《偏执受重生后想开了》 第1章 《偏执受重生后想开了》作者:半转【完结】 文案: 原名《金主受重生后想开了》,感觉这个比较贴切,但是被改啦。 许延声是国内最大娱乐传媒公司老总的私生子。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为了打发他多得不得了的时间,找了狗仔的活,追着娱乐圈的十八线艺人谢逐桥跑。 后来许延声意外拍到谢逐桥的黑料,以此为要挟,和谢逐桥成为了“你情我愿”的关系。 三年时间,谢逐桥从十八线走到了娱乐圈顶流。 但谢逐桥对许延声还是只有恨没有爱,谢逐桥常问:“许延声,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许延声笑吟吟地回答:“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除非你死。” 后来“死”的却是许延声,为了救谢逐桥“死”的,他彻底放下了事到如今仍然对他心持怀疑的谢逐桥。 - 许延声重生回到三年前,他终于想开了,追着谢逐桥的对家跑,脑子里满满都是娱乐圈未来的八卦。 然而在他快快乐乐玩转娱乐圈的时候,意外掉马在了同是重生的谢逐桥面前。 谢逐桥:“哈喽!” 许延声:“?” 自那之后,许延声开始躲着谢逐桥走,曾经沉迷偷拍谢逐桥的狗血记者突然从良。 反而是谢逐桥,表面干着娱乐圈光鲜亮丽的事,背地里还要追在许延声后头跑。 许延声暴怒:“谢逐桥,你是不是有病?” 谢·曾经顶流·肠子悔青·为了老婆啥都不要·逐桥老脸一红:“我、我在追你。” 前期可能没有特别疯批受?x后期反正非常狂舔小狗攻! 内容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娱乐圈 重生 轻松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延声,谢逐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你葬我也葬。 立意: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 第1章 -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什么? -除了做人,什么都可以。戒指,眼镜,床,日记。 -下辈子做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我买回家,在你身边永远都有意思。 “宁俀”位于f市以东的新城区,小区坐北朝南,楼间距宽到号称哪怕是一楼也能从早晒到晚。 日落月升,天色将暗未暗之际,成排路灯整齐点亮,整个小区笼罩在一片亮如白昼的灯光中,难见黑暗。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起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银白色月光隐约照见那人一瞬而过的侧脸。 冷而清晰的下颚线,映出一张凉薄的脸。 片刻后,伴随着浴室哗哗的水声,鼓在床上的另一道人影慢吞吞翻了个身,带着慵懒地叹息。 许延声半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闭着眼,摸瞎似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在唇间。 他嘴唇薄而红润,半睁的眼睛潋滟着水光,骤雨刚歇的模样。 打火机咔嚓一声轻响,浓郁的尼古丁味立刻在房中弥漫,和浴室传出的沐浴清香夹杂交融,隐隐掩盖了空气中的第三种。 一支烟只抽一半,剩下一半被丢在烟灰缸里,和空气作用着慢慢燃烧。 浴室门打开,谢逐桥围着浴巾,擦着头发,半裸.着上身出来,烟灰缸里的烟刚好燃尽。 “能不能别在房间里抽烟?”谢逐桥皱着眉说,他刚洗完澡怕身上带了味道,等下去机场被粉丝闻到了又有话说。 许延声恹恹抬了下眼,他和谢逐桥半个多月没见过面,很不巧,柔情蜜意事情干完,立刻两看相厌。 “我手机呢?”许延声问。 地面凌乱不堪,两人身上胡乱剥下的衣服堆叠在一块,谢逐桥随手把毛巾扔在一旁,又从其中准确翻出属于许延声的那件。 手机递过去,许延声伸手来接,两只先前紧紧交握十指紧扣的手,此时半点碰触都没有。 谢逐桥微垂着眼,视线从许延声白皙到有些不健康的胸膛掠过,上面有他先前留下的痕迹,黑暗中依旧刺眼的红。 谢逐桥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说:“我等会儿就走。” 南方天黑的晚,许延声点亮手机屏幕,快八点了,和谢逐桥是下午见的面,几个小时时间都厮混在床上。 难怪这么饿,许延声心想,说:“最近有没有好吃的店?” 谢逐桥这几个月一直这么不对劲,每回和许延声见面都摆着一张“你杀我全家”的脸。 许延声懒得搭理谢逐桥的话,随便他想怎么样,走还是留,许延声都没法替他做主。 谢逐桥红了,慢慢不受许延声控制,过去许延声对他挥之即来,如今是他想走就走。 谢逐桥不回答,虽然习惯许延声和他不在一个频道的交流模式,却仍心情憋闷,捡垃圾似的从地上翻找自己的衣服,发泄怒火一般,皮带扣挂在牛仔裤上哐哐铛铛的响,听得他更烦了。 摘掉腰上的浴巾,谢逐桥动作不停穿好裤子,裤扣一系,紧实好看的人鱼线滑入腰间,只余零星半点的线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让人见了挪不开视线。 三年前谢逐桥以唱跳男团出道,一年前组合解散,正式进入演艺圈。 但凡他撩起一点衣角,在这个看脸又看身材的年代,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这两个身份不够格。 第2章 许延声还在手机里翻找外卖,他对吃不算了解,外卖经常点,打开软件还是哪家店都没有印象。口腹欲平淡,经常能凑合就凑合,或许食欲总能其他欲望挂钩,一边有所满足,另一边才想着要求。 房间里没有开灯,这个默契从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起就有,似乎只要光线足够昏暗,就可以光明正大不把自己当人。 裤子堆得有些皱,谢逐桥弯腰随意拍了拍,漫不经心地说:“明天要进组拍戏,很忙,接下来应该没有时间见面。” 他们见面没有规定的间隔时间,欲望、需求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牵引谢逐桥的绳端向来握在许延声手中,甚至不需要许延声说话,绳索微微一拽,就知道谢逐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 许延声这才屈尊降贵把视线分半个到谢逐桥身上,他整个人懒懒的,总是一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态度。 轻佻眉梢,似笑非笑,声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唇角扬起的弧度因为懒少了大半:“早知道谢大顶流这么忙,当初是不是不该把你捧到这个位置上?” 这话说的极不留情面,谢逐桥半眯着眼,不动声色地藏好脸上“想要杀你全家”的表情。 和许延声真正有交集是在三年前,更早一点许延声只是个手拿连谢逐桥都叫不出名字的摄像机的狗仔,他总是追着谢逐桥跑,跟在他身后,声声咔嚓响中,不放过他随意做出的任何动作。 三年前,一直以来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的狗仔却给了他两个选择—— “要么跟我,要么跟他。选别人的时候先想好我的身份会对你做哪些事,选我的话......”总统套房灯光华丽而明亮,谢逐桥脸色潮红,皱着眉似乎是痛苦地强忍些什么,许延声不动声色地欣赏片刻,继续淡道:“我还是挺有钱的,别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还能替你解决麻烦。” 麻烦是什么不言而喻,让谢逐桥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想要把对方杀之而后快的心苦苦支撑着谢逐桥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也有两个选择给你,”谢逐桥嗓音沙哑,似乎是吞咽了烧红的炭火,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浸了血:“我让你上,两年为期,你让我上,时间随你定。” 那样的场合下,谢逐桥竟然还能讲笑话,在许延声眼中,谢逐桥不过是一块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动弹都费劲。 许延声愿意给他花钱,解决麻烦,捧他上位,他能做的不过是感恩戴德,希望这样的情.色交易可以长一点,借此得到更高的身份和地位。 可谢逐桥偏不,他紧攥着拳头,濒临崩溃也要让此时高高在上的许延声一样不痛快,他那么聪明,知道选择题要让清醒的人来做。 许延声的手很凉,摸上谢逐桥炽热的轮廓分明的腹肌,仰头看着谢逐桥,他眼中水光散尽,只有嘴唇还红着。 许延声从床上起来,等高的身形站在谢逐桥面前,冰凉的手指自下而上碰触谢逐桥修长的脖颈,微微用力,感受着指腹下正有力跳动的脉搏。 “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许延声轻轻摩挲他的颈侧,笑吟吟道:“但是三年前你说过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忘。” 许延声忍谢逐桥够久了,耐心耗尽,他要是再不说,恐怕谢逐桥快忘了自己是谁。 许延声和谢逐桥额头相抵,缝隙下的月光照得两人身影亲密,他指尖冰凉气息温热。 “谢逐桥。” 许延声咬上他的唇,唇舌熟练地交缠,谢逐桥吃痛地皱眉,顷刻间尝到了属于他的血腥味。 许延声这个疯狗。 许延声这个疯狗其实对谢逐桥极好,顾忌谢逐桥的明星身份,几乎不在他身上留伤。 三年是唯一一次,那天不清醒的谢逐桥失控,动作粗鲁引得许延声反抗,那场事之后许延声一身伤,早早离开的谢逐桥也没好到哪里去。 再见面时谢逐桥没说,许延声却默契地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显眼的痕迹,现在也是一样。 眼下谢逐桥不听话,说了难听话,许延声不高兴,疯狗咬的必然也是狗。 谢逐桥也是狗。 亲吻似温柔,又似野兽撕咬。 手指不断用力,喉结在掌下轻轻滑动,因为无法呼吸,脉搏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动。 咚咚,咚咚—— 黑暗中传来啧啧水声,谢逐桥情动着伸手去碰,才触到许延声腰上滑腻的皮肤,许延声便推开他,动作轻而易举。 床垫轻轻一弹,许延声坐回床上,手臂后撑着,他抬着头,明明是仰视的姿势,神情却桀骜。 三年前,既然许延声提到三年前—— 衬衣也皱了,谢逐桥抖都没抖,面无表情把它穿在身上,他这样和衣冠楚楚没有任何关系,好在面前有个□□的许延声。 谢逐桥越干净,越衬得许延声满身狼狈。 “我们分开吧。”谢逐桥带着“你杀我全家”的面具那么久,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许延声觉得好笑,笑出了声:“谢逐桥。” 三年前,许延声笑着说:“谢逐桥。” 许延声不在乎谢逐桥心存什么侥幸,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明明他一推,谢逐桥就能从万米高空毫无阻碍地往下坠,许延声要他死,他就从此再也没有可能爬起来。 但许闻意说:“你想清楚了,让我做选择,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可以摆脱我。” 第3章 他们本就不是情侣身份,这几个月的联系却更加断续,有一方不想搭理,另一个也识趣地没有再找。 虽然谢逐桥确实是忙,摘星app上他的行程公开透明,从早忙到晚,飞机汽车连轴转,当下炙手可热的演员明星,粉丝数量不稳定地持续上升,走到哪都有人围追堵截,各种各样的工作照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被曝光。 于是他忙到忘了自己不过是小情人的身份,在和捧他给他出钱的人提要求,他不要身份不要地位。 时隔三年,谢逐桥要自由。 谢逐桥会说出这样的话,许延声并不意外,松了口气似的,毕竟谢逐桥终于不要杀他全家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谢逐桥在掌控他们之间的见面时间。 谢逐桥忙,许延声由着他忙。 谢逐桥说没空见面,许延声倒也不至于见不到他就吃不下饭。 不过,人也不能日子过得好了就什么都忘了。 “谢大顶流可能忙忘记了,”许延声翻过身去拿烟,双指夹着烟没点,温柔提醒道:“当年你让我选,我选了,当时就告诉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你走。” 脚尖把地上的衣服踢乱,他唇角依旧带着笑,表情和三年前明知道会很痛时一样,任何事都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许延声说:“你可以滚了。” 第2章 三年前谢逐桥以组合名义出道,正式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内。 一年前组合解散,直至今天,还能被一众网友提起的只剩下谢逐桥和宋承悦——谢逐桥如今的对家,曾经的队友。 许延声曾经算是谢逐桥的狂热粉,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位名不经传的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明星情从何起。 谢逐桥出道后并不火,行程有限,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跟在身边仅有那么一两个眼神不太好的粉丝。 许延声就是其中之一,奇怪的是他从来不过分靠近谢逐桥,也没有想和他讲话的意思。 和其他想与谢逐桥聊天唠嗑的人不同,许延声只是揣着个相机拍照,他站在谢逐桥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拒绝和谢逐桥交流的模样。 偏偏他一直在。 当年的摘星app里,甚至搜不到谢逐桥的名字,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半年的行程都已经被安排好。 摘星app最近更新的是谢逐桥的机场照,他坐在候机室里,身侧挤满了粉丝。 礼物丁点没收,一个小时前在许延声面前连笑都牵强的人,这会儿手里捏了一堆粉粉绿绿的信封,眼角带笑,表情放松。 紧接着第二张照片,附带了文字内容:飞机晚点,和小桥一起在线等。 和先前角度不同,是从谢逐桥背面拍的—— 候机室里一起被晚点的还有宋承悦。 好巧不巧,国内稍微有些名气的娱乐公司都没有在f市发展,商城路演校园宣传也不会选择f市。 偏偏这一天,谢逐桥和宋承悦同时出现在f市,买的还是同一架航班,然后一起被晚点堵在候机室,冤家路窄。 娱乐圈传闻谢逐桥和宋承悦不合已久,两张没有相似度的脸,抢资源抢发展,粉丝不是在撕逼,就是在撕逼的路上。 至于他俩为什么不合,许延声倒是完全不知道,他没想过去问谢逐桥,后者更不会主动说。 照片往下是一段视频,背景仍是熙熙攘攘犹如菜市场的候机室。 谢逐桥和宋承悦对立而坐。镜头往左,谢逐桥低头在刷手机,侧脸线条流畅锋利,偶尔偏头对粉丝微微一笑,惜字如金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另一边是宋承悦,他五官偏柔和,脸上常年带笑,和谢逐桥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态度不同,宋承悦几乎是来者不拒,笑容轻佻,像是非主流和霸道总裁的结合体......偏偏粉丝很吃这套。 两人拍戏风格、广告代言都不是一个路子,不知道是怎么对上的,现下两人距离不过两米,谁都没有要和对方交流的意思。 真有趣。 许延声从摘星app里退出,滑过菜单栏才想起来他忘记点外卖。 自从两人关系从粉丝一跃成为包养,许延声就再也没有浪费时间跟在谢逐桥身边过。 有关谢逐桥的事不是他主动告知,就是许延声在网络上以各种手段查,那是三年间两人关系缓和不错的某段时间。 现如今谢逐桥态度强硬,铁了心思想和许延声撇清关系,他消息不发,许延声也懒得找。 谢逐桥想闹就闹,许延声说话算话,不可能放他走。 微博上同样有一条有关谢逐桥和宋承悦的词条上了热搜,两家粉丝都想为正主争个高低,热搜排名持续往上,点开一看果然是和谐地吵翻了天。 [某些人把没素质当直爽,也有人愿意捧。] [追星不是摘星,凑那么近就是你的了?] [悦悦衣品真好,私服穿的好有气质啊!!] [有没有发现小桥的衬衫皱巴巴的,是不是在家脸滚沙发了?可爱.jpg] 许延声用小号给这条评论给了个赞。 谢逐桥偶像包袱及重,照他先前对那件衬衫的嫌弃态度,许延声以为他到了车上一定会换。 明知道在机场会有人拍照,但那件不止“脸滚沙发”那么简单的衬衫还是被留在粉丝视野中。 谢逐桥想杀他全家没关系,许延声暂时不想了,还挺满意。 第4章 不知道在家待了几天,保洁阿姨一周一来,印象里许延声似乎见过她两回了。 团在地上的衣服和床单都被收走整理,烟灰缸里才零星丢了几根烟头。 窗帘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保洁阿姨是个啰嗦的人,她不负责家里的饮食,每回过来看见冰箱空荡荡的总会唠叨几句,窗帘大开,许延声脑袋埋在被中,只有几根翘起的呆毛漏在外头。 “哎呀,窗帘要拉开,得让阳光照进来呀。” “怎么十点多还在睡,早餐吃了没呀。”阿姨一巴掌拍在床上,直击许延声臀部的小山丘。 “......” 许延声轻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小呆毛依旧迎风招展。 成年以前,家里的阿姨是个“哑巴”,她住在家里,负责许延声的衣食住行,优点是安静,缺点是太安静。 上大学后许延声就把她踹了,换了个地方上学,重新买了房子,样板间似的整洁装修被他弄得一团糟,许阿姨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劳务市场里,在数十位保洁阿姨灼灼目光中,同样姓许的阿姨脱颖而出,自此开启了她和许延声长达六年的劳动合同。 窗门大开,秋风瑟瑟,许久不见的阳光雨露均沾地点缀入进房中,柔黄色的床单,金灿灿的呆毛,还有许阿姨持续不断的唠叨。 吸尘器在地毯上呼呼作响,许阿姨说:“小许啊,这一周是不是又没有出门呐,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两套。” 被子窸窸窣窣地动,许延声又翻了个身无声表示抗议。 “再不出门赚钱,可就没有钱养我这个老太婆了。” 闻言,许延声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半眯着,脸捂的有些红,困意未消,哑声说:“阿姨您说什么呢,您见过老板还要去公司打工吗?” 许阿姨不置可否:“你还真是公司老板呐?” 许延声:“我是不是和您说过要签终生合同?” “老太婆卖艺不卖身。” “......”许延声撩了把头发,露出好看又张扬的微笑,“再穷给您发工资还是有的。” 许延声睡觉不老实,连衣服都没穿,许阿姨怕掀他被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从柜子里拿了件衣服丢给他:“起来去吃饭。” “你给我带了?” “是啊。” “早饭午饭?” “再不起就是晚饭啦。” 穿上衣服,许延声从床上蹦起来,让阿姨给他收拾被褥,只穿了条短裤,一双长腿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上一次过来,许延声腿上还有伤,他皮肤薄,脚踝处淤青明显,许阿姨见多识广,只当野猫会咬人。 许延声在浴室里刷牙,许阿姨一把给他把被子掀了:“在家无聊可以去上班呀,日子得过才会鲜活。” 算算时间...... 算了,许延声算不出来,他压根不记得多久没去过公司了。 摇头晃脑地吐了口水,许延声说:“我下午去看看。” “不过。”许阿姨抱着床单往阳台走,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你还没说过,你那公司是做什么的呐。” 她当然相信许延声确实开了公司,这和能力无关,是许延声的确有这个钱。 六年前第一次到许延声某间顶楼大平层的房子打扫时,她就知道。 许阿姨带的是蒸饺和炖汤,味道说不上好坏,许延声反正挺喜欢。 房子里有人走动,空气清新,阳光晴好。 许延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关掉摘星和微博,点开微信,上下翻了翻好友列表。 他酒肉朋友不多,因为懒得社交人缘惨淡,除了几个最近喊他喝酒被他用“没空”拒绝的人,剩下的都是群聊,没一会儿就翻到了谢逐桥的名字。 许延声没给他备注,微信名字是:言字旁。头像是他第一次拍戏杀青时的背景——草原上漆黑的夜,耀眼的星。 聊天记录还在半个多月前。 言字旁:到了。 退出聊天窗口,把列表拉到最上,是肖亦南早上九点整给他发的消息: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点进窗口,一整排消息都来自每天早上九点,内容不变: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老板,打你电话没接,今天上班吗? “......”许延声咽下一颗饺子,罕见地起了那么点愧疚心里。 noise:下午去。 肖亦南三个字立马变成正在输入...... 肖亦南:早上有人打电话预约,要和你见一面。 noise:? 肖亦南:说有正事要和你当面谈。 noise:? 肖亦南:老板你下午不来吗? noise:来。 肖某人:那......? noise:谁要见我? 顶端的三个字又变成了正在输入,许延声一边吃饺子一边看,发现这次输入的时间格外长,他没了耐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回答许阿姨的话:“传媒公司知道吗?” “不知道呀。”许阿姨不知道在哪。 许延声想了想,给她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解释,并且在稍微润色后,使双方都变得相当体面。 “就养记者的公司,记者知道吧?” 第5章 “这个知道,采访新闻的吗?” “没有,”许延声喝了口汤,悠悠道:“娱乐圈小明星。” 一阵哐哐的声响,以为许阿姨摔了,许延声连忙站起来,要去看。 ——只见许阿姨唰一下站在他面前,眼中散发出少女怀春般的光芒。 “......” “怎么了?”许延声有种不祥的预兆。 要不是嫌手脏,许阿姨恨不得抓着许延声狠狠亲一口,表达她深藏六年沉沉的爱意,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是不是什么明星的八卦你们都有啊?” 许延声:“?” 微信在这时响了,许延声挑了下眉,微微弯腰从餐桌上拿过手机来看,肖亦南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难以估量字数的长段句子刷了满屏—— 冯景和,男,32岁,未婚,xx公司总经理,x市冯家大少爷...... 看了几个字就觉得烦,许延声直接跳到最下,看最后两行:他说想和你谈谈,有关周攸攸和谢逐桥的事。 同一时间,许延声面前。 许阿姨略带娇羞又丝毫没有停顿地说:“有没有关于我们家小桥不为人知的八卦呀?” 第3章 “谁?” 许延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看许阿姨就是死忠粉,见人还喜欢安利的那种,没考虑过可能性,真以为许延声不认识。 只见她利索地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满屏都是谢逐桥的照片。 许延声:“......” “小桥啊。”许阿姨倾情安利,“谢逐桥,你听过没?他很火的,你怎么会没听过他呀。” “来来来,你看呀,是不是很帅?” “老许。”许延声很少这么叫她,他并没有觉得佣人身份低人一等,只是不想和谁真的关系好。 许阿姨瞟他,直觉许延声要作妖。 “我和这位......”许延声随手戳了一张照片放大,谢逐桥那张帅脸直击许阿姨的心脏,“小桥同志,同时掉进河里,您会先救谁?” “.......”许阿姨:有没有可能这个问题非常非常的过分? 看得出来许阿姨确实是非常喜欢谢逐桥,相册里存的每张照片甚至是精修过的。 此时许阿姨眉头紧皱,十分十分纠结,俨然一副在做人生重大选择的模样。 在不知道谢逐桥是那只前两天咬了许延声的野猫的情况下,许阿姨陷入了艰难抉择。 半晌,许阿姨谨慎道:“我......再考虑考虑呐?” 许延声晃晃手指头:“这事可不兴考虑啊,很容易失去我的。” 许阿姨眼珠子一转,跑了,边走边嘟囔:“哎呀,我衣服还没洗好呢。” 许延声的公司,是他成年那年开的,花了点小钱,走了亲爹那边的关系,流程过的乱七八糟,主打一个胡闹。 他没把自己当老板看,也觉得小破公司挺不上道,所以给公司命名时极其随便,名字就叫破道。 “破道”公司成立六年,年年都在要倒不倒,主打一个坚强,公司员工每年都在指望过年多发点奖金,然后就地解散,偏偏难以如愿。 当年还有许延声带头往外跑拍八卦,如今许某人安逸躺在家,动不动就是十天半个月不上班。 “破道”同志们愁啊。 许延声许久不曾出门,心情没有半点激动,他的懒劲似乎到了骨子里,汽车在城市道路上行驶,他以“又龟又匀”的30码,一路晃到了公司楼下。 “破道”虽然破,但还是坚强的占据了写字楼的某段小隔间。 此时某位因为老板不在上班过于悠闲正在写字楼高层俯瞰人间的员工,双眸一紧,瞳孔瞪圆,连忙在把老板排除在外的公司群里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竟然可以拥有到一位活生生的老板! 员工一:我是老板,我有被感动到,谢谢。 员工二:翘班在外,能不能告诉老板我在厕所? 员工三:我在外面拍料,真拍照。 翘班在外的员工二:有道理,就说我在拍宋承悦。 员工三:呵,我还在拍谢逐桥呢。 许延声对谢逐桥的热爱是多年前的事了,还带着口罩,现下公司里的人只觉得他们老板安逸,没有人会想到“哦,他以前竟然是这个样子”。 “老板——”许延声才从电梯门出来,就有人在外头等,那人态度殷勤,可惜许延声不记得他的名字,“肖亦南呢?” 许延声运动量少,难得出门一趟,跨着长腿大步向前迈。 小员工在他身后艰难追赶:“亦南哥出去了,说是没有勇气面对冯少。” “?”许延声脚步一顿,“冯少?那冯什么的真来了?他想干吗?” “不知道。”小员工一脸乖巧,“冯少现在就在会客室。” 这样。 许延声问:“上茶了吗?” “没有,亦南哥出门的时候好像把茶叶藏起来。”小员工一脸单纯,语气没有半点茶言茶语。 许延声哦了下,漫不经心地说:“我让他藏的,来公司找我的能有什么好人?配喝什么茶,给他上个自来水吧。” 小员工轻轻地:“我上的是开水。”悄悄瞥一眼他老板,“行不行啊。” 搞得许延声多欺负人似的,笑嘻嘻道:“行,努力烫死他。” 小员工:“......” 第6章 许延声虽然有几个小钱,但他一点都不了解上流社会圈,也不好奇x市大少爷到底是个多牛x的人物。 没考虑就这么把人烫死的想法可不可取,就是图方便。 “破道”,一家致力于搞不上道事业的公司,会客室却被一片明媚的午后阳光笼罩着,落地窗两侧摆有大型绿植,边上还散落了不少小型盆栽,单看那一块会给人一种进去植物园的错觉。 x市冯家声名显赫,做的是房地产开发类项目,此时,x市大少爷冯景和翘着脚靠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中,嗅着绿植散发出清新的空气,正气定神闲地——吹着一杯白开水。 许延声走到门前,小员工疾走两步想替他开门,许延声先一步握上了门把手。 娱乐圈的腌臜事就那么几件,来来回回逃不过那些关系,冯景和说为了许延声和周攸攸的事过来,要么他看上了谢逐桥要么就看上了周攸攸。 但是......这和许延声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说他几岁?”许延声说着打开了门。 下一秒他和因为吹开水嘴唇撅起来的冯景和对上了视线。 “......” “三十......” 小员工话还没说完,刚被打开的门就在他的冯景和面前关上了,传承了坚强如公司的良好品质,小员工还是把话补充完整了,“......二。” 小破公司没什么优点,隔音好算一个。 会客室门后,许延声堂而皇之地质问小员工:“里头那张清澈又愚蠢的脸和三十二岁有什么关系?” 况且刚刚虽是匆忙瞥一眼,也能看出冯景和面容年轻。 这种有钱有颜的人作起妖来,正常人是拦不住的,许延声可太懂了。大理石瓷砖反射出他模糊却依然好看的侧脸,他这张脸要是丑一点,当初谢逐桥可能就不选了。 许延声兀自推断一圈,朝小员工挥了挥手,再次推门入内,这次是面容得体唇角带笑的x市大少爷,许延声探究的视线往下,心满意足看到了被喝过一口开水的玻璃杯。 冯景和朝许延声伸手,许延声和他握了握,感叹生意人就是假正经。 许延声在单人沙发上坐定,问:“不知道冯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听肖亦南的意思,冯景和找了许延声不止一回,都被他以联系不到人为理由拒绝了,早上才听说许延声有动静,下午就打了飞的过来。 冯景和双腿交叠翘在茶几上,皮鞋和玻璃哐一下撞出声响,玻璃杯中的清水荡出淡淡的波澜,他注视着许延声的双眼,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我听说你手上有不少谢逐桥的资料,想和你买一点,或者......”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我可以打包。” 嚯,有钱真好。 还好许延声也有。 “你听谁说我有谢逐桥黑料的。”不用想都知道冯景和没想干好事。 “前几年你天天跟着他跑,随便查一查就知道。” 该死的丢人现眼的黑历史:“......” 本着对员工只换不修的原则,公司经常有人员更换,许延声拒不承认这是他疏于管理的原因。 意思是不管三年前许延声跟在谢逐桥屁股后面做了多少上赶着的荒唐事,现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以说是没有几个。和冯景和不同,许延声在多数人眼里只是个有点闲钱的平凡人,没人在意他做过什么。 既然如此,许延声就不装了:“你要他黑料干什么?” 冯景和:“当然是搞他。” “......?” 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冯景和友好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周攸攸是我的人。” “女朋友?” “情人。” “你结婚了?” “没有。” 许延声不明白了:“没有结婚又不是女朋友,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热搜要去搞谢逐桥?”许延声想说人家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我花了好多钱的,但他忍住了。 谢逐桥半个月前进组拍戏,周攸攸就是他戏里的另一半,颜粉一看宣传照还没来得及嘤嘤嘤,一则有关谢逐桥耍大牌的词条就上了热搜,而他耍大牌的对象就是咖位比他高上好几线的周攸攸。 那是一段心血来潮的探班采访——两人身穿剧服,镜头前谢逐桥维持了他一贯以来的冷面形象和一旁的柔情似水的宅男女神形成鲜明对比。 谢逐桥被喷上了热搜。 冯景和当然不是喷人的那一类,让谢逐桥连着在热搜上被人骂好几天才是他的风格。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可能是不解气,又来玩大的了。 冯景和粲然一笑:“我不喜欢我的人和别人靠那么近,不可以吗?” “那你应该别让周攸攸出来拍戏。”许延声耐心也一般。 “你就说卖不卖?” “不是不卖,”撩了下眼皮,这下是不耐烦,“是没有。” 冯景和问:“什么意思?” “谢逐桥没有黑料,最大的黑料就是他这张面瘫脸。”以及和许延声这个人有关的一切。 冯景和走的时候很不高兴,但是没办法,许延声又不是他爹,没空哄他。 许延声在会客室里点了根烟,烟灰就掸在冯景和喝了一口水的玻璃杯里。香烟叼在嘴边,他半眯着眼,给谢逐桥发了条消息:人。 言字旁回的很快:拍戏。 第7章 noise:请假。 言字旁明知故问:干吗? 谢逐桥今天的戏已经结束了,人还在片场看剧本,他有两年的拍戏经验,至今仍把自己当做新人,不止要拍自己的戏,还要看别人演戏,学台词练情绪,在不动声色中一直努力。 终于,他也想那么努力摆脱许延声。 noise消息没回,直接拨了电话过来,聊天窗口消失,黑色屏幕上赫然映着许延声三个大字。 ——以及谢逐桥面无表情的脸...... 手机振动,谢逐桥没动,好一会儿才把自己从难以自持的情绪中摘出来,平静地点了接听: “喂。” “上床。”许延声说,紧接着他就把电话挂了。 “嘟嘟——” 第4章 f市的秋,天气乱糟糟的,晴朗、阴寒,今天甚至下起了雷阵雨。 宁俀小区一公里外的观光小桥旁,停着一辆不知道怎么怼上来的银白色超跑。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车顶,和湖面噼啪作响的水声相呼应,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雨声,规律的低沉的,安静到令人昏昏欲睡。 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像寂静夜里划过天际的一道惊雷,轰隆一声打破平静,驾驶位上的人毫无动静。 许延声没有睁眼去看,他抱着胳膊怡然自得地躺着,对电话那头找不到他的来电人没有感到丝毫愧疚。 铃声第二次响起,许延声这才伸手,不紧不慢去摸手机。 他脸上表情平淡,没有半点不耐烦,并不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只是因为无所谓。 许延声总是这样,对什么都无所谓,做任何事都没有初衷,似乎总是一时兴趣。他把车开到这里,只是因为雨大的他不想动,而这条小路很适合被践踏。 电话被接通,许延声懒懒地:“喂。” 谢逐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在哪?” 许延声说:“下雨了。” “在干吗?”谢逐桥又问。 “车里”许延声回答。 “......” 谢逐桥深吸一口气,感觉马上要被许延声气死,通话停顿的那几秒,谢逐桥听见了雨声,淅淅沥沥的声响从电话另一头传递过来,令他短暂的心平气和:“我在你家。” 离那通电话已经过了好几天,期间两人没有联系,许延声倒不是不记得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谢逐桥愿不愿意回来,也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那你先睡吧。”许延声说。 谢逐桥确实是从外面赶回来的,也确实需要补觉,但...... “你不回来?”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许延声了。 许延声短促地笑了,笑声带着揶揄,似乎是听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了谢逐桥一个非常不正经的问题:“你急什么?” “......” 谢逐桥恼羞成怒,把电话挂了。 谢逐桥在f市有房子,买在宁俀的反方向,小区自然没有宁俀高端,好在保密性不错,主要是离许延声远。 他工作忙碌,一年到头基本都住酒店,偶尔闲下来几天时间好像都待在许延声这里。 此时他坐在刚被许阿姨收拾过的样板间似的客厅里,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家长什么样。 茶几上放着一盒烟,许延声这种不知道哪天会得肺痨病死的烟鬼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放了烟,他那么懒,对烟的要求是伸手就要拿到。 谢逐桥把那盒烟拿过来,不熟练地抖了根出来,咬在嘴边点上。 雨天灰蒙蒙的,猩红的火光照亮着他冷峻好看的脸,谢逐桥重重地吐了口气,紧接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小桥公主染上了“烟火”的气息。 谢逐桥从来不肯让许延声到他家,他把那个自己都不敢染指的地方当做最后的防线,许延声曾经玩笑似的提过几次要去,都被谢逐桥冷漠拒绝了。后来许延声也没有再提,毕竟没有哪个金主愿意往情人家里去的,又不是多上的了台面的体面关系。 一根烟抽完,烟头被捻灭在烟灰缸里,谢逐桥起身走向卧室。 三年前许延声和谢逐桥定的口头协议里其中有一条就是干净,谢逐桥洁身自好,他怕许延声乱搞,染了一身病。后来才知道许延声懒,他懒得对谢逐桥之外的人有任何情绪。 所以许家连客卧都没有,许延声不会留任何人哪怕一只狗在他家里过夜,除了谢逐桥。 床单上有一股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夹杂着一丝烟草味,谢逐桥不悦地皱眉,睡着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谢逐桥缺觉,最近在拍一场情绪很重的戏,被主人公感染着,他学会了抽烟,夜里时常睡不着,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的情绪其实已经很差了。 整个下午都在下雨,伴随着时不时的轰隆声,没完没了,似乎要把城市淹了才肯罢休。 湖面不断升高,几尾鱼从湖底冒出来,急促地吐着泡泡。 轰隆—— 闪电炸起照亮苍穹,闷雷声紧跟着响彻天际。 许延声在睡梦中猝然睁开双眼,一下午接连不断的梦境瞬间坍塌,他什么都没有记得,只觉得胸口沉闷,明显是睡多了...... 缓了一会儿,人才清醒,想起来谢逐桥还在家等。 谢逐桥睡得很深,许延声进门动静不小,他却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第8章 谢大顶流在外时常一张面瘫脸,偶尔笑一笑,颜粉就称他禁欲系男神。 此时这位禁欲系男神正侧躺在许延声床上,浓密的睫毛翘着,嘴唇微抿,可怜地皱着眉,一副纯洁无害小白兔的模样。 可惜许延声只想弄脏他。 作恶的心起了就收不住,许延声干脆利落的俯身,含住了谢逐桥的耳垂,舌尖意味明显的舔舐。 谢逐桥耳垂敏感,几乎是瞬间清醒,一股微妙的电流自上而下蔓延全身。 他睁开眼,眼神尖锐,伸手却动作温柔地把许延声搂进怀里,翻了个身,还想要睡。 车库里阴冷,许延声只是走了那么几步路体温就降了下来,谢逐桥抱着他,感受到了外面的凉。 谢逐桥人是暖的,躺过的被窝是软的,窗外仍旧雨声缠绵,世界却突然安逸了下来。 谢逐桥喉结滑动:“许延声。” 不像许延声总是给谢逐桥取许多奇奇怪怪的外号,谢逐桥总是连名带姓的叫许延声,他声音并不温柔,向来听不出什么柔情蜜意。 许延声没应他。 谢逐桥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对许延声说:“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好不好。” 他们仍是拥抱的姿势,看起来那么亲密无间,于是许延声也是笑着的,似乎很幸福的样子,他说:“不行。” 许延声很猖狂地弄他,掌心下的皮肤散发着诱人的温度,终于想起来谢逐桥这趟回来是为了什么。 谢逐桥本就是被他撩拨醒的,在这种事上,他也从来不为难自己,否则也没法和许延声在一块三年。 室内逐渐升温,喘息声和许延声被逼出的闷哼声交缠在一起。 谢逐桥记着他对许延声的怨,也没忘许延声刚刚刻意叫醒他的方式。 外人不会知道谢大顶流私底下是个禽兽,他和所有男人一样,在欲.望面前顽根累累,许延声怎么对他,他也怎么还回去。 事后许延声倒是一脸满足,他靠在床头点了支烟,谢逐桥不让他干的事,他非要干。 哪知道谢逐桥说:“给我一根。” 许延声斜斜地瞟了他一眼:“我说客厅哪来这么大烟味。” 谢逐桥管自己拿了:“别胡说八道,一点抽的六点还有味?” “你没事抽烟干吗?” “只能你抽?” 别说许延声还真是这么想的,他总是喜欢强谢逐桥所难。 看着谢逐桥嘴上的烟,许延声又想,毕竟刚干过活,总得给人点甜头。 两个人抽烟,房间里很快烟雾缭绕,估计许阿姨又要啰嗦了。 “你什么时候走?”许延声问。 谢逐桥当人的时候,做什么都挺优雅,同样一支烟,他就抽得慢慢吞吞:“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什么都没干,就赶我走?” “床也睡了,人也睡了,你还想干吗?” 谢逐桥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许延声这么理直气壮,大概是前几天用脑过度,这会儿理智提前下班:“你吃什么亏了?” 话说完谢逐桥就后悔了,许延声扯着唇角无声地笑了下。 许延声回来快两个小时了,这才想到前几天找谢逐桥是为了什么,开口打破了谢逐桥独自一人的尴尬:“周攸攸想和你炒绯闻,你不愿意?” “我从来没有愿意过。”谢逐桥意有所指。 许延声听了只是笑,短短一丝轻笑:“和我说这个没用。” “那你就别问。” “周攸攸咖位比你高,可你是新晋流量,势头正盛,她更需要借你的东风。” 谢逐桥能走到今天全靠许延声,娱乐圈的尔虞我诈许延声全替他担了,从前谢逐桥什么都要靠他,现如今却觉得这样的许延声让他烦。 “但和她炒cp,你也不吃亏。”许延声突然阴阳怪气,“你应该挺需要她和你炒炒直男人设,免得自己哪天弯了,这辈子都掰不回来。” 许延声竟然都懂,谢逐桥讨厌和憎恶他的理由。 他不说,谢逐桥还没那么生气:“托你的福。” 许延声笑吟吟道:“不用客气。” 许延声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让谢逐桥满身戾气踢到了棉花上,像块柔软亲肤的海绵,谢逐桥使不出力气。 可许延声偏偏不是,虚伪外表下,他是株带刺的毒玫瑰,扎得谢逐桥好恨。 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语气,每个字从唇齿中挤出都极为艰难:“许延声,你别逼我恨你。” 谢逐桥这个样子真有意思,许延声忍不住逗弄他: “你不恨我,难道要爱我吗?” 第5章 很多事情就算仔细去回想,也难免会记忆模糊。 三年前谢逐桥参与出道的组合,断断续续只忙碌了一个多月,热度一过,这种每年都能出十几个的小众团体立马销声匿迹,年轻懵懂初出茅庐的九个男生一起窝在公司拥挤的小宿舍里,每天无所事事。 差距就是这个时候慢慢显现的。 有人为了维系仅有几个随时会爬墙的粉丝不停开直播,有人每天仍然在无人问津的舞蹈室训练,还有人在这种时候选择走出去,抛开最初的理想走一条更难走的泥泞窄道,从此一脚深陷泥潭,再也没有出来过。 谢逐桥最初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群演,他在同样没有名气剧组里趴着演尸体,那时候望天,天似乎都是一片血红;再后来从能说上一两句台词渐渐变成炮灰男六男五,开始有人认识他了,在片场会喊他名字而不是那个谁;去年拍了两部剧,男二、男一,终于有人和他故作亲密,喊他谢老师。 第9章 这其中许延声的帮助必然是有的,可谢逐桥和宋承悦不一样,这三年他循序渐进地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任何人在他身上看到端倪。 时至今日,谢逐桥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他站在高处终于被簇拥着收获了粉丝的鲜花和掌声,以及他们不需要回报的纯粹又短暂的喜欢。 这种时候,许延声就变得很多余,谢逐桥完全想不起来许延声三年里帮过他什么,床笫间的缠绵悱恻都成了侮辱。 许延声是污点,他在谢逐桥身边,是一颗随时随地会把他人生毁掉的炸弹。 “我当然恨你,”想到这里谢逐桥说:“可你非要我的恨吗?”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可以让许延声糟蹋,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他。 三年前谢逐桥会给许延声那样的选择不过是因为他也是男人,喜新厌旧朝秦暮楚都是本能,他以为许延声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有钱人及时享乐,花钱找个腻味。 “对。”许延声笃定地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三年前就跟着你?” 无处宣泄的恨,无处抒发的怨。 望着许延声那张笑脸,谢逐桥几乎无法自控。 窗外疾风暴雨,压弯了树梢。 室内许延声被压着又做了一次,只有这种时候谢逐桥才可以掌控他,让他疯,让他痛。 该是我在替你选择。 许延声却在笑,喘息的声音断断续续,痛苦地享受着:“你这样,还当自己、是直男吗?......” 谢逐桥不愿走的路是什么,许延声并非完全不知道。 可他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激他,激得他发疯,让他在他身上发狂。 谢逐桥确实是疯了,动作间低头狠狠一口咬在许延声纤细的锁骨上,血腥味瞬间弥漫。 许延声抓着谢逐桥的头发,逼迫他抬头, 接吻时,许延声尝道了口腔里两个人交缠的血腥味。 ...... “我要走了。”谢逐桥说。 “哦。”这话是许延声趴在谢逐桥身上说的,谢逐桥弄得太狠了,许延声没表现出疼,他只是动不了。 谢逐桥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当了回疯狗,难得识相又安分地抱着许延声,大手盖在他腰上没动,滚烫又炽热掌心温度让许延声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以为谢逐桥是要回剧组,许延声没当回事:“要走就走呗,谢大顶流什么时候又愿意给我汇报行程了?” 其实没什么解释的必要,谢逐桥自己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和许延声废话:“回自己家。” “嗯?”许延声脑袋一歪,疼得想哼声,忍住了。 许延声都忘了,习惯让他以为谢逐桥是他家的,原来不是,谢逐桥也有家。 “怎么不回剧组?” “导演给我放了三天假。” 许延声不关心剧组为什么给谢逐桥放假,听到谢逐桥要回自己家也没什么反应。 “杀青了?这么快?” 谢逐桥:“......” 不止一次了,谢逐桥觉得许延声的耳朵很有问题,脑子看起来也像有毛病。 无语又无奈地重复:“导演给我放了三天假。” “我听到了啊。”许延声不知道他在凶什么,他声音懒懒的,一如既往的惬意,“所以你放假两天为什么不住这里,来回不麻烦吗?” 许延声想起来谢逐桥那房子是怎么回事了。 当初许延声动过要给谢逐桥买房子的心思,倒不是什么养小情人的标配流程,仅仅只是觉得挤在公司宿舍里的小桥公主有点可怜。 结果当然是许延声被拒绝了,谢逐桥宁愿和队友过群居生活,任凭许延声呼来唤去遛狗似的找他,也不要和许延声住在一起,更不要住和他有关的房子。 谢逐桥的房子好像是去年才买的,他有这个能力许延声并不意外。 不过许延声当时应该是笑了,在得知谢逐桥把房子买的离他那么远的时候。 仿佛是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谢逐桥于是说:“我要回去直播。” 休息两天也不能闲着,公司摆明了要公平压榨旗下每一位艺人。 “所以我这里上不了台面是吗?”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说这个,许延声拍拍他的胸口,语气温柔:“那有什么用,谢逐桥,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意外的是谢逐桥竟然没什么反应,他似乎只是在试探许延声,找许延声的底线,自认为有些话说多了总会有成真的一天。 谢逐桥抱着许延声,姿势温存:“这两天我不过来了。” 许延声疑惑地“嗯”了下:“我好像没给你选择的权利。” 谢逐桥用许延声常用的方式堵回去:“容易被人拍到。” “那你别回去不就完了。” “你把我抬到今天的位置上不容易。” 许延声:“......” 操,这人怎么这么烦。 许延声想让他滚,偏偏自己还挪不开:“能麻烦你把我放到旁边,然后滚蛋吗?” 谢逐桥:“你一个人在家可以?” 许延声冷笑:“疯狗发完疯,又想当人了?” 谢逐桥难得心生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 也是,谢逐桥不装了:“那我走了” 第10章 刚想抬尸体似的把许延声抬到一边,就听见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的许延声慢悠悠地开口:“我饿了。” 谢逐桥震惊了:“你还能来?” “......”许延声好想要他命:“我肚子饿了。” 谢逐桥从床上下来,穿衣服的时候转头看了看许延声。 许延声趴在床上没动,他出了一身汗,觉得冷身上盖着被子,他把脸整个埋进枕头里,大概是不想活了。 只有头上的呆毛翘着,是许延声身上唯一的生气。 “饿了叫外卖。” 许延声侧着脸,半睁着水光潋滟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谢逐桥:“想吃泡面。” 说谢逐桥是疯狗,许延声才是疯子,在谢逐桥看来许延声做的每件事都有够丧心病狂,这种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逐桥才不上当:“......你什么意思?” 许延声大言不惭:“你给我煮。” 许延声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是空的,餐桌上的泡面盒倒是从来没断过:“别总吃泡面。” 许延声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神微妙地打量着谢逐桥,似笑非笑:“这话是真心替我着想,还是你不想动手?” “......” 谢逐桥自认为要脸,他的脸就是不和许延声这种人为伍,要是顺着他的话接,这一晚的夜会变得无尽漫长,毕竟许延声是个真疯子。 许家最干净的地方就是厨房,其次是餐桌,许延声不需要下厨,也不常在餐桌吃东西,拿了外卖往茶几上一丢,哪方便在哪吃。 厨房里干净到一尘不染,有成套餐具,没有半点调味料,唯一有使用痕迹的是煮泡面专用的奶锅,许延声特意买的。 谢逐桥给许延声煮过泡面,印象里他只做过这个,毕竟别的他也不会。许延声对泡面的喜欢到了偏执的地步,好在谢逐桥没那么无聊,不然真想问问泡面和他许延声选谁。 开水还没沸腾的时候,许延声从房里出来了,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挨着沙发慢慢挪,像半身不遂的人刚学会下地。 谢逐桥悄悄瞥过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手上还有没拍掉的辣椒粉。 “阿嚏——” 安静的连雷声都不再响的室内,刚下地的注意力都在走路上的“残障人士”被吓得一个哆嗦,左脚绊右脚,一下踉跄,直接扑到了沙发上,疼的“嗷”了好大一声。 “......” 沉默是今晚的谢逐桥。 锅里的水熟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谢逐桥迫不及待地把泡面丢进去,连带着空气中久不散去的无声尴尬。 半晌,谢逐桥打破沉寂:“蛋要吗?” “......要。”许延声艰难挪动着,慢吞吞回答。 谢逐桥可能想转行当个厨子,问的还挺细致,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手心那颗冰箱里拿出来的仅存的鸡蛋:“......怎么放,蛋花还是?” 许延声嫌麻烦:“放进去。” 谁料谢逐桥没完没了:“菜要吗?” 许延声凉丝丝的,带着刚刚客厅的,房里的仇一起:“......我家有吗?” “......” 第6章 #谢逐桥好男人 这么一条尴尬的词条冲上热搜的时候,许延声正换了个姿势躺平,吃完的泡面碗还在茶几上放着,加了鸡蛋的原因,汤被吸了七七八八,许延声觉得口渴。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动,他就是懒得动弹,宁愿在沙发上渴死,也不愿意去厨房倒水。 闲来无事刷手机的功夫,许延声看到了那条尴尬的热搜。 许延声虽然不再跟在谢逐桥身后晃悠,有关他的新闻倒是一个没落,这会儿也是一样,不管是出于习惯还是顺手,反应过来时已经手比脑子快点进去了。 许延声自认为算是半个媒体人,虽然不爱上班,对舆论的敏感程度倒是一直在。 比如他看一条热搜的习惯,会先翻评论,然后再看文字和图片、视频。 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一件事的结果就是可以反向推断怎么控评才能毁掉或是捧高一个人。 [哇哦,谢逐桥太棒了吧,好帅好帅。] [欢迎收看谢逐桥在播剧《夏夜风吹》,快来关注吧~] [星星眼.jpg 做家务的男人——谢逐桥] ......当然这种程度的没什么借鉴意义,往下翻才能看到稍微正常一点的评论。 [痛苦营业石锤,拒绝和粉丝交流,那就浅浅地拖个地吧。] [这是谢逐桥的家吗?听说有些艺人上综艺会特地租一间房子,就是不想隐私被曝光。] [呜呜呜,我粉上的竟然是个愿意打扫卫生的男人。] [羡慕攸攸女神,长得这么好看,竟然还拥有小桥。] 一条位置不上不下的评论,不动声色地提到了在有关谢逐桥的微博下提到了周攸攸。前几天有关周攸攸和谢逐桥的新闻热度还没过,这条评论下的楼中楼此时已经超过100条。 点开来看,果然是有人在骂,cp粉没有一个,两家唯粉正在互掐。 看到这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许延声关了评论才去看视频。 一条三十秒左右的视频,背景明亮,可以看出来房子的基本装修。谢逐桥开直播的地方在客厅,手机架在电视机下面,对面就是防尘罩都没拆的沙发。 许延声觉得自己住的够寒酸了,没眼看地瞅了瞅谢逐桥的。 第11章 啧,真是小可怜。 许延声于是去点谢逐桥的直播,发现谢逐桥终于搁置了拖地行动,现下正在擦桌子。 直播弹幕实时更新,控评的力量比不上微博,画风因此变得稀奇古怪。 [不是只空了两天行程吗,孩子是怎么疯的,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谁来救救他,这块抹布十秒钟前还是白色的,洁白无瑕!] [纯路人,这是哪位?吃播还是......?] [不想直播就别开啊,这是在干吗?浪费公众资源?] 弹幕刷的飞快,许延声先前耗费了不少体力,一顿泡面不管饱,看得头昏眼花。 与其我去追别人,不如别人来追我。许延声开着键盘侠的号,摸出键盘熟练加入了广大网友的战斗。 [这是做家务吗?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扫地机器人了解一下。] [手长腿长有什么用?肢体不协调,长出来也是个摆设。] [这房子脏成这样,从来没住过吧?以前都住哪呢?] ...... 后来许延声在客厅里睡着了,家里没按摄像头,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半夜睡的很沉的时候满沙发地扑腾。 许延声做了一个梦,梦里谢逐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满世界跟着许延声跑,边跑边笑嘻嘻地说:“你说我长着脑袋有没有用呀?” “有没有用啊?!嘿嘿嘿。” 许延声被追到无路可退,贴着墙角挣扎:“你不要过来啊!!” 谢逐桥在家待了两天,吃喝全靠外卖,除了睡觉就是在打扫卫生,助理的电话不接,许延声的电话没来。 两天后,谢逐桥的助理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上门把谢逐桥捉走了。 这个家对谢逐桥来说就是空的,他和灰尘相处了整整两天,最后被灰尘打败了。咳着嗽被方钦山从房子里拖出去:“两天时间住酒店都行,干吗非给自己找罪受。” 有关谢逐桥和许延声的事,方钦山不是完全不知道,网友以为谢逐桥是自己去剧组面试才有机会拍戏,方钦山却知道这些好资源都是主动找的谢逐桥。 以及谢逐桥回f市从来不回家,行踪诡秘,不让任何人陪同。 谢逐桥不相信任何人,方钦山热爱工作,乐意当这个傻子。 方钦山带了换洗的衣服,递给谢逐桥:“衣服带了,你去洗洗吧,要走了。” 常年没人住的房子里连衣服都是积灰的,一直以来品牌商都是往公司里寄东西,那一堆在外来看来价值不菲的东西被谢逐桥随意丢在公司宿舍里。 谢逐桥很少去收拾,他承认自己是煞笔,对精神世界的需求比物质高得多。有时候宿舍里东西放不下了,谢逐桥就去一趟公司,能分的就在公司分掉。 公司不在f市,这对谢逐桥来说有诸多不便,但他就是不喜欢那个地方,连带着不喜欢那间当年签了自己的公司。 一放假谢逐桥就见不到人,方钦山作为助理心里苦,此时谢逐桥在浴室里洗漱,方钦山蹲着门外不断絮叨。 “公司的意思是想炒你和周攸攸的cp,不一定真要怎么样,就是搞个雾里看花的噱头,吸点cp粉,只要不承认,唯粉也不会受影响。” 热水不断往身上冲,方钦山的话被冲得四分五裂,谢逐桥就听清了第一句。 “不要。”谢逐桥想都不想就说。 “为什么啊?”方钦山不理解:“这事明显对你有利,又不是炒男男cp让你麦麸,周攸攸长得又漂亮,和她炒cp明显是你赚了。” 这个家里没有丝毫关于许延声的痕迹,方钦山问他为什么。热水冲刷脸颊,谢逐桥闭上眼想到的却是许延声,还有从他口中提到的周攸攸。 谢逐桥不耐烦:“没有为什么。”所有许延声想让他做的事,他都不愿意。 许延声两天没见到谢逐桥,差点以为他在家上吊自尽了。 才一打开摘星app,就看到一条角度清晰的直播视频。许延声点进去,两天前被“做家务的男人”辣过的眼睛这才恢复过来。 谢逐桥确实是红了,以前来来回回去机场候机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现如今他每到一处公共场所都会被粉丝和鲜花包围。 这次飞机没有晚点,是谢逐桥早到了,因为他失踪两天,粉丝着急上火地跑过来,围了大半个f市机场,非要亲眼见一见人才放心。 谢逐桥仍然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习惯了闪光灯和快门声,闭上眼装聋作哑。 方钦山偶尔递上几张海报让他签,谢逐桥就乖乖签,他连手机都不刷了,签完继续入定。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谢逐桥拿出来看。 直播镜头里,谢逐桥的眉梢轻佻了一下,紧接着他接通了电话。 “......”许延声以为他肯定不会接的。 电话接通谢逐桥故意不说话,原本想挑衅人的许延声一时无言,还得找话题:“听说你要走了?” 镜头里,谢逐桥嘴唇一张一合:“听谁说的?” 许延声耍赖:“不知道啊。” 正在此时,谢逐桥猛得抬头,锋利的眼神直直地望向不远处代拍的镜头,声音一反常态的轻,因为在粉丝面前,甚至称得上温柔:“你怎么样?”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你缺钱?” “不缺。哪天要是穷到养不起你,一定放你走。” 第12章 “你会吗?” “当然不会。” 虽然现在的谢逐桥并不需要许延声养,他一朝成名,资源和代言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砸,但许延声更不会穷,就算他在家里躺一年半载公司破产了,他都不会和穷沾边。 这话换来了又一段更长时间的沉默,谢逐桥说:“我拍完戏再回来。” “多久?” “一两个月吧,还有看导演安排。”谢逐桥竟然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仿佛他才是金主爸爸。 “......谢逐桥” “什么?” 要干吗,许延声也不知道。他就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一叫谢逐桥的名字,看他是会回应,还是当做没听见。 许延声说:“戏外离周攸攸远一点。” 谢逐桥听得笑起来,微微一低头,浓密的睫毛受惊似的颤了颤,嘴角翘起他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的完美弧度,足以接受任何镜头的考验。 因为这一笑,陪同候机的粉丝连连尖叫,手机里的声音和平板传来的几乎重合。 “啊啊啊啊啊啊!!!小桥好帅啊!!!——” 谢逐桥偏头,把下巴藏进衣领里:“许延声。” 故意在这种时候这么叫人,谢逐桥的笑声低低地传进许延声的耳朵,痒得许延声挠了一下。 谢逐桥问:“你在想什么?” 知道许延声在干吗,谢逐桥偏偏不提。 这年头粉丝自带显微镜看人,追星技能点满,不止走到哪跟到哪,还能随时随地掏出平板修图,精修唇语十级还带脑补功能。 谢逐桥骚归骚,看起来显得平易近人还在粉丝面前打电话,实际上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出。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谢逐桥始终顶着一张少年感十足的脸,再冷的表情也不能撼动半分。镜头里的男生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皮肤被衬得白皙,没有被发型师摧残过的头发自然垂落,他低着头,微垂的眉眼显得整个人少有的柔和。 “在想你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许延声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齿轮转动,咔嚓咔嚓,规律地发出响动,听着比机场那头的尖叫声顺耳许多。 谢逐桥看起来很高兴,许延声可不喜欢他高兴:“毕竟你是我的狗。” 没有人看见,谢逐桥藏在衣领里的笑容果不其然消失了。 最讨厌许延声说这种话,谢逐桥不该是任何人的。 “挂了。” 许延声瞧着直播里的小可怜:“不聊了?” “嗯。”谢逐桥闷闷地应了声,紧接着把电话挂了。 镜头里的人把脸从衣领里伸出来,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只有许延声能看出他表情里不甘的隐忍。 但谢逐桥太不识相了,许延声挪了挪屁股,又碰触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还在床上躺着,怎么能让谢逐桥比他舒坦。 第7章 秋日清晨的阳光慵懒、稀薄,没有温度。 许家客厅的沙发上,懒懒地躺着一条要被晒化了的咸鱼。 许咸鱼单手撑着脸颊侧躺着,面前的电视机里放着前段时间大火的古装剧,频道是随机的,里面的演员他倒是熟。 “小桥的古装造型真是好看。”许阿姨停下手里的工作,忍不住说。 许阿姨这话说的挺专业,语气骄傲的仿佛谢逐桥是他亲儿子,许延声瞥过去:“您还听懂。” 许阿姨乐呵乐呵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女儿也喜欢他呀,还和我说小桥古装扮相惊讶,但现代装也比宋承悦好看。”顿了顿,问:“不过他们怎么总拿宋承悦和小桥比呀,他们有什么恩怨吗?” 这倒是实话,脸臭归脸臭,古代妆造一往谢逐桥身上套,像为他量身定做似的,加上电视剧制作班底经验丰富,全员审美在线,不错的剧情,让谢逐桥在出道将近四年后红的理所应当。 但许阿姨说的...... “能有什么恩怨啊,”许延声换了个姿势趴到沙发上,双手交叠着脑袋枕在上面:“又不是只有一对才能炒cp,您不觉得他们这种提一个必然想到另一个的情况,死对头一样的关系,也在互相蹭流量吗?” 许阿姨果然听不懂了,啊,还能这样这样的吗,这个cp健不健康啊? 到了广告时间,紧跟在电视剧后播放广告也是谢逐桥拍的,挂着一张职业假笑的脸,硬是把一瓶又酸又难喝的饮料卖脱销了。 ...... 谢逐桥回剧组那天,一条[谢逐桥敬业]的词条冲上热搜,无关路人点开一看,该条微博下热心网友的评论还不足一千。 和“破道”差不多档次的小破公司发表了这条微博,主要表达了谢大顶流拍戏认真太过投入,导致精神出现了小问题,在家修养了两天如今已经恢复回到剧组,然后配上一堆心疼jpg的长篇废话,以及一张谢逐桥和周攸攸同框的在拍剧宣传照。 许延声看到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逐桥当时发疯的样子,竟然可以用小问题来形容? 许延声双手捧着脸,把自己捧成一朵吓人的食人花,自以为笑的春花灿烂,许阿姨心头一颤,直觉他要作妖。 只听许延声突然问:“我和周攸攸谁好看?” 许阿姨悠悠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会不会游泳不重要,该做的选择题总能千方百计递到你面前。 第13章 许阿姨眼珠子微微一转,赌上六年职业生涯来了句实话:“小许啊.......你长得秀气是秀气,周攸攸可没有你这样的驴脾气呀。” “再说了......男孩子和女孩子也是不能比的呀......” 和许延声的性格不同,他的外表总能误导人,因为好看而没有锋芒的长相,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 许延声疯狂摇头,满脑子我不听我不听,只蛮不讲理:“我还配不上谢逐桥那个小瘪三?” 年纪轻轻怎么能讲脏话? 许阿姨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往前走了一大步,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在许延声屁股上。 “......” 许延声顿时像个从深海被捞上岸的搁浅小鱼,无力地扑腾着,黛玉葬花似的悲伤:“我知道你选他,别说了。” 此情此景,许延声不由潸然泪下,屁股太疼了! 许阿姨每回过来,许延声都在家待着,以横竖撇捺各种姿势瘫倒在家里的每个角落。许延声扑腾完后来又把沙发当贵妃榻,歪七扭八地斜着,像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点心。 虽然大清早的许延声也不至于出门,但许阿姨有种直觉,许延声似乎就是用这样的状态度过无数个白天,和之后的黑夜。 “有空可以多出去玩玩呐。” 许延声故意学她:“没朋友和我玩呐。” 许阿姨说:“那一定是你太懒。” 许延声骄傲地笑:“那不是,是我没有朋友呐。” 许延声的身份很尴尬,钱确实是有的,但是没身份,一家不上不下的传媒公司,在业界几乎没有名气,但就是坚持了六年都没有倒闭,这种公司从最初能创办通过都是神奇。 然而事实偏偏就是这样,许延声无父无母身份成迷,只能说小破公司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所以就算几经摇摇欲坠,也还是坚持了下来。 f市的富二代看不上没有身份权势的许延声,稍微穷点的人又不敢高攀许延声这个人民币玩家,第三类就是冯景和这种像和许延声搞骚操作的,他确实是懒得搭理。 唠叨的时候把许延声当半个儿子,许延声油盐不进的时候,许阿姨才会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生是给她工资雇佣她干活的雇主。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阿姨说:“有空还是多出去走走吧,天气这么好。” 许延声划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嗯。” 家里不算脏,许延声糟蹋来糟蹋去,其实就那么几处地方,许阿姨每回过来都会把每个角落擦的干干净净,许延声偶尔嫌麻烦,让她别擦了,半个月擦一次也行,都是一些日常碰不到的地方。 他说归他说,许阿姨还是干自己的。这间偌大的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里,无论是积满灰尘的角落,还是一尘不染的桌面,到处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孤独和冷清。 “走了啊。”许阿姨收拾完要走,和沙发上半睡半醒的人打声招呼。 “......嗯?” 许延声立马弹起来,动作很利索,如果不配上他差点倒回去的姿势和似乎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表情更好。 “......我也走。” 这模样可爱的许阿姨五十岁的少女心要泛滥了,不禁失笑:“你要去哪呀?” “去公司,您不是让我上班吗?”许延声迷迷糊糊说,“顺便送您回家。” 还有这待遇? 许阿姨刚刚在角落脑补的五千字悲伤小故事一朝化为灰烬,坐在副驾驶上被迎面吹来的瑟瑟秋风刮个干净。 美好的秋天啊! 上午九点半,“破道”公司人来人往和玩似的工作群里,有位群名叫“冤大头”的成员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团建一天,秋游烧烤,一个小时准备时间。 另一位上个月进群愣头青当场骂道:sb,大清早就醉成这样,哪家的花生米质量这么好? 冤大头:前两天刚给你发工资的人家的。 愣头青:外部人员吧,破公司哪里来的财务? 冤大头:@肖亦南,把这位外部人员开掉。 专业躺平一百年的内部人员花了一分钟清走了愣头青,然后用剩下五十九分钟熟练地在手机上下单各类烧烤用具,顺便去车里检查上次团建时用过的钓鱼竿还能不能用。 上午十点半,“破道”停车场里开进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黑色小轿车,驾驶室里坐着的男人从储物箱里掏出墨镜戴上,然后才点开手机群通知:车库集合。 一群和许延声同属性的咸鱼鱼贯而出,迅速在车库集结,把自己塞进车内装好。只留下一个男生眼巴巴地在车库空地上无措地站着,视线在同事车后备箱和他老板的副驾驶来回瞟。 半晌,男生可怜兮兮地望向许延声:“老、老板。” 许延声微微一笑:“去后备箱。” 烧烤地点在f市一处旅游风景区里,需要经过高速,市区交警管理松散,许延声把车速开到了一百四,火箭一般消失在只有八十码的员工面前。 度假村依山傍水,往上有缆车,边上是小溪,一旁还种着几棵用于遮阴的香樟树。 年轻人干活不行,吃喝最是拿手,点火的、串洗食材安排的明明白白,由于职业习惯下意识拿起相机的男生镜头一转,发现他老板正躺在不知道从哪来搬来的躺椅上枕着手机晒太阳。 碰了碰身边熟练撒着孜然粉的大郎:“老板在干吗?” 第14章 大郎不以为意:“花钱听八卦。” 男生:? 不久后,伴随着阵阵烧烤香,现场的画风是这样的—— “上个月公布恋情的xx和xx,前两天刚分手,昨天还去参加情侣档恋综,没有感情全靠演技,主要是为了钱。” “xx在粉丝面前炒对前任恋恋不忘的深情人设,其实私生子都有了。” “拍禁毒的那位在吸毒。”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你都不爆料?” 那人耸耸肩:“没拍到照片嘛。” 众人:“开局一句话,内容全靠编?” 那人:“真实的好不好!” 随着话题的深入,谁都想争本月业绩最佳,话题开始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艳照门那位是真的,被潜规则了,照片爆出来才去微整,拿着以前的照片说不是本人。” “这算什么,周攸攸和谢逐桥不是一对,她背后应该有其他人。”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听说谢逐桥背后也有金主。” “不不不,小道传言,谢逐桥和宋承悦其实是一对,关系不敢曝光,才炒死对头人设的。” “呸,‘破道’真言告诉你,谢逐桥和周攸攸真是一对,两人拍戏没有演技全是真情实感。” “别在我英明神武的老板面前丢人。”某位壮士揭竿而起,说着往许延声的方向看了看,他老板依旧惬意地像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要不是那张脸确实才二十岁,真怕这会儿他一动不动是因在睡梦中为不知不觉地嗝屁了。他继续用抑扬顿挫的音调说:“两人炒作的这么明显,两天一热搜就没下去过,你自己干什么的不知道?还信这个?就算拍到他们接吻都不能当真!就算是开房也可能只是在里面打二人麻将!” 午后透过树梢投下来的斑驳阳光照在许延声好看的脸上,似乎是听到很好笑的事,许延声翘着唇角,淡淡地笑了。 这一笑立马被实时关注他的人看到了,殷勤地问:“老板,你笑什么。” 远处在钓鱼的某一位,鱼突然咬饵,被拉杆边大喊:“麻利的,这么重肯定是鲨鱼!” 眼皮上的红色缓慢而均匀地跳动着,秋风拂面,显得许延声难得温柔,他笑着,懒声说:“笑他们两个真配。” 第8章 凌晨时下了场雪,细碎的雪花从漆黑夜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落。 外头天冷,许延声无知无觉,穿了件浴袍靠在阳台上抽烟。 冬天到了之后,日子渐渐变得难挨起来,但凡是冷的天都像是无尽黑的夜,光明和温暖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今天显然不同,从不下雪的f市奢侈地下了场雪,指甲盖大小的雪花慢吞吞落到温热的皮肤上变成了有温度的水滴,许延声随手把它扬了,迷起眼,望着远处汽车拐过无人路口亮起的远光灯,心情很好。 12月31日,这一年最后一天,谢逐桥拍戏杀青的日子,距离两人上一次联系已经过了64天,而他们已经66天没有见过面了。 真是个6的飞起的时间,许延声掸了掸烟灰,若无其事回想着在此期间谢逐桥和周攸攸上的热搜次数,有些人他不想去联系,不该知道的事情半点没少。 凌晨三点,下了半个多小时的雪停了,抬眼望去,f市不过是下了场小雨,路面被融的湿滑,在路灯下倒映着刺眼的光。 许延声回到房间时,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才暗下去,拿过来看,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拨过来的未接电话。 这个点?打错了吧。 知道许延声手机号的人不多,他的社交方式是微信留言微信通话,大概是没有朋友和亲人的好处,所有的事情在他这里都不算重要。 许延声通常已读不回,找不到他的人会自行处理问题,现在也是一样。手机还丢在被面上,人钻进被子里,吹风时不知道冷,现在才知道哆嗦,上下牙齿冻得打架,整个人缩起来团成一团。 ——铃铃! 该死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还没到睡点,许延声就没开飞行模式,家里太大太空,平时开静音根本找不到手机在哪。 此时,要命的铃声和午夜惊魂差不多,许延声吓得抖了个激灵,暴躁地坐起来,寻着铃声的方向摸手机。 来电地区:x市。 冯景和是怎么拿到他手机号码已经不重要了,许延声难以置信地看向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确定他没有在灵魂出窍的时候睡过一觉,现在确实是凌晨三点钟。 “......” “有病?”电话接起来,许延声开口就骂,这个时间点不管是不是冯景和都该被骂,不论冯景和是多牛x的sb也得被骂。 电话那头的人才漏了一个音节,许延声就确定对方是冯景和无疑了,那种蠢到极致的气质,除了他没别人。 冯景和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早上好。” 早......? 行,确实早。 “你有什么事?”许延声本来不困,听到冯景和没有营养的声音,顿时困意袭来。 冯景和含情脉脉:“每天找不到你人。” 许延声想起来了,谢逐桥和周攸攸隔三差五上一次热搜连带着剧组宣传,不断在微博和各大平台刷存在感,霸屏多日,不爽的不止是两家黑粉和许延声,还有这位两个多月前就说要整谢逐桥的冯景和。 第15章 紧跟着两人的热搜,冯景和也在隔三差五地找许延声,三天一电话,五天上趟门,肖亦南上班正事没干,cpu都用在怎么打发冯景和......的跟班。 要不是这位的情史一直是女性,眼珠子从来不往男人身上斜,许延声都要怀疑自己是被追求了。 但是许延声很困,就算是真追求者,也没有兴趣在这个时间点陪他打嘴炮:“没事挂了。” 冯景和赶紧拦住他:“你没看热搜?” 许延声莫名其妙:“什么热搜?” “谢逐桥和周攸攸公布恋情了呗。” “哦,周攸攸不是你情人吗?你难过伤心到我这来改变性取向了?” 热搜的事许延声倒是真不知道,他只每天睡醒时看一次摘星,微博热搜花钱就能上,许延声身在其中,知道怎么回事,兴趣没那么大。 “你也说了是小情人。”冯景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沉,许延声作为天生的gay,后天的声控,突然觉得这货暂时没那么蠢了。 只听冯景和接着说:“你说,养的狗不听话了该怎么办。” 许延声打了个哈欠平躺着,可能是姿势的原因,在阳台那会儿吹进肺里的风现下都散了,呼吸顺畅起来,心情紧跟着好了许多:“不知道啊,我也没养狗。” “你和谢逐桥关系不错?” “没讲过话。” “我小时候也养狗,”冯景和无端说,“畜生不通人性,对它再好还是跑了。” 没觉得冯景和在讲睡前小故事,许延声还是勉强配合了他,问:“后来呢?” “很久以后吧,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电话那头有玻璃碰撞的声音,大概是冯景和在喝酒,还挺有情调,许延声心说。 “我在路上走的时候,一只很脏的狗跑过来朝着我叫不停地摇尾巴,我认出来它是当年那只小畜生。” 想想冯景和的性格,许延声笑起来:“你把它宰了吗?” 冯景和也在笑,回想往事似乎十分愉悦:“我把它带回家了,关在笼子里,饿得快死的时候才放它走。” 许延声竟然觉得这个睡前故事不错:“后来还碰到过没有?” 冯景和说:“没有。” 许延声犯困,懒懒地:“嗯。” 冯景和又说:“它死在我家附近了。” 许延声:“.....这种事可以一次性说完。” 电话那一头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耸了耸肩,无辜又无奈地说:“你看,它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愧疚感,也不会当回事。” 许延声听明白了,从头到尾冯景和想对付的都是周攸攸,这段时间他只是在熬狗,谢逐桥这个死炮灰只是开胃小菜。 许延声想睡了,开始赶人:“这种事也值得你半夜三点和我说?” “你又没睡。”冯景和语气还挺活泼。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许延声不爽。 冯景和开始讲废话:“寂寞的人不配睡觉。” “......” 谢逐桥的戏在凌晨时杀青,周攸攸的戏份多,还要等两天才能下班,在片场关了两个多月,谢逐桥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一分钟都不想多待,让方钦山直接定回f市的机票。 方钦山点头,不到片刻又脸色难看地回来:“小桥,出事了。” 谢逐桥年纪小,方钦山作为助理兼保镖,负责他的大部分事务,也因为年纪的原因,他和其他人一样,喊谢逐桥小桥。 自从去年年底因为拍戏火了之后,谢逐桥便对他人的目光尤其敏锐,这不是他敏感,只因为他走到哪里,都成为了他人视线的焦点。 现在也是一样,方钦山才说完这句话,谢逐桥下意识抬头,发现剧组不少人拿着手机,视线正聚焦在他脸上,充满了好奇和“求求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的潜台词。 那一刻谢逐桥忽然怀念起了当年还是乐团小歌手的时候,他走到哪都只是平凡人,不会连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被人挂在网上,身边还总是有人等。 “没完没了了。”谢逐桥捏着眉心不耐烦道:“能出去吗?” 方钦山说:“记者就在门口。” “那怎么?”谢逐桥问。 “导演让你先在片场休息,等人少了再安排你离开。” 谢逐桥成名的太快,从去年开始不断收到各界过高的关注点,他一直想要把路走的稳一点,活动很少接,选择安心拍戏。 这次的剧本是谢逐桥亲自选的,许延声没参与,也没有任何表示要帮忙选的意思。 而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谢逐桥就动了要和许延声分开的心思,许延声估计早就知道了 到了剧组,才知道剧本是好剧本,导演却不是。 这是谢逐桥几年来见过最喜欢营销的导演了,不仅想蹭谢逐桥的流量,经常片场照挂到网上,顺带加上谢逐桥和周攸攸的cp名。 剧组带头磕cp,弄得还挺正式。 休息室里,谢逐桥木木地坐着,一动不动。电话消息不断的手机被方钦山拿走关了机,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凌晨三点。 黑夜巨大的幕布像块海绵,吸走了世上所有的声音,世界静悄悄的,只剩下谢逐桥睡着时不安稳的呼吸声。 六点多的时候方钦山进来过一次,谢逐桥睡得浅,几乎是立马睁开了眼,问他:“怎么说?” 第16章 方钦山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谢逐桥,语气却公事公办:“公司让你默认下来,周攸攸和导演也都希望你能配合宣传,只要不发表声明就不算公开恋情。” “我不太明白,”谢逐桥卸了妆显得年纪小,他刚睡醒,人还不算清醒,脱了鞋人缩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椅背,望着虚空中某个点,轻声说:“我以为站得高才能看得远,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连明天在哪里都看不见。” 公司、导演、周攸攸,甚至是许延声,所有人都在替他做决定替他做选择,告诉他,你没得选。 “如果你担心......”方钦山讲的很隐晦,他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许延声那条线,却不知道它到底代表了什么。 谢逐桥打断他的话:“我没什么好担心的,都是些很久没联系的人。” 方钦山试探问:“分开了?” 谢逐桥面无表情地说:“分开了。” 最近赶拍戏,谢逐桥睡得尤其少,方钦山走后他就开始失眠,身体仍然犯困,脑海中那根线依然绷着,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做完。 昏昏沉沉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直放在手边的另一支手机忽然振动。 奇怪的条件反射让谢逐桥先接起了电话,然后才去看来电人是谁。 “早上好啊。”许延声说,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 第9章 确实早。 冬天天亮的晚,这个点太阳才堪堪从云端冒出来点光亮,像是谨慎又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又想干什么。” 外头响起剧组工作的声音,疲惫的匆忙的脚步声,谢逐桥本该和这些没有关系,他会在飞机上睡觉,又或许运气好的话,已经快到家了。 谢逐桥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好,似乎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电话那头两个月没有联系的人。 好在这是个同样不美好的早晨,天阴下来,凌晨时因为下雪稍稍雀跃的心情这会儿跟着沉下来,他们之间最好谁都不要看谁顺眼。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许延声开口声音很平,这是三年来少有几次,谢逐桥能从他那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许延声很懒,终于懒到什么情绪都懒得装了。 谢逐桥同样情绪不好,说:“没有,不知道你大清早发的什么疯。” 凌晨时和冯景和的电话像是记忆模糊时恍惚的一场梦,然而手机通话记录里来自x市的号码那么显眼,连后头跟着的通话时间都在藐视许延声的自欺欺人。 谢开胃小菜却还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到底是谁在发疯。 “哦,所以你和周攸攸真在谈恋爱?” “......” 谢逐桥一瞬间沉默,凌晨至今所有的情绪偃旗息鼓。他讨厌这个虚伪的充满谎言的世界,从一开始他和许延声之间就是绝对的真诚,懒得虚伪。 他可以帮着公司和剧组骗所有人,现在才知道那里面不包括许延声。在许延声面前,谢逐桥从不伪装,虚伪的假笑,不必要的敷衍,他从来没有过。 可谢逐桥还是沉默了,想要摆脱许延声,他就需要虚伪。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延声就先开了口,语气温和,像在询问一日三餐:“上床了吗?你对女人还ying的起来吗?和周攸攸上床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我舒服?” “......” “许、延、声。”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沉甸甸的恨,仪式隆重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厌恶的那么理所应当。 该死的休息室,和忙碌的工作人员只有一墙之隔的鬼地方,谢逐桥甚至能听到周攸攸的名字被其他人含在嘴边,连提起来都是温柔的。 可有人偏偏...... “你别那么恶心。”谢逐桥也听得恶心。 许延声却和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仿佛是真的疑惑:“谈恋爱不上床?那你怎么还和不谈恋爱的人上床啊?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喜欢装正人君子?”许延声顿了顿,轻笑了下,说:“私底下却是条狗。” 如果谢逐桥是条狗那该多好,许延声要把他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碰。他们也不会很久才见一次面,许延声会天天抱着他,和他听雨看雪晒太阳。 谢逐桥气极反笑:“在你面前我只是条狗,永远不配当人是吗?” “确实。三年前你在我面前爬的时候,就永远不可能当人了。”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谢逐桥那么努力想要把三年前那件事从记忆里抹去,许延声却一直再提。 三年前。 谢逐桥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把有关这三个字的记忆通通剥离。 还不到时候,谢逐桥想,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他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和许延声在电话里像个小学生一样的吵架。 清醒一点才知道两人的争吵毫无意义,谢逐桥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两人之间似乎总能这么说话,话题跨越很大,许延声见怪不怪:“f市下雪了。” “现在?” “凌晨的时候。” “冷吗?” “别说的你好像在关心我。”许延声忍不住呛他。 f市从来不下雪,大概是觉得天神难得善良一把,谢逐桥也顺着耐心了几秒:“那我挂电话?” “......” 许延声浑身刺没能刺出去,难得被噎了一下:“杀了青还不走?” 第17章 提到杀青,谢逐桥这才心情好,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的狗仔朋友还在门口堵着。” 许延声冷笑道:“你发微博回应不就好了,周攸攸还眼巴巴等着。” 许延声没再说过分的话,谢逐桥也随便他刺,分明他和周攸攸之间什么都没有,许延声想问想知道答案,谢逐桥偏偏不说。不到最后一刻,这根悬在半空的线,会钓到谁真的很难说。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遭环境渐渐趋于平静,谢逐桥说:“晚一点回。” 于是许延声也没说让谢逐桥过来找他的话,一声不吭把电话挂了。 凌晨时下了场屁点大的雪没几个人知道,晨间新闻倒是迫不及待报道了这件事。女主持人笑容得体,画面一转,墨黑的天空中飘散着漫天雪花,一时间世界只剩下纯洁的黑与白。 “装模作样。” 许阿姨今天没来,许延声捧了碗海鲜味的泡面坐在沙发前吃,又因为不太高兴,在面里额外加了鸡蛋和香肠。 泡面家里有,在电视柜上排了一排,各种口味都有,随便他挑。鸡蛋和香肠是临时去超市买的,许延声不嫌麻烦,特地换了能见人的衣服,从电梯里出来,又绕了好几条小路,然后才走到小区地下超市的路口,只因为他不认识地下室的路。 因为这一天许延声什么都没有,他太需要得到一些完全属于他的东西,哪怕要走很长时间的路被冬天刺骨的风吹很久也没有关系。 回来时热水壶的水已经烧开了,变成保暖状态,亮着一盏黄色小灯。许延声把开水倒进锅里,面饼和调料包一股脑倒进去,还有切好的香肠。 许延声对吃的没有要求,但泡面一定要吃煮的,要煮得软的,他讨厌开水冲泡的硬邦邦的面条。 面汤被鸡蛋吸了一大半,许延声觉得渴,不情愿地起身倒了杯还在保温的开水,然而开水温度太高,他还是喝不着。 “离f市上一次下雪已经过去了七年时间,非常遗憾的,因为凌晨下雪时间不对,只有很小一部分幸运的民众有幸见到了这场雪。” 还在吧台单手插兜噘嘴吹着开水的许延声挑眉看过去,认为这位有修养有素质讲话好听五官精致的女主持比娱乐圈里到处蹭热度的学不会审时度势即将要被冯景和关笼子里熬狗的周攸攸顺眼多了。 许延声的电话挂了没多久,方钦山就在外头敲门进来,他给谢逐桥拿了眼罩和耳塞,说:“下午可以走,你先休息一下。” 谢逐桥接过来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眼神平淡,也不像在质问:“听到了多少?” 方钦山:“我刚过来。” 谢逐桥点头,也没说信没信,这种时候也不在意方钦山到底听到多少。 方钦山离开后,谢逐桥在沙发上和衣睡着了,奇怪的是他从来不喜欢白天睡觉,拍戏之后总是日夜颠倒根本没机会挑睡觉时间,白天睡时总要酝酿很久睡意,以至于很多时候他才睡着,就被叫醒了。 这一天谢逐桥入睡很快,他个高腿长躺在明显不舒服的沙发上轻而易举地做了场白日梦。 直到午饭时间,敲门声再次响起,咚咚声将他从梦境带离,谢逐桥猛地睁开,强迫自己醒过来,哑声道:“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吱呀声十分刺耳,谢逐桥睡得浑身都疼,揉了揉肩膀皱着眉疑惑地望过去。 周攸攸的脑袋贴着门槛探进去,正好看见谢逐桥冷着一张“全世界都对不起我,包括你”的脸望着她,周攸攸讨好地笑笑,大方走进来将手上提着的外卖袋递给谢逐桥:“小桥。” 周攸攸咖位大,性格确实是平易近人,和宋承悦那种油腻男不一样,周攸攸一笑,拂面而来的是春天和煦的微风。 周攸攸跟着剧组吃盒饭,通常连肉都不加,更不会给自己加餐点外卖。一份外卖当然不会有多贵,谢逐桥也不稀罕,主要就是一个心意。 谢逐桥脸还是臭,到底伸手把外卖接了过来顺手放在地上,和周攸攸熟了讲话也随便:“拍完了?” 知道他是随便问问,周攸攸还是回答:“吃个午饭。” “你吃了么?” “还没呢,怕你饿着,先来找你了。” 女生说话时总带着一张让人看了凶不起来的俏皮脸,谢逐桥得承认,周攸攸长得确实好看,向来没有半点架子,和这种人炒cp他怎么也亏不了。 重点是谢逐桥不愿意,和三年前那件事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征求过他的意见,自始至终他都是被人拖着拽着走,只要别人想要就可以,谢逐桥没有资格说不。 可谢逐桥以为这一切是不一样的,他成长了三年,站在了与当年不一样的高度上,天真的以为有得选,没想到还是一样。 见谢逐桥不说话,周攸攸又问:“你不吃吗?” 谢逐桥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这样。” 周攸攸忽然就笑了,她比谢逐桥小,却走近他,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他可怜兮兮的,又想要逗他: “小桥,你有点天真。” 第10章 谢逐桥尊重女生,但也不喜欢被他人触碰,不动声色躲开周攸攸的手,没反驳她的话。 可笑的自尊、莫名的高傲、偏执的性格,谢逐桥知道自己毛病一堆,可本性难移,成长至今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因为遭遇某件事到了某个环境而改变,何况有人护着他这些不成熟,他不需要和别人一样,随波逐流,变成这个世界上庸俗又普通的人之一。 第18章 休息室偏暗,仍有些许光亮透过门缝照进来,周攸攸坐在沙发扶手上,难得放松:“娱乐圈这个地方,你一脚踏进来,就不可能再出去。你以为放弃一切就能走,可一定会有人在你身后给你泼上满身泥巴,不会让你干干净净地离开。” 周攸攸歪了歪脑袋,不解似的:“小桥,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呢?” 谢逐桥想当个干净的人,他不应该来这里。 回头想想,谢逐桥早就忘了他的初心在哪里了,最早之前,他不过想来试试,觉得舞台很明亮,人在镜头下可以变得很耀眼。谢逐桥家庭一般,最初走到那个地方是有人希望他去凑人数,留到最后并非他本意,也没有意料到,但他偏偏留了下来,以至于时至今日。 谢逐桥这一天的沉默有点长,每个人都想和他说点什么,他们又想要从他这里听到点什么。 要解释,要原因,要真相,还有人要他的初心。 “你为什么要选我?”最后谢逐桥问。 周攸攸说:“我需要做一件事,你离我最近,比起跟别人辛苦演戏,和你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也会有很多人信。” 他们同在剧组,进出总会一起,在剧里演情侣,难免会有亲密触碰,这些在别人那里需要演一遍的东西,在谢逐桥这里都不用。他们甚至不需要公布恋情,在镜头面前连刻意的亲密都不需要,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 “如果你真不能接受的话......” “可以。”谢逐桥突然说,语气莫名坚定,“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 没预料谢逐桥会说这样的话,周攸攸意外地看向他。 这个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男生,似乎在刚刚沉默的几分钟里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取舍了些什么。 “好啊。”周攸攸笑着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谢逐桥,透过室内不明显的光亮看向他的眼睛,意味不明道:“希望这是个你不会后悔的决定。” 许延声在第二天凌晨三点,再次接到了冯景和的电话,这天是元旦,新年伊始,f市热闹了许久,空气中的火药味好不容易才散,许延声躺到床上,疲惫感使他昏昏欲睡,几乎立刻就能约会周公。 然而—— 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已经调成振动的手机不断地发出嗡嗡声,无法忽视的刺耳声响打破了他的梦。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动作,不同的是,许延声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这一次骂人更加理直气壮、连名带姓:“冯景和,你是不是有病!” 冯景和笑意绵绵:“我以前养过一只猫——” “......” 许延声啪一声把电话挂了,顺手把人拉进黑名单。 第三天晚上,一个陌生的来自x市的号码硬生生在凌晨四点把许延声从梦里拽出来,一瞬间,许延声感觉自己似乎灵魂出窍了,意识恍惚到话都说不出来,问就是不想活了。 半晌,有气无力地憋出一声沙哑的:“......喂。” 冯景和精神高亢:“早上好。” “......” 好尼玛。 冯景和:“我以前养过——” “谁他妈管你以前养过什么。”一句话都不想听,许延声提起全身力气努力骂道,顺便觉得前两天晚上信了冯景和屁话的自己是个傻逼。 “一天天的没完没了想干什么啊你?”许延声说:“你不上班?” “我这么有钱上什么班?” “那你他妈出去玩啊,找我干吗。” 冯景和一脸坦然:“我刚玩好啊,所以来找你。” “......” 许阿姨每回面对许延声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许延声在此时才忽然顿悟、痛彻心扉,该死的没出息的小屁孩,除了吃和睡,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许延声深吸一口气,由于不清醒差点被自己呛到:“你到底要干吗?是以为我觉得换号码麻烦就不会换吗?” 许延声又没朋友,别说换号码,从此不和任何人联系也没什么大不了。 冯景和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我见一面。” 许延声神色一敛,正色道:“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冯景和:“...................”可不能有这样的误会。 连忙补充:“在阳光明媚的咖啡厅。” f市往城郊开的柏油路上,坐落着一家闹中取静无人问津的咖啡屋,店外墙壁上铺满了枯黄色的爬墙虎,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许延声都觉得很恶心。 咖啡屋分为上下两层,自带的小庭院里摆着两张原木色方桌和一架藤制的秋千。 大门也是木制的,双开门样式,镶着两个铜色门环,整体有些古风。 许延声此时就站在门框上,想进不想进,明显觉得冯景和脑子有病,以至于他挑选的和许延声见面的地方都透露着一股变态味,很有病。 许延声认知明显,认为愿意来赴约的自己必然也脑子不正常,有毛病。 冯景和双手搭在二楼围栏上,他个子高微弓着背,浪子似的向下望着许延声,模样十分轻佻:“上来。” 许延声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并不说话。 几秒钟的对视,冯景和败下阵来,下楼朝许延声走过去:“怎么扭扭捏捏和良家妇女一样?” 多亏了门槛的高度,许延声微微垂睨他:“谁碰上疯狗不躲?” 第19章 冯景和不气反笑:“这里没别人。” 许延声跟着他往里走,看着院里茂密的植被:“适合杀人抛尸。” 冯景和一本正经:“都说了我不主动杀人。” “......” 许延声真想飙脏话。 冬季里天气阴晴不定,随时可能像冯景和一样发疯浇下雨来,许延声在庭院里随便找了张藤椅坐着,示意冯景和有屁快放,他耐心只有三秒。 冯景和还是那句话:“养的狗不听话。” 许延声说:“那就打断她的腿。” 冯景和翘着腿笑:“不是在找你这根棍子吗?” “你是觉得我不会揍你是吧?” “实话实说啊。” 见许延声真要翻脸,冯景和才拉着他的袖子解释。 许延声冷眼瞅着冯景和的脏手,冯景和笑嘻嘻地松手。 店员上了两杯咖啡,冯景和从盘中拿出银勺放在桌面比划:“周攸攸,一只走投无路投奔我的流浪狗,我养了她.....多久?” 冯景和真想了想:“快五年了吧,然后她说不需要我养了,要去过更好的生活。” 这剧本,听着还挺熟悉,许延声有些想笑,为了掩饰表情,拿起了勺子要搅咖啡。 一只手出现在他视线里,利索地抢走了勺子,顺带把咖啡拨到了他刚买的白色棉服上。 “......” 冯景和兀自沉溺,把两根银勺摆在一起,看起来很悲伤:“她说她已经和谢逐桥睡了,器大活好,看不上我。” “......” 还能在这找到答案?许延声想说,谢逐桥器还行,活肯定不好。 周攸攸在骗他,但这事不能和冯景和说,好遗憾啊。 “周攸攸要真是狗,宰了就宰了,小畜生不通人性,关笼子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惜她是个人,你说都是人了怎么能这么不识相,没点良心还干过河拆桥的事,我能让她这么便宜拆了?” 许延声心说你确实挺不值钱。 许延声抽了张纸巾,把衣服上咖啡擦了,连点水渍都没留下,他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她说睡了就睡了?你猪脑子?” 冯景和急了:“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许延声抬头看他,觉得这傻逼过了两个月还是一样的愚蠢。 “有没有不重要,她想要这么做,我就不能接受。” 许延声嗤笑:“你是小孩子?” “所以你要等到别人爬到你头顶上,才知道不可以?”冯景和更不懂许延声,“摔倒这种事只能是别人经历,我永远只会是那个站着可怜别人的人。” 许延声最烦别人讲大道理:“所以你非要找谢逐桥麻烦?” 冯景和问:“你心疼?” “随便你,”许延声说:“我和他不熟。” “就想问问你,狗咬狗的故事,两只狗我都不认识,非要和我说这么仔细干什么?” 不知道许延声骂的另一只狗是谁,冯景和也不在意,他站起来,俯身靠近许延声。 由于太过强调姿势,他一胳膊按在桌上,刚好掀翻了许延声的咖啡。 “......” 许延声冷漠低头,看见他的衣袖成了桌布,一杯咖啡被袖子吸收的明明白白,估摸着应该是擦不干净了。 此情此景,冯景和仍旧面不改色,唇角展开自认为弧度好看实际上蠢得一批的微笑,邀请道:“要不要一起啊?” 第11章 f市冬天多雨,天总是阴沉沉的,雨珠要落不落。 许延声在咖啡馆的屋檐下避雨,人在门槛上坐着,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指尖夹着根烟。 雨下的很大,没多久就把路面浇湿,溅出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空气湿冷,一股寒风的味道。 冯景和讲了一堆废话,倒了许延声一杯咖啡,弄脏他一件衣服,终于肯走了。而大雨倾盆,汽车就在对面,许延声停在原地,突然懒得动。 谢逐桥回f市已经两天了,照前两天狗仔堵在影城的那个架势,许延声猜测某人躺进后备箱里躲狗仔的可能性很大。他虽然捂得紧,但就是捂得太紧,以至于在f市机场还是被人认出来。 谢逐桥没和许延声联系,一个人躲进家里,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这样的关系。向来都是许延声在联系他,通话记录里永远都能在拨出那一栏里找到谢逐桥的名字。 许延声不联系他,两人的关系就像谢逐桥说的那样,分开了。 但怎么可能。 许延声带着没抽完的烟走进雨里,冰冷的冬雨瞬间把他淋湿,他冷冷抬头,雨水从发梢蜿蜒而下。 一个人是淋雨,两个人可以一起发疯。 谢逐桥想要自由,许延声怎么可能给? 许延声坐到车里,打开暖气,热风不断往他脸上吹,他无知无觉,冷热不知。 车厢里,只有拨出去的电话在响,一声又一声嘟嘟—— 谢逐桥接了电话,没吭声。 许延声咳嗽了下,声音有些哑:“在哪?” “家。”谢逐桥言简意赅说。 “来找我。” 许延声总是这样和谢逐桥说话,他们本来也不是多平等的关系,许延声需要时挥之即来,谢逐桥不来也得来。 谢逐桥在家闷了两天,谁的电话都没接,杀青了他想休息,但这和他被迫关在家里又不一样。 第20章 “出不去。” “那我去找你。” “不行。” 谢逐桥的拒绝比接受痛快多了。 许延声忍不住笑,谢逐桥这副炸毛又不敢咬他的样子,真好笑:“我在和你商量?” “许延声。”谢逐桥说不出求人的话,他声音没刚刚那样冷,传到许延声耳中仍像冬天扑面的风,一阵刺骨的味道。 许延声没心情和他拐弯抹角,又咳嗽了两声,不冷不热地说:“让你来,你告诉我出不去,我说我过去,你告诉我不行。谢大顶流,你本事那么大,告诉我还有没有第三种方法让我今天可以见到你?” 别见我了,这句话含在谢逐桥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窗外雨下的更大了,豆大的雨点把汽车挡风玻璃砸的噼啪响,许延声没开雨刮器,他坐在车里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电话那头沉默着的那个人的任何声音。 许延声耐心售罄,捏着手机,语调染上阴阳怪气:“我忘了,我也不需要你选择什么,我现在过去,你最好开着门等。” 这一通电话,谢逐桥只说了九个字,然后他听到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一如许延声等待接通时那样漫长。 谢家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并排停了十几辆黑色面包车,许延声开着骚黄色超跑,引擎声有多响,他开的就有多慢,一路晃晃悠悠磨磨唧唧经过十几辆车里的狗仔,然后在他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下风光开进小区地下停车位。 早几年,许延声也干这种事,谢逐桥和队员走公开行程,他便戴着光明正大站在他边上;谢逐桥走私下行程,许延声也和狗仔一样,开了辆不起眼的小破车,兜里揣着摄像机干偷拍的事。 三年前谢逐桥被人下了药满身粉红的样子就这么撞进许延声当时别在胸前的迷你摄像机里,那是许延声狗仔生涯的终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在谢逐桥的选择下画上句号。 从此谢逐桥的私下行程就是许延声。 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又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谢逐桥住的那栋楼,许延声进了电梯,按下正确楼层。电梯门打开,谢逐桥大门紧闭。 真是不听话。 门铃就在边上,许延声不按,手指叩上门板。 谢逐桥和守在门边似的,才两声就打开了门。 谢逐桥表情难看黑着一张脸,对上许延声带笑的苍白的脸。 许延声浑身半湿着,明显是被车内空调吹过,头发耷拉着贴着额头,白色的棉服脏了一大块棕色的污渍。他脸是白的,棉服里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也是白的,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可怜,却是笑着的,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笑容。 谢逐桥有一瞬间迷茫,嘴唇翕动,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许延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好半天,谢逐桥只憋住一个字。 许延声整个人脏兮兮的,鞋也没脱,出乎意料地,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了衣衫单薄的谢逐桥。 “......” 如果说刚才谢逐桥是懵逼,现在就是演唱会到一半突然断电死机,话忘了,手脚也不会摆弄。 谢逐桥楞楞的,听着抱着他的那个人感叹道:“真暖和啊。” 许延声很瘦,娱乐圈里那些人节食半天可能还比不上他,他一个人住,有了上顿没下顿,心情好还把泡面当饭吃。 谢逐桥不需要抱他,也能清晰地知道他身上几两薄肉长在什么地方。 谢逐桥用脚踢上门,把怀里的疯子扔进浴室,熟练地去脱他的衣服,那件沾了咖啡渍的白色棉服丢到地上,谢逐桥故意踩在上面,又去脱许延声身上潮湿的卫衣。 “去洗澡。”谢逐桥打开热水,转身要走。 许延声一如既往随便他弄,还笑着卖弄风.骚:“一起啊。” 谢逐桥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快洗。” 许延声当然不想死,甚至享受痛的感觉,适当的疼痛只会促使他对生的渴求。 许延声当着谢逐桥的面脱裤子,他对着谢逐桥笑,正常的动作被他做得色情。他们两个多月没见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才看到许延声腿上露出的能留下很多痕迹的白皙皮肤,谢逐桥就转过头去,他关上门,把门砸得很重。 浴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崭新到没有人气,许延声什么都没用,只有热水不断从头顶冲刷而下,空气沉闷,直到快要呼吸困难才停止。 谢逐桥坐在沙发上等,干净的茶几上只放了一杯热水,许延声穿着谢逐桥的衣服,偏大,衣袖垂下来,藏住他大半个手掌。他走过去,理所当然端过热水,坐到单人沙发上,和谢逐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不亲密。 谢逐桥打量着许延声的脸色:“没有药,只有开水。” 许延声应了下,没在意。 许延声喝水很安静,慢条斯理地往嘴边一口一口送着热水,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许延声的声音,这个对谢逐桥而言一样陌生的地方反而让他局促,他在短暂的几秒钟里想,还不如宁俀那间房子让他觉得自在。 过了一会儿,迟钝地想到什么,谢逐桥问:“你怎么进来的?” 许延声脑子晕乎乎的,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没有外面蹲着的那群狗仔聪明?” “......” 第21章 小区位置偏是偏,安保绝对不会差,外头那群人眼冒精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但凡保安长了眼就不会把他们放进来。 至于许延声..... 谢逐桥问:“你挖地缝了吗?” 许延声难以置信:“你拍戏拍傻了吧?” “......” 怎么会有人,这么认真地在羞辱人。 谢逐桥用一种“你真的不打算好好说话”的表情看着许延声,许延声的眼睛被热水蒸得氤氲着水光,拿他没办法似的,说:“我买了套房子在这。” 谢逐桥顿时就觉得他不正常,想骂人,目光触及到对方强撑着的病恹恹的脸又忍住了,低声骂:“你有病。” “还行。”许延声接受了夸奖,笑说:“我多舍不得你啊。” 许延声喝了半肚子开水,终于觉得饿了,一下午都阴沉的天,现下终于黑了下来,往窗外看,墨黑色的藏污纳垢的天,好像什么都可以容忍。 “我饿了。”许延声说。 谢逐桥开了电视,声音很小,他讲话也很轻:“你可以回家吃。” “所以我过来一趟是为了洗澡?” 谢逐桥最近脑子一直不清醒,被热搜烦的,记者闹的,还有刚才撞进他怀里的许延声懵的,话从嘴里说出来才懊恼:“不然你是来干吗?” 许延声的目光从眼尾瞥过去,明明没什么意思,谢逐桥却觉得他和许延声都在犯贱。 许延声缠着他不放在犯贱,谢逐桥躲不过这样的眼神也很贱。 许延声的手机碰了水,坚强如他的主人,没坏,它的主人点开外卖软件,把地址切换后正在挑选晚饭。 外卖吃来吃去总是那几样东西,许延声吃什么都可以,想到谢逐桥,问他:“你要吃什么?” 谢逐桥抿唇不答。 许延声抬眼瞅他:“别娘们似的扭扭捏捏,又不是你被.操。” “......” 谢逐桥一哽,差点就这么去了。 第12章 落地窗前铺了张米白色软垫,上面正坐着沉默看雨的谢逐桥。 许延声坐在离谢逐桥最近的沙发上,边点外卖边看谢逐桥的背影和侧脸。 谢逐桥最开始会被人喊小桥公主不是因为他的名字里带qiao,是他曾经拍过的某部并不火的古装剧,谢逐桥饰演的悲情男二一身红衣长发及腰,他也是这样靠在窗旁看雨,用指尖去拨弄屋檐下的雨帘,或者他当时什么都没想,但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眼神成就了当年风情万种的小桥公主。 “谢逐桥。”许延声叫他,他才回过头去看许延声,“怎么?” 许延声划着手机,猛地向上,猛地向下,抽签似的想要决定两人的晚饭,想想又想要问谢逐桥的意见:“晚饭吃什么?” 小桥公主立马变成了小贱蹄子:“随便。” 指腹一点,页面停留,许延声在五间店面里选,决定:“那就吃火锅。” 谢某人漫不经心的眼神变成难以置信:“你要在我家吃火锅?!” 许延声:“有什么问题?你没在我家吃过吗?” 谢逐桥:“我这是新房子。” “你别逗,”许延声面无表情地点点点,“积了一年灰还叫新房子?洁癖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 许延声抬眼,睨着谢逐桥这张讨人厌的脸,想到冯景和的话,刺他:“你要真有洁癖,该嫌弃的不是香喷喷的火锅,而是你那位绯闻女友,毕竟......” 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谢逐桥:“许延声,你别那么脏。” 许延声无所谓地笑笑:“奉劝你也适可而止。” 谢逐桥便不说话了,一张嘴闭得和蚌壳似的,又变成了赏心悦目的小桥公主。 门铃响的时候许延声正坐在谢逐桥腿上和他接吻,他轻的像一片轻飘飘的舟,从无人问津的桥下顺流而过,涟漪都荡不起来。 门铃在响,手机铃声也在响,谢逐桥的手掌在许延声微凉的皮肤上抚摸,连亲吻都难得温柔,像是缱绻的悄无声息的告别。 “去开门。”谢逐桥放开他,又亲了他一下,抹掉他唇上的水渍。 许延声起来的时候捏了谢逐桥一下,心想大明星真是哪哪都不好,出了名都开始使唤“他爹”了。 许延声打开门,不敬业的外卖小哥给他递东西的时候还企图往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瞎瞅,落地窗被雨浇的一片模糊,窗外昏暗的光线半点没能传进来。 外卖小哥保持着弯腰递东西的姿势,许延声没动,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瞧他,一脸探究玩具的表情。 半晌,那人才突然反应过来,惊恐着抬头,对上许延声一张明显不是好人的笑脸,听见对面的人说:“看什么,这么入迷?” “没、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忍不住多看两眼。” “哦,这样。”许延声十分友好,问:“需要我开灯让你看个清楚吗?” 黑暗中,谢逐桥已经呈即将入后备箱时的蜷缩准备。 外卖小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咣当一声,差点砸坏店家送的电煮锅:“我我我......我先走了,不好意思、打打扰您了。” 话都没说完,外卖小哥就连滚带爬消失在许延声的视野里,没关紧门的楼梯间里久久没有散去的是他慌张的脚步声。 第22章 许延声关上门,拍开了灯,一脸莫名其妙,踢了踢脚边的东西,又看了看对面从地上坐起来的谢逐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怎么了?” 谢逐桥眼睛很亮,明显也是憋着笑,朝许延声走过来的时候,一身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皱着。 许延声往下瞥,发现某人笑归笑,该精神还是精神。 满意了:“东西你提。” 谢逐桥说:“你吓人。” 许延声问:“长得吓人?” 长得...... 其实许延声长得很好看,是谢逐桥作为男人也必须承认的那种好看。可惜的是谢逐桥很少见到他专注的样子,许延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懒懒的,连调侃人都漫不经心,一身散漫的调子。 脱鞋的地方比室内矮了一阶梯,许延声微微仰头,看着谢逐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然后偏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连缓冲都没有,对着喉结又亲又啃。 这种动作在许延声看来意味十足,一瞬间让他上头,喉结在谢逐桥齿边艰难滑动着:“等会再吃?” 谢逐桥松开许延声,欣赏着那一块被他咬红的地方:“先吃饭。” 他的瞳色很深,这会儿眼睛里暗沉沉的,装了很多他人轻易窥见不了的东西。 “他怕你。”谢逐桥舔了舔唇,想起来回答许延声的问题。 许延声懒得动,只看着谢逐桥分两趟把东西提到餐桌上,闻言,双手撑着桌面,似乎是真的很好奇才问的:“你怕我吗?” 谢逐桥把餐盒打开,说:“怕。” “你骗人,”许延声不喜欢干这个活,看着谢逐桥认真的样子也算是享受:“你要是怕我,根本说不出那样的话。” 和许延声说分开,说不要再联系,一边骂许延声是疯子,又一边疯狂弄他。 谢逐桥都快无法无天了,还和谢逐桥说怕,哪来的脸。 许延声点的是鸳鸯锅底,谢大顶流不能吃辣,他可没兴趣对冯景和口中同等分量的小情人将就。许延声扑了满脸麻辣味的时候,谢逐桥正在番茄锅里面无表情地唰白菜。 “往后几天有行程?”许延声百无聊赖支着下巴,长筷子满锅里捞早就煮没了的毛肚。 “干吗?”谢逐桥谨慎地问,许延声的心情和他工作挂钩,要是没行程,可能许延声就是他的行程了。 果然,对面的许延声突然恶劣,表情像极了菜鸡互啄里的小学鸡,张牙舞爪地:“榨干你啊——” 谢逐桥:“......” 有病。 难得的惬意时光,纯白色大理石餐桌上方点了一盏暖黄色吊灯,光线顺着灯上挂件温柔地垂落下来,他们分坐两侧很少交流,不紧不慢地吃一顿安静的晚餐。 谢家格局和许家很像,都是三室一厅构造,不同的是许延声那的三间卧室只有一间主卧投入使用,而谢逐桥这里主卧次卧书房都划分完整装修细致,许延声打开书房的门,甚至可以闻见迎面扑来的没有被打开观看过书本的淡淡书墨香...... “阿嚏——” ......以及满房间灰尘。 “你看书吗?”许延声揉了揉鼻子,走进去。 “看。”谢逐桥也跟着进去,房子不是他装修的,他对这个房间也挺好奇。 书柜上有一层防尘玻璃,许延声随便打开一格,拿了本书出来,摸着上面还没拆掉的塑料膜,相当体贴地说:“没时间看吧?” 谢逐桥冷静咳嗽一声:“确实没空看。” 许延声不禁嗤笑:“给你脸了。” 谢逐桥说谎不打草稿,随便许延声骂。 从书房出来,许延声又逛到次卧,里头摆着一张一米八的柔软大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许延声当即决定:“我晚上睡这里。” 谢逐桥根本没犹豫,脱口而出:“不行。” 房间光线明亮,许延声背光而立,面色沉下来,一言不发,这三个月来,又或者更早之前,意识到谢逐桥想要和他渐行渐远开始,表现出来所有的若无其事和不动声色全都消耗殆尽。 谢逐桥以为答应周攸攸的话也是在试探许延声底线的一部分,然而一条半真不假的热搜砸下来,把谢逐桥困在这一间破房子里动弹不得。先是允许许延声过来,再是一起吃饭,现在还要留下来过夜。 他迟钝地发现,周攸攸很可能是许延声的队友,门口那群阴魂不散的狗仔可能也是,所有人在帮着许延声步步紧逼。 原来不是谢逐桥在试探许延声的底线,是许延声一步步把谢逐桥收尽他的包围圈里,无论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他都逃不了。 似乎是耐心耗尽,这一天晚上,他们之间对峙的沉默尤为短暂。 许延声先是笑了下,然后沉着一张想要把谢逐桥磨骨抽筋扔进绞肉机里碾碎丢进下水道连狗都不喂的脸,不耐烦的语气:“我一直没和你说,才让你有种怎么试探我都可以的错觉。” “但是谢逐桥,你就是我养的一只狗。” “如果三年前那个晚上我没有出现的话,你就该在别人身下□□。” “你以为你有得选,在那种时候还和我谈条件,用你的脑子想想,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你配和我谈条件吗?” 许延声现在的心情很奇怪,他不是个会动怒的人,十八岁那年站在三十层楼顶想要往下跳的时候都在笑着和人谈条件。一直以来他都用不在意和无所谓粉饰太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让他惦记的人和事,他活着仅仅只是因为他活着,和谁都没有关系。 第23章 可他不理解。 在漆黑夜色里和谢逐桥接吻的时候,明明觉得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粉尘味都让他愉悦,他是淋着雨来着,谢逐桥只是让他淋着雨回去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陌生的类似是愤怒的情绪,不断地从胸腔无法抑制地冒出来,阻碍他能够正常呼吸。 于是许延声变得身不由己,口不择言。 “你那么想要摆脱我,”许延声呼吸困难,仍想要装作不动声色,用低沉的压抑着情绪的声音,说:“但是不可能,除非你死,死了才有自由。” “谢逐桥,你要不要去死?” “嘭——” 回答许延声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夜终于静了,连雨都融进无声墨色里。 第13章 冬雨绵绵。 这一年冬天奇怪极了,天几乎没晴过,不是晴天就是下雨,气温时常在零下徘徊,雪却只下过那天一场,短暂的只有幸运的人才可以看到。 房间里开着暖气,许延声裹紧被子,因为一夜好眠懒得不想动。 望着天花板做了许久的起床仪式,许延声才从床上爬起来,上了个厕所,顺路走到门口用脚把只开了一道缝的门大开着,紧接着他回到床上,脸朝着门的方向,闭上眼,继续他的回笼觉。 许延声习惯晚睡,大多数睡觉时间都在白天,但他白天睡眠都浅,好在家里没猫没狗没人,没有任何能影响他睡眠质量的东西。 睡到中午,许延声起床洗漱,在房子里绕了一圈,从书房里挑了本兴趣不大的书,坐在客厅能边看书边看雨的位置打发了下午时间。 然而直到天再一次黑下来,谢逐桥都没从房里出来过。 房门可能是坏了,房间隔音太好,谢逐桥可能早就想出来了,但是他掰不开门,呼救也无人应答。 又或者他被许延声昨天的疯言疯语气到不行,半夜三更越想越气,床单绕成绳子绕上灯顶饮恨上吊。 再可能—— 许延声摸了摸口袋,发现某人给他的衣服连口袋都没有,就别说烟了。 摩挲着一下午都没有被翻过十页的书,许延声抬头,往房间的方向望了望,可谢逐桥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不知道是死是活。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许延声就从床上下来了,他在梦里被谢逐桥上吊自杀后的长舌鬼追了一晚上,睡得相当疲惫。 谢家很新空到连个老虎钳都没有,等会儿要是手动撬门失败,许延声就得去楼梯间拿消防斧。 轻手轻脚走到主卧外,许延声心里有鬼似的,手放到门把上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的慢而谨慎。 万一里面真是个吊死鬼怎么办? 手上用力,试探性往前一推—— 门开了,许延声傻了。 门都没锁,真凉了等着人收尸? 阴暗的没开灯的房间,照进了走廊里柔和的暖色灯光,顺着光线的方向,许延声往前看,至少房里一米往上的区域是静止的,没有晃晃荡荡的吊死鬼。视线往下,暗色系床单上躺着个人,没什么呼吸起伏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服毒了。 许延声慢慢走过去,挡着照向谢逐桥脸上的光走到他面前,房间里暖气很足,谢逐桥掀了被子把它抱在身下睡,这个睡姿过分豪迈,万幸没有其他人看见。 但是暖气太足也可能中毒...... 许延声于是伸手,想要探探谢逐桥的鼻息,指尖才感受到一股热气,手腕就被抓住了,紧接着许延声就感受到谢逐桥覆盖在他手上的体温。 没死啊。许延声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你这么在这?”谢逐桥睡太久了,忘了他们前两天分开时是在争吵,那甚至算不上争吵,是许延声在不留余地羞辱他,让他去死。 许延声垂眼,望着谢逐桥握住他的那只手,再抬头看谢逐桥睡眼惺忪的脸,似乎也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他担心的莫名其妙,怎么会觉得谢逐桥真会去死。 “你一直没出来。”许延声只是说。 指腹下意识揉了下许延声的手腕,谢逐桥哑声说:“我在睡觉。” “你睡了两天了。” “这么久了?”谢逐桥意识恍惚着抬头。 许延声背光站着,谢逐桥几乎看不见他的脸,掌心向下握住了许延声的手,很困惑似的,说:“你好像发烧了。” “有吗?”许延声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吧。” 谢逐桥微微用力,把许延声拉过来,拉进怀里,那轻飘飘的重量砸过来把他空荡荡的心都填满了。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许延声皮肤里的烫,谢逐桥干燥的唇触着许延声发烫的额头,无端想起他第一次吊威亚时迫切想要落地的心情。 “许延声。” 许延声枕在谢逐桥心口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什么?” 谢逐桥说:“我家没有药,你走吧。” 昨天想了一天乱七八糟的事,睡觉时又被长舌鬼追了一宿,许延声迟钝地想,他之所以脑子这么不灵光,是因为发烧了。 哦,那前天晚上也是吗,奇怪的无法自控的情绪都是因为没有理智,正常情况下会怎么样呢,许延声不知道。 “我想睡觉。”许延声没力气和他吵。 “生病了要吃药。” 许延声很固执地:“我想睡觉。” 第24章 走廊里的灯光照进漆黑的房间,照到了一颗圆溜溜的后脑勺,谢逐桥抱着许延声在睡觉,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窗外大雨倾盆,雨声淅淅沥沥。 像春天才来,像冬天刚走。 这一觉睡到了当天晚上,许延声出了汗稍微退了点烧,谢逐桥好像终于睡够了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当两个人以亲密的面对面拥抱的姿势一起醒过来的时候...... 沉默是今晚的许延声和谢逐桥。 许延声眨了眨眼,他想要在床底,不想要在这里。 是谢逐桥在抱着许延声,他连胳膊都不敢动,如果截肢可以快一点...... 好半天,许延声闭上了眼,打算一操泯恩仇。 谢逐桥连忙推开他:“你疯了!” ok,fine. 许延声麻溜地下了床,又因为太久没吃饭,差点一脑袋撞死在床角,谢逐桥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一下闹的,两人彻底清醒了,慌慌张张哐哐铛铛地匆忙洗漱,整个人突然就活了过来,生活如此多娇。 许延声在外卫里虚弱地说:“我饿了。” 谢逐桥也饿得差不多了:“我叫外卖,你要吃什么?” “随便。”许延声差点把牙膏吞下去。 谢逐桥那边没声了,估计在找吃的。 再次在这间房子里面对上,是外卖来的时候,两人迫不得已要在一张餐桌上坐着,随便一抬头,迎面而来的尴尬气氛就能把他俩脖子压得直不起来。 谢逐桥给许延声点的是粥还有几个煎包,自己吃的是正常盒饭主要就是管饱,跟着外卖袋一起过来的还有退烧药和体温计。 许延声埋头喝粥,总感觉有什么话没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谢逐桥低头扒饭,还没从他和许延声吵了一架又亲密抱着的事里缓过来。 在谢逐桥看来,拥抱是比做.爱和亲吻更亲密的动作,想到这,他又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埋进饭盒里。 眼见着谢逐桥的帅脸马上要和饭盒零距离,许延声眼不急手快地把他刚拆准备夹煎包的筷子夹上了谢逐桥的脑袋。 脸小就是好,许延声感叹,还能被筷子夹。 谢逐桥木着脸结束了他和饭盒的亲密接触,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延声:“你干吗?” 许延声:“怕你浪费粮食。” 谢逐桥继续低头扒饭,过了一会儿,许延声问:“什么时候有行程?” “最近都没有。” “要出去玩吗?” “和你?” 谢逐桥诧异是对的,他和许延声所有的关系都在四面是墙的房间里,不应该见光的关系怎么可能在阳光下同行。 “没,我说你自己。”许延声果然不会让他失望,“不是忙了挺久吗,这是第四天了吧,这么能睡。” “......” 该怎么告诉许延声他也没那么能睡,前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 “会出去吧,”谢逐桥想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确定要去哪里。” 许延声点了点头,咽下一口煎包,若无其事地说:“别和周攸攸见面。” 刚起床的那点平和在这三个字之后彻底消失,谢逐桥吃饭的动作没停,只是皱着眉,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许延声把关系弄得那么难堪:“你真的非要这样吗?” 许延声一脸不理解:“我怎么样?” “这么......”谢逐桥停顿了一会儿,想着该如何措辞才让气氛不剑拔弩张,“这么管着我,连我见谁都要管。” 谢逐桥竟然试图在和他讲道理,许延声说:“你连是不是和她在谈恋爱都没告诉我,就觉得我管着你?” 这年头真是欠钱的是大爷。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谢逐桥却还是不肯否认他和周攸攸的关系,似乎在无声的坚持地告诉许延声要和他分开的决定。 出乎意料的,谢逐桥想象中的争吵和狠话都没有出现,许延声只是短促地笑了下,像是听到朋友间并不在意的玩笑时的反应。 许延声的脸还是有点红,生病让他变得很温和,他不生气,甚至没有大声说话:“随便你。” “我去买烟。” 吃完饭,许延声想去买烟,谢逐桥正拿着衣服要去洗澡,闻言他看了许延声一眼。 许延声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长度不合适,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头发因为出了汗垂在额前,也就靠那样好看的脸才不至于让他像个乞丐。 谢逐桥:“嗯。” 许延声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许延声手上有好几套房源,也不全在f市,当初会买在这里首先是为了投资,然后才是因为谢逐桥。所以许延声对这里也不熟,在小区里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好不容易才找到便利店,从里面买了包烟出来,站在边上的路灯下点了一根。 雨已经停了,路面湿滑,给人一种随时还会被大雨淋一场的错觉,夜晚风大,连带着烟也呛了不少。 抽完烟,许延声又不认识路了,左右看看觉得破小区东南西北都一个样,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正确的路。 这大半小时都过得很平静,直到许延声从电梯出来,想要进谢家门时才想到他没有密码。 许延声伸手,触上了电子锁,指腹抚上门把,他没有指纹,也没有密码,打不开这扇门。 第25章 左手拿着烟盒和手机,许延声垂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许延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靠在门旁看着斜对面照不到他脸的电梯抽完了一支烟。 香烟被捻灭在电梯镜面上。 电梯楼层字数缓慢变成-1。 谢家客厅里,干净的透明茶几上还留着一袋没有开封的退烧药,里面有一根只能测量体温的温度计。 第14章 守在小区门口的黑色面包车走一半留一半,剩下几辆在日均150的罚单面前仍然苦苦坚守,胜利在向他们召唤,曙光就在眼前! 某记者a手拿窝窝头,泪往心底流:“点哥,我们还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点哥从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根烟,颤抖地夹在指尖:“一切都是为了生活!”似乎是被自己的坚持感动到了,点哥忽然激动:“等我们拍到谢逐桥的照片就发财了,可以吃上25块钱麻辣烫了!” 他们目光灼灼望眼欲穿、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小区大门,企图得到一点上天的垂怜。 许延声的骚黄色超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中的,只见该超跑原地踩出了三百码的马达声,然后以三十码的速度拐了个弯停在一排黑色面包车后头——在线等一张罚单。 点哥被诱惑地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用干巴巴的嗓音继续鼓励后辈:“首先,我们先定个小目标......” 后辈欲哭无泪:“超跑和一个亿我都不行的。” 才出小区门口,许延声就接到了肖亦南的微信通话,本来不想接,谁料脑子跟着汽车一起拐了个弯,忽然想到那一排整齐划一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位老板却最终不能如愿的聊天记录,于是良心发现,停下车子,点了接听。 似乎很意外许延声会接似的,接通电话后双方各自沉默着,好一会儿,肖亦南才猛地反应过来,试探性喊了声:“老板?” 许延声耐心售罄:“有事说事。” 肖亦南连忙:“我们拍到了周攸攸的物料,是发还是?” 许延声问:“什么内容。” 肖亦南麻溜地和他说了。 许延声听完:“......” 头疼,头很疼。 许延声说:“肖亦南,公司什么性质?求真务实那是别人的事,我们赚钱就可以了,联系周攸攸吧。” 小“破道”没什么梦想,不会为了给广大网友一个真相连钱都不赚,偶尔一些小明星小经纪公司为了炒作舆论导向也会来找他们,赚钱的事许延声照单全收,大部分都交给肖亦南做。 许延声不在,肖亦南就是半个老板,除了个别决策做不了主会像今天一样询问他的意见,大多数时候肖亦南都会自己决定,不至于来烦许延声。 周攸攸这件事在许延声看来就是不必要来烦他的那一类,拍到明星八卦第一时间都是联系对方经纪公司协商物料价格,让对面直接买走就可以,他们和所有的明星都没有仇,不会因为私人恩怨或者逞一时之快强行爆料。 肖亦南那边挂了电话,许延声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先前不觉得,想事情的时候才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像装了台二十四小时全自动清洗机,搅得他发蒙。 回到家才知道许阿姨在他不在的时候来过了,家里干干净净的,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洗涤剂的味道。刚换上的床单香喷喷的,闻着就知道一定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是个阴天,阳光要晒不晒,许延声睡前忘了关窗帘,一大早就被刺眼的光线折腾醒,连带着手机上推送的微博热搜,看着热搜上的周攸攸三个字,许延声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没醒。 #周攸攸深夜与某男子同进酒店,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周攸攸:我说是斗地主三缺一,你信吗?] [这男的屁股好翘,竟然不是谢逐桥。] “......” 看着这条楼中楼超过三百的评论,许延声陷入了深思,点进去看,显得他像个老色批,不点进去看......等等,谢逐桥身上他哪里没见过?见过的东西能用色来形容吗? 许延声想通了,点! [楼主简直离大谱,谢逐桥没有翘屁股就活该被绿了吗?!] 许延声嘴角一抽。 [姐妹,你要这样说,我可就爆照了啊,图片jpg,very翘,ok?] 许延声默默放大图片...... [如何检验一个人屁股翘不翘的标准,泳裤照jpg,西装裤jpg,牛仔裤jpg,塞屁股垫都没这个标准好嘛,翘的非常统一。] 许延声看完后沉默地摸了摸鼻子,干干净净啥都没有。 好了好了,许延声不敢看了,退出再往下看点别的。 [早说了他们俩没有在一起,那不是默认是否认。] [怎么就不可能是周攸攸脚踏两条船?] [剧都还没播就踏房,剧组真是活该,天天买热搜。] ...... 肖亦南昨天告诉许延声这件事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很意外,虽然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但这也不是个脸决定人品的世界。别说周攸攸和谢逐桥没什么,他俩要真有一腿,周攸攸再把谢逐桥绿了,许延声也觉得无所谓,反而更不会曝光这条新闻,等着让谢逐桥恶心够。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noise:你干的? 肖亦南:转账记录jpg,和对方沟通过了,物料已经被买走了。 第26章 许延声没回,肖亦南追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别家也拍了,价格没谈拢?还是周攸攸自导自演? 肖亦南的脑子可能是被门挤了,自导自演得有好处才行,周攸攸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许延声把周攸攸换成谢逐桥,一个想摆脱他的人会为了自由什么都不要吗? 评论再往下是周攸攸的红毯照,获得奖项和一些成名作品,周攸攸的忠实粉丝正在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据理力争,一边替周攸攸宣传,一边说周攸攸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不久后,一条名为#谢逐桥春意盎然的词条冲上热搜,点开前许延声已经在笑了,点开后他没想到有这么好笑—— 配图:谢逐桥尴尬笑。 文字:春天到了,我就浅浅绿一下吧。 “......” 谢家小区门口手捧窝窝头的后辈和点哥因为失落和沮丧去附近最近一家的麻辣烫奖励自己一顿午饭,而谢逐桥终于在获得本年度最佳春意盎然奖后,不得已恢复了工作。 方钦山跟在谢逐桥身后心情复杂:“好消息是没人问你周攸攸是什么关系了,坏消息是他们提到你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谢逐桥:“.......................” 许延声其实没睡够,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烧没烧,主要就是犯困。 但他一看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八点半,上班族起床上班的时间,坐车无聊磕八卦的好时候。周攸攸出事后冯景和铁定第一个找许延声得意,与其等他凌晨三点的电话,不如由许延声来当让他早睡早起的闹钟。 五分钟后,电话被接通,许延声把手机拿远,隐隐约约听见对面撕心裂肺丧心病狂的叫骂声,又过了五分钟,才稍微消停一点。 “早上好啊。”许延声尾音上扬,把冯景和做过的事重复了一遍。 冯景和浪到凌晨四点才回来,回家洗漱泡澡喝红酒,丰富多彩的生活被许延声一通电话狠狠打断,冯景和好后悔,他就不应该给许延声讲睡前小故事! “你最好有事!”冯景和咬碎了牙,想吐许延声一脸。 许延声:“看热搜,绿头男。” 冯景和:“?” “你他妈骂谁。” 许延声淡淡道:“骂你,傻逼。”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冯景和疯狗想咬人,又因为隔着网络咬不到,一看热搜,再听许延声喊一声绿头男。 冯景和:“......” “这怎么回事啊?”冯景和的语气好无辜,他明明只是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后预想之中的青青绿草长到了谢逐桥脑袋上。 许延声疑惑:“不是你?” 冯景和更疑惑:“是我啊。” 许延声:“?” 许延声:“......” “你想干吗?” “你那小破公司不错。” “所以?” “我也要开。” 行内多了几个竞争对手对许延声来说没有影响也无所谓,他只是不明白:“要开公司和你爆这个料有什么关系?” “得诚实啊,”冯景和教育他:“怎么可以为了被几个钱收买,欺骗广大粉丝群体呢。” “当老板的以身作则,底下的员工才能学好,对吧?” 这就是许延声受不了冯景和的点,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和谢逐桥已经不是一条路的上了,后头看看,发现冯景和竟然在走水路,水往低处流,就他也配和许延声一起走? “你哪里来的料?” “当然是拍的。” “你拍的?” “当然不是。” “哪买的?” “不能说啊,我是好人。” “......” 许延声说:“睡吧。” 在周攸攸因为热搜淡出大众视野的时候,被绿了的可怜男谢逐桥事业反而蒸蒸日上。 谢逐桥临时接了部综艺,直播类型的,这一类综艺对于不喜欢在镜头面前摆拍的人来说反而是有利的,可以展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很多下意识的动作反而能给他们加分。 谢逐桥就是这种人,脚踏实地做事,他因为不会说话也不喜欢说谎吸引了一部分和他一样真实的粉丝,同时也有很多人觉得他不够礼貌。 大概是周攸攸的热搜过去一个多星期的日子,照例是许延声没有联系,谢逐桥也没有反应。 许延声的病应该是好了,没有昏昏欲睡头重脚轻的感觉,无法自控的情绪少了一点,人再次变得清醒。 这种时候许延声应该要再次掌握他们之间的主动权,当那个控制的人,告诉谢逐桥这样不可以那样不允许。可许延声连微信都没有打开过,通话记录里都是外卖员的虚拟号码。 “我们有幸请到了当红演员谢逐桥——” 节目开播的时候,许延声正坐在茶几旁吃泡面,当红演员谢逐桥在镜头前老脸一红:“没有没有,只是小演员。” “我们小桥很谦虚啊,请往这边坐。”主持人往他左边方向一指,那边已经坐了一男一女,加上谢逐桥一共三个人,谢逐桥坐下后分别与两人礼貌打招呼,应该不是很熟的关系。 主持人右边同样坐了一男一女,按人数来说不平等,似乎是少人。许延声记得,节目组官宣的时候好像就是五个人,如果主持人没有兴趣加入另一队的话...... 第27章 “那今天,还有一位特邀嘉宾同时参与我们节目的录制。” “让我们欢迎宋承悦,悦悦——” 第15章 大巴车行驶在城乡小路上,ab组各坐一侧,主持人拿着手卡坐在中间分别向两组成员提问同时促进双方沟通及交流。大屏幕分成六块,同步追踪六名成员的面部表情,其中,谢逐桥和宋承悦被放在左右两侧,面瘫脸和阳光脸形成鲜明对比,节目噱头十足。 啧。许延声已经吃完了,换了个躺平,少有耐心地想看这两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接下来主持人开始他熟悉的工作流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小桥和悦悦以前是同一个组合出道的对吧?” 宋承悦闻言友好地看向一旁的谢逐桥,而谢逐桥那边的镜头卡顿似的,毫无动静。宋承悦嘴角带着对着镜子练习许久的足以迷倒万千粉丝的迷人笑容,温声说:“对,我们都是capx的成员。” “我记得组合是一年前解散的?” “合约到期就解散了。” “之后私底下会有见面吗?” “有的,毕竟认识两年时间了,彼此关系都很好,也都很舍不得。” 这原本是主持人采访两个人的题目,结果都是宋承悦在回答,镜头里谢逐桥只是很安静得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把节目当做私人采访的宋承悦更没有要让他开口的意思。 主持人于是点了谢逐桥的名字:“小桥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从见到宋承悦开始,谢逐桥就木着一张“我为什么在这里”的脸,他用这样的表情望着主持人,又因为看到他旁边的长枪大炮,不得已挂上“我在营业”的微笑:“他说的都对。” 主持人:“......” 许延声吃多了,差点笑吐,边笑边点开月牙直播,这部综艺和直播平台有合作,月牙直播就是其中一个,和看电视不同,直播平台上最精彩的永远都是当代网友冲在前线角度清奇的评论。 [小桥是不是晕车啊,悦悦好照顾队友哦。] [谢谢,有没有可能是你家主子太爱刷存在感了?]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好像不熟的样子?节目组又给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本?] [科普一下,不是不熟,是死对头,至于谢逐桥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让着宋承悦,可能是他茶不过人家吧。] [长嘴就叫茶?] [主持人问谁心里没数?] ...... 正在这时,手机上疯狂刷屏的弹幕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x市的电话号码,和黑色屏幕上许延声挂在嘴边的僵硬笑容。 许延声冷酷道:“说。” 冯景和:“你在干吗?” “看直播。” “谢逐桥那个?” 许延声不置可否,冯景和似笑非笑:“你可真喜欢他啊。” 以往许延声总是否认,这会儿忽然回答:“比不上你喜欢周攸攸。” 冯景和一顿,意味不明道:“也是。” “有事说事。” “晚上出来喝酒。” “冯景和,”印象里这还是许延声第一次叫他:“我很忙,x市到f市的机票也不便宜,既然你没有看上我,我们好像不必须维持这没必要的关系吧。” 冯景和这次的停顿明显比上一次久多了,似乎在很努力消化许延声的话,琢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半晌,艰难道:“你要是让我喜欢男的,我可能不行......但是,关了灯都一样的话,我、愿意试试。” 许延声:“......?” 是什么让冯景和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么奇葩的决定。 爱你妈在心口难开。 冯景和一本正经:“我说真的。” 许延声也不开玩笑:“你最好去死。” 冯景和一副好吧好吧谁让我喜欢你的样子:“我晚上来f市见个朋友顺便一起吃饭,这不是还想见见你吗?” 许延声直接把他电话挂了,再看电视时,是主持人在宣布任务,ab组六名成员各有任务,谢逐桥和宋承悦的相同:想办法获取食材并且为成员准备晚饭。 两边镜头依旧是同时进行,结局却出乎意料,鲜少说话的谢逐桥去了村民家中,礼貌交流,他笑起来很阳光,没人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谢逐桥说:“我不太会做饭,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晚饭可以和我们一起吃。” 该村民一瞅谢逐桥身后跟着的长枪大炮,意识到这是他这辈子离出名最近的一次,疯狂点头:“好好好都拿去,不要客气,小伙子长得真好看哈。” 小伙子腼腆笑笑,礼貌友好:“饭好了,我来找您。” 另一头的宋承悦却直接下地,他经常上综艺知道这里所有的东西在此时都属于节目组,他只管拿,会有人付钱。 只看他撩起裤脚,直接下地拔萝卜。 “......” 谢逐桥行动利索,几乎只花了回来时间,人就已经现在厨房了。厨房用具齐全,调味料应有尽有,但谢逐桥看看锅,又看看村民给他的过于丰富的食材,一时间下不去手。 主持人见状问:“小桥会做饭吗?” 谢逐桥坦言:“不会。” “下过厨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谢逐桥竟然沉默了,镜头里的男生低着头,沉默地从食材中挑出最方便处理的蔬菜和鸡蛋,他抿着唇,睫毛很乖地垂着。就在主持人怀疑谢逐桥是不是没听到他的问题时,谢逐桥说:“煮过泡面。” 第28章 酒吧里灯光昏暗,难得的是安静,除了驻唱歌手自弹自唱的温柔嗓音,几乎听不到任何杂音,人少的可怜。 许延声顺着楼梯往上,在二楼临窗的卡座区找到冯景和与他同行的陌生男人,两人对面而坐,冯景和满脸幸灾乐祸,似乎在问许延声要选谁。 许延声面不改色,直接从隔壁没人的卡座里搬了张凳子,就坐在过道上。 冯景和喊服务员拿来了杯子,又给许延声倒了酒,把酒杯推给他,朝他挑眉:“喝点。” 许延声端过来喝了,抿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然后把酒杯放下来,也不讲话。 许延声的位置正对窗外,能看到一条没有任何装饰物的河,连灯都没有,明明不是f市人,冯景和却可以每次都找到这种犄角旮旯的破地方,真让人费解。 嫌气氛沉默,半晌后冯景和主动说:“说起来你们俩同姓。” “是吗?”冯景和对面的男人出了声,许延声才去看他,这是一张至少在黑夜衬托下不错的脸,男人问:“他叫什么?” 许延声没有自我介绍的兴趣,冯景和就替他回答:“许延声。” “言午许吧?”那个人说:“不一样,我是双人徐。” “发音都不一样的字,你是怎么觉得姓氏一样的?”许延声补了他一刀。 冯景和左右各被捅了一刀十分受伤,只好替男人做自我介绍,继续缓解尴尬:“这位是徐啸信。” 他没介绍徐啸信的身份,徐啸信也没有要说的意思,许延声朝徐啸信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不久后,x市大少爷冯景和第三次努力在酒桌上活跃气氛:“要不要来摇骰子?” 徐啸信:“你无不无聊?” 许延声:“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 冯景和决定自说自话:“输了的人回答赢了一个问题。”说着他喊来服务员要了三副骰盅,直接放在两人面前:“徐啸信,我们俩先来。” 冯景和摇动骰盅,徐啸信面无表情地跟上,开盅时徐啸信输了,冯景和于是问:“我可以把公司办在a市吗?” “不可以。”徐啸信说。 他回答得太过果断,冯景和看起来更受伤了一点,但紧接着他又迅速调整情绪,朝许延声挑了挑眉,继续摇动骰盅,许延声兴致缺缺地跟着晃了晃。 骰盅开,还是冯景和赢,他问:“我可以把公司办在f市吗?” “不可能。”许延声表情都不带变。 “......”只有冯景和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许延声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听着酒吧里温柔女生轻轻哼唱:“如果再见太难,那就祝你平安。” 他突然很想吃泡面。 刚想起身,整个晚上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的徐啸信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许延声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许延声成长至今,可以看懂大多数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徐啸信这样的却有点奇怪,微微皱眉:“你问。” 徐啸信:“你的父亲姓许吗?” 冯景和心说这是什么问题,他爹不姓许难道还姓徐吗? 许延声这才仔细打量徐啸信的脸,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回答:“我是孤儿,不知道。” 冯景和:“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孤儿?” 许延声朝他翻了个白眼。 冯景和又说:“那你姓许跟的谁啊?” 徐啸信都不需要说话,冯景和这个傻逼都替他把问题问完了,许延声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跟孤儿院院长姓的。” 冯景和:“孤儿院出来的,能混到你今天的位置上挺有本事啊。” 许延声:“谢谢夸奖。” 不知道这顿局的重点是什么,许延声有些烦了,想走。要走的话还没说出口,徐啸信再一次打断他:“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许延声:“?” 就谁都和他作对呗? 徐啸信走后,冯景和把许延声拽到他边上坐着,勾肩搭背故显亲昵:“还以为你晚上不来呢。” “没事就来了,但是,”许延声伸出两根手指夹开冯景和的脏手:“有没有可能你真的看上我了,但是你不知道?” 冯景和这才察觉不对,许延声怎么每回都这么说? 迟钝道:“你是gay?” 许延声欣然点头:“如假包换。” 冯景和呈良家妇女状,当即以双臂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你不会喜欢我这款吧?” 许延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我瞎了眼都能闻到你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 冯景和笑吟吟道:“那就好,我这两年暂时没有要弯的计划。” “......” “不过,”冯景和忽然正色道:“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许延声说:“不知道。” 冯景和说:“我说想开传媒公司是认真的啊,最近在找途径,刚好有朋友介绍我认识他,我心说你们是同行,就介绍你也认识一下,以后有钱一起赚咯。” 半天也没说徐啸信是谁。 迎着许延声嫌弃的目光,冯景和一副我只告诉你的傻逼表情:“a市那个盛世传媒知道吗?国内最大的传媒公司,徐啸信是那家的太子爷。” 说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真这个。” 第16章 第29章 十八岁那年,过够了无声世界的许延声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电话那头的男人告诉他:“我叫徐领江。” 大概五个月之后,许延声终于迟钝地因为徐领江是他父亲的身份开始不爽,没想要做些什么,他只是有那么点好奇这个人,就和后来好奇谢逐桥一样。 十八年来,徐领江从未出现在许延声的生活中,他没见过这个男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有着怎么样的社会地位。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许延声的生活条件一直很好,于是他理所当然,很直接地通过网络去搜查徐领江这个人。 网络词条上有徐领江的照片和简单资料,只看一眼,许延声就确定这是他要找的人——盛世传媒执行总裁,最直接的意思是有钱。 再往下许延声翻到了一张照片,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徐领江和一个女人并排坐着,两人各执一臂搭在面前的小屁孩上,许延声没怎么去看女人和小孩的脸,时至今日,甚至连徐领江的样子他也忘得差不多了,都是些不重要的人。 现在看看,那个小屁孩可能就是刚离开的徐啸信。 许延声把玩着酒杯抿了口酒,情绪并没有波动:“他是独生子?” “对啊,”冯景和也奇了怪:“这种豪门大亨不应该生个十个八个,老了以后闲来无事准备看几个儿子斗得死去活来,和斗蛐蛐一样吗?” 许延声轻嗤一声:“你爸生了几个?” 冯景和急了:“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所以你爸爸不斗蛐蛐?” “没这说法啊。”冯景和摸了摸耳垂:“要真有,我也得熬狗,挺麻烦的,现在不解决,以后倒霉的就是我。” “你是独生子?” “我有个妹妹。” “亲的?” “我爸就我妈一个老婆!!” 许延声若有所思地笑了:“这可说不准啊。” 冯景和:“???” 冯景和交这种类型朋友才是正常的,许延声直到今天依旧没明白冯景和为什么要缠着他不放——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没有人在意和知道的私生子。 “不管你要办什么事,徐啸信比我合适。” 先前是冯景和不认识徐啸信,如今有徐啸信这个“盛世”太子在,不会再有理由烦许延声。 “嗯?”好一会儿冯景和才反应过来许延声在说什么,许延声或许没这个意思,冯景和偏偏觉得他语气酸溜溜的,急需安慰似的:“你好看啊,你比徐啸信好看,你就比他合适。” 许延声闻言笑了,只觉得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从冯景和口中听到真正意义上的人话:“是吧,我好看?” “对,”以冯景和的同性审美来说,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比他帅多了,人家毕竟还年纪大了不是。” 许延声:“他多大?” “我怎么知道,看起来比你老了十岁。” “有没有可能是我太帅了显得年轻?” 冯景和一本正经:“很有可能。” 徐啸信走后,先前酒桌上的诡异氛围在许延声和冯景和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消失得相当迅速。许延声对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毫无好感,以嘲讽为乐,突然就不困了。酒杯在玻璃桌面上哐哐铛铛的响,和驻唱歌手的嗓音持续碰撞着,夹杂着冯景和的嗑瓜子声...... 夜仍然漫长。 冯景和接了个电话聊了两句后,问:“一起?” 许延声对第二场没有兴趣,摆了摆手连客套话都没有,当着冯景和的面转身走了。 冬夜里很凉,温度接近零下,凛冽的寒风迎面扑过来的时候,许延声忽然想到他本来是想吃泡面的,喝一口热汤。 许延声只喝了一点酒,人还很清醒,迎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酒精蒸得他发热,风还是一样的冷,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公司楼下,仰头望着高楼,许延声想:我好像很久没上班了。 吓醒了打瞌睡的门卫,许延声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来拿个东西。” 门卫连忙点头:“这么晚还要上班啊,真是辛苦了。” 办公室里冷清,许延声只点亮了办公桌上一盏护眼灯,保险柜被打开,拿出的资料正胡乱堆叠在桌面上——谢逐桥的照片,谢逐桥的资料,有关于谢逐桥的一切都在这些苍白的纸张上面。 许延声其实没骗冯景和,他确实没有谢逐桥的黑料,或者说是没有正儿八经的黑料。但如果许延声想把谢逐桥毁了,什么样的料都可以变成黑料,谢逐桥是怎么被许延声捧到今天的,许延声也能怎么把他踢下去。 常有人说偶像明星公众人物需要以身作则起到约束作用,所以哪怕是随手乱扔垃圾无意间骂了一句脏话都会对他们的事业造成极大影响。 谢逐桥或许没有黑料,但许延声可以为他创造黑料。 那么,许延声想,我要不要把谢逐桥毁掉? 零点刚过,谢逐桥躺在陌生的床上睡不着觉,直播录制晚上八点才结束。 综艺是公司临时替他接的,用方钦山的话来说:“临时到只需要你立马出现在观众面前被人同情就可以了。” 无论是广告还是其他录播综艺都没有这个效果,于是当这栏直播综艺的邀约递到公司的时候,几乎就是雪中送炭,而宋承悦的到来,就是为[#同情谢逐桥]的热搜词条叠了个加强buff。 第30章 可怜,太可怜了,被绿的毫无心情,任由死对头抢他风头。 “......” 回想着网络上的评论,谢逐桥无语得睡不着觉。 放在床旁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谢逐桥难以置信似的,在夜色中诧异转过头,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代表着不是错觉,一时间谢逐桥不知道该不该接这通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许延声正醉意朦胧地打量着谢逐桥选秀时期的照片,不知道冯景和给他喝的什么酒,现在才开始醉,照片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两个不太会笑的谢逐桥。 电话里很安静,谢逐桥躺着没开口,许延声坐在办公室里兀自醉着。 许延声对四年前的谢逐桥没多少印象,他那时候也会一期期追选秀,一百多张脸都一个样,许延声虽然知道自己追的人叫谢逐桥,镜头到他面前的时候也会知道这张脸是他想要的那个人的,但他无论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这个人长什么样,哪怕是现如今怀念曾经,记忆仍是空白。 “怎么不说话?”最后还是谢逐桥先问。 许延声说:“你不能先说?” “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吗?” “所以你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对我无话可说?” 或许真是这样的,但谢逐桥没说。 办公楼太高,许延声甚至听不见风声,两相沉默下,隔着遥远距离打的这通电话显得寂静无比。 许久后,许延声翻过一页照片,看到的是谢逐桥的成团照,他的爱豆妆很惊艳,带着运动过后极力克制的笑,很真实的笑容。 许延声问:“在哪?” 谢逐桥说:“工作。” 许延声漠不关心道:“回来见我。” 许延声所有的关注,谢逐桥都不知道,轻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真在工作。” 许延声乐意扮演这样的角色:“那就请假。” 谢逐桥便和他耐心解释,讲好听的话,夜深人静下,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和许延声:“在录直播综艺走不开,但只有一个星期,录完就回去了。” “不能不拍?”想到宋承悦,许延声皱着眉,他很少强迫谢逐桥因为他放弃工作,毕竟捧着他本身是一种享受。 谢逐桥那头忽然沉默,片刻后,问:“你是不是看我节目了?” 许延声:“你什么节目?” 谢逐桥说:“没什么。” 宋承悦在节目上下地淌河做饭,他表现的极其不像个当代二十四岁什么都不会的青年,做什么都驾轻就熟。谢逐桥说自己只会煮泡面,被热油溅到了也不说,菜做的口味清淡,还不会掌握火候。宋承悦的食材是自己挑的,在镜头前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 有网络评论谢逐桥像个废物点心,也有人说自己二十八岁依然只会煮泡面。但同时,相较之下的宋承悦几乎是好评如潮,连他最开始抢谢逐桥镜头都被理解为替不喜欢讲话的队友解围。 来一趟综艺,是谢逐桥被公司和节目组坑了,如果许延声真在看他的节目,这通电话或许是想告诉他不想拍可以不拍,不过许延声没那么无聊,谢逐桥也不至于想太多。 “我得把节目拍完再走。”谢逐桥只说。 许延声翻到了宋承悦和谢逐桥的合照,原来两人曾经真有一段关系或许不错的日子,想着冯景和说的“你知道宋承悦跟的是谁吗......”许延声挂了电话。 一个星期后,谢逐桥结束了节目录制,导演知道他们临时邀请宋承悦的行为非常下头,本着“钱可以不要钱不能不赚”的原则,带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对谢逐桥说:“到时候还要根据节目的后续反响补拍一个结尾,时间还没定,麻烦谢老师到时候辛苦跑一趟。” 这是合同里本该有的,谢逐桥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这几天辛苦了。”方钦山在开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谢逐桥的表情,说:“休息几天吧,比拍戏还累吧?” 谢逐桥表情平淡:“还好。” 方钦山问:“回公司吗?” 谢逐桥:“回家。” 方钦山见他脸色不错,若无其事地说:“可以出去旅游散散心,别总闷在家里。” 谢逐桥:“回f市。” 方钦山:“最近降温有冷空气,可以去海南玩,那里暖和。” 谢逐桥原本正闭眼休息,听到这终于睁开眼,怕方钦山听不懂似的,加重语气:“我说回f市。” 第17章 方钦山不是许延声派来的人,谢逐桥一开始就知道。 许延声干涉他的事业不过是让剧组给他递好的本子、配备经验丰富的制片导演,又或者在片场搭档的有实力演员。许延声把梯子送到谢逐桥面前,随便他是向上还是向下。 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前,谢逐桥身旁甚至没有助理,一个经纪人带了他们九个人,谢逐桥至今没能忘记那个人的名字,没忘记那个为了赚钱不顾他人意愿把人推向深渊的人渣。 不知道当了多久的群演,直到谢逐桥终于变成男三男四开始总有不止一句台词的时候,公司才终于给他配了随身助理,就是方钦山。 谢逐桥就是这样,慢而匀速地走到今天,在五分钟之前,方钦山还没有说多余的那几句话的时候,他确实像周攸攸说的那样天真,以为他走的每一步都足够坚实稳固,身边的人不需要信任却至少没问题。 第31章 但是谢逐桥听懂了,这个一向张弛有度的助理刚刚似乎在干涉他的决定,他不想谢逐桥回f市,那里有什么? 甚至不用想,谢逐桥就知道那个不是自己家乡也不是公司所在地的地方,唯一有的就是谢逐桥曾经在方钦山面前提过的“分开了”的那个人。 自从和许延声提过分开以后,谢逐桥就开始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明明他和许延声之间还纠缠在一起,明明那根线谁都没有真正去剪断,但偏偏就是好像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的样子。 周攸攸要和他炒cp,宋承悦出现在他的综艺,连方钦山都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这座城市是时尚流行的聚集地,国内大部分娱乐公司、传媒公司、文化公司都坐落在此,城市流行元素众多,随便找一条商业街用手机都能拍出网络上火爆的大片感觉。 回f市之前,谢逐桥先被公司召唤了,车子开进地下室,谢逐桥在前、方钦山在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通往高层会客室,而不是办公室。 谢逐桥如今的咖位需要公司来挽留他,个别他这样的艺人就算支付违约金也要另觅新主或者自立门户,人的野心总是和能力挂钩,现在是公司不愿意放开这棵摇钱树,所有一切都以谢逐桥的喜好为主。 而当谢逐桥推开会客室的门,感受到a市冬日里温暖阳光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同时朝他转过头来的宋承悦。 谢逐桥几不可察地皱眉,要不是方钦山在他身后堵着,他一定当场走人。 方钦山被挡了视线,只知道谢逐桥突然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谢逐桥淡道:“没什么,你找名哥交接吧,我在这等你。” 方钦山走前还是往里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宋承悦看向他的视线,宋承悦笑嘻嘻的俏皮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 方钦山赶紧逃,就怕下一秒收到这位博爱先生的飞吻。 谢逐桥这些年一直避着和宋承悦,又或者说不止是宋承悦,他避着和capx的所有成员见面,他讨厌物是人非这个词语,事实无可避免,有些东西只能视而不见。 capx从三年前就没了动静,只有谢逐桥和宋承悦还在圈子里晃晃荡荡像个游魂,偶尔碰上一两个记性好的人才会提起来“哦,你们以前是capx的成员对吧”,谢逐桥听闻只是笑笑。 “名哥要见我还是你要见我?”谢逐桥关上门,深吸一口气。 他和宋承悦同在综艺七天,摄像机前两人都基本没有互动,更别提镜头后。 宋承悦点了根烟,烟雾弥漫在他好看的脸前,他面朝着谢逐桥,阳光照在身后,谢逐桥看晃了眼,那一瞬间,以为他们都还没有长大,宋承悦才会那么美好地出现在他面前。 “有什么区别?”宋承悦说,周围没有摄像机他懒得装腔作势,对上方钦山还能笑笑,门一关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像是回到了当年只有他们的训练室,累了就是累了,不想坚持也可以休息一下。 “点哥想见你也想见我,你愿意来我也愿意来。” 宋承悦吐了口烟,问:“你不愿意见我,为什么要回来?” 烟盒就丢在桌上,谢逐桥抖了根烟出来,咬在嘴边,想抽又不想抽,宋承悦搭在桌上的脚踢了踢,把打火机踢给他:“想抽就抽呗。” 谢逐桥沉默地点上烟。 “最近还好?”宋承悦问。 “你是问和你录节目的那一个星期?”明知道宋承悦问的不是这个,谢逐桥说:“看见你好不起来。” 宋承悦哧哧地笑:“干吗,怪我没有给你开小灶饿着你了?” 他这幅模样谢逐桥真不习惯,沟通不来似的,说重话怕伤了他,虽然宋承悦如今的模样很可能早就刀枪不入了,但谢逐桥还是不行,不愿意伤害他。 宋承悦抽完烟,下意识想把烟灭在手上,他摘了表带,翻转过来的手腕上好多个疤。 谢逐桥的声音比他动作还快,厉声喝道:“宋承悦!” 宋承悦被他吓得差点烫了底下坐得真皮沙发,嗔怪他:“你干吗?” 谢逐桥:“你要作死别在我面前。” 宋承悦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抱歉地抱歉:“不好意思,忘记你在。”娱乐圈就是这样麻烦,明星身上有点什么都要被说,别说烟疤纹身也不行。 谢逐桥气的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又好端端在那坐着,看着宋承悦老实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又看着他在冬日午后温暖阳光下慢慢闭上了眼。 宋承悦睡着时很乖,不再强撑着笑,甚至皱着眉表现出很明显的不开心,那是谢逐桥最开始认识他的样子,喜怒形于色。 直到他胸口起伏,发出均匀地不会被打扰的呼吸声,谢逐桥才起身离开,慢慢阖上了门,把一室阳光留给了宋承悦一个人。 方钦山在门外等了很久,见谢逐桥出来也没有多问,谢逐桥说:“都聊好了?” 方钦山:“只是汇报了最近的行程,去掉了几个你不喜欢的广告。”他手上捧着文件,没有立马递给谢逐桥:“这几本是刚送过来的剧本,电影和电视剧都有,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点哥的建议是走宽路,希望你多加尝试。”顿了顿,又说:“他问你要休息多久,想让你带一下新人......” 电梯门缓慢打开,谢逐桥面无表情的脸映在镜面上,脚步不停地上了电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肆无忌惮地问:“你说,他知不知道,我有今天和他没多少关系?我为什么要替他带新人?” 第32章 所有娱乐公司都是这样,老人带新人,有人气的艺人在地位稳固后一定会走,而新人出头很难,必须要和有名气的艺人一起拍戏上节目,增加曝光度有了固定粉丝以后才能慢慢走自己的路。 如果出现像谢逐桥这样不愿意带新人的艺人,这一类人最后的命运很可能被公司雪藏,娱乐公司需要赚钱需要底下人的够听话,你不听话我也可以不要你。 谢逐桥明显不一样,如今有人紧赶着上门送剧本,公司不可能不赚他的钱,方钦山不知道谢逐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真有要和点哥对着干的意思。 坐回车上,方钦山问:“接下来去哪里?” 谢逐桥望向车窗外,天阴的很快,阳光似乎只有那么一会儿,这毕竟是冬天,太冷了。 “回f市。”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戾气,十分平和地面对了短短半个小时内所有的事情。 才过了三个小时,方钦山竟然又追问了一句:“你不出去散散心吗?” 这是方钦山今天第二次不聪明,谢逐桥通过后视镜不悦地看向他,方钦山实在太奇怪了:“你在f市装炸弹了?想炸死他?怕误伤我?”但其实方钦山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实在不是个好笑的笑话,方钦山笑不出来。 刺骨的风刮落了摇摇欲坠的树叶,落在挡风玻璃下的小槽里,像极了谢逐桥和宋承悦晃晃荡荡的三年,直到f市特有的风把它吹落,它再也无家可归。 “哪里下?”方钦山一路沉默,直到这会儿才开口,谢逐桥回来明摆着要去宁俀见人。 谢逐桥想了想,罕见地给许延声打了电话,方钦山在前面沉默地听着。 “你在哪?” “我刚回来。” “行,那我先回家了,你到时候联系我。” 谢逐桥没有情绪地说了三句话,然后把电话挂了,告诉方钦山:“回我家。” 方钦山便把车开到指定地点,刚要把钥匙丢给谢逐桥就听他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你帮我洗个车再走吧。”他的潜台词很明显,没有因为两个小时车程淡去原本的想法,谢逐桥不希望方钦山多管闲事,无论什么原因,他都只能也只是谢逐桥的助理,界不可越。 方钦山收回钥匙,面色如常道:“好” 第18章 许阿姨今天来得晚导致许延声也起晚了,睡觉的阵地从卧室转到客厅后,趴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许阿姨很怕他年纪轻轻瘫痪太早,到时候连四肢怎么使用都忘了:“小许啊,最近是不是太能睡了点呀?” 许延声摇了摇头,头顶的呆毛跟着晃啊晃:“我一晚上没睡。” 许阿姨顿时心疼的不行:“怎么会一晚上没睡啊。” 许延声老实巴交:“白天睡多了。” 许阿姨:“......” 我和你废的什么话! 许阿姨一把年纪,非常喜欢许延声这样会甜言蜜语的小伙ji,所以每回过来都喜欢和他多聊天,她不知道许延声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但会经常和他说自己最近发生的事。 “我女儿前短时间回家,她喜欢吃手抓饼嘛,我就想说给她买了早餐再出门,但我自己就喜欢肠粉,所以就先去了肠粉摊子。” “那个卖肠粉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关系看起来很不错的勒,男的是个怕老婆的。” 许阿姨说着瞅了一眼把脸埋在沙发上的许延声,许延声如有所感地转头,眼睛亮晶晶的,很配合:“嗯?然后呢?” 许阿姨继续说:“老板娘就说‘他卖手抓饼不是很赚钱吗,那女的干吗跟别人跑了啊’。” “老板就说‘这不算跑,算绿,毕竟她是跟了隔壁邻居,然后才跑的’。” 许延声:“......” 这已经是他从许阿姨这里听到的不知道多少个隔壁老王的故事的,当事人的身份从家庭煮夫变成土豪王老五,听起来感情这种东西伤起人来并不分身份:“阿姨您经常听见这种东西吗?” “经常啊,多出去溜达溜达,买早餐买菜,总能听见很多八卦的。”许阿姨说着还埋怨:“后来我不是还去买手抓饼了吗,就觉得老板可怜啊,多放了两串鸡柳。” “不心疼钱啊?”许延声笑说。 “心疼啊。”许阿姨叹了口气,“这两天再去的时候发现手抓饼老板身边跟了个女的帮他买东西,应该是被绿怕了吧。” 许延声敛了笑容,顿了顿又笑说:“放在身边才安全吧。” 许阿姨在收拾厨房:“我们家那位死的早,我就没这麻烦。” 这事许延声还是第一次听说:“没再找一个?” 许阿姨哼着歌:“好多年啦,我这辈子就嫁他一个。” 许延声便又把脑袋埋回去,冬天总是冷,把脸埋起来才会暖很多。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延声差点伴随着隔壁老王的记忆入睡的时候,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许延声被吓了一跳,许阿姨的歌都唱跑调了。 拿过手机再看来电人,许延声顿时清醒了,并且觉得见鬼。 “你在哪?”电话一接通,谢逐桥就问。 许延声缓缓问号脸,连回答的话充满了疑惑语气:“在家。” “我刚回来。”谢逐桥又说。 哦,这暗示就很明显了,大概意思是:上次不告而别没打成的炮可以安排一下了。 第33章 许延声觉得很可以,刚想说话,电话里无端“嘟”了一声,拿远手机来看,是冯景和打来的。这位兄弟从来不在阳间时间联系他,按理说没有什么比打炮更重要的事了,许延声却把谢逐桥拒绝了:“我还有事。” 谢逐桥这天格外好说话:“行,那我先回家了,你到时候联系我。” “......” 许延声面对着挂了电话后显示的最近通话界面很是懵逼,年纪轻轻二十出头,我的耳朵就这么坏掉了? 谢逐桥说到时候联系?许延声一想,应该是谢逐桥脑子坏了。 他这边电话才挂,冯景和又打了过来,怒气冲冲:“这回我是和你讲认真的,别逼我和你翻脸。” 许延声:“?” 冯景和:“把周攸攸所有的黑料给我。” 许延声慢吞吞地:“买还是......?” “......” 许延声活着简直是为了气死人,这个时候还想赚他钱,冯景和差点因为他提前见阎王:“买,随便你想怎么样。” “哦,”这话不能当着许阿姨的面聊,许延声从沙发上爬起来,没找到拖鞋,光着脚悠哉地回了房间,“我想知道你想怎么样。” 冯景和从抓狂的状态里恢复了一点,还是不太能冷静:“她要什么我不能给她?臭婊子为什么非要和我分开?” 许延声心想,我也想问问谢逐桥,表面上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骂她?” 冯景和:“我骂那个婊子什么了?!” 许延声:“你说呢?” 冯景和好气啊,许延声听着电话那头哐哐铛铛哐哐,心情特别的好,许久后气喘如牛的冯景和活着过来了:“那只狗死在我家附近的时候,我还伤心了一下。” 许延声想起来这是冯景和最早之前和他说的睡前故事。 “它不是饿死的,是被大狗咬死的。”冯景和说。 那只狗流浪了很久本来就瘦,又被关了那么久,被放走以后,冯景和再次见到它,看到的是它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它反正都会要死,”冯景和疯了一样:“早知道我就先弄死它。” 后来,没有人知道冯景和为了那只不通人性的小畜生把附近的大型畜生都宰了,他不知道是哪个大畜生咬死了他的小畜生,他就是不爽不肯不服,有些东西无论生死都只是他的,别人碰不得。 “你不给我也可以,其他家公司不会没有。”冯景和说:“但是许延声,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不痛快。” 冯景和与周攸攸一定是吵了一架,可能比许延声和谢逐桥的那天还要凶,和冯景和有限的交流里许延声无法猜测他是赢了还是输了。不过,许延声转念一想,冯景和要是赢了也就不至于在他这里发疯了。 今天是周五,傍晚时分,破道公司的全体员工也在发疯。 欢呼雀跃的员工一大喊:“同志们!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离我们下一次见面还有六十三个小时!” 满公司乱窜的员工二:“美好的周五,美丽的周末,我要睡觉睡到自然醒,火锅烤肉一条龙。” 冷静的员工三默默把电脑关机:“离下班还有八分钟。” “叮——” 电梯在此时打开,个高腿长身高两米八只有逢年过节出现在公司唯一任务就是给员工发工资和发红包的许大老板双手插兜走出三米八气场,嗖一下出现在前台正在补妆准备下班的妹子面前。 萌妹子从气垫一侧瞥出一双眼,猛然看见她一年只能见几面,次次都能把她帅晕倒的英俊老板出现在眼前,顿时星星眼:“老板你来啦!” 下一秒听到暗示的公司全体员工迅速回归工位,一边在心里哭泣晚上要加班,一边满面春风迎接他:“老板”,“老板好”,“老板好久不见”。 许延声大手一挥:“你们下班吧,肖亦南在吗?” 员工们集体星星眼,竟然比五点半还提前了六分钟!!! 某位星星眼激动之余,理智尚存:“亦南哥应该还在里面。” 许延声再次挥挥手,员工们麻利地原地团成团,结束了他们愉快的工作周。 肖亦南还在办公室前坐着,键盘敲得噼啪响,面朝显示器目不斜视,陌生的脚步声惊动了他,转头一看是许延声:“老板。” 许延声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加个班,有东西需要你处理。” “好的。” 办公室是指纹加密码锁,大部分在拍到后没有被立即处理的物料原件都会被存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许延声从里面翻找出属于周攸攸的那份。 和前几天翻看谢逐桥的那份一样,一页页逐次看过。 周攸攸比谢逐桥成名早两年,和其他表里不一的艺人不同,一样是个没有黑料的人。许延声手上这些物料没有被解决的主要原因是这些东西本身不值得卖钱,除了最后一张——周攸攸和朋友去医院妇产科。 许延声没有妈妈,但他对许阿姨印象很好,也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恶意很大,这张照片如果落到冯景和手上,周攸攸估计有很长时间没有好日子过。 许延声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烧了,剩下的资料原件发给肖亦南:“把这些给冯景和。” 肖亦南:“好的。” 从车库出来才知道外头下雨了,冬雷震震,真是个糟糕的时节。 第34章 许延声觉得冷,于是给谢逐桥打了电话。 谢逐桥在补觉,每回从外面工作回来总需要补觉,虽然他总是睡不着。 电话响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了接通。 “......” 谢逐桥干巴巴地:“喂。” 许延声被这沙哑又性感起床音迷得一顿:“在睡觉?” 谢逐桥:“没睡着。” 许延声说话办事很少讲章程,他把车停在路边等罚单,闪电一晃而过紧接着一道雷猛劈了下来,声响结束后,他说:“周攸攸背后的人叫冯景和,你可能不认识他,不过也不重要。” “大概几年前,周攸攸和冯景和在一起,关系不伦不类大概和我们差不多。几年后的今年,周攸攸和你一样,企图演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先是找了你,大概是还嫌不够,又找到上次热搜的那位,又或者上次的事是她运气不好被人拍到的。” “但是你猜猜她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地过来了,如今为什么会被人爆这种料。” 许延声语气平淡,循循善诱,似乎就等着谢逐桥的这句:“是你吗?” 许延声笑了起来,望着面前雨幕:“对啊,是我。” “冯景和在三个月前找到我,希望我找你的麻烦,但他现在觉得麻烦了,就在刚刚找我买走了公司所有有关周攸攸的物料。” 事实上这些不算料的料,许延声拍的到,别人也拍的到,但是冯景和太可怜了,许延声想安慰安慰他。 意思是周攸攸完了,里面有许延声的责任。 谢逐桥和周攸攸同事一场,这种时候却没有多少兔死狐悲的心情:“我知道了。” 他不会怪许延声做的不对,很奇怪的,这种时候他甚至没有想着去责怪许延声。 但许延声却不满意似的,想到了另外一件让他不痛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痛快的事。 雨声噼里啪啦的响,许延声在车厢中点了一支烟,被尼古丁气味呛得想要咳嗽,他忍住了,漫不经心地开口:“三年前那个给你下药的老不死还记得吗?” 谢逐桥至今没忘。 许延声说:“当时你跟了我,他找了宋承悦。手段我不知道,结果就是这样,如果冯景和给我的信息没差的话。” 他不在意谢逐桥的感受,因此那句“这是你和他关系不和的原因吗”就没问出口。 电话那头“哐”的一声,不知是砸到了什么。 随后电话被挂断,许延声只听到了“嘟嘟”的结束音。 比雨声还轻。 第19章 大清早,吃瓜群众忙忙碌碌。 本应该是睡到自然醒的周末,只是因为在半夜嘘嘘的时候多看了微博一眼,从此再也没能睡得着觉。 破道公司顺带许老板也在的员工群从凌晨开始消息断断续续不停,以至于等许延声都醒过来并且看到999+消息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凌晨两点—— -怎么都没有想到wuli攸女神竟然踏房了,震惊哭jpg。 -之前青青草原的时候不就已经踏了吗? -不太一样,那时候的热搜就是个没有意义的黑料,现在热搜前十六个都有周攸攸名字的时候是她真完了。 -操,这就是职业媒体人的觉悟吗? -很明显,当一件不是事实的事被大多数人认为是事实的时候,那它就是事实。 -所以周攸攸就是没素质爱抠脚会打人而且喜欢出口狂言? ...... 早上八点,依旧是破道员工群。 -同志们同志们,十个女明星九个流过产八个离过婚七个脚踏两条船的传闻再次出现了! -你看她因为热搜起而落,难道真的会被逼退圈吗? -周攸攸一直挺低调的啊,自从和谢逐桥拍了部戏天天上热搜以后,终于还是被人盯上了? -不是同志们,我发现了一件事。 -??? -截图jpg,这条内容我见过,是去年离职的阿柚拍的。 ...... 自从成立破道以来,许延声明白了一个真理,人类的本质是八卦,太八卦者一事无成。 一群咸鱼八卦了一晚上,已经基本参透了这件事的本质——不过是有人要搞周攸攸,周攸攸无辜又委屈。 与此同时,许延声屈尊降贵在群里:? -老板好。 -老板好呀~ -老板早上好! 许延声伸了个懒腰,困得不行,想睡但同样被热搜惊得睡不着觉,包括其中那条明明被他删掉却依然出现在热搜的妇科门诊照。 noise:作什么妖? -老板,我们公司也参与了周攸攸的毁灭计划吗? -老板,到底是谁和我们攸攸女神过不去! -老板,你觉得周攸攸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noise:她落了吗? 这件事情上,大家似乎都很统一,周攸攸这一次是落定了,只是娱乐圈里起起伏伏,司空见惯的就是艺人因为黑料被迫退圈,但又总有一些人哪怕经过三年五年的时间,还是会再次回归。 又有人问:老板,我们公司参与这件事情了吗? 破道公司一众员工,许延声只认识肖亦南,其他人总是来来去去,所以许延声也不知道问话这人是谁,也没感觉出来这人玻璃心碎的一块一块急需要他拼好。 第35章 向来不顾及他人感受的noise:很重要吗? 于是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发现无论是不是上班时间,他们许老板都是不能亲近并且得罪的,员工群总算安静了,许延声发的那四个字成了后来很长时间里,这个群里最后一条消息。 许延声做了个梦,梦见上热搜被屠的是谢逐桥,同样有一群人在质问许延声为什么,谢逐桥却很平和,他和过去一样不与许延声联系,不在意他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也不在微博上回应任何传言,就只是很平和地接受了许延声曾经捧到他面前如今又收走了的一切。 再次醒来,是接到冯景和醉意熏熏的电话,许延声听出来了,冯景和这个可怜虫大概是不愿意接受人生会经历这么一遭落败,让周攸攸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的心仿佛也空了全部。 冯景和好像哭了,那么可怜。 “喂.....许延声——” 哎,这明显的抽泣声,三十好几的人怎么这么不争气?许延声简直安慰不来,毕竟这事也是冯景和自己作出来的。 许延声揉了揉刚睡醒还不清醒的脸,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冯景和:“我、我才没哭......呜......” 许延声:“......” 冯景和长了一张就算死了整个人烧成骨灰也坚强留存千百年的嘴,他不敢和别人说,只找了和他非亲非故甚至不稀罕搭理他的许延声哭。 冯景和哭得可怜巴巴就是没什么重点,说实在许延声一点都不想安慰他,也懒得浪费这点情绪,但是冯景和不停地重复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啊!”以及“她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许延声捏着眉心,觉得这一天从□□崽子那句“我们公司参与了这件事吗”开始持续操蛋,冯景和哭哭啼啼的重点无非是他后悔了,有什么好后悔的,人最没有用的情绪就是后悔。 “你们昨天吵架了?”许延声问。 冯景和:“......吵了。” “那你怎么不挽留她。”不仅不挽留还把人家黑料撒遍全网,这可不是简单的吵架而已。 “......她不肯见我。” 每一句话都带着哽咽,不知道酒醒后,冯景和会不会后悔在许延声面前干出这么失态的事,然后企图把许延声宰了埋进城郊爬满爬山虎的咖啡屋地底。 许延声问:“所以你们之前是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这可比许延声还没出息,好歹他是当着谢逐桥面吵的,事后应该也没有很后悔。 酒瓶哐哐铛铛的响,冯景和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平板上每个字都映的很大,周攸攸的名字铺天盖地,嘲笑谩骂讽刺,周攸攸从冯景和的手心掉下去,终于被回归被万人唾骂的人间。 在冯景和的沉默中,许延声又问:“分开不应该面对面吗?” 真是奇了怪了,许延声怎么都没有想过,他活了二十四年的人生竟然会有沦落到给人做情感指导的一天。 冯景和似乎是因为这句话缓过来了:“......嗯?我还可以再找她吗?” 许延声一时无语,倒也没那么意思,但是随便吧:“......应该可以吧?” 冯景和:“那我现在找她。” 嘟嘟—— 根本没有给许延声反应的机会,冯大傻干净利落把电话挂了。 也行,挺积极,好歹不是坏事。 许延声今天没有计划,实际上每一天他都无所事事,这样的人生过了太久,偶尔他会觉得,活着不过也是这样乏味的事。和谢逐桥还差一场没约定的见面,可许延声现在不想见他,听冯景和哭哭啼啼比见谢逐桥有意思多了。 许延声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准备从专业人士的角度分析一波周攸攸热搜的弊与弊。 然而—— 屏幕一黑,许延声一脸麻木的表情照在冯景和三个大字上,此时此刻,冯景和应该是彻底崩人设了:“她把我拉黑了。” 语气淡定地让许延声心慌:“......” 冯景和的嗓音充满了下一秒就会从高空坠落的空灵感:“我和周攸攸认识那年,她才十八岁,那么漂亮,我想给她摘星星摘月亮,她要什么我都给。” 吃瓜归吃瓜,许延声忍不住寻求真相:“你不是说她求的你?” 电话那头忽然停顿,随后:“是我求她,呜呜呜——” 许延声:“......” 周攸攸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该如何取舍。她不愿意和冯景和谈恋爱,哪怕两人关系不三不四也不要紧。 许延声开始怀疑冯景和熬狗养猫的真实性,这分明是冯景和被周攸攸溜了。 冯景和哭得还挺痛快,在许延声面前没羞没臊的,许延声听着对方差点把嗓子眼哭出来的动静,又听见冯景和突然很冷静地问:“你喜欢谢逐桥吗?” 许延声:“?” “我不喜欢啊。” 冯景和:“你和他什么关系?” 许延声面不改色:“粉丝和偶像的关系吧。” “你这样的人会有喜欢的人吗?” 许延声便笑起来:“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周攸攸啊。”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冯景和又很痛快地哭出声来。 许延声:“......” 周攸攸的这一场热搜起因是冯景和的气不过,过程是广大网友太过热情的吃瓜,结果是所有和周攸攸有关系没关系的艺人都被网友拿出来唰了一遍。 第36章 谢逐桥首当其冲,又有记者企图在他家和公司堵人,才过半天,宋承悦也莫名其妙上了热搜。 冯景和与许延声的电话打了很久,在冯景和讲到他和周攸攸的不知道第多少个故事的时候,许延声看了一眼手机,这是他长到二十四岁以来,第一次通这么长时间的电话,更令他惊讶的是通话对象是他哪哪都看不上眼的冯景和。 “她拍的第一支广告还是我从小叔叔那里争取来的......” 许延声第一次知道陪聊也不好当,只是“嗯哦”也很消耗精力,他饿了,只好打断冯景和:“你说了这么久,既然知道自己喜欢她,干吗还要这样做。” 冯景和丧头丧脑:“我不知道啊。” 许延声:“?” “那你哭个什么劲?” “我没哭。” “你有病。” 冯景和老老实实被骂了,默默承受,过了一会儿又主动说:“我不知道喜欢,我没喜欢过别人。” 自小娇生惯养的x市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都是别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走,都是其他人恨不得巴结他,冯景和从来不懂喜欢是什么。 许延声问:“你现在知道了?” 冯景和:“知道了。” 许延声:“什么时候知道的?” 冯景和又要哭,许延声连忙道:“闭嘴,说了再哭。” 冯景和别着嘴,委屈巴巴:“在知道我被拉黑的时候。” 冯景和这场不算失恋的失恋,持续了整整三天,倒不是他缓过来了,是许延声单方面把他拉入黑名单,让他在七十二小时内连续品尝了两次“失恋”的苦。 有关周攸攸的热搜也是在这个时间里呈淡化趋势,倒不是有人出场洗白她,据许延声得到的消息来看,周攸攸以及她相关公司甚至没有帮忙降热度的意思,不承认不洗白不回应。 周攸攸像是忘记了账号和密码,没有任何一点想要发声解释的意思。 网络世界永远日新月异,互联网没有记忆,周攸攸这个名字在不久后会淡出人们的记忆,她在娱乐圈的五年会渐渐被网友淡忘,然后变得不存在。 谢家小区门口的记者散了,许延声开车过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要和谢逐桥打招呼。 两人曾经缓和的关系在双方心照不宣中渐行渐远,像谢逐桥说的,许延声没有再想过要尊重他。 从地下车库绕出来,许延声再次因为找不到便利店而迷路,他买了一包烟,转头看到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又过去拿了两包方便面过来。 收银员问:“一包烟,两包泡面,还有需要的吗?” 许延声下意识低头,笑了下,说:“再给我拿个打火机。” 小区里张灯结彩,树梢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拂面的风依旧一股寒冬的味道,离春天还差一段时间,年好像是快要来了。 许延声提溜着两袋泡面晃晃荡荡往谢逐桥家走,他没有做谢逐桥不在家的假设,春节到了,每个人都要回家过年。 谢家门前,许延声站在猫眼前哐哐砸门,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取乐似的,敲得挺有节奏。 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明亮的光从谢逐桥身后照过来,他穿着居家服,一张带着嫌弃表情的脸好看到让许延声挪不开眼。 谢逐桥没好气地说:“许延声,你叫魂啊。” 第20章 没有回家过年的小桥同学从房里打开门,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宽大的衣领里露出一对好看的锁骨。谢逐桥皮肤很白,和许延声不健康的肤色不同,只是因为要在镜头面前保持美感,不得不做的防晒和美白。 “许延声,你叫魂啊。”谢逐桥没好气地说。 许延声不说话,笑吟吟地看他,因为这张好看的脸,也因为手里刚买到的泡面。 谢逐桥侧过身,让许延声和那两袋泡面一起进来。 没问许延声怎么来了的话,也没怪他不提前打招呼就来。 冬天地板冷,谢逐桥给许延声拿了拖鞋穿,许延声穿好,几步走到客厅,紧接着就把拖鞋蹬掉,坐上沙发,双脚翘在茶几上,明晃晃地挑衅谢逐桥。 谢逐桥从上到下扫视着不久后即将在沙发上躺平的许延声,并不疑惑地问:“你带泡面来干吗?” 许延声的姿势逐渐扭曲,渐渐觉得口袋里的烟盒硌,他拿出来,随意丢到桌上,偏头想说话时,不自觉地瞧着谢逐桥赏心悦目的脸好久,而谢逐桥那双深沉似海的眼也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们很久没有见过了,自从谢逐桥把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分开”说出口后,两人就少有见面的机会。谢逐桥不想见,许延声懒得见,至于这次见面为什么会这么心平气和,许延声想,还是要感谢冯景和。 冯景和和周攸攸当着全网的面闹了出大的,突然就让许延声和谢逐桥这样的旁观者消停了,不知是吵累了,还是吸取教训准备憋个更大的招。 许延声歪着脑袋,眉眼染上了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天真,说:“买烟的时候看到了,肚子饿想吃,你给煮吗?” “别天天吃泡面,”很多时候都是许延声在决定谢逐桥的态度,他永远不紧不慢,弄得旁人像个笑话。这会儿他对谢逐桥有要求,语气软和,谢逐桥也就很好说话,居高临下的态度,态度却很温和:“吃点别的。” 第37章 许延声揶揄他:“你给做?” 谢逐桥真想了想:“我试试。” 许延声好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节目里做菜什么德行?” 谢逐桥立马:“你不是说你没看?” 许延声:“......” 谢逐桥在节目里做了朴素的三菜一汤,差点把过来蹭饭的已经活了六十多年经历过人生太多沧桑的老大爷吃哭了。 大爷泪牛满脸,艰难笑出来:“小伙子,做的好吃哇。”就是下次别做了。 许延声把眉毛挑的挺像那么回事的:“我没看,微博给我推荐的热搜。” 谢逐桥没和他争,只觉得许延声今天有些奇怪,很不一样,但又很有意思:“我换个衣服,出去买点菜,家里没东西。” 许延声:“......” “你出去?” “你也出去。” “谢大顶流,”许延声难以置信,也觉得谢逐桥很奇怪,像是被人下了药,以至于他脑子都不正常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逐桥又瞥回去,两人表面上不说,背地里都在觉得对方何弃治:“知道,有什么问题?你又不是女的。” 也是,现在这个社会,能和男明星传绯闻的必定性别女。许延声就算和谢逐桥同进一家酒店,狗仔也只能说他们在打双人麻将,相反粉丝们会想多一点,主要就是图个开心。 谢逐桥回卧室换衣服,许延声跟着站了起来,卧室不是没进过,床不是没睡过,许延声一回生二回熟,抱着胳膊靠在门旁,看着谢逐桥背对着他脱光了衣服。 谢大顶流的身材真是好啊,肌肉薄而均匀,从后看......哦,当代网友诚不欺我,小桥公主的屁股确实很翘。 许延声于是笑出了声。 谢逐桥扭头看他,太奇怪了,许延声简直太奇怪了:“你笑什么。” 许延声眼睛弯起来,笑得毫无攻击性:“有人说你屁股很翘。” “谁?” “广大网友。” 谢逐桥:“......” 许延声朝他走过去,忍不住摸了一把,替广大网友确认了事实真相,说:“他们说的没错,真的很翘。” 好久不见是什么概念。 不知不觉间,许延声变成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闭着眼睛翘着唇角,谢逐桥把他搂进怀里亲吻,环着他的腰,感受着怀里的人是胖了还是瘦了,过得好不好。 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许延声掌心里摸着一把圆溜溜,差点想把谢逐桥刚穿上的裤子扒下来,吃什么不是吃,泡面也可以吃,谢逐桥最好吃。 谢逐桥看起来也没有很淡定,裤子小一圈的那种不淡定,许延声伸手解他的裤子,谢逐桥按住他:“青天白日。” 许延声:“也没少干。” 谢逐桥一噎:“吃饱了再干。” 有道理!还可以决战到天亮。 许延声买的那套房和谢逐桥这栋楼有点距离,车位在那边楼下,走过去挺费劲,谢逐桥掏了钥匙就要开自己这辆。 许延声脚步一顿:“一人一辆?” 谢逐桥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脑回路:“我在副驾驶里装钉子了?扎你屁股?” 这是邀请许延声坐副驾驶的意思了,但是怎么可能,许延声花钱养着谢逐桥,捧都来不及,哪能让他当司机。 指尖一勾,把钥匙从谢逐桥手里勾出来,只有小拇指上留了短暂的属于谢逐桥的体温:“谁知道你装没装,自己坐去。” 谢逐桥坐在副驾驶上,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认识方钦山吗?” “谁?”许延声莫名其妙。 “我助理。”谢逐桥说。 许延声从来不记他人名字,“哦”了声:“不认识,怎么了。” 谢逐桥皱了皱眉,想说不想说,犹豫片刻,说:“他有点奇怪。” 许延声问:“哪里奇怪?” 有大半年时间,谢逐桥都没有和许延声讨论过这些事情,彼此带着刻薄和疏离见面,带着恨和怨在亲密。 他们曾经也能很平和地讨论很多事情,在上床前或者上床后,许延声点了根烟在发呆,听谢逐桥不紧不慢地讲: “前两天有部面试男二的剧组给我递了本子。” “我找的。”许延声说。 谢逐桥心说就知道,又问:“都是通过公司来找我,你用了什么办法?” “很奇怪吗?”许延声问。 谢逐桥:“随便问问。” 许延声说:“娱乐圈不就是这样,你当初不是也经历过吗,这样的事情很多,它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在运转。剧组拍戏需要钱,我给钱就行,至于为什么通过公司找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知道谢逐桥在担心,许延声也很干脆:“圈子里都是聪明人,不会多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谢逐桥放心下来,又和他说:“剧本挺好的,我和公司商量过了,会接下来,确定好时间就会进组。但是拍戏时间有点长,戏份挺重的,跟着主演从头到尾,你如果有事找我,我可能不太方便。” 当年的谢逐桥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满意,确实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他好好讲话,许延声也愿意听。 “那就好好拍戏,”许延声说,两人像朋友一样心无芥蒂地聊天:“我也没那么欲求不满,非要你打飞的回来和我上床。” 第38章 这话现在的谢逐桥听了一定不满意,当年却觉得很正常,还有点想笑:“万一你想......。” 许延声睨他:“我手还能用。” 许延声问谢逐桥助理哪里奇怪,他回想了下,说:“别的还好,但上次综艺录制结束的时候,他总不想让我回来见你。” 许延声不禁失笑:“他爱上你了吧。” “......”别说,谢逐桥当时还真是这么想的。 谢逐桥一沉默,许延声就明白了:“所以你那天主动给我打了一通那么肉麻的电话,不是精虫上脑?” ......什、么,肉麻,什么精虫上脑。 “我说什么了吗?”谢逐桥拒不承认。 许延声薄凉一笑:“你的语气里充满了找操。” 见谢逐桥不再说话,许延声才将车子启动,缓缓开出小区。 许延声身上没多少正常人的生气,总是懒洋洋的,话很少,谢逐桥一直都知道。但当他坐在许延声的副驾驶,感受着他当司机的角色,才知道天底下司机一个样。 “你这车库弯弯绕绕的,怎么这么麻烦?” “这不是你家车库?” “什么破小区,连个生鲜超市都没有。” “那你还买。” 嘟嘟嘟—— 许延声狂按喇叭,汽车经过前面磨磨唧唧的那辆:“这人是不是有病,在大道上开车还玩手机?” “你从来不玩?” 许延声终于肯搭理他了:“不玩啊。” “从来不接电话?” 许延声莫名其妙的:“也没人给我打电话啊。” 逐桥说:“我给你打过。” 许延声嗤笑:“三年打过几回?要不要我给你弄张奖状挂起来。” 谢逐桥没说去哪,许延声便由着自己心情开,汽车经过一座高架桥,不远处的半空中还挂着没撤下去的周攸攸拍的广告牌。 在许延声和谢逐桥的关系里,周攸攸不是第三者,相反她与冯景和是他们这一对关系的映射。谢逐桥如果不想走到这一步,周攸攸做过什么他就不能做什么。 但是谢逐桥选择和许延声出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试试,试着把这段真实且不能曝光的关系放在阳光下,想象着他会收到什么,尝试着慢慢接受这样的结果。 上一次不欢而散是因为许延声提到周攸攸,他其实没想再提,本来就不是重要的人,也知道她和谢逐桥没有关系,这会儿见到就见到了,随便替冯景和问问:“你和周攸攸还有联系吗?” 谢逐桥也知道他没法在许延声面前再装傻,假意试探都没有意义,实话实说:“没有。” “没慰问一下?”许延声语气很正常 “有什么好问的,”谢逐桥淡淡道:“她自己的选择,还需要别人同情吗?” 周攸攸的广告牌越来越近,许延声忽然想到了冯景和,想到了他用了三个月时间去做一件自以为解气的事,结果还不是后悔,两个人都不值得被同情。 许延声当然也不同情冯景和,在这件事上他和谢逐桥意见相同,人活一辈子就那么长时间,没必要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如果,人有下辈子。 那这辈子相遇的时间、地点还有那个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许延声都会避开。 还是不再见的好。 第21章 三年前a市,一家酒店包厢里,一位将近五十的男人顶着比他实际年龄年轻十岁的脸,用油腻又露骨的眼神盯着桌前一群比他年轻三十岁的男生们打量个没完。 似乎是这个也可以,那个也想要。 他犹豫许久,把面前的特制红酒倒进了离他座位最远的男生面前。 那是一张佯装镇定的脸,几乎可以想象到不久后的床上,他会如何无力地负隅顽抗。 男人和善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逐桥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经纪人满脸谄媚,说:“他叫谢逐桥。” 男人又问:“你几岁。” 谢逐桥不答,经纪人背对着男人沉着脸,冷声提醒:“谢逐桥!” 谢逐桥面无表情:“二十一。” 男人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二十一岁好啊,花一样的年纪,很多年前我也这样年轻过,有梦想,为了梦想什么都愿意去做。” “现在不行了,老了什么都不想了,只求个生活安逸。” 经纪人说:“您还那么年轻,想做什么不行啊。” 他意有所指,男人被捋顺了毛,两人相识一笑,表情在谢逐桥看来一模一样的恶心。 男人问:“小谢,给你倒了酒,怎么不喝啊?” 谢逐桥没动,经纪人又是一声压低嗓音的轻喝:“别给你脸不要脸。” 男人适时地:“哎,别那么凶,年轻人都这样,有自己的脾气才有趣嘛。” 谢逐桥沉默地喝了。 眼见着谢逐桥冷脸将酒一饮而尽,男人无法自控地笑起来,和经纪人对视着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久后,包厢门打开,谢逐桥被经纪人扶出来。经纪人一反常态,收起那张觉得谢逐桥不懂事的脸,语气友好的像是邻居家体贴的大哥哥:“你说你,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吗,对身体多不好啊。” 他抬头望着上方一个个明显挂在天花板起到警告作用的摄像头,面不改色地扶着谢逐桥往前走:“还好我之前开了房间,你先去睡,我们这边结束了再来找你。” 第39章 “或者你也可以明天再回来,反正也没有行程,醉成这样,估计你也起不来。” ...... 他就这样带着怀里的谢逐桥自说自话地前往目的地,经过楼梯间的时候甚至谨慎地往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人。 经纪人站在提前订好的房间门前拿出门卡刷门,他开门进去,把谢逐桥扶到床上躺好,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弯腰低头仔细确认谢逐桥是不是真的不清醒,醉到爬不起来。 确认无误后,他转身正准备离开房间,转头看见许延声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表情顿时变得惶恐:“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急着做坏事,连忘了锁门都不知道。 余光看见谢逐桥仍然一动不动,这才胆子大起来:“你进我房间干什么?”看许延声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不好惹,他也没打算客气:“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许延声这辈子都没这么替人着想过:“不用了,”他晃了晃手机:“已经替你报好了,这是你的房间对吧,你千万别走,等着警察叔叔过来替你主持公道哦。” 经纪人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谢逐桥,不甘心地咬牙:“你破坏了我的好事,上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没事啊,你快点跑。”许延声还是十分体贴,“再不走警察叔叔就不会放过你咯。” 经纪人走后,谢逐桥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行动艰难,几乎有些不受控制:“是你。” 许延声便说:“是我,你记性不错。” 谢逐桥很困惑,又因为说出这个词语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粉丝吗?” 许延声晃了晃衣服上的隐形摄像头,谢逐桥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时候他才是他的粉丝,更多时候:“我是记者,还有个好听的别名叫狗仔,我连你弯腰时不小心露出黑色裤衩的照片都有,你想不想看。” 谢逐桥知道自己是从一个狼窝掉到另一个狼窝了,而且看起来,他好像没得跑。 经纪人想做什么他不是完全没有猜测,因此酒桌上其他人醉倒的时候他也装作醉过去,身体难耐的反应骗不了人,他不一定能逃,但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然后谢逐桥就听见许延声说:“我给你两个选择。” 谢逐桥虽然意识混乱,却还是想明白了很多事。他今天跑了明天还是得面对许延声和那个老不死的,他想要强制和公司解约,可他根本付不起那么高的违约金。 他长大了,从离开家开始闯荡社会开始,就没有想过再让妈妈为他不成熟的选择买单,养育一个孩子成长本身已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了,而他长大了,不该再让妈妈辛苦。 谢逐桥也给了许延声两个选择。 这是他坠落深海前孤注一掷的博弈。 锁紧门内的房间里两个人意识浮浮沉沉,灼热的滚烫的气息点燃了仲夏晚上深不见底的漆黑寂夜。 那天晚上,谢逐桥没有问许延声叫什么名字,从那以后倒是经常连名带姓地叫他,像是怕自己忘了似的。 “许延声。” “许延声。” 汽车经过广告牌,有关于周攸攸这个人,和她曾经存在在许延声和谢逐桥之间不动声色的试探都随之散去。 “嗯?”为了保证乘客安全,许司机尽职尽责,目不斜视。 谢逐桥说:“没事。” 这一天有阳光,天气晴好,高架桥上拂面的风终于是一股温暖的味道了,桥上风景被迅速掠过脑后,三个月来所有不好的情绪似乎从未存在过。 像是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谢逐桥靠在床头,单手枕在脑后,就可以轻而易举问许延声:“晚饭想吃什么。” 而许延声还是那副不想动的样子,懒懒地趴着,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随便,来罐可乐。” 谢逐桥说:“杀精。” 许延声说:“我不需要那个东西。” 他头上的呆毛迎风招展着,谢逐桥揪着在指尖绕了个圈,然后在购物车加了罐可乐。 谢逐桥说要做饭,确实是闲来无事想要在家尝试一波,想到上次综艺吃的苦不堪言的老大爷,谢逐桥隐隐紧张,像第一次拍戏那样,谨慎又仔细地回想着将要做的事情的所有步骤。 冷静问许延声:“你想吃什么?” 许延声诧异:“还可以点菜?” 没等谢逐桥回答,继续道:“肉蟹煲,剁椒鱼头,水煮鱼片......”点的全都是步骤麻烦的海鲜。 谢逐桥连忙打断他:“你知不知道海鲜最好吃的做法是清蒸?” 刚好红绿灯,许延声停下车,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就说你会不会做。” 谢逐桥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片刻后,默默道:“不会。” 绿灯亮,许延声缓缓踩下油门加速,他对这里不熟,开车全凭感觉。抬眼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家商城,里头应该有超市,大概两三个红绿灯的直线距离。 许延声开过去,说:“不会做就吃泡面,别勉强自己。” “本来勉强的事情也不少。”谢逐桥顺口说。 说完才后悔,难得这样好的气氛,他不应该和许延声吵架。 前方经过第一个路口,绿灯最后几秒,车子刷一下疾驰而过。 谢逐桥没在看眼里,拙劣地转移话题:“太难的我不会,简单的可以试试。” 第40章 许延声静静地听着,谢逐桥说:“要不然吃火锅吧,煮个汤底也可以,这么冷的天......” “吃烤肉也行,很久没吃过了,反正最近没有工作。” 许延声还是没吭声,无声地嘲笑谢逐桥不行。 谢逐桥不服气,回想着宋承悦上次在节目里做了什么:“真不行我就炒个白菜,拍个黄瓜,炖个排骨萝卜汤,再红烧小黄鱼?” “宋承悦是宋承悦,你是你,他做的叫菜,你确定知道什么叫红烧吗?”许延声忽然转过来看他,笑起来,忽视他恶毒的话,神情温柔到让谢逐桥沉溺。 谢逐桥伸手去捏许延声的脸,有一点凉,把他脸掰回去:“好好开车,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叫红烧,要不然真的吃泡面好了。” 谢逐桥很沮丧的样子,他这一天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忙碌了一整年,好不容易出一趟门,不用工作,时间可以自己支配。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绕过谢逐桥,照在许延声俊秀的脸上,为他渡上了一层谢逐桥不敢碰触的光。 “许延声。”谢逐桥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吃泡面?” 许延声:“谁说我喜欢?” 谢逐桥说:“你经常吃。” 许延声说:“心情好才吃。” “你今天心情好?” 谢逐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延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停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车子经过第二个红绿灯,谢逐桥没看见许延声闯了红灯,许延声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很虔诚,似乎是神充满着对世人的爱意:“谢逐桥。” “什么。” 许延声笑着问:“你现在还想和我分开吗?” 谢逐桥下意识回答说:“想。” 没什么缘由,他就是想和许延声分开,想结束他们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想。 “记得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许延声翘着唇角,没有温度地笑着。 “你不可以和我分开的,谢逐桥,除非你去死。” 汽车将要经过第三个红绿灯,许延声脚踩油门,半点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前方路口拐出一辆大货车,谢逐桥终于意识到车窗外凌乱的喇叭声。 谢逐桥转头去看,因为恐惧,瞳孔下意识变大。 “许延声,”谢逐桥喝道:“你疯了!快刹车,刹车啊!” 轰—— 街道旁的路人眼前,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猛地撞上还未从路口完全拐出来的大货车。 谢逐桥怀里体温温热,似乎被一个人牢牢抱着。 那么短的时间里,许延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挡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 许延声闭着眼没有看他,那么乖像是睡着了,白皙的脸上沾了点腥红的血,像极了剧组的道具糖浆。 许延声睡着了,什么话都没有和谢逐桥说。 所有混乱的杂乱的声音,谢逐桥都听不见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那天在家,许延声失去理智,疯了一样地笑问他: “谢逐桥,你要不要去死?” 第22章 “妈妈, 死是什么?”小逐桥问。 妈妈没有因为小逐桥还小,就给他讲童话故事,妈妈抱着小逐桥在阳台上坐着, 摸摸他的脑袋,晒着冬日里照进房子的温暖如春般的阳光,从容道:“人死了就会入地狱轮回。” “大家都一样吗?”小逐桥懵懂地问。 妈妈笑着,语气如常地说:“做了坏事的人不能轮回,他会被留在地狱里受惩罚, 一遍又一遍承受着让他痛苦万分的事。” “这么可怜吗?” “不可怜呀,逐桥以后要当一个行得正坐得直的好人, 不要干坏事,就不会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啦。” 忘记那一年几岁,谢逐桥却一直记得第一次从妈妈那里听到关于死时的记忆。妈妈说死不是可怕的事,人总会过完辛苦的这辈子,再去下辈子和不同的人一起再经历不一样的痛苦。 画面一转, 谢逐桥长大了, 上一秒还在回想妈妈的话, 下一秒已经坐在汽车副驾驶上, 汽车在道路上不断疾驰,街景飞速掠过, 像匆匆而过的这些年。 他听见有人低声轻叹,无可奈何:“谢逐桥, 你还想和我分开吗?” 可无论怎么转头, 谢逐桥都没法看见那个人的长相。 像是置身深海, 氧气稀缺, 血液倒流,谢逐桥只知道自己很难受, 不断地摇头、挣扎。 不是,不要,我不想和你分开,你不要,不要!—— “想。”谢逐桥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轰—— 汽车猛烈撞击,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混作一团,世界乱糟糟的,谢逐桥被温暖地抱着,许延声那么安静,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 怀抱却越来越凉。 许延声,醒醒,谢逐桥想说,你快醒过来,和我说说话,不要睡着了。 许延声一动不动,声音响在谢逐桥脑海中:不要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这辈子就不要再见面了,谢逐桥,你自由了。 “不——” “不要——” “许延声——” 谢逐桥倏然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梦境里的感觉未散仍然惊魂未定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许延声,要找到许延声,要见到许延声。 “小桥。”方钦山按住企图下床的人,谢逐桥手上还挂着药水,冰凉的液体正缓慢流进他的身体。 第41章 方钦山一面轻拍着谢逐桥的手背,悄声安抚他,一面不动声色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谢逐桥身份不一般,医院对他极其重视,片刻后,从门外进来三个医生三个护士,动作温柔地替谢逐桥做常规检查和一些简单询问。 早就从医生口中听到过了,谢逐桥受了些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有低烧,但方钦山很着急,因为谢逐桥一直不醒,意识不清醒时人在病床上总是挣扎,来来回回说“想”,“不要”,喊得最多的就是许延声的名字。 医生理解方钦山的紧张,耐心解释:“病人只是受了刺激。” 谢逐桥梦魇的样子太可怜了:“可他现在这样......” 医生说:“一会儿我让护士过来给他打一针镇定。” 结果却还是一样,谢逐桥不断地不断地梦见许延声问他:“谢逐桥,你还想要和我分开吗?” 随后车子轰一声撞了上去,谢逐桥的人生似乎也因此变得四分五裂。 方钦山在和医生小声交流,他不放心谢逐桥一个人待着,也不放心谢逐桥和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同处一室。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等烧退了就好了。接下来他会问,你可以看着回答,不需要说谎,能醒过来代表他可以接受这一切。” 谢逐桥已经清醒许多,刚醒来的惊慌消失,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 方钦山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问:“那边怎么样。” 医生默契道:“还是一样。” 方钦山说:“有事您联系我。” 谢逐桥发着烧,听护士说温度并不高,但他很难受,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喉咙很干,嗓音嘶哑,一点都不像他:“......许延声、在哪里?” 从来没有在方钦山面前提过许延声的名字,但谢逐桥不在乎,很固执地问:“许延声呢?” 他讲话太累了,艰难地发声,眼眶不自觉红了。 方钦山别过眼去:“在重症监护室,人还没醒。” 谢逐桥问:“什么时候醒?” 方钦山说:“不知道。” 谢逐桥又要下床:“我要去见他。” 方钦山不管不顾按住他,终于愤怒:“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把你害死?这种人就是疯子,他要你的命!所有人都看到那辆车子直接冲向大货车,要不是他最后一刻清醒的良知,他现在已经死了,躺在icu的就会是你。” “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谢逐桥直直地望着他,双眼却无神,像丢了魂,低声轻喃:“我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小桥。”方钦山无能为力似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摆脱他不是好事吗?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吗?” 方钦山看出来了,他知道谢逐桥那段时间没和许延声见面却依然没能摆脱的焦虑情绪,想分开又分不开,娱乐圈里司空见惯的东西,他猜得出来。 现在这样很好,许延声没能害死谢逐桥,反而让谢逐桥解脱了,而许延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谢逐桥不用再担心和害怕,再也不会一通电话打过来,让他顿时心神不宁。 谢逐桥眉角处有一道鲜红的疤,玻璃划破的,他睁着眼睛,伤口很疼:“我要去见他。” “他想要害死你。”方钦山狠心说:“你应该恨他。” 谢逐桥奋力挣扎,摘了手上的针要起来,方钦山想拦他,又不敢伤他,谢逐桥突然好大力气,方钦山只能由着他,跟在他身后怕他不清醒。 离车祸发生过去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重症监护室外的玻璃却像隔了几十年光阴,许延声在里头,谢逐桥在外头。 谢逐桥脚步踉跄,扶着墙歪歪扭扭走过去,这辈子没走过这么长的路,许延声离他很远,脸上扣着呼吸罩,身上插满了管子,谢逐桥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他什么时候会醒?”谢逐桥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不知道的颤抖。 除了拍戏,方钦山从来没在谢逐桥面前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他脆弱的像纸一样,随便一折就会留下永远抹不掉的痕迹。 “很可能不会醒了。”方钦山却还是把他折了。 谢逐桥不明白:“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受了很严重的伤,那是场严重车祸。” 什么个严重法,方钦山没有说下去,许延声浑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因为失血过多引发了不可逆的脑部损伤,如果没有特别强的求生意志,那就不会再醒过来了,而就算醒来...... “这样啊。”谢逐桥楞楞的,掌心贴着透视玻璃,很轻微地摩挲,以为可以摸到许延声冰凉的脸。 方钦山拍拍他的肩:“回去休息吧。” 谢逐桥一动不动地:“不用。” “你只是害怕,”方钦山突然变得铁石心肠:“从来没接触过死亡,突然经历到这个,就是因为有人因为救你而丢了性命。” 方钦山一字一句都在说许延声死了,但许延声不是还活着吗?他只是离谢逐桥远了一点,在睡觉而已。 “但是小桥,你不要忘了,他要是不想害死你,他自己也不会死。” 谢逐桥根本听不进去方钦山的话,听不见周围忽然混乱的声响,听不见有人在喊:“谢逐桥,谢逐桥——” “对不起,这里是医院,无关人员请离开。” 第42章 “谢逐桥,听说这场车祸是人为的,请问你和嫌疑人有什么恩怨?” “保安呢,保安在哪里!快把这些人请出去!” “谢逐桥,你这个时候在重症病房,是想对嫌疑人做些什么?” “听说嫌疑人当时保护了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 咄咄逼人的质问渐渐远去,谢逐桥像颗没有生气的不会动的石头,终于被人连拖带拽架回了病房,他被方钦山按在床上,摘了针的手背肿胀发青,护士换了另外一只手要给他扎针。 针头扎进去,血液倒流,谢逐桥静静地看着,不在意外人在场,问:“记者怎么会来?” 还好不是理智全无,方钦山松了一口气:“事故地点人流密集,许......”方钦山想了想,换了个称呼,说:“许先生当时一直在超车,早就有人在录像了。事故发生时有路人拍下了完整的视频,路面摄像头拍到的内容没有被公开,但路人上传了拍到的画面,我们在处理了,没能处理干净。” 事故发生时,有路人帮忙报警以及做一些简单的紧急处理,自然有人认出了谢逐桥的脸,这些画面早就网络上传遍了。 谢逐桥只觉得头疼,听不得长篇大论,他不肯躺着,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执着什么,了无生气地低着头。 许久后,谢逐桥皱着眉,艰难道:“我听不懂。” 方钦山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喊了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在药水里加退烧剂。 谢逐桥被护士按倒,乖乖躺到床上,这个时候也就白衣天使能治他。白衣天使给他配了药,端到他面前,公事公办:“把这个喝了。” 盯着谢逐桥喝完,白衣天使冷漠道:“没事别在病房逗留,让病人好好休息。” 谢逐桥还想再说话,方钦山却替他盖好被子:“先休息,先退烧,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逐桥从被中伸出手,苍白瘦削的指尖拽住方钦山的衣角,哑声说:“许延声......” 护士遵从医嘱,在药里加了少量镇定成分,谢逐桥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却紧紧抓着方钦山不放。 方钦山垂眼看着,沉默不说话。 谢逐桥几不可察地用力,重复道:“许延声......” 他病的眼睛都红了,眼角湿润,那不是因为生病而显出的脆弱。 方钦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他醒了我叫你。” · “......妈妈,每个人都会死吗?”小逐桥问,他眼睛哭得通红,只因为接受不了有一天父母会比他更早离开人世。 妈妈擦掉小逐桥的眼泪,温柔地说:“这个世界很公平,每个人都会死的。” “为什么神仙不会死,妈妈,你可以变成神仙吗?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小逐桥不肯,无法劝说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 “小逐桥有一天也会离开妈妈的呀,你就忍心妈妈看见你离开吗?” 于是小逐桥哭得很凶,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有生死,为什么会告别,为什么有人会永远离开。 许延声,你不要死,你睁眼看一看我。 谢逐桥做了个梦,梦见他和许延声一起躺在重症病房里,那么小的加护床上挤了两个人,氧气在两人之间传递,谢逐桥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紧紧握着许延声冰凉的手,催促道:“许延声,快醒过来,我给你煮泡面吃。” 梦境变换,回到许延声来找谢逐桥的那天,许延声提溜着两袋方便面笑得肆意张扬:“我想吃泡面,你给煮吗?” 谢逐桥没好气地问:“为什么总吃泡面。” 许延声眯着眼笑起来:“因为心情好。” 谢逐桥问:“为什么心情好。” 谢逐桥看不清许延声的脸,只觉得他语气很冷:“谢逐桥,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除非你死。” 【#谢逐桥车祸】、【#谢逐桥人为车祸】、【#谢逐桥不明男子】 [什么年代了,我竟然真能碰上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赌上自己的命去害人啊。] [天呐,谢逐桥太可怜了吧,这个男的是疯了吗?] [呜呜呜,小桥怎么样了啊,垃圾公司只会吃人血馒头?这个时候还不发声明?] [这男的是谁啊?和谢逐桥什么关系?都能上一辆车了还要害他?] [我看过原视频,这个男的替谢逐桥挡车祸了!] [贵圈真乱,越来越看不懂了。] [求视频求视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删的。] ...... 叮铃—— 方钦山正趴在床旁休息,得知谢逐桥出事以后,他火速赶到f市,到医院签署各项协议,联系警方暂时封锁消息,和公司紧急制定相关计划。 他一直没睡,守在床旁等谢逐桥醒,谢逐桥醒来后情况却很糟,加上突然出现的媒体,他又忙了很久。 事情忙完,他才刚刚停下来,确定谢逐桥退了烧,这才累的在他身边趴着睡了一会儿。 谢逐桥的私人电话放在床头,知道的人很少,通常情况下不会响。 才响了一声,方钦山就醒了,他看过去,来电人是:妈妈。 事情的传播比方钦山预料得慢,长辈里知道的人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一只手伸过来,在他眼前拿走了手机。 “你醒了?”方钦山惊喜道,扭头看到谢逐桥苍白的脸色又笑不出来,谢逐桥分明退了烧,人的精气神却也在短短的时间内烧没了。 第43章 冷淡望了方钦山一眼,面无表情:“你先出去吧。” 方钦山说:“不想接可以不接,我替你说。” 谢逐桥只是无声地看他。 方钦山懂了,转身关门出去。 “逐桥?”电话被接通,谢妈妈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怎么样了?不是说只是拍戏吗?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啊?” 没听见谢逐桥的声音,谢妈妈担心地追问:“是不是逐桥?” “......是。”谢逐桥以为自己还好,听到妈妈的声音才知道他快要被痛苦掩埋了,发不出声音。 知子莫若母,谢妈妈顿时哽咽:“逐桥过得不好怎么不回家?” 谢逐桥嘴唇张合,好几次想要说话,开口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ma,妈…… “......妈。” “有没有受伤?”谢妈妈柔声问。 谢逐桥绝望地:“......我没事。”可是许延声有,可是他说不出口。 “要不要回家?”谢妈妈仍是她一贯的语气,谢逐桥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坏事,她都愿意支持和尊重。 “不要。” “要不要妈妈去看你?”谢妈妈又问。 “不要。”谢逐桥还是说。 “那......” 谢逐桥像是才明白过来,电话那头是永远爱他担心他的妈妈,他不能这样,长这么大了,还总让妈妈担心。谢逐桥深吸一口气,换了语调:“我可以解决好,您不用担心我。” 谢妈妈便没有再提,只和平时一样,问他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嘱咐他多休息,注意身体健康。 谢逐桥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不知是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他点开了微博。早就见惯了键盘侠毫无缘由的谩骂,也麻木了黑白文字给他带来的无关痛痒的伤害。 网友们前些日子喷谢逐桥,最近这些时间怼着周攸攸不放,现在又换人了,因为车祸板上钉钉,他们骂的更欢了。 [21世纪了,原来反社会人格真的存在。] [我是认真的,有没有科技兄弟,麻烦人肉一下这个疯子到底是谁?] [神经病院在逃人员?] [不要以为他最后一刻良心发现保护了哥哥,我们就会原谅他。] [这种人早点死了吧,活着太可怕了。] [小道消息,已经死了。] ...... 方钦山说的没错,传播内容已经被删了,至少在明面上看不到任何有关事故的视频和照片。但是谢逐桥也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网络社会发展迅速,资源传播途径不限于微博,还有微信、网盘乃至企鹅群聊,根本是限制不住的。 而且还有些人,他们并不寻求真正的事实真相,他们不用去看,就能用自己的主观判断为所欲为。 谢逐桥还想再搜,方钦山却在此时推门进来,像是意外又像是意料之中,疾步过来,从谢逐桥手中拿过手机:“现在先不要看这些,没有必要。” 谢逐桥掌心一空,望着方钦山无端笑了下:“随便看看。” 护士说谢逐桥烧退了一些,方钦山打量着谢逐桥,摸不准他那张苍白的脸像不像没事。 “要不要再睡一下。”方钦山问。 “他醒了吗?” “没有。” 总觉得是错觉,谢逐桥那双本就无神的双眼在此时又暗淡了些,方钦山恨铁不成钢:“你对想要害死你的人是不是太宽容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因为他死了?” 方钦山不认识许延声,他只是心疼谢逐桥,在这个时候只是替谢逐桥不值,甚至觉得谢逐桥因为这样的人变得太过软弱。谢逐桥毕竟和许延声认识了这么久,一个人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却变成随时要死掉的模样,谢逐桥无法接受那很正常,方钦山知道谢逐桥向来是个心软的人,毕竟他们当年也是这样认识,但心软需要分场合,谢逐桥现在过分的心软很可能让他本人的心理产生问题,这也是医生和公司现在最担心的点。 谢逐桥表情平静,目光平直地望着方钦山,淡淡道:“方钦山。” 方钦山还没从慷慨激昂里缓过来,粗喘着气:“什么。” 谢逐桥问:“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 “什、么......”方钦山猛地反应过来,他忘了自己只是谢逐桥的助理,如果谢逐桥愿意,可以马上开掉他,别说说话,他连照顾谢逐桥的机会都不会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我......” 谢逐桥还是那副模样,像被人抽了灵魂:“车祸事故报告有吗?” “......嗯?”谢逐桥讲话跨度太大,方钦山一时没懂,想过才明白,“......那个,还没有。” “为什么没有?”谢逐桥睁着一双似乎是真的不理解的眼睛问。 f市的警察没有很负责,而这是一场有太多人见证的事故,那些警察大概也是第一次碰到用网友用舆论解决问题的情况。于是他们也没有认真去调查,从事故现场和货车司机,以及路人的笔录来看,就是许延声驾驶着汽车目标明确的,完全没有减速地撞了上去。 “我想要真相。”谢逐桥慢慢地说,并不是命令的语气,“路面情况,汽车检测,还有......”顿了顿,轻声说:“还有许延声的精神状况,体内是否有药物、酒精残留。” 谢逐桥坐在床侧,缓缓低下头,浑身上下透露出无力的绝望感:“我不要听别人说,我想要真相。” 第44章 方钦山不可能不答应他:“那你......?” 谢逐桥说:“我去看看他。” 如果说太平间是天人永隔,那重症监护室隔得就是此生再难相见。 重症病房外的透明玻璃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条纹病服的男人,他很瘦,逐渐撑不起宽大的病服,男人弓着背,一只手搭在玻璃上,无助的双眼久久地凝望着前方某个点。 重症病房外总会有人守着在等奇迹,医生们早该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可眼前这一幕与他们以往看到的不同。以至于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总是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白衣天使对他的长辈天使说。 身体好养,心病难医。长辈天使摇了摇头:“向哥去哪里了,心病还得心理医生来啊。” 白衣天使说:“向哥和嫂子吵架,现在在心理辅导室接受主任的精神洗礼。” 长辈天使持续震惊:“都这么惨了,主任还不放过他?” 白衣天使:“向哥自己就是学心理的,情绪这么不稳定不被骂才怪了。” “话说回来,”长辈天使用下巴指了指谢逐桥,“这位怎么办?” 白衣天使说:“你的病人你去,听说他病情反反复复的。” 长辈天使叹了口气:“镇定打了不管用,反反复复地发烧,他的药在里面,我怎么治?” 那个“药”的情况比谢逐桥还要不稳定,这简直就是手拿一颗炸弹要去炸埋了另一块炸弹的地,人生艰难就算了,没想到可以这么艰难。 长辈天使身穿纯白色大褂,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过去,站在谢逐桥身边,他没有说话,和谢逐桥一样,静静地望着那个人。 医院里浓重的是消毒水的味道,久久不散的情绪叫悲伤,在这里上班的人最明白的道理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别觉得还有时间。 时间怎么会等你。 许久后,医生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谢逐桥的性子本来就静,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更是不想开口说话。他知道旁边的人来了很久,那个人和他一样望着许延声,也知道对方可能是想和他说点什么,但他这会儿顾不上礼貌,觉得所有事都没什么必要。 医生又问:“他是你的谁?” 这次是谢逐桥回答不来。 “你知道什么叫病人的意志力吗?” “他什么时候会醒?” 两个人同时发问,医生意外了一瞬,谢逐桥却始终没有表情。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一个故事,有一位在医学上被判断没有救的癌症病人,因为自己的乐观积极的态度,最终战胜了病魔,成为医学奇迹活了下来。” 在不远处偷听两人对话的白衣天使被她前辈的尴尬的话没眼看地捂起了脸。 “你说他不愿意醒?” “护士说你一直发烧。”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白衣天使:“......” 医生一副“我以为我的话很好懂,为什么他不懂”的迷茫表情,白衣天使正在朝他挤眉弄眼,他恍然大悟:“里面那位没那么快醒呢,你得先照顾好自己,不然等他醒了,你俩谁照顾谁?” 白衣天使:“......” 谢逐桥淡淡道:“没关系的,他那么恨我,不会再想见到我。” 这话似乎是证实了某些网络传言,医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谢逐桥并不在意,仍是问那一句:“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医多年,最怕碰上两件事,一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是穿病服的人在等另外一个穿着病服还没醒过来的人。 医生说:“他很痛,”讲话时盯着谢逐桥的侧脸,看到对方因为这句话明显紧绷的下颚,把眼睛睁得很大,他继续道:“睡着了会舒服一点,身体机能慢慢恢复以后,他会醒过来的。” “会醒吗?”谢逐桥倔强地问,他的灵魂碎成一片片,靠着许延声的生命迹象来拼凑。 医生答非所问:“我希望我的每个病人都能好好的。” 网络舆论持续发酵,少有的统一,都在骂造成事故的罪魁祸首许延声,车祸视频禁止传播,另一则视频却在事故发生后四十八个小时,舆论刚歇的那段时间被火速传播。 货车司机长相忠厚老实,大概是被吓得不轻,瘫坐在地上,嘴唇干燥发白,不住地拍着胸口:“我的车差点倒了啊,还好他撞的是尾巴哦,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人啊,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呐。” “师傅,您看到他是故意撞到你的车了是吗?” “什么故意不故意啊,我的车很大很长啊。”男人做这行许久,经常在外风吹日晒。皮肤漆黑,他比划着说:“拐弯的时候,我得看车尾啊,不能碰到其他车的。” 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聚精会神拐弯之时,一辆没有减速的汽车猛地撞了上去,汽车当即弹了出去,冒着白烟,配件散落一地,车头四分五裂。 [就说他是故意的啊,没搞懂,想死不能换个方式吗?非要连累别人。] [这种人活着也是害人害己,谢逐桥为什么会认识这种人?] [你以为谢逐桥是什么好鸟,交这种朋友,肯定也是个变态。] [又来了,熟悉的受害者有罪论?你这么牛怎么不去当律师,在这当键盘侠岂不是委屈你了。] 第45章 [这么久了,警方还没有发调查结果,就是这种废物速度,才让键盘侠舞的这么开心。] ...... 方钦山走的时候还是把手机留给了谢逐桥,他知道谢逐桥清醒了,怕他会被网络舆论伤到,更怕他在需要的时候联系不到想要联系的人。 像医生说的,谢逐桥的烧反反复复,他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除了看许延声就是躺着睡觉,有时候护士强制不让他出门,他就刷着微博看着评论,很麻木地接受陌生人的谩骂。 谢逐桥又睡着了,他知道自己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却看见许延声站在他身边,那一刻谢逐桥才知道自己还是惊喜多一点,哪怕谢逐桥真的想要他的命。 谢逐桥坐起来,想要拉住许延声的手,许延声轻而易举躲开了,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谢逐桥说:“你醒了。” 许延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轻蔑,无所谓地笑起来,随口问:“谢逐桥,你还是想要和我分开吗?” 许延声似乎只是很随意地出现在这里,问了谢逐桥一个丝毫不重要的问题,想要分开也可以,不想分开也可以,语气就和过去很多次许延声问谢逐桥想吃什么又不听从他的意见一样。 谢逐桥想说话,想告诉许延声不要走,明知道许延声就站在他面前,却又清醒的知道许延声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这个世界似乎有很多个许延声出现,用质问的、轻蔑、无所谓的语气问他,但原来只有扣着呼吸罩离他最远的那个许延声是真的。 谢逐桥那么想要留住许延声,可他的身影慢慢变淡,渐渐消失,走前不需要听见他的任何回答,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话。 “许延声——!” 谢逐桥从睡梦中惊醒,病房里空荡荡的,和许延声身上冰冰凉凉的味道一点都不像。 窗外天又黑了,又或者这几天的天从来都没有亮过,阴沉昏暗无光,似乎再也不会亮。 谢逐桥关了房里的灯,坐在床上往外看,过去总是这样的,他和许延声待在一起的地方总是黑的,但那时他们体温相贴,许延声总是不会冷。 护士从外面进来,拍亮了房间的灯,笑着说:“你醒啦。”他给谢逐桥量了体温,若无其事地记录,说:“好好休息呀,不要想太多,都会好起来的。” 谢逐桥看着她,想道谢,却说不出话。 护士离开,房间灯亮着,谢逐桥关了灯,坐了很久很久。 凌晨时分,方钦山才从警局出来,他没去医院,先去了酒店洗漱,在冬夜下吃了顿没滋没味的饭。路况监控看了,行车记录仪看了,谢逐桥要求的路况车况包括许延声的身体状况所有的资料,一字一句他都仔细看了,却看不明白, f市空气不好,夜晚抬头,几乎看不见几颗星星,谢逐桥也是这一晚才知道的。 许延声总是喜欢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听风看雨,说起来他本来也无所事事,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凌晨时分,刺耳的铃声在空旷寂静的病房里倏然响起,谢逐桥冷脸转过头,很平静地接听方钦山的来电。 方钦山开口时很犹豫:“小桥......” 谢逐桥没说话,他听见了电话里的雨声,窗外分明没有下雨,电话那头却淅淅沥沥,像极了那天他从许延声电话里听见的那样。许延声的声音懒懒的,说他在车里听雨、睡觉,当时谢逐桥在他家里等,嘴里咬着许延声丢在客厅里的烟。 方钦山的声音很空灵,他喊谢逐桥,谢逐桥不说话,他便一直喊。 “小桥。” 方钦山真是太奇怪了,谢逐桥情绪很轻地应他:“什么?” “有个问题想问你。”方钦山说。 谢逐桥让他说。 方钦山说:“你要的东西我都调查好了。” 谢逐桥静静地听着。 “我想知道,如果那个时候,许延声真的想要你死,他就是起了杀心,要和你一起鱼死网破,他要你死,要你的命。” “你现在还会因为他替你挡的那一下愧疚吗?” 谢逐桥不说话。 “小桥,你想一想,他把你当狗,让你不得自由随叫随到。你不是恨他吗?你不是早就恨死他了吗?他不是让你去死吗?” “你现在还恨他吗?” “有什么好愧疚的?” 方钦山怎么这么奇怪啊,谢逐桥皱着眉想。 “所有报告和检测都没有问题。”方钦山冷冷道:“谢逐桥,那个时候他是真想要你死,” “我现在问你,你想让他死吗?” 方钦山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质问着谢逐桥,许延声因为恨他,真的想要他死,一个要他命的人,他不应该用同样的恨希望对方去死吗? 谢逐桥怔愣着,艰难又困惑地想着方钦山的话。 那一天,许延声问他,还想不想和他分开,他说想,许延声恼羞成怒,真想要他的命。 因为许延声说“谢逐桥,你要不要去死”。 谢逐桥没有回答,许延声便替他回答了。 方钦山语气冰冷:“谢逐桥,你想不想让他死?” “......” 许延声语气温软:“谢逐桥,你还想要和我分开吗?” “想。” 谢逐桥那天是这么回答许延声的,于是他似乎也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了方钦山。 第46章 “想。” “滴——” “快快,陈医生人呢,快给他打电话!” 病房外脚步声慌乱,过往人声杂乱无章,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世界似乎是安静的,又似乎错乱嘈杂或者狰狞。 坐了一晚上的床单整洁白净,谢逐桥缓慢下床,推开房门。 有许多许多的人从他面前经过,却没看见他,通通涌入不远处的重症监护室,门关的很紧,什么都听不清,只有仪器运转的滴滴声格外刺耳。 “滴——” “滴——” 他们在干什么? 接下来的那一幕,在医护人员和谢逐桥面前都荒唐到令人难以接受。 医生从重症病房出来,面无表情,声音发沉,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然后那些医生看到了电视镜头后难得一见的画面。 谢逐桥无法支撑身体,病服满是皱褶,慢慢跪下去,一滴眼泪从他眼角落下,他喊了太多遍许延声的名字,一点用都没有。 他声音沙哑,气若游丝,绝望、崩溃,最后只剩下无能为力。 他说:“求求你......” 许延声,求求你。 谢逐桥说:“求求你......” 许延声,求求你别走。 第23章 谢逐桥醒来时天还暗着, 转头,看见方钦山睡在陪护床上,许延声不在。 醒来的那一刻, 清楚地知道刚刚经历的全部不过是一场梦,梦里的感觉却传递到了现实,谢逐桥仍觉得无法呼吸,胸膛沉闷,痛苦到想要流泪。 和许延声一起的日子就像在溺海, 他以为自己被许延声拽入深渊海底,握不住任何东西, 失去才知道原来曾经拥有过,如今胸腔疼痛,连溺水都不是,仅仅只是因为空。 谢逐桥抬手,摸到了眼角的泪。 冬天天亮的很晚, 天际亮起微光的时候, 谢逐桥闭上了睁了一夜眼, 他望着夜空和天花板, 在寂静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回想梦里痛苦的瞬间, 不断自我折磨着。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忙, 方钦山在此时醒来, 陪护床发出“吱呀”声音, 懊恼地望向床上睡着的人。 谢逐桥恰好在此时睁眼, 平静地看着方钦山。 方钦山抱歉道:“吵醒你了?” 谢逐桥眼底满是血丝,浑然不知, 嗓音干涩:“没有。” 不久后医生亲自查房,测量体温,记录数据,关切道:“昨晚睡得不好?” 医生身上白大褂洁白干净,谢逐桥却想到了重复一夜的梦,他不想说话,却一反常态地开口:“不好。” 医生说:“你还在发烧,确实会睡不好。” 家里的退烧药放在哪里?谢逐桥迟钝地想,好像在茶几上摆了好几天,又好像被他随便丢到电视柜上面。 那是他买给许延声的药,因为许延声发烧了,可是许延声没有吃到,他那天不告而别,谢逐桥等了他的电话很久。 医生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来生病的人可以得到这样的照顾,许延声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谢逐桥哪里都不舒服,觉得自己像死了一样,凌晨拍戏熬夜的时候不少,昨晚也不是完全没睡,但他很难受。谢逐桥抬头,很乖的样子,因为天色足够昏暗,就算开了灯也没人看见他脸上在深夜里被枕被擦干的泪痕。 “他什么时候会醒?” 谢逐桥总是这么一句,来来回回地问,谁来他都要问一问,昨天问过了今天还会问。 医生脸上不显,心里却咯噔一下,谢逐桥这种状况,可以说很糟糕了。 医者最难医人心,想说“还要看病人恢复”,但昨天夜里,重症监护室病人的心电监护仪紊乱,病人心跳骤停,谢逐桥不知道里头的医生忙了大半宿。 他不说话,谢逐桥便静静地抬头,像是耐心等待老师回答问题的好奇学生。 “你怎么老是问医生这样。”方钦山尴尬起身,像电视剧演的那样,面露难堪,当个为难的和事佬,“医生才查房到你,还没去看他呢,怎么回答你啊。” 谢逐桥还是那样的姿势,眼里的询问意味少了,只是说:“我没关系,麻烦您多看看他。” “你想不想出院?快过年了。”方钦山推门进来,神色如常拿了水果去洗,随口说。 他刚从医生那回来,对方给出的意见是谢逐桥可以出院,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人慢慢就会好起来,任谁遭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有一段低迷期,时间总能治愈一切。 谢逐桥坐在病床上往外看,病房楼层太高,天色昏暗,其实看不到什么。 “不用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病房里很干净,方钦山找不到要做的事:“过年了,不回家家里会担心你吧?” “前两年也没有回去。” 进入娱乐圈总是有太多身不由己,前两年过年谢逐桥都在工作,除夕晚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微信里发了红包就当是拜年,人在片场连汤圆都没有吃到。 现在这个情况,公司和粉丝都能理解,刚好可以放假回去陪陪家里人。 方钦山劝说道:“医院这个地方太闷了,没有生气,你反正在这也没事,换个环境待一段时间也好。” “许延声还在这。”谢逐桥没什么情绪地说。 方钦山说:“有人会照顾。” 第47章 谢逐桥这才转过头,视线对着方钦山,从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变成懒得和这个人拐弯抹角。 “前两天让你查的东西查了吗?” 方钦山动作停顿,终于找到他要做的事了,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谢逐桥。 几张纸而已,装在一个文件袋里,谢逐桥脑子很乱,只觉得白纸上的黑字在飘:“我看不懂这个,你告诉我就行。” 方钦山于是走过来,在床另一侧坐好,把谢逐桥放到床上的资料拿过来。拿过第一张,说:“阴天,柏油路面,路面正常,无水无油没有任何易滑液体,以及路面垃圾。”说完把纸盖到谢逐桥搭在床上的手背上。 紧接着是第二张:“许延声,24岁,a型血,血液检测报告显示,患者体内无酒精、无药物残留......”依旧是递给谢逐桥。 第三张:“道路监控,车牌号f***1615,驾驶经过业跃大道以南路段,路口一绿灯正常行驶,路口二闯红灯违章行驶,路口二至路口三路段持续超车,最后于路口三段红灯时无减速撞上正在拐弯行驶的大货车,此时事故两人受伤,无人死亡。” 谢逐桥翻过手掌,接下了这张纸。 方钦山看着最后一张纸上内容,想着这些天外界发生的种种,包括他对谢逐桥说的话,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汽车检测报告结合道路监控,汽车胎压正常,”讲话的语速慢了下来,声音变轻,缓缓道:“汽车制动系统损坏,经测试,无法正常刹车。” 谢逐桥的反应比方钦山预料的要小,他低着头,睫毛很轻地颤着,张开手接下了轻飘飘落在他掌心的白纸。 “还有一件事。”方钦山说着把许延声的身份证递到谢逐桥手上,于是谢逐桥看到了十六岁时的许延声。方钦山抿了抿唇,继续道:“事故地点人流密集,在汽车制动系统损坏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强制刹车,也就是碰撞。” 当时那个地方,左边是车,右边是人,许延声或许没那么伟大,他只是不想下地狱而已。这才有了货车司机说的“还好他撞的是我的车尾”,在那种情况下,听着谢逐桥的“想”,许延声冷静地什么都想到了。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包不包括那个拥抱。 “身、份证……是怎么,回事。”他很慢很慢地说完这句话,眼泪却很快把身份证上许延声的脸砸湿了。 “他这种情况......”方钦山犹豫了一会儿,觉得现在说这个很离谱,“市里可能会考虑给他颁个奖什么的,既然不是嫌疑人也没有必要扣留身份证,我就替你要回来了。” 谢逐桥还是没什么反应,或许是情绪都耗干了,又或许终于累了。 “其实,”方钦山毕竟是局外人,医生说谢逐桥只需要实话,他便说了:“他不一定是替你挡那一下,他那个位置车头破损的比副驾驶严重多了。” 许延声或许只是在自救,谢逐桥不需要愧疚。 “是你吗?”静谧中,谢逐桥突然问。 方钦山猛地抬头:“什么。” “那是我的车,”谢逐桥摩挲着身份证上的照片,低垂着眼,神情似乎很温柔,轻声说:“你开去洗过车后,我没有再动过。” 谢逐桥抬头,声音和眼神都很平常:“是你吗?动过手脚?” 说是洗车其实是保养,有问题的话,早就检查出来了,但如果有人在事后对汽车做过手脚,反而可以解释得通,方钦山是这期间唯一接触过车子的人,谢逐桥的提问不无道理。 方钦山说:“不是。” 谢逐桥便垂下眼,变成一副不在意答案的样子。 方钦山追问道:“你觉得是有人做的?” “需要做这种假设吗?”谢逐桥不喜欢猜测。 “需要的。”方钦山的语气很严肃,“警方调查的结果和你猜想的一样,已经在找嫌疑人了。本来不想这么早问你。”他强烈表示谢逐桥状态不好,不想因为已经发生的事,让谢逐桥的未来变得更糟,“既然你提起来了,到时候警方可能需要你做个笔录。” 谢逐桥:“受害者做什么笔录?” “替你找凶手就要做笔录。” 谢逐桥扯了下嘴角,这么多天,方钦山第一次看见谢逐桥有个像样的表情,竟然是因为他在看许延声。 “陈医生呢?陈医生在哪里?快给陈医生打电话!” 谢逐桥摩挲照片的动作一顿,才放松片刻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瞬间慌乱。 “你怎么了?”谢逐桥走的很快,方钦山反应不及。 病房外的过道上,总有人神色匆忙脚步慌乱。 谢逐桥很少吃饭,力气少了大半,等不到电梯,他便冲下楼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才从安全通道口出来,就看见一个似乎是眼熟的医生进了重症监护室内。 方钦山竟然追不上他,喘着气着急地问:“你在干吗?” 方钦山看见谢逐桥慌了,谢逐桥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走一步,转头看向方钦山的那一刻眼眶里盛满了泪,像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想要被原谅的小孩。 方钦山抓住他的手,怕他又跑了,安抚他:“你告诉我,怎么了。” 盛满水光的眼睛那么亮,方钦山却觉得谢逐桥正在变得暗淡,那是一种不可逆的变化,因为他此时背对着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那个人。 第48章 谢逐桥嘴唇张合,像梦境那般,怎么都喊不出许延声的名字。 他很着急,很着急地想要往前走。 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楼道里用尽了,谢逐桥搭着墙用尽全力往前迈了很小一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方钦山被那动静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 谢逐桥却只是抬头,越过方钦山,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他永远到不了的地方,眼泪是淌下来的。 “求......”方钦山听见谢逐桥很轻地说,问他:“什么。” 许延声。 “求求你......” 第24章 f市人民医院五楼重症监护室里的某一位病人在经过连续两天的抢救以后, 病情逐渐趋于稳定。 除夕那天,就算是医院也鲜有的冒出些过年过节的喜庆气氛。 更值得庆祝的是,那位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将近半个月的病人在这一天转入了普通病房, 而那位本来是病人的谢先生于同一天脱下病服变成一位身份不合格的临时家属。 许延声的手机一直摆在床头,半个月里从来没有响过,那上面本来沾了温热的血,后来变凉凝固,最后被方钦山用酒精擦拭焕然一新递到谢逐桥面前。 “过年了。”今年的除夕仍然是个雨天, 空气黏稠潮湿,方钦山捧了一束鲜花进来, 插在床旁的花瓶里,沉闷的病房因此多了点生气。 许延声身上有一股很重的药水味,遮盖了他身上原本的沐浴露混合着尼古丁的味道。谢逐桥听了护士的话,打高了房里的暖气小心仔细地给他擦了身体。 此时正在给许延声擦脸,左手捧着微凉的脸颊, 亲肤温热的毛巾抚过他的脸, 许延声好像又瘦了一点。 毛巾被挂回到浴室, 谢逐桥回到床旁坐着, 掌心握着许延声的手,眉眼柔和地望着, 随口说:“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 方钦山挑出两朵根枝太长的花束, 修剪适当, 再插回去:“我没地方去。” “回去陪家人过年。” “我没有家人。” 谢逐桥不由看了他一眼:“前两年过年在哪?” 过年时谢逐桥自己在片场工作, 会给方钦山放假,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如果可以选择, 会希望待在家里陪家人,但他没得选,便把机会让给方钦山。 “一个人随便走走。”方钦山笑了笑,谢逐桥也瘦了很多,脸颊陷下去,如果进组拍戏根本不用保持身材可能还需要增肥。 方钦山说:“大家都忙着过年的时候,去哪里都会很安静,你一个人看风景,风景也只属于你一个人。” 谢逐桥点了点头,摩挲着许延声的手背,想,那些多个没有人陪伴的日日夜夜,你都在干吗。 前段时间,警方在微博公布了业跃大道交叉口小轿车与货车相撞的事故细节,网上掀起了一股道歉潮。为他们不知道真相前的激烈言辞道歉,为他们跟风谩骂攻击羞辱博求原谅。 而今天许延声才刚出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消息从哪里泄露,再次上了热搜,那股道歉热潮再次来临。 [哥哥对不起。] [哥哥快点好起来。] [哥哥新年快乐呀,要赶快醒过来过新年呀。] ....... 谢逐桥随便看了两眼就放下了手机,许延声的身份被瞒的很好,公司这边做过公关,方钦山却说:“有人比我们先做了处理。”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许延声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是真实存在的。 谢逐桥不满意的是热搜:“医院里还有记者?” 他说话时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延声,视若珍宝般的眼神,方钦山看了两眼转过视线:“大部分都散了,但这毕竟是医院公共场合,没办法分辨他们是记者还是病人,何况记者也会生病。” 今天是个好日子,过年,过节,谢逐桥出院,许延声转危为安。经纪公司的好人卡在这一天到期,对合同签约的乙方提出要求,方钦山说:“之前一直是公司替你发的声明,今天过年,公司那边希望你本人发一条微博给粉丝们拜个年,毕竟这也是粉丝们的愿望,他们都很担心你。” 发微博而已,不是多困难的事。 谢逐桥把手机丢给他:“你发吧。” 方钦山为难道:“公司让你发。” 谢逐桥头也不抬:“有什么差别,又不会有人知道。” 谢逐桥曾经不想让粉丝知道的事情有那么多,确实到最后也被好好瞒住了,他却没有很开心,因为周攸攸的事生出一种一了百了的心态,如今更是无所谓。他渐渐发现自己从始至终执着的方向出了错,许延声踩不了的刹车把他带去了终点,他用了半条命的代价替谢逐桥找到了错误答案。 谢逐桥想要走正确的路了。 最后那条微博还是方钦山替他发的,他和谢逐桥相处多年,也算知道他的性格,用他的语气发了条生硬又符合本人风格的微博。评论转发很快过万,谢逐桥仍然被人众星捧月着收到了很多新年快乐的祝福,有人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回家过年呀”,但谢逐桥没有看到。 这一年过年,方钦山住在f市酒店二十层的高楼上,坐在落地窗前孤身一人看着窗外的新年烟花。谢逐桥没让他陪,也不愿意离开医院,时间仓促,方钦山难得没给自己找到事情做,只是很无聊地一个人吃着酒店餐厅送上来的年夜饭。 第49章 单人病房里窗帘大开,窗外烟花璀璨而绚丽,彩色的烟火照进房内,映在许延声闭着眼睛的好看的脸上。谢逐桥牵着许延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轻声说:“许延声,新年到了。” 零点将至,谢逐桥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儿子,新年快乐。” 听到妈妈的声音,谢逐桥难得笑了下:“新年快乐,妈。” “什么时候回家?”谢妈妈问。 谢逐桥回头看着许延声:“我想等他醒过来。” 谢妈妈多少能猜到一点许延声和谢逐桥的关系,她的儿子她最了解,性格看起来比谁都冷淡,却总会被感情绊住脚,所以谢逐桥小的时候才会因为连一场梦都不算的遥想,只是因为怕失去父母,哭了那么久一场。 “就不想见妈妈啦?”谢妈妈故意逗他。 谢逐桥说:“我怕他醒过来找不到我。” 谢妈妈便没再说什么:“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要好好的,他才会好好的。” 新年过后,日子像上了发条,时间快的没有影子,转眼间春节结束,上班上学,一切回归正轨,所有人都回到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 农历新年第一天,宋承悦在热搜里挂了一整天,原因是他客串了春晚,这张在娱乐圈里不够惊艳的脸在家长里短的春晚里变得格外清新,他火的理所应当。 正月十五,宋承悦应邀参加了地方台元宵晚会,依旧走了小清新路线,再次吸收了一大波姐姐粉和阿姨粉。 换做去年,宋承悦在的热搜谢逐桥必定紧跟着,现如今谢逐桥推掉了所有的节目和广告,从一开始的请假变成后来的违约,这三年了他赚了不少钱,拿来付违约金还是够的。 和公司提出解约后不久,方钦山也要走了,他在谢逐桥身边一直是谢逐桥给他发工资,如果谢逐桥愿意他一定不会离开。 “真要我走?”方钦山问。 许延声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他生命体征稳定,心电监护仪始终没有大的波动,谢逐桥若无旁人地抚摸着他的脸,思念浓郁而绵长。 “我一直想错了一件事。”谢逐桥平淡道:“我以为我恨他,认为时至今日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但其实我是恨我自己,是我没有用,才要一直依附着他。” 谢逐桥拨弄着许延声垂在眼旁的发丝,许延声没有醒,头发却在正常生长:“我讨厌我们的关系,只是讨厌那样的开始,其实我从来都不讨厌他,其实我......” 声音戛然而止,谢逐桥苦笑着,这些日子他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许延声,给他念书,和他说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谢逐桥从来不说感情,他依旧沉闷着照顾许延声,若无其事只当许延声睡着了,他做好了想要爱一个人的准备,只等那个人醒过来。 农历二月,谢逐桥和公司成功解约,周攸攸的名字在网上已经消失两个月之久,比起谢逐桥,她离开的并不体面,实际可能没什么差别。 有关于周攸攸和冯景和的事,谢逐桥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周攸攸如今过得不错,她没有失去的人,离开娱乐圈倒也过得风生水起。 谢逐桥看了一圈,发现他曾经惶恐害怕以为不能接受的事实际上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比明天依旧到来,许延声却还没有醒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了。 农历三月,有一天早上谢逐桥听到一个词语叫植物人,他们说许延声变成植物人了,他变成了一株活着的不会讲话不会动的绿植,被谢逐桥养在身边,谢逐桥靠着这株植物释放的氧气苟且偷生。 一整天,谢逐桥都很不高兴,闷闷地都不和许延声说话了。 到了晚上,谢逐桥关了灯,躺在许延声边上,抱着他,把脸埋在他微凉的颈窝,很委屈似的无声地掉着眼泪。 “许延声,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谢逐桥像个拉着气球的小孩,手捧着希望,一天天不可抑制地失望着,他明明没有松手,气球却越来越扁。 “许延声,你醒过来好不好。” “谢逐桥。” 谢逐桥睁开眼,坐在他住了三个月的病床上,许延声已经醒着,站在床旁,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许延声笑吟吟地瞧着他,喊他:“谢逐桥。” 谢逐桥眨了眨眼,难以置信,想去拉许延声的手。 许延声还是那么好看,只有头发变成了白色的,他从来不染发,这个样子让他变得很不一样。 “许延声。”谢逐桥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嗯。”许延声笑着回。 许延声没让他牵,谢逐桥的手便悬在半空,并不失望,笑着很温柔地说:“我睡过头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许延声眨了眨眼,身影逐渐变淡:“谢逐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谢逐桥问:“去哪里?” 许延声把手放在谢逐桥的掌心:“带你去流浪。” 谢逐桥没有犹豫,握紧他:“好” 第25章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你会不会刻意去避开某个时间或某个地点,或者某个人。 —— 像极了低血糖的反应,视线模糊, 似乎要晕倒。 许延声眨了眨眼,努力想要辨认眼前明亮的光线出自于哪里。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面前的男人惊慌失措,握紧的拳头里仿佛攥着一把无形的刀。 第50章 许延声用力摇头,晃掉眼前渐散的黑暗,皱着眉, 辨认着面前似乎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男人慌张偏头看向一旁,许延声茫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 床上躺着一个人, 如果许延声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满脸潮红的人叫谢逐桥,和他上过三年的床,什么表情他都见过。 男人忽然抬高音量,努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你进我房间干什么?”他声色厉苒:“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许延声想到了什么, 在他和谢逐桥关系走向末路的那段时间, 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这个场景, 但每一次, 都以他和谢逐桥纠缠在一起作为收场。 其实是想要改变的,他不承认, 但潜意识里可能后悔过曾经给谢逐桥的选择,所以才总是做梦, 梦到这一天。 像现在这样。 谢逐桥躺在床上装死, 不知是真难受还是装模作样, 许延声刚刚瞥过他一眼, 看见他闭着眼,手臂搭在额头上, 仍然是记忆里的模样。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许延声上去就是一巴掌,当他发现自己能够脱离潜意识时,下意识就做了当年一直没做成的事。 “操,你他妈。”那人被他打歪的头,脸上的肥肉跟着晃动,笨重又肥胖的身体失去重心,差点摔倒,又踉跄着站好,“你他妈找死啊?!” “我替你报过警了,”原来不管经历多少次,当他看到谢逐桥因为被人欺骗那样躺在床上时,还是愤怒大于理智。他指指身上的微型摄像头,放弃发麻的右手,在男人还手前用脚踢走即将靠近的麻烦,温声提醒:“再不滚就有得玩了。” 然后是记忆里熟悉那几句话,这位以为自己还有靠山往后日子还会好过的经纪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房间。 许延声没关注,也就没发现在他掀过第一个巴掌的时候,谢逐桥难以置信地转过脸,他目睹着许延声做完了和曾经不一样的事情。 然后此时此刻,在许延声投去目光的同时,和他四目相对。 谢逐桥嘴唇颤动,瞳孔因为惊讶下意识放大,他想要说话,又因为药效说不出半个字。 许...... 许延声平静地望着谢逐桥,一秒、两秒、三秒,短短三秒连告别的时间都不够,但他只是这样安静望着和记忆里有出入的脸,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转身离开。 “嘭——”谢逐桥摔倒在地上,虽然铺了地毯,骨头和大理石撞击的声音却依旧明显。 许延声停下脚步,转头。 谢逐桥面色潮红,眼睛也因为汹涌的□□发红而湿润,像个穷途末路的失败者,把所有希望寄予眼前人,他无力地抬手,想要许延声抓住他。 “救......” “我不会救你,”许延声打断他的话,声线冰凉,迎着谢逐桥绝望又无助的目光平淡地说:“打他只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许延声离开的背影沉默而孤独,关上门,谢逐桥才低声地呼唤:“......许延声。” 走出房间,许延声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郁结似乎解开了一些,呼吸没有那么沉重了。 谢逐桥,许延声望着电梯的方向,在唇齿间缓慢咀嚼着这个名字。 即将要和谢逐桥共度春宵的人还没来,许延声静静地望了片刻,然后转身。 一大段记忆随着轻踏的步伐缓缓展开,仿佛火山喷发岩浆流进胸口,缓慢而又震撼,许延声被烫到忍不住瑟缩,脚步不稳,几乎是狼狈地躲进楼梯间。 “谢逐桥,你还想要和我分开吗?” “想。” 无法停止的汽车猛地撞了上去。 “我们分开吧。”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好不好。” “疯子。” “我从来都没有愿意过。” 轰——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世界忽然一片寂静。 长年累月没人经过的楼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许延声无暇顾及,坐在上面就当给人拖地。 许延声觉得头疼,太过连贯又真实的画面根本不像个梦。 回忆着那场车祸,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他记得很疼来着,现在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我是死了吗?许延声想。 那就当死了吧,许延声迅速和自己和解。 所以现在是活过来了?电视剧里长盛不衰的老梗,重生狗血复仇文? ok,随便,反正不会又更糟的境地了。 三年前,许延声和谢逐桥真正有交集就是这一天,因为他讨厌自己的玩具被别人碰,最喜欢和人玩丧心病狂,他赶走了经纪人,和谢逐桥来了一招鱼死网破。 结果两人竟然真这么相处了三年。 三年间恩怨纠葛的起点就是今天? 就当是了。 回想着刚刚的表现,许延声想,他和谢逐桥结束了。 意识还有些混乱,人想走,脑子还在原地停留。 人活一辈子和活两辈子的心情明显是不一样的,许延声过去什么都不在意,总觉得过日子一天也是过,两天也是过,每天都这么过。 可他重活一世,突然冒出了想要好好活着的年头,这辈子总得和上辈子过得不一样吧。 视线里有一块写着“前方施工”的黄色路牌,许延声用两根手指把牌子捏起来。 如果此时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有在认真看监控的话,会看到一个身穿浅灰色卫衣明显和保洁人员没有丝毫共通点的男人推开安全通道口的木门探头出来,他手上提溜着一块黄色路牌,明目张胆地拦住了通往走廊内部的路。 第51章 而他如果看完全程,会看见那块前方施工的牌子最后又被这位肇事者踢回楼道。 许延声不恨谢逐桥,在他很幼稚地做完这一切时,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不齿,无聊又没有意义。 所以他又把那块牌子踢了回去,就像把过去三年踢回这个世界不会存在的时空一样。 酒店的装潢一向华丽大过于实用,许延声从电梯下到一楼,站在灯光绚丽的过道上找不到出口。 他做什么都不太有天分,不知道路痴是遗传还是基因突变。 所以他很懒,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做,也不想面对,唯一想要做的一件事,最后用一死一伤来收场。 真的很没有意思。 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间,从穿衣搭配来看不是春就是秋,许延声走在a市夜晚的道路上,通过身体最原始的感知,接受着自己重生的真相。 和谢逐桥一样,许延声同样不喜欢a市,除去徐领江的原因外,这座城市本身展现出来的不会沉寂的气息也让他非常不喜欢,许延声是个懒惰的人。 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重生的喜悦很快被汽车尾气冲散了,许延声真的太不喜欢这里了,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 脑袋太空,很容易想多。 不得已他只能再一次回忆,三年前他和谢逐桥睡了一觉后,干什么去了? 他在a市是否有住所?谢逐桥如果一直在a市活动,许延声临时租或者买一套房子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有的话住所在哪里?电子锁还是机械锁?密码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房子在哪个小区?他走累了,急需要落脚。 然而许延声只拥有一颗破脑子,他站在树下,一阵凉风吹落了满树枯叶,轻飘飘地把他砸在原地,有一片枯叶甚至支棱在他头顶,迎风招展,他浑然不知,只想骂自己一句蠢货。 蠢货许延声痛定思痛,决定扩大思维,开始想他在其他地方的住所。 “......” 嘟嘟—— 汽车喇叭就响在他耳边,许延声被吓得心悸,脑袋一片空白。 只是三年前而已,他竟然和失忆了一样。 别人重生是复仇爽文,他重生竟然要走新手村路线。 许延声沉默冷静,面无表情地直薅头发,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再次环顾四周,看到了马路斜对面直线距离在3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间蓝色广告牌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我想吃泡面,许延声很坚定地想。 上辈子死之前没吃成的泡面,他得先补回来。 交通信号灯变绿,许延声穿过人行横道往对面走,边走边往口袋里摸东西,之前没空管,现在突然摸出手机和钱包的时候,差点感动到泪牛满面。 银行卡不知道少没少,反正有,身份证还在,杜绝了睡大街的可能,再点开微信和支付宝,分别看了看余额。 “......” 有钱真好。 便利店里营业员正靠在收银台上睡觉,见许延声进门,也只是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眼皮子一扇一扇的,明显还困着。 许延声正挑着挑泡面,他最喜欢吃海鲜味,条件允许会加火腿肠和鸡蛋。在展示架前看了半天,许延声突然出声,问:“有关东煮吗?” 营业员还在“开机”中,瞅了瞅许延声又瞅了瞅门口,许久后,顶着原来我在上班而不是上坟的想法,回答:“有的。” 许延声早就站在柜台前并且已经看到锅里温火煮着的关东煮了,这东西口味很淡,听说汤底也不干净,好在许延声从来不信听说,从里面挑出几串长得不丑的放进纸碗里。 营业员问:“要汤吗?” 许延声说:“要,再给我来根热狗。” 营业员打完汤就给他戳热狗:“还有需要的吗?” 许延声看到了营业员身后的一排烟,牌子很多,他从来不挑,各种味道都会试试。 “来盒烟吧。”许延声说,营业员便问:“要什么牌子的。” 许延声仔细看了看,他几乎都抽过,挑不出来牌子索性不要,重生一辈子总得有些不一样。 许延声抽出一张卡付钱,说:“算了。” 什么都算了。 第26章 透过便利店的透明橱窗往外看, 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镁光灯从内而外把a市照得如同不夜城,这是一座不会休眠的城市。 决定戒烟的计划很匆忙, 以至于许延声这会儿嘴里只能叼着根棒棒糖,面无表情又咬牙切齿,糖块被咬成碎渣,口腔里满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一面抱怨地想着没事戒什么烟,活了两辈子早该看淡生死, 一面又自我安慰,这种重活一世的殊荣不是哪个小瘪三都可以拥有的, 很迷信地觉得应该珍惜。 心情悲喜参半,十分忧愁。 许延声于是想到了谢逐桥那个小瘪三,其实就是一段回忆,他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有关谢逐桥的事, 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逐桥像是一根绿藤, 许延声想要摘藤上的葡萄, 必定要跟着藤枝的方向走。 含在嘴里的糖块慢慢融化, 缓过最开始那一阵,许延声逐渐习惯了劣质糖浆的味道。 三年前那天晚上, 许延声替谢逐桥做了选择题,于是两人春宵一度......现在想想, 那种疯狗程度和春宵也没太大关系, 毕竟他妈的, 谢逐桥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 何况他还把许延声当仇人一样下手,做的狠, 咬的也不轻 第52章 情到深处两人还接了个吻,此情非彼情,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鲜血淋漓把他俩嘴角都咬破的吻就是他们三年的开端。 老不死给谢逐桥下的药效果还挺好,两人决战到天亮才睡,等许延声不知今夕是何夕醒过来的时候,谢逐桥已经走了,床铺空空,一室旖旎。 许延声当时努力爬了,但没爬起来,据他所知,别的0随便睡一睡,可能身体一掰成两半,分的至少均匀。 回忆至此,许延声舔了一圈嘴里的糖块,终于找到了形象生动形容当时自己的比喻——就是现在他嘴里四分五裂谁和谁都熟不起来的糖块。 许延声在酒店里趴了好几天,努力组装着身上的零部件,等到他组装完毕,堪堪可以下床的时候,才看到谢逐桥留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一个“谢”字,一个冒号,后面跟了串电话号码。 “......” “操?”许延声好几天都没有讲话,那个时候顶着破锣嗓忍不住飙了句脏话,他对自己定位明确,就算是下面的,那也只能是他嫖的谢逐桥。 往事不堪回首,许延声回首完了,低头一看,发现他回首的不那么淡定。脑子决定和谢逐桥结束,身体还是很成熟地回忆,欲望支配人心,食髓知味。 许延声临走前扒拉了一下裤子,然后十分淡定地找了最近一家酒店开了间房睡觉,身体反应被热水冲刷,只剩下满身犹如翻山越岭般的疲惫。 许延声抹了把脸上的水,擦掉满是雾气的镜子,打量着三年前的自己。 他还是不会笑,再开心的事再牵起嘴角的那一刻都会变得丑陋。 他转头不去看,就当没见过镜子里牵强的自己。 ...... 在酒店待了两天,吃了两天的外卖,无聊就看电视,许延声被迫了解了当下时间,以及很多他当年看过但是忘记的新闻。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秋天,许多尘封的记忆跟着新闻实事渐渐复苏,在发芽前又蔫回地里。他的记忆是一块荒田,每一块曾经成长过的土地都和谢逐桥有关,如今把谢逐桥剥离出去,他的世界一片荒芜。 “近日,盛世传媒创始人徐领江先生在......” 那三个字仿佛有催眠作用,才听见,许延声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整,许延声睡眼惺忪,被一串陌生数字迷茫住了。还好不是来自x市,放着电话不接,他竟然用了两秒钟时间想这个世界的冯景和在干什么,果然电话情谊也是一种情谊,难怪有那么多人搞电话情。 “喂?”许延声的语气相当迷茫,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和故人扯上关系,所以耐心还算不错。 “老板!”欢呼雀跃的语气,“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带着不满的质问,“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许延声:“......” 如果有什么是许延声不喜欢的,那一定是电话那头的人,元气满满,天生和他属性相克。 “你谁?”许延声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十分性感。 “我是蒋行止啊!”蒋行止的语气自带四个感叹号,“你不会到现在连我名字都没有记住吧!!” 认识还挺深刻,但是许延声确实想不起来:“哦,你是什么岗位?” 蒋行止依旧兴奋,慷慨激昂,就差一个话筒:“你的助理!!” “哦。”许延声被他的高分贝震得耳朵疼,耐心耗尽,开了免提,顺手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手机在床上弹了一下,紧接着砸到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蒋行止的声音变得遥远而空灵:“你想起来啦!?” 事实上没有,又或者可能有一点。 按照许延声以前的性格,在他重生之前,再往前三年,脾气只会比现在差得多的时候,蒋行止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命运,就是被开掉。 三年前,瘫在床上四分五裂缝缝补补的许延声必然也接到过蒋行止的电话,许延声照自己那会儿的性格分析了一下,电话肯定是拒接的,很可能因为蒋行止多打两个就顺手把他给开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通了,为什么谢逐桥的葡萄藤上没有蒋行止这颗半生不熟的绿葡萄。 许延声没理他,只问:“你找我什么事?” “上班啊,老板。”蒋行止依旧亢奋:“老板,你多久没来上班了。” “我怎么知道,”许延声躺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事情做了,虽然员工很烦人,但自己的公司还是想去,问:“上班?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 蒋行止:“那没有,主要需要你坐镇一下公司......” 许延声冷声道:“说重点。” 蒋行止继续道:“......当个帅气的吉祥物。” 许延声叹了口气,觉得三年前的把人开掉自己真是聪明又理智。 许延声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前两天没人找他,他也不知道该去哪,记性差到在这个世上失联,他认为自己还是挺有本事。 a市离f市不算太远,坐车两个多小时,从酒店退房,许延声打着哈欠出门,伸手一拨,叫了辆离他最近的出租车。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司机师傅眼冒金光看着大清早找上门的第一位客人:“先生去哪?” 许延声:“f市。” “f?市?”司机师傅蚌住了,大单啊,然并卵,“太远了,得包来回车费。” 第53章 大客户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以。” 司机师傅开壳了,阳光下大门牙闪闪发光:“f市哪呢?” “......”问得好,f市哪呢? 六年来,破道公司名字没改过,公司地址倒是改了又改,三年前公司在哪,许延声怎么会知道。 给蒋行止打电话问公司地址,或者先上车把自己安排到f市。毫不犹豫的,许延声选择了后者,虽然只和蒋行止打过一通电话,那种不适感比在电视里看见谢逐桥装模作样念广告词还要强烈。 蒋行止和吃了兴奋剂似的,如果许延声告诉他:公司地址发我一份...... 许延声冷静皱眉。 早上九点多,过了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车流恢复正常,司机师傅猛地踩下油门,许延声没系安全带,人在后座差点飞了出去。汽车碰撞事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那一瞬间灵魂出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当即冒出了冷汗。 司机师傅愧疚道:“抱歉啊,客人,一时没控制住心情。” 许延声已经不想问是什么心情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妙。其实他对生死看的很淡,一边觉得做人还是要惜命,一边觉得下一秒凉了也没事。 那天车祸的记忆像是一场梦,许延声只回忆过一次,那场面如梦似幻极不真实,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刚刚那一刻他才发现还是害怕,应激反应甚至让他想吐。 许延声在后座上躺平,虚弱道:“你开心就好。” 汽车停到f市汽车站,司机师傅龇着大门牙和从右侧车门下车的许延声挥手道别:“再见啊~下次还来~” 许延声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然后给不知道为什么有他手机号的蒋行止打电话。 “嘟——”才一声,电话就被接通:“喂,老板。” 许延声在找茬:“上班玩手机,接那么快?” 蒋行止朝气蓬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没有啊老板,刚好在处理东西。” 许延声沉默质疑。 蒋行止问:“老板,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许延声冷冷的:“你们公司这么缺吉祥物吗?” 蒋行止:“主要是你帅。” 许延声沉默想笑。 如今是初秋,温暖的阳光笼罩了整个f市,许延声坐在车站门口的台阶上,双腿分开搭着两条胳膊,看着这座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匆忙的人潮,唏嘘地想:一切都刚刚好,就差一根烟。 然而许延声戒烟了,还咬坏不少棒棒糖,导致他舌头破了,满嘴苦涩的味道。 没听见许延声的声音,蒋行止追问道:“老板,你怎么还没来啊。” 许延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立刻跳起来:“什么!!” “公司地址,”许延声薅着头顶上的呆毛,阳光刺眼,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终于打算接受这一切,“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似乎知道许延声记性很差,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长吁短叹,苦口婆心:“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久不上班?” “公司是你的吧?” “心多大才能把公司在哪都忘了啊?!” “要我给你发地址,老板,你公司在哪个区还记得吧?” 要是许延声记性好,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蒋行止开掉,都怪这颗葡萄干没在藤上挂,许延声无次数感叹自己错失良机,只能无声沉默听着蒋行止唠叨。 “老板,咱们以后能不能多上班?” 前头突然堵了车,车站口总有人在道别,行李箱提了又放,还有人在接吻,世间人生百态,竟然没有一点属于许延声。 “老板?” 许延声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新生活应该都是这样,从讨厌旧人变成讨厌新人:“知道了。” 语气平静到有点不像他。 蒋行止:“......” “那老板,我去哪里接你啊?”蒋行止开始反思自己,讲话变的轻声细语。 许延声答:“车站。” 蒋行止很年轻,看着像个才毕业的大学生,浑身上下充满了稚嫩又青春的气息,他指尖挂着串车钥匙,随着动作晃动,清脆的声响。男生气息不稳地跑到许延声面前,鼻尖沁了点汗,两手撑着大腿弯下腰,笑着喊:“老板。” 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关键人长得好看。 蒋行止不算帅那一栏,整个人看起来还像没长开的模样,当然,如果他一直用这种气质在社会上生存的话,这辈子都和帅哥无缘,最多是个二哈。 许延声站起来,垂睨着二哈:“来这么慢。” 蒋行止暗戳戳的:“路上加了个油。” 许延声当没听见,他和员工接触少,不太懂这种流程,上车时又说:“报销。” 许延声记性不好,包括但不仅限于他是个路痴,一条路走了又走,他还是记不住,出门必开导航。 “破道”如今的地址和三年后同在一个区,车子开到公司附近,许延声却毫无印象。蒋行止一路都在啰嗦,许延声左耳进耳朵出一句都没听进去,进了车库停好车,蒋行止又换了模式,点头哈腰把他老板往电梯里迎,直到把人迎到办公室,按到椅子上坐好。 许延声刚刚被蒋行止“拎”着在公司里溜达了一圈,生动形象为他的员工们表达了老板正在公司坐镇请你们好好工作的正确用法。 第54章 然后许延声回到办公室,累了,不想动。 “饿了,”许延声一摊,不小心碰到了鼠标,嘴巴行使着老板的责任,“给我点个外卖。” 蒋行止麻利掏出手机:“老板你要吃什么?” 办公室除了许延声没有其他人能进,一个星期前许延声离开时忘了关电脑,此时待机七天的电脑缓缓从休眠状态中剥离,艰难启动。 “随、”才说了一个字,许延声就哽住了,忘了呼吸,差点窒息,“便......?” 蒋行止低头在手机上戳着:“嗯嗯。”点完后才和结束游戏的渣男似的,问:“怎么了?” 许延声朝他招招手,面色不显,隐隐作呕:“这什么?” 蒋行止探头一看,见怪不怪:“这不你看的选秀吗?capx都成团好久了,热度早没了,你天天拿出来看,不就是因为喜欢谢逐桥吗?” 不是我,才没有。 许延声望着屏幕上暂停视频画面里的谢逐桥的近脸照,陷入了深思。没眼看地闭上眼,在葡萄藤上翻找,他想起来了,这视频不是他翻找出来的,确实是他有事没看在办公室里看着打发时间用的。 比往事不堪回首更可怕的是往事竟然重演了,他都不用回首,也不是历历在目,是就在面前。 许延声:“......” “哦,”许延声轻飘飘的很无所谓的比蒋行止还见怪不怪的不动声色地关了视频,瞅着蒋行止一张没有被社会摧残过的脸,给他分配任务:“去查下我的名下房产。” 蒋行止疑惑:“谁?” 许延声肯定:“你。” 蒋行止更摸不着头脑:“查谁。” 许延声语气坚定:“我。” “为什么啊?”炫富也不带这样的。 许延声只觉得他话多:“你就说你会不会。” 蒋行止委屈还不能说:“会,肯定会。” 许延声摆摆手送他走。 饭点已经过了,外卖是从附近店里点送过来的,送达时间很快,在等待的时间里,许延声延续以前的习惯,靠在椅子上刷微博。 许延声回到了三年前,不能因为自己的破记性真的走新手村路线,然而他什么都记不起来,想靠一些新闻资讯找回他失去的(呸,完全没有的记忆。 首先要赚钱,买彩票是不可能了,股票还行,但他也得先看见某个企业的名字,然后才可能想起来这个企业在三年后是倒闭还是发财。 没多久,蒋行止提着外卖进来了,很顺手就放到了许延声办公桌上。 许延声:“?” 蒋行止同样:“?” “怎么了老板?” 有没有可能,茶几在那边? 许延声已经不想知道三年的自己做过多少丢人的事了,他把蒋行止赶走了,赶走前问:“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这话在蒋行止看来就是,让你看我炫的富你看到了吗? 蒋行止心里咬牙切齿,表面却相当从容:“查到了老板,稍等我发给你。” 许延声再次挥挥手。 办公室因为许久未通风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不算很好闻,下饭也不太合适,许延声打开外卖,发现蒋行止给他点的外卖和本人一样,五彩斑斓...... 番茄,玉米,水煮蛋,如果他所料不差,这是道减肥餐,许延声摸了摸肚子,没肉,但他确实比重生前胖了点,减肥就减肥吧,许延声突然觉得自己脾气很好,虽然是重生,三年间的记忆犹存,总会和以前不同。 饭有了,菜有了,还有鲜榨果汁,指尖捏着筷子,总觉得少了什么。 许延声抬头,看着他的电脑桌面再次陷入深思。很多时候他表现的不像个年轻人,不勤劳不爱动,没有兴趣爱好,也没有任何好奇心。 可他吃饭要看电视,再没有营养的电视,哪怕是广告也比他面朝着空气吃饭下饭。 当代年轻人的优点他一个不占,缺点他不学都有。 三年前有什么电视?许延声想不到,想要临时去找,却发现记忆空白,而潜意识会给他推荐最佳选择——陌生的东西容易踩雷导致他吃不下饭,比起预料不到的事...... 许延声妥协了。 动了动鼠标,打开网页,从历史记录里拉出半个小时前刚被他关掉的那档选秀节目,叹了口气,在看到谢逐桥的那一刻由衷承认,对方这张脸永久下饭。 这才开始吃饭,不紧不慢地吃,抛开选手参赛舞台不谈,节目里还有许多参赛选手的日常训练和生活。 虽然这种生活可以作假,毕竟是录播,节目组在背后删删减减,故弄玄虚,想让谁被骂就能让谁红不起来。 在舆论中心的人不包括谢逐桥,许延声看出来了,这档节目时间线还很早,谢逐桥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路人乙,镜头都很少,偶尔几个镜头里,他都和同一个男生走的很近。 许延声扒拉了两口饭,琢磨这个男的有一点面熟,是谁? 男生看起来很乖,瘦瘦小小的一只,被谢逐桥搂着,走到哪跟到哪,脸上总是一张甜甜的笑脸,但许延声对这颗绿葡萄真没什么印象。 点下暂停键,往前倒一分钟,点开弹幕,再继续播放。 capx虽然已经糊了,但他辉煌的一个月里,还是积累了一批随时会爬墙的粉丝,她们短暂又真实的爱就包括考古capx的成团经过。 第55章 弹幕上小桥前小桥后,还有一堆人喊“悦悦好可爱,妈妈好想rua”。 许延声:“......” 宋承悦? 宋承悦在哪里? 许延声连饭都不吃了,不信邪似的,在屏幕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终于找到了宋承悦的位置。 ——就是谢逐桥咯吱窝下被夹的“绿葡萄”。 许延声再次:“......” 谢逐桥和宋承悦不对付,是肉眼可见的厌恶,许延声看得懂谢逐桥的眼神,知道他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样。再后来,许延声在谢逐桥那里也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厌恶,那份眼神的重量比起宋承悦那份要轻,但没什么用,都一样。 话说回来,许延声不知道谢逐桥为什么讨厌宋承悦,但他不喜欢宋承悦的理由就简单很多,他觉得宋承悦油腻,笑起来虚伪,浑身上下都是戏。 然而,这和视频里的小绵羊有什么关系? 宋承悦这颗紫葡萄三年前竟然是这样? 并且,蒋行止那颗葡萄干怎么还没回来? 视频点了继续,接着播放下饭内容,减肥餐吃的没滋没味,许延声又动了想把蒋行止开掉的念头。 不知道下一次来上班是什么时候,想趁着自己在,喊保洁阿姨来打扫一下。内线拨出去,该在岗位上接电话的人却不在。 许延声开始暴躁,吃完饭收拾垃圾要出门丢掉,经过蒋行止位置的时候,又平静地想,这里还有个最大的垃圾要丢。 “卧槽,我错过了什么?” “真正的勇士就是这样不畏强权!” “capx糊了吗?糊了!谢逐桥糊了吗?没有!” 办公室隔音,许延声不知道外头有这么热闹。 “在干什么?”许延声提着垃圾兴致缺缺地走过去。 蒋行止转头看到许延声,喊了声“老板”,很自然地把他手里的垃圾接过来提着,然后给许延声让了位置,兴奋道:“老板你看,谢逐桥上热搜了。” 许延声便过去看,言语平淡:“小糊咖能上什么热搜。” #谢逐桥警局, #capx 谢逐桥,#谢逐桥打人。 许延声眉梢一挑。 第27章 许多事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延声前两天开了个头,没再犯三年前的错误, 而有关谢逐桥的事,因为他的不参与,发生了与当年不同的变化。 员工在上班时间刷微博,不过这本身也是他们上班的一部分,许延声探头去看, 这是一条图片和视频都没有的微博,只是带了标题转发, 大概是某个吃瓜网友。 “他打谁了?”许延声不确定,心中却有预料,事情不应该这么巧。 蒋行止接过他手上的垃圾,顺手又丢到别人的工位上,动脚踢一踢就当看不见, 说:“好像是打了个编剧。” 许延声因为不认识而皱眉:“什么编剧?” 蒋行止下意识把这反应当作他对谢逐桥的担心, 再怎么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脑残粉都做不到像他这样翻来覆去地刷视频。 “此事说来话长。”蒋行止朝许延声勾勾手, 许延声没鸟他,把垃圾踢回去, “扔了再废话。” 许延声在f市住了六年,算一算, 这是第七年了。曾经听过别人形容, 旅行的意义就是从自己讨厌的城市去到他人讨厌的城市, 然后做一模一样的事。 许延声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他讨厌的事情很少,在哪里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大概算是记性不好的优点, 当他坐在办公楼楼顶小花园里,俯瞰高楼满地的城市,除了陌生并没有其他感觉,所以他连厌倦都做不到。 “这可是一手八卦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蒋行止的脑袋挤在许延声身边,揣着手机死活往他面前送。 城市上空空气清新,汽车尾气飘不到这么高的地方,花园里种了一圈廉价绿植,许延声正在喝更加便宜的速溶咖啡。 蒋行止不太有做这一行的天分,不会搞噱头,说的话对许延声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用胳膊碰碰许延声:“老板?” 许延声喝了口咖啡,很不给面子:“你说不说对我而言没有很大影响。” “……” “明明担心人还不承认,”蒋行止不知道自己抱怨出声,还在愤愤不平,“死要面子活受罪。” 许延声冷睨着他,那眼刀温度太冷,他被冻得抖了一激灵,讨好地问:“怎么啦老板?” 许延声心说我想把你开了。 蒋行止纯良地笑,随后切入正题:“我在警察局有个认识的朋友,他给我的一手八卦,”划拉出一张照片,画质惨不忍睹高斯模糊,把手机往许延声脸上怼,“谢逐桥打的就是这个人,是个编剧。” 许延声口嫌体直,果然认真看了,却压根没看出来那模糊的像是裹了十层保鲜膜的依稀带着点血红的照片里是个什么玩意。 又问:“怎么编剧?” 顶楼空旷安静,几乎没人在上班时间出来晒太阳吹风,蒋行止就算脱光衣服撕心裂肺地唱歌跳舞都不会有人知道。而他…… 圆溜溜的脑袋随着手机一起挤过来,偏头到许延声耳边,用讲悄悄话的语调说:“就是那个什么......”脑子一时卡壳,怎么都想不起来名字,想着看了眼旁边眼神缥缈的许延声,反应过来了,说:“老板,我和你说你也记不住对吧。” 许延声面无表情。 第56章 蒋行止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出离愤怒:“反正就是这个好死不死的垃圾编剧,这个人给谢逐桥下药啦!” “什么人啊,怎么这么脏,”越说越生气,“一把年纪,怎么老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他等着许延声做出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然而没有,许延声正心如止水地嘬着咖啡,一开始还会因为难喝而皱眉,现下不知是为了掩饰还是什么,连表情都没了。 蒋行止和漏气的气球似的,顿时蔫了,语气恢复正常:“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老不死的狗东西,他给谢逐桥下药!想要潜规则他!但是谢逐桥竟然抗药性极强,顽强地把人打了一顿,然后用酒店的电话报了警。” 和许延声想象的差不多,谢逐桥冷淡温和,不是会和人起冲突的性格,那么凑巧就和人打了一架,原来对象就是蒋行止形容的老不死。 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郁闷了,三年前,就算许延声不介入,谢逐桥也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件事,那么许延声做的一切就变得很多余。 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为自己救了谢逐桥,而他开出的条件也没有很过分。 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三年间所有的纠缠都是许延声的自欺欺人。 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 其实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现。 咖啡递到嘴边却没有喝,许延声在发呆,蒋行止把他手上的咖啡接过来,担忧道:“老板?” 许延声松了手,没发现自己紧皱的眉头:“你继续说。” 这件事情,最灵性的就是那通用酒店电话拨出的报警,a市本就是一座糜烂的城市,繁华背后必定跟着蛀虫,有受害者勇于拨打电话,警察当即呼啦呼啦就来了。 谢逐桥的血液里检测出了迷药成分,指缝中还有因为挣扎留下的老不死的dna。 这事板上钉钉,守在警局外的记者了解的明明白白,直接把谢逐桥和那位“保鲜膜”送上了热搜。 蒋行止饿手机还放在桌面,许延声拿过来看,翻出那张照片热搜词条里只有谢逐桥的各种照片,作为练习生训练以及出道的各类清晰照,加害人只是杨某某,没有完整的名字,跟着的连张保鲜膜的高斯模糊都没有。 许延声扯了下嘴角,冷笑:“你看,受害人没点隐私,加害者被藏的明明白白,媒体真会做人。” 蒋行止猜测许延声是心疼了,毕竟他那么喜欢谢逐桥,安慰说:“这是常态了,老板,你别生气,谢逐桥毕竟没有背景和名气,能上热搜已经很好了,至少会有人替他说话,他要是直接给迷倒,事情就更糟了啊......” “我生什么气。”咖啡有点苦,许延声讨厌任何苦味的东西,走了几步把杯子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对跟上来的蒋行止说:“不管谢逐桥怎么样,被人睡了还是被人揍了,都是他的命。” 何况他当时就在现场,不想回想,脑海中又不由自主一遍遍回放着当时的如梦似幻般的场景,许延声总觉得那是假的,连他重生都是假的,又怎么会相信,他迎着谢逐桥那样绝望的眼神,绝情地离开。 蒋行止觉得他在嘴硬,这模样跟他老妈和他爸吵架一模一样,拉黑互删感恩有你,再见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这事怎么办?”蒋行止问。 许延声按了电梯,兀自走了进去,蒋行止跟进去的时候,看见许延声抬头神情很冷地瞥了他一眼:“能怎么办?蒋网友,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蒋行止试探道:“如果你想帮他......” 许延声很冷淡:“我为什么想。” 蒋行止当听不见:“我手上有那个编剧的黑料......” 许延声打断他的话:“那是他的命,我为什么要帮他?” 许延声想过,怎么想都想不到谢逐桥因为无力摆脱最后被老不死得逞的画面。如今听说谢逐桥没事也没用,最多只是不想了,确信谢逐桥的屁股保住了而已。 之前还心有不肯承认的不忍,现在没有了,没有他谢逐桥也可以很好,许延声不会在想了,甚至连谢逐桥这个人,包括他的消息哪怕是网络上一张图片,都不想再看到了。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蒋行止还在那喋喋不休。 许延声很喜欢谢逐桥的事,貌似只有蒋行止知道,他虽然吵,却不是话多的人,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蒋行止才会不断强调许延声喜欢谢逐桥,好像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蒋行止很热情,似乎想替许延声追星。 许延声叹了口气,只当三年前的自己太作孽,痛快承认:“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蒋行止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电梯门打开,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不愿意相信:“那你喜欢谁?” 小孩子吗?这问题问的许延声头疼,一定要喜欢谁才行? 刚想骂人,舌尖一动,尝到了嘴里的苦味,许延声想到了宋承悦。 许阿姨说人生本就是一场赌注,她嫁给早亡的丈夫算不上输。 赌瘾难戒,上辈子许延声输了一回,这辈子还想当个赌徒。 “宋承悦吧。”许延声语气随便到在讨论晚饭。 “为什么啊。”蒋行止总有那么多问题。 说话间两人走进公司,讨论声还在继续,许延声满耳朵都是谢逐桥,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第57章 然而不止,蒋行止还不死心,他不信换一个喜欢的人可以和刹车换油门踩一样容易,粉丝和爱豆之间,难道不能有坚定稍微晚点爬墙的情谊吗? 他不问许延声为什么要喜欢宋承悦,只跟在许延声身后,死缠烂打似的问:“为什么不喜欢谢逐桥了啊。” 离开前没关电脑,视频还在播放,画面正好是谢逐桥在唱歌,歌曲很柔情:“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许延声坐到椅子上,顺手就把视频关了,不想搭理蒋行止的屁话:“让你查的资料查了吗?” 蒋行止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爱怎么这么容易消失,又因为看到他老板的脸,顿时停住,问:“什么资料。” 许延声轻叩桌面,不耐烦道:“我名下房产。” “哦哦!”蒋行止差点忘了,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刷刷一下把东西发给了许延声,又如出弓长箭一般咻的飞了进来,“老板,发给你了。” 点开文件,许延声随便瞥了两眼,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徐领江对他这个私生子并不差,钱从来没有少给,会悄悄给他买房子,甚至有一套在a市。 蒋行止话很多,好在做事算得上靠谱,房子下面跟了如今的市值,如果许延声猜的没错,五套房子里有四套都是徐领江给他的,只有最后一套在f市的房子,是许延声自己买的。 粗略地看了几眼,心里有个数,便把文件关了,抬头瞧着还等在办公桌前等活干的蒋行止,许延声说:“除了f市这套,其他的都帮我卖掉,另外替我在宁俀买一套房,”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淡道:“不要六栋的。” 蒋行止欲言又止,像是又要废话。 许延声想抽烟,摸口袋的动作做了一半,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了,手腕一转,若无其事地支着下巴,知道蒋行止要问,索性替他解释:“不在f市的房子我不住,这几套房子未来几年也没有增值空间,我需要钱,所以要把它卖了,懂?” 没问许延声怎么猜到房价的事,蒋行止乖巧地点吧点吧头。 “至于谢逐桥,”提起这个名字,许延声浑身都疼,像是车祸后遗症,骨头缝里都泛着酸软劲,哪哪都不舒服,“不管你以前怎么觉得,我话只说一遍,我不喜欢谢逐桥,从来都不是他的粉丝,以后也别提这个人了,懂?” “......”其实蒋行止还挺喜欢谢逐桥的,他这么肤浅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长得好看的人打动,总想替他说话。 但许延声的目光平静,是能把蒋行止直接碎成肉末的平静,蒋行止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懂。” 许延声很欣慰:“现在,去把宋承悦的资料整理一下,我需要。” 许延声等了一会儿,又模模糊糊睡了一觉,等到蒋行止拿着宋承悦的资料进来的时候,他又不想看了。 接过资料,随手丢到桌上,闭着眼缓了片刻,又睁开,蒋行止还在。 许延声:“有事?” 蒋行止:“老板,你怎么总在睡?” 这个睡字用的很精髓,许延声却不太买账:“我发现你这人一点没给人打工的自觉,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没数吗?” 蒋行止依旧苦口婆心:“睡多了不太好,容易头疼的。” 许延声不喜欢与人相处,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当他发现无论说什么问什么都不会有人回应的时候,他就明白交集没有用。 与人相交是件多余又麻烦的事情,习惯了一个人决定所有的事情,这时却有人掺进来,告诉他这样不好,话里话外都是为他好的意思。 许延声很不适应,会当做没听见,那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不会有人试图走近他,他的日子仍然一成不变,这样就很好。 许延声睁开眼,冷淡的眼神撞上蒋行止的热情,蒋行止很执着,就是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蒋行止。”许延声懒懒地靠在办公椅上,侧着脸睨着他,很不理解似的:“你话那么多,能不能改名叫蒋言止?” 蒋行止突然两眼发光。 许延声:“?” “我小时候就叫蒋言止,但是算命先生说这个名字不好,后来才改了名叫行止,说是可以遇到贵人。”蒋行止眨巴眨巴眼,满眼深情,“老板,我觉得我的贵人就是你。” 许延声面无表情:“我觉得你不要有这种觉得。” 蒋行止诉苦道:“你是我碰到了第五个老板了,前面四个都嫌弃我太吵,把我开了。” 他在破道工作时间最长,马上就满三个月了。 “......” 许延声心说,我就是那个第五个嫌你吵把你开了的人。 头疼,突然心软:“所以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蒋行止委屈巴巴:“我忍不住。” 说归说,许延声还是没有再睡,拿了桌面的资料只看了一个字,再次头疼,糟糕,脑子要长出来了。 电脑桌面上的时间不早不晚,许延声想了想,对蒋行止说:“晚上加个班。” 蒋行止最喜欢加班了,工作一年几乎没有尝到加班的苦就被人炒鱿鱼:“好啊,要我做什么!” 抽屉里有车钥匙,许延声猜测他有车停在车库,把钥匙勾出来,丢给蒋行止:“给我当司机。” 只要能加班就行,做什么不是做,蒋行止当即:“好!” 第58章 哪知许延声冷漠瞥了他一眼,又说:“算了,还给我吧。” 蒋行止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分秒必争地瘪起嘴:“老板,你终于也要把我开除了吗?” “少废话。”许延声勾勾手,蒋行止把钥匙放回他掌心,钥匙被放回抽屉,紧接着才说:“开你的,给你报销油费,我那车很久没开了,等回来有空你拿去做完保养以后再开我的。” 刹车踩空的感觉并不好,许延声没兴趣再体会一次,他一直没去想上辈子的车祸是怎么回事,人为还是意外,和谁有关。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重要,上辈子那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很好。 蒋行止只失落了一瞬,再次开心起来:“好好,我们要去哪里?” “a市。”许延声说。 太阳西斜,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许延声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在试图和许延声讨论人生失败后,蒋行止默默点开音乐,温柔又好听的歌声缓缓流淌。 蒋行止的大嗓门轻而易举盖过了原唱:“喝醉了小河边唱着歌,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阳光温暖,风很舒服,后视镜里,许延声轻轻勾起了嘴角,心情总算有点好。 最后一点太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汽车到达a市高速口,蒋行止付了高速费,车子汇入这座城市特有的拥挤车流中。 “老板,我们去哪里?”蒋行止问。 “吃晚饭。”许延声说。 蒋行止猜测许延声是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接着问:“晚饭吃完之后呢?” 许延声:“睡觉。” 蒋行止:“......” 这个班加的真轻松。 许延声睡觉前把手机关了,第二天一早,特地睡过了上班时间才醒,洗漱完打开门,看见门外好大一坨。 许延声:“?” 蒋行止腿都蹲麻了,见到许延声便笑起来,眼睛很亮:“老板你醒啦。” 因为腿太麻,他差点跪下去,许延声刚醒,脑袋还没开机,实在不能理解眼前这扭曲的一幕——蒋行止双手扒着墙,屁股扭来扭去,腿抖来抖去,嘴里还一直嗷嗷叫。 “......” “疼死我了。”两分钟后,蒋行止结束了他的表演。 许延声看淡人生,目空一切:“你在干什么?” “等你起床啊。” “不会回房里等?” “怕你有事找我......”他低头揉着腿,根本没有发现语气里自然而然的抱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许延声都无奈了:“我只是在房里睡觉,有什么事?何况客房服务不会比你来的快?” “肯定不会啊,”蒋行止换了另外一只在揉,“我在你隔壁,我来的最快。” “小孩子。”许延声往电梯走,“这有什么好争。” 许延声没说来a市干吗,要去哪里,但他把地址发给蒋行止的时候,蒋行止瞬间明白过来了,“老板,我们去看房子?” “卖房子。”许延声纠正他。 决定要卖房子后,许延声的脑子还是长了出来,他明明是要睡觉,闭着眼睛却想到了徐啸信,他曾经问过许延声:“你的父亲姓许吗?” 当初没有在意,现在不得不防。 到底是出过车祸,重生的机会不可能还有,说不好那场车祸是针对谢逐桥还是许延声,总之许延声得防备。 长出脑子的几分钟里,许延声略微思考了下,当初徐啸信目的明确,压根不是为了冯景和来的f市,冯景和这个煞笔被徐啸信当枪使,还能精准一枪把许延声给崩了。 a市五大富豪小区,“先埠”排倒数,只是再倒数也是旁人望尘莫及,小区周边满是绿化,道路宽且静。今天阳光晒,车子开进林荫道正好凉快。 蒋行止唠唠叨叨:“老板,你竟然这么有钱,果然是我人生的贵人!” “?” 这逻辑,许延声没明白:“我的钱和你有关系?你倒挺会攀关系。” 蒋行止压根没听进去,在驾驶室里双眼发亮:“哇哇哇哇哇,咦?” 许延声:“?” 蒋行止回头:“老板,他不让我们进去。” 一个许延声不知道的名下房产,更不会有车辆登记,能进的去有鬼,许延声把钱包丢过去:“身份证什么证,你自己下去弄,别麻烦我。” 蒋行止解开安全带,麻溜地下去了。 “先埠”是别墅区,简单来说就是有钱,和许延声买的商品房高楼不一样,这种地方许延声也是第一次来,按理说做狗仔哪里都会跟,只是谢逐桥不争气,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正想着,一辆黑车咻一声从后头一个急拐弯,停在大门右侧。 许延声闻声望过去,汽车门打开,一坨什么东西被丢了下来,定睛一看,那一坨是个人。 蒋行止在此时偷偷摸摸回来,连门都关的很轻,许延声头也不回:“好了?” 那一“坨”人可怜巴巴地扒上车门,摇着头,似乎在说些什么。 蒋行止悄声说:“还没,他们在核实,我就回车里等了。” “大点声也没人听得见。”许延声拆穿他,“看热闹就看热闹,我还不让?” 车里伸出一只手,把那个人再次推到地上,指着他的脸,应该在说话。 蒋行止笑嘻嘻的,许延声眯起眼有些疑惑:“蒋行止。” 第59章 “什么。” 许延声说:“那个人好像有点面熟?” 黑车开走了,那一坨人坐在地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窥见他脸上一股绝望的气息。 “咦?”蒋行止从驾驶位探过去,扭出了非常奇怪的造型,又“诶”了下。 许延声:“面熟?” 能让许延声面熟的人,蒋行止必须好好看,随即他语出惊人:“老板,是宋承悦。” 那一坨人还坐在地上,垂着肩,一动不动,许延声觉得他要哭,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宋承悦? 想到他没看的那一叠资料,许延声说:“把他叫上来。” 难得蒋行止没问为什么,许延声才发话,他就下车去捉人。 视线里,蒋行止走到宋承悦面前,半跪在地上和宋承悦交流些什么,宋承悦朝许延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擦了擦眼睛,全程嘴巴没动过,单手撑地想要起来的时候,蒋行止扶了他一把。 此时门卫刚好迎过来,蒋行止挡住了宋承悦的脸,朝门卫挥了挥手,他表情有些冷淡,嘴唇张合说的两个字许延声看懂了。 等下。 蒋行止打开副驾驶的门,许延声的声音传出来:“让他坐后面。” 紧接着后座门被打开,一张可怜巴巴的哭红的眼望进来,许延声没见过,但确定,面前确实是宋承悦的脸,冷眼瞧他:“进来。” 宋承悦什么都没问,大概也没得选,关上门,贴着车窗坐着,许延声坐在另一头和他一臂之隔的距离,车外蒋行止正在和门卫交涉。 许延声对这张脸好感全无:“你是宋承悦?” 宋承悦点点头。 模样倒是可怜兮兮,怪会讨别人喜欢的。 许延声突然凑近,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太阳很大,车内视线充足,许延声的眼神很冷,像二月冰雪刺骨,宋承悦在他的注视下没忍住抖了抖。 车门打开,蒋行止进来,许延声扯着嘴角嘲讽地笑了下,视线却侵略感十足的留在宋承悦脸上,总想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演戏。 蒋行止转头想说话,看到许延声的动作,没掩住惊讶,却淡定道:“老板,可以进去了。” 许延声松开手,坐回原处:“开进去。” 第28章 许延声对别墅不感兴趣, 但他没见过世面,蒋行止也没见过世面,两人带着明显也没见过世面的宋承悦一起去见了下世面。 钥匙是从门卫那拿的, 一直保管在那里,蒋行止开了门,宋承悦跟在他后头,许延声最后一个,两人和押犯人似的, 把宋承悦带进了从来没人来过的阴森森空荡荡的房子里。 房子确实很空,只做了简单装修, 没有任何软装,许延声扫视一圈,扬了扬下巴,指着楼梯口,和他只有一天默契的蒋行止竟然懂了, 把宋承悦带过去, 按在台阶上。 宋承悦狼狈坐下, 抬头, 感受到了恶魔的凝视。 “......” 眼眶瞬间湿润,要哭不哭, 好不动人。 “哎!你别哭啊!”蒋行止反应不及,惊呆了, “大男人你哭什么!” 许延声皱了皱眉, 只觉得有点烦, 他是个看女生哭都没有反应的人, 何况宋承悦是男的。 蒋行止在宋承悦身旁坐下,和他一起当抹布, 把那一截台阶擦得干干净净,许延声还是站着,等宋承悦情绪下去了,才问:“你来这里见谁?” 那一瞬间,别说情绪,宋承悦连表情都没了,睫毛上挂着眼泪,楞楞地看着许延声。 许延声耐心一般,索性摆明了讲:“不说实话你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哭,应该会有人来接你吧?” 眼眶里再次兜满了泪,一串水珠滑落下去,宋承悦抽泣一声:“......杨编剧。” 许延声挑眉看向蒋行止,后者已经一副要炸的表情了,他甚至不用说话,蒋行止就原地炸毛:“杨编剧??又是那个老不死的??他还没被谢逐桥打够?!” 他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哪来那么多编剧,原来就是被谢逐桥揍的那个。 “他住这里?”许延声冷声问。 大概是许延声的语气有些奇怪,宋承悦仰着头,迷茫地望着他,“嗯”了声。 “呵。”别说蒋行止,连宋承悦都感受到了此时的低气压。 许延声生气了。 “宋承悦,我给你两个选择。”许延声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走,重活一世再次把选择题给出去的时候甚至算不上随和与从容。 “跟我还是跟那个老不死的?” 宋承悦只愣了一瞬,根本不在意许延声会给他什么,需要他做什么了,没有什么会比刚刚的情况更糟,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许延声大概是想要帮他。 “跟你。”宋承悦给出了的答案与三年前谢逐桥的完全不同,他很果断,这让许延声绷紧的情绪稍微松了一点,勉强少了点不爽。 “看完了就走吧,”许延声吩咐蒋行止,“把这栋房子挂出去卖,看见了烦。” 宋承悦:“......” 蒋行止:“......” 回去的车上多了个人,蒋行止话痨本性彻底藏不住了,非常啰嗦。 “你和谢逐桥一个公司的吧,他上次打了人,最后怎么处理了啊?我都忘了问。” “刚刚带你来的人是谁啊,明知道老不死的为人,怎么还把你往火坑里推?” 第60章 “我看你也不愿意啊......” 宋承悦被赶去了副驾驶,蒋行止废话归废话,他在边上当哑巴,回答不了问题就装傻子。 许延声靠在后座上休息,净听见他的声音,听烦了喝道:“把嘴闭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看人脸色。” 有宋承悦在,蒋行止一点都不委屈。 许延声出去一趟,带了个人回来,偏偏宋承悦还算小有名气,跟着许延声回到公司,受到了比普通人更加瞩目的眼光。 宋承悦小心地跟在许延声身后,头也不抬,胆小又怯懦的样子。 一路上许延声都没和宋承悦说过话,没告诉他这个“跟”是怎么个跟法,需要他做什么,就这么把他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倒点水喝。”许延声坐下后说。 蒋行止还没反应过来,宋承悦就抢着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让你动了吗?”许延声在他身后说,嗓音像裹了冰,凉丝丝的,“你要把蒋行止的活干了,刚好让我有理由把他开掉。” 这一声,震惊两个人,蒋行止立马把宋承悦推到沙发上坐好,乖巧地出门去茶水间给他老板泡咖啡喝。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远远隔坐着,宋承悦双手搭在双膝上,许延声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顺眼。 三年前,谢逐桥虽然和许延声在一块,却一直没和公司解约,他不想把自己被人包养的事弄的人尽皆知,导致每回许延声给他送资源都挺费劲。 宋承悦到底没法和谢逐桥比,许延声没有半点要惯他的念头,甚至连意见都没让他提。 “和你公司解约有问题么?” 宋承悦嗫嚅着说:“我没钱。” 许延声:“我知道,但是我有。”他看着宋承悦,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替你出违约金,但同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金主是我,你跟了我,他们会在背后骂你,议论你,你怕不怕?” 宋承悦胆子小,许延声每说一句话,眼见着他的脸跟着白了一分,但许延声问他怕不怕,宋承悦连嘴唇都在颤抖,却说:“不怕。” 宋承悦真的很有意思,比谢逐桥有意思多了,从前许延声总要迁就谢逐桥,这也不行那也有意见。 许延声从来不说,但他一直觉得谢逐桥当了婊子还在立贞节牌坊的行为,非常扫他兴致。 许延声总算找着点当金主爸爸的快乐,指点江山地问:“想当歌手还是演员?” 宋承悦小声说:“我唱歌不好听。” 许延声懂了:“那给你找剧拍。” 宋承悦没说话。 许延声和装扮洋娃娃似的替他出主意:“这几天你先待在我公司,上下班的话......”许延声还没回过他在f市的家,暂时不想回去,许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他现在不想见和过去有关的任何人,他说:“先跟我住酒店吧。” 蒋行止端了咖啡进来,许延声真是受够了这个味道:“你就不能换点别的?” 蒋行止:“老板,一看你就是没有加过班的人,社畜只能喝这个。” 那杯咖啡许延声没动,蒋行止刚好来了,他便把话题接下去:“你去联系宋承悦的公司,说他要解约,capx已经没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要给钱解约,人家巴不得。” 蒋行止感叹许延声话说的直白,这好歹是人家千辛万苦组合起来的团体,然而他偏头去看宋承悦,发现他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带了些讨好的眼神,蒋行止无言以对。 “不过老板,解约钱不少,你有吗?” “你猜我有没有?” 蒋行止不猜,瞥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老板,咖啡不喝我喝啦?” “喝就喝,给我点杯奶茶,我渴了。” 他俩若无其事的聊天,宋承悦插不上嘴,这时才怯生生地举手:“外面卖的不好,我会煮。” 许延声瞅过去,蒋行止跳起来,十分兴奋:“那太好啦,我带你去茶水间?那里什么都有,我和公司同事说过了,没有人会骚扰你。” 戒烟这事,比许延声想象的痛苦太多,他嘴里难受,左右看看只能去剥茶几上的薄荷糖吃,糖块入口的瞬间,许延声差点去下辈子了。 蒋行止才进门,就被许延声翻白眼的动作吓坏了,连忙道:“老板,你不要死啊。” 许延声差点呸他脸上:“什么时候换的糖,这么酸要死啊。” 蒋行止自己也忘了,他给许延声倒了杯凉白开:“先润润嗓。” 许延声接过来喝了,听蒋行止一脸严肃的唠叨:“老板,你有没有觉得宋承悦的性格太......”蒋行止眉毛拧成一块儿,硬是没想出形容词。 许延声明白,却形容不来,似笑非笑地问:“你不喜欢他?” “我很难喜欢啊。”蒋行止靠在办公桌上,没大没小,“他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一点都不男人。” 许延声想到三年后的宋承悦,不赞同蒋行止的观点:“人与人本来就有差别,不存在性格男人不男人这样的说法。” 蒋行止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感叹道:“老板,没想到你会替他说话。” 许延声没接茬,他的心情依旧不太好。 宋承悦的奶茶没那么快煮好,两人一坐一站在办公室里等,许延声难得没刷手机,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1章 初秋这几天天气都好,冬天还有很长时间才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室内闷闷的,但很暖和。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那个杨编剧的黑料?”许延声突然出声。 蒋行止吓一跳,立马反应过来:“对啊,老板,你要用?” 谢逐桥昨天才上的热搜,热度还没过,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姓杨的用了什么招,警局都不用蹲,回到家还想祸害其他人。 许延声不想管谢逐桥的闲事,但他这条黑料放出去,就是替谢逐桥发声,他看过微博,知道不少网友向着谢逐桥,只是他们玩不过资本,何况谢逐桥只是个娱乐圈的小喽啰,没钱没势力。 许延声不清楚宋承悦的为人,但是用三年后的宋承悦对比眼前人,就够让他不爽的。老不死的仍然在社会上为所欲为,公共场合不行,他就来阴的,私底下联系,强迫人往家里带。 哪来那么美的事。 “发吧,”许延声捏着眉心,很不情愿地说:“转发昨天有关谢逐桥的微博,把事情闹大,”他昨天才做的决定,这辈子都不想和谢逐桥有关系,此时因为要报复杨编剧,还是得走谢逐桥这条路,“再买点水军,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第29章 许延声低估了蒋行止的能力, 没想过一年被开了四次的人手里有那么肥的料。 他甚至没问,琢磨蒋行止手上的黑料不过如此,也没那么大指望, 他把a市的房子卖了,就算拼钱,也要让杨编剧再也翻不了身。 结果...... 第二天早上,三人坐在许延声的办公室里喝宋承悦煮的奶茶,不得不说, 味道真不错。 蒋行止噘着嘴吹气,嘴巴里没塞住东西就容易话多:“这年头开奶茶店那么赚钱, 你也开一个呗,进什么娱乐圈,还碰上这种屁事,如果昨天我们不在,你该怎么办?” 话本来是随便说说, 然而宋承悦低着头, 又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蒋行止看了就牙疼, 太不男人了:“问你话呢,你怎么办?” 受气包宋承悦小声地:“我不知道。” 许延声昨天带宋承悦回了酒店, 本来是打算开两个单间,倒不是想防着他, 只是因为没有好感, 甚至到了不想看见的程度, 但宋承悦又总是低着头, 小心翼翼的,许延声看不到他的眼睛, 怕他在演戏,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套间,把人留在身边。 奶茶味道清甜不腻,许延声抿了一口,不冷不热地说:“我来替你做一个假设,你在那个门口不敢进不敢走,后来那个老不死的出来找你,你猜自己会不会拒绝?还是能不能拒绝?”他连杯子都没有放下,端着杯子的姿势安逸又闲适,似乎真是随便问问。 蒋行止恨铁不成钢:“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微博上放进去的经过专业水军渲染过的仍然大部分是事实的物料,气不打一处来:“你会成为他脏过的那么多小男生里面的一个!” 娱乐圈一直是一个有上限没下限的地方,姓杨的老不死当真不是人,他喜欢年轻的新鲜的“主动的”小男生,风流史有一些,被人拍到也不止一次。 “蒋行止。”让许延声更不明白的是蒋行止,“你又是哪来的物料?” 上辈子,有关于周攸攸的黑料,许延声遮掩过两次,结果却都被爆出,他当然有怀疑,不过那个时候,质问诘责他都懒得,事不关己,许延声不想多浪费时间。 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数,防人之心他一直有,就算蒋行止表现的再单纯也没用。 蒋行止摸摸脸颊“嘿嘿”两声:“我不都说了,警察局有熟人。” 许延声没说信没信,信不信都行,蒋行止不可能和他关系很好,上司同员工的关系不需要那么多信赖。 一杯奶茶下去,吃过早餐的肚子饱的很突然,许延声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直过的阴间作息让他只有晚饭,但是宋承悦有。他早睡早起,在套间带的小厨房里做早餐,还不等他叫醒,许延声自己就被馋醒了。 行为丢人现眼,但肚子不委屈。 这会儿许延声翻着圆滚滚的肚皮,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毫无形象地躺着,宋承悦出去洗杯子,蒋行止像只哈巴狗,扒拉到许延声脑袋旁,悄声说:“老板,宋承悦这性格我是真看不惯。” 许延声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说人坏话要小声?” “那不然怎么办?”蒋行止还很无奈呢,又没法替他老板做决定,“感觉他一点自己的人生规划都没有,不止不像个男人,他就不像个人,没点主见。” 许延声问:“你的人生规划是什么?” 蒋行止:“老板,你终于要给员工上心理辅导课了?” “......” 许延声:“我就顺口一问。” 他连自己的人生规划都没有,也不懂这个词语,只是蒋行止提出来了,就顺便拿过来用用。 蒋行止“嗷”了一声,更像狗了,两手搭在沙发上,大大的身板蹲在许延声面前,继续挑拨离间:“可是老板,我真的好不喜欢他这样啊!!” “......”别说蒋行止不喜欢,许延声也看不惯。 就非要这样吗?许延声用胳膊挡住眼睛,开始对他无法自控的形势投降。 宋承悦进办公室前都会敲门,看到蒋行止和许延声距离那么近,竟然摆出了“那我走?”的口型,许延声头很痛,一把推开哈士蒋,让宋承悦进来。 第62章 密谋坏事要很大声,许延声于是说:“过来坐。” ...... 半个小时后,许延声问:“ok?” 宋承悦弱小无助可怜,睁着双大眼睛不敢吭声,蒋行止摸了个抱枕挡住他讨厌的脸,朝着许延声晃他的星星眼,相当兴奋:“okokok!!我这就去办!” 又过了半个小时,许延声三人再次出发,目的城市a市,具体地点不明。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a市城郊外的植被茂密还只有几片落叶的树林里,停着一辆融入夜色的小汽车,不久后,一辆黑色面包车打着远光灯非常嚣张地行驶而来。 许延声叼着棒棒糖倚在车边等,他们车子停的不算隐秘,远光灯刺了许延声一眼,烦躁地喊:“蒋行止。” “哎哎。”蒋行止爱上班爱老板,老板是上帝,谁能不爱老板,立马掏出手机,电话接通后张嘴就骂:“把远光灯关了,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该绑匪经验不足,一听才觉得有道理,立马把车灯关上了,由于树林太黑,月光照不进来,他差点撞上树。 许延声:“......” 蒋行止:“......” 在车内可怜巴巴往外望的宋承悦:“......” 蒋行止没有边界感,总喜欢离许延声很近,贴在他的耳旁:“老板,这算不算教育失败?” 许延声咬碎棒棒糖,冷笑:“那也是你没本事。” 道路崎岖,面包车左摇右晃在差点散架的又没有散架间艰难前行,许久后终于在小轿车一米外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内丢出一麻袋东西。 那东西落地时闷哼一声,声音十分悦耳,蒋行止问:“身上搜干净了?” 麻袋:“唔唔!” 绑匪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光着的,除非他在身体里装定位和窃听器。” 麻袋:“唔唔唔!!” 蒋行止大骂:“还光着?你想恶心谁?” 麻袋:“唔唔唔唔唔!!!!!” 也是,绑匪沉默,片刻后商量道:“那我们给你拖出来,盖块黑布?” 挣扎无果寻求自助的麻袋嘭一下砸到了什么东西:“呜......” 蒋行止瞅瞅他老板,许延声给了他一个眼神,会意后说道:“可以。” 一直从车内不敢露脸的绑匪还是出来了,不经意间瞥到许延声和蒋行止的脸,当即虎躯一震,在蒋行止检查过后,立马把麻袋里的东西处理了,因为环保,顺便把麻袋回收等着下次利用。 麻袋被绑匪卷吧卷吧团在身前,微微弯腰,服务态度很好:“可以了,老板。” 蒋行止和许延声对视一眼,两绑匪反应不及,直接被将近一米九个头的蒋行止揪住。 绑匪惊恐:“怎么了,大哥?” 蒋行止每天都很兴奋,和两个绑匪在一起更兴奋,朝着许延声喊:“老板。” 俩绑匪把视线转向戴着伏地魔面具的许延声。 伏地魔长腿一伸,不紧不慢走到他们中间的无脸男身旁。 无脸男:“老板,快快。” 伏地魔掏出手机,无脸男命令道:“比耶。” 俩绑匪思考不及,瑟瑟发抖,颤颤巍巍伸出左右手:“......耶,耶......” 许延声按下快门,一张无脸男和伏地魔的跨时代姻缘由此诞生,俩呆子绑匪是见证人。 “太棒了。”蒋行止松开两人,接过许延声的手机来看,还提意见:“老板,你这角度不好,拍的我有点大小眼。” 许延声:“隔着面具,你也真敢讲。” 蒋行止:“任何阻挡我帅气的照片都不能留存于世,要不再拍一张?”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宋承悦觉得许延声和蒋行止的关系很好,是那种随时随地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交流方式。 于是俩绑匪也惊呆了,还来?! 许延声抢过手机:“别逼我踢你。” 蒋行止只能作罢,掏出手机给俩绑匪转钱:“钱转过去了,这人我们先用着,满意的话还有奖金。” “!!!” 原来天上掉馅饼是这种感觉!!! 俩绑匪依依不舍地走了,要不是许延声和蒋行止之间的气场太过强大,很想留在现场问一句——老板,需不需要卡比兽! 绑匪走后,蒋行止去车上揪人,在后备箱里捞了半天,拿了个奥特曼的面具,给宋承悦戴上,不由分说把人拽下来。 宋承悦瑟瑟发抖差点站不住,又不敢说话。 蒋行止根本不在怕的,变声器都没带,指着地上盖着黑布不断挣扎的一坨,命令宋承悦:“揍他!” “......”宋承悦不敢。 许延声和蒋行止当着宋承悦的面密谋了半天,他倒是知道一点,知道他们俩要找杨编剧麻烦,但光天化日,月色凄凉,宋承悦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从来没有干过坏事的他,竟然要揍差点想对他干坏事的人。 许延声语气不耐:“你揍不揍?” 蒋行止麻溜帮腔:“活了这么多年都一副窝囊样,我老板养你干吗?” 许延声一动不动,声音却更冷了:“说话。” 蒋行止松开宋承悦:“拉倒。” 所以说,唱戏还得有捧哏,揣摩人心是个技术活。 蒋行止的手还在半空,宋承悦咻一下上去就是一脚,他走的太急,踩到树枝绊了一脚,实际上没用多大力气,毕竟地上的麻袋还有力气反抗。 第63章 许延声抱着胳膊,面具下的脸上挑了下眉:“继续。” 面具下宋承悦犹豫了两秒,咬破了下嘴唇,在许延声开次开口前继续了,蒋行止怕他站不住,还上去扶着他,拍拍他的手以示鼓励。 第二脚怒气值满分,又因为姿势完美,用了十成的力,麻袋就收到了十成的力。 “唔唔唔!!!” “唔唔唔!!!” “唔唔唔!!!” 许延声无动于衷:“继续。” 宋承悦被蒋行止扶着踢踢踢,越踢越上头,但就是只对腿,明显还是怂,到最后踢不动了,麻袋还是有力气反抗。 “烦。”许延声把面具摘了,示意蒋行止松手,不紧不慢地上前,对着麻袋就是一脚,直踹重点,麻袋顿时没有力气挣扎了。 蒋行止摘下面具,目光灼灼,许延声问:“你也来?” 蒋行止麻溜地点头。 许延声大发慈悲:“来。” 接下来五分钟,宋承悦在边上看着许延声和蒋行止“你一脚我一脚”沉默又干练的替社会解决害虫。 许延声揍爽了,三人回到车上,没有马上走,望着地上的一坨,蒋行止问:“老板,这人怎么处理?” 许延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针剂:“给他打。” “这是什么?”蒋行止面不改色,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延声说:“他给谢逐桥下的药,同款。”剂量更高的那种。 宋承悦眼睛一眨。 “!!!”根本没想过问这药是哪里来了,蒋行止兴奋地差点冲出车顶:“老板,我就知道你没有移情别恋!!!” 许延声又掏出一支,纯良地笑:“所以你也想试试?” “......” 蒋行止顿时蔫了,下车对着老不死的又是两脚,都是你惹我老板不开心! 夜里开车不安全,何况蒋行止这么兴奋,三人在a市一家普通餐馆吃了夜宵,入住酒店过了个夜。 第二天一早,作息正常的两个人潜进夜猫子的房间,把许延声背上就走。 许延声刚睡着不久,带着一脸起床气被塞进后座,三个小时后汽车到达公司,蒋行止打开后座的门,发现他老板的起床气更重了一点,甚过昨晚不见天日的小树林的夜。 蒋行止视若无睹,指挥宋承悦和他一人一只手架着许延声往楼上走。 三人夹心饼干似的进了电梯,再进公司门,前台可爱的萌妹子被她最近上班率超高的老板震惊了。 萌妹子:“......” 更可怕的是他老板此时的脸色。 然而社畜拿工资上班,该干的事情不想干也得干。 萌妹子讨好地笑,从工位上站起来,默默退后一步,说:“老板,有客人要见你。” 许延声面不改色,仍是一脸“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开了你”的表情,蒋行止替他问:“是谁?” 萌妹子控制不住了,顿时星星眼:“是谢逐桥!!!本人好帅!!!” 蒋行止:“!!!” 第30章 “不见。”许延声说, 脚步一抬刚想往办公室走,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拦住了。 许延声抬眼,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不久前他才见过这个人的脸,当时谢逐桥狼狈地躺在地上,伸手无力地求助,许延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告诉他:“我不会救你。” 谢逐桥此时的表情都和当时很像, 潮红的脸色泛白,眼睛湿润, 里头藏着的情绪似乎不比当时少。 眼前的人和三年后不像,面容青涩很多,他用这样的表情看向许延声,余光又掠过身后跟着的宋承悦还有蒋行止。 “……我。”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许延声,想说的话有很多, 真见到时又说不出口了。 “……你。” 谢逐桥有那么多的欲言又止, 许延声反而看笑了, 不知道一向直来直往的人演的哪一出, 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谢谢你。”谢逐桥盯着许延声的眼睛,企图从最不会骗人的地方找他想找的东西。 许延声舔了舔唇, 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宋承悦和蒋行止都在, 前台桌下还有个埋着脑袋吃瓜的前台。最优选择是找个安静的地方, 让谢逐桥把话说完, 但是谢逐桥想感谢什么呢, 许延声明明没为他做过任何事。 “不用,”许延声因此很冷淡, “你那天不清醒,可能没有听到我的原话,我说了,我不会救你。” “……” 惊天大瓜,许延声竟然认识谢逐桥,这话是什么意思?哪天? 蒋行止和萌妹子疯狂扣消息:操操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萌妹子:……让我缓缓。 事实上许延声确实没有救他,经纪人是他自己要打的,就算他不打,那人本来也是要走的。 而谢逐桥迟早躺在那里,等待杨编剧过来,然后用全部的力气为自己博得出路。 “承悦为什么在你这里?”知道许延声不想谈,谢逐桥便不提,宋承悦要和公司解约的事他也知道一点,很难说他是为了见许延声来的,还是因为许延声找了宋承悦才来的。 许延声很恶劣,谁的隐私他都不想护着,转身把宋承悦搂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张扬的笑里像藏了冰霜,却又温和地说:“你告诉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64章 许延声动作轻佻,姿势亲密,宋承悦轻而易举的脸红,又因为和公司解约退团对曾经的队友关系最好的谢逐桥感到愧疚,他连说话都很小声,觉得自己怎么都是错的。 “逐桥……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交流对象换了,谢逐桥变得很温柔,面对许延声时的那些复杂情绪通通消失,只剩下纯粹的体贴,“你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好就行。” 他知道许延声会对宋承悦很好,曾经他也体会过这种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谢逐桥因为做错事失去了那种好,于是如今站在许延声身边的人变成了宋承悦。 随便换做谁,只要不是宋承悦,谢逐桥都可以去争取,不要脸也可以舔着求他也没关系,可是偏偏是宋承悦。 如果许延声的好只能给一个人,谢逐桥做不到和一无所有的宋承悦争。 许延声短促地笑了下,松开宋承悦,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不知道谢逐桥过来干吗,也没空管:“要没事的话就走吧,别拦在我公司门口。” 这是许延声重生后第二次见谢逐桥,可能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面太过不美好,就算想要当做上辈子的记忆不存在,把谢逐桥当成陌生人相处,许延声也做不到。 这一次,他们仍然开了个错误的头,最好的方式就是就此结束,不要再有联系。 谢逐桥却对许延声说:“我们能聊聊吗?” 谢逐桥很奇怪,他用平静的眼神扫视所有人,到许延声这里就会变了模样,这样的眼神只会让许延声想到他们初见那天,并不需要被记得和回忆的日子。 许延声厌烦、疲倦,懒得对他维持礼貌:“不能。” 谢逐桥拦住他要走的路,无端的执着:“和那天没有关系,贵公司发的热搜帮了我,我能力有限,只能请你吃饭,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拒绝的话有很多种,通常以委婉为主,许延声的拒绝太过理所当然,别说蒋行止,连谢逐桥都没反应过来。他盯着许延声,像盯着夏天里冰箱唯一一根冰棍,声音很柔和,几乎算的上诚恳:“我只是想请你吃一顿饭。” “我只是不想和你吃这顿饭。”决定谢逐桥断绝来往后的第二个决定,是要努力把眼前人和上辈子的谢逐桥分开。如果是上辈子的谢逐桥说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话,许延声可能也会想给他摘星星摘月亮。 气氛沉默,话已至此,如果是聪明人早该转身离开,谢逐桥根本不是聪明人,他做了太多荒唐事,愧疚不已,一心弥补:“那能请我喝杯水吗?” 此话一出,期间一直不敢吭声的局外人,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都挺震惊地看着谢逐桥,然后又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许延声,话是简单一句客套话,其中的意义却值得深思和揣摩。 刚还想请客,这就回归本性了,许延声气笑了,彻底失去了耐心:“宋承悦你给他煮奶茶喝,喝了把人送走。” 蒋行止朝宋承悦使了个眼神,让他听许延声的话做,自己跟着许延声回了办公室。 许延声人看着虽然懒懒的,走路倒是一直大步向前迈,蒋行止眼尖,发现他老板这会儿不止是迈大步,那个步伐大的差点能原地劈叉。 蒋行止追的辛苦,一路跟到办公室,情商突然原地长出来,琢磨他老板好像没原来他们行侠仗义回来那么愉悦了,试探道:“老板er?” 许延声坐在办公椅上,恹恹抬了下眼,将近零度的眼刀冷冷发射过去。 许延声虽然不上班,对办公椅倒是,电脑打开从来不干正事,但还是执着的开机,果然是公司帅气的吉祥物吧...... 蒋行止机智转移话题:“你饿了吗?早餐还没吃呢。” 许延声没好气:“我困了,你能滚吗?” 蒋行止揣摩许延声的脸色,愿意说话应该还没有很生气,于是他得寸进尺:“老板,你认识谢逐桥吗?听起来你们之前见过面啊?” 许延声睁眼说瞎话:“你听错了。” “……” “谢逐桥为什么在这?”许延声总算想到问重点了。 蒋行止脱口一句大实话:“不是来找你的吗?” 许延声冷睨他:“你再废话我保证把你开了。” 蒋行止委屈巴巴,几度泪下:“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问问。” 许延声诧异:“你真有警察局的朋友?” 蒋行止震惊:“你竟然不相信我?” 许延声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蒋行止无言以对:“好吧......” “所以?”就算不在乎,许延声还是需要答案。 “我有个朋友在警局上班,每次找他挖点物料,都得请他吃一顿饭。”蒋行止很是悲伤,又突然顿悟:“老板!这些饭都报销吗?!” 许延声:“?” 蒋行止:“都是为了公司!” 许延声还是那句话:“所以?” 蒋行止划弄着手机,捣鼓些什么:“所以......”他把手机翻转过来给许延声看:“人民公仆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当然需要他这样的人来维持公道啦。” 手机屏幕里是一段聊天记录,上面写着谢逐桥因为打人被拘留四十八个小时,至于姓杨的为什么没事,对方说:谢逐桥没人保释,杨某人交的担保金够多,当天就走了。 第65章 蒋行止眼瞅着他老板的脸色更黑了一点,紧接着气极反笑:“我昨天怎么没弄死他。” 蒋行止认为许延声在开玩笑,然而他一看对方的脸,只能劝说道:“老板,杀人犯法啊......” 许延声似笑非笑:“要不犯法,我第二个宰的就是你。” 听他这么说,蒋行止反而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继续和朋友聊着:“谢逐桥惹了不该惹的人,公司那边本来是要放弃他的,但就是因为我们放出去的热搜,还有其他一部分被老不死骚扰过或者得逞过的人匿名发声,导致谢逐桥现在又被重视了,他有网友的关注度在,公司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我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许延声说。 “什么?”蒋行止一时没懂。 本以为许延声不会回答,却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以为他不是个冲动的人,碰到这些事会用其他方式解决,又或者他当时没能抵抗那个药的效果。” “啊......”其实许延声的语气还是很认真的,蒋行止直觉许延声说的应该是某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比较刚刚他在谢逐桥面前那么神气。 蒋行止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就装作听到了,或许许延声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只是自己想说。 半垂的眼皮挡住了许延声的情绪,他微微抿着嘴唇,再次想到了当年的事,他的脑子一直很乱,从重生那天开始,从离开那个房间开始,似乎是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那个房间,忘了带走。 再次看到谢逐桥,混乱的感觉不减而增,许延声被谢逐桥深沉的眼神哄骗,意识再次混沌游离。 不过,许延声轻笑了下,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总归他们的人生重来了一次,脑子乱几天总会好的,两人今后不会有交集,所有无关紧要的记忆都会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被抹去。 “有烟吗?”许延声问。 “什、什么......”话题跳这么快的吗?蒋行止这才反应过来,许延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戒烟了,难怪整天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和那根棍子有多大仇似的。 “算了。”许延声挥挥手,“你滚吧。” 怎么可以一本正经让人家滚! 蒋行止半张着嘴,委屈,还想说。 许延声想补觉,没空和他闹:“谢逐桥喝完水你就把人送走吧,该有的礼貌要有,就是让他以后别来了,我们这种小公司供不住他这种大佛。” 人与人之间的磨合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蒋行止觉得许延声变了一些,他们之间依旧在慢慢磨合着。 替许延声关上门,去茶水间找人,小破道没有会客室,谢逐桥正端着奶茶和宋承悦共饮,透明茶壶里还有剩的,宋承悦看见蒋行止,笑说:“蒋助,这里还有你的。” 碰上熟悉的人,宋承悦放松下来,脸上难得有笑容。 公司老板年纪不大,导致底下员工年纪也偏小,同样都是大四实习,许延声在给自己当老板,蒋行止只能给他打工。谢逐桥和许延声同龄,宋承悦比他们三个小了一岁,蒋行止让他喊哥哥,宋承悦觉得他在耍流氓,没搭理。 水壶里的奶茶不止一杯,明显还有许延声的,蒋行止昨天给宋承悦洗了一晚上的脑,这会儿两人半生不熟,反正是比陌生人好点,蒋行止很自然地说:“老板在睡觉。” 谢逐桥在一旁突然问:“他昨晚没睡吗?” 挺正常的问话,结合先前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多,蒋行止眼神探究明显,却又回答他:“我老板是夜猫子,晚上不爱睡觉。” 谢逐桥点了点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什么。 长得好看的人赏心悦目,很难让人不爱,蒋行止忍了又忍,才想起来是许延声给他发工资,说:“谢先生,你喝完了吗?” 谢逐桥杯里确实空了,没防备:“怎么?” 蒋行止皮笑肉不笑:“我老板说,你喝完就让我送你走。” 谢逐桥:“......” 活的好好的,送到哪里去? 他和宋承悦的谈话已经结束,送走就送走吧,下次总能见到。 蒋行止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谢先生这边请。” 谢逐桥被请过去了,蒋行止跟在他身侧。 蒋行止很热情,把谢逐桥送到门口还不算,还要送到电梯口,并且陪他一起等电梯。宋承悦和许延声不在,谢逐桥又恢复了正常模样,高冷,话少,十分英俊,导致蒋行止下意识狗腿,出卖了他老板。 蒋行止殷勤道:“谢先生,你本人比电视里还要帅诶!” 谢逐桥礼貌地:“谢谢。” 蒋行止再接再厉,继续说:“你知道吗?我老板以前可喜欢你了!!” 谢逐桥转头,平视他,笑了笑:“是吗,现在不喜欢了?” 蒋行止转头看了看,就怕许延声在,悄声说:“我觉得现在也喜欢,但是他不承认啊!” 第31章 蒋行止送完谢逐桥回来, 被一公司的同事围着,好奇心冲破天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又是宋承悦又是谢逐桥我们公司终于要转型了吗”, “只有我觉得谢逐桥的眼光很奇怪吗,怎么觉得他和老板有一腿”。 蒋行止淡定拍拍手:“安啦——” 有什么八卦我一定不会和你们分享的! 办公室有人时通常不会锁门,其他人没那么肥的胆子去找许延声,有事都是让门口的蒋行止背锅,被骂算蒋行止的, 被夸蒋行止也不揽功劳。 第66章 蒋行止向来这个性格,和谁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包括他老板。 于是,当他连门都不敲就推进他老板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老板应该也没把他当外人。 秋日上午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办公室,照在正坐在沙发上打坐的许延声的帅脸上。 蒋行止:“......” 好事是气氛很美好,坏事是气氛太过美好。 毕竟许延声一副马上要原地升仙的模样。 想着许延声平日里太过佛系的种种, 蒋行止开始慌了, 试探道:“老、老板......?” 许延声睁开眼, 锐利的眼刀又杀了过去。 还是熟悉的配方, 蒋行止这才放心,问:“老板, 你信佛?” 许延声一脸你有病的表情:“不是。” 蒋行止:“那你在干吗?” “......”许延声说不出口。 他确实在打坐,因为自己的破记性, 看多了电视剧, 认为打坐可以平心静气, 万一就想起来当年的事。 宋承悦如今跟在他身边, 许延声不能让他白跟,当初谢逐桥想要走他认为正确的路, 这也不行那也不肯,现下对象换成了宋承悦,所有当年的方式都可以不要。 许延声想让宋承悦走捷径,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背后有人可以让他倚靠,但是那又怎么样,谁敢动宋承悦试试。 宋承悦想当演员,许延声就让他当演员,但他不记得三年前大火的电视剧有什么,让宋承悦从群演开始,他没那个耐心。 所以他就在想,绞尽脑汁在想,最终想了个寂寞。 哎—— 许延声站起来,对自己很失望,立在落地窗前默默叹气。 “谢逐桥走了?” 这场景在蒋行止看来......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 “走了。”蒋行止揣摩他老板的脸色:“但他说下次你有空的时候再来找你吃饭。” 许延声冷笑了下,没想到谢逐桥原来的性格是这样,竟然还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所以他当年对谢逐桥执着个什么劲,再上心也没用,谢逐桥不吃这一套。 蒋行止没说这都是他的功劳,因为他告诉谢逐桥许延声以前很喜欢他,导致谢逐桥越挫越勇,认为真心总能换真心,执着肯定有用。 这些话蒋行止也一定不会告诉许延声,他又不想被开掉,再次机智转移话题:“宋承悦煮了奶茶,也有你的份,要不要我给你倒?” 哦,宋承悦,一提起谢逐桥许延声就忘了这个人。 当初找宋承悦是气话,没想过谢逐桥会出现,如今宋承悦在身边,虽然和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却好歹是个寄托,像他当年对谢逐桥那样。 许延声睨了蒋行止一眼,没什么情绪,不像在怪罪:“他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没事别使唤他。” 蒋行止心说,不是你使唤他煮奶茶的吗? 但他不敢说。 不等他顶嘴,许延声又说:“你帮我关注下最近在筹备的电视剧组,演员还没决定的那种。” 这几年电视剧很多,好片却没有几个,宋承悦给许延声煮了将近两个月的奶茶,在冬天快来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他宋秘书的职业生涯。 f市的冬天一向没有特色,温度不到零下,却寒风刺骨,空气中有一股黏腻腻湿哒哒的味道,天还总是灰。 和公司解约之后,宋承悦便搬到了许延声家里,在他和蒋行止日复一日的督促(动手动脚)下,许延声每天都能在上班时间于公司打卡。 这天,许延声窝在沙发上喝奶茶,身上裹了条毯子,整个人懒洋洋的,像只安逸的晒太阳的猫。 蒋行止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月来递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资料:“老板你看看,这部剧要求挺高的,主角一个没定,就定了点边角料。” 宋承悦:“......” “止哥,你这形容词真好。” 蒋行止工作时很认真,脱离工作范围就容易变成智障。 比如此时,他对宋承悦“嘿嘿”一笑:“是不是很精辟。” 宋承悦这两个月活泼不少,被蒋行止逗的敢开玩笑,胆子也大了,勉强没那么烦人。 许延声从毯子里伸出手,接过资料来看,宋承悦动作自然,接过他另一只手上的杯子。只看了一行字,便说:“宋承悦,可以准备干活了。” 他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人名字,神奇的是没听出多少陌生和严厉的语气。 要拍的剧名叫落流,是部古装剧,许延声记得这部剧当年很火,他甚至可惜了一下,因为落流简直就是登天梯,剧播出时,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火的一塌糊涂,而谢逐桥没有参与。 许延声说什么宋承悦都听,蒋行止在一旁问:“老板,我能去吗?” 他们两个对许延声有种莫名的服从,连演什么角色都不问,由着许延声安排,蒋行止唯一的想法是,他老板在哪,他也要在哪。 “能。”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许延声向来不会考虑很多,“下午先去和那边的人联系,就说我们要投资,没问题的话,和那边定好时间,到时候一起去。” 宋承悦:好耶。 许延声紧接着又说:“多收拾几件衣服,反正上班无聊,试镜完在那边多待两天。” 蒋行止:“好耶!!!” 十八岁以前,许延声一直生活在l市,这地方离a市不远,都是徐领江能接受的许延声离他的最近距离。但许延声从小就不爱走动,骨子里懒懒的,对许多事情都事不关己,意思是他对l市也不熟。 第67章 试镜地点在l市一家酒店,从这里可以看出剧组应该是着急拍摄的,蒋行止提前和剧组打好了关系,给的钱不少,要的角色没有多好,只要宋承悦试镜不要太过差劲,基本是走个流程就能过的事。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啊!!”蒋行止在车里给宋承悦打气,宋承悦非常配合地深呼吸,然后真的紧张住了。 “......” 宋承悦满脸通红,为难地望向许延声,一脸不好了的表情: “老板......” 许延声简直给气笑了,一巴掌拍在蒋行止脑门上,凶宋承悦:“这种白痴的话你听他干吗?” 两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许延声对蒋行止和宋承悦的印象都有所改观,倒不是他感情用事,而是这两个人当真一傻一呆,毫无攻击性。他和三年后的宋承悦不熟,也不认识三年前的蒋行止,如果两人在演戏,他也配合的挺顺利。 蒋行止捂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嗷嗷叫:“什么啊,老板你第一次面对镜头也得紧张啊。” 许延声:“他第一次面对镜头?” 蒋行止:“第一次面对剧组镜头!!此镜头非彼镜头,意义不一样的!!” 许延声只想把他踢下去。 l市某家酒店。 蒋行止一路都在啰嗦,电梯门打开,边走边啰嗦:“老板你还没说呢,宋小悦演的是什么角色啊。” 走廊里人很多,许延声没细看,回头说:“没头脑。” 蒋行止:“?” “什么意思。” 许延声不说了,只是意味不明地笑。 蒋行止和宋承悦迷茫对视,还在想许延声卖的什么关子,却听见有人喊:“谢逐桥,谢逐桥来了吗?” 许延声的笑容顿在了脸上:“......” 三人这才有空看走廊里的人,除了剧组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剩下的就是试镜人员,蒋行止听到的消息是,“落流”剧组除了群演,其他演员一个没定,这个群演也是个夸张说法,但至少贯穿全剧的中心角色一个没选。 许延声虽然混迹娱乐圈,却对圈子里的人都不熟,来来回回能叫出名字的几个人都在谢逐桥的葡萄藤上,不是和谢逐桥同事过,就是和他有利益冲突。 走廊上的个别熟人...... 蒋行止从背后搭着许延声和宋承悦的肩,悄悄在两人耳边说:“不过昨天晚上刚定,周攸攸是女主。” “我在这里。”许延声听出了谢逐桥的声音 工作人员问:“谢逐桥是吧。” 谢逐桥:“是的。” “行,你跟我进来吧。” 谢逐桥没看见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进去了。 冤家路窄,无论是周攸攸还是谢逐桥,许延声都不想看见,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上辈子谢逐桥和周攸攸只合作过一次,在三年后。这辈子许延声没有再介入谢逐桥的事,所有的事情发展没有方向可言,也无法预料。 比如在这里遇见谢逐桥,还有机会看到周攸攸。 许延声觉得很操蛋。 三人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坐下,蒋行止和宋承悦已经就偶遇谢逐桥一件事展开疯狂讨论,蒋行止喜欢谢逐桥是粉丝层面的,十分单纯的沉迷于比他帅气的美色,宋承悦和谢逐桥却是真的关系好,他很少提,偶尔提起几次带着都是崇拜的味道。 蒋行止晃晃许延声:“老板,你在想什么。” 许延声在想...... 许延声对宋承悦说:“要不,你再休息两个月,换个别的剧组吧?” 宋承悦:“......” 蒋行止:“......” 宋承悦不会反驳许延声的任何话,蒋行止倒有些不开心,小孩子心性,替宋承悦发声:“就因为看见谢逐桥吗?老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是有必要因为躲着他,委屈宋小悦吗?” 蒋行止和宋承悦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甚至有些无法无天,想爬到许延声头上,许延声不声不吭地瞧着他,神色分明冷了下来。 宋承悦急着打圆场:“老板,你别和止哥生气,不拍戏没关系的,我都可以。” 谢逐桥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许延声三人气氛依旧胶着,听见工作人员喊:“宋承悦。” 宋承悦没吭声,低着头谁也不看。 工作人员问:“宋承悦在不在。” 许延声这才开口,脸色还是不好:“宋承悦你过去。” “我......”宋承悦不敢动。 许延声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感受到许延声的低气压,蒋行止立马跳起来,把宋承悦拽着走了。 许延声边上的位置空了下来,谢逐桥站在走廊上还没走,顺势就坐在他边上,开场白土到令人难以置信:“好巧。” 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眼神,许延声凉丝丝地问:“试镜完还不走?” 谢逐桥不怪罪许延声当时在酒店的见死不救,若无其事般和他搭腔,似乎真的很感谢他,因为那个热搜。 他们两上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六十多天的时间足以把那个夜晚的一切变成错觉,可能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公司,谢逐桥只是为了谢谢他。 当时还能和谢逐桥假意客套,但许延声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源头还在谢逐桥身上,根本摆不出好脸色。 谢逐桥说:“我等一等承悦。” 第68章 许延声扯着嘴角笑:“你和他关系挺好。” 谢逐桥当听不见:“没想到你们也来试镜这个剧。” 许延声冷哼:“所以你也花钱了?” “我自己投的。” “你眼光挺好。” “你也不差。” 蒋行止惹了许延声,这会儿不肯靠近,和个鹌鹑似的缩在门旁,掌心在耳边拢做一个喇叭,恨不得变成顺风耳,把两人的对话听个清楚。 突然,谢逐桥不知是说了什么,许延声忽然笑了。 许延声问:“你试镜什么角色?” 谢逐桥答:“不高兴。” 他说了一个只有许延声会明白的答案,许延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你挺搭。” 谢逐桥便也笑了笑,问:“承悦呢,你给他挑了什么角色?” 许延声挑眉道:“是我挑的?” 谢逐桥挺认真地望着他:“是你挑的,我知道。” 许延声说:“没头脑。” 想着宋承悦的脾气,谢逐桥翘着唇角笑:“和他很搭。” 宋承悦出来的很快,打开门看见蒋行止在等,门右侧,许延声和谢逐桥都在,好像没有比这一幕更让他幸福的事了。 他开心地弯着眼睛,喊:“逐桥。” 第32章 十八岁以前, 许延声一直生活在l市。 十八岁那年,许延声送了自己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年他参加高考,估分报考了不错的专业, 暑假开始后半个多月,他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十八岁分明是很美好的年纪,许延声却觉得已经走到头了。 那天,许延声站在三十层的高楼顶,看见身后将近十年没和他开口说过话的女人面露哀求, 悲伤地劝说他:“求求你,你先下来, 你要什么告诉我,不要伤害你自己。” 许延声的十八岁什么都有了,但也有没有的。 许延声笑了起来,露出他往后几年因为求而不得经常露出来的讽刺笑容:“原来你会说话啊?” 女人照顾了许延声十八年,从他还小自己还年轻, 一直到现在, 许延声成年, 她也渐渐老去。 许延声小的时候, 她也会生疏地照顾他,当一个不称职的监护人, 许延声被她养的性子很冷,话很少。后来她被徐领江要求不能和许延声说话, 她便当了一个哑巴, 一当就是十年。 “......对不起。”女人说, 这种时候她只能道歉, 其他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伤害自己。” 许延声不需要她的道歉, 他脚步很稳,脚下是万丈深渊也不害怕,并不往前多走一步。 “你姓许,”许延声居高临下地望向她,不冷不热语气,却像在审问:“我也姓许,我和你待在一个户口本里十八年,你是谁?” 女人不答,许延声平静提醒她:“你了解我,我说到做到。” 他指的是自己一定会跳下去的事。 女人没有办法,当着许延声的面拨了个电话,接通后把手机递给了许延声,不敢伸手拉他。 许延声接过来,隐隐有了猜测,问电话那头的人:“你是谁?” 对方说:“徐领江。” 许延声劝他不要拐弯抹角,徐领江便说:“你的父亲。” 并不意外,甚至算的上冷静,许延声又问:“我妈在哪里?” 徐领江的语调比许延声还要平稳:“不知道,她把你丢在我家门口,希望我养你。” 许延声看着对面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问:“所以这个女人是谁?” 女人满脸悲伤,许延声视若无睹,电话那头徐领江的情绪和他一样冷,语气没有起伏:“保姆。” 许延声于是笑起来,慢慢吞吞甚至算的上温和的笑容,并不生气,语调平淡:“你让我和保姆一个姓啊。” 在徐领江开口前,许延声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是不能见人的私生子,把我弄死不是更快一点吗?” 没有在威胁,是很认真地在给徐领江提晚了十八年的意见。 他也并非真的需要这个答案,只是觉得难以理解,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然而是真的,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保姆一个姓,又因为担心他们真的产生母子亲情,不允许保姆和他说一句话。 徐领江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任由许延声宣泄不满,他没有叫许延声的名字,甚至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在许延声觉得累了没意思的时候,告诉他:“已经有人报警了,你再不下来会很难看。” 许延声确实怕难看,因为这种事不值得难看。 他挂了电话,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徐领江,也没做任何越界脱轨的事,换掉养了他十八年的女人,换了个徐领江允许他生活的城市待着,把日子过得没滋没味,荡不起一丝波澜。 许延声已经好几年没来过l市了,这座城市和他记忆一样,仍然充斥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自从上次一别,宋承悦没有再见过谢逐桥,知道他们关系好,许延声放他俩去叙旧,让蒋行止自生自灭,自己去了当年那座高楼,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值得他回忆的点,只是因为来都来了,就随便看看,看看他不站在围栏上,会看见什么景。 好像就是十八岁以后,许延声的记性开始慢慢变差了,二十一岁时,他靠着谢逐桥的葡萄藤渐渐记住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但他这会儿坐在出租车上,很顺口就给司机报出了那栋大楼的名字,许延声才发现,他当年也是有记性好的时候。 第69章 那栋楼许延声住了十八年,安保一般,下了出租轻车熟路地混了进去,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前,到达楼外坐电梯到顶楼再走楼梯上去顶层。 说来奇怪,明明不远,l市的冬天却很冷,大雪下的很早,许延声从楼梯口出来,才知道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落在他脸上有一点凉,原来这才是冬天的感觉。 这个时节到顶楼吹风的人压根不会有,然而许延声转头看着他当年差点要跳下去的地方,刚好看见一个差点要跳下去的活人。 许延声:“......” 劝还是不劝。 没有比他更有此类劝说经验的人了。 但许延声站在原地,环顾眼前错综的管道,顺屁股一坐,压湿了半屁股雪花,和“寻死觅活”的人遥遥相望,事不关己地说道:“你跳吧,我在这不过去,你要死要活警察取证时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人楞楞地看着他,似乎因为自.杀被打断十分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延声没有半点想拦对方的意思,生死有命,他在这里见证也是命。 片刻后,那人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向许延声,毫不犹豫坐在他面前,和他一样沾了一屁股雪花,说:“我没有想不开。” 这才看见男人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蒋行止、宋承悦都长得好看,但他们的长相属于在普通人里上乘,谢逐桥的好看是长了一张明星脸,他不需要做什么,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很多人。 眼前这个人比起谢逐桥还要再惊艳一点,不是脸,是气质。 如许延声所说,谢逐桥有小瘪三的气质,形容词是欠揍。 眼前这个人要更加锋芒毕露,许延声周围没有这样的人,谁都活不出对方这样骄傲自信的模样。 这样的人确实不会自寻短见。 许延声来到这里,不需要在意很多事情,他像是又变成当年那个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理自己的小孩。 性格也变得不讲道理:“那你站在上面干吗?” 那人却很礼貌,说话时真诚地注视着许延声,笑了笑说:“看风景。” 许延声也笑了,觉得这样的理由很无厘头,却又觉得能够接受,问他:“好看吗?” 那人说:“我也是第一次看,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一直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表情真挚,像是真有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要不是许延声从下面过来,要不是他三年前就看过,差点要被骗了。 屁股是真有点湿,拔凉拔凉的,许延声没法再装路人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看法,也爬到围栏上,想要看一看风景。 有意思的是,那人也没有要拦着许延声,他跟在许延声身后,看着他爬上去。 许延声居高临下地看他,记忆里的哀求的那张脸换了模样,那人一脸“你看吧我没骗你”的得意表情,许延声无奈地笑了:“这上面的风景真不怎么样,我十八岁就来过。” 那人便调侃他:“十八岁的时候想不开吗?” 许延声想了想:“威胁人。” 那人挑了下眉,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许延声告诉他:“虽然我也没觉得自paopao己的命值钱,不过总有人比我更舍不得它,没事干,所以就威胁威胁人。” 三年没见,这上面还是这幅模样。 许延声十八岁的时候站上去觉得恐高害怕,但他没说,现在还是一样,好他妈高啊。 “......” 他蹲下来,赶紧抓住那人的肩膀:“操操操,我怎么觉得看着比以前更高了。” 那人把他扶下来:“可能是你长高了。” 许延声才不信,但也觉得这个答案不错。 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儿,许延声感受不到尴尬,但还是要走。 铃铃——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蒋行止打的,许延声接起来。 “老板你在哪?” “有事。” “吃晚饭吗?” “你先吃。” 蒋行止做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硬汉撒娇,许延声吃不消:“你不在,人家吃不下。” “......” 许延声嘴角一抽:“别逼我抽你。” “那你回来不回来啊。”蒋行止非要他答案。 蒋行止又问:“那你要吃什么。” 许延声说:“随便。” 蒋行止:“宋小悦可以做,我们也可以出去买,多远都可以。” 边上还有人,许延声不想和蒋行止没完没了的废话:“蒋行止,你可以了,别婆婆妈妈的,我还有事。” 挂了电话,许延声看向旁人,那人理解道:“你要走了?” 许延声:“对,”他其实不想问,但社交礼仪好像就得问:“你呢?” “我再等一会儿。” 许延声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许延声很果断,说完就走,甚至没等人反应,身后那人却突然急了,冒失地拉皱了许延声的衣角:“等等。” 许延声转头,感觉到了冒犯,不耐烦但还算平静地问:“怎么了?” 那人说:“我叫程聿,方不方便知道你的名字?” 社交啊,这世上最无用的社交,许延声后悔来这里了,毕竟程聿很帅,又不像蒋行止那么傻,明显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第70章 但又怎么样,许延声突然想开了,十八岁那年,但凡保姆和徐领江谁少心软一点,他早死了。 于是他说:“许延声。” 第33章 剧组给出的回复时间是三天, 三人便在l市住了下来。 许延声一向对食宿没有要求,这次罕见地提了意见,给蒋行止报了个小区名:“住这附近。” “为什么啊?”蒋行止一边问一边在软件里输入地址, 开始查找附近的酒店,他话多的毛病一直没改,许延声生气也没用。 三人正在餐厅吃晚饭,谢逐桥不在,蒋行止上午才触了“皇帝”的逆鳞, 下午不敢惹人,连哄带骗把谢逐桥打发走了, 告诉他下次再来,机会多的很。 许延声口腹欲不重,吃什么都不太挑,这会儿却在和海鲜斗智斗勇,随口答:“看风景。” 蒋行止从来跟不上他老板的脑回路, 只能老老实实找地方, 宋承悦性子软, 忍不住想讨好人, 见不得许延声动作困难,试探问:“老板, 我给你剥吧?” 许延声如释重负,立马摆烂, 把东西往桌上一丢:“你来, 我去洗手。” 宋承悦做这些事情很顺手, 他时间很多, 耐心也很多,许延声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虾剥的也很多。 当晚三天入住了酒店的小套间, 许延声自己一间,蒋行止和宋承悦一间。晚上十点半,蒋行止准时敲响许延声的房门:“老板,该睡觉了!” 许延声一枕头砸过去:“滚!” 第二天下午,许延声还是去了趟对面楼顶,可能就是闲得无聊,又或者昨天有其他人。 但他从楼梯口出来,才踏到楼顶的水泥地,就看见程聿又站在昨天那里,这次他没再想不开,就是站在围栏前,不知道看什么。 许延声转身就走,程聿却和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就叫他:“许延声。” 许延声上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转头,耐心就这么消失了:“有事?” 程聿说:“是你有事吧,来了干吗要走?” 他说话总是一脸真诚,望着许延声的眼睛。 许延声说:“你不是在?” 程聿问:“我打扰你了?” “算是吧。”许延声一点面子没给。 程聿有点自来熟,许延声没兴趣和陌生人交朋友,何况程聿的自来熟和蒋行止的呆头呆脑不一样,许延声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许延声说的很直白,程聿听了却没多大反应,笑了笑:“我来的比你早,已经看完了,这个地方留给你吧,我要走了。” “不用了。”许延声说:“我已经来过了,以后不会再来了,你随意。” 他和昨天一样,不需要程聿回答,说完便转身走了。这次程聿没留他,也没说任何话,有些人能再见一面本来就是难得的事,就算是他,也没想过要强求。 剧组说三天回复,就是三天后回复。 蒋行止公费旅游带着宋承悦缠着许延声满l市跑,第三天晚上,三人在客厅斗地主,蒋行止接到电话的时候太过兴奋,在宋承悦的3后面,扔出了4个2。 蒋行止:“......” “老板,我可以收回不?” 许延声不紧不慢地说:“要不起。”然后才接入老板角色,“落子无悔。” 蒋行止哭唧唧:“这也不是在下棋啊。” 许延声才不管他,问:“剧组来电话了?” 蒋行止直接把牌丢了,耍大赖:“对,让宋小悦明天过去。” “流落”是个古装剧,讲述了男主带着两个跟班(没头脑和不高兴)闯关升级顺带和女主蜜里调油私定终生的故事。 女主定了周攸攸,男主还没有人影,没头脑和不高兴定了宋承悦和谢逐桥,每个副本的演员早就已经选好,这一天拍摄现场来了很多人,唯独缺席了男主。 宋承悦挤在人堆里又有些怯生生,他只和熟人胆子大,像是社恐,又不仅仅是社恐。 许延声和蒋行止站在一旁看热闹,由着工作人员摆弄宋承悦,许延声问:“主演没定?” 蒋行止又开始给许延声悄悄灌输八卦了:“本来是定了的,前两天被爆了丑闻,剧组和他解约了,现在还在找人。” “所以今天开什么机,连主演都没有。” “导演任性呗,有实力的导演都有怪癖,确定好太久的东西反而不喜欢,就喜欢一个新鲜和惊喜。” “你哪看出来他有实力的?” “不是老板你看上的?” 许延声简直无话可说,宋承悦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显然习惯不了这样张扬的场面。 “你猜宋承悦这样的人,三年后会变成什么样?”许延声忽然问。 蒋行止也在看宋承悦,颇有种养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应该会很火吧?如果老板你愿意一直帮他的话。” “我是说他这样的性格。”许延声问。 蒋行止说:“人是会变得嘛。” 许延声:“所以,你觉得他会变成什么样,有多讨厌?” 蒋行止不认同:“宋小悦很善良的,心也很软,不会变成讨厌的人的。” 然而三年后宋承悦确实变成了讨厌模样。 一场没有主演的开机仪式完成,紧接着宋承悦被带去拍定妆照,许延声让蒋行止跟着,蒋行止问:“怎么了老板?” 第71章 许延声咬着根棒棒糖,情绪很淡:“别让他受了委屈。” 新人进娱乐圈最容易被人瞧不起,何况宋承悦这样的性格,加上还是正儿八经走后门进来的,如果身边连个助手都没有,大概就和当初等着被经纪人推下车时差不多。 宋承悦三年后什么性格不得而知,反正在许延声这里,他愿意捧着他,舍得花钱让别人不敢针对他。 休息室里,许延声叼着棒棒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不到半个小时,蒋行止就回来了,面露为难:“老板,公司有个东西要处理,你回去还是我回去?” 给许延声打工有一个好处,他这个老板什么都不管,招了谁当助理,所有的事都交给那个人全权处理,进来的人都签过保密协议,至少不会乱说话。 “什么事?”许延声的语气明显是不想管。 蒋行止说:“有人想要买热搜,已经谈好了,回去签个合同。” 许延声嘎嘣咬碎了一嘴棒棒糖:“公司的业务什么时候开拓的这么广了。” 蒋行止嘿嘿一笑:“要不老板你回去欣赏一下?我在这里陪宋小悦?” 欣赏个屁,许延声才不想动:“你滚回去吧。” 按理说经历过肖亦南的事,许延声不该对这些人有信任可言,但许延声想想,肖亦南当初背着他把公司的物料卖了,其实对他也没有多大损失,只是肖亦南自己赚了点。 许延声这么一想,认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花点钱就能偷懒的事,为什么要自己来。 于是蒋行止被打发走了,甚至没等到宋承悦出来。 许延声手里捧着保温杯,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紧等慢等终于等来了宋承悦,就是差点把自己等睡着了。 宋承悦从拍摄间出来,在休息室里找到许延声,许延声把保温杯递给他,宋承悦受宠若惊地喝了一口:“老板,止哥人呢?” 宋承悦脸上带着妆,确实有几分日后大明星的长相,目光却很清澈,又似乎和三年后不同。 “回公司了,有事需要他处理。” 宋承悦哦了下,听起来有些失望。 许延声只当听不见,问:“拍完了?” “还没有,”宋承悦眼巴巴望着许延声身边的位置,想坐不敢坐,“刚化完妆,还没轮到我拍照。” 许延声斜了他一眼:“要坐就坐,我欺负你?” 宋承悦小心翼翼地坐:“老板,你看起来确实不好相处。” 谢逐桥过来时正好看见许延声对着宋承悦笑,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嘴巴都没停下来,眉眼很放松,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就这样站在不远处望着,不说话也不靠近。 宋承悦收到蒋行止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上车,有空的话记得陪许延声吃饭。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蒋行止担心的很早,许延声嗤笑:“他也不嫌烦。” “止哥说你总是不记得吃饭。”宋承悦说着抬眼往外看,他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怕工作人员找不到他,刚好看到了外头的谢逐桥,笑着喊:“逐桥。” 宋承悦喊的谢逐桥,谢逐桥却望向许延声,他朝他们走过去,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在这?” 宋承悦说:“陪......”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谢逐桥介绍许延声。 许延声当看不见,随便宋承悦介绍不介绍,他就那个表情,明显不想和谢逐桥攀上关系。 宋承悦从来不和许延声提他与谢逐桥之间的事,他们关系好坏与否,都不敢和告诉许延声,两人这么面对面碰到一起,还是头一次,宋承悦连话都不会讲了。 谢逐桥也不讲话,由着气氛尴尬。 嘟嘟—— 宋承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如释重负般地拿出来看消息,是蒋行止发来的。 “止哥说他上车了。” “他怎么什么屁事都要说?” 宋承悦笑了笑:“这算不算事事有着落?” “那是对女朋友的。”许延声随口答,话说完,打量着宋承悦,一本正经地说:“离那个傻逼远点,担心被掰弯。” “止哥说了,他喜欢女生。” “这事说不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的,完全忽视谢逐桥的存在。好一会儿宋承悦才发现过来:“逐桥抱歉。” 宋承悦很少和许延声直接沟通,每个场合蒋行止都在场,这还是第一次,蒋行止不在,没想到他和许延声交流的也很顺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心想着该怎么讨好许延声,导致他忘了谢逐桥的存在。 谢逐桥坐在宋承悦边上,看不见许延声的脸,他面朝着空气,不知在想些什么,轻声说:“没关系。” 蒋行止是个天生的社畜,后天的劳碌命,一回到公司,合同和纸片似的不停飞到他面前,他做事细心,要求事事核对,这样还不够,每一分合同都要让人扫描发给许延声,努力让许延声在l市和自己一块上班。 宋承悦这几天也忙,上午研读剧本,下午和武术指导学习动作,古装剧最不好拍的地方就在这里,有很多武打动作,还需要演员吊威亚,宋承悦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学,学的很卖力,效果比较一般。 这种时候许延声就在不远处等,蒋行止告诉他要让宋承悦的逼.格看起来高,首先得给他配一辆高级保姆车加帅气男助理。 第72章 保姆车是蒋行止挑的,帅气男助理只能是许延声自己担任了。 等人的时候无聊,蒋行止发的一堆资料手机都没法看,只好让宋承悦给他买了平板,没事就在边上揣着工作。 平板振动两声,蒋行止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老板,我可真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啊!! noise:你在放屁。 药不能停:你看我们公司有人拍到了当红小生的恋情实锤。 蒋行止很懂许延声,知道他一不了解公司员工有谁,二不清楚娱乐圈的当红小生是谁,于是他名字都不带,反正许延声懂得都懂。 果不其然,许延声接受良好,只问:对方买么? 药不能停:买啊,他出六位数,我出七位数,最后给他打了个八折,怎么样,黑不黑? “破道”虽然小,却有专门整理生意往来的财务,个别公司买物料还要求转公账,需要开发票,乖巧地做个国家纳税人。 药不能停:汇款明细jpg。 许延声:“......” 公司采购怎么不让你当。 宋承悦性子太软,记台词能力不差,感情却差了很多,研读剧本时许延声不在,却有人明里暗里和蒋行止提,希望他转告许延声或者宋承悦。 武打动作更次一点,他骨头太硬,许多动作做起来不灵活,许延声才回完蒋行止的消息,抬头看见宋承悦被打爬在地,起来后不停像武术指导鞠躬道歉。 许延声叹了口气,开始想念当年的绿茶宋。 宋承悦装模作样也没什么不好,性子太软和性格太婊,许延声明显更不喜欢前者。 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统一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谢逐桥和宋承悦这样的角色勉强算得上男二,剧组配备的住宿环境也不算太差,好歹是个小套间,不过只有一张床。 许延声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就像当年谢逐桥认为的那样,他的家里连狗都不会收留,何况是人。 但这个时候把宋承悦单独放在一个房间,他又不放心,娱乐圈的肮脏事太多了,他最开始管了宋承悦的闲事,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我和你睡一个房间吧。”许延声得出结论。 宋承悦被吓得抖了抖:“老、老板......”孩子不敢。 许延声从来不会为难自己:“你睡沙发?” 宋承悦放心了:“好!” 谢逐桥和宋承悦住对门,进剧组第二天早晨,许延声就和谢逐桥打了个照面。 许延声大清早被宋承悦叫醒,让他吃完早餐再睡,许延声心说你真是好样的,我还不能把你开了。 宋承悦买完早餐没回来,许延声洗漱完无聊,打着哈欠打开门,同一时间,对面一位谢某的手也搭在门把手上。 许延声:“......” 冤家路窄。 对面的谢逐桥表情更怪,很不理解似的:“这不是承悦的房间?” 许延声神色厌倦:“对啊,我们一起住。” 谢逐桥更不理解了:“你们俩睡一张床?” 这问题有够奇怪的,许延声靠在门框上,突然不困了,一脸挑衅模样:“你有什么问题?” 谢逐桥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许延声等着他说出什么暗恋宋承悦很久的大秘密。 “他睡相不太好。”谢逐桥说。 许延声心说没错就是这样,你继续。 谢逐桥继续道:“你不要和他一起睡,会妨碍到你休息。” 以为会从谢逐桥那里听见什么屁话的许延声:“???” 宋承悦知道谢逐桥就住他对面,买早餐时却没想到,提着两份早餐从电梯里出来,看见许延声和谢逐桥面对面就慌,大清早就吵起来了? 宋承悦赶紧过来拦,挡在许延声面前:“老板,怎么了?” 许延声挑了下眉,就知道这两人有一腿:“你不能买完早餐再叫我?” 宋承悦低着头,还在琢磨怎么分配早餐,不假思索道:“那样太晚了,早餐都凉了。” 许延声气笑了,睨着他:“有那么快凉?” 宋承悦眼巴巴地望着他:“现在是冬天,温度太低了。” 许延声说:“酒店二十四小时打着空调,哪里温度低?” 宋承悦说:“那也不是夏天,吃凉的食物不好的。” 许延声还想再说。 宋承悦跟在蒋行止身边油嘴滑舌了不少,蒋行止怎么和许延声皮的,他也学了些,直接打断许延声的发言:“止哥说了,不能让你吃凉了,他会骂我。” “蒋行止是老板,我是老板?” “你是老板,但是止哥也是为你好。” 这是第二次了,谢逐桥不止被许延声忽略,还被宋承悦忽略,这个世界的许延声是怎么回事,身边总是有人,谢逐桥怎么都插不上话。 “咳咳。”谢逐桥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宋承悦才反应过来,从手里分出早餐,递给他,说:“逐桥,我只买了两份,这份给你吃吧。” 谢逐桥没接:“你自己吃,多吃一点,等下还得被我打趴下。” 宋承悦:“......” 正式开拍时,谢逐桥和宋承悦的角色没有对打的戏份,学习武打动作的时候,武术老师常常因为没有耐心和时间,让谢逐桥来辅导宋承悦。 谢逐桥和宋承悦太熟了,压根不会照顾他的自尊心,上去两招就把他放倒了,像是因为关系好才这样做,又像是为了报那几年没有说话的仇。 第73章 “落流”开拍在即,关系户差生宋承悦被武术指导留堂在线教学。 宋承悦满脸为难,求助地看向谢逐桥。 武术指导磨刀霍霍,一脸邪恶地看向小绵羊宋承悦:“你求他也没用。” 谢逐桥没走,柔声问:“怎么了?” 宋承悦抓住救命稻草:“你帮我和老板说一声,让他别等我了,记得吃晚饭。” 话不是什么要紧话,在外人听来却有些暧昧,许延声和宋承悦的关系本来就不清白,听得武术指导眉毛都竖起来了。 谢逐桥说:“我让他回去,我在这里等你。” 宋承悦摇摇头:“止哥说了要让老板吃饭。” 一个宋承悦不够,还有个蒋行止,两个都明目张胆霸占许延声身边的位置,关心他对他好,偏偏他们都有身份和立场这么做,而许延声表面嫌弃,心里却一直纵容着。 他本来就是缺少关心的人,只是谢逐桥知道的太晚了。 “我知道了。”谢逐桥捏了捏他的肩膀,“结束了别走,在这等我,我来接你。” 练习室里有监控,宋承悦在这至少没太大危险。 不仅是许延声怕宋承悦受了欺负,谢逐桥更怕,所以宋承悦跟着许延声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谢逐桥护不了他。 只是两人关系太好,谢逐桥又开始不放心别的。 保姆车停在练习室外不远处,宋承悦练习的时候,许延声就在车里用平板处理“工作”——蒋行止给他汇报,许延声说哦。 谢逐桥小贼似的,不喊人不敲门,透过车窗望里看,像提前侦查案发现场的惯犯。 许延声在车里睡觉,怀里抱着个平板,靠在椅背上,他怕吵,车窗关的很严实。 谢逐桥喊他:“许延声。”语气和他曾经叫过许延声很多回一样。 许延声没有回答,似乎睡得很熟。 “许延声——!”谢逐桥猛地叩响车窗。 重活一世有什么用,许延声不是那个许延声,他不认识谢逐桥,不回答谢逐桥的话,也不喜欢谢逐桥。 这些都可以,没有关系。 但是许延声不可以不回应谢逐桥,上辈子谢逐桥喊了许延声那么多声,绝望,恳求,许延声都没有回应。 “许延声——!” 片场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没走,被谢逐桥凄厉的喊声吸引过来:“怎么了?” “他睡着了!”谢逐桥很着急地说。 工作人员没明白。 谢逐桥慌乱地敲车窗:“他睡着了,车窗没开!”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冬天很冷,许延声在车内打着空调睡着是会中毒的。 “那怎么办啊,没叫醒吗?”,“宋承悦有没有车钥匙?”,“要不把车窗砸了先救人吧。” 关心则乱,他们比谢逐桥清醒,转头想问个集中点办法的时候,发现谢逐桥脸都白了。 有人急切道:“谢逐桥,你怎么回事,你也中毒了?!” 谢逐桥忙乱着,一个字都没听到。 车内,许延声终于被菜市场一般的哄闹声吵醒,悠悠睁开了眼,揉了揉眼睛,迷茫地望着窗外的一颗颗人头,按下车窗:“围着我的车看什么热闹?” 有人代替谢逐桥重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们了,在车上睡这么死呢?叫都叫不醒。” 许延声想说他这车贵,隔音效果很不错。 却在人群中先看见了谢逐桥,顿时没心情开玩笑:“太困了,睡个觉。” 那人说:“在车里睡觉要开窗,很危险的,还好谢逐桥看见,不然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能出什么事?”许延声表情淡淡的,明显有些不耐烦,“死不了。” 谢逐桥的脸跟着这三个字又白了几分,轻声唤道:“许延声。” 许延声没听见,兀自关上了车窗。 车内空调很足,吹的人有些昏昏欲睡,仍是抱着平板的姿势,许延声差点又磕了过去。 咚咚—— 谢逐桥在敲车窗。 许延声被惊醒,不太高兴,按下车窗:“你有什么事?” 许延声明明离谢逐桥很近,谢逐桥却碰不到他,街道上亮起了路灯,谢逐桥沉默地看着他的脸,轻声说:“承悦让你先回去。” 这才看到片场上人都少了,许延声问:“人呢?” 他对谢逐桥就是客气不起来,知道眼前人不是上辈子那个人也没用,不见面还好,彼此都不打扰,但凡见上面,看见谢逐桥毫无自知之明地凑上来就忍不住挑衅他,不给他好脸色看。 谢逐桥倒总是好脾气,他不恨许延声,眼神和语气都很平静,曾经的厌恶荡然无存,原来谢逐桥对待陌生人是这个态度。 “他学的慢,老师让他留下来多练练。” “知道了。”许延声说,“我在这等他,你先走吧。” 谢逐桥于是转达宋承悦的话:“他让你先回去不用等他,让你记得吃饭。” “啰嗦。”许延声目无旁人地说:“你不用管他,你先走吧。” 谢逐桥却没走,他站在车边,连位置都没挪一下,像是没听见许延声的话。 许延声:“你有事?” 谢逐桥问:“你和承悦关系很好?” “和你有关系?”许延声说。 谢逐桥说:“你愿意等他。” 第74章 许延声问:“有什么问题?” 谢逐桥没说话,许延声却想起来了,上辈子的谢逐桥和宋承悦不合,两人死对头似的,谁都看谁不顺眼,很可能就是旧情人见面,谁都不爽谁。 按照那个时间线,被人下药的谢逐桥被许延声截了胡,他那么恨许延声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不知道谢逐桥愿不愿意说,问一问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你和宋承悦什么关系?”刚睡醒喉咙干,许延声满车子找水。 车窗外谢逐桥递了个保温杯进来,许延声动作一顿:“你的?” “介意吗?” 许延声说:“介意。”却把杯子接过来。上辈子和这个人什么没干过,他都快渴死了,介意个屁。 谢逐桥这才说:“如你所见,队友关系。” “没有别的?” 许延声不下车,谢逐桥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两人隔着车门交流,车内空调不要钱似的往外吹。 “应该有什么?”谢逐桥问。 “也没见你和其他人关系这么好。”许延声意味不明地说。 谢逐桥不知道许延声指的是什么,也没细问,反而耐心和他解释:“承悦和别人不一样,他心地善良性格也很软,容易受人欺负。” “所以?” “所以?”回想着上辈子的记忆,谢逐桥说:“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不舍得他被人欺负。” “就这样?” “就这样。” 也是,许延声想了想,谢逐桥那样子也不像什么弯了的人,或许他和宋承悦的关系真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路灯把谢逐桥的侧脸照的冷峻好看,许延声望的有些意识恍惚,问:“所以你讨厌宋承悦的理由是什么?” 谢逐桥转头,无暇的正脸面朝着许延声:“什么?” “没。”许延声丝毫不慌,“如果有一天你讨厌宋承悦,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理由会是什么?” 谢逐桥想不出来:“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他。” “杀人放火?”许延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质问。 谢逐桥平静地答:“原谅,他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 这话说的,许延声就想不明白了,但这会儿他又懒得想,没空欣赏两人上辈子的深情虐恋。 “行。”许延声关上车窗,开门下来,“你要等他你等吧,我先走了。” 许延声对早饭和午饭没什么兴趣,晚饭倒总是记得吃。助理这活也不是人干的,每天陪着宋承悦起早贪黑,起床气从早上延续到中午,饭都没胃口吃,早就饿了。 等不来宋承悦他就懒得等,甚至突然不明白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折腾宋承悦的事。 上辈子在谢逐桥那浪费了三年,这辈子还要换个人重蹈覆辙吗? 腿还没迈开,就被谢逐桥拉住了。 许延声:“?” 谢逐桥:“我请你吃饭。” 和程聿只拉着他衣角不同,谢逐桥握住了许延声的手腕,温热的皮肤触上许延声的凉。 许延声下意识皱眉:“不用。” 谢逐桥松开手:“你帮了我。” 许延声把手揣回兜里:“我帮你什么?” “杨编剧的事谢谢你。”谢逐桥很认真地说:“要不是你的话,我会在警局待很久,公司也不会再给我露脸的机会。” “不是为了你。”许延声说。 “但还是谢谢你。”谢逐桥说。 “不必。” 许延声说完又要走,谢逐桥追在他身后不放,连宋承悦都不要了:“让我请你吃顿饭吧,不然我会于心不安。” 许延声好笑:“你不安关我什么事?” 谢逐桥和狗皮膏药似的,许延声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影城附近小吃密集,弧形长街一眼望不到头。许延声一直没什么机会吃,宋承悦拍戏要减肥,每天在片场结束完工作径直回了酒店,他也懒得提意见。 现下完全是顺便,因为饿疯了,再不让他吃饭,可能要活不下去了。 谢逐桥跟就跟,许延声不会让他请:“有什么好吃的店?” 谢逐桥说:“喜欢喝汤的话,前面有家骨头汤做的不错。” 那都是许延声上辈子的习惯了,竟然让谢逐桥说对了,但许延声不喜欢了,上辈子所有的习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不喜欢。” 谢逐桥说:“你旁边那家川渝火锅也可以。” 许延声孤身一人站在长街上,谢逐桥站在一米外,长街上烟火气很重,几乎见不到单独一个人。 “不喜欢。”许延声还是说。 他怎么样谢逐桥都没有意见:“那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许延声问:“你不能走?” 谢逐桥对这件事莫名执着:“我想请你吃饭。” “不用。”一开始不用是真不用,现在说不用完全是不想顺谢逐桥的心意。 许延声说:“我们没有那么熟,我也不是没钱吃这顿饭。” 谢逐桥不肯,许延声也不退让。 影城长街上多的是明星,谢逐桥虽然长得显眼,没有作品和人气的时候也没有人认的出来。 两人在长街上沉默对峙着,许延声突然胃口全无。 口袋里手机振动,许延声拿出来点了接通。 第75章 武打老师没留宋承悦很久,许多东西不能一蹴而就,他只能帮宋承悦巩固,一个小时记不住的东西,陪他花两个小时去记。 “喂,老板。” “嗯。”接电话时,许延声表情不变,声音却柔和下来。 宋承悦说:“我练好了。” 许延声问:“还在练习室?” “逐桥让我别走。” “那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 宋承悦:“......” 大概是意识到话里的无理取闹,许延声耐着性子说:“等着。” 挂了电话朝谢逐桥说:“你让他别去,你去接人。” 谢逐桥嘀咕:“你不是也不放心他。” 许延声:“你说什么?” 谢逐桥超大声:“没什么。” 许延声:“......” “有病。” 第34章 影城到小吃街要走将近十五分钟的路, 许延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陪谢逐桥又走回去,就是为了接拖油瓶宋承悦。 一路上许延声心情都很糟,谢逐桥却翘着唇角差点要吹口哨。 教练早已经走了, 宋承悦蹲在练习室门口一动不动,很乖地等着谢逐桥过来,像只小狗。 宋承悦本来在想谢逐桥,看到他边上还有个许延声后更开心了,恨不得扑过去, 又不知道叫什么。 许延声问:“等了多久。” “不久。”宋承悦开心地说,又问:“逐桥怎么和你在一起。” 谢逐桥笑着摸了摸他有些汗湿的头发:“不是你让我陪他吃饭的?” “那吃了吗?” “没有。”隔着宋承悦, 谢逐桥看了许延声一眼,见对方没反应,继续道:“还没吃你就打电话来了,一起吃?” “我要减肥......” 宋承悦很瘦,古装扮相对演员要求高, 其实宋承悦那张脸也够, 但他干啥啥不太行, 只能少吃点饭, 尽量让自己颜值行。 谢逐桥竟然没半点心疼他的意思:“那就别吃,看我们就吃就行。” 宋承悦一心惦记着让许延声吃饭的事, 不知不觉就让谢逐桥牵着鼻子走了,许延声都听无语了:“我说要和你吃饭了?” 谢逐桥俏皮一笑:“吃点吧, 给个面子好不好。” 许延声:“......” 好你@#¥%……! 这一回长街上站了三个人。 蒋行止回公司快要十天了, 许延声也没给他加工资, 就见他每天兢兢业业的干活, 下班时间早过了,消息还发个没完。 许延声手机刚响过, 嘟嘟两声,宋承悦的手机也响了,许延声虚弱地叹气:“你能不能别理他。” 许延声手机上是蒋行止给他发的工作清单,这个人真是玩了命的干活,没事干都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他偏头去看宋承悦的,不看不知道,一看两个人都不能要。 这两人每天都会聊天,就是每个话题都会围绕着许延声。 比如宋承悦说:止哥我上班了。 蒋行止回:老板呢,在吗? 宋承悦:他陪着我呢。 蒋行止:那你好好工作,不要怂不要怕,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宋承悦:好的。 又比如刚刚,宋承悦说:止哥我下班了。 蒋行止回:老板在不在? 宋承悦:他来接我了,还有逐桥。 蒋行止:晚饭吃了吗? 宋承悦:老板还没。 蒋行止:去哪吃? 宋承悦:老板说要去小吃街。 首先,许延声没说过这句话,其次,说没说过好像也不重要。 这条记录后,蒋行止没有立马回,过了片刻,新发的内容上跟上了时间。 许延声于是去看聊天记录,一大片内容都是附近小吃街的推荐,按照蒋行止对许延声几个月的了解,更是附上了辣度参考,口味甜咸。 许延声:“......” 态度再积极也没用,不可能加工资。 “我那一辈子没有出现的妈也没他细心。”许延声只是随口感叹,他自认为心肠倍儿硬,不至于被这种小男生行为打动,不过没开除蒋行止似乎也不错,这样的人没必要放出去霍霍别人。 宋承悦却突然变了脸色,可怜巴巴地望向许延声,脑子一抽:“延哥......” 许延声:“?” 谢逐桥:“?” 宋承悦还沉浸在许延声怎么这么惨的氛围里,压根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你没有妈妈嘛?” 许延声歪着脑袋,觉得这辈子和上辈子差距甚远,老天爷果然是待死过一次的人不薄,扯着嘴角笑:“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有妈吗?” 许延声的身世,谢逐桥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月色笼罩黑夜,长街上许延声穿着白色棉服笑得粲然。 谢逐桥拍着宋承悦的肩,把人推出去,推到许延声面前,宋承悦踉跄要倒,许延声扶了他一下。 许延声:“?” 谢逐桥:“他也没有,他没爹没娘。” 许延声:“......” 宋承悦连忙点头:“对对对,我没爹没娘。” “......”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宋承悦大概也发现自己说的奇怪,解释道:“我有爹有娘,但是他们都去世了。” 只是吃一顿晚饭而已,在这聊的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题。 第76章 把宋承悦的手机抢过来看,随便点了家店:“就这个吧。” 辣度三颗星,宋承悦说:“你不会吃辣。” “没关系。”辣死他都没事,比和宋承悦还街头讨论没爹没妈强。 许延声是路痴,找店名这么简单的事他也不愿意干,宋承悦好像也不聪明,两人跟着谢逐桥走,坐到店里拿起菜单才发现哪里不对。 “为什么是港式餐厅?”许延声问。 谢逐桥比他还诧异:“可能是我走错了?” 宋承悦:“那就吃这个吧?别走了。” 呵,要说这两人在路上没串通过,许延声都不信。 “随便吧。” 算起来,这还是许延声第一次和谢逐桥在外头吃饭,餐厅灯光明亮,他对面坐着曾经的一对冤家,时间和记忆都有些恍惚。 “练的怎么样?”谢逐桥问。 宋承悦在给三人烫杯子,本来挺悠哉的表情,让谢逐桥一句话破功了,一脸苦相:“我学不好,逐桥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我也不会,”谢逐桥说,“新人本来就是你这个进度,只是因为你角色重要,教练才盯着你。” “可你都会啊......” 谢逐桥又不能告诉他,自己比他多活了三年,身手差了点,记忆都还在。 “我提前学的,毕竟capx已经没有行程了,前段时间又把人给揍了,公司没找我麻烦,也没打算再给我资源,解约没钱,”说这话时,谢逐桥看了眼许延声,接着说:“这个剧组是我自己投的,能不能上心里也没底,只是觉得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两个月谢逐桥还是照常在公司舞蹈室训练,上辈子没继续唱歌,这辈子也没这打算,没事就在舞蹈室里复习他曾经学的一些东西,没想到剧组真能投下来,还让他碰到了许延声。 “那还是很厉害啊。”宋承悦很羡慕。 谢逐桥半点不低调:“确实很厉害。” 这个剧组很火他知道,当年他没上,隐约记得这个剧的男二是谁,谢逐桥过来,必然是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但他没得选,他想让自己变得好一点,好到有理由可以再次站在许延声面前。 没想到剧组真肯要他,谢逐桥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宋承悦在“破道”煮了两个月的奶茶,唱歌技巧全忘,更别说舞蹈。沮丧地伏在桌头:“我好没用啊。” 谢逐桥刚想安慰,却听许延声说:“你没用是对的。” 谢逐桥:“......” “然后呢?”谢逐桥问。 许延声:“什么然后?” 谢逐桥:“嘲讽过后,不带心灵鸡汤吗?” “带什么汤,承认现实不好吗?” 有道理,三个人心怀鬼胎的琢磨这句话。 港式菜品口味偏淡偏甜,实际上确实挺符合许延声的口味,许延声吃了两个虾饺,干了一碗拌面,喝了一杯茶,最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还差一根烟。” 然而许延声指尖空空,和他的烟兄弟绝交已久。 “延哥,你不是不抽烟吗?”这次开口才觉得不好意思,宋承悦微微脸红,可耻,但不改。 谢逐桥记得三年前刚认识许延声的时候,他是抽烟的,事前事后都来,心情好心情不好也来,烟不离手。 解释都嫌麻烦,许延声只说:“没抽,想抽而已。” 宋承悦便说:“那还是别抽了,抽烟不好。” 许延声好笑:“怎么不好?容易早死吗?” 许延声今天一天都在和死字过不去,听得谢逐桥直皱眉。 “死倒不至于,”宋承悦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剧组给安排的酒店离影城不远,两人上下班都是走路,保姆车停在影城一直没开过,谢逐桥没有助理,三个人慢慢往酒店走。 蒋行止不在,宋承悦的话终归是少,他和谢逐桥天天见,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现下许延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对许延声说还是对谢逐桥说。 三个人一路无话,边消食边晃到酒店。 宋承悦睡前还要记台词,落流明天开拍,男主角至今没有下落,开拍的第一场戏很可能落在谢逐桥和宋承悦身上。 许延声问:“台词不是都记住了?” 宋承悦每天都会和许延声报备记了什么学了什么,许延声就算记性不好也能记点。 宋承悦说:“记住了,可是导演总说我情绪不对,我还得想想。” 他第一次拍戏,比上舞台表演还紧张。 许延声说知道了,转身先去洗澡。 套间里只有一个浴室,许延声和宋承悦共用,一开始他还挺不习惯,没明白干吗非要揽这活干,但又觉得好像不错,他不喜欢热闹,但也可以接受,房子里进进出出总有个人在,心里似乎总有些不一样。 宋承悦一直都在客厅睡,谢逐桥旁敲侧击,发现他睡在不到半米宽的沙发上后,良心发现,当天就让酒店又搬了张过来,摆在小套间的客厅里。 眼睁睁看着酒店人员搬着一米五的大床进来,宋承悦站在门边抱着门咬牙切齿:“谢谢你,逐桥。” 谢逐桥说:“不客气。”并且表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许延声洗完澡出来,带出了满浴室蒸腾的热水,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传到了客厅和对门。 第77章 敲门声响,宋承悦去开门,门外传来谢逐桥诧异的声音:“......许延声?” 许延声围着浴巾在擦头发,他平时都穿浴袍,今天浴室里没有,估计是酒店保洁忘记放了。 许延声性别男爱好男,这个性取向还是他当年和谢逐桥上.床时发现的,一直没改,因为他太懒,甚至没空对其他男的感兴趣。 而宋承悦喜欢女生,和许延声之间就是正常男性朋友的关系,只露个胸肌有什么关系,许延声低头看看,他这也不太有胸肌。 许延声瞥过去:“叫我?” 印象里他们俩貌似不熟,不止不熟,好像连名字都很少喊过对方。 许延声裸露着一片白皙的肌肤,带着因为洗过澡自然放松的表情。 谢逐桥似乎才明白,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许延声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了,归根究底还是他的错,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和许延声分开,谢逐桥想不起来原因。 “嗯。”谢逐桥说,他明明是来找宋承悦的,此时却想不起原因。 许延声朝他走过去,毫不掩饰,毫无防备:“什么事?” 谢逐桥的目光自上而下,从脸开始扫视他,那眼神算不上直白,只是许延声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也就没有发现。 “你不冷吗?为什么不穿衣服。”谢逐桥莫名其妙地说。 许延声:“......” 许延声:“?” 从客厅走过来的时候,宋承悦脑海里还记得台词,谢逐桥没头没尾一句话,给他整懵了,忘记了,连忙跑回去看。 门口只剩许延声和谢逐桥。 “冷不着。” 谢逐桥说,“别感冒。” “你这么闲啊?”许延声笑起来,觉得谢逐桥真难懂,三年里如果谢逐桥一直是这种态度,许延声可能早就对他腻了,“找我还是找宋承悦。” 谢逐桥其实是找宋承悦的,导演组临时通知了主演明天回来,想告诉他一声,晚上不要再复习无关的内容了,明天不拍这段。 但他一看许延声,什么都忘了,茫然道:“找你。” 许延声很白也很瘦,白皙的皮肤在谢逐桥眼前晃悠,他现在的瘦只是正常偏瘦,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瘦的几乎没有人样,谢逐桥经常替他擦身体,只见他一天比一天瘦。 如今看着许延声的脸,回想到那段时间还是会很难受。 找许延声? 既然这样,那就是谢逐桥自找的。 许延声伸出胳膊把谢逐桥推出去,手搭着门不让他再进来:“不早了,谢大顶流快睡吧。” 他表情懒懒的,并没有觉得说出口的话有任何不妥,眼前的谢逐桥并不是三年后那个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重生那天,许延声说我不会救你。 谢逐桥就有过怀疑,但他不敢相信,觉得老天爷不会给他这样的运气。 往后再相处,许延声也只是不想理他,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对象是谢逐桥才变得不一样。 耍无赖,蛮不讲理,也不肯让他好过。 这些上辈子让谢逐桥厌恶和憎恨的东西,这辈子他都没有机会得到。 许延声只是冷着脸对他,和对其他陌生人一样。 谢逐桥这才明白为什么。 他不敢相信的事实的某个猜测实际上是真的。 那一刻谢逐桥几乎无法自持,他想要急促的呼吸,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 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看着许延声在他面前一点点关上门。 突然,一只手挡在门口。 许延声动作一顿,不耐烦地挑眉询问,用眼神问谢逐桥想干吗。 谢逐桥怔愣着,难以置信地,有想要流泪冲动,无声地望着许延声。 “......许延声。”一瞬间谢逐桥哑了嗓音。 许延声抬眸,面无表情:“说。” 冰冷的眼神让谢逐桥冷静下来。 许延声说我不会救你。 为什么宋承悦会在他旁边,为什么许延声对他始终视而不见。 谢逐桥在知道许延声是许延声的这天晚上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许延声不要他了。 谢逐桥嘴唇翕动,任由情绪汹涌,许久后,低低地说:“晚安。” 许延声推开他的手,关上了门。 第35章 宋承悦记完台词回来的时候, 谢逐桥已经走了,房门紧闭,许延声站在身旁若有所思。 “逐桥走了?”宋承悦问。 许延声抬眼, 意不明显地瞅着宋承悦,“嗯了下”。 宋承悦脑袋被台词和谢逐桥的行为两面夹击着,表情都快扭曲了,不解地问:“他不是来找我的吗?” 来找宋承悦,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宋承悦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谢逐桥竟然和许延声有“奸情”,借着他的名义来看许延声, 还知道一个惊天秘密。 谢逐桥今晚睡不着觉了,因为事实太过冲击又令他十分激动,从来没想过上天垂怜竟然会垂怜到他头上。 宋承悦今晚应该也会睡不着觉,明天要拍戏,满脑子台词和剧情, 幻想着未来会发生的事, 越想越清醒。 许延声大概是唯一能够睡得好的那个, 他被蒋行止和宋承悦逼着早起上班, 每天困得要死,不得已一次次提前睡觉时间, 在两个月下折磨下,最终改变了几年的熬夜作息, 成为一个正常人。 第78章 “落流”开拍分了好几个场景, 第一场戏在影棚内, 没有女主, 于是许延声也避免了会见到周攸攸的场景,虽然他俩也不认识, 没见过面,但许延声就是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见到谢逐桥,更不想看见这对狗男女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个镜头是男主自山顶落下,以轻盈的姿势落在“表面上是俩跟班,实际上就是好兄弟”的两位男二面前,逼.格满满。 宋承悦的台词就那么一段,来来回回地看,还是紧张:“......延、哥。” 他把亲昵的称呼说的磕巴,明显也是知道不合适,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这样做,把不习惯变成习惯。 别人拍戏演员坐躺椅,助理站一旁,换到宋承悦这里,他不仅要拍戏还得当助理,许延声躺平,他在旁边端着奶茶。 许延声躺着,眼珠子转到宋承悦脸上,宋承悦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嗯?” 许延声自然的语气,让宋承悦松了口气,他蹲下来,和许延声平视着,不介意表现自己的懦弱,努力让两人变得亲近:“我紧张。” 许延声仰视着他,语气却很平静,问:“从来没拍过戏?” 宋承悦点点头:“没拍过。” 许延声:“镜头也没有少拍你。” 宋承悦:“面对舞台和面对剧组导演不太一样,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也很紧张。” “那时候紧张怎么办?” “逐桥在。” 许延声是无心问的,事实上他真不在意宋承悦会回答他什么答案,许延声敷衍他和敷衍一只小狗差不多,虽然他没养过狗。 但从宋承悦口中听到谢逐桥的名字又让他不那么愉快,他又不想知道了。 宋承悦不懂他的纠结,反而顺着记忆往下探,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帮我。” 这事许延声还是第一次听说,顺口问:“他为什么帮你。” “没有理由的,”宋承悦看着许延声的脸回答,察觉到他的视线,许延声也转过去,两人四目相对,他从宋承悦的脸上看到了真诚,似乎并不作假,“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喜欢我,因为我的性格。” 看来宋承悦也知道自己毛病不少。 “但是逐桥不嫌弃,他会帮我,连不耐烦的语气都很少有。” “舞蹈不会,我也不敢问,他知道,就会主动帮我问老师,学了之后自己教我。” 许延声淡淡道:“或许你不适合做这一行。” “我也这样觉得。”宋承悦腼腆地笑了笑,“但是来都来了,我又想要努力试一试。” 许延声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晒微弱的阳光,宋承悦便一言不发蹲在他身边,他身上穿着剧服,行为极其不便,过了一会儿,许延声说:“找张椅子坐着。” 这么舒服的躺椅许延声不可能让出去,只是就这么蹲着宋承悦也累,倒不是良心不安,是他想到了曾经在他房门外蹲到因为腿麻姿势歪七扭八的蒋行止。 宋承悦左右看看,准备找张冷板凳,人群却突然喧闹。 许延声对热闹过敏,毫无反应,半天才睁开一只眼问:“怎么回事?” 宋承悦看了半天:“好像是主演来了。” 主演?哦。 许延声问:“男的女的?” 宋承悦:“......” “女主是周攸攸已经定了。” 许延声:“哦,男主谁啊?” 如果是蒋行止在,他就会知道不该回答许延声的任何问题,特别是有关娱乐圈的,但被问的是宋承悦,他段位不够,还处于懵懂且讨好阶段,不知道无论说谁,许延声都不会认识对方。 宋承悦鬼鬼祟祟凑过去,探头探脑望了半天,然后用同样做贼心虚的姿势踱步回来。 刚从化妆间出来的谢逐桥:“?” 宋承悦凑到许延声身上,和只狗似的:“延哥,是程聿。” 许延声:“......” 娱乐圈小明星千千万,许延声叫的出名字就那么几个,其中就包括前几天想不开要“跳楼”的那个程聿。 不过......许延声问:“程聿?谁啊?” 于是宋承悦也知道了,许延声问归问,屁都不知道。 宋承悦扒拉着躺椅扶手,蹲在许延声边上“谄媚”道:“延哥,你不认识程聿吗?” 许延声才不信有人见到他和程聿碰面的事,说:“不认识。” 果不其然宋承悦点了点头:“程聿是童星,拍了十几年的戏了,还是星二代,父母都是老一辈很红明星。” 难怪了,许延声从他身上看出那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和骄傲,果然是环境所致,星二代加上十几年混迹娱乐圈的人生阅历,这么历经风霜,随便跳个楼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承悦:“逐桥说我们这个剧的导演和班底都不火,所以才能看得上我和他。” 许延声差点笑出来:“他那么有自知之明?” 见他笑,宋承悦便也笑起来,很放松的笑容:“本来就是吧,我和逐桥都没有拍戏经验,逐桥还好,穿上服装真的很好看,但我哪里都很普通,还是你塞关系进来的,剧本够热的话,应该也看不上我。” 许延声好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钱?” 宋承悦茫然道:“什么?” 第79章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还有只有剧本够烂又想火的剧组才会花重金请名气演员,这个圈子虽然脏,也不是完全不能看。” 许延声的话说的高深莫测,宋承悦没听懂,只能把话题转回来:“所以程聿为什么会来啊?” 鬼知道为什么,许延声没空猜别人的事。 程聿提前读过剧本,没来之前和导演通过不止一次电话,三人简单走戏便正式开拍。 开拍前化妆师上前,替三人整理妆造,谢逐桥那头长发本来绑着,衣服都折在一起,他动作老练,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舒服。 此时长发披肩,衣诀翩飞,摄影机前,他又变成了古装扮相惊人的小桥公主。 工作人员里有人在惊叹,导演也是目露欣慰,程聿笑了笑:“完了,我这男一地位不保。” 导演便笑:“男一是你的谁也拿不走,男二长得比你好看,你也赶不走。” 程聿道:“怎么说的我这么坏。” 导演说:“男人嘛,虚荣心总是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开了。 谢逐桥任由两人打趣,眼睛只一眨不眨望着宋承悦,两人隔得近,谢逐桥伸手去捏他的手,安抚地摩挲:“别紧张。” 宋承悦胆子小,很有话不会说,实际上却是个有很多负面情绪只能自己消耗的人,谢逐桥怕他变成三年后那个样子,这辈子怎么样都要陪着他,要让他好好的。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宋承悦是会想多了,正常人都会想,被讨论时觉得不好意思,不被讨论的人却只能自卑,谢逐桥尊重他的小情绪,只告诉他别紧张。 宋承悦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第一场戏正式开拍,随着导演一声“action”,古装扮相的程聿从室内布景的山顶落下,威亚吊的利落漂亮,精准落地后,谢逐桥和宋承悦迎上去,喊道:“师兄。” 其中涉及到两个角色的性格差别,谢逐桥的表演没问题,宋承悦却有些生硬,“没头脑”的不自然。 导演:“卡,小宋的表情不对,可以再自然一点,你的角色的特别是单纯,你刚都成心机boy了。” 众人都笑了,导演组不是第一次拍戏,知道首次上镜的演员会紧张,并不严厉,缓解了宋承悦的情绪。 第一个镜头,宋承悦拍了七遍才通过,他一脸要哭的表情,视线从人群中穿过,想找许延声寻求点安慰。 宋承悦:“......” 许延声幕天席地睡得正香,导演手持大喇叭喊了许久,他仍然睡得很香,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 宋承悦郁闷的小情绪突然就好了。 “收工,大家休息一下。” 导演宣布上午开拍结束,午休时间,蒋行止在遥远的f市给两人点的外卖到了,宋承悦把外卖提溜出来,许延声悠悠转醒:“到点吃饭了?” 宋承悦把饭盒打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许延声坐着缓了缓神,大白天睡觉把他的精气神都睡没了,许久才站起来,人还没站稳,程聿就过来了。 程聿目标明确,连拐弯都没有,一路望着许延声就这么走了过来。 许延声后悔当初和程聿说过话了,以为没机会见面,随便发了个疯。 许延声处理不了这样的场面,程聿却直接到让他连思考都没有,张口就是:“许延声。” 正等着许延声过来的宋承悦:“?” 正打算装不认识的许延声:“......” 以及不远处假意在干自己的事,实际上注意力都在许延声身上的谢逐桥:“???” · 程聿的背景比宋承悦说的还要夸张,他童星出道,时至今日,二十三的年纪拍了不下二十部的电视剧,甚至在前几年就已经开始涉及电影行业。 电视和电影是两种情况,电影精雕细琢追求质量,一般能够拍电影的明星,不会再转而回头拍电视剧,何况是落流这样制作班底和剧本都没有名气的电视剧。 这就算了,这样的程聿竟然认识许延声,他径直走向许延声,叫他的大名。 许延声哈欠打到一半,差点被呛咳嗽。 从在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点边界感都没有,这种时候适合装熟吗? 许延声面无表情:“干吗?” “看到你在这里,想和你打个招呼。” 程聿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许延声打断了,真怕他也冒出一句“好巧”之类的话,说:“招呼打过就可以走了。” 程聿这么多年的人生里最少碰到的情况就是被拒绝,他从小摘星捧月,被太多因为顾及他身份的人哄着。 但程聿没有生气,也没觉得不自在,他没卸妆,身上仍是一股少年气息,望着许延声笑了下,眉眼十分柔和:“那要不要一起吃饭?助理买多了” 许延声瞧着他,似笑非笑:“巧了,我刚好买得起饭。” 他扬了扬下巴,指着边上脸有点红的宋承悦,“没看到我的饭在那里?” 程聿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和宋承悦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早上才过来,换了妆造立马拍戏,甚至没有和两人说过一句戏外话。 “那你请我吃点?”程聿又问,他说话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可许延声就是不喜欢程聿,他先入为主,觉得程聿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所有的行为不过是装腔作势,而他最不吃这套。 第80章 许延声双手插兜,白色棉服衬得他皮肤很白,神情桀骜,边走边说留给程聿一个背影:“你什么时候吃不起饭了,再来请我。” 助理那边在喊,程聿于是走了,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剩下几次交流都不那么愉快。 许延声的心软不软程聿不知道,反正他嘴很硬,程聿碰上了钉子,也没硬着头皮往上撞,反正两人总能见得上面,他也不急。 宋承悦给许延声拆了饭盒包装,筷子递给他,小声说:“程聿好像生气了,延哥你认识他?” 程聿一声不吭走了,不生气才怪。但许延声巴不得他生气,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接近,程聿是一个,谢逐桥是一个,这两人他都不认识,在这个世界却都无端接近他,台词都一样,要请吃饭。 许延声喝了口果汁,心情大好:“不认识,可能觉得我穷的吃不起饭吧。” 正说着,头顶视线一黑,许延声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宋承悦错愕道:“逐桥?” 谢逐桥拿了份剧组饭盒放在他俩桌上,先斩后奏一般:“拼个桌?” 谢逐桥没有助理,剧组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跑的,早上起床,几点化妆,包括走路到剧组,吃剧组的盒饭,剧组大小事宜直接和他本人沟通,优点是效率高,缺点是饭搭子都没有。 前几天上午读剧本,下午上武术课,中午时间宋承悦都没看到过谢逐桥的人,他要安排许延声,反倒忽视了谢逐桥,今天才知道谢逐桥一直一个人吃饭。 “你一直一个人吃?”宋承悦愧疚地问。 谢逐桥摸摸他的脑袋:“是啊,没人管我,介意我和你们拼个桌吗?” 宋承悦愧疚到无以复加,忘了这张桌上谁做主,想说可以。 “介意,”许延声冷声说,扬了扬下巴,指着边上那张离他两米远的桌子,“宋承悦你过去,把你的人带走。” 宋承悦顿时慌了,怕惹恼许延声:“延哥......” “去。”许延声头也不抬,“吃完再回来。” 视线变亮,是谢逐桥带着宋承悦离开,许延声一个人吃饭,乐得自在,点开手机刷新闻,突然想到什么,打开微信,找到药不能停。 noise:蒋行止? 药不能停秒回:在在在!!! noise:你人呢? 药不能停:我在公司上班啊,图片jpg。 蒋行止发来的图片确实是公司,他的办公桌对着许延声禁闭的办公室大门,然并卵。 noise:我发你工资让你干吗的? 终于,许延声还是变成了一个压榨员工的恶毒老板,药不能停试探道:好好上班? 许延声:“......” noise:能滚否? 药不能停:呜呜呜jpg,不能哇,老板我爱你。 再这么不着调的聊下去,两人是扯不到聊天重点了。 noise:什么时候回来?我花钱让你去上班,我给宋承悦当助理? 原来是这个事,蒋行止吓一跳:那,老板......我要怎么办? noise:报销机票,麻利滚过来,上个屁班,垃圾公司。 药不能停:...... 蒋行止:“......” 我怀疑我的老板被盗号了,但是我不能说,因为除了他,没人会骂他们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垃圾。 许延声睡完觉吃完饭终于醒了,想在影城附近溜达一圈,前几天一直懒得动,今天一看剧组一个两人想蹭他饭吃的人,他突然就不困了。 “延哥?”宋承悦扔完垃圾回来,发现许延声要走,“去哪里?” 他这一声声延哥叫的挺顺口,许延声看来看去都没明白宋承悦到底是什么属性,上辈子在节目上碰见谢逐桥会阴阳怪气,三年碰到谢逐桥却把他当爹。 亲昵和淡漠都不像是假的,宋承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散步。”许延声顺口问,“你去么?” 冬天天气多变,上午还有阳光,这会儿天已经阴下来了,看着要下雨。 “去,”许延声说什么,宋承悦都没有意见,不问原因,只跟着他走,“可能要下雨,我去拿雨伞。” 影视基地是不规则的矩形,圆弧状的小吃街在西面,其他三面分别是古代、民国,和现代建筑背景。最中间是一条圆形湖水,边上种满了茂密的植被,这块区域不是给游客观赏用的,而是无论古代民国现代都可以使用的无下限小树林(不是。 两人一路晃到了小树林,果不其然下起了雨,宋承悦撑开伞,和许延声站在雨幕下望着湖水里一个个透明水晶般的大泡泡。 “延哥,你冷吗?”冬天的雨比雪更冷,空气湿度大,迎面的风满是刺骨的味道。 “冷?”许延声不理解似的,“为什么会冷。” 如果现在是三年后,如果现在许延声身旁的人是谢逐桥,谢逐桥一定会去握他的手,知道他撒谎嘴硬,冷的要死还能去淋雨。 许延声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宋承悦呵了口热气,说:“冷的话我们早点回去,别生病了。” 许延声没说话,这么冷的天气适合来一支烟,但是没有。 身后有很轻的树枝晃动,和雨水浇在上面不同,像是有人来了,许延声和宋承悦同时转头。 “呜——” 承悦惊喜道:“是小狗!” 第81章 雨天路面湿滑,树林里满地泥泞,那是只博美串串,体积很小,毛色很白,此时沾了一身黄泥,脏兮兮的,眼睛倒是很亮,朝着两人左右看看,摇着尾巴。 小狗脖子上没有狗绳,宋承悦道:“好像是流浪狗。” 许延声没说话。 “呜呜——”小狗小声地喊了两声,宋承悦已经一副“我的心都要化了”的表情,想养。 许延声居高临下地睨着它,不为所动:“不通人性的小畜生。” 宋承悦蹲下身想去摸它,小狗先它一步钻进草丛里溜了。宋承悦好失望:“它怎么走了。” 许延声:“你想养?” 宋承悦点点头,许延声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明亮的表情,因为一只狗。 雨势渐小,许延声离开伞下,径自离开:“你想养,就得想好它会走,小畜生不通人性,你对它再好都没用。” 那是冯景和曾经和许延声说过的话,许延声如今才懂。 宋承悦想养,就要做好那只狗还是会离开的准备,它钻进下一个草丛,忘了宋承悦是谁。 雨滴落在许延声的棉服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水渍,宋承悦因为许延声的话愣住,半晌才追上去,又喊:“延哥。” 宋承悦从他话里品尝出了孤独的味道,毕竟许延声一直都是一个人,他说:“我不会走的。” 许延声似乎是笑了下,短促的笑声被雨声遮盖住了,没听见许延声回话,宋承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越界的话。 下午继续拍摄,宋承悦进入角色状态慢还是小事,他威亚吊的不够漂亮,剧情需要,谢逐桥和宋承悦的角色要做一个腿蹬墙后空翻的姿势,这里需要借助到威亚。 谢逐桥翻了三遍才过了一个镜头,宋承悦那里已经第六遍了,还是不行。 导演宣布中场休息:“谢逐桥的其他两个不需要正脸的镜头让替身来,你现在做的不漂亮,后期能力够了就自己补,不行就这样。宋承悦的正脸镜头还要再拍,再不行就只能删镜头,其他两个镜头上替身。” 一直重拍让宋承悦压力很大,更让他脸色发白的是导演的话,闷闷地回到许延声身旁寻求安慰。 “延哥......” 许延声:“......” 好想念三年后的宋承悦。 谢逐桥在此时拿了瓶水过来,许延声没看见,宋承悦眼泛泪花,两眼泪汪汪。 只见那只拿着水的手从他面前掠过,水被递到了许延声面前。 宋承悦:“?” 你猜我为什么哭。 谢逐桥:“喝水吗?” 他不出声,许延声都知道过来的人是谁。或许两人在一块三年还是留下了什么,比如谢逐桥的气息,动作,还有他这个人。 许延声懒懒抬眼:“不喝。” 他那么果断,谢逐桥反而说不下去了,看着手里的水,再看看边上的宋承悦,递过去:“喝点。” 宋承悦:“?” 我就只配剩下的呗? 许延声:“不准喝。” 此话一出,两人齐齐转过视线。 “延哥?” “许延声?” 许延声“啧”了一声,一个两个喊他大名,怎么?很熟啊? “我让蒋行止过来给你做饭,以后片场里的盒饭别吃,别人给你的水别喝。” “但是逐桥......” 许延声抬头,眼睛嘴巴都弯着,笑的一脸纯良:“特别是谢逐桥。” 谢逐桥:“......” 第36章 影棚隔音极好, 听不见外头的雨声。 反倒是许延声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听懂的听不懂的都听到了。 宋承悦热衷于当一个和事佬,他看看许延声, 又看看谢逐桥,为难地说不出话。 “......延哥。” “......逐桥。” 然而这两人四目相对,目光赤.裸又没有温度,完全没宋承悦什么事。 宋承悦徒劳地:“你们不要吵架,我没关系的……” 说归说, 喝不喝谢逐桥的水,宋承悦也说不出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人对他来说同样重要,谁都不舍得得罪。 两人异口同声说—— 许延声:“吵什么架?” 谢逐桥:“没吵架。” 宋承悦:“......” 做人好难。 换做以前,许延声不会想和谢逐桥吵架,耍这种不讲道理的小脾气, 此时此刻, 谢逐桥竟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走岔了路, 让他们的上辈子那样收场。 他知道眼前的许延声还是上辈子那个人, 但许延声不知道谢逐桥也是,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和他相处, 肆无忌惮地挑衅,如果许延声知道谢逐桥的真实身份, 还会愿意理他吗? 谢逐桥不敢想, 上辈子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是许延声脚踩失去效果的刹车, 轻描淡写地问:“谢逐桥你还想要和我分开吗?” 谢逐桥说想, 许延声便没有再给他留任何话。 这是上辈子许延声清醒的时候,和谢逐桥说的最后一句话。 “许延声。”谢逐桥那双眼睛里藏了很多话想对许延声说, 这甚至不是近乡情怯,是他不敢。 许延声问:“你有什么问题?” 上辈子谢逐桥也被许延声这么护过,少了现下的明目张胆,但许延声确实护着他的,万事问他的意见,许延声每天会做的事情很少,谢逐桥就是他的全部。 第82章 这辈子重来一场,许延声和宋承悦的相遇或许是偶然,决定却不一定是。 他和上辈子做了不一样的选择,许延声不要谢逐桥了。 “为什么我不行?”谢逐桥想问许延声为什么不要他了。 许延声听到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宋承悦是我的艺人,我可以替他负责,你能吗?” 谢逐桥不能,这些事不是他想要怎么做就可以做的。现在的谢逐桥什么都不是,连和公司解约都做不到,他打了杨编剧上了好几天热搜,宋承悦如果跟着他再出什么事,很可能会把宋承悦又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他赌不起。 于是,谢逐桥又非常令人无法理解地问了一句:“你会对他好吗?” 宋承悦:“......” 许延声:“......” 这他妈是婚礼现场邀请你来当司仪了吗? 要不要我给你来一段山无棱,天地合的非经典rap。 许延声面部罕见呈现一种似乎是要裂开的表情,这个世界的谢逐桥是怎么回事,让人欲罢不能的怜惜感到底来源于哪里。 宋承悦识相地跑出来打圆场,拉了拉谢逐桥的手:“逐桥,延哥对我很好的。” 这场面类似于——爸爸,他会对我很好的,儿子我这就嫁出去了。 “谢爸爸”委屈但不能说,其实我想让你延哥给你当后妈来着。 到最后,谢逐桥那瓶水都没能递出去,他带着那瓶水落寞地回去,在中场休息后再次开拍时把宋承悦打趴在地,只差一声孽障! 蒋行止在微信上告诉许延声他傍晚时间能到,能许延声想吃什么。 noise:人到再废话。 宋承悦第一天拍戏,到处碰瓷,台词台词不行,动作动作不行,也就被谢逐桥打趴了行,也不气馁。谢逐桥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带起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承悦露出个牵强的笑,聊胜于无。 药不能停:老板,我第一次坐飞机呢,好激动,就是找不到航站楼。 许延声收回视线:晚点的话,你就追着飞机尾气爬过来。 药不能停:我也不会飞啊。 noise:但你能死。 药不能停:别闹.jpg 许延声从来没陪谢逐桥拍过戏,两人吃饭睡觉交流总在同一间房子里,谢逐桥拍戏走行程,许延声便在家里等,无所事事地在电视里搜索谢逐桥的身影,找得累了倚着沙发就睡着了。 原来陪人上班还挺麻烦的,宋承悦在拍戏,工作人员来找许延声交接事务。 “宋老师需要和谢老师一起拍落流的广告小剧场。” 合同递过来许延声看都没看:“哦,给钱吗?” 工作人员眨了眨眼,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许延声的脸,眼前的男人面容比想象中更优越,他睫毛很长,微微卷翘着,抿着唇漫不经心的样子比娱乐圈里大多数明星还要吸引人。 许延声性子冷,穿着却总是清清白白,暗色的冬日里,只有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 “给的......”工作人员小声说,“但是不太多,主要是给演员一个露脸的机会。” 许延声笑起来,转了转眼珠子瞧着她:“好的,麻烦等一下,我老花眼看不清字,助理晚点来,到时候让他找你。” “啊......” 善良的工作人员沉迷美色,忽视了眼前这个人当着助理还能雇佣助理的事实,只知道心疼这么好看的人年纪轻轻竟然就老花。 一时间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心疼。 只是找个理由偷懒的许延声:“?” 工作人员嗖一下跑开了,又嗖一下跑回来,手上拿了杯鲜榨果汁,歉意道:“给你。”生活虽然苦,但你要坚持活下去! 许延声这辈子认识的几个女性其实都挺好,和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虽然冷漠多年不和他说话,但许延声还是爱她多一点。这大概还是一种本能,他没母亲,到底是把那个人当成他半个妈了。 许延声对女性有一种天生的好感,除了周攸攸。 他把女生手里的果汁接过来,笑着道谢,还不忘微微迷茫双眼:“谢谢。” 回眸一笑百媚生,女生害羞到跑走。 许延声不让宋承悦乱吃乱喝,对自己倒没什么要求,就算他没有老花眼,但也能看到原处女生时不时移到他身上的目光,压力山大,只能微微喝一口,以示纯良。 下午时间长,宋承悦拍完一两个镜头就要补妆一次,谢逐桥也在补妆,视线大多数都在宋承悦身上,许延声看着就有些犯困。 看人拍戏比看电视剧无聊的多,场景大多数都是假的,也没有加滤镜,演员一行人倒是古装穿扮挺像那么回事,周围一堆穿现代装的工作人员却十分出戏,难怪网友总吐槽电视剧有穿帮镜头,确实是烦。 边吐槽边犯困,谢逐桥补完妆,余光往许延声那瞥的时候,发现某人又睡了。 谢逐桥:“......” 许延声做了个梦,谢逐桥在眼前,他却梦见了上辈子的事。 其实梦境也没说,那场景许延声自己都没见过,偏偏潜意识告诉他,这是上辈子的他们,就算这件事没发生过,梦的也像是真实那般。 梦境里,许延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睡觉,窗帘大开,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有温度那般让他感觉到了暖。谢逐桥躺在他边上,抱着他,鼻尖依恋着蹭着他的脸,神情从未有过的柔和。 第83章 “许延声。”谢逐桥很轻地吻了他一下。 许延声明明是睡着的,却听见谢逐桥说:“我好爱你的。” 可笑的梦,就算在梦里,就算发不出声,许延声也知道这个梦是假的,梦境因此崩塌,换了模样。 许延声日子过得平淡,梦却经常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偏偏影响了他的睡眠,导致他每天睡不醒又睡不够。 第二个梦里还是谢逐桥,仍然是上辈子那个,他们身处宁俀那栋房子的客厅里,两人一块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电视。 谢逐桥拍戏大多用配音,电视里播的是他早期录的原声,起初他们分坐两侧各管各的,直到电视里长着谢逐桥脸的那个男人说:“爱上你像有一百只蝴蝶在肚子里翩翩起舞。” 这种话也就电视里有,现实里很少听到,谢逐桥本人更不会说。 许延声用腿勾了勾谢逐桥的,谢逐桥闲来无事地刷手机,很不认同许延声当着他的面播放他黑历史的行为,但许延声又不肯,非要他陪着。 斜睨了他一眼:“干吗。” 许延声坐起来,从沙发那头爬到另一头,压在谢逐桥身上,亲了亲他的鼻尖,用十分性感的嗓音撩拨他:“谢大顶流。” 谢大顶流很给力地顶了起来,许延声一愣,笑了:“你拍戏这么久在干吗?” “能干吗?”谢逐桥把他压回去,狗啃似的亲吻,含糊不清道:“洁身自好。”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到底是做梦还是曾经有过,许延声都分不清了。 “卡——” 但梦境再次结束,现实的光缓缓透过眼皮照进他的眼睛,许延声终于是要醒过来的。 睡久后遗症再次来袭,许延声觉得难受,胸口发闷,哪里都酸酸的,要有什么感觉忍不住了。 彻底醒来,睁开眼。 “......” 许延声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他明明在片场,眼前为什么有一座又一座山。 “老板。”许久不见,蒋行止依然兴奋,“别睡了,起来嗨。” 许延声把胳膊从眼睛上挪开,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他还不如在荒山野岭。 操...... 许延声人在躺椅上,面前分别站着程聿、蒋行止、宋承悦、谢逐桥,四颗人头像四颗陡峭的山顶,许延声不爬了还不行吗。 半晌,许延声闷闷的,带着鼻音:“滚。” 第37章 许延声睡够了要起来, 才搭上扶手,面前整齐地伸来了四双手。 “......” 抬头看着眼前的四个人,除了蒋行止其他三个人都像犯病, 蒋行止是早就病入膏肓,许延声都习惯了。 这下反而不急着走了,悠哉地躺了回去。 宋承悦近墨者黑也不管,剩下谢逐桥和程聿,许延声没看懂。 打量着两人:“两位不忙?” 拍完戏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在他这演什么玩意。 从昨天到今天,谢逐桥胸口情绪满溢, 一开始以为是洪水,后来才知道是岩浆,烫的他无法呼吸,只能到许延声这里降降温,受多少冷眼都甘之如饴。 程聿是最迷的那个, 没人知道这位真正的当红流量在想什么, 来这个剧组已经够让人想不通了, 还那么目的明确地对待许延声, 实在让人想不懂。 程聿笑说:“凑个热闹。” 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移到谢逐桥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他没经历过这些,他不懂, 只是凭着感觉和性格里下意识的强硬做这些事。 谢逐桥的脑子到现在还是糊的混乱不堪, 只知道许延声的目光精准望着他, 那是他上辈子到现在始终求而不得的东西, 胡乱说:“......我也、凑个热闹。” “有病。”许延声没说程聿,对着谢逐桥倒是脏话张口就来。 重逢以来, 许延声给谢逐桥的感觉一直很熟悉,他们之间没有交集,那感觉却像相处了很久。 此时谢逐桥获得许延声独一无二的一份骂,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是许延声,眼前的许延声,上辈子的许延声,谢逐桥一直要的都只是这个人。 “散开。”许延声烦躁道,“别挡着我光。” “老板,天已经黑了,没有光。”蒋行止一开口就是熟悉的欠揍配方,许延声站起来,平直地冷睨他:“信不信我把你开了?” 蒋行止笑嘻嘻地给他让出一条路,这话两个月前讲还有可信度,现在听到蒋行止根本不慌,嬉皮笑脸:“别呀老板,别开了我。” 蒋行止搂着宋承悦的脖子跟上许延声,许久不见,十分想念通通化成了满嘴废话:“老板,晚上吃什么?我饿死了!下飞机就赶过来了,路上一口水都没喝,影城门口还不让车子进,我是一路跑过来的。我想吃炸鸡汉堡薯条火锅串串烧烤啤酒可乐小龙虾——” 一路上蒋行止喋喋不休,许延声半句都没听进去:“宋承悦。” 宋承悦被卡的艰难道:“在!” 许延声转头看了他俩一眼,没管:“晚上还有戏吗?” 宋承悦拍拍蒋行止,稍微能喘气才说:“没有。” 许延声诧异:“你们剧组这么懒散呢?” “什么!?”蒋行止比他还诧异,“这话竟然是从我老板嘴巴里说出来的。” 许延声反手就是一巴掌,蒋行止装模作样,捂着胸口嗷嗷直叫。 第84章 “现在几点了?”许延声又问。 蒋行止:“快七点了。” “这么晚?”许延声挑眉,“我睡了多久?” 宋承悦小声举手:“快四个小时。” 许延声:“......” 其实,也没有很久。 许延声睡饱了要吃饭:“饿了,吃饭。” 蒋行止管家似的就差躬身:“好的,主人,你要吃什么?” 许延声说:“吃点辣的,火锅,回去吃。” 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是觉得社交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许延声依然享受独处的安静时间,虽然蒋行止在,已经和安静没什么关系了。 蒋行止在手机里一通点,随口问:“宋小悦你还减肥呢?” 宋承悦:“嗯。”半晌又小声道:“逐桥说晚上要帮我对戏。” “对什么戏?”许延声无所事事,从上街一侧望到长街另一侧,观察着纷扰嘈杂的世界,屁都没有观察出来。 “一场戏我总是要拍好几遍才过,他们嘴里不说,但肯定嫌弃我。”宋承悦秉持着笨鸟先飞的原则,把压力给到了自己。 “那行。”许延声没管他,和蒋行止点菜去了。 蒋行止进店了还在唠叨:“其实我想吃小龙虾,喝点啤酒什么的。” 许延声气笑了,也没说蒋行止这算不算在上班:“大冬天我给你上哪找小龙虾?” 聪明如蒋行止,听出了许延声话里对他的纵容,恨不得挂到他身上,硬汉撒娇:“那我们喝点啤酒好不好,光吃火锅多没意思。” “火锅多有意思。”没得吃的宋承悦小声嘀咕。 火锅店有配送服务,蒋行止让他们慢慢准备,他们先用腿走两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蒋行止和许延声隔了半辈子没见实在啰嗦,想喊宋承悦来收了他,结果宋承悦在不远处打电话。 不用猜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宋承悦眉头舒缓,神情放松,微微带着笑,就是讲话声音太轻,许延声啥都没听见。 “逐桥。”电话接通,宋承悦小声叫着谢逐桥的名字,小吃街有些吵,谢逐桥那头却很安静。 两人自认识时,宋承悦就是这样的性格,胆小懦弱怯生生的还总想着讨好人,上天本就不公平,人与人之间从来没有平等的说法。宋承悦这样挺好,谢逐桥也愿意保护他,只要他不会变成三年后那样,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了?”三年内缺失的耐心这辈子都用上了。 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宋承悦还在回去的路上,估计还要十几分钟才到:“刚陪延哥买了晚饭,他们要吃火锅,等了一会儿,你还要再等等我。” “行。”他们约定在谢逐桥的房间对戏,怕打扰到许延声,宋承悦一声声延哥,快要把谢逐桥送走了,不得不防。 蒋行止傍晚才到,如今多了新问题,谢逐桥想了想,妙生一计:“不急,到了和我说,去你房间对吧。” “啊?”这和他们约定的不一样,宋承悦没有觉得不妥,但不明白,“怎么了吗?” 谢逐桥也在减肥,天天和饭无缘,闻言叹了口气,挺像那么回事:“好饿,我就去你们房间闻一闻味道。” 宋承悦懂了,顿时产生同病相怜的强烈情绪,悄声说:“真的好饿!” 宋承悦才挂电话,想告诉许延声要和谢逐桥在他们房里对戏的事,蒋行止的手先伸了过来,勒着他的脖子,直接让他窒息到脑子缺氧,下一秒就忘了要说什么。 “想不想哥哥啊?” “哥哥可是兢兢业业上班大半个月,还没被老板开掉的高素质人才。” “你真减肥啊?” 蒋行止捏着他腰上的肉:“也没肉啊,减个屁,和我们一起吃吧。” 纵使许延声腐眼看人基,也觉得蒋行止这样的行为不仅女生看不上,男生也看不上。 三人一路回到酒店再从电梯出来,许延声刚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一顿,身后两人跟着停下脚步。 谢逐桥倚在墙边,手上揣着台词本,长的和罐子似的挺能装,电梯门响,随后打开,他听见动静转头过去,明明来人有三个,视线却准确无误落在许延声脸上,漆黑沉静的瞳光只看着他。 许延声:“?” 其余两位对谢逐桥没有敌意却被冷落的人,顺着目光扭过头也望着许延声。 许延声:“??” “看什么。”许延声索性走过去,问。 谢逐桥说:“看你。” 许延声问:“看我干什么。” 谢逐桥:“看你好看。” 许延声:“呸,哪里来的油腻男。” 谢逐桥:“......” 宋承悦上前打开房门,许延声蒋行止跟了进去,还不等他暗示,谢逐桥便像个溜门撬锁的惯犯,从他身边滑了进去。 宋承悦:“......” 火锅店的配送随后就到,房内很快弥漫起了浓郁的火锅味,蒋行止一通下食材,许延声只负责支着下巴吃。 谢逐桥和宋承悦在客厅里对戏,两边相连没有墙壁隔着,视线一览无余。 宋承悦脑子拍戏的内容是空的,他浪费了两个月时间,许延声也不懂,所以他对所有的台词和剧本想法是照本宣科。 谢逐桥说:“刘祁是个很单纯的人,生活简单,对师兄非常崇拜。剧本里没有写,但是你觉得他看到师兄受伤是会是什么反应?” 第85章 “不能只是难过想哭掉眼泪,”他在带着宋承悦走戏,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说:“他可能跪在他面前,想碰不敢碰。演员最重要的是眼神戏,动作只是入门,要让观众有代入感,和你感同身受。” 宋承悦第一次拍戏,连融入角色都不会,呆呆地看着谢逐桥似懂非懂。 “谢逐桥好懂啊,”蒋行止也看呆了,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渐渐被谢逐桥的才华折服,“他不是第一次拍戏吗?怎么这么厉害。” 许延声的注意力也在他们俩身上,这比边吃饭边看电视带感多了。 谢逐桥洗过澡,衣服穿的宽松,发梢自然垂落在额间,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现下气质温和,令许延声十分春心萌动。 想日。 宋承悦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却不知道怎么改,向谢逐桥求助,总觉得他怎么都会。 在节目选秀期间,一百多人一起生活,宋承悦这样的性格其实很难生存,有时候想争点什么,但他不敢,都是谢逐桥在帮他。 现在也是一样,谢逐桥说:“那你把他想成我,如果是我受伤了呢?” 宋承悦才开始想,表情就焦虑起来,眉毛紧皱,随后不知所措。 这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入戏。 “就是这样。”谢逐桥笑了下。 · 许延声很少吃饭也很少吃辣,蒋行止虽然点了微辣的锅底,还是把他吃的满脸通红,眼睛湿润,少有的冒出了人气。 蒋行止愣住了,糟糕,是心动的感觉,他老板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啊!! 许延声单手开易拉罐技能满分,吃饱喝足人懒懒的,一只手渐渐从支着下巴变成托腮,另一只手指腹扣住易拉罐咔哒一下打开扣环,把第三瓶酒送到嘴边嗦了一口。 这辣度对他而言确实是超纲了,只能靠冰啤酒降火,抬眼,迷离着眼神看了蒋行止一眼,纳闷地想怎么还不过来和他干杯,蒋行止杯杯要和他碰,神经病似的。 “老、老板......”蒋行止很少喝酒,稍微喝点主打一个上头,此时他上头地注视着许延声,“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扯尼玛蛋。 许延声想瞪他,酒精分散了他的力气,十成的力少了五分,剩下一半原地拐弯变成了风情万种:“你吃屎。” 许延声肯定是喝醉了,说脏话不重要,重点是在笑,笑意挂在泛红的眼角眉梢。 两人不仅要吃火锅,还要看着宋承悦和谢逐桥吃火锅,他俩坐的很近,一开始是方便蒋行止和他碰杯,现在是...... 许延声嘴唇是红的,露出一口白牙,毫无攻击性的眼神从蒋行止开始,慢慢挪向宋承悦,然后是谢逐桥。 蒋行止想摸摸他老板的脸有多烫,手还没碰到,就听见宋承悦因为疼痛发出啊的一声,惊恐地转头:“怎、怎么......了?” 宋承悦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看向许延声,也愣住了,好半晌,才转头磕巴地问:“你掐我、干吗啊?” 许延声虽然穿着喜欢穿白,给人的感觉却也和冬日的白雪一样冷,他肤色很白,向来没有艳丽的颜色出现在他脸上,宋承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那一眼,总之许延声很不一样,实在是让人挪不开视线。 许延声本就看着他们,又因为宋承悦的话,缓慢地望向谢逐桥,好像也在问:你掐他干吗? 迎着许延声迷离无法聚焦的双眼,谢逐桥面不改色地说:“失误。” 宋承悦敢怒不敢言,低头小心摸着腰侧的肉,嘀咕:“失误还能掐着我的肉转一百八十度?” 谢逐桥气笑了,又觉得宋承悦有意思,上辈子有很多被他错过的东西,这辈子兜了一圈还能回来,心里什么兴趣都有。 满足地望着宋承悦,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小屁孩。” 宋承悦不服气:“就小你一岁。” 火锅被两人吃的七七八八,离光盘行动只差几片肉,谢逐桥朝许延声走了过去,无视一旁蒋行止惊讶到差点把嘴巴长到拳头那么大的表情,想把许延声扶起来。 手掌掐着他的胳膊,重逢那么久第一次触及到许延声的体温,温热的,生机勃勃的。 许延声的视线一直跟着谢逐桥走,由远及近而后仰视,眼里泛了些因为辣激出来的生理盐水。 “谢逐桥?”他只是一点点醉,还能慢吞吞叫出谢逐桥的名字,迟钝地想,美人怎么离他这么近。 谢逐桥微微用力,双手把许延声拉起来,膝盖碰到了桌子,哐哐铛铛地响,终于惊动了另外两个沉迷美色还发愣的呆逼。 宋承悦冲了过来,蒋行止咻一下站起来,一人一只胳膊把许延声从谢逐桥身上剥下来。 蒋行止顿时清醒:“不好意思啊,我老板喝多了。” 宋承悦歉意道:“逐桥抱歉。” 谢逐桥:“......” 人是谢逐桥自己要扶的,他甚至忘了思考,满脑子想把许延声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许延声没站稳趴到他身上,他求之不得,这两人道什么歉? 是该道歉,坏他好事。 谢逐桥眼睁睁看着两呆逼夹着许延声离他远去,哐的一声,门在他眼前关上。 谢逐桥:“......” 谢逐桥:“???” 操,那两个人没出来。 谢逐桥上前扒拉门,宋承悦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 第86章 谢逐桥:“?” 大概是察觉到这么防着谢逐桥不对,宋承悦才打开门:“延哥睡醉了,在睡觉。” 嗯,是,谢逐桥看出来了,所以你俩关门干什么? 谢逐桥一句话没说,宋承悦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内容,说实在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谢逐桥有些奇怪,但蒋行止让他关门,他下意识就关了,把他老板当成了黄花大闺女,他们两个大男人却不是流氓。 蒋行止给许延声铺完床,从差点把他埋葬的美色里挣脱,眼神恢复清明,轻声从房里出来,给许延声关上了门。 “抱歉啊,谢先生。”蒋行止还是对谢逐桥很有好感的,毕竟他长得帅,本人比电视里更有气质,并且没有架子,“我老板喝醉了,你们俩对完戏了吗?” 蒋行止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谢逐桥突然顿住了,明白现下的情况,蒋行止带走了他的许延声,还要替他赶客。谢逐桥从始至终都是外人,还莫名其妙要拉许延声,在场三个人,只有谢逐桥什么都不是。 “没事。”谢逐桥垂眼,抿了抿唇,连和宋承悦告别都忘了,转身就走。 客厅里站着的两人,二脸懵圈。 蒋行止脑子还晕着,懵比道:“宋小悦,谢逐桥以前认识我老板呢?” 宋承悦早就看迷糊了:“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丧尸似的飘向餐厅,磨磨唧唧收拾餐桌。 宋承悦“咦”了声,蒋行止憨憨地垂着头,干活犯困,神经再次被酒精占据,反应迟钝,许久后才问:“什么?” 宋承悦把桌上六瓶易拉罐收拾了:“你和延哥真不能喝。” “嫌弃谁呢?”蒋行止有气无力地反驳,慢吞吞叠着塑料盒,突然就炸了,眼睛瞪圆,控住不住音调:“延哥?!喊谁呢!!” 宋承悦的脸刷一下红了,比床上喝醉那位更夸张,拙劣地模糊重点:“我也喊你止哥啊......” 蒋行止:“那能一样吗!!!” 宋承悦连忙捂他的嘴:“你小声点。” 蒋行止在他手心唔唔唔,宋承悦松开他,蒋行止声音轻了些,语气更加震惊:“我老板没抽你?” “没......”宋承悦脑袋垂的很低,不知是在庆幸许延声没抽他,还是失落许延声可能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他可能没听见吧。” 蒋行止八卦道:“你在他面前也这么叫啊?” 宋承悦小声说:“喊过几次。” “他没反应?” 宋承悦摇摇头:“他可能没听见。” “得了吧。”蒋行止哼笑,“我老板是不管事,你觉得他傻吗?宋小悦你是真呆还是假呆,老板他对你好着呢。” 宋承悦被他说的楞楞的,半张着嘴:“啊......” 蒋行止:“说话归说话,手不要停。” 宋承悦还是没动,消化着蒋行止的话,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延哥他真的很好。” 宋承悦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很好,遇见一个谢逐桥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了,还能遇见许延声,两人对他的好不一样,但两个人都很好,想着看了眼面前的人,蒋行止也很好,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蒋行止是老板奴,闻言立马开启夸夸模式:“我老板当然好啦,长得帅,给钱多,还不用我干活——” ...... 餐桌收拾好,蒋行止准备去洗澡:“宋小悦,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啊?” 白天在片场,还有人尊重宋承悦当他是个小十八线明星,晚上回到房间,睡客厅不说还要和蒋行止挤一张床。 宋承悦毫无怨言:“好啊,我去扔个垃圾。” 才走到客厅,门就被人敲响了。 蒋行止刚准备脱衣服,连忙穿回去,开门:“谢先生?”语气十分惊讶。 谢逐桥手里端着杯蜂蜜水,刚找酒店要的:“麻烦帮我给许延声,让他喝了再睡。” 蒋行止:“......” 宋承悦:“......”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蒋行止一向智商在线的脑子突然不够用了,一点啤酒而已,怎么就值得谢逐桥专门跑一趟,送一杯蜂蜜水? 转头,和同样震惊、诧异、脑子短路的宋承悦对上视线,放心了,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好啊。”他接过来,对许延声好的事他都双手赞成,刚要走,又听见谢逐桥说:“他睡着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那一瞬间用如遭雷劈形容都不为过,蒋行止被劈在原地,差点裂开,看什么?为什么要看?我老板只是喝醉了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十几分钟前才看过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眼瞅着蒋行止的脸色从白到黑,由红变绿,谢逐桥追问道:“可以吗?”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啊!! 酒精上头,蒋行止张不了口。 宋承悦走过来,手上还提着垃圾袋,分明听见了谢逐桥的话,却又问了一遍:“逐桥,怎么了?” 谢逐桥看着他,目光冷静,让人看不透:“许延声喝醉了,我能去看看他吗?” “......” 蒋行止被劈成四块,彻底站不住了。 宋承悦一手提着垃圾一手扶着他,为难道:“可是延哥已经睡了。” “对对对,”蒋行止反应过来,连忙说:“我老板有起床气,你还是不要看了。” 第87章 没问谢逐桥为什么要看,事到如今,被重复过的问话已经没有再询问理由的必要,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面对超出认知范围内的事情最好选择无视,蒋行止第一次知道偷懒的作用。 “这样,”这一整天谢逐桥都不太聪明,忘了瞻前顾后,想这样想那样全凭本心,隐隐约约从两人表情中看出了别扭,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不对,应该很奇怪。 “那麻烦你让他喝了蜂蜜水再睡吧,别让他明天头疼。” 第38章 许延声昨晚睡得早, 血液里稍微掺了点酒精睡得也还不错,第二天早上醒的便不晚,就是看到床头的杯子有点呆。 他睡前没有喝水的习惯, 但似乎喝了一杯应该不是毒药的东西。 早起毁一天,许延声这辈子已经毁了很多很多天,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慢慢组装着要和脑子一起起床的身体零部件。 客厅里动静很轻,要不是许延声醒着根本听不见, 伸着懒腰打开门,刚好看到门外两人手牵手正要敲他的门外。 视线慢慢下移, 固定在蒋行止和宋承悦相握的手上。 蒋行止嘿嘿一笑。 许延声:“?” “止哥说他不敢叫你起床。”宋承悦看见许延声就开心,笑起来。 蒋行止不敢叫许延声起床,宋承悦说许延声会醒,他不信,非要让宋承悦和他一起付出摸老虎屁股的代价, 紧握的手代表这锅蒋行止一个人不背。 面对蒋行止, 许延声简直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问:“你去?” 许延声问的是陪宋承悦去片场的事, 蒋行止点点头:“老板,你还要睡?” “不睡了, ”许延声松开门回了房间,“我不想动, 你陪他去吧。” “行。”年轻的受过社会挫折仍然越挫越勇的男生开始对明星助理的位置跃跃欲试, 许延声求之不得。蒋行止看了看趴回床上一动不动的许延声, 又问:“老板, 给你买早餐?” 许延声:“不用。” 蒋行止:“起来了还是得吃点。” “不想刷牙。” “哦,那牙还是得刷的。”蒋行止很有原则, 逐渐想要从源头下手,“那老板你......”起个床? 许延声直接打断他,骂道:“(;`o)o滚!” 很久没有被许延声骂过的蒋行止爽到了,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 房门被关上,套间里安安静静,只有许延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想起的动静。放在床头柜的水杯,被他八爪鱼似的不消停的动作掀了下去,玻璃水杯在地毯上滚了一大圈,“duang”一声磕到电视柜停了下来。 “操。”许延声大骂,既然房内风水被破坏,那他还是上班去吧。 洗漱完出门,一路磨磨唧唧走到片场,许延声脚步一顿,震惊脸。 程聿昨天才来,今天片场就围了一堆粉丝,哥哥长哥哥短,差点把许延声挤出去。 落流剧组唯一有名气的就是程聿,周攸攸才出道三年名气并不大,此时人也不在这一块拍摄地。 加上上辈子,许延声都快活了二十五年了,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女性,只感觉慌得一批。 片场里程聿三人正在走戏,周围摆满了摄像机,化妆、收音、导演、助理、后勤,杂七杂八的人也是一堆,蒋行止站在不远处恨不得把脖子伸长到一米五。 许延声过去拍他的肩,蒋行止转头,兴奋道:“老板!” 许延声随口问:“看什么。” 蒋行止正处于对什么都兴奋的年纪:“看他们拍戏,好有意思。” 许延声:“不是还没拍?” 蒋行止:“那也有意思。” 许延声扯着嘴角笑了下,和他一块站在围栏上,双手交叠支着下巴,换了个地方无所事事,好像就没那么无聊了。 蒋行止学着他的动作:“老板,你早餐吃了吗?” “没。”许延声说,蒋行止对衣食住行总是格外在意。 蒋行止:“那我给你买点。”说完就要走,许延声连忙拖住他:“别费劲,吃不下。” “酒喝了胃不舒服?” 许延声嗤笑一声:“那点酒?” 蒋行止撇嘴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喝了蜂蜜水的原因。” 许延声一直忘了问,倒是蒋行止提起来了,装作自己没断片,问:“你给我喝那个矫情玩意干吗?” 蒋行止不服,嘀咕:“你也没拒绝啊。” 许延声作势要抽他,蒋行止超委屈:“我都没得喝呢。” “泡都泡了,干吗不多泡一杯?” “又不是我泡的。” “那是谁?” 蒋行止想说谢逐桥,但他突然觉得,谢逐桥对许延声的态度有点太过暧昧,许延声却完全没这个意思,反而有点......排斥? 他形容不来,想要试探一下,毕竟八卦都是这么来的。 “老板啊——” 许延声注意力都放在那三人身上,现在是冬天,他们都换了服装也不觉得热,三个人长发飘飘有说有笑,挺像那么回事。 许延声没搭理,蒋行止磨磨唧唧道:“你昨天喝多了.....” 许延声立刻:“没喝多。” 蒋行止:“.....” 这是重点吗!! 蒋行止再接再厉:“是谢逐桥扶你起来的。” 许延声果然转过头,纳闷道:“他扶我干吗?我走不动?” 第88章 蒋行止再次:“.....” 蒋行止叹了口气,琢磨和他老板讲话就不能拐弯抹角:“就,就他扶你啊,你还笑的很开心,叫他谢逐桥。” 许延声一脸你在放什么屁的表情:“.....” 蒋行止爽到了,终于问到了重点:“老板,你觉得谢逐桥怎么样啊?” “谢逐桥?”许延声哼笑一声,“他就是个屁。” “.....”蒋行止终于决定结束和他老板的单方面聊天。 不管怎么说,对戏的那三个人长得还是好看的,宋承悦的五官相比之下次了一点,但也仅限于对比,他的妆造和本人气质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非常符合角色本身。 许延声边看边说:“蒋行止,你会做饭吗?” 蒋行止心说你终于饿了:“老板你饿啦!我给你叫外卖。”说话和拿手机的动作同步进行,许延声压根没搭理:“就问你会不会。” 蒋行止也没搭理,管自己看:“不会啊,怎么了。” “那就学。”许延声说。 蒋行止缓缓问号。 许延声纯良地笑:“不学我就开了你。” 蒋行止上班三个月,终于“呜”了一下,大声哭出来。 “呜呜。” 午休时间,几人被片场外的粉丝惊动,听说程聿亲自安抚去了,蒋行止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热闹,非要过去,一拉二拽,把许延声和宋承悦都带了过去。 三人才起身,不远处的谢逐桥也站了起来。 有一点点注意力放在谢逐桥身上的蒋行止:“.....” 程聿在给粉丝签名,外加拍照流程,都是不远万里过来的粉丝,不管这样做对不对都不能浪费他们的心意。 “好厉害啊。”宋承悦在许延声边上小声说。 “羡慕?”许延声问。 宋承悦点点头,总觉得程聿那样的位置是他遥不可及的梦,谢逐桥正站在宋承悦身后,闻言摸了摸他的头,宋承悦回头对他笑了下。 却听许延声说:“再羡慕也没用,三年后你还是一样没出息。” 宋承悦倒是没什么想法,许延声说的是实话,他对自己认知明确,羡慕归羡慕,也只是羡慕。 谢逐桥却心知肚明,许延声分明在损人,损的是三年后贱兮兮宋承悦。 “三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啊。”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白痴,蒋行止还在一本正经地安慰:“万一宋小悦拍了这部剧后一炮而红的了,从此走上了花路。” “不可能。” “不可能。” 有两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异口同声道。 听到谢逐桥的声音,许延声“啧”了下,转头一看,离他那么近,这应该是他们这辈子离的最近的一次。 到底是忘了昨晚的记忆,许延声不知道昨晚他和谢逐桥离的比现在更近,体温相贴,不仅仅是此时四目相对那么简单。 许延声看着他,目光充满了莫名其妙,上辈子和那样的谢逐桥相处了太久,怎么都习惯不了如今这个总是离他很近并且眼神似乎算是纯良的谢逐桥。 以至于看见他就想吵:“你怎么在这?” 谢逐桥:“承悦喊我和你们一起吃饭。” 宋承悦可怜巴巴望着许延声,希望他可怜可怜没人爱的谢逐桥,于是许延声同意了,非常好说话,因为太好说话,以至于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不急着吃饭,也第一次见眼前的画面,几个人悠悠哉哉看着程聿和粉丝斗智斗勇。 程聿花了大半个小时时间打发粉丝,回头,看见许延声在,便朝他走过去:“怎么还没去吃饭?” 他看着许延声,话也是对许延声讲的,其余三人就是背景板。 许延声瞥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看看热闹。” 程聿笑了笑:“看完了?” 粉丝都散了,许延声说:“看完了。” 程聿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加上谢逐桥一共是四个人,如果程聿也来,大概率还会再加两人,听说程聿对手底下的人不错,也没什么架子。 “好啊。”许延声说。 在场五人,除开许延声外,四脸震惊。 上午无聊,和蒋行止扯了半天皮,这几个月蒋行止一直没闲着,除了给许延声递剧本,还有最近上市的股份以及上市出售的商品房。 上辈子最后三年,许延声一直住在f市,记性没有,但他还是遵循找剧本时的方法,等着记忆来找他。 前几天蒋行止给许延声发了套商品房资料,钱不嫌多,何况那套房子的市价在三年后翻了两倍。 许延声本来没想法,买房子的事让蒋行止去做就行,但昨晚那杯蜂蜜水和他留在l市的记忆让他想到了许阿姨。 这辈子许延声一直躲着许阿姨见,也不算躲,这个时候他和许阿姨的关系本来就一般,他又天天被拉着早出晚归,确实和许阿姨碰不上面。 吃饭呗,几个人吃不是吃。 许延声边走边对背着众人挥手:“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众人:“???” · 深蓝色的窗帘缓缓打开,冬日里特有的微弱阳光照进来,温暖但不刺眼。 许延声醒了,但是不想动,手机振动个没完,他却拿了边上的遥控,把窗帘打开。 回f市两天了,蒋行止不在宋承悦也不在,难得消停,许延声恨不得把他俩拉黑了,求个安宁。 第89章 安静下来才有一种恍惚感,平淡的日子过的像是上辈子那样,以至于许延声分不清他到底是死了一回,还是只是一场梦。 其实他和谢逐桥还在那样纠缠不清,拿不起放不下。 门外有很轻的关门声,应该是许阿姨来了。 许延声面朝着天花板躺平,不困但也不想动,被宋承悦拉着上早起习惯了,只是在家里躺了两天,四肢就要融化在床上似的。 门口丢了双鞋,许阿姨知道许延声在家,先收拾客厅和厨房,家里很安静,许延声去剧组之后更是没有生活痕迹,许阿姨每回过来能做的事情很少,少到觉得这座房子太过冷却和孤寂。 许延声洗漱完,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人,笑着叫她:“阿姨。” 理智告诉他现在是三年后,他和许阿姨甚至算不上熟,平时很少说话,几乎不会打招呼。 是嘴巴先动的手,在这个世界快三个月了,许延声这才觉得有点想许阿姨了。 许阿姨明显也是一愣,拿着抹布都磕巴了:“许、许......” 许延声笑说:“叫小许也可以。” 许阿姨咽了口口水,觉得这样的许延声还是有点吓人的,像变异了,性格突变,突然温顺。 还是磕巴道:“小、小许。” 许延声笑了笑,“嗯”了声,去冰箱里找吃的。 在家躺了两天什么都没干,饭也没吃着,想过冰箱里是空的,没想过这么空,连泡面都没有。 重活一世,许延声不止戒了烟,还戒了泡面,他没有很努力,但还是想把生活过的和上辈子不一样,遇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不要再重来。 许阿姨走过来,问:“饿啦?” 许延声的语气不自觉软下来,想和她撒娇:“我两天没吃了。” 许延声对l市的记忆并不好,却还是一次次想到养了他十几年的女人,有些东西再不承认也不行,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许延声还是想要。 许阿姨试探问:“我出门给你买点?” 许延声说:“可以。”又说:“我想吃您做的。” 到底是个当妈的,被孩子辈的小孩提了要求,许阿姨立马开心地出门采购去了。 回来做饭,许延声就趴在餐桌上等,连手机都不玩。 许延声看过,这间房子他买来不久,厨房这些地方本来就是新的,他连泡面都不吃,和宋承悦住了两个月才稍微有点烟火气。 时间接近中午,许阿姨做了几道家常菜,食物好像就是这样,向来最抚人心。 许延声在吃,许阿姨就在边上看,陪着他,笑着问:“味道怎么样啊?” “好吃啊,”许延声饿惨了,埋头苦吃,“您做的肯定好吃。” 许阿姨以为这是他和许延声认识的第四年,许延声却知道这是第七年了,语气不自觉熟稔。 许阿姨笑了笑,还给他舀汤喝:“别噎着。” 直到许延声觉得撑才不甘心地放下筷子,懒懒往椅子上一靠,开始作妖:“阿姨,您女儿现在还追星吗?” “连我有女儿都知道?”许阿姨震惊脸,“你怎么知道那丫头追星啊,烦死啦,天天和我说别人家小伙子多帅多帅。” 许延声笑而不语,许阿姨便开始抱怨:“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呐,她说最近有什么姓谢的小明星啊,那个小伙子......” “不不不不不。”许延声立马坐起来。 许阿姨:“?” 许延声急声道:“阿姨你要相信我,姓谢的男的都不是好东西,一定不要让你女儿接触他。” 许阿姨好像是听说这个姓谢的和人打架来着,问:“不能喜欢啊?” 许延声狂点头:“不能的不能的。” 在家又呆了两天,神清气爽,不用出门,外头再冷许延声也感受不到。 人果然还是要待在自己的舒适圈才行,早起上班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许延声。 许延声悠闲地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准备点午饭的外卖。 还没点,手机就先响了,屏幕上蒋行止三个大字真的很刺眼。 操,好好一个当老板的,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把人开了不就得了。 许延声咬牙切齿地接了电话:“你最好有事。” “有有有,”蒋行止几天联系不到许延声,真怕他这会儿把电话挂了,都不墨迹了,直接说:“宋小悦出事了。” 许延声:“......” 他其实没想过管宋承悦的闲事,上辈子有一个谢逐桥已经够他烦的了,这辈子真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管他们不该管的闲事。 许延声却偏偏遇上了宋承悦,后来的事情像是顺其自然又像是赶鸭子上架,到头来许延声还是做了和上辈子差不多的事,只是对象从谢逐桥换成了宋承悦。 睡多了头疼,原来热闹惯了,许延声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冷清。 “他怎么了?”许延声坐起来,好心情没了,这才发觉出口的声音有些哑,在家待久了还是有点颓。 蒋行止很难开口似的,无助又迷茫地喊:“老板。” “嗯。”许延声发现了,一直以来,他对蒋行止的耐心似乎都很好。 蒋行止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快哭了,哽着嗓音:“医生说白血病是遗传疾病。” 许延声隐隐有了猜测,平静地问:“是宋承悦吗?” 第90章 其实蒋行止说的不全对,如果有医生在的话一定会反驳他的话,但他着急忙慌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因为太无助了,许延声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当天中午,许延声坐车离开f市,汽车在高速上疾驰,他心情平静,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 医院这个地方,上辈子许延声几乎没来过,他很少生病,对生病状态根本不了解,只是觉得头晕想睡觉,反正他也天天睡觉。 宋承悦在病床上精神并不差,让人意外的是脸色也不错,蒋行止在陪他,谢逐桥不在。 许延声走过去,在床旁坐下,他极少社交,探望病号还是人生头一回,面不改色地问:“你怎么样?” 宋承悦好几天没看见许延声了,高兴地去碰他的手,抿着唇对他笑了笑:“延哥。” 电话里许延声没问,他虽然感情淡薄,但也不喜欢有任何事在电话里解决,所有许延声总是冷淡,每回打电话都对谢逐桥呼来喝去,他需要的是见到谢逐桥本人,而不是听他带着电流的声音。 算起来许延声比蒋行止大了三岁,还死过一回,他对世事看淡,学不来蒋行止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 隔着电话还好,见到人蒋行止就憋不住了,眼泪在眼眶盘旋一会儿,一不留神就掉了下来,还挺动人。 蒋行止抽泣着说:“宋、小悦,减肥......晕倒了.......” 许延声嫌弃地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他脸上:“吵死了你。” 蒋行止捂着脸哭,片刻后,擤了擤鼻涕,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再次神志不清地叙述。 宋承悦本来就瘦,还节食减肥追求骨感美,流落开拍,导演只当了三天人,第四天就让他们加班,从早上九点拍到晚上九点,本来就体力不够,再加上过度消耗,宋承悦理所当然地晕倒了,在昨天晚上。 这种事在娱乐圈里常见,大概率是低血糖,何况宋承悦不是什么大咖,打发了蒋行止把宋承悦送到医院,换了戏份又开始摧残还在现场的演员。 连医生也是这么觉得,安慰当时紧张又气愤的蒋行止:“别担心,我们先做个血常规。” 结果显示血红常规和血小板异常,紧接着深入检查,宋承悦和蒋行止都懵了。 许延声问:“这和遗传有什么关系?” 宋承悦眨了眨眼,眼神空洞地说:“我爸爸是白血病去世的。”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许延声想起来了,又问:“我记得你说你父母都不在了。” “什么?!”蒋行止没忍住喊了出来,被许延声瞪了一眼,讪讪闭了嘴。 “妈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没多久也去世了。” 宋承悦微垂着眼,小心翼翼地藏好情绪,就算不止一次和其他人提过这件事,他还是觉得难过,觉得自卑,觉得不公平。 更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不公平会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 事实上白血病并不会遗传,只是家族史里有得白血病的人,后一辈人得白血病的概率会高一些。 说不上算不算幸运,因为节食晕倒,宋承悦才有机会进医院做检查,病情被提前得知,还有机会通过药物干预,并且提前寻找合适的骨髓移植。 但就算如此,白血病仍然是死亡率很高的病,宋承悦的父亲就死在这个病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这会儿的心情不错都是假的,早就背着蒋行止哭过一场了。 许延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上辈子死之前的记忆,死不死的对他来说都还好,看着别人灵魂渐渐灰暗只会是另一种感觉,他觉得陌生,并且似乎不是很好受。 检查结果上午才出,蒋行止第一时间告诉了许延声,昨晚下戏后谢逐桥来看过宋承悦,随后回酒店休息,人这会儿还在片场正常拍戏,仍然以为宋承悦只是低血糖。 手机铃声响,是谢逐桥在问: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 宋承悦揣着手机终于红了眼眶,谢逐桥那么保护他,他该怎么告诉他。 许延声皱着眉,想到了谢逐桥的脾气,冷淡道:“不想失去他就不要骗他。” 第39章 冷白的月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宋承悦垂在床旁的手上, 输液早已结束,连贴在手上的胶条都已经撕掉,只留下浅浅的隐约可见的圆形疤痕。 谢逐桥坐在床边削苹果, 意外的是削得很熟练,蒋行止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公司事务,许延声双手插兜腰抵着窗,垂睨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苹果递过去, 宋承悦接过来咬了一口,很脆很甜水分也足, 宋承悦眯着眼睛笑,很满足的样子:“谢谢。” 谢逐桥又低头去削第二个,看似随意地问:“医生怎么说?” 慢性髓系白血病,唯一能治愈的方式是异基因造血干细胞转移,也就是骨髓移植, 早期发现可服用针对病症的特异性分子靶向药物。 宋承悦的病症发现的早,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甚至不需要化疗, 目前通过药物干预即可, 平时多注意饮食和休息就行。 这也是在场几人目前勉强算得上淡定的原因。 “知道了。”第二个苹果削好了,谢逐桥站起来, 走了两步,递到许延声面前, 这是他上辈子学了很久却一直没能让许延声吃上的苹果。 许延声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属于上辈子的谢逐桥的, 然后才看到瘦削的手指和被捏着的苹果。 第91章 谢逐桥动作很轻, 连递过来的姿势都很温柔。 许延声抬头,看见了谢逐桥似乎是可怜巴巴的眼神, 许延声皱了皱眉把苹果接过来,入口诡异地甜。 宋承悦拍的毕竟是男二的戏,戏份不算很重,冬天夜长,五点不到天就黑了,夜里的戏份都可以早点拍,争取作息正常,只是需要剧组其他演员的配合,导演组最早安排的时间表可能也需要改。 这样很麻烦,或许换演员更快一点。 许延声一口一口地啃苹果,和蒋行止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应着,谢逐桥还在削苹果,宋承悦无声地凝望他,所有情绪都藏在了目光里。 咚咚咚。 敲门声响,四人看过去,程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对众人笑了下,走到床的另一侧,靠近许延声那头坐下,长辈一样摸了摸宋承悦的头发:“我和导演组说过了,让他们辛苦一下,重新安排一下时间,演员好换但不好找,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宋承悦确实有点笨,相比谢逐桥没有拍戏的天分,但他又很认真,身上有种纯粹的天真。程聿和他相处时间很短,却很喜欢他的单纯,宋承悦身上有他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最少见的真诚。 不过,程聿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许延声,真诚归真诚,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要不是为了许延声,不会去管这种麻烦事,换演员而已。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事。 宋承悦一直在忍着,在蒋行止面前,许延声面前,还有谢逐桥面前,他想装作若无其事,觉得这只是小病,毕竟他现在还好,也不难受。 但他又在拍戏,这是他刚接触到的责任,和那时候参加选秀一样,在集体里面,很怕因为自己拖了大家后腿。可他又怕不能拍,他很想拍戏,不想让许延声失望,也想给自己一个好的未来,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了。 程聿的话在此时是最大的安抚剂,他终于红了眼眶,没藏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谢谢你,程聿哥。” 他这一哭,病房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蒋行止立马把电脑一扔,连滚带爬跑过去,把谢逐桥挤开了,抱着宋承悦,拍拍他的背:“没事啊没事啊,宋小悦别哭,我老板在呢,他那么棒又那么好,肯定会帮你的。” 正在和苹果核斗智斗勇的许延声闻言抬眼,一脸懵比:“?” 蒋行止朝他眨了眨眼:老板,我知道你可以的! 程聿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和其他几人毕竟没那么熟,虽然是为了许延声过来,也明白许延声并不吃他这一套。 蒋行止去买饭,谢逐桥说要透透气也出去了,宋承悦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大概是有些累,许延声匆忙过来一场,找不出任何要干的事,却像是身处仲夏闷热的夜,觉得喘不过气。 没多久,蒋行止就回来了,时间仓促,谁都没有胃口吃饭。他把饭盒递给许延声,又去叫宋承悦吃饭。 蒋行止才二十一岁,经历到这样的事情,对心理的冲击太大,他不说,许延声便只是看了他一眼。 “对了老板,”想起了什么,蒋行止说:“我刚看到谢逐桥了,他好像进了楼梯间。” “嗯?”苹果核在垃圾桶里,新削的苹果还在桌上,许延声抿到唇角一点甜味,说:“桌上的苹果是谢逐桥给你留的,我出去吹吹风。” 蒋行止和宋承悦四目相对,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宋小悦,你猜透透气和吹吹风是不是一个意思?” 宋承悦望着许延声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时间还早,过道上来往人群很多,这个时间的医院很亮,四处都是明亮的灯光,连楼梯间都是。 安全通道的门通常关的很紧,许延声用力推开门,发现这破门不仅费力气还吵,吱呀声很大,他抬眼去看,谢逐桥坐在楼梯最下方的台阶,指尖似乎夹着根烟,他没看清,仍然属于戒断期的老烟鬼却对烟味很敏感。 “咳。”许延声不肯叫他的名字,声音一出,谢逐桥却立刻分辨出来,转身,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叫做无助。 许延声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慢慢走下去,身影渐渐挡住了头顶的亮,谢逐桥却觉得他是光。 许延声坐在谢逐桥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眼下的场景和上辈子很多时刻很像,他们共处一室,除了上.床外的其他时间都在干自己的事,彼此很少说话,但对方就是在。 其实是不一样的,谢逐桥想,楼梯间那么明亮的灯光就和他们曾经不能见人的关系不同,可谢逐桥还是恍惚了,一根烟燃尽烫伤了手指都不知道,怔怔地望着许延声:“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许延声:“......?” “劝你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许延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谢逐桥一愣,反而笑了下:“谢谢。” 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藏着很深的情绪,脆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可怜流浪猫,过去许延声最喜欢逗弄这样的谢逐桥,觉得有趣。 许久后,谢逐桥问:“你会救他吗?” 虽然发现的早,白血病仍然是死亡率很高的病,靶向药物只能干预,不能治愈。造血干细胞转移的困难程度不仅仅是需要找到合适的骨髓,还需要很高的费用,宋承悦没这个钱,如今的谢逐桥也没有。 第92章 谢逐桥又点了一支烟,香烟在指尖燃烧,他却没有抽。 许延声如今在身边,上辈子的事便显得太过遥远,但谢逐桥没有忘记,那段日子发生的种种,他都没有忘记过。 那段时间的他很偏执,谁的话都不肯听,他执意要在医院陪许延声,寸步不离。 方钦山说了很多话,谢逐桥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没办法,去了谢逐桥的房子给他拿了换洗的衣物。 “茶几上有一盒烟。”方钦山把那盒已经潮掉的烟递给谢逐桥,他知道那不是谢逐桥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一点点有关许延声的东西都能让谢逐桥好受很多。 那盒烟里的十九支香烟,就和谢逐桥此时手上的一样,在消逝的时间里慢慢燃尽,也和当时流走的谢逐桥握不住的许延声的生命一样。 “我为什么要救他?”许延声却平静地问。 “你和他不是......”声音戛然而止,谢逐桥不该说这个。 他一直没问,不管是宋承悦还是许延声,他都没问过他们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其实谢逐桥能猜得到,但他不想承认。 重生那一天,许延声为什么没有和当年一样闯进酒店房间,谢逐桥不知道,再后来相遇,跟在许延声身边的人为什么是宋承悦,谢逐桥依然不知道。 直到他发现眼前这个人是上辈子的许延声,那么所有的事情不言而喻。 “是什么?”许延声忽然就笑了,语气凉薄,“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包养?” “那种关系是怎么样的?干净吗?” 许延声其实不想问,眼前的谢逐桥不是上辈子和他纠缠不清的那个人,可偏偏这个人要说出这样的话,他把许延声不愿意记起和重来的东西轻易提起。 因为宋承悦,他们短暂地坐在一起,现下剥开了表面虚伪的皮,谢逐桥不得不直面里头的鲜血淋漓。 许延声还在寒声质问:“如果有那种一夜情,我是需要对他负责吗?” “不是......” “不是这样的。” 谢逐桥无措地摇头,连指尖都在抖,尼古丁的味道在两人间缭绕,谢逐桥几乎无法自控,不断低喃:“不是,没有,我不想,求求你......” “谢逐桥?”许延声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他不该把眼前人和上辈子的人划上等号,谢逐桥为了宋承悦伤心难过,许延声却在作弄他。 听到宋承悦生病的时候,从f市赶过来的时候,站在病房里的时候,许延声都没有动过要安慰人的念头。 他不会这个,这辈子第一次生涩尝试。 轻轻抬臂,烫手似的,半天放不下去。 谢逐桥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情绪,仍在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掌心落下,拍了拍谢逐桥的肩,哭吧哭吧,多大点事。 谢逐桥却猛地扑进许延声怀里,滚烫呼吸灼烧了他的皮肤。 许延声没听见。 谢逐桥在说:“许延声,对不起。” 第40章 谢逐桥没有哭, 只是眼睛有点红,许多情绪压着总是难受。 他那呼吸烫的许延声一颗冰冷的心跟着暖起来,冒出来心软的想法, 想,虽然以前床上没叫过爸爸,但此时此刻,我就是谢逐桥的爸爸。 楼梯间似乎变得辉煌,许延声觉得自己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没推开谢逐桥,接受了这个拥抱, 以及,他是谢逐桥的爸爸。 谢逐桥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之前在病房许延声就发现了,似乎和上辈子那个人很像,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 蒋行止有宋承悦也有, 许延声偏偏只闻到谢逐桥的。 被谢逐桥抱着还挺舒服, 对方像小狗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许延声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背:“看起来,你很在意宋承悦啊。” 怀里的身体突然僵住, 醒过神来,退了出去, 谢逐桥疲惫地捂住脸, 声音闷闷的:“他什么都没有。” 心里却在说:我更在乎你。 许延声哼笑一声,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居高临下地瞅着他,眼带不屑:“没人说你像个圣母吗?” 他们上辈子哪有这么抱过啊, 谢逐桥都傻掉了,皮肤上温热的触感未散,许延声却已经走远。 他们出来的太久,是该回去了。 许延声却把他按住,手掌盖着他睁大的小狗眼,任由某人的长睫毛扫荡着他的掌心,面不改色地扯谎:“你身上烟味太重了,别熏着病号。” 其实是许延声自己闻着二手烟上头,才会那么不清醒地给谢逐桥当了两分钟爹,这会儿脑子回来了,不想承认刚刚那几分钟。 谢逐桥真以为是这样,乖乖地不走了,许延声骗完人撒腿就跑。 蒋行止和宋承悦正霸占着一张病床桌吃饭,边吃边唠叨:“怎么能吃不下饭呢,饭这么好吃。” 宋承悦长期不吃晚饭,这个点不饿,又因为病例上挂着一条随时会死的病症,抑郁的吃不下饭。蒋行止只好哄他,陪小朋友似的好说歹说,争取你一口我一口我们还是好朋友。 许延声倚在门边悠悠叹了口气,电视也不能乱看,要是一开始没看那个破选秀,哪里有那么多事,他和他的员工真是命苦,这个要哄,那个也要哄。 没一会儿,谢逐桥也来了,谢大顶流果然是调节能力满分,拍不拍戏自控能力都如此优秀。 第93章 许延声抱着胳膊斜睨着他,眼神冷淡,里面那两位还在演相亲相爱,满耳朵废话。 很久之后,宋承悦才看见门口疏远站着的两人,朝他们笑着:“延哥,逐桥。” 他把许延声放在前一位,谢逐桥不敢有意见。 “陪你吃完我就走。”谢逐桥坐在宋承悦边上说。 宋承悦还要在医院待几天,确定靶向药物对他有效果后才可以出院,后续只要按时吃饭定时复查就行,这是目前不需要求助于人的解决办法,不过就算这样,那一笔不算便宜的医药费也是许延声付的。 谢逐桥还要拍戏,宋承悦不在,个别可以用替身的武打戏可以先拍,他还要工作,需要保证自己应有的休息。 宋承悦点了点头:“好。” 这种时候,他很想让谢逐桥陪,许延声蒋行止都要在他身边,这三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了,少了谁都不行。 却也知道任性不得,这个世界少了谁不是正常转动,父母离世前他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他们的名字和身体消失在这个世界,渐渐被他人遗忘,连宋承悦自己都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知道人生在世不过如此。 晚上是蒋行止陪床,宋承悦没什么事,能吃能走,蒋行止还是要陪他:“哎呀,那能一样吗,我得在这陪你,护住你脆弱的小心脏。” 宋承悦可怜巴巴地望着许延声:“那延哥......” 许延声冷血无情不是好人:“你放心我不陪,”他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酒店,“我去住那里,吹空调睡大觉。” 宋承悦这才放心下来。 晚上睡觉时,许延声有点失眠,他其实认床,换来换去的,容易睡不着。 夜色朦胧,连月光都很稀薄。 翻来覆去了不知多少趟,才隐约有了点睡意,不久后意识沉下去,在一片黑暗里,许延声听见有人在喊他:“许延声。” 在他人生少有的相处里,除了谢逐桥,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喊他。 许延声分明不想理人,又忍不住窥视黑暗中的光亮,是谢逐桥啊?许延声死了之后,他一定过得很好吧。 重生以来,许延声一直不肯想起那段时间的事,他回忆过很多时间里的谢逐桥,和他缠绵的、平淡的谢逐桥,就是没有冷淡和厌恶。 他甚至不肯假设,猜想谢逐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有多好。 怕自己不甘心,又怕自己想太多。 “谢逐桥?”许延声很小声的试探着叫他。 下一刻却听见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踉跄着被撞进某人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紧促的呼吸,连留在颈边的吻都那么清晰。 “许延声......” “许延声......” 许延声被抱得很紧,快要无法呼吸,不得不安抚地去拍谢逐桥的背。 这个场景却和楼梯间的场景重合,现实和梦境交织,许延声猛地推开谢逐桥,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哪个。 谢逐桥想抓他的手,许延声用力甩开他。 “许延声......”谢逐桥茫然又不知所措,语气里带着委屈。 “谢逐桥,你让我觉得恶心。”许延声听见自己说,声音冰冷凛冽,像那个分开的冬天。 ...... 梦境更迭,许延声陷入一个又一个如同沼泽般无法脱离的噩梦,他很久没有梦见过谢逐桥了,重生至今仅有一两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占了谢逐桥的便宜,想当人爹就要付出代价,许延声被谢逐桥追了一整个晚上。 不停听见他在喊:“许延声。” 叫魂似的。 天亮才好一些,八点多的时候接到了蒋行止的电话,许延声有气无力道:“别管我了,我要睡觉,下午再说。” 许延声傍晚时才到,宋承悦有人陪,他没人管,摆烂心起来根本拦不住。护士拿着签署单进来的时候,许延声正在削苹果,谢逐桥昨天削的太过熟悉,以至于让他产生他也可以的错觉。 削出的肉是皮的好几倍,许延声沉默了,哐哐两下直接把苹果分尸了。 “病人是要骨髓移植的吧?”护士说,“这是相关资料和登记表,没问题的话在签名栏签字就可以了。” 骨髓移植当然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无法承受这样的金钱压力,会选择放弃,毕竟寻找骨髓本身就是一件花费人力和物力的事。 “当然。”蒋行止立马说。 宋承悦却看着许延声,发现对方没有丝毫想要开口的意思,抿着唇琢磨片刻,轻声说:“不好意思,可以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吗?” 护士面不改色,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流程:“可以的,如果需要的话,把登记表签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宋承悦点了点头。 蒋行止不明白宋承悦的犹豫,好在也是等护士走了才问:“宋小悦,你在想什么啊,不想活啊?” 他怎么会不想活,见过了至亲离世,他比谁都想好好活下去。 许延声手里捏着牙签,正在啃被他切碎的苹果,求生欲大过一切,宋承悦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延哥。”宋承悦嘴唇颤动着,说出两个字。 许延声瞧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救救我好不好。”宋承悦咬着唇,话说出口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94章 他知道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的道理,可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明知道许延声已经对他够好了,明知道他此时的请求算得上无理取闹。 可是他不想死。 “救你?”眼神因为说出口的这两个字变的冰冷,许延声漫不经心地咬着苹果,琢磨着宋承悦的话,笑着问:“救你的话,你可以为我做些什么?” 他这样说,宋承悦反而松了一口气:“什么都可以。” 许延声俯身靠近,倏然捏紧宋承悦的下巴,用力之大,皮肤迅速被捏白掐红。 这个样子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很像,许延声的眼神都和当时一样冷,宋承悦却没当时那么怕他。 紧接着却听见许延声用比他眼神更冷的声音问:“让我操也可以吗?” 宋承悦的眼睛猛地睁大,连蒋行止都愣住了,他一直没敢开口,以为宋承悦不过走个仪式,他知道许延声嘴硬心软是他超级好的老板。 宋承悦怔怔地望着许延声,只用了两秒确认他的认真,不假思索道:“可以。” 许延声挑了下眉。 蒋行止却炸了:“宋小悦,你——!” “闭嘴,蒋行止。”许延声不客气的骂过去,其实他对蒋行止很好,说了那么多回要开他的话,一次都没有行动过。 “性命和尊严哪个更重要?”他知道蒋行止不懂,蒋行止有一颗赤诚的心,因为纯粹甚至看不见世间的黑暗。 有意思的是宋承悦的果断,这让许延声找到了替他花钱的理由,宋承悦总算有个谢逐桥更好玩的地方了。 蒋行止却很生气,愤愤道:“当然是尊严。” 许延声:“我给你一张荣誉证书让你从这栋楼顶跳下去,你愿意吗?” 蒋行止不服气:“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蒋行止呆住了,他发现许延声说的是实话,他根本争不过他。眼眶红起来,迅速溢出了眼泪,“......老板你!” 不知该对许延声失望,还是该对不得不承认现实的自己失望。 在宋承悦一声声无措的“止哥”中,蒋行止摔门跑了。 · 蒋行止委屈坏了,摔门的动作那么用力,看到谢逐桥时人都呆了,抬手摸到自己满脸的泪,心说,我真他妈丢人。 谢逐桥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里头的人讲话声音不小,谢逐桥贴着门框听完了全程。 蒋行止脸上还挂着泪,恨不得哼哼唧唧的,又不得不小声,贴在谢逐桥耳边悄声说:“你都听到啦?” 谢逐桥不喜欢和陌生人靠那么近,何况蒋行止满脸的泪,他嫌弃死了,一脸无奈:“听见了。” “今天收工这么早?”蒋行止好了伤疤忘了疼,立马开始说没用的废话。 其实许延声真的是性格大变,就算谢逐桥确定这个许延声确实是上辈子的许延声,他也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容忍性格稀奇古怪的蒋行止。 好在谢逐桥又十分有自知之明,他把许延声所有的变化都理解为是自己的错,于是对蒋行止也勉强算得上宽容。 解释说:“承悦不在。” 蒋行止立马就理解了,谢逐桥和宋承悦所有的戏份都是连在一起的,宋承悦不在,连带着谢逐桥都没事干了。 虽然宋承悦目前没事,也不需要人照顾,谢逐桥却还是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他。 一提到宋承悦,蒋行止又开始委屈,似乎是想可怜巴巴地和谢逐桥诉苦:“老板好坏,他都不愿意帮宋小悦,宋小悦也好没志气,怎么连讨价还价都不就这么没有尊严地答应老板了。” 谢逐桥却突然明白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几乎不会惊讶。 原来上辈子不是他在躲着宋承悦,是宋承悦在躲他。 互相疏离着,直到有一天谢逐桥发现宋承悦性情大变,变成他无法接受的样子。 宋承悦被迫跟着杨编剧,他没得选,或许有机会逃,要命的病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承悦想活着,于是抛弃了尊严,可他抛弃尊严以后却觉得原来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手腕上的烟疤,面对所有人时无所谓的态度,谢逐桥从来没有去想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宋承悦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病房里,宋承悦在说:“延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活。” 一声声无助的哭泣:“求求你救救我。” 蒋行止的离开让宋承悦的尊严扫地的更加彻底,他没了负担,面对的不是杨编剧,谢逐桥甚至不敢去看,不知道宋承悦为了活着会做些什么。 谢逐桥闭上眼,那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 “你要作死别在我面前。” 那是上辈子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谢逐桥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在伤害他。 该怎么面对宋承悦,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站立。 他和许延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辈子的宋承悦却没有,谢逐桥缺失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三年里,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谢逐桥?”谢逐桥脸色难看,蒋行止一面替宋承悦难过,一面又担心谢逐桥。 谢逐桥脸色很差,简直比当时宋承悦得知自己生病时还要夸张,蒋行止诧异到礼貌都忘了,他总是喊谢先生的。 第95章 “没事。”谢逐桥手撑着墙摆了摆手,在观察过他确实没事了,蒋行止就走了,他听不得宋承悦这样卑微,他们毕竟相处两个多月,早就把他当朋友了。 许延声声音很轻,似乎宋承悦多激动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谢逐桥渐渐听累了,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脑袋顶着墙壁,面朝着天花板,从内而外感受着空气里绝望的味道。 许延声打开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谢逐桥清冷瘦削的侧脸逐渐和上辈子重合,想起了昨晚做的梦,许延声皱了皱眉,却也清晰地知道,这个人和谢逐桥没有关系,于是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紧接着便离开了。 宋承悦脸上泪痕没干,谢逐桥进门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进卫生间洗了毛巾出来,他动作很粗鲁,和小时候被奶奶擦脸一样胡乱擦着宋承悦的脸蛋。 宋承悦随便他摆弄,疼了才闷闷地:“逐桥。” 谢逐桥边说边往卫生间走:“我给一个人擦过很久很久的脸,他从来没和我说过疼。” “......逐桥。” 谢逐桥坐回宋承悦边上,用牙签戳着氧化的苹果吃,被许延声嚯嚯的那个,说:“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问我是吗?” 他垂着眼,极力掩饰着什么,宋承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轻声说:“你帮不了我。” 搭在左膝上的手拳头握起来,谢逐桥咬牙切齿,却不是恨,说:“你连问都不问。” 宋承悦去握他绷紧的那只手,拉过来搭在不算柔软的床铺上:“爸爸生病的时候家里花了很多钱,也借了很多钱,我那时候十几岁但也知道那些钱代表着什么,有多难挣。逐桥我没有和你说过,后来家里还是欠了很多钱,爸爸也没有救回来,连妈妈葬礼的钱都是亲戚看我可怜才给我凑的。” “后来他们就不和我联系了,”宋承悦咬紧牙关不肯开口,“因为知道我还不了钱,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想照顾我。” “不过那个时候我都大了嘛,不读书也可以打工,不要我也没有关系。” “但是逐桥,钱好难挣的。”宋承悦笑了起来,“你说是阿姨把你抚养长大的,她很辛苦了,我怎么能让她再辛苦一次,为了这样的我。” “所以你就算那样......也不找我是吗?”谢逐桥声音沙哑,没人知道这把嗓门曾经唱过那么好听的歌,“你都、不告诉我......” 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砸在手上发黄的苹果上。 “我还恨了你那么久......” 宋承悦不知道谢逐桥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安抚,因为打过针发青的掌心一下下拍着谢逐桥的手背,像极了小时候被长辈温柔的安慰:“逐桥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肯告诉你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l市医院占地面积很大,住院部楼下植被茂密,绿树成荫。 蒋行止连生气都气得很小孩子脾气,楼底下那么多大理石座椅不坐,非要坐宋承悦病房底下那个。 许延声砍完苹果还是不爽,被宋承悦哭哭啼啼的声音弄得烦,走到窗边吹风,眼睛一瞥,就看见底下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往楼上望的蒋行止。 许延声:“......” 十几层高的距离,根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蒋行止却执拗地仰头,非要把许延声这颗硬邦邦的心看化才行。 蒋行止受了很大的委屈,直到许延声屈尊降贵从楼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还眼巴巴望着,瘪着嘴,不说话也不挪眼。 真烦。 许延声抬腿踢掉了蒋行止的脚,在他身旁坐下,冬天总是冷,暖黄的夕阳穿过树梢晒下来又觉得暖洋洋。 “想说什么就说。”许延声不耐烦道。 蒋行止刚想“嘤”就被许延声瞪了,哽咽道:“老板,你会不会救宋小悦啊......” “救。”许延声更烦了。 “那你......”蒋行止说不出口,“......宋小悦,”嘤嘤嘤,“那你们......” 在蒋行止嘤的几秒钟里,许延声深吸了好几口气,想着把蒋行止开掉快一点,还是饭吃饱了闲的和他解释更快一点。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小半辈子过去从来没有学过挽留的技能,人心从来都是留不住的,就和那个曾经和他在一个户口本里的女人一样,又或者和那个生下他又不要他的女人一样。 但这辈子,许延声莫名其妙重生的这个世界里,他总是在做这样的事,因为许多无所谓的理由把不重要的人留在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许延声说:“我对他的屁股不感兴趣。” 蒋行止呜呜呜:“......真的吗?” 许延声没好气道:“我不喜欢男人。” 蒋行止呜、嗝:“......真的吗?” “......” 许延声也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喜欢男人,仔细想想好像只是喜欢谢逐桥,这个喜欢又不是感情里的喜欢,他不懂感情,许延声觉得自己没有感情,他只是喜欢和谢逐桥在一张床上,沙发上也行,但那个没穿衣服的只能是谢逐桥。 许延声上辈子没接触过爱,和谢逐桥做过的所有事都只能称之为性,现如今他里子和外面都是干净的,半夜睡不着的时候除了想谢逐桥,也没想过其他人。 昨晚,许延声还想着从前和谢逐桥的那些事来了把手活,手和小兄弟都很兴奋,但这和他这辈子不想和谢逐桥有瓜葛并不冲突。 第96章 “是啊,我不喜欢男人。”许延声挺没意思地回答了这么一句话。 冬天里,地平线上最后一点微光很快就消失了,路灯在前一刻亮起来,照亮着许延声无情的脸。 “那老板,我们去吃晚饭吧。”蒋行止闹够了,肚子饿。 许延声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完事后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蒋行止。 蒋行止:“嘤?” 许延声冷酷道:“加个班。” 陈述句伤害了蒋行止弱小的心灵:“嘤嘤?” 许延声:“我上次回f市,忘记去付款了。” 蒋行止:“嘤嘤嘤?” 他在家睡了好几天,早就把回f市的正事忘了,还没爽够就被蒋行止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蒋行止一口气没有提起来,差点就这么去了:“我又要离开宋小悦了??” 许延声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别废话,早去早回。” 许延声有点想抽烟,像谢逐桥那样点根烟吸二手烟的方式似乎也不错,他把蒋行止打发走,晃晃悠悠出去买了包烟,再荡回原来的位置。 阴影下黑了一块,位置被人占了。 “许延声。” 谢逐桥早就看见许延声了,看见他用当年一样的姿势,目无旁人地晃荡,他不开口,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走过来,可许延声要走,他于是开口想要挽留。 许延声挑了下眉,接着昏暗的灯光看见夹在谢逐桥手上的烟被送到了嘴边,还挺熟练。 “有事?”话是这么说,许延声却径直坐到了谢逐桥边上的另一张座椅上,慢条斯理地拆掉手上的烟盒包装,抽出一根烟,在手中缓缓点燃。 说不抽烟,连把烟放在唇边点燃的姿势都不做。 谢逐桥静静地看着,想从其中找到上辈子那个人的痕迹,却又清楚地明白眼前人就是那个人。 “为什么要戒烟?”谢逐桥问他。 香烟在指尖缓慢燃烧,火星忽明忽暗,许延声瞧着,哼笑道:“惜命啊。” 第41章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让谢逐桥的心猛地钝痛起来。 像是口含尖针,骨肉被钝刀一片片刮着。 昏暗灯光下,谢逐桥看不见许延声的脸, 只觉得他侧颜清冷,不近人情又沉坠人间。 “你很惜命么?”谢逐桥哑声问。 尼古丁打着转,在空气里缓缓蔓延,许延声买的烟尼古丁含量很高,他不抽只是很想闻那个味道。边上传来的烟味却很淡, 许延声没去看,余光也能看见谢逐桥一口一口抽着烟, 看起来很郁闷似的。 “惜命啊,”瘦削的指尖掸了掸眼,许延声什么都没想,说的还是那句话。 谢逐桥的脑海中映过了一张张事故报告,那一场车祸究竟是因谁而起, 到最后他也没有很追究。谢逐桥明白的不仅仅是权力者的力量有多大, 还有他想要和许延声分开的决定到底有多错误。 “......有什么情况下, 会让你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逐桥的声音在发抖, 被风吹散在空中,许延声没听出来, 只觉得谢逐桥好笑,也很幼稚, 和上辈子的那个人相差甚远, 问出这样的话倒是更像蒋行止。 宋承悦生病是没办法, 许延声并不会因为他过多消耗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此时心情不错,既然碰上了也能和谢逐桥开个玩笑。 许延声没事干, 又掸了掸烟,现下身边的谢逐桥只是顶着曾经那个谢逐桥的脸和名字,在许延声看来他们并没有共同之处。 “这话问的,”他笑了下,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和蒋行止是兄弟吧,都那么闲?” 是了,这一世许延声和谁都关系不错,谢逐桥再也不是他的唯一了。 谢逐桥觉得很难过,在知道许延声是许延声的每一天里,他都很难过,一面心存侥幸,另一面却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他做错了事,永远也无法挽回。 “所以呢,”谢逐桥凝望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眼睛有明亮的晃动的如潮水般汹涌却又微弱的光,“你会吗?” “当然不会,”许延声想都不想就说:“没有人值得我这么做。” 谢逐桥:“你没有爱人吗?” 许延声:“爱是什么?” 谢逐桥:“......” 许延声在谢逐桥的沉默里渐渐明白了他与旁人的不同,想了想,虚心求教道:“爱一个人就会连命都不要吗?” 谢逐桥:“......” “不是这样的。”谢逐桥说。 许延声太过虚心,甚至朝谢逐桥靠近,风吹过来,谢逐桥闻见的不是烟味,而是许延声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明明洗的是酒店供应的毫无特点的沐浴露,谢逐桥却从中闻出了不同。 还得当正人君子,在这么个不适合开玩笑的日子里,有气无力地和许延声科普:“只是因为爱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吧。” 其实谢逐桥也不懂,他如果懂就不会做那么多错事了。电视剧里是那么演的,他也是那么学的。 何况,如果上辈子的情况再来一遍,如果能用他的生命来换许延声,谢逐桥一定愿意那么做。 “哦。”许延声坐回去了,甚至觉得无趣,“那有什么好的,人还是要为自己活着,像宋承悦那样。” 许延声说的坦然,谢逐桥却想了很多。 其实,其实真的很想知道上辈子许延声是不是为了救他才挡在他面前的。 第97章 有没有那么一刻,许延声可能也爱他。 蒋行止在楼上陪了会儿宋承悦,等许延声回来后就走。 然而许延声两手空空,带的最大的东西竟然是谢逐桥。 蒋行止:“......” “怎么了?” 许延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很不应该,但是少见的,谢逐桥在宋承悦和蒋行止面前有些心猿意马。 许延声是他的,谢逐桥固执地想,宋承悦和蒋行止都不能占有他哪怕一根手指头。 蒋行止左边眉头皱一下,他是我老板,还对我很好,我得适可而止;右边眉头皱一下,可是我刚刚让他带个晚饭他都忘了,竟然还要使唤我出差? “老板,你晚饭没买。”蒋行止尽量简洁道。 许延声果然脸色都不带变得,拍了拍边上的谢逐桥。 谢逐桥:“?” 许延声:“麻烦帮我们买三盒晚饭。” 谢逐桥:“??” 许延声:“有什么问题?”想了想说:“那就四盒,你那盒我请。” “......” 于是许延声也看到谢逐桥的左边眉毛和右边眉毛在打架了。 好在打了一会儿就停了,谢逐桥侧身从还站在门旁的许延声身边经过,吸.毒似的偷偷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安分地跑腿去了。 蒋行止朝许延声竖起了大拇指,许延声走到病房另一张床上脱了鞋就往上躺,他一直没有年龄的觉悟,不管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五都喜欢穿卫衣和运动裤,顶着十八岁的脸,干着十五岁的事。 脑袋下的枕头消毒水味很重,靠近了才知道有这么难闻,许延声几乎没进过医院,这会儿也不明白他怎么这么讨厌这个味。 蒋行止和宋承悦已经和好如初了,正在给他剪指甲,他特地坐在另一头,就怕许延声不能远观全程。 许延声:“?” 蒋行止捏着宋承悦的手指,他皮肤很白,指头有一点点泛紫,指甲钳顺着纹路剪过去,再把边上的死皮修剪干净。 应该是很舒服的,因为宋承悦眼睛都闭起来了。 许延声有些跃跃欲试,蒋行止抓住了他的目光。 “老板你也来?” 许延声傲娇点头。 “稍等哈,”蒋公公尽职尽责,伺候完宋贵妃才来伺候许皇帝,“马上就好。” 谢逐桥拎着饭盒回来,看到的就是蒋行止对着许延声的手摸来摸去。 谢逐桥:“?” “你在干吗?” 蒋行止一愣,发现谢逐桥在问他,回答:“我吗?给我老板剪指甲啊。” 然而谢逐桥根本看不见他手上的指甲钳,直接提出一袋饭盒提给蒋行止,然后连人带饭盒直接推出去了。 许延声只剪了一半的手指头悬在空中,挑眉看着他,不知道谢大顶流是为哪般。 谢逐桥把饭盒递给宋承悦,让他先吃,少儿不宜的事少看,然后顺其自然接过许延声的手,握在掌心,和他上辈子做的那样。 许延声的手总是凉,冬天暖气房里捂不热他的手,夏天阳光下倒也有点凉。 谢逐桥掌心温暖,把温度一点点传递给许延声,从前在医院,他也经常给许延声剪指甲,剪的不比蒋行止差。 许延声几不可察地皱眉,虽然很享受使唤小桥公主的感觉,但他不喜欢那个温度,太烫了,容易受伤。 晚上许延声在病房里陪着宋承悦,两张病床相隔不远,宋承悦转头,可以看见许延声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抖着腿。 第二天早上,医生按时查房,宋承悦倒是早早醒了洗漱完在等,许延声听见脚步声反倒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夹着被子,相当没有形象。 查房医生:“......” 跟在后头的实习生:“......” 宋承悦陪着笑,下了床给许延声把隔帘拉起来。 宋承悦的身体没多大问题,好好吃饭,低血糖就会好,出院前最需要的是检查,确定靶向药物对他有用。 宋承悦出门做检查去了,病床陪护工还在房里睡觉,天底下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病人离开前轻轻带上房门,生怕把人吵醒。 午饭时间,许延声才悠悠转醒,在脑后多枕了个枕头,翘着二郎腿,边晃边刷手机。 半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动作都瞒不过对方。 宋承悦正在穿鞋,给运动鞋系了个漂亮的结,紧接着在穿外套。医院里暖气很足,来来回回用不上加衣服,许延声歪过脑袋看他拉外套拉链,疑惑道:“你去哪?” 蒋行止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老父亲的态度,千叮咛万嘱咐,让许延声好好照顾病号,一日三餐要记得吃,两个人都别饿着。宋承悦只是低血糖,没什么毛病,住院也没定病号餐,附近吃的不少,每回都是蒋行止下去买,他不在,这活按理说应该是陪护工小许做的。 然而小许睡了一早上,此时二郎腿还翘得老高,宋承悦没有使唤他延哥的想法,穿好外套就准备走人。 “......买饭。”被抓包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许延声眨了眨眼,宋承悦也朝他眨了眨眼。 许延声猛地坐起来:“哦,买饭,该我去是吧?” 觉悟是有的,但是不深刻,这辈子都是当老板的命,想照顾人也不太行。 宋承悦连忙按住他:“不用不用不用,延哥我自己去。” 第98章 许延声翻个身就滑下去了:“别啰嗦了,好好待着吧,有点什么事还要费我的钱。” 秋冬交替,正是流感多大的季节,宋承悦这会儿的体质就和陶瓷娃娃似的,能摆在架子上当装饰就一定没必要拿出来用。 何况也不好用。 “阿嚏——” 下午三点多,许延声翘着二郎腿在床上打出了第一个喷嚏,以为是鼻子痒揉了揉没当回事。 “阿嚏,阿嚏,阿嚏——” 随后连打三个喷嚏,直接把宋承悦从睡梦中吵醒,一个被喷嚏打晕了,一个被吵醒了还迷糊,两人四目相对了将近一分钟。 许延声:“......” 宋承悦:“......” “从蒋行止打个电话吧。”许延声起来穿衣服,“应该已经签完字了,让他晚上就回来吧。” 许延声病的很突然,原因在于他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个很好的认知。 从前他不需要和别人相处,向来不担心生病传染的说法,感冒来势汹汹,晚上已经病倒在扎针了。 “突然”的原因不止一个。 许延声鼻子堵了,讲话有气无力的,艰难地睁开眼透过玻璃窗往门外望了一眼,说:“你能把宋承悦弄回去吗?” 许延声嫌吵,虽然只是感冒,也要了个病房,在宋承悦隔壁边扎针边睡觉,还没有人打扰。 结果宋承悦是不敢打扰了,谢逐桥收到宋承悦的消息过来的时候,随意买了医院门口十五元一盒的便当丢给宋承悦,紧接着就来打扰许延声。 宋承悦吃没吃饭不知道,此时在门口眼巴巴往里望的模样看着就像没吃饱。 谢逐桥回头看了宋承悦一眼,无情无义的眼神:“他担心你,你让他看。” “有什么好担心的。”许延声望天长叹,第一次觉得生病这么难受。 “他想陪你,但是他不能。”话是替宋承悦说的,里头的意义只有谢逐桥自己懂。 他曾经放任许延声生病没有管他,再后来照顾了许延声很久,许延声却不知道。难怪人总说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谢逐桥想珍惜的太晚了,许延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许延声说:“那你去陪他吧。” 谢逐桥:“这里面的逻辑是?” 许延声:“......” 他怎么会知道,他甚至不理解谢逐桥为什么在他这里而不是宋承悦那里。 晕头转向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谢逐桥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担心他是不是烧傻了。 许延声胡乱解释着,扎针的手不老实地挥舞:“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逐桥握住他,捂着他冰凉的手背,药水很冷,他拇指往上,企图沿着静脉多温暖他一点。 这个动作很暧昧,或许是许延声脑子太晕了,又或许是他习惯了和谢逐桥所有的亲密接触,没能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反而很认真的又问了一遍,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这样可以增加可信度。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去陪宋承悦。” 许延声的头更晕了,他听见谢逐桥说:“因为想陪着你。” 第42章 许延声睡着了, 因为听见谢逐桥的废话发言。 窗外冬雪簌簌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分明是和f市完全不同的景, 谢逐桥却无端想到那个时候许延声和他说:“f市下雪了。” 手机振动,谢逐桥回过神,视线先是从许延声平静的睡颜前掠过,然后才看向屏幕。 宋承悦发来的:延哥怎么样? 谢逐桥眼睛一眯,突然嗅到了危险的信号:没事, 你回去休息。 sing:还早。 言字旁:有没有可能你站在门口特别像个傻子。 sing:这样想我的人肯定也不聪明。 谢逐桥笑了起来,转头去看宋承悦的脸。 那个胆小的总是站在他后面的人现在也会在他面前挥舞一掰就断的螃蟹钳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种进步。 宋承悦这辈子不会再遇见杨编剧,他甚至运气很好,遇到了什么都会给他的许延声。 谢逐桥打心里羡慕了,想, 现在对你那么好的人, 曾经护的人是我。 不管那又怎么样, 谢逐桥回头去看许延声, 他离他那么近,在宋承悦看不见的地方握着他的手, 而宋承悦只能在外面待着,看着他和许延声亲密。 言字旁:站累了就回去, 他又不会跑了。 sing:你拍戏一天了, 万一睡着。 言字旁:真以为医院的护士是摆设? sing:生气jpg, 河豚jpg, 气鼓鼓jpg 谢逐桥朝他摆了摆手,笑着把人哄走了。 许延声指尖皮肤温热, 比谢逐桥上辈子触摸的温度要高一些,这让谢逐桥清晰地认识到这三个月的经历并不是他的梦。 其实还是无法确认的,但谢逐桥又想。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就算每天睡着醒来,确实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梦境,也还是会恐惧,害怕他和许延声重生的这辈子是他求来的一场白日梦。 此时他握着许延声的手,感受他有力跳动的脉搏,还是会觉得,谢逐桥你不配做这样的梦。 谢逐桥无法找到分辨梦境和现实的依据,他能做到的,或者想要的,不过是把自己留在许延声身边久一点。 第99章 这样就算是梦也没有关系,只要可以和许延声在一起,生和死都没有那么重要。 那只手被谢逐桥握了很久,沾了他的体温许久没有消散,直到护士过来拔针,都没有放开过。 宋承悦说的对,谢逐桥拍了一天的戏,可能会睡着,他的确是沉浸在和许延声独处的氛围里,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 护士把药递给他,目光不经意撇过两人相握的手,谢逐桥现在不是谢大顶流,就算和许延声拥抱能收获的也不过是一点惊讶的眼神而已。 “这是退烧的,其他是感冒药,没事多喝热水。” 她拔了许延声手上的针,让谢逐桥按着。 谢逐桥对这些步骤都很熟悉,于是也知道,就算是这样,许延声的手背上还是会留下很大一片青紫。 蒋行止一路风风火火的回来,彻底体会到了毕业时学长告诉他的出差是怎么回事,实话实话有点爽,虽然我没有钱,但是我依旧可以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 宋承悦还坐在病床上发呆,饭也没吃,楞楞地望着墙,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可以近距离看看许延声的脸。 蒋行止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宋小悦——” 宋承悦被吓得抖一抖,蒋行止放下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手,都没擦干,双手捧着宋承悦的脸开始打量,回来搓搓。 又去扭他的上半身,最后企图脱他的裤子...... 宋承悦连忙按住他,脸都红了:“止哥,你干吗......” 蒋行止十分坦诚:“信不过我老板。” “可是......”宋承悦忽然想起许延声那天对他说的话,“延哥说他不喜欢男人。” 蒋行止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这语气怎么还挺失落。” “没有啊。”这句话更像强打着精神敷衍人了。 “话说老板人呢?”蒋行止心里还惦记着他亲爱的老板。 宋承悦说:“延哥在隔壁。” 蒋行止:“他一个人?” 宋承悦:“逐桥在陪他。” 简简单单五个字,配合着宋承悦的表情,蒋行止虎躯一震,总觉得他领悟到了许多,又感觉知识的海洋和他还差一块透明玻璃。 “我去看看他。”蒋行止说。 “我也去。”宋承悦在床上坐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事情干了。 医院走廊里总有人来来往往,某位病房外却猥猥琐琐站着两个人,蒋行止扒拉在门边,整个脑袋却探到玻璃窗前,十分没有当贼的天分。宋承悦站在另一头,勉强分了点视线。 谢逐桥刚接完开水回来,许延声是临时住院,他没买水壶也没买杯子,从护士站倒了一纸杯水,一路捧回来,放在桌上晾凉。 许延声拔了针还在睡,护士说个别病人对药剂敏感,里面少量的镇定剂会让人入睡,大多数人是没有感觉的,但她也确实见过喝感冒药和吃安眠药一个效果的人。 可谢逐桥没有很淡定,就算许延声呼吸均匀,他也没法挣脱开害怕许延声随时随地可能不在的状态。 谢逐桥寸步不离的守着,一面怕许延声醒不过来不敢离开,一面又怕许延声忽然醒过来连动作都不敢很亲密。 病房外,蒋行止只能看到谢逐桥如水一般温柔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老板脸上,他抓着边上宋承悦的手,激动的差点蹦上门框,头也不回,全神贯注:“哇哇哇,你看啊,男神对老板好好啊。” 宋承悦被说的心塞塞,还得问:“逐桥什么时候变成你男神了?” “哦,你竟然不知道。”里头两人就这么个动作不动,蒋行止非要盯着看,企图看出朵花来,说:“老板以前很喜欢谢逐桥的,每一期节目都没有落下,有事没事就看重播,吃饭也用你们节目下菜,还经常看谢逐桥cut。” “那现在不喜欢了吗?”宋承悦问了和谢逐桥一眼的话。 “对啊,”蒋行止也觉得奇怪,但又无法反驳他老板的决定,虽然他反驳的也不少:“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好像很不待见谢逐桥的样子,上次连公司都不让他进,几次看到他都当看不到,”说着似乎也觉得很纳闷,“好像突然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你是因为延哥才喜欢逐桥的吗?” 宋承悦可怜巴巴的,蒋行止分出眼神瞅了他一眼,顺带补了一刀:“理是这个理啦,毕竟谢逐桥硬件设施摆在这里,确实有那么帅嘛不是,宋小悦你也不要自卑,你的朋友这么帅,你当时也丑不到哪里去。” 宋承悦面无表情:“谢谢,没被安慰到。” 蒋行止:“嘿嘿。” 许延声的体质每回生病必高烧,烧到谢逐桥只是摸他一个指尖都知道这人在发烧。许延声烧的喉咙痛,悠悠转醒,想换个豪放的睡姿继续睡的时候,谢逐桥却出现在他面前。 “谢逐桥?”许延声很疑惑似的,“你怎么在这?”他嗓子又干又疼,“我口渴。” 他生病从来不说,从生活环境变成只有他一个人讲话开始,慢慢得他就开始不讲话了。不沟通也就不懂,不懂他这是扁桃体发炎难受,并不是口渴。 从前就是这样,他只会和谢逐桥说饿,很少告诉他想吃什么,除了泡面之外没有执着的东西。 他和谢逐桥说饿,只是在表达饿,说口渴也没指望真的可以喝到水。 第100章 谢逐桥摸着桌上的水杯,他不敢当着许延声的面尝一口温度,许延声虽然生病不清醒,更怕他病好了想起来。 好像永远都不可能了,谢逐桥告诉许延声他是谁,怎么能讲呢,要是知道的话,许延声应该再也不会想理他了。 “有水喝。”谢逐桥起身,弯下腰,胳膊环过许延声的后背把他扶起来,隔着薄薄的衣服摸着许延声发烫的皮肤和纤细的蝴蝶骨,在他身后叠了一个枕头。 谢逐桥把水递给他,眼神专注温柔:“小心烫。” 许延声懒惯了,一身的软骨头,低着头垂着眉眼就着这个姿势慢吞吞的喝水。 谢逐桥心跳过快,扑腾扑腾快要炸成一朵蘑菇云了。 门外蒋行止胡乱拍打着宋承悦,捂脸害羞,无声地蹦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怎么都平复不了激动的小心脏,“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他们一定背着我发生过什么,小情侣吵架一个追着哄一个不让哄。” 宋承悦:“......” 蒋行止原地表演了一个深蹲:“让我冷静一下,让我冷静一下。”他蹲在地上,把宋承悦拉了下来,不让他破坏里头两人温馨的气氛,喋喋不休,兀自沉醉。 “宋小悦你行吗,谢逐桥把水递给你喝,你直接喝,连手都不用?” “不对不对,我老板行吗?要是我想这样做,又或者我企图为我老板考虑,想替他省点力气,你猜会怎么着?我琢磨老板会一嘴刁走杯子,又或者泼我一脸。” “......” 蒋行止已经有被泼一脸水的感觉了,摸了一把脸,偷偷摸摸站起来往里望了一眼,他老板已经喝完水了,眼睛瞟着谢逐桥,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行止视力5.2,要多好就有多好,四米的距离都能看见他老板生病不红脸,就是眼角有点红。 “......”糟糕。 蒋行止捂着小心脏,想起来上次和许延声吃火锅,看见的也是这样一张脸,像是冰山美人融化了,明明他老板随时随地硬邦邦(不是。 总之,蒋行止又蹲了回去,带着宋承悦两人蹲着挪回了隔壁。 走廊过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忙。 突然蒋行止停住了,在他身后蹲的快晕过去的宋承悦:“?” 一位坐着轮椅靠墙滑行的老大爷堵在了他们面前,老大爷脑袋一歪,瞅着两人,历经沧桑的眼神似乎在问:你俩为啥堵我路。 蒋行止猛地站了起来,惊讶道:“对啊,我为什么不好好走路?” 宋承悦:“?” · 宋承悦在医院待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做完检查,确认一切正常后,马不停蹄要往剧组赶,虽然只是个配角,但请假太久也不太好。 “去呗。”许延声还在发烧,病房里通风,但他还是觉得周围满是病毒。 蒋行止站在病房门口,对另一个病房门口的宋承悦说:“老板说放行,你可以走了。” 宋承悦点点头,收拾收拾衣服就准备跑路,却听见蒋行止说:“啊,为什么啊!” 许延声正翘着脚玩手机,最近不知怎么了,他总是喜欢这样豪迈的姿势:“哪有为什么,你在这干什么。” “陪你啊。”蒋行止想也不想就说,虽然宋承悦很重要,但他也知道片场有谢逐桥在,他还是更在意他老板。 许延声这才从手机里分出半个视线给他,冷酷无情:“你陪我干什么?” “我......” 许延声打断他的高谈阔步:“医院里那么多漂亮的医生护士,我看见你烦吗?” 知道许延声口是心非,哈士蒋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很兴奋:“老板你看上谁啦!” 许延声:“滚。” 宋承悦没过去,隐隐猜到了什么,蒋行止回来时问:“延哥不让你陪吗?” 蒋行止的脑回路十分清奇,在许延声面前表示他对老板的爱要生要死,一回到宋承悦这里就开始调侃:“宋小悦你最近有点奇怪。” “什么?”明明不知道蒋行止在说什么,宋承悦却下意识窘迫,怕蒋行止说出什么惊天发言。 哈士蒋在线装.比,宋承悦一无所知:“以前一口一个止哥的,现在我就是空气了呗?开口前主语不带,连喂都没有。” “不是......”宋承悦脸红了,“没有,你不是我止哥吗。” 蒋行止搂着宋承悦的脖子把人往房子带,就几件衣服直接帮他收拾了,随口说:“老板说他看上医院的某个护士小姐姐了,让我别耽误他的人生大事。” 宋承悦愣愣点头,习惯了蒋行止随时随地的玩笑,说:“但是生病的人不是都需要人陪的吗,医院那么多人,护士忙不过来的。” “你怎么那么笨。”蒋行止没整理过衣服,每回收拾行李箱都是把衣服往里扔关的起来就完事了,他把宋承悦几件衣服卷一卷,团成球,自以为宋承悦没注意,迅速塞进了背包里。 宋承悦:“......” 蒋行止面不改色地继续道:“老板是不放心你,你性格软,太容易被人欺负了,不然你以为你那该死的经纪人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偏偏要找你下手?” 不过说起来,蒋行止好像从来没问这位经纪人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便问:“你问过老板吗?他处理过那个煞笔了没?”蒋行止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第101章 宋承悦摇摇头,他怎么可能问。 也是,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许延声一定会交代给他,倒不是因为相信,纯粹就是懒。 但紧接着宋承悦又说:“我问过逐桥。” “嗯??”蒋行止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不记仇呢?” 宋承悦笑了笑:“止哥我记仇的,我只是看起来性格软。”他想说他为了活着其实也挺没下限的。 蒋行止却嫌弃道:“实际上也确实没什么用。” 宋承悦:“......” “不过不过,”蒋行止皮完了很开心,“所以呢,所以那个垃圾现在怎么样了?” 宋承悦接过背包往外走:“我能不能和延哥打个招呼?” 蒋行止:“别费劲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打什么招呼啊。你还没说呢,那垃圾现在怎么样了?” 宋承悦背对着蒋行止,蒋行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平淡道:“逐桥说他被开除了,不过应该过的也不差吧。” 导演发现,他们剧组优秀的男二第一次拍戏就驾轻就熟的不高兴谢逐桥今天的状态不太对,他对着屏幕回放画面皱起眉,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从哪场戏开始的。 “卡。”导演怼着话筒大喊:“谢逐桥,你台词呢?” 动作或许能成为肌肉记忆,脑子可能没上班。 谢逐桥鞠了个躬:“抱歉导演。” “再来再来。” “卡。”导演气的到处找话筒,“谢逐桥,你的腰挺的比我七十岁的爹都直,你的动作呢?” 谢逐桥充分表现了一个词语:心不在焉。 沉默鞠躬道歉。 第三回,导演怒气冲冲地喊卡:“滚滚滚,中场休息,谢逐桥你要再这样拍戏就给我滚蛋。” 导演对谢逐桥报以很高的期望,作为新人演员谢逐桥的潜力确实非常大,他和宋承悦一样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呈现出来的结果却全然不同。 谢逐桥像一个成熟的经验丰富的演员,台词动作都很扎实,试镜时简单的简历和相反的能力让导演组当场决定下了他,那时候主演迟迟没定下来,导演组甚至动了让谢逐桥尝试男一的主意。 后来程聿来了,不仅想法不了了之,导演组更是接连三天活在“我真是太幸福”的感叹里。 宋承悦给谢逐桥倒了杯温水,谢逐桥没有助理,很多事情都是蒋行止照顾宋承悦,宋承悦再拿出一半分谢逐桥。 “逐桥你怎么了?”温度刚好,谢逐桥现在喝正好合适。 “没事。”谢逐桥把水接过来,捧在掌心,问:“你怎么样?” 宋承悦:“......” “你一个小时前才问过我。” “这样吗。”谢逐桥喝了口水,甚至没在意现下的尴尬。 一个小时前,宋承悦和蒋行止一块出现在片场,谢逐桥今天戏份少,当时正在休息,立马迎上去:“我以为你明天才来,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宋承悦不由自主笑起来:“我没事哪里都好。” 宋承悦身后只有个捧着背包的蒋行止,像是不在意,谢逐桥随口问:“许延声呢?” 宋承悦一口一个延哥,在蒋行止面前这么叫,谢逐桥面前也不例外,但这其中似乎又有不同的感觉,他形容不来,只觉得每回在谢逐桥面前喊延哥时,心情都十分微妙。 这回也是,耳尖蔓上红意,佯装镇定:“延哥在医院。” 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像一股强电流迅速蔓延在四肢百骸,最后在脑子里汇总劈开一道闪电,谢逐桥满脑子嗡嗡声,眼前一片空白。 “这样啊。”谢逐桥听见自己平淡地说。 “嗯,”宋承悦其实很担心许延声,他知道感冒发烧当然不是大事,但他更知道生病的人需要陪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爸爸生病的时候他不懂,从来也没问过,只是前几天轮到他自己身上,才知道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 他没发现谢逐桥的异常,轻声说:“其实我一个人在这也没事,延哥不放心,一定要让止哥陪我。” 再之后的事,谢逐桥就没有认真听了,他浑浑噩噩地拍戏,不是动作跟不上就是嘴巴张不开,别说导演不满意,他也不满意。 但谢逐桥又没办法,记忆里一百多个求而不得的日日夜夜,无论他怎么恳求呼唤许延声都醒不过来,紧闭的眼不动的唇,伤好后落下了痂新长出了嫩色的皮肤,所有一切组成他和许延声之间最后的画面。 “谢逐桥,你过来。”导演朝谢逐桥挥了挥手。 导演坐的椅子很矮,谢逐桥过去,蹲在他面前:“导演。” 他这个样子让年长者很受用,适当示弱卖乖,导演问:“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 “对不起。”强忍着情绪让他眼尾不明显的泛红,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湿润突然让导演了发现了这个演员的可塑性,只听谢逐桥说:“我有点不舒服,可以请假吗?” 这个结果导演不意外,问:“请到什么时候?” 谢逐桥说:“今天结束。” “行。”没问他想要做什么,也没问他哪里难受,过来人似乎懂得都懂,“解决好了,早点回来。” 谢逐桥点了点头,他想去医院看看许延声,又或者他知道,他想去找找自己上辈子落在那里一直没有回来的魂。 第102章 落流剧组一波三折,先是换了男一号,再是两位男二轮流请假,导演组心里苦,好在休息几天的宋承悦勉强跟得上状态,比他们设想的好了不少。 晚上本来要拍外景,临时下雨下戏早,宋承悦和蒋行止同撑一把雨伞慢慢往回走。 蒋行止搭着宋承悦的肩,两人关系亲密:“宋小悦,导演今天夸你了诶。” 宋承悦在伞下悠悠叹气,一口白雾呼出:“逐桥今天不在状态,他替我挨骂了。” 蒋行止嘿嘿一笑:“有道理,他后来请假去哪了?” “不知道,”宋承悦也有点疑惑,他问了谢逐桥,谢逐桥只说不太舒服,问他哪里不舒服,又回答不出来,“逐桥没告诉我。” 宋承悦没什么主动权,他的确是任人拿捏,谢逐桥不想说他就没有去问。谢逐桥不是许延声,宋承悦知道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好,不需要过分担心。 路程很短,没一会儿就到酒店了,宋承悦收了伞,漫不经心地问:“止哥,你要去看延哥吗?” 蒋行止已经五个小时没见到他老板了:“要啊。” 宋承悦:“那你现在就去吗?” “差不多吧,”蒋行止想了想说,“先送你回楼上,不差这一点时间,除了我别给别人开门啊!” 宋承悦点点头,他明白蒋行止和许延声的小心翼翼,却承认自己没有用,以前还能随意一点,生了这种病,似乎随时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一样。像是被养在鸟笼里怕飞走的麻雀,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是金丝雀。 蒋行止护送任务完成,以飞一般的速度下楼打车到医院。 老板在医院肯定很无聊;五个小时过去了,老板肯定想了我五次;我要给老板买好吃的便当,让老板好好吃饭身体棒棒。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里,蒋行止想了这么多。 l市雨比雪多,这是宋承悦告诉蒋行止,他一直不信,今天才见识到。路面积水反射着城市五彩斑斓的光,迷乱了蒋行止的眼睛。 蒋行止提着便当心情愉悦地往住院部走,要见老板的心太过激动,甚至想哼歌,走到病房门口突然顿住了。 蒋行止:“......” 双手捂住双眼,五指却分开到最大,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忍不住去看。 不管,蒋行止想,我捂过了,是手指不听话。 病房里的画面让蒋行止上头—— 他看见谢逐桥微微俯身,吻在了许延声的额头。 第43章 蒋行止幼小的心灵脆弱不堪一击, 磕cp归磕cp,正主下场按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被亲的那位可是他老板!!大半年都没把他开掉的好老板!! 蒋行止太过震惊,捂眼的手捂住的嘴, 动作幅度太大,pia一下,手打到了门板。 “啊啊啊!”蒋行止连忙呼呼手,“好疼好疼。”还分半个视线往里看,果不其然被谢逐桥发现了。 谢逐桥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微微抬头,凌厉的视线和豹子见到兔子一样, 隔着几米距离,蒋行止觉得自己被视杀了,还是剥皮抽筋的那种。 蒋行止:“......” 好在许延声没醒,否则他和谢逐桥都要玩完。 此时此刻,蒋行止隔着门玻璃面对着谢逐桥, 甚至不知道该哭该笑。 迎着蒋行止的视线, 谢逐桥慢慢走过去, 关上门, 站在蒋行止面前。 不知道谢逐桥是哪里人,他个子很高, 压了蒋行止大半个头,压迫的气质盯得蒋行止抬不起头。 谢逐桥问:“你看见了?”语调平淡, 无关紧要。 蒋行止突然反应过来, 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的不是我啊, 我怂什么。 他叉腰, 装作自己很牛,气场强大根本不怕:“你亲我老板干吗!”语气里一股自家黄花大闺女受迫害的恼怒。 谢逐桥平静地睨着他, 想,许延声身边留着的原来是这样的人,真好。 “因为喜欢他。”谢逐桥坦然道。 蒋行止:“......” 蒋行止捂住脸,已经不能好好正视这个世界了,又从指缝里露出半只眼睛,闷声问:“我老板知道吗?” 闻言,谢逐桥往里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延声不常吃药,所有的药对他而言药效都很明显,他睡得很熟,无论是谢逐桥的亲吻还是蒋行止的砸门他都没有听见,还是刚刚那样的姿势,侧着身把自己蜷缩起来,抱着被子睡得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剧组文化人身边听多的原因,那一刻蒋行止的脑子里充满了诗情画意——原来电视剧里说的眼里有喜欢是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可能是错觉,蒋行止觉得谢逐桥这一刻的眼神称得上落寞,只听他说:“我以前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信息量太过巨大,蒋行止愣住了,半晌,喃喃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什么?”谢逐桥问。 “你和我老板以前就认识呗。”蒋神探摩挲着下巴,“我一看你俩这状态就像走久别重逢剧本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初中?高中?” “就说我老板在办公室偷偷摸摸看你的行为很反常吧,他心里有你!” “那你又是为什么?” 三个月前,蒋行止第一次见到谢逐桥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许延声很喜欢他,当时谢逐桥没什么反应,事后两个多月也没见到他人,现在又采花贼似的亲许延声一下,他想干吗? 第103章 蒋行止的问题太多,谢逐桥回答不来,只告诉他:“我去过,在你公司楼下看过。” 那甚至不算看过,谢逐桥只是看见汽车驶进车库前一秒,许延声在后座上一瞬而过的剪影。 那是他从上辈子喜欢到这辈子的人。 谢逐桥让蒋行止保密,蒋行止欣然同意,破镜重圆剧本不是那么好走的,他很懂,保证会在适当的时候在他们许皇帝面前替谢美人美言几句。 谢逐桥拍了拍蒋公公的肩,道谢告别。 病房门口有惹人注目的一幕,蒋行止双手手指并拢,平行,中指相触,不停抬起放下深呼吸。 啊啊啊啊啊,我还是受到了惊吓。 但随即他调节的很好,因为里面的许延声翻了个身似乎有要醒的迹象,蒋狗腿立马狗腿地跑进去,不管许延声醒没醒就是一句狂吼:“老板!” 许延声:“......” 他不仅醒了,还很生气。 铃铃—— 许延声:“?” 他不仅生气,还没法发火。 “你好,程聿老师。”蒋行止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接受来自程聿本人的电话,而不是他秘书的。 程聿问:“听说许延声生病了?” 有粉丝曾经说过上帝是偏心的,因为程聿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副好嗓子,他开口温润的嗓子隔着电话传递过来,蒋行止觉得自己耳朵要怀孕了。 “......” 蒋行止看了看许延声,许延声睡得头发翘起来,脸上有个浅浅的睡痕,这要不是把医院当家都睡不成这幅德行。 许延声瞪他,一脸“你瞅什么瞅”的表情。 蒋行止面不改色道:“是的,我老板发烧了,正在住院,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如果眼神能杀人,许延声一定把蒋行止片成生鱼片,但可惜不能,他就只能自己拿刀了。丝毫不在意电话那头的人是谁,直接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蒋行止直接开了免提:“程聿老师。” “老你个......” “许延声?” “头......” “操。”许延声一把捞起床上的枕头扔过去,“蒋行止,你有病啊。” 许延声很奇怪,他对谁都挺能吹胡诌装作半生不熟,就是程聿不行。可能是两人相遇的方式有问题,导致他从那一天之后再见到程聿,就很明显的表达出了排斥心理,这种排斥和见到谢逐桥时的情绪甚至完全不同。 而他又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这种排斥和厌恶和谢逐桥曾经对他的很像,因为一个错误的开头,谁都不让谁好过。 等电话里哐哐铛铛的动静停了,程聿才温声问:“你还好吗?” “挺好。”许延声没好气地说,理智让他没把电话挂掉,“你有什么事?” 程聿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正要去开车,听到这话却下意识脚步一顿,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回答他:“我去看看你。” 果不其然,许延声道:“不用。”语气果断,不留情面。 程聿指尖勾着一串钥匙,站在酒店大堂无声地自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自然有办法找到许延声在哪里住院甚至是哪间病房,但是哪又有什么用,许延声不愿意见他。 他其实预料到了,也知道换做自己对于这样冒进的陌生人更多的会是厌烦。 事实上许延声也表现出了厌烦,除了第一次见面他从来没有给程聿过好脸色。程聿一向稳重,他什么都有,什么也不缺,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变了模样,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处境。 遇见许延声让他变成一个毛头小子,这样也想做那样也不管,任性又不听劝。 “那你好好休息。”程聿说。 “行。”话音未落,许延声的手指已经点在挂断键了,蒋行止眼睁睁看着他老板把大明星电话挂了。 真的是好勇。 蒋行止嘴巴长得很大,大概是因为谢逐桥的那句喜欢,导致他现在看他老板和程聿这通简单到不行的电话都觉得不对劲。 疑神疑鬼,一定有鬼。 “老板?”蒋行止的试探收到许延声一记白眼,他再接再厉道:“程聿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啊?” 许延声醒了就摸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随意划了划软件,闻言斜了他一眼:“问程聿的问题为什么要问我?” 蒋行止:“......” 竟然好有道理。 许延声的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白天挂完点滴人已经退烧了,蒋行止让他出院,说:“在我身边才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嘛。” 为此,许延声的原话是:“滚。” 蒋行止就滚了,带着满脑子的狐疑回到酒店,没能把许延声带回来。 宋承悦看蒋行止一个人回来,面色不显,却止不住的失落。 许延声的房间空着,没因为他不在就胆子肥到睡空床,宋承悦还是和蒋行止睡在一起,郁闷地睡不着,睁眼闭眼睁眼闭眼,突然烦躁地转身,蔫了吧唧地:“止哥。” 刚要睡着的蒋行止:“......” “干吗啊。”出差真不算美差,早上在这个城市,晚上在另一个城市,蒋行止心里公费旅游的美梦已经破灭,如今只剩一颗残破的小心灵,又困又累。 “......延哥怎么不回来啊?” 第104章 蒋行止:“......” 又来了,自从谢逐桥说“因为喜欢他”之后,蒋行止那颗纯洁少男心就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因为程聿的电话又砰砰乱跳。 这是第三次了,他以为今天可以睡个好觉,没想到宋承悦说疯就疯,搞得他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本来要替宋承悦担心,觉得这个世界哪哪都没有好人,现在更可怕,觉得身边一群基佬,什么型号都有(呸,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老板威风。 但问题是,问题是,蒋行止此时简直欲哭无泪,就是说谢逐桥干吗要和他说这个啊!! “宋小悦。”蒋行止决定从娃娃抓起,先解决掉身边这个,“你问这个干吗?” 宋承悦垂着眼,蒋行止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平静道:“延哥一个人在医院。” 想起宋承悦的遭遇,蒋行止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十分愧疚:“老板说护士小姐姐太过温柔体贴,他不想回来看到我们两个老大爷们啊,让你好好拍戏,让我好好陪你拍戏,争取拿个金奖银奖铜奖啊。” 从听到蒋行止说第一个字时,宋承悦就觉得不靠谱,没想到听到最后有这么不靠谱,都听笑了,哧哧傻笑:“止哥。” 他止哥快困死了,搂着宋承悦的肩随便拍了拍:“快睡觉吧你,老板能有什么事啊,那么大岁数了。” 蒋行止可能都没发现,他和许延声分明一样大,却自动把他代入大人的角色里,把他当成依靠。 他会给你治病,陪我长大,会和我们在一起很久很久。 · “卡,过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谢逐桥状态回复良好。 演员的状态是互相影响的,一个好的演员会在拍戏的同时让和他搭戏的另一位演员入戏,做到彼此成就的效果 这简直是个令人喜上眉梢的好消息,眼瞅着导演因为太过快乐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程聿是主角,没头脑和不高兴是跟班,只要有戏份,一天之内的大多数时间,三个人都是一起的。 三人刚结束了一场戏,蒋行止拿着水杯准备让宋承悦喝一口水,突然听见程聿在问:“许延声的病好点了吗?” 宋承悦倏然抬头,那一刻的错愕不比昨天的蒋行止少。 程聿昨天提过一回,问许延声怎么没来,谢逐桥当然不会回答,天真无邪的宋承悦却很天真地回答了:“延哥生病了,在医院。” 程聿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当时并没有下文。 有些事情隔天再问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宋承悦不一定懂,但也感觉到了,眼下才会一副“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蒋行止把水杯递给宋承悦,替他回答:“老板已经好了,但他不想出院,说里面的护士长得漂亮。” 哪知程聿淡定,满脸写着“我根本没有被打击到”,甚至笑了笑:“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谢逐桥问:“我的呢?” 蒋行止在时,会给谢逐桥也准备一份,东西有水喝水,有零食也能一起吃点。今天明显是不想给,就怕赔了零食还赔老板。 “没有你的。”蒋行止装作看不见,又问程聿:“你好像和我老板很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蒋行止像个老妈子问题太多又喜欢多管闲事,谢逐桥总觉得这些问题他昨天也被查过户口,因为没问出结果,蒋行止就当着他的面换人了? 虽然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 程聿只是笑了笑。 蒋行止昨晚没有睡好,闭上眼,谢逐桥、宋承悦还有程聿在他脑子里转圈圈,中间还躺着个翘着腿玩手机的许延声,不知道谁是老鹰谁是鸡。 蒋行止头晕的不行,觉得这选择真难,又觉得三个都不错。 天亮了,乱七八糟的梦终于醒了,这会儿面前着实站着三人的时候,他又开始犯迷糊了。 晕乎乎的,灵魂早就飘到医院把许延声抓起来严刑拷打好几遍了。 终于熬到这天下戏,蒋行止连陪带提溜把宋承悦往酒店送,啪一声门被关上,下一秒宋承悦探出半个脑袋:“......止哥。” “闭嘴。”蒋行止故意恐吓他,却说:“我去医院带你延哥回来,可以了吧。” 宋承悦可以地直点头。 蒋行止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刻,冲到医院,一阵风似的飘过长长的走廊,猛一下撞进门,气都没喘直,就问:“老板,你喜欢哪个?” 才脱完衣服还没换上的许延声:“?” 蒋·年纪轻轻·气血方刚·当了二十一年直男·自以为自己性取向屹立不倒·行止,看着许延声白皙的胸膛,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许延声:“??” 蒋行止赶紧呸呸呸,猛地赏了自己俩耳光。 许延声:“???” 蒋行止最终选择投降,欲哭无泪地转过身去:“呜呜呜,老板。” 许延声觉得蒋行止有毛病,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人踢翻在床:“有屁快放。” 蒋行止呜呜呜试图起身:“老板,你喜欢谁。” 许延声一腿压到他腰上,不让他动:“什么喜欢谁?” 蒋行止起身失败,也不挣扎了。许延声的态度安抚他了,他纠结这么久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角度替许延声想那么多的时候忘了许延声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105章 其实许延声根本无所谓,不管是谁对许延声而言都不太重要,包括自己。 蒋行止想开了,却还是问:“老板,流落一家三口还有我,你最喜欢谁。” 蒋行止很多时候不会看眼色,这种时候插科打诨没把那些人的名字说出来,许延声还是挺满意的。 光脚踩在他左边屁股上,又赏了他右边屁股一巴掌,用手比了把枪顶在他后脑勺:“法治社会,我不能杀了你,但可以把你开掉。” 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蒋行止还是呜的好大声。 在现如今的快餐时代,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太多成本和时间的时候,落流剧组非常直观的表明了一个词语——慢工(谁知道出不)出细活。 数不清来剧组多久了,每天看着这几张熟悉的脸许延声都看腻了,日久生厌。 蒋行止正在嗑瓜子,原因在于许延声不能磕,只好使唤员工在他身边浅浅磕一个,让他有点参与感。 蒋行止嘴里塞了东西,含糊不清道:“听说周攸攸今天过来,女神啊,这么久了,终于出现了。” 呵,蒋行止活着就是和许延声作对,喜欢谁不好偏偏是这对“狗男女。” 许延声斜他:“你喜欢谢逐桥?” 蒋行止点吧点吧头。 许延声冷冷斜他:“还喜欢周攸攸?” 蒋行止只觉得有点冷,还是点头。 许延声冷笑:“很好,你被开除了。” 蒋行止:“......” 周攸攸那组的戏拍完了,以后会和程聿一起拍主线,拍戏所有的事情都讲章程,所以许延声是先知道周攸攸的人,随后才看到她的脸。 仔细想想,从前和谢逐桥来来回回吵这个女的,其实许延声从来没有见过她,连在电视里都很少见,像是排斥,又或者厌恶,许延声不是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所以眼不见为净。 剧组工作人员还在准备,周攸攸和其他演员在妆造,最近拍的都是外景,许延声直接在室外躺椅上等,顺便和蒋行止发微信,主要是蒋行止在发,许延声勉为其难在看。 药不能停:我刚才看到周攸攸了,真好看!! noise:, 药不能停:本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noise:。 药不能停:古装比现代还漂亮!! noise:你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蒋行止:“......” 周攸攸饰演的女主是个自来熟,性格很活泼的姑娘,四人拍的第一场戏并不是几人的第一次见面。剧本要求里,没头脑会很高兴地和女主打招呼,而女主会在调侃不高兴的时候拐弯去调戏男主。 总之,一对合格的小情侣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闪亮又无用的电灯泡。 蒋行止正在劝说许延声把他拉出黑名单,许延声把手机丢给他,让他自己来,前方正在表演一场大戏,八个机位怼着拍的那种。 女主伸手去拍不高兴的肩,这里应该是不高兴一动不动,而女主的手原地拐弯拍了男主的肩。 实际情况是—— 导演很生气:“卡!” 谢逐桥下意识躲了周攸攸,连忙道歉:“抱歉导演。” 周攸攸扑哧一声笑出来,问道:“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长得这么可怕?” 谢逐桥板着脸,笑都没笑,一副入戏太深的样子。 再拍—— 导演的涵养让他先喊“卡”再骂:“谢逐桥,你那是什么表情!” 谢逐桥一张脸小心翼翼的,眼神全在周攸攸伸过来的手上,生怕被碰到。 第三次开拍—— “......” 导演又气又好笑,拍完这场戏把谢逐桥叫过来直薅他头发,无视边上造型师的哀嚎:“没谈过恋爱?怕女生怕成这样?还是周攸攸太漂亮?你太紧张?” 谢逐桥装乖,随便他损,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 趁着休息,周攸攸把带来的见面礼分给众人,是一家知名手工店的小蛋糕,幕后工作人员和演员及群演每个人都有。 可能是刚刚拍戏的小插曲,周攸攸特意拿了块蛋糕亲自送给谢逐桥。 谢逐桥本来在喝水,余光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的脚,吓得差点喷出来,连忙把水壶一丢,跑了。 蒋行止磕着瓜子,许延声听着磕瓜子声看了一早上的戏,还在等下文呢...... “你跑什么啊。”周攸攸哭笑不得地跟过来。 谢逐桥坐在许延声身后的小矮凳上,许延声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流:“你不要过来啊!” 许延声只是想看戏,并不想参与其中:“......” 然而周攸攸还是注意到了许延声,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你是谁?” 又一位入戏太深的,许延声压根不想理他。 蒋行止适时花痴:“女神,你好漂亮啊!” 宋承悦拍戏拖家带口,这事不值得宣扬,蒋行止可以给宋承悦当助理,那这位躺得贼平的许延声呢? 周攸攸:“谢谢你。” 谢逐桥:“我助理。” 两人异口同声道。 宋承悦:“?” 蒋行止:“??” 许延声:“???” 明不明眼人都知道谢逐桥在睁眼说瞎话,周攸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娱乐圈里的事弯弯绕绕,许多不是她可以多问的,于是笑了笑:“这样啊。”看了看还躲在许延声身后挪都不挪一下的谢逐桥,“那蛋糕给你......” 第106章 周攸攸又瞧着许延声,正常人都知道这样的停顿是在等着对方自我介绍,可许延声不是正常人,美人在前不为所动。 简直就是谢逐桥二号。 蒋行止狗腿地伸手去接,缓解了面前的尴尬,笑得没皮没脸:“谢谢女神。” 周攸攸甜甜地笑,很配合:“不客气。” 剧组女演员稀缺,好不容易来了个漂亮的,个个避之不及,周攸攸一走,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许延声好笑,骂道:“谢逐桥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蒋行止和宋承悦一脸懵,许延声一直和谢逐桥装不熟,话都很少说,突然骂人实在是太意外了。可当事人谢逐桥却明白,他和许延声在意的是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谢逐桥那么想要和许延声分开,不惜和周攸攸炒无用的绯闻,故作亲密。眼下许延声就在眼前,绯闻女主也在,谢逐桥却怕的一动不敢动,终于想着要撇清关系。 有许多人和事连接了上辈子两人的最后那段记忆,那些谢逐桥不敢想却忘不掉的事。 谢逐桥认错,但不改,小声说:“对不起。” 许延声彻底笑了,这个世界的谢逐桥怎么这样。 “和我道什么歉,和周攸攸说去。” 许延声承认自己没礼貌,但他就这样,眼珠子比天还高。谢逐桥不一样,他有星途要走,何况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谢逐桥却忽然小孩子气,低着头,闷闷的,像只被人赶出门没人要的小狗,耷拉着脸:“我不要。” 第44章 娱乐圈里自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年轻演员没有几个, 而关注度一直很高又成功没有长残的屈指可数。 程聿,作为娱乐圈当红男明星,想星星就不要月亮的高冷男神, 唯一的缺点是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丫恋爱次数是零。 程聿很苦恼,闻着助理虾哥在吃的夜宵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干吗呢?”程聿根本不记得虾哥本名,因为他超级喜欢吃小龙虾给他取名虾哥。 虾哥正在炫饭,他吃过晚饭没俩小时又饿了, 硬生生熬过三小时才觉得吃夜宵的名义来的如此名正言顺。 程聿叹了口气,苦恼支着下巴苦恼地问:“虾哥你谈过恋爱没?” 虾哥差点想把饭喷他脸上:“你在说什么鬼话, 哥都结婚了,孩子早就打酱油了,还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 “什么?”程聿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听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敷衍地很, 无辜道:“可是我看不出来啊。” 虾哥闻言一喜:“是哥太年轻了?” 程聿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没有啊哥, 我一直以为你因为年纪太大了, 所以才没人看得上你。” 那一刻, 虾哥想要他命。 不过美食当前实在是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总之,本着两人多年的塑料友谊, 虾哥选择了原谅他,并且体贴地问:“哟, 铁树开花啦, 看上哪家小姑娘了?” 程聿换成另一只手托腮, 离虾哥远了那么一点, 瞥了眼安全距离,淡道:“是个男的。” “什么!”虾哥果然喷饭了, 距离刚好,程聿没被误伤到,“你个死宅男,除了拍戏就是在家睡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变的性取向!!” “一见钟情啊。”程聿闷声道。 小伙子看起来真的很苦恼,虾哥惊呆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程聿说:“我十九岁的时候。” 虾哥:“???” 虾哥:“!!!” “十九岁的时候你现在才说是什么意思?”虾哥炫不动了,碗里的不是饭,是毒药,再吃下去他和程聿的未来全毁了,“你想干什么?消停日子终于过腻了?想要我命了,你拿走!拿走!” 程聿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简直离大谱,“我哪里激动??”虾哥反应过来了,“对!我就是激动!!你都要我命了,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哪里要你命了啊,”程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只是问一下。” “哦哦。”虾哥激动地在房里转了大半天,回头看一眼程聿,全明白了,这表情明显就是单恋啊,还不止,看起来情路很不顺畅的样子。 看在程聿这么惨的份上,他终于舒服了,勉为其难当一下恋爱导师:“说说吧,怎么回事。” 程聿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也没什么好说的。” 虾哥:“......” “别逼我揍你。” 很勉强似的,程聿说:“十九岁那年,我来l市拍戏,那天刚好休息就无聊转转。” 有多无聊程聿已经想不起来了,总之能让他跑到高楼顶看风景的想必是真的很无聊。 那天他远观了一场大戏,看见有个少年要跳楼,可又好像不是要跳楼,那个人没有望向楼下一眼,反而背对着高空面朝着一个女人,可能在说些什么。 说一见钟情绝对不是夸张,因为程聿甚至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觉得他在笑,想象中肆意的无所谓地笑。 后来那个少年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接了个电话,然后从围栏上下来。 那一刻,强烈的想要见这个人的想法达到了顶峰。程聿从对面的商业楼顶下来,穿过马路用最快的速度进到小区坐电梯到那栋楼的最高层,等了没多久就等到了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第107章 那个人比程聿想象的还要好看,表情冷淡地经过在电梯旁克制着喘息的他。 那一个眼神程聿惦记了好多年,直到一个月前。 虾哥听完沉思许久,骂了句:“傻.逼吧你。” 程聿听笑了,一本正经地问:“怎么说。” “那天想不开的不是他,是你吧。” 程聿挑了下眉,没否认,懒洋洋道:“总之我喜欢他啊。” 怕被知道的都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改先前负债五百万的嘴脸:“不知道他那天想干吗,总之帅呆了。” “不是,”虾哥没明白,“十九岁的事情,你放到现在才说,是最近碰上了?” 程聿欣然点头,一副鼓励他再猜的表情。 虾哥想了五秒钟,暴躁扔筷:“猜屁啊,你个死宅男。” 程聿:“......” 程聿的原意是想问问虾哥追人该怎么追,半天没聊出点建设性的话题,只好自己苦思冥想。 当然,如果上天能再给虾哥一次机会,让他知道不给程聿做心理知道结果会有这么惨烈,他一定好好说话,好好当个知心虾哥。 落流目前在拍外景,幕天席地大概就是这么形容的,片场里本来东西就多,人员也杂,很多时候混点什么进来其实是不能被发现的。 但大清早,许延声陪着宋承悦到片场,打发蒋行止和宋承悦走人,自己往他平常休息的场地上一走,惊呆了。 不知道是谁从剧组里的电源里拉了根长长电源出来,而电源线尽头的插座上插着一根插头,沿着插头电源线一路瞅过去,横在他原本休息躺椅上的,是一张按摩椅。 许延声:“......” 是谁,非要把老子成天不干正事的事情抖出去!! 许延声,多年来靠厚脸皮和啥也不是活得好好的的一条咸鱼,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以及一点点无辜。 不是我,这真的不是我,虽然我很闲,但我没有那么不是人。 一旁经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传来谴责的目光,睡觉就算了,怎么好意思躺按摩椅上睡? 许延声:“......” noise:出来。 药不能停:怎么了老板。 蒋行止的废话和行动是同时进行的,许延声发出消息半分钟,蒋行止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并且:“哇!哪来的!好棒!” 通过傻子的六个字和下意识露出没见识的表情,许延声判断,这事和蒋行止没有关系。 蒋行止围绕着按摩椅走了一圈后,果断躺了上去,操纵开关,整个人陷入美好的早晨,一脸要原地xx的表情,时不时配上“嗯”、“啊”、“好舒服”之类不可描述的感叹词。 经过的工作人员谴责的目光更重了,竟然还是对着许延声。 许延声:“......” 许延声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蒋行止踢了自己躺上去。 “......” 就真的很舒服。 蒋行止找到许延声之前那张躺椅,放在按摩椅边上,两人你二十分钟,我二十分钟的,轮流享受,只要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们的精神世界其实是极其美好的。 不久后宋承悦妆造完毕出来了,一看两人惊呆了:“延、延哥......” 许延声微微睁眼,“嗯”的特别温柔。 宋承悦:“哪来的?” 许延声一笑倾城:“不知道。” 宋承悦被迷的要晕倒,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一猜就知道有人在讨许延声欢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延哥,你想喝奶茶吗?” 许延声:“?” “你好久没喝我给你煮的奶茶了吧,我给你煮点吧。” 许延声:“??” 蒋行止一猜就觉得宋承悦在想什么,三分羞赫,七分装镇定,努力在许延声面前找存在感,笑他:“宋小悦,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片场,等会儿是要拍戏的?” 宋承悦被拆穿心思,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戏份不多,可以煮了大家一起喝。” 宋承悦厨艺不错,会的也挺多,当初闲来无事,许延声使唤他给煮奶茶喝,因为那时候他是宋秘书。 可他现在是宋演员。 宋承悦似乎看不懂形势,许延声平静地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像颗无杂质的琉璃珠,直直地看过去,琢磨在这一点上,对方确实比不过谢逐桥。 一整天,剧组里的氛围都处于欢乐多的状态。 许延声人在躺椅上,蒋行止坐在边上的冷板凳上举着个二维码,走过路过的工作人员刷个五元就能享受二十分钟的按摩,比商场便宜,比商城方便。 五元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买到了经济、便宜、实惠。 下午两点多,蒋行止望着转账记录里堪堪收入的一百元陷入深思:“老板,钱难赚屎难吃,这一百元赚的真不容易。” 许延声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废话。 叮—— 蒋行止眼睛突然一直,兴奋道:“老板!” 许延声给他转了一千九:“给你凑个整。” 蒋行止直点头,泪眼汪汪好感动:“嗯嗯!” 许延声笑道:“给他们买奶茶喝。” 蒋行止:“......谁?” 许延声:“全剧组。” 蒋行止:“呜呜呜。” 晚饭时间,蒋行止和宋承悦去拿饭,谢逐桥这才有时间体会一把五元二十分钟的按摩椅。蒋行止不在,许延声翻出收款码递给他:“转账。” 第108章 谢逐桥转了,问:“不能加好友吗?” 许延声瞅他一眼,有病去治,谢逐桥笑了起来。 好看,如沐春风,许延声想日。 冬日渐深,在室外拍戏其实有些冷,这几天虽然都是晴天但有风,迎面吹过来还是冷,许延声穿的有些单薄,正低着头和感冒药斗智斗勇。 “怎么不吃?”谢逐桥转过头,和他距离很近,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在他脸上刮来刮去,刮的心里都痒痒的,更想日了。 许延声喝了一口冲剂,温度刚好,但是太苦。抬头看看,蒋行止还没来,正想要连带着药片一起丢进脚边垃圾桶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手上:“你在干吗?” 许延声扭头一看,这位多管闲事的仁兄为什么在,说:“关你屁事。” 谢逐桥发现了许延声不为人知的一面,没由来的想笑,心却和掌心一样暖:“许延声你几岁。” 许延声挣扎:“关你屁事,放开。” 许延声生病几天瘦了一点,脸色有些苍白,扁桃体发炎好了,但嗓子哑了,他不知道自己持着破锣嗓挣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尤其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谢逐桥问:“为什么不吃药?” 谢逐桥很认真地望着他,少有的耐心,哄小孩似的。许延声表情松动,隐隐心动,还是很想日。 上辈子谢逐桥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许延声一定把他掀翻,誓死反攻。 那些嘴炮也不打了,无论如何一定不会让谢逐桥离开。 不过这辈子就算了。 许延声动动手指头,推开谢逐桥的脑袋,冷淡道:“没为什么,你怎么这么烦,和我妈一样啰嗦。” 谢逐桥第一次听见许延声说妈妈这个词语,问:“你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许延声莫名其妙地说,“她只生了我,我又没见过她。” 谢逐桥:“......” 谢逐桥什么都不知道,听了就一脸要哭的表情和嘤嘤怪蒋行止有一拼。 “打住。”许延声真是怕了他了,“没事你就躺着,别管我闲事。” 蒋行止拿个饭用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不把药解决掉,嘤嘤怪一定会烦死他。 谢逐桥压根不理他,手按得紧紧的,逐渐把他手背捂热。 蒋行止和宋承悦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如此亲密的一幕,两手相握,四目相对,谢逐桥在笑,许延声嗔怒地望着他。 差点撒腿就跑。 宋承悦:“止哥你干吗?” 蒋行止:“别打扰人家。” 宋承悦:“......” 晚上收工,许延声使唤蒋行止找几个人来帮忙。 蒋行止狗腿地问:“要干吗老板?我可以的!” 许延声冷冷睨他:“搬东西,你这废物点心可以?” “......”蒋行止确实不可以,他人高马大,脑子一般好使,体力也就一般般,什么都愿意干,就是不喜欢充当劳动力。 剧组的人下午喝了许延声的奶茶,叫谁都好使,蒋行止喊了两个人来,问:“要搬什么?” 许延声这个人,真想要讨好别人其实是很容易的,许阿姨曾说过许延声的面相非常讨人喜欢的,他在许阿姨面前嘴甜,一副童叟无欺的嘴脸。 这会儿脸上也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笑:“麻烦二位把这个按摩椅抬到休息室去吧,你们工作辛苦了,给你们放松用。” 按摩椅被许延声用了一天,都没人来说,代表这东西可能真是给许延声的,许延声向来不爱想,给他就收,不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程聿眼瞅着他花了高价临时搬来的按摩椅又要被抬走,着急到想冲上去,虾哥连忙拉住他:“你干吗?!” “那是我送他的!!”程聿急道,“他这就要送人?!” 没说完就被虾哥捂住了嘴。 丢人现眼的东西! · 记忆里l市的天似乎一年四季都是阴沉沉的,少见阳光。 从医院回来后,许延声提出要换房间,他虽然不太了解剧组拍戏时的那些事,但看其他人演员,也没有一个房间住三个人的。 蒋行止当然不肯,他对许延声有莫名的依赖感,除了出差不在,一定要让许延声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才有安全感。 便借口说:“万一我又出差呢,宋小悦不是得一个人住了吗!这样不安全。” 许延声决定的事向来没得改变,之前允许蒋行止赖唧唧,无非是许多事他也无所谓。 “以后有出差的事不会找你。” 许延声就这样搬了出去,住在同酒店的其他楼层,当然,一般这样的酒店都会和剧组签协议,不会让不相干的人住进来,还好许延声不是。 总之,在这个难得阳光晴好,许延声谁也不想见于是窝在酒店里的好日子,他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到。 冬日里的阳光没什么温度,被落地窗过滤了风,最后照进房间里依旧不够温暖,许延声百无聊赖,思绪蔓延着瞎想,这破阳光还不如谢逐桥的手暖和。 许延声渐渐琢磨出不对,无论是这辈子的谢逐桥还是上辈子的谢逐桥,他似乎都很喜欢,像橱窗里摆放的玩具,因为没有到手,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想到谢逐桥,许延声又有点想抽烟,但他连棒棒糖都戒了,嫌难吃。 第109章 蒋行止在给许延声发消息,但凡许延声在他身边,他就啰里吧嗦嘴巴没个消停,许延声不在,他就发消息,手机不停的响,图片文字一大串,许延声一边晒太阳,一边悠闲地看。 药不能停:宋小悦今天换了新造型,看看帅不帅。 药不能停:图片jpg(谢逐桥的照片),算了,我觉得他被我男神给秒了。 药不能停:老板!!女神刚才和我说话了!!虽然是问你为什么没来,但我找她要微信了!! 许延声看到这一条,问:她给了吗? 蒋行止秒回:什么? 许延声没引用消息,就算那条消息后面还发了几十条他也不管,蒋行止问什么,他又不回了,继续往下刷。 边刷边咳嗽两声,蒋行止不在,没人管他吃饭睡觉吃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许延声一看时间,饭点到了,估计是蒋行止点的外卖。 打开门,门外站着个不熟的人。 许延声挑眉,并不开口。 周攸攸把外卖递给他,讲道理她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就算许延声不喜欢女生,也不能否认眼前这个人的美貌。 “刚好回来,这家店东西很好吃,看到就买了。” 上辈子许延声没见过周攸攸的真人,但因为谢逐桥的原因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不好,许延声很懒,懒到认识一个人可以靠流言和偏见。 但他还是把外卖接了过来,虽然没礼貌,还是讲了谢谢。 “不客气。”周攸攸笑得很甜。 许延声忽然想到了冯景和,想到冯景和和他说的一些有关于周攸攸无关紧要的废话。 周攸攸敲门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种时候应当是她说些要走的话,然后许延声顺其自然送她走。 周攸攸却没有。 许延声嗓子干,咳嗽了两声,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对于周攸攸,这是他残存的一点从理智里挤出来的礼貌。 周攸攸实在像个没事找事的,站在男人房前也不走,干巴巴地问:“你感冒还没好啊。” 许延声漠然地想,他果然不喜欢周攸攸,凉飕飕道:“是啊,你还不走,等着我传染给你?” 周攸攸便笑,情绪似乎没受影响,和许延声找完招呼走了。 下午天阴了下来,没多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规律的雨声十分催人入眠。 许延声睡着了,午后容易做梦,他也确实做起了梦,有些奇怪,最近总是梦见谢逐桥。 做梦时并不知道那是个梦,甚至连感觉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梦里也是个雨天,许延声靠在窗边睡觉,接到了谢逐桥的电话。 谢逐桥问:“你在干吗?” 许延声忽然很想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安静又孤独地说:“外面下雨了。” 谢逐桥没怪他答非所问,反而顺着他的话,哄他似的:“嗯,外面很冷,你不要出门。” 玻璃窗很凉,许延声觉得冷,像是责怪:“我很冷。” 谢逐桥的声音很好听,隔着电话甚至没什么电流音:“那你开门。” 站起来才知道这是他在宁俀时的家,家里的摆设都很熟悉,门就在不远处,许延声走过去,走出房间,走过客厅,走过玄关就是大门,却怎么都走不到门口。 许延声有些急了,闷闷的愣愣的只是很想要见到谢逐桥。 他好像很久没见到谢逐桥了,记不清他的脸,只要他打开那扇门,就能见到谢逐桥,却怎么都没有办法。 铃铃。一阵铃声响起,许延声再次站在了客厅,已经忘了要见谢逐桥的事,只是想找手机,想接电话。 许延声倏然睁眼,梦醒了。 手机就扔在地毯上,仍然孜孜不倦地响着,伸手接过来,疲惫道:“喂。” 许延声声音沙哑还有很重的鼻音,一猜就是刚睡醒,蒋行止生理性犯怵:“老板我吵醒你了?” 许延声望着天花板人还有点懵,“嗯”了声。 他平时脾气差不是炸毛就是犯懒,蒋行止反而不怕他,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别提多吓人了。 蒋行止怯生生地说:“我想问你晚饭吃了没有,要不要给你叫外卖。” 许延声问:“几点了?” “六点多了,”蒋行止小声说,怕声音太大,震碎了许延声,“老板,你不舒服吗?” “有点难受。”许延声实话实说,他知道这是梦境后遗症,但他这会儿心里真的非常非常不舒服,有一些陌生的情绪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每一根血管和经络都感受到了无法承受的酸涩感。 蒋行止顿时慌了,突然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结结巴巴:“那、那我去找你,我们去医院?” “没事。”许延声慢慢笑了,那感觉因为蒋行止的担忧消散了不少,他坐起来,有些和蒋行止撒娇的意思,如果不是错觉的话。 许延声说:“做了个梦。” 蒋行止松了一口气:“噩梦啊?” 许延声其实只记得一点梦里的小片段,说:“不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梦吧。” 晚上雨停了,空气潮湿还有点闷,许延声想散散心,穿了外套晃晃悠悠在路上漫步目的地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灯光明亮的片场,雨应该停的很早,路面已经干了。 第110章 许延声站在树荫下,树梢上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远远望着拍戏四人里最显眼的那个,他被梦境影响,多看了谢逐桥两眼。 “老板?!”蒋行止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这样都能看见许延声,突然抱着他蹦蹦跳跳,满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许延声忍着脾气被他晃了半分钟,烦了:“放开,别逼我扇你。” 蒋行止委委屈屈地:“你一下午没理我。” 那些莫名烦闷的情绪被蒋行止晃没了,许延声赏了他一记爆栗,烦闷的心情终于变好:“别烦。” 蒋行止傻笑:“嘿嘿。” 剧组里不知道是哪个工作人员,因为蒋行止的原因,看见了许延声,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来啦。” 许延声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匆忙走了,问道:“他在和我说话?” “是啊,”蒋行止性格好,和剧组每个人都混熟了,谁都认识,“你昨天不是请他们喝奶茶了吗,吃人嘴短,他们可聪明了。” 嗯? 灯光师将柔和的光线打到谢逐桥的脸上,俊美又陌生的表情,让许延声渐渐从梦境脱离,转移视线,摸出手机点了点:“那请他们吃点夜宵吧。” 下午临时下了场雨,换场地不方便,众人收拾了拍摄工具在棚内休息了两个小时,为此晚上统一加班,十点左右才下戏,时间刚好,许延声买的夜宵也才到。 “哇,太幸福了吧,我终于有点爱上上班了。”,“是谁这么心地善良温柔大方快站出来让我亲亲!”,“要是每天加班都有夜宵,那我还是......不愿意加班,嘿!” 最后说话的人跑的最快,蒋行止眼瞅着那人第一个冲到桌前,开始翻吃的。 蒋行止搭着那人的肩,笑说:“承悦请吃的,感谢你们没嫌弃这么菜的他。” 众人都笑了,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很配合地和宋承悦说“谢谢”,毕竟宋承悦真的很乖,他没什么出众的点,却也不会让人讨厌。 许延声还有些感冒,蒋行止自觉摸出口罩给宋承悦带上,患有白血病的人抵抗力都不好,当然不能委屈了他老板。 宋承悦最近没再减肥,脸上慢慢长了点肉,许延声问:“导演没说你胖了?” 他分明是在调侃人,宋承悦第一次发现许延声的眼睛会笑,愣住了,呆呆地站着那,只会喊:“延哥......” “嗯?”许延声笑了起来,觉得宋承悦傻的有点好玩。 许延声是内双,眼睛比正常人大一些,眼尾很长,性格原因,他从来不正眼看人,于是很少有人发现这一点。 宋承悦注视着许延声的眼睛,局促地小声说:“导演说刘祁的角色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的。” 许延声:“那你之前减个什么劲。” 宋承悦:“他说我之前确实有点胖......” 镜头拍的画面和人眼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宋承悦从来就不胖,在镜头面前就显得宽了,肥确实是要减的,不过现在也确实刚好。 许延声隔着衣服捏捏他的细胳膊:“去吃东西吧。” 宋承悦被许延声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飘走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头朝着他:“哦。” 许延声:“......” 谢逐桥一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程聿把他那份让给虾哥了,周攸攸是真减肥,也不习惯吃夜宵,下戏的片场很拥挤,人来人往,不认真根本看不见谁在哪里。 三人草草卸妆,没有约定却很默契地一起从各个角落窜了出来,目的地明确地走向同一个地方。 许延声正在和蒋行止“聊天”。 “老板你下午在干吗?” “睡觉。”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因为我在睡觉。” “......” 第45章 “师兄——” 女主在戏里跟着两人喊男主, 周攸攸在戏外也这么喊程聿。 两人是一搭,程聿咖位又大,虽然本人私底下没什么架子, 周攸攸还是有点怕他。 喊程老师太疏远,喊名字又太没有礼貌,周攸攸便喊他师兄,恰到好处的亲密。 程聿一心想着许延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这才看到周攸攸,朝她笑笑:“怎么不去吃东西。” “减肥啊。”周攸攸是真想吃, 可她是易胖体质,稍微吃点第二天就没法上镜,可怜巴巴道:“闻着味道都馋的不行,只能跑了。” 女生讲的绘声绘色,表情生动, 程聿听笑了, 又听她问:“师兄你呢, 怎么不吃。” “虾哥要吃, ”程聿说,“不让他吃饱了, 半夜都会发消息说我虐待老人。” 周攸攸没看见谢逐桥,四处打量着, 正好看见谢逐桥走到许延声边上。 谢逐桥游魂似的, 走路也没声, 突然走到许延声身后, 吐出一句:“晚上药吃过了吗?” 反而是离远一点的蒋行止吓了一跳,抖了一激灵:“谢老师?” “嗯。”谢逐桥的表情一点都不礼貌, 他早就和蒋行止摊牌了,没任何烦恼,这才知道上辈子拙劣地躲躲闪闪没有任何必要。 谢逐桥就那么看着他,淡淡道:“你要不要去吃点?” 蒋行止“啊”了一声,在拉长的尾音里想明白了谢逐桥的意思:“要、要的,我刚好有点饿。” 第111章 蒋行止就这么狗腿的叛变了,无视许延声难以置信的“我的员工为何这样”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跑了。 许延声并不想搭理谢逐桥,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当初设想的不和谢逐桥有任何交集似乎变得很困难。 谢逐桥就站在他面前,用像蒋行止黏糊的方式一样,一点一点没完没了地靠近他。 许延声有点烦,这样的情绪没个起点,终点却遥遥无期。 转身要走,却被谢逐桥握住了手。 许延声在大晚上体会了一把冬天的阳光,又热又烫烧的他很不舒服。 “放手。”许延声睨着两人相触的手变得烦躁。 谢逐桥似乎一无所知:“你去哪?”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无聊,我和你一起。” 脾气无法自控的时候,许延声想骂谢逐桥贱不贱。 “蛋糕好好吃啊,”不远处有人大声喊,“谢谢承悦。” 许延声猛地抽开了手,冷静下来:“不用。” “许延声。”谢逐桥望着许延声不愿回头的背影不知所措,轻声问:“你这么讨厌我啊。” 许延声:“......” “没有,”许延声没由来的心软,像面对蒋行止一样,对方和他撒娇示弱,他其实没办法凶下去,“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我们没有那么熟。” 谢逐桥瞳孔微微睁大,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又用刚才一样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 许延声:“......” “师弟你在这啊!”许延声转头,看见了周攸攸,上辈子讨厌她到不讲道理的地步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么感谢周攸攸。 许延声松了口气,不等谢逐桥说话,立马要走。 还没踏出一步,眼前突然黑了下来,抬眼,是程聿。 许延声:“......” 蒋行止正在扑哧扑哧地进食,远远望着树下的修罗场,有那么一瞬间感叹宋承悦竟然不在。 扭头一看身旁的宋承悦眼睛都看直了,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蒋行止碰碰他:“宋小悦,想什么呢?” 宋承悦摇摇头,像是自己也不明白,但就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转头不愿意。 谢逐桥这会儿的表情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在戏外,但凡周攸攸多看他一眼,他都想躲,可偏偏许延声在,他又不舍得走。 程聿问:“你们俩怎么没去吃点。”话是对着两人讲的,眼睛却看着许延声。 谢逐桥说:“一样,程老师不是也没吃吗?” 没等程聿接话,许延声先凉飕飕道:“我买的东西难吃呗,真是委屈你们了。” “......” 比许延声还不挑食的就是谢逐桥,以往两人在一起,不管点的什么外卖,谢逐桥都会陪许延声吃一点。 谢逐桥以前不懂,以为这样餐桌就不那么冷清,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多理由,仅仅只是他想陪着许延声而已。 “不难吃,我喜欢吃。”谢逐桥连忙说,“我不想一个人吃,你能不能陪我?” 许延声闻言瞪过去,没想到某人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你幼不幼稚,要我喂你吃吗?” 无视程聿两人惊讶的视线,谢逐桥破罐子破摔,只要许延声愿意搭理他让他做什么都行:“你不嫌累也可以。” 程聿:“......” 周攸攸:“......” 许延声被谢逐桥的不要脸震惊到了,气得直咳嗽,一口气没提出来,差点把肺咳出来。 谢逐桥连忙拍他的背,想给他找水喝,又想到自己连助理都没有。 蒋行止远观全程,立马冲过来:“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把我老板都笑咳嗽了。” 许延声咳得脸都红了,哑声道:“蒋行止,问问谢逐桥缺不缺助理,今天起你跟他了。” “别别别,”水壶就在蒋行止身上,他倒出来,温度刚好,“老板这是宋小悦喝......” 许延声接过来就喝,听见蒋行止呆呆地把话补充完:“......过的。” “人都要死了,还管谁喝过的。”许延声骂骂咧咧,显然是气到了。 周攸攸被几人一连串的动作弄晕了,等闹闹腾腾的氛围下来,才一拍手,恼道:“延哥,我给你带了药,治咳嗽效果很好的,在小雨那里。” 延?哥? 许延声裂开了,假情敌也是情敌啊,就算是上辈子的事,妹妹你也太不见外了吧。 蒋行止感动地流下面条宽的眼泪:“我和你延哥一样大,四舍五入,是不是也是你止哥啊。” 周攸攸狡黠一笑,朝蒋行止眨眨眼,明显是不想承认:“延哥你等等我,我去找小雨拿药。” 周攸攸一走,许延声下意识看了谢逐桥一眼,谢逐桥刚好也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尴尬,又像是其他他不能理解的情绪。 宋承悦才21岁,虽然病症发现的早,众人却都小心翼翼的,和医院约定的时间是一周复查一次,蒋行止陪同。 许延声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咳嗽在周攸攸的“特效药”下也渐渐转好,但他还是懒,别的动物是冬眠,他是一年四季都恨不得眠。 上午十点多蒋行止打了电话过来,许延声半醒不醒,满床上摸手机,知道两人今天去医院检查,所以接电话时耐心也很好:“怎么说。” 第112章 蒋行止那头有些吵,应该是还没出医院,怕丢似的,他牵着宋承悦的手慢慢往外走:“检查结果都正常,但是合适的移植还是没有找到。” 好坏参半,以至于蒋行止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讲话。 “现在好就行了,想那么远干吗。”这不算得过且过,只是一种不错的排解方式,许延声问:“下午还拍戏?” “拍的,”蒋行止拦了辆车,自己先坐才让宋承悦上来,“老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蒋行止每天要陪宋承悦,自从许延声生病后,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稍微一想便同意了。 宋承悦一直很馋小吃街的食物,但就是没有机会吃,蒋行止替他老板大发慈悲,带着宋承悦去了。许延声距离最近,来的最晚,到的时候两人菜都已经点完了,服务员一看客人到齐,立马吩咐八爪鱼厨师麻利地下菜。 饭桌上并不安静,蒋行止话依旧多,本事见长,甚至能够带动许延声和宋承悦发言。 许延声听烦了,索性说:“宋承悦。” “延哥。” 许延声问:“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怕不怕?” 这其实是个多余的问题,许延声当然知道答案,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永远都是最甚的。 就像那时候许延声面对的三盏红绿灯,汽车疾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不知道下一个路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那时候也没有人问他。 宋承悦说:“怕,”他望着许延声的眼睛,“延哥,我不想死。” 病房里曾经有一场三人心知肚明的哀求,事到如今宋承悦已经可以坦然说出口。 许延声“嗯”了声,继续夹菜吃饭。 谁能不怕死呢,他想。 蒋行止:“......” “这就完了?” 声斜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废的什么话。 蒋行止说:“没有什么心灵鸡汤,豪言壮语吗?” “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许延声不满道,“就你这语言功底还当记者?活的都被你说死了。” 蒋行止:呜呜。 时间还有早,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 吃完饭许延声去结账,捏着服务员给的小票往门口晃。 “宋小悦你快看,有小狗。” “好可爱啊,小小的。” 俩呆逼蹲在人家店门口,犹如两坨智障,许延声突然出声:“还脏脏的。”他声音凉丝丝的,传入两人耳朵,瞬间驱散了刚吃完饭还保留在体内的温暖。 这种时候,两人在许延声面前就和小朋友似的,二人呆呆转身,表情犹如犯错的小孩见到给他们善后的家长。 “老、老板。” “延、延哥。” 许延声拎小鸡一样,把宋承悦拎起来:“你这点抵抗力都用来玩猫猫狗狗了。” 他又一脚踹开蒋行止:“你脑子刚才下锅里了?” 两人蔫了吧唧的,委屈地说:“我错了。” 但不改,不用想都知道蒋行止心里接了这句,果不其然,才过了五秒钟,他就恢复了兴奋模样:“但是老板你看,是狗!” 许延声:“我看到了是狗。” 那狗仿佛继承了蒋行止的小聪明,学了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感受着空气中的低血压,慢吞吞挪过来舔着许延声的鞋。 蒋行止心都化了:“老板,你看,他好可爱。” 许延声:“......” 许延声深吸一口气:“蒋行止。” 蒋行止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蹲在地上把脑袋仰的老高,拉着许延声的衣角:“是上次湖边那只!” 许延声毫无影响。 蒋行止站起来,板着脸,故意学着许延声讲话:“小畜生不通人性。” 宋承悦扑哧一声笑出来,许延声一脚踢在蒋行止的屁股上:“我讲话这样?” 蒋行止笑嘻嘻:“差不多啊。” 许延声转向宋承悦,眼神分明是让他好好发言,宋承悦忍着笑:“不这样延哥,你比止哥帅多了。” 蒋行止:“......” “老板,我们能不能养它?”蒋行止终于讲到重点,他其实很喜欢狗,上次没等到他逗,小狗就已经跑了,好不容易再次碰上,小狗不仅不跑还讨好地蹭着许延声。 相逢即是缘份,何况小狗如此识相,要让蒋行止就这么走了,他做不到。 许延声非常不喜欢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把宋承悦留在身边,把蒋行止留在身边,现如今竟然还要多一只狗? “不行。”许延声说。 “呜呜——”小狗在许延声鞋边转着,就是不走。 冯景和曾经和许延声讲过一个故事,虽然后来真假难以知晓,但可以知道的是,这只狗和故事里的一样,只是因为吃够了苦头才想找个安稳的家。 许延声凭什么要给它? 许延声穿着一身白色棉袄,表情冷淡,有很多次,蒋行止都觉得这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许延声长得很好看,五官俊秀并不冷厉,他总是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把皮肤衬得很白很亮,这一切都没有不对,他就是这样的人,好看得不食人间烟火。 唯一不对的是他的表情,永远冷淡,他几乎不笑,所有需要牵扯到神经去做的动作都懒得去做,似乎总是厌倦地看着这个世界,一言不发。 第113章 这个时候,许延声弯腰把那只狗抱了起来,他动作并不温柔,也不说话,小狗受到惊吓挣扎了几下,黑爪子蹭脏了他的衣服。 “老板?”蒋行止惊呆了。 “养就养吧,”许延声还是没什么表情,“养我房间,宋承悦什么时候病好了,狗再还你。” 蒋行止差点癫了,为他老板的侠骨柔情,绕着许延声开心地乱转,像第二只狗,还拿出手机夸夸一通拍照,胡乱说着: “老板,你也太好了吧。” “小狗好可爱啊。” “宋小悦你快看。” 宋承悦刚刚被许延声凶了,这会儿不敢靠近,远远看着,嘴角上扬,明显也是很开心。 这是一只体型很小的杂交串串狗,三人却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嫌弃它,蒋行止太兴奋了,一直念叨:“太好了,我也能捡狗了。” 他把刚拍的照片发给周攸攸,在周攸攸朋友圈里看到过,知道她也养狗:快看,老板捡的狗! 周攸攸才下戏,这个点在吃午饭,图方便就发了语音,蒋行止手机一直都是外放,一点语音,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延哥捡的?好可爱!” 蒋行止:“......” 宋承悦:“.......” 许延声在几天前已经被周攸攸摧残过了,此时面无表情的抱着狗,连眼神都懒得给出去。 半晌,宋承悦才把他丢失的嘴巴找回来:“......延哥。” 蒋行止差点想给自己一耳光:“......老板。” 周攸攸的消息还在发,手机一直在响,许延声瞥了一眼:“继续放。” 蒋行止心虚地咽了口口水,随即,周攸攸的声音继续回荡着街头。 “在哪捡的呀,好可爱,延哥要养吗?” 蒋行止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乱瞟。 “那要先带小狗去宠物医院检查呀,先洗个澡驱虫,疫苗三天后可以打,然后去宠物店买狗粮,一开始不需要吃太好的,如果有介绍肉粒维生素片之类的,千万不要买......” 许延声手动关了语音,周攸攸太烦了,简直就是蒋行止二号,一个她一个蒋行止,还有个谢逐桥,会让许延声有一种被三只哈士奇围着闹腾的感觉。 许延声:“宋承悦去拍戏,蒋行止陪你,我带这只烦人的狗去什么宠物医院。” 蒋行止“老板,认路吗?” 宋承悦:“延哥,要不止哥陪你吧?” “......” “怎么我像是小学没毕业是吧?路都不认识?宠物医院都不会上。” 两人欲言又止。 许延声哼笑一声:“那你俩就是幼儿园没毕业。” · 宋承悦下戏回来,蒋行止牵着他屁颠屁颠往许延声房间跑,手上还提着晚饭。 “止哥,你慢点。”宋承悦停下喘了口气。 “小年轻不行啊。”蒋行止欺负病人,面不改色在给许延声发消息:老板,开门,我来啦~ 把流浪狗带回酒店养,是件相对麻烦的事,毕竟是公众场合,许延声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愿意麻烦自己的人。 等到他把狗带回房间,解了狗绳让它到处乱跑的时候,又微微否认了这一点。 他刚回来没多久,养狗和养人一样麻烦,从宠物医院到宠物店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还给狗洗了澡。 门打开,蒋行止笑眯眯地探头进来:“老板。”眼神却到处乱跑,在找狗。 狗就在许延声脚边,虽说是串串,通体却很白,体型很小,萌化了蒋行止的糙汉子心。 立马把宋承悦喊进来,两人一同进了房间,许延声接过饭盒去餐桌吃饭,头也不回道:“宋承悦离那只狗远点,没跳蚤也干净不到那里去,驱虫做了三天才有效。” 宋承悦讪讪收回想要摸狗的手,转而摸摸鼻子,他很听许延声的话,每一句都有回应:“知道了,延哥。” 小狗跟了许延声一下午,看见两个陌生人觉得很新鲜,蹦跶着在蒋行止脚边嗅嗅,又歪着头看看把脚都藏起来的宋承悦。 蒋行止坐在沙发上,腰弯下去,脑袋快凑到地上去了,小心地逗着狗:“来来来,给我摸摸。” 陌生狗还不了解脾气,宋承悦看的心惊:“止哥,小心它咬你。” “没事,”蒋行止没当回事,“反正打过针了。” 许延声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凉丝丝的带着幸灾乐祸:“使劲逗,反正没打。” “为什么啊。”蒋行止早忘了周攸攸说过的话,只沮丧自己不能逗狗。 许延声说:“宠物医生说要先带回来熟悉三天环境再去打针。” 蒋行止又问:“为什么?” 许延声:“需不需要我把他电话给你?” 蒋行止:“好啊。” “......” “宋承悦,把蒋行止给我踢出去。” 蒋行止这才反应过来许延声在和他说反话,小狗的尾巴一小节垂落在腿边,这会儿正在蒋行止面前追着尾巴玩,蒋行止没忍住想摸摸它。 小狗猛地一惊,顿住,谨慎地盯着蒋行止往后退了两边,然后飞快跑走,终点是许延声的脚边。 蒋行止撸狗失败,只能趴在沙发背上默默地看着许延声吃饭,小狗在许延声脚边乖乖趴着,一下下地摇着尾巴,似乎很开心。 “老板,它为什么不怕你啊。”蒋行止很沮丧。 第114章 许延声吃着饭,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假意踢踢它:“烦。” 和许延声相处久了,蒋行止很轻易就能分辨许延声是真烦还是随口说,笑问:“老板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许延声吃饭很慢,咽下一口,漫不经心地说:“取了。” 白天带狗去宠物医院,对方登记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可爱叫什么名字啊。” 许延声当时的心情很微妙,后知后觉的发现养一只狗需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而第一件事竟然是取名字。 他连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姓是跟保姆的,那名字呢,是不是有人问了,才草草的,很匆忙地取了一个。 宋承悦只能看不能摸,连狗毛是什么手感都没碰到,便问:“它叫什么名字。” 许延声夹着盘里的鱼香茄子,平淡道:“狗肺。” “......” 蒋行止一手支空了下巴,磕到沙发上,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瞪大了眼睛。 “......延哥,你说它叫什么?”宋承悦也是满脸不相信,磕磕巴巴地问。 许延声远远瞧着两人,慢慢笑了,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毫不掩饰自己的顽劣,说:“狗肺,狼心狗肺的狗肺。” 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逗狗,主要是宋承悦远看,蒋行止近看,反正那只狗只在许延声脚边转悠。 许延声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脚尖勾一勾,小狗就蹭着他的脚尖快乐地跑来跑去,发出小声的汪汪声。 蒋行止流出羡慕的泪水:“为什么啊,它就黏着你。” 许延声哪知道,偏头看了一眼,勉强满意:“识相呗。” 许延声并不会承认,但他自己也知道,相比较爱搭不理的生物,他更喜欢这种一直黏着他的。许延声不要追着人跑,心里又放不下,后者显然没有这个困扰,他还不需要很费心。 他很轻地踢了小狗两脚,像是种暗示,小狗疑惑的停顿动作,看向许延声踢的那个方向地方趴着的大型动物,明白了,摇了摇尾巴朝着“它哥哥”跑过去。 蒋行止屁股撅的老高,感动哭了,摸摸狗头。 咚咚。敲门声在此时响了,宋承悦去开门,随后发出惊讶的一声:“逐桥?” 许延声和撅着屁股的蒋行止一同转过头。 “嗯。”是对宋承悦说的,转而看向房间的主人,“听说你捡了一只狗,我来看看。”许延声没让他进,他就在门口等。 “你听谁说的?” “......” 蒋行止把头扭了回去,屁股撅的更高了,宋承悦不动声色摸了摸鼻子。 许延声笑了下没说话,谢逐桥默认为在邀请他,进门时顺手替宋承悦把门关上。 在外人在,蒋行止稍微收敛一点,收起了他的屁股,回头时下意识看了谢逐桥一眼,对方平淡无波的回视望得他心头一颤,麻利地挪地方坐到宋承悦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谢逐桥很无奈似的,看了看位置,没有位置,只好坐在许延声边上,许延声遛着狗玩,瞥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不见外。” 谢逐桥已经知道许延声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他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很意外,说是来看狗,却一动不动注视着许延声被灯光笼罩下好看的眉眼。 许延声表情很淡,谢逐桥仍然看出他平时少有的神态,放松而愉悦,因为那只狗。 谢逐桥于是问:“这狗叫什么名字。” 单人沙发的两人想替许延声回答都不行,这名字,他俩说不出口。 许延声转头看着谢逐桥,目光平静,直直望进他深色的瞳孔里,嘴角却噙着一抹淡笑,像是要作恶:“它叫顶流。”波澜不惊的语气。 谢逐桥:“......” 谢逐桥曾经有个很好分辨许延声心情的办法,许延声只会连名带姓地叫他。喊他谢大顶流,一般就是心情不太美妙,当然那个不美妙通常也是谢逐桥自己惹出来的。 此时此刻,许延声给一条狗取名叫顶流,谢逐桥一时半喜半忧,还有点愁。 边上两人已经被谢逐桥和许延声之间微妙的气氛弄懵了,从宋承悦第一次在破道见到谢逐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当时他的注意力都用在害怕上了,没空想那么多。 那之后的每一次,再看到两人一起相处,不仅仅是谢逐桥,还有许延声的反应都很不一样。 宋承悦很想要说点什么,又清楚的明白这种时候他其实无话可说,身份和思绪都不足以支撑他说些什么。 谢逐桥顿了顿,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怎么想的,取这个名字。” 许延声噗嗤一声笑出来,问:“不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还顺口,谢逐桥别别扭扭地说,确实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许延声。 狗肺这个名字是随便取得,顶流好像确实挺好听,许延声临时决定完毕,用脚尖逗了逗小狗:“以后你就叫顶流。” 小狗:“汪——” “乖。”许延声很满意。 谢逐桥有几天没见许延声的了,他要拍戏,上下班时间固定,许延声作为自由人脱离了蒋行止的魔爪后,想不想去片场完全看心情。 他最近心情应该是不错,不用去片场,心在自由自在飞。 顶流玩累了,枕在许延声脚边睡。许延声没穿袜子,居家裤有点短,白皙的脚踝露出来,谢逐桥以前亲过。 第115章 现在想想如果只和一个人做情.色交易,真的可能会有这样的行为出现吗。 谢逐桥像个过来人,在回忆中不断批判着当年的自己。 “怎么想到要养狗。”谢逐桥问他。 许延声把脚抽出来,顶流枕了个空,委屈地“呜”了一声,又枕着他的拖鞋不动了。 “想养就养了,”许延声盘腿坐着,少有的耐心,愿意和谢逐桥多说:“有人和我说狗养不熟,我信了,但这只狗,”他说着看了看小狗的脑袋,“我见过两回了,所以不死心想试试。” 最后半句话,他是看着谢逐桥说的:“看看是狗养不熟,还是人养不熟。” 许延声知道,这句话他是对着上辈子那个人说的,说着无所谓,他却总是斤斤计较,明知道谢逐桥不是谢逐桥,又一次次迁怒他人,甚至连做过一场有关上辈子的梦,他都会在见过这辈子这个人的时候有不受控的情绪波动。 可能许延声自己才是幼稚园没毕业。 许延声的怪罪,谢逐桥每句都听懂了,上辈子最后的几个月了,他最想要听的无非是这些话,只要许延声可以醒过来,任他打任他骂,只要他别不要他。 如今谢逐桥终于听到了这些话,他知道说者无心,许延声不知道他是他,可心口还是一阵阵钝痛,后悔真是人生在世最无用的情绪,它让你疼痛懊悔,又告诉你永远不可能再来一次。 谢逐桥嘴唇翕动,许久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啊。” 谢逐桥脸色莫名苍白,许延声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无趣,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滑动。 “是啊,还不如一只狗,至少现在它让我很满意。” 第46章 第二天上午, 晨曦微露,许延声在睡梦中睁开眼,再次验证了一件事——养狗真的很麻烦。 宠物医生说顶流已经一岁多了, 体型固定不会再长大;宠物师说顶流很乖,洗澡很安静;连蒋行止都在昨天离开时说顶流一点都不吵,不会乱叫。 他们好像都看出来许延声的耐心一般,不像在逗狗,反而在溜人, 把许延声哄迷糊了,留下这只不通人性的畜生。 手机时间显示早上七点半, 许延声有些暴躁地坐起来,撩了一把头顶睡翘的头发,垂眼看着在床边转圈叫的很急促的狗。 “你真的很烦。”许延声冷睨着它,“谢逐桥才没你这么烦。” 他说的是上辈子那个人,但小狗怎么会懂, 它只是很着急地不停呜呜叫, 似乎想要做什么。 许延声只好站起来, 脚才踩在地毯上, 顶流就跑到门边,回头看着他。 许延声认命地穿上外套, 提上狗绳,在开门前把绳索的另一端套在顶流的项圈上, 门打开的瞬间, 许延声体会到了飞一般的感觉。 小狗不会坐电梯, 带着许延声飞快地穿过光亮的走廊, 不停嗅着地面,在闻到一处带着灰尘味的门缝, 再次看了一眼许延声,并且不停地把脑袋往里拱。 昨天闲来无事,蒋行止用胳膊和小狗比划着,发现顶流还没他半截胳膊长,但许延声偏偏被这只狗牵着走了,不知道它哪来那么大力气。 许延声推开门,紧接着他又被一股力道带了进去。 这回没有体会到疾驰的感觉,因为顶流憋不住了,进门找到角落,嗅了嗅,转了两个圈,抬腿,动作丝滑地在楼梯间的墙角留下一泡尿。 “......” 许延声目睹全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眼睛脏了。 撒完尿也没有好一点,尿完了又要拉屎,它牵着许延声往下走,许延声只好跟下去。养人的时候没那么多压力,养狗才知道根本没得选。 许延声没把周攸攸的语音听完,他不知道养狗比养猫更麻烦。 许延声把自己过成一只猫,慵懒又享受孤独,狗却需要陪伴,不是你给它吃的就可以,要每天陪它,带它遛弯,牵它拉屎撒尿。 时间还早,酒店大堂很空,只有零星几个往外走的人,他们低着头行色匆忙,没有看见许延声和他牵着的狗。 顶流在这一片区域流浪了很久,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对目的地很熟悉,它带着许延声慢慢地走,左右嗅嗅。 许延声因此闻到了l市清晨清新的不带汽车尾气的空气。 顶流在一块草丛里拉了屎,这次许延声学聪明了,背过身去,没再污染自己的眼睛。 直到再次被狗绳牵着走,他才知道顶流拉屎完毕的信号。 解决了生理问题,一人一狗的行程都慢了下来,小狗在前面慢跑着,尾巴愉快的转着圈,许延声在它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享受了一把美好的清晨。 “延哥?”宋承悦看到许延声很意外,不自觉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许延声扬了扬下巴,指着那只讨厌的狗:“你问它。” 蒋行止过来接过狗绳,笑说:“女神昨天晚上和我说了,养狗每天最少要溜一次,猫可以拉猫砂,狗只能出门。” 许延声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剧烈的运动了,额角挂着点汗,一旁适时递出一张纸巾,沿着手腕看上去,许延声看到了顶流本尊。 气不打一处来:“谢谢。”又问蒋行止:“没有狗砂吗?” “没有。”蒋行止哭笑不得,“狗还很粘人,猫会自己玩,狗只会粘着你,所以出门不止是拉屎,还有带它运动。” 第116章 许延声用力地擦汗,没搞明白:“我自己都不运动,还要带它运动?!” 难得在许延声脸上看到类似于抓狂的表情,三人没忍住笑。 “老板你跟着它一起运动也......”挺好两字没出口,蒋行止就愣住了。 只见谢逐桥面不改色拿掉许延声脸侧沾上的纸巾,神态自若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在这种时候,宋承悦罕见地冒出了“我应该争取”的想法,又因为许延声的无动于衷,这种想法还没成型就胎死腹中。 许延声被晨风吹了一路,脸颊冰冷感官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刚刚的温热触感是什么,徒劳地后仰了一下脖子。 皱着眉:“你干吗?” 谢逐桥说:“你脸上沾了纸巾。” 许延声不满道:“你可以和我说。” 谢逐桥:“你看不见。” 许延声不再和他争,从蒋行止手里拿回狗绳,牵着顶流走了,溜一圈和溜两圈没有本质差别,只要别和谢逐桥做无谓的纠缠就可以。 遛完狗回来,许延声才在座位上坐定,周攸攸就来了,她身板小费劲地捧着一堆狗玩具和零食,哗啦啦地全部丢在边上的小餐桌上。 许延声罕见地看不懂她。 周攸攸穿着剧服,外头套了厚厚的长款羽绒服,长发及腰,所有一切都说明她此时的行为很困难,然而她偏偏这样做了,直起身,对着许延声笑:“延哥,给小狗玩的,叫什么名字。” 许延声终于叹了口气,在周攸攸出现不到十天的日子里决定以后不再讨厌她:“顶流。” 周攸攸蹲着身摸摸它:“顶流,好可爱呀。” 顶流睡在许延声脚边的小毯子上,停止流浪的它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有吃的,二是要有许延声,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黏着许延声,连昨晚睡觉,都在它嘤个没完的情况下,许延声妥协般地开着房间的门。 周攸攸昨晚在拍戏,主角戏份比配角多了不少,没法和谢逐桥一样去看许延声和他捡的狗,早上听说许延声带着狗来着,非要助理回去把她给小狗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一刻不停。 “你很喜欢狗?”许延声无动于衷地问。 周攸攸点点头,又望着许延声笑说:“所有的小动物都很可爱,但是狗很亲人,其实我也喜欢猫。” 周攸攸今年二十岁,和宋承悦一般大,她眼睛很亮,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许延声突然想到了冯景和说的喜欢。 午饭吃了简单的便当,顶流很贪吃,许延声在吃它在旁边叫,周攸攸端着饭盒过来加入原本的四人桌,谢逐桥也在,下意识挪了位置,隔着衣服撞到了许延声的手臂。 许延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许延声夹了一块肉,无视周攸攸的“延哥,狗不能吃太咸的东西”把肉丢进了嘴巴长得老大的狗的嘴里。 谢逐桥默不作声地递给他一双新筷子。 早上起太早,许延声饭后要睡觉,顶流在边上嘤嘤嘤,它被牵了狗绳,一上午很安静地趴在许延声脚边,这会儿不是要拉屎就是要尿尿,许延声第三次觉得养狗真的很麻烦。 牵着狗绳把狗领到湖边,不像早上憋了一整夜那么急促,顶流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许延声。 许延声没好气地说:“撒个尿还要我围观,你能不能要点脸。” 顶流嘤了好长一声,在草丛里尿了。 影城的湖边风景一直不错,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哪怕是艳阳高照,因为靠近温柔的湖水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湖边坐着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湖面,羽绒服的帽子把她的后脑勺盖的严严实实。 养狗的人身上都有味道,像是看到同类那般,顶流飞快地跑过来,停在周攸攸脚边转悠,嗅嗅她的鞋尖,欢快地摇着尾巴。 周攸攸抬头看向来人,许延声索性把狗绳丢给她,和她隔了条一米宽的鹅卵石过道,坐在另一侧的石椅上。 “怎么不去睡觉?”许延声问,主演们一天拍戏时间长,有任何闲暇时间都会用来睡觉,过去谢逐桥就是这样,在他还没有打算和许延声撇清关系的时候,总是和他说困,人可以忍痛,但困意难消,往往很难坚持。 周攸攸笑了笑,她是个很爱笑的人,和许延声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大概是女生的原因,天性柔和:“在打电话。” 许延声莫名其妙地问:“给冯景和?” 周攸攸有些许惊讶:“你认识景和?” 在上班时间,不惜放弃睡觉也要打电话的自然不会是亲人这样永远不会离开的角色,许延声不懂亲人这个词语和概念,只是理所当然的猜测,他白天才想到的冯景和。 许延声没说是不是,反而抛出问题:“他怎么样?” 似乎没意料到许延声会问这样个人又隐私的话,周攸攸愣了很短暂的一瞬,而后笑道:“景和他挺好。” 没说哪种好,但周攸攸的回答会让许延声有一种“既然挺好为什么会要分开”的疑问,紧接着许延声又想,自己身处其中也不明白谢逐桥为什么。 这就是许延声不喜欢周攸攸的原因,他无法怪罪这个世界的谢逐桥,但会迁怒于这个世界除了谢逐桥之外的所有人,他们会让他想到谢逐桥,其中包括许延声自己。 湖面碧波荡漾,反射的太阳光刺痛了许延声的眼睛。 第117章 “冯景和说过一句话。”许延声慢慢启唇。 “什么?”周攸攸转过头看他,出于礼貌地询问,实际上并不好奇。 许延声开口,语调平淡:“他说十八岁的你很漂亮,想给你摘星星摘月亮,你要什么他都会给。” 他不记得原话,只是觉得当时的冯景和很有意思,后知后觉发现的喜欢结局是一场悲剧,作为看客,想给他掌声鼓励。 周攸攸这下是真有点意外,唇角慢慢翘起来,没忍住笑了,又问:“那十九岁二十岁不漂亮了?” “不知道。”许延声回头看她,突然想说点什么。 “他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什么?” 看着周攸攸,许延声渐渐明白了冯景和的喜欢,他当初的偏执和疯狂好像都能够被理解,连眼泪和不舍都解释得通。 喜欢一个人,可真的奇怪。 “周攸攸。”大概是第一次,许延声叫她的名字。 “不管你现在和冯景和是什么关系,三年后你会不顾一切想和他分开,然后他和你鱼死网破,闹得两败俱伤。” “你在娱乐圈这几年的全部毁之一旦,而冯景和仅仅是有些伤心。” “三年后的结局就是这样,现在你知道这个结果,是会选择现在和他分开,还是让三年后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所有的话都是陈述句,许延声问的很平静,也没有映射自己,没有替冯景和和周攸攸其中任何一个人不值,像是询问或是预警这段时间的自己,所有靠近都应该适可而止。 许延声像神棍似的说了一通,周攸攸却好像不意外,也没有问许延声为什么会知道三年后的事,她很平静地望着许延声,轻声说:“逐桥和我说过一样的话,他让我离景和远一点。” 她没有发现许延声瞬间惨白的脸色,诚恳又充满求知欲地问:“是真的吗?” 第47章 一切都有迹可循。 许延声曾经很天真, 以为他没有介入过的谢逐桥的人生原来是这样,以为谢逐桥很温和,哪怕对许延声也可以很好。 谢逐桥在许延声不高兴的时候仍然选择靠近他, 对曾经的绯闻女友又避之不及。 许延声不止天真,还愚蠢,和一个人相处三年竟然轻而易举忘记他的本性。 “延哥?”没听见许延声回答,周攸攸关切地望着他。 许延声慢慢笑了,唇角弧度并不明显:“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谁?”周攸攸倏然反应过来, “逐桥吗?有几天了。” 不等许延声问,周攸攸慢慢地说:“他莫名其妙地躲我, 我就去问了。” 顶流对谢逐桥无感,倒是很喜欢周攸攸,被周攸攸撸着脑袋,轻声地哼唧。 “然后呢?”许延声表现出了难得的兴趣。 周攸攸便说:“他没告诉我为什么,但是有问我, 是不是和景和在一起, 然后让我离景和远一点。” “没告诉你原因吗?” “什么?” “为什么离冯景和远一点。” 周攸攸摇摇头。 许延声于是笑起来, 声音平淡, 周攸攸却觉得胆寒:“他没告诉你三年后冯景和会把你的事业全部毁掉的原因是你要离开,也没告诉你那时候冯景和不舍得你离开所以哭了很久也发了不少疯。” 其实这两件事情并没有本质差别, 所以许延声不明白。 谢逐桥让周攸攸离开冯景和,又为什么要选择靠近许延声。 许延声讲的简洁, 周攸攸不能完全理解, 只问:“是真的吗延哥。” 天气温暖, 拂面的风都是暖的, 午后的阳光照在许延声好看的脸上,许延声舒服地眯起了眼:“你问哪件。” 周攸攸有些许迷茫:“我也不知道。”所以时隔几天还是想给冯景和打电话, 她一向活得清醒,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谢逐桥说的话她当然没有全信,但偶尔因为感觉活着的时候,会希望那些事不是真的。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紧接着不管周攸攸信不信,许延声站了起来,连狗都没要,“你在这吧,我先走了。” “延哥。”周攸攸终于发现气氛的不同寻常,她反应的太慢了。 许延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和逐桥......”周攸攸不确定地抛出四个字。 许延声没什么表情地望过去。 “没事。”周攸攸摇了摇头,明白有些事情她不该多问。 许延声背影消瘦,在阳光下渐渐离开在周攸攸的视线范围内,他步伐总是平稳,让周攸攸以为,许延声是个不一样的人。 湖水离剧组不算很远,通常在剧组找不到的人十有八九都能在这边看到身影。 蒋行止就在不远处张望,见许延声回来立马迎上去:“老板,顶流呢?” 上一次情绪失控是在谢逐桥家,那间谢逐桥不想被许延声知道,许延声却不请自来的房子里。 此时的许延声面色平静,表情并不像当时那样狰狞,目光平直地望向蒋行止,答非所问:“谢逐桥呢?” 许延声从来耐心一般,能等周攸攸把话说完已经是极限,他等不到谢逐桥过来找他,再也管不了今天的天气和他们下午要拍的戏。 “应该在休息,怎么了?”蒋行止习惯在坟头蹦迪,没看出许延声的脸色不同。 第118章 许延声说:“让他来见我。” 蒋行止说:“他下午有戏,宋小悦现在和他在一起,不能等睡醒再叫他吗?” 许延声的神色很冷,蒋行止第一次发现了他老板的可怕,而许延声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不想去就滚。” 蒋行止:“......” 许延声从小没有人教,不懂什么叫情绪管理,当时的情绪失控让他想不懂,现在也没有多清醒。 周攸攸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把湖边这块地留给他,牵着顶流经过许延声的时候,小声地叫他:“延哥。” 许延声冷睨了她一眼,说:“走。” 谢逐桥什么都没问,蒋行止说许延声找他,他就不管不顾的来了。 许延声坐回原来的地方,湖水在阳光下泛起涟漪,金色的光反射出来,不动声色迷了看客的眼。 谢逐桥慢慢走过去,望着许延声孤独的背影,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总是在等,像等待楼上住客没有掉的第二只鞋子一样,等待那把叫许延声的刀劈下来。 等待是比知道结果更磨人的事,因为结果总是要来,而时间只不过是一把钝掉的刀。 谢逐桥坐在许延声旁边,没有像周攸攸那样,和许延声隔了那么远。 “谢逐桥。”许延声于是叫他的名字,没什么情绪。 谢逐桥很轻地“嗯”了下。 许延声问:“骗我好玩吗?” 在等着谢逐桥的那几分钟里,许延声想到的不是他们最后那段时间剪不断的纠葛,他也没有想最后那一天疾驰在红绿灯下问谢逐桥的那个问题。 许延声很平静,又很不能理解地想到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 不是离开前在房间接的吻,而是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许延声看不清谢逐桥脸时下意识收紧的怀抱,如果他当时还有力气的话。 谢逐桥如今做的一切让许延声心生错觉,或许他当时听错了,也可能以往的每一次,谢逐桥说的都是不想。 “谢逐桥,你还想和我分开吗?” “不想。” 但是可能吗,当时温热的血腥味、浓郁的拥抱,许延声一直都记得,他只是不愿意想而已。 很多事情可能无法深究,因为连许延声自己也不明白,当时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谢逐桥终于在许延声面前说出了这个词语,而许延声终于听见了,并且他轻声笑了,很不理解似的问:“在等我说没关系吗?” 许延声的手就垂在身侧,很放松的姿势,谢逐桥想要伸手去握,却瞬间被躲开,过于敏捷的动作出卖了许延声的内心,现在他什么情绪都有,连指尖不可抑制地发抖都是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许延声问。 “那天在酒店。”谢逐桥回答。 “那杯酒你喝了吗?” “应该是喝了。” 谢逐桥和许延声重生的节点相同,他只是恨,过去恨许延声当时恨杨编剧,所以才有力气把杨编剧打了一顿还报了警,而许延声自已为止地转身,其实只是嘲讽,笑许延声天真。 “知道我是谁吗?”许延声又问。 “知道。”他问,谢逐桥就答。 “什么时候?” “很早之前。” 许延声这才笑了,从假不理解变成真不理解,他自以为忘记的上辈子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地撞进脑海,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般急促。 冬天很冷,阳光却灼烧着热气,他们靠的那样近,无可避免的,许延声闻到了谢逐桥身上被体温蒸腾过的味道。许延声一直觉得熟悉,现在才明白这些味道原来也随着落下的汗浸满了他的身体。 “所以你现在在干吗?”许延声像是真不能理解才问的,“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初说过什么,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就和我曾经提醒你三年前在酒店的约定一样。” 明明记性差的是许延声,每回碰上这种事,又都是许延声在提醒谢逐桥,告诉他不能走,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来。 “我后悔了。”我做错了 “?”许延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谢逐桥又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事到如今,谢逐桥仍然学不会聪明,他依然笨拙,无论面对的许延声是会说话的还是不能动的,他连句喜欢都不会说,只会不停道歉像上辈子那样,重复着无用的语言和苍白的动作。 许延声的意识一直混沌着,从发现谢逐桥是谢逐桥后,他的重生复仇狗血文就真狗血了。一大盆狗血浇在他脸上,抹不干净一个真相。 “谢逐桥。”许延声终于烦了,站起来,自上而下垂睨着眼前熟悉的脸。三年前的谢逐桥确实要年轻一点,表情却一直是三年后的从容,许延声早该发现了。 “那时候你要和我分开,这样那样,等我有一天心软,明知道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谢逐桥仰头望着他,这些话他等了很久,终于听到许延声说的时候,眼睛却被湖面阳光折射的光线照的忍不住发酸。 “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许延声问,“高兴都来不及还来找我干什么。” 曾经紧握过的手就垂在谢逐桥面前,谢逐桥那么想碰碰他,却被许延声轻而易举躲开了。 第119章 “问你话,”许延声突然抬高了语调,自以为可控的不在意还是失败了,“你不开心吗?谢逐桥?给你自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来这里恶心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谢逐桥猛地站起来,拉住那双他想握很久的手,不顾许延声的挣扎把他抱得很紧。 许延声的冷是各方各面的,连呼吸都比寻常人凉一点,喷在谢逐桥的颈测却还是温热的,是活着的会挣扎的许延声。 “对不起,”谢逐桥生疏又很用力地抱着他,只是重复着道歉的话,他梦见过很多次,在许延声问他想不想要分开的时候,在许延声说你别想和我分开的时候,在许延声和他亲吻拥抱肌肤相亲的时候。 似乎上辈子和许延声所有的过往谢逐桥都做错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谢逐桥于是不能接受。 他梦见了那么多回许延声,渐渐明白,他不能接受的其实只是他们不美好的开始,那让谢逐桥恨错了人,用错了情绪。 明明他爱许延声,偏偏他知道的太晚了。 于是还是对不起,谢逐桥为他做过的所有的事情和许延声道歉,这辈子的上辈子的通通都需要对不起。 嘴唇碰到许延声冰凉的脖子,很轻地吻他的侧脸。 谢逐桥说对不起,十句百句对不起都不敢说一句我爱你。 他小心翼翼捧着许延声的脸,深色的瞳孔终于完完整整只装下一个许延声,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视线往下,低头想吻他的唇。 许延声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握着,事到如今还企图控制自己的失控,这一刻他终于推开了谢逐桥,嘴唇颤动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谢逐桥。”许延声的失控是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 他声音很轻,谢逐桥却听见了。 许延声问:“你是死了吗?” 所以才在这里。 第48章 顶流莫名其妙地叫, 周攸攸发现时已经很晚了。 先前在拍戏,助理不会因为一只狗着急乱叫就去扰乱一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中场休息时,周攸攸想回来逗狗, 才知道顶流叫了有一会儿了。 小助理不养狗,也看不懂,她无法分辨一只狗是因为无聊乱叫还是真的着急。周攸攸蹲下身摸摸顶流的脑袋:“你怎么了呀。” 顶流看着她,很着急地:“呜呜——” “是不是想延哥了啊?”周攸攸兀自推断。 她抬头去看,不远处宋承悦刚好也望回来, 周攸攸几不可察地皱眉,朝他招了招手。 宋承悦走过来, 不等她问,便先开口:“顶流在你这,延哥呢?” “......” 周攸攸说:“我不知道。” 她替许延声隐瞒了中午那段对话,猜想他的失踪可能和谢逐桥有关:“行止怎么说。” “止哥一直在打老板电话,他没接。” 等到周攸攸再次抬头去找谢逐桥的时候, 发现蒋行止已经在谢逐桥面前了。 蒋行止很喜欢谢逐桥, 这种时候又能把许延声和谢逐桥分得清楚:“老板中午找完你就不见了,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管是谁, 打了几十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时心情必然不会好,蒋行止连“谢先生”的前缀都省了, 确实有些着急上火。 谢逐桥拍了一下午动作戏,此时正在喝水, 他自己从酒店带的。 保温杯里倒出来的热水温度过高, 谢逐桥被烫到了舌头, 沉着脸表情阴郁:“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蒋行止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把怒气发泄到谢逐桥身上,“他好好的走什么啊?上哪儿去了, 电话也不接。” 谢逐桥不断回忆着两人中午在湖边的对话,一字一句像幻灯片似的循环播放,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他和许延声用彼此真实的身份面对面,对话理所应当的不愉快。 谢逐桥很笨,从休息室到湖边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学不会遣词造句,上辈子陪在许延声身边那么久,想说的话每晚都在酝酿。 但当他站在许延声面前时,他又都忘了,只会重复道歉,连最简单的喜欢都说不出口。 谢逐桥看不懂许延声的表情,不知道最后那句问话是他没能说出口,还是许延声压根不需要他回答。 谢逐桥很慢很慢地说:“我错了事,他生我的气。” 很少,或者说压根不会有这样的时候,蒋行止在谢逐桥脸上见到了示弱了表情,不止是这样,谢逐桥似乎很迷茫,像是喝醉了酒,酒醒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蒋行止只好偃旗息鼓,想说的话顷刻间都咽了回去,同样很茫然:“那我想找我老板,该怎么办。” 谢逐桥也不知道,在他看来许延声应该恨极了他,他连答案都不想听。 问出了一个问题,又在谢逐桥回答前转身离开。 冯景和留给许延声的记忆并不多,杀人分尸的咖啡屋算一家,见到同父异母兄弟的酒吧也算一家。 酒吧里声色犬马,充斥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刻意放大过的音乐震荡着耳膜,许延声却无知无觉。 戒烟失败是件很丢人的事,但许延声想,比不过被谢逐桥骗了那么久更丢人。 他指尖夹着根烟,蔓起的白色烟雾混在酒吧浑浊的空气中,手机已经被打到关机,还好钱包里带了可以付款的银行卡。 第120章 蒋行止下午打过许多电话,手机从铃声调到振动,许延声一个没接,点亮屏幕看时间时又发现了其他的未接电话,除了宋承悦,还有三个陌生号码。 环形卡座只坐了他一个人,着装单薄身形消瘦,从哪个角落看过去,似乎都很孤独。许延声吸了口烟,缓缓吐息,眼神迷离地望向舞池。 他其实没有想很多,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被人骗的感觉很不爽,至于别的,酒精侵占大脑,意识混乱,什么都没空想。 单人卡座太过显眼,很快就来了新一波搭讪者,许延声长得好看,醉眼朦胧,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他都是不错的对象。 “你好,一起喝一杯吗?” 许延声看都不看他。 那人径直坐下来,打起空酒杯要给自己倒酒,许延声不冷不热地说:“一百一杯,只收现金,先付钱。” “......” 那人摸摸口袋里的钱,没有“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觉悟,酒杯哐当一点倒在玻璃桌上,连滚带爬地溜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嘈杂又悦耳的交响乐。酒杯里的冰块随着晃动碰撞着杯壁,冰冷的温度渗透到每一滴酒中。 安静了没多久,又有人过来,头顶阴影许久不散,许延声不耐烦地抬头,视野晃动。 来人身形高大,身后背着五彩斑斓的光,许延声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莫名熟悉。 许延声不悦地看着他,嫌他挡光又嫌他不说话,捏着酒杯喝了口酒,慢慢垂下了头。 那人于是在他身旁坐下,不等许延声一百元的言论,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又拿了一瓶酒过来,问:“怎么在这喝闷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许延声意识迟钝地转头,十分疑惑:“冯景和?” 三年前的冯景和仍然有傻子的雏形,讲话好像很正经,实际上刚刚打的响指都是无声的,酒吧震耳的音乐掩盖了他的失误,才能继续装模作样下去。 “你认识我?” 许延声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在冯景和再次开口询问前说:“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冯景和想说哦肯定没我帅,话还没出口又听许延声说:“是个傻子。” 冯景和:“......” “你才是傻子。”冯景和气笑了,端着酒杯和许延声放在桌前的碰了碰,“醉成这样还骂人,我真是服了。” 许延声咯咯的笑起来,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傻子骂谁?” 冯景和:“我骂傻子。” 许延声一本正经:“原来你也不是一直是傻子。” 冯景和:“......” 单人卡座多了一个人后气氛就开始变了,搭讪的人没胆子再来,许延声突然就有点无聊。喝醉的人没轻没重,踢了踢边上的人:“你怎么在这?” 冯景和把酒当水喝,很快就和许延声一样迷离了:“你说什么——” 许延声给了他一巴掌,一样的语气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 冯景和被掀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脸:“周攸攸让我来找你的。” 许延声无声地瞅着他。 冯景和啧了一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家待得好好的,周攸攸突然发了张男人的照片给他,拜托他去f市找人,没说怎么回事,只说对方人不错,帮了她的忙。 冯景和万事以周攸攸为主,她说什么就做什么,虽然纳闷但还是来了,找人的事他不干,时间到了就来酒吧混日子,结果就看见了许延声。 许延声听完扯了下嘴角,慢慢地笑了:“她找我干吗?” 冯景和也想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她吗?” “?”许延声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要是喜欢她的话,还有你什么事?” “......”冯景和:“怎么说话呢你。” 许延声只是笑,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从闷酒变成花酒,喝的还是挺痛快。 两人不讲话,忽然开始拼酒,你一杯我一杯,闷头喝。冯景和经常在风流场上混,私生活干不干净不知道,反正是个能喝的,许延声却是个标准宅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不和人沟通就沉默是金。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景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不是振动也没有铃声,屏幕朝上放着,突然自己亮了。 许延声不关心他人的私生活,冯景和却眯着眼看他,许延声不耐烦地瞥过去,冯景和凑过来讲悄悄话:“周攸攸打的。” “......”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许延声就被冯景和拖走了,跟在身后的保镖替两人付了钱,许延声叹了口气,化被动为主动,郁闷地跟着走了。 远离酒吧的小巷子里,一站一蹲待着两个人,许延声蹲在墙边,一只手被冯景和扣着,嘴巴里叼着冯景和给他点的烟。 “找到人了啊,”许延声觉得冯景和的声音有点恶心,做作的不行,“酒吧里抓到的,喝多了吧,现在被我带出来了。” 冯景和多少有点毛病,打电话就打电话,手也闲不住,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拽着许延声的手摸着他的脑袋。 “操,你有毛病啊。”许延声忍不住了,他都忘了冯景和大了他将近十岁,摸摸脑袋好像也够辈分了。 “没事,”冯景和拍了拍他的脑袋,继续说:“发酒疯呢,没和别人一起。” 第121章 许延声很郁闷,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的老妈子似乎特别多,谁都想管他闲事,蒋行止把他手机打关机了,宋承悦应该也很着急,连周攸攸也在打电话,谢逐桥...... 许延声使劲摇晃脑袋,要把谢逐桥晃出去,喝酒本来就是为了忘记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跑进脑袋里。 “可以啊,他晚上和我一起就好了。”冯景和不动手了,开始踢路面上的小石子,许延声吸了一口烟,又吃了一鼻子灰。 终于抓狂:“冯景和你烦不烦,打电话调情不能回去吗?劳资吃一嘴灰。” 冯景和的注意力都在电话里,根本不知道许延声在说什么,跟着蹲下来,拍了拍许延声的手背,挤眉弄眼的。 许延声还在想冯景和在说什么屁话,就听见他说: “那你早点睡,宝贝晚安。” 第49章 冯景和对许延声的认知是空白的, 只知道周攸攸让他找他,还有就是两个醉鬼不用沟通也自然而然很熟。 挂了周攸攸的电话,冯景和还是没松开许延声的手, 隔着衣服用力圈着他的手腕:“小酒鬼,带你去睡觉。” 许延声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挪到冯景和的脸上,不解似的歪着脑袋,说:“我喜欢男的。” 到底是有些迟钝了, 话音落下,冯景和毫无反应, 许久才慢吞吞地问:“......嗯?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延声笑了下,空着的那只手温柔又深情地摸向冯景和的耳朵,搓了搓,“我说我喜欢男的。” 冯景和下意识抖了抖,皱眉, 又因为许延声的过度油腻根本不肯松手:“你喜欢男的?” 许延声点头, 冯景和欣然一笑:“那就好, 只要你不喜欢周攸攸。” 许延声:“......” 和上辈子不同, 如今的冯景和很不一样,没有了哭哭啼啼和怨天尤人, 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理智终于存在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延声呆愣地站着, 吹寒冬深夜的风。 “冷不冷啊。”冯景和捏捏许延声的手, 喝了酒的人身体都热, 许延声的手却是冷的,“找个地方睡觉吧。” 许延声困难地提取关键字, 甩开他的手:“我不和直男睡觉。” 冯景和眯着眼哄骗他:“那你要和谁睡觉?” 许延声垂着眼貌似很认真的想答案,冯景和微微弯腰,直视他的眼睛,继续诱骗道:“嗯?想和谁睡觉?” 许延声一巴掌掀在他脑门上:“冯景和,你有病。” “......” 虽然被打,冯景和却没忍住笑,他见过太多喝醉酒的人,却没见过许延声这么好玩的。 f市只来过一次,并不熟悉,让保镖定了酒店套间,把许延声塞进他房间的床上,两人各自睡了一晚上。 许延声极少出门,不是爱玩的那类人,但他好像生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四周环境陌生,他却没有丝毫不适应,在浴室洗漱完,才不紧不慢出门。 冯景和正在沙发上喝水,他勾着二郎腿,水杯送到嘴边,就是许延声记忆深刻的曾经第一次见到冯景和时的模样,噘嘴吹开水。 这才想起一些有关昨晚的事,他昨晚在酒吧待得好好地,冯景和突然过来,讲了一堆有的没了,然后强制性把他带走。 忽然想起了什么,许延声回房间翻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保镖替他拿来了充电器,手机开机,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多到卡机,许延声没看,把屏幕熄灭,手机丢到一旁,看向一旁的人。 “冯景和,我无聊。”语气像在撒娇。 冯景和觉得无奈又好笑,他本身是很能玩的一类人,但时间规律,白天在家睡觉,晚上才会出去玩。许延声昨天才浪完睡到中午才起,饭都不吃就说无聊。 “想要干什么?”他眼下还挂着青黑,虽然一点都不狼狈,无端的,冯景和想对他好一点。 “不知道。”许延声说,“想去玩。” f市玩的地方很少,本身不是旅游热门城市,景点和娱乐设施也并不出门,在做攻略和带许延声回x市之间,冯景和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从坐上车到到达目的地,许延声一句话都没问。 冯景和给他介绍:“x市有个赛车俱乐部,你一定会喜欢。” 许延声在x市待了一个星期,无论蒋行止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 其实他也知道,冯景和一定私下联系过周攸攸不少次,周攸攸知道就等于剧组那帮和他有没有关系的人都知道他还活着,至少没有死。 所以电话接不接根本没有关系,过去从来没有人会这么联系他,现在也希望拥有那样的过去。 一个星期后。x市某家真人cf场内更衣室。 拖许延声的福,冯景和这周过起了阳间作息,两人刚从场上下来,正在拆装备,冯景和说:“晚上吃什么?” 和他们一起是其他临时玩家,也算是x市少有名气的那种人家里的小少爷,其中当然有人邀请冯景和一起吃晚饭,冯景和偏偏不爱和他们玩。 “随便。”许延声被一个带子卡着,半天没解下来,有点烦躁,朝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才有人反应迟钝地过来帮忙。 他最近情绪一直不太好,自己也说不清理由,和冯景和日夜鬼混在一起,其实是挺充实的,但只要一停下来,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有几分钟的放空时间,他就无法自控的烦躁。 第122章 打开的柜子发出一声振动,许延声把手机拿过来看。 过去一周,这个动作他常做,冯景和看看笑笑没当回事:“吃前天那家餐厅能不能啊,他家甜点好吃。” 那是家情侣约会餐厅,还在餐桌上点蜡烛的那种,许延声边看边说:“哄女生的东西能不好吃?你是女生吗?” “好吃就行了呗。”冯景和才不管。 许延声不太想动,玩了一下午有点累:“想吃就吃吧,让他们送过来,我暂时没那么多兴趣和你扮基佬。” 冯景和闻言抬头,望着他无声地笑了:“行啊,那就回酒店吃呗,就我们两个人。” “......” 电话每天都有人打,从一开始的着急变成现在的例循公事,所有的情绪都会在时间里渐渐变得麻木,就像许延声被骗一样。 他并不想去想,夜深人静的时候,酒过三巡的时候,很多可能当时合时宜的情绪就会渐渐冒头,其中有很多关于谢逐桥的。因为无人打扰,许延声不得不变得坦诚,回想,接受,最后从愤怒变成不过如此。 许延声回头看了冯景和一眼,怀疑他把人带弯了,现下直男调戏基佬的画面,他没能看懂,骂道:“你有病吧。” 冯景和不吭声,盯着他看,自以为眼神深邃充满爱意,实际上像个傻逼,见许延声先转过脸才笑说:“这才对嘛,刚刚皱着眉干吗?哥哥让你不快乐吗?” 许延声真想把头盔砸他脸上。 电话和短信许延声一向不回,但他刚刚收到一条蒋行止发来的消息。似乎是接受了许延声不回应的事实,蒋行止不再问许延声为什么不理他,只是平静地说:宋小悦的复查本来应该是前天去的,一直没空出时间,今天下雪了,外景不能拍,室内拍摄只需要周攸攸和程聿,导演给放了假,我们才去的医院。 没说检查结果,只另外发了几张下雪的照片。 没有刻意的不想理,许延声只是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蒋行止通常也烦,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和许延声讲,最近一周老实了,不提程聿不提谢逐桥不提周攸攸,只和许延声汇报他和宋承悦的日程。 许延声回复了这条消息:结果怎么样。 手机被丢回柜子,不到五秒,立马开始持续振动。 许延声:“......” 拆完装备两人才去隔间换衣服,许延声两手空空来到x市,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他吃冯景和的,用冯景和的,连衣服都是东道主冯景和给买的。 冯景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从边上传过来:“还是那几道菜?” 许延声不想理他,又没忍住骂:“不能换几个新鲜的?” 冯景和:“做人不能喜新厌旧啊。” 许延声:“多插几根鸡毛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好好说话骂人怎么回事!” “......换点新鲜的。” 和三年前的冯景和相处有壁,虽然同样爱玩,但他确实没有三年后被周攸攸抛弃的那段时间疯。许延声其实挺喜欢那段时间的冯景和,爱而不得发疯的剧本总是有人爱看的。 上车先回酒店,吃过晚饭再讨论晚上的去处。 大概是五个字短信的功劳,蒋行止满血复活,又开始疯狂拨打许延声的电话,害怕再被打关机,许延声叹了口气,终于把电话接起来。 “喂。”情绪莫辩的一声,冯景和挑眉好奇地望过去,许延声这几天刻意不接电话的行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知道这回是谁,竟然融化了冬日里晒不化的寒冰。 “老板——”蒋行止拉长了尾音埋怨道:“你终于接电话了。” 虽然不想承认,许延声却觉得,有那么一两秒蒋行止生动的声音令他有种恍如隔世般怀念。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蒋行止在撒娇。 许延声不知道自己紧绷多日的眉眼倏然放松,仍道:“暂时没这想法。” “啊——”蒋行止好失望。 许延声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哦哦!”蒋行止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正经:“都是正常的,就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移植。” “急不来。”许延声淡淡道。 蒋行止:“老板,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许延声:“不是你给我打的?” “哦!这样吗!我太兴奋了!”蒋行止捧着电话,宋承悦在边上着急地要上手了,才说:“老板,宋小悦想和你说话。” 电话还没给出去,就听见许延声说:“不用了。” 语气很冷淡。 “那......”蒋行止忽然不知该说什么,许延声一句不用把他和宋承悦弄得都很尴尬,“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想到许延声才拒绝过他一回,在对方开口前,又很快地补充:“你不想我们没关系,但是顶流怎么办,它只认你,你不在它连饭都不吃了,每天都很着急。” 言辞凿凿:“老板,你养了它,要对它负责的!” “......” 第50章 挂了电话后, 许延声的脸色一直不那么好看。 冯景和一边用余光观察他一边笑,还空出时间和周攸攸发消息汇报行程。 他和周攸攸最近关系不错,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似乎是曾经那层称为交易的薄膜有种脱落的迹象,因为周攸攸似乎在依赖和需求帮助。 第123章 他们之间是种很公事公办的关系,周攸攸会和他提很多要求,能利用和压榨的从来不会留情,冯景和不知道那个词语叫舔狗, 但他一直甘之如饴。 很难得的,他感受到了需求, 浓烈到他能够轻易而举的分辨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还是私人感情。 有种在谈恋爱的感觉,冯景和好上头。 “一天到晚苦着一张脸,谁欠你钱了” 前三年后三年,许延声都找不到比冯景和更欠揍的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着一张脸吗?” 冯景和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冷着脸和苦着脸是有差别的,小屁孩, 再耍帅也没有用。” 许延声:“......” 当时是谁和他哭哭啼啼, 现在喊他小屁孩? 冯景和在爱情里甜甜蜜蜜, 双商突然高了起来, 凑到他耳边偷偷摸摸道:“你这样子我熟,没在感情里受个百八十次伤都不能沮丧成这样。” 许延声面无表情地斜了冯景和一眼, 惦记着坐人家的车,只在心理慰问了他的祖宗三代:“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冯景和煞有介事地点头:“毕竟有人之前一直这样对我。” 这回轮到许延声笑了。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看的冯景和抖了一抖:“你干什么?” 许延声把他的话又送了回去:“确实, 你这个样子, 我熟。” 冯景和:“......” 插科打诨永远是最有效的调节心情的方式, 许延声自认为自己百毒不侵,情绪波动这种东西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然而他不知道, 会把蒋行止留在身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足够神经,神经到很多时候让许延声暴躁不起来。 他确实有点想蒋行止了。 “冯景和,”手机里有宋承悦的检查报告。许延声点开来看,漫不经心地说:“我要回l市了。” 冯景和一时疑惑:“你不是f市人吗?” 许延声没什么情绪指正他的话:“说错了,我不是f市人,我只是住在f市。” “那是你哪里人?”冯景和发誓这话他只是随口接下去的,并没有多余的意思。 许延声凉凉一笑:“不知道啊。” 他既不知道自己的妈是谁,也不承认徐领江是他爸,他就是个孤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猴子,没有师父也没有沙和尚,身边只有一群蠢猪。 “哦,这样。”冯景和既不了解许延声,也不好奇他的生平,但他俩又莫名对上了磁场,关系和狐朋狗友又不太像。 “我和你一起去l市。” 许延声挑眉:“干吗?舍不得我?” 冯景和一脸矫揉造作的‘害羞’:“我去陪周攸攸。” 许延声:“......” 我去你吗的吧。 回l市的事许延声一个人没说,间谍是谁不言而喻,和冯景和又浪了一晚上,第二天不情不愿被拖上车走了,原因在于冯景和迫不及待想见到周攸攸,而许延声没有很想他的狗。 但许延声才回酒店就被劫持了,冯景和还在喋喋不休:“你们年轻人就是起床气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懂不懂?” 伴随着许延声的“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蒋行止冲了过来:“老板——”一把撞在许延声的背上,顺势抱着他。 紧接着是顶流,顺势抱着他的腿,不断疯狂摇尾巴。 视线从下往上,才抬头,宋承悦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小心翼翼喊:“延哥。” “......” 他只是出门玩耍一个星期,一个个和失了智一样怎么回事。 蒋行止还搂着许延声的脖子,企图带着他摇摇晃晃,许延声不耐烦地甩开他,扭头的瞬间看见了那张他最不想看见他的脸。 谢逐桥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不说话也不动,眼睛和黏在许延声身上一样,看着他被两人一狗围着,又看着他和他们亲密,许延声变得太不一样了。 自私的时候希望许延声不是许延声,那么谢逐桥爱他会变得毫无负担,实际上是为自己所有的踌躇和错误找个借口;清醒时又希望许延声早点变成许延声,谢逐桥会理所当然地爱他,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然而谢逐桥此时却不远不近地站着,在看到许延声冷冷瞥过来一个眼神时甚至不敢往前,他们都没有想要让别人知道的意思,不管信与不信,两人都纠缠了两辈子。 许延声不动声色收回眼神,踢了冯景和一脚:“你烦不烦。” 他指的是冯景和告密的事情,冯景和也知道,朝他笑笑,无奈又觉得许延声好笑。 这样的笑在蒋行止看来就够离谱,他老板离家出走一周又拈花惹草了?惊恐地问:“老板这是......?” 许延声自然不可能说他是周攸攸的假对象,想半天没有想到合适的,又踢了冯景和一脚:“你自己说。” 冯景和粲然一笑:“许延声的追求者。” “......”许延声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冯景和不傻的时候人还是挺帅的,好歹二十岁尾巴的人了,本事不长年纪也在,在他们这群小年轻面前游刃有余的彰显着成熟的魅力。 蒋行止偷偷摸摸问:“老板,他好像有点老了......” 冯景和嘴角一抽,终于找到宣泄对象,一脚踢过去:“你以为自己讲话很小声是不是?” 配许延声冯景和都算老,还有个比许延声更小的周攸攸该怎么办,这也算冯景和心病的一个方面,毕竟周攸攸年轻漂亮,他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第124章 谢逐桥默默看着三人打闹,他比性格腼腆的宋承悦更没有立场说话,冯景和一看就知道这场面有戏唱,结合许延声说的“他喜欢男的”,忽然就明白了。 情场失意四百回,冯景和什么不懂,故意问:“他是谁?” 他抬了抬下巴,一副正宫姿态,许延声不用转头都知道他在问谁。 蒋行止转转眼珠子陷入深思,谢逐桥喜欢他老板,他老板因为和谢逐桥的短暂交流离家出走,所以谢逐桥...... “对啊老板,他是谁?”蒋行止看热闹不嫌事大,决定为两人争取一个冰释前嫌又或者火上浇油的机会。 冯景和难以置信:“跟着你一起来的,你也不认识?” 蒋行止无言以对:“朋友,我觉得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 许延声忽然短促的笑,声音清脆悦耳,很少见的模样,他没转头,笑意绵绵望着冯景和:“他和周攸攸关系不错。” 冯景和:“......” 从宋承悦手里接过狗绳,许延声问:“溜过了?” 宋承悦茫然地看向许延声,半晌,点了点头。 许延声和蒋行止通电话时曾说不想和宋承悦讲话,于是宋承悦往前走的一百米又缩回了五十米,怕惊扰到许延声,怕以后再也没有可能靠近。 许延声这会儿心情一般,知道宋承悦的毛病又犯了也懒得理,问:“吃饭了吗?” 蒋行止立马:“还没呢!” “叫点吃的吧,我饿了。”许延声说。 蒋行止:“好好,老板你要吃什么?” 许延声瞥向冯景和,面无表情:“你吃不吃?” “吃啊为什么不吃,吃我的睡我的这么久,也该......” 话没说完就被许延声打断了:“那他付钱就可以了,蒋行止把我房间号发他一份,外卖送到这个房间,你们过来一起吃。” 冯景和:“......” 吃饭时,冯景和也在,本着自己付了钱的原则,死活挤进了许延声的房间。 谢逐桥不在,许延声便问:“你不去陪周攸攸吃饭?” 冯景和没太大反应:“她还在拍戏。” 许延声:“拍戏就不能去了?” 冯景和不知道怎么说。 许延声没太大胃口,吃不下多少饭就说困了要睡觉,这边三人还在餐桌上干瞪眼,他若无其事去浴室洗澡。 “老板,”蒋行止随便扒拉了两口又来缠着许延声,他太久没见他了,有种老母鸡护崽的感觉,谢逐桥就是那只不讨厌的黄鼠狼,觊觎他老板的全部。 蒋行止磨磨蹭蹭地靠近,对着被子里那一坨:“老板,才九点不到你就睡啊。” 许延声揪着被子盖过头顶,这就是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的原因了。 蒋行止伸着狗爪慢慢靠近许延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摸摸他的手背,又捏了捏,差点跳起来:“老板你发烧了!” 许延声不耐烦地踹人。 冯景和被蒋行止的大嗓门吸引过来,掀开被子用手背探着许延声的额头,他没说这方法还是从周攸攸那里学过来的,有一会他生病赖着周攸攸来陪他,周攸攸就这么摸过他的额头。明明当时他的额头更烫,却觉得周攸攸手心很暖还很软。 冯景和捏着下巴一脸深思:“不至于啊。” 蒋行止担心他老板:“什么啊!” 许延声要盖被子,冯景和不让他挡脸,光明正大嘲笑他:“许延声玩什么,我也玩什么,熬的夜不比他少,吹的风只比他多,怎么就他发烧,我一点事没有。” 许延声:“......” “烦不烦,”许延声拉倒了,随便冯景和冷嘲热讽,“说完了没,说完赶紧滚。” “发烧了要吃药,我去买体温计和退烧药。”蒋行止不理他。 宋承悦在他出门前打断他:“逐桥那里有,他都会备着。” 蒋行止:“那你找他?” 宋承悦才点头,余光里许延声已经炸毛了,坐起来,脸颊有点红,却阴狠狠地盯着他:“你敢!” · “......” 蒋行止确实不敢,许延声就算生病也不是什么纸老虎,到头来被捏的只会是他。 “那怎么办啊?”他皱着眉,好像真的被纠结到了。 宋承悦却不明白谢逐桥为什么不行,他隐隐有所察觉,感受到许延声和谢逐桥之间与他人的不同,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和许延声认识的更早。 那俩紧皱眉头的人在冯景和看来就是十足的傻子,打个电话给前台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一个两个在这想不开。 给保镖打了电话,又指挥宋承悦去烧水,踢踢蒋行止:“你去开门。” 许延声翻了个白眼,又把自己埋起来了。 门开时进来的却是程聿和谢逐桥,蒋行止顿时不好了,下意识望向卧室的位置,用超级小声的音量说:“谢先生,老板不会想见你的。” 程聿惊讶地挑眉,谢逐桥视若无睹:“叫我名字就可以。” 蒋行止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至于这么熟。” 蒋行止觉得自己是有点奇怪的,他不怕见人就冷脸的许延声,偏偏怕谢逐桥和程聿。谢逐桥其实很有礼貌,而程聿更是见人就笑,两人对人都有一种恰到好处的靠近和疏离,蒋行止其实适应不了这个。 第125章 谢逐桥笑了笑,无奈又无力,把退烧药递给蒋行止。 他一直在门口等,猜测许延声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他就等,想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然后和许延声谈一谈,任打任骂都没有关系,只要别不理他。 等来的却是冯景和的保镖和他手上的药。 对许延声生病的事,谢逐桥几乎有种本能的恐惧,哪怕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但他就是怕,怕许延声难受,怕他没人照顾, “那我先走了,他好了你告诉我一声。” 程聿没和谢逐桥一起走,笑着问:“我能进去看看?” 蒋行止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程聿对许延声莫名其妙的关注度到底来源于哪里。 冯景和是第一次见到程聿,于是在许延声之前他先生气了,和烫呼呼的许延声咬耳朵:“这男的为什么长这么好看?” 许延声闷闷地笑,声音不轻不响,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他不止好看还年轻,你气不气?” 最怕被人嘲笑年纪的冯景和:“......” “烧死你。”冯景和气死了。 “说我吗?”程聿适时地问。 “不然呢?”许延声从上到下的打量他,“你问问在场有谁敢说自己帅得过你?” 程聿:“......” 被人这么直接的夸奖并不是第一次,他却无法自控的脸红,似乎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程聿哥,你也在。”宋承悦烧完开水过来,放凉的热水端到床头柜上。 许延声没好气地说:“诸位可以走了。”人那么多,没病都能闷出病来,他就是困,想安静睡个觉。 蒋行止把退烧药递给他:“老板,要先量体温超过38度5才可以吃退烧药......” “别想了,他这肯定超了。”冯景和适时搭腔。 延声耐心售罄,微笑脸:“滚。” 睡一觉头更沉了点,睡前还没有感觉,发烧什么的只是觉得有些冷,醒来时头重脚轻,上厕所都要一头撞到墙上。 声音低哑,还给冯景和打电话。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曾经无次数被冯景和打扰睡眠的早晨,事到如今许延声仍然记仇。 “!@#¥%……&*”脑袋晕乎乎的,一句脏话都没听到,只听冯景和柔声问:“谁?” 许延声说:“出来玩。” 冯景和:“......” 许延声正在酒店门前的大草坪上遛狗,冯景和下来前顶流已经拉过一坨屎了,此时正在人狗大战,主要表现为顶流要把它拉出去的那坨再吃回去,许延声凭着最后的倔强死死拽着它的狗绳。 许延声脸色很差,精神倒还不错,不然也做不出和狗拔河的事。冯景和单手插兜走过去,问:“手上的是什么。” “捡屎工具。”许延声边说边把工具递给他,指指那一坨,“你来。” “?”冯景和就他妈没明白,大清早起床已经够离谱了,还让他干什么?这辈子连捡.尸都没有过,还要先捡屎? “操,”可是好奇心还要更重一点,想要试试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玩的,还是从许延声手里接了过来,把许延声和一只狗拉扯一早上的东西收拾走。 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把东西递到身后,不远处的保镖过来把东西接走,又给他递了湿纸巾。“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遛狗?”冯景和真的没弄明白。 “没有,”嘴唇动得幅度很小,其实还是觉得不舒服的,“死狗大清早在叫,蒋行止陪宋承悦去拍戏了,但狗是我的。” “宋承悦是谁?”冯景和问,他其实更想问谢逐桥是谁,凭着对许延声短暂的了解,他认为许延声会炸毛。 许延声没什么反应,跟着顶流慢慢朝前走,半晌才说:“一个小演员。” “对你重要吗?” “你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 许延声这才去看他,皱着眉,有点不爽:“冯景和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他声音低哑,有气无力的,像是很随意地在说:“宋承悦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但是要有人敢在我面前动他,我杀了他都敢。” 冯景和怔愣片刻,在确定许延声不是开玩笑后慢慢笑了:“你和我有点像。” 许延声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嗤笑:“谁和你像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会做的,”他轻描淡写地说:“谁敢碰周攸攸的话。” 许延声脑子转的很慢,却又很精准,不经意间捋清一根一直以来满不在乎的线,不动声色地问:“哪怕对方没动过?” 冯景和:“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和周攸攸故作亲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却导致你和周攸攸分开,你会怪这个人吗?” 许延声说的有些绕,对周攸攸坦诚可以,冯景和却像个不稳定的炸弹,有些话不能讲。 冯景和困难地理解片刻,捕捉关键词为“和周攸攸分开”,了然道:“会啊,如果我和她分开,所有人都不会痛快。” 蒋行止昨晚不是一事无成,趁着许延声被众人纠缠,偷偷摸摸把他手机调成铃声,震天响的非主流乡村音乐突然来袭,把顶流吓得满地打滚。 “......” 冯景和差点笑背过去:“你可真时尚。” 许延声病恹恹地瞪他,接起电话:“有屁快放,我现在很想杀人。” 第126章 蒋行止:“杀谁?” 许延声:“你。” “嘿嘿,”蒋行止才不信,“刚才让酒店给你送餐来着,老板,你还在睡吗?” 许延声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人都在l市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平静又愤怒地把蒋行止拉进黑名单。 “去钓鱼吗?”许延声问。 “钓什么鱼?”冯景和也问。 “就是钓鱼,”许延声把狗绳递给冯景和,冯景和又往后递,“我很无聊,什么都不想干,看谁都想宰了。前几天看新闻觉得钓鱼很有意思,想试试。” 他从来不是会对人解释的人,愿意和冯景和说的原因自己也不明白,或许是发现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隐瞒的事已经变成透明,又或许,是他从心里觉得冯景和和他一样可怜。 心心相惜并不会有,只当对方可怜又可靠。 “好啊。”冯景和怎么都可以。 附近最近的湖就是影城里那条,据说里面的鱼很肥美,都是附近拍戏的明星投喂的,甚至还有几只老王八,许延声不打算去那里,他承认自己莫名幼稚,总是做一些很刻意的事。 他刻意的不想见到谢逐桥,刻意不想和任何人联系。 两人都不懂钓鱼,坐在勉强算舒服的凳面上,把上了饵的鱼钩甩的很远,然后静静的,漫无目的地等。 顶流被绑在不远处的树下,探头探脑眼巴巴望着许延声,冯景和收回视线:“我以为你会松了狗绳让它自己玩一会儿。” 许延声则说:“我以为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冯景和问,许延声似乎对他莫名的了解,实际上冯景和就是这样的人,许延声说的全对。周攸攸改变了他,他最近心情很好,骨子里的暴戾和愤恨都被很好的压制住了,像只亲人的猫。 许延声无所谓地笑笑:“谁知道呢。” 午饭在湖边吃,保镖在阴天搭了个保暖的帐篷,许延声坐累了往里躺,一早上没有动静的钓鱼竿被胡乱放置在一旁,湖底下鱼饵早被吃干净了。 饭只吃了三分之一,高级餐厅味道适中的珍贵食材全都进了顶流的狗肚子,吃完赖唧唧地趴在许延声边上,赶都赶不走。许延声推它的狗头:“你烦不烦。” 顶流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小声地哼唧。 冯景和躺在另一头,正在和周攸攸发消息。 许延声很无语:“你们以前也这样?” 冯景和一脸你终于问我了的表情:“什么样?” “......”许延声硬邦邦地说:“腻腻歪歪,很烦。” 冯景和说没有,他也不明白:“前段时间突然不一样了,但她也没说为什么,就是消息突然回的勤快了,那种明显不想理的情绪慢慢没有了。” “你没说你和周攸攸是什么关系。” “你和宋承悦一样的关系。” “不一样,”许延声闭上眼,声音有点轻,“我们不上床。” 冯景和:“......” 不知该夸奖许延声是正人君子,还是该嫌弃他把上床睡觉说的那么随便。 冯景和问:“那你为什么?” 许延声几乎对他有问必答,就算不知道冯景和问的到底是什么。 “人傻钱多无聊,我没指望宋承悦能给我带来什么,一开始就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指望。”许延声自认为自己不是善良的人,也没有要做慈善的想法,“像养一条狗,总得有始有终。” “你真他妈牛。” 如果不是周攸攸打电话来催,两人很可能会在湖边过夜,上午在钓鱼,下午已经躺平,晚上再睡一觉,事实上完全有可能。 湖边风大,风声在帐篷外呼呼作响。这一隅角落却是安静的,像是世界末日来临都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两人一狗。 许延声下午睡过一觉,醒来却没能起来,冯景和按着他的脑袋,在给周攸攸打电话,声音做作:“在外面钓鱼,马上就回去了。” “......松手。”许延声脑袋很重,浑身无力,半天就挤出两个字。 “没钓到啊,钓鱼竿都被鱼叼跑了。” 许延声想刀人的心跃跃欲试。 “他在我边上,估计昨晚没吃药,还烧着,像个暖炉。” “......” “我送他去医院就行,你下戏了没,下戏先回去休息,我会把人治好了给你送回去。” “叫延哥可以,你别真在意他就行。” “也没见你叫我哥啊,他明明小屁孩一个。” “......” 许延声被冯景和打包去了医院,手背扎上针,人就跑路了,他饿半天了,又不知道哪来莫名的耐心愿意陪着许延声造。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冯少爷舍得花钱给只吊两瓶水的病号开了间独立病房,房间虽然空,胜在安静,没有人也没关系,许延声只想放空睡觉。 关门声很轻,许延声空着的那只搭着额头企图减缓连绵不断的痛感,察觉到有人来,疲惫地转头,他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连平静都算不上,高热把情绪烧成一把灰,不用风吹都能散尽。 “滚。”许延声闭上眼,吐出一个字。 那天之后他一直避免在想,怕脑子不受控制,所以连人都不想见,自欺欺人又怎么了,他本就性格懒散,不在意是最轻而易举的情绪。 第127章 谢逐桥坐在床旁,想摸他汗湿的头发又被用力甩开,许延声没有心情说话,所有力气都用在这一下,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不甘心又骂道:“你恶不恶心。” 谢逐桥面对许延声有种天然的无力感,哪怕过去想要和他分开一样,他总是想,却说不出很多话,如今也一样,想要辩解,又觉得无从说起。 “你不要讨厌我。”谢逐桥望着许延声被手臂挡着的下半张脸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言不由衷,不知怎么样才能把胸口沉闷又汹涌的感觉通过言辞准确表达。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不敢。” “许延声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病房里本就安静,除了谢逐桥急促又努力的呼吸,不剩下其他。许延声动作不变,也不想说话,从来没觉得病是病,如今却觉得自己真病了,残存的意识只察觉到无能为力。 “我没有死,”许久后许延声听见这么一句。 谢逐桥说:“我只是很想你。” 许延声终于翻过了身。 第51章 睡醒时床旁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许延声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是梦还是真实。 “蒋行止?”许延声有些许茫然,“现在几点了?” 手背上的针早已经拔了, 烧退了不少,只剩下头晕。 蒋行止松了一口气,许延声总算是醒了:“快凌晨了,老板我叫不醒你,医生说你只是在睡觉, 可我担心你。” 所以他没有回去陪宋承悦,把人托付给谢逐桥, 自己在许延声身边守着,明知道是简单发烧也不敢走。 许延声虚弱地笑了笑,退烧后身体很空,晕乎乎的像是会飘。过去一个星期他一直很难受,有一口气闷在胸口, 上不来下不去, 此时终于通了, 他坐起来:“现在回去吗?” “累的话可以在医院过夜的。”蒋行止说, 反正冯景和已经付过钱了,他早早回去睡觉, 也不掩饰,说要去陪周攸攸。 难得他说话小心翼翼的, 都不吵了, 许延声朝窗外看, 问:“晚上太阳从东边落山的?怎么了这是?” 蒋行止委屈, 终于有地方说了,拿着许延声雪白柔软的掌心挡住眼睛:“我、我担心你们。” 掌心立马就湿了, 没被挡住的鼻尖发红,委屈都连哭都没有声音了,努力缓着抽泣。 “每回陪宋小悦检查,都说没有合适的骨髓可以移植。” “你又总是生病,找不到人,叫也叫不醒。” 边哭边用许延声的手擦眼泪:“你们不能都好好的吗......” 许延声粗鲁地抹掉他脸上的泪,难得没有嫌弃,还没良心地笑:“蒋行止,你几岁啊?” 哭完才觉得丢人,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我难受我担心,我想你们都好好的。”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许延声便不说话了,等到蒋行止情绪发泄够了,说:“走吧,回去了。” 蒋行止天亮才走,非要许延声答应他不离开房间,并且随时接他电话,终于还会回来看他,许延声都好好答应了,只想把人麻利送走。 蒋行止扒拉在门边,眨巴眨巴眼:“老板,我真走了啊?” 他一晚上没怎么睡,眼下一片漆黑,许延声含在嘴边的不耐烦又咽了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关上门回房间,第一时间是给冯景和打电话,只熬夜不会早起的冯少爷,再次被摧残:“你能不能看一下时间?” 许延声不为所动:“冯景和,换个地方玩吗?” “去哪里?”冯景和虽然很困但又很想玩。 许延声报了个l市的酒店名字,没什么特点就是离影城特别远,几乎是在城市的对角线,最远的两个地方。 “......” “你在想什么?”冯景和不理解。 许延声:“你就说去不去吧。” 昨天凌晨,不知是太清醒还是太不清醒,许延声罕见地冒出认为自己重活一世是个错误的想法。上辈子他是个讨债的,纠缠着谢逐桥不放;这辈子他却是个欠债的,靠近谁便欠谁一点。 最不想见的是谢逐桥,最不想欠的也是谢逐桥,但当他们在这个世界用真实身份相见的时候,彼此的关系就已经说不清了。 许延声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想要结束这一切。 “肯定不去啊,”冯景和很肯定地不给他面子,“我和周攸攸关系才好一点呢,怎么可能因为你前功尽弃。” “没出息。”许延声做出评价,“一个女人而已,让你这么魂不守舍,尊严都不要了。” 冯景和压根不吃这套,认定了许延声受的是情伤:“你比我好多少,因为一个男人......”话说到一半适时停止才是最绝的,许延声有种仿佛吃了屎的感觉,果然不爽到了。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咚咚咚—— “我已经在门口了。” 许延声:“......” 不想做无谓的争辩,也没什么意义,冯景和进来,和许延声坐在沙发两侧,冷静地干瞪眼。 冯景和忽然就乐了,嘲笑许延声:“小屁孩,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许延声心说你成熟,三十好几的年纪,失恋了还不是和我哭。 不过,换算到今年,冯景和似乎才二十九,他要是和周攸攸吵架分手,许延声一定不会嘲笑他。 第128章 许延声不理人,冯景和只好自己找话题,毕竟许延声要走拦不住,而他私心里,并不希望许延声走。 “你知道我和周攸攸是怎么认识的吗?”冯景和说。 “?”许延声气笑了,每次都要说一遍是吧? “我不想知道。” 冯景和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是我找的她,因为她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当时在电视上看到她,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许延声:“......” “你好土。” 冯景和讲故事总喜欢互动,还问:“那你呢,和你那位怎么认识的?” “说了我没失恋你耳朵不好是吧?” “那就没失恋,”冯景和不知道他在凶什么,“你和你对象怎么认识的。” 许延声:“......” “你说不说,不说滚。” 冯景和把许延声的暴躁都理解为是失恋引起的心情不好:“行吧。”他体谅且原谅了他。 “反正周攸攸虽然答应了我,却一直没有给我特别好的脸色。” 大概是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清白干净,所以周攸攸能做到的,最多是相敬如宾。 冯景和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只能是这个样子了,虽然不甘心,却也幻想过这样过一辈子不错。 哪知那些日子周攸攸忽然变了性,要真追根究底好像就是因为许延声,本以为两人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谁料许延声说他爱好男。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似乎正因为这个原因,冯景和才格外纵容许延声,他把他当做他和周攸攸之间的丘比特,要好好供着,一定会幸福的。 听了半天,许延声明白了一件事,冯景和不但不会离开周攸攸,更不会允许丘比特许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许延声:“......” 我去你吗的吧。 想换酒店的想法泡汤,许延声十分忧伤。冯景和在沙发另一头踢踢他:“去不去钓鱼?” “去个屁。”许延声望着天花板根本不想动。 冯景和还在给他出主意:“影城旁边不是有片湖吗?我和周攸攸散步的时候去过。” “......” “挺大的,我们去那钓呗,别人上班我们钓鱼,你想气死谁都行。” 想法是好的,就是有点恶毒,与其让谢逐桥私底下来找他,不如正大光明地出现,许延声想,他慢慢接受这件事就好了,不管谢逐桥是不是谢逐桥,不管谢逐桥怎么来的这个世界。 “再说吧。”但许延声又不想动,和谢逐桥在那片湖边拉拉扯扯的记忆清晰如昨天,就这么过去好像在回味什么。从来都没有这么纠结过,不是因为在乎,而是怕自己输。 冯景和压根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他甚至没听见许延声的话,在许延声对着天花板忧伤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那天的钓鱼工具再准备两份,送到影城湖边,再订一些午餐,请剧组吃饭。” 冯景和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许延声身旁,从许延声的视线看来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人头,偏头看他的眼睛:“别挡我视线。” 冯景和说:“去钓鱼吧。” 许延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冯景和直接把他压在额头上的手拉起来:“陪我去钓鱼吧。” 一路上许延声都在骂骂咧咧:“冯景和你是不是当我傻?你这是想钓鱼,明明是背着整个剧组的人和周攸攸暗度陈仓。” “你别想了,她根本不喜欢你。” “就算你舔狗似的往前蹭,还甩你的时候还是会把你甩了。” 但冯景和就是心情好,不为所动,摸摸许延声的头:“再吵晚上把你送去打针,还要吃药。” 许延声:“......” 影城湖边架起了两把钓鱼竿,场面太过丧心病狂,片场内来来往往忙的停不下来的工作人员纷纷隔空递去谴责的目光,蒋行止也看到了,比蒋行止更早看到的是顶流。 “汪汪!”狗绳才解到一半,蒋行止连人带绳被拽了过去。 顶流:“汪汪汪。” 蒋行止:“呜呜呜。” 许延声温柔地摸摸顶流的头:“再吵,把我的鱼吓跑了,晚上就吃狗肉火锅。” 顶流:“呜呜呜。” 蒋行止:“老板,你怎么来了啊,早餐吃了吗,药吃了吗?” 许延声继续摸摸顶流的头:“当我的狗可以吃人肉,你想不想试试?” 冯景和笑的鱼竿都在抖:“你除了吓人还会干吗?” 许延声作势要把冯景和推下去,冯景和看向蒋行止:“他会踢我吗?” 蒋行止同情地点点头:“不止会,还会把我推下去给你作伴。” 冯景和面无表情地喊保镖。 “......” 许久后,两人又安分坐了回去。 不同的是蒋行止也在,怕许延声跑了似的,蹲在许延声边上:“老板,过两天就是元旦了。” 顶流趴在许延声脚边,舔着他的手指头玩。 “所以呢?”许延声被两人一狗包围,心情格外安详。 “跨年那天剧组有放假,听说约了我们酒店的包厢,要吃饭唱k。” 在这种事上,冯景和比许延声敏锐:“是说可以带着我们一起玩是吧?” “对,人多热闹嘛,导演的意思是希望你们俩都能来,当然我也来!” 第129章 这样说来,冯景和的身份在剧组也不一定是多大的秘密,许延声忽然不明白,他曾经和冯景和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但是周攸攸和谢逐桥最后做的决定却是一样的。 蒋行止晃晃许延声的腿:“老板,你去吗?” 许延声不为所动:“不去。” · 各行各业对于假期的热情都是一样的。 元旦前夕,片场所有人包括演员都肉眼可见的变得懒散,导演怼着大喇叭再喊:“后面那个把妆补了再拍,拍完才放假。” 蒋行止还在扒拉许延声的衣角:“老板你去吗?” 冯景和随意搭腔:“他不去的话能让你看到他人吗?” “......”竟然好有道理。 下午五点,片场提前收工下戏,众人卸妆回酒店换衣服,许延声和冯景和没事干,闲来无事又在湖边架鱼竿。 两人都不爱凑这种职业场上的热闹,人再多也没意思,不愿意那么早去,就在湖边入定出神。 手机来的未接来电多了好几个,许延声都没有动静,冯景和时不时看看手机也没有反应。 “周攸攸还没到?”许延声问,他俩钓鱼主打一个打发时间,钓了个把星期连只冻晕饿的不清的鱼都没有上钩过,也不介意在湖边聊天扯皮,并不需要安静。 “她在化妆。”冯景和说。 “......”许延声:“不是才卸妆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说你没有女朋友。” “别搞得周攸攸好像是你女朋友。” 冯景和:“......” 杀人诛心,你是缺大德。 许延声就笑了:“前段时间,我明白一件事,有些事一开始做错了,你在中途转几个弯都找不到正确的路。” 冯景和:“我就说你是失恋了吧!” 许延声:“?” 冯景和说:“但我觉得最近和周攸攸的关系真不错。” “但那也不叫在一起对吧,”许延声笑了笑,“你永远只能是她的金主。” “也不算吧。”冯景和想了想,“她才是我主子,我除了钱也没别的了,但她什么都有,是我比较需要她。”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许延声恨铁不成钢,“非要被一个女人摆布?” 绕来绕去总会说到这个,许延声不理解冯景和的卑微,就算不用任何身份去压周攸攸,冯景和其实也爱的小心翼翼。许延声从来不这样想,所以也不明白,又或者他从来不愿意好好想,所以他和谢逐桥一直是这样,两个人都不聪明。 直到周攸攸的电话打过来,冯景和才收了鱼竿走人,在包厢门口遇到没进门的周攸攸,这是许延声第一次看见两人当着他的面站在一起。 “延哥,景和。”周攸攸一直是没什么架子的女生,也不介意等他俩,许延声朝他笑了笑,因为谢逐桥的事,许延声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周攸攸,这会儿对上她,总还有些不自在。 周攸攸却很自然,又朝冯景和抱怨:“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走回来的,不知道你在门口等。”冯景和上前握她的手,周攸攸让他握了,又笑笑,“里面太闹了,进去还要被灌酒,不如等你。” 撇开工作场合,周攸攸一直不太避讳和冯景和的关系,周围人嘴巴都紧不会乱说话,以前却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喜悦表情。 “现在进去吗?”冯景和问。 周攸攸看向许延声:“延哥,进去吗?” 许延声瞥向两人交握的手,第一次觉得人生酸溜溜,要再不进去,就只能看他俩在面前秀恩爱,便说:“进去吧。” 这是许延声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人很多,气氛太过闹腾,推开包厢门,震耳的音乐灌进他的耳膜,下意识地皱眉,有了退出的想法。 许延声过去从不参与这样的场合,他虽然懒,对公司里的员工并不差,每个月都会安排员工聚餐玩乐,自己从来不去。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参与热闹,因为懒也不愿意接受新事物和新人。过去从不愿意反省,现在碰上什么事都能觉得后悔,过分清醒地觉得当初纠缠谢逐桥那么久是个错误。 “不进?”冯景和在后面催促。 走进一步,包厢里打着闪光灯,沙发上坐满了人,还有些人围着茶几在摇骰子,注意到有人过来,也只是转头看一眼,回头继续玩自己的,工作上认真负责,私底下玩闹并不过多顾及身份,招呼也没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许延声环顾四周,视线很快从对角在唱歌的几人身旁看到了谢逐桥的身影。 黑暗里看不清谢逐桥的表情,只知道对方一直面朝着他,目光直直地不留余地地望过来。自从两人挑破关系,谢逐桥似乎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延声总是不想听。 撇开视线前,看见蒋行止朝他挥挥手,他身旁坐着宋承悦,和谢逐桥一起,三人并排坐着,谢逐桥身边有个空位。 “我们坐哪?”冯景和听周攸攸的意见。 人很多挤着干什么都不方便,周攸攸还在找位置,许延声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衣角,动作很轻,算不上小心翼翼。 许延声低头看,程聿坐在沙发边缘处朝他笑,瘦白的指尖夹了根烟,烟雾朦胧了他好看淡漠的脸,无端变得好亲近起来。 第130章 “坐我这么?”程聿问,他说着让出一个位置。 刚好想离身后的狗男女远一点,而且许延声忽然发现,程聿好像没那么让他看不顺眼了。 “好啊。”话和动作是同步进行的。 大明星觉得受宠若惊,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在胸口缓缓蔓延,这感受新奇又令人心动。包厢里闷热,许延声脱了外套压在身后垫着,他很瘦,本来就瘦的人,最近病了两回,身影也单薄了许多。 程聿却觉得他存在感很强,坐在身旁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心脏怦怦乱跳。 包厢里吵闹,空气又差,程聿思绪混乱想不到开场白,好半天才干巴巴憋出一句:“抽烟吗?” 他连烟盒都没拿起来,许延声挑了下眉,从手机里分出半个视线给他:“那你先把烟给我。” 程聿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动作生疏地往许延声嘴边塞,他看其他人都是这样做的,自己从来没做过。 香烟被怼到嘴边,许延声一愣,笑着躲开了,像是很无奈,弯着眉眼注视着程聿:“大明星哪里学的这么老土的动作。” 程聿被他笑得晃了神,郁闷了一会儿又笑着说:“看别人这么做过。”他没想很多,脑子一片空白地对身旁人献殷勤。 许延声笑着放下手机,从他手上接过烟,叼在嘴边,又压着眼角示意程聿给他递打火机。 许延声很懒,很多动作被他做的很轻佻,垂眼点上烟,火光照亮他的眼却照不进眼底。 许延声一直不太愿意给程聿好脸色,这会儿两人有说有笑,简直惊呆了蒋行止。 “程聿哥刚才是给老板点烟吗?”蒋行止嘴巴长得老大,用指责的目光望着谢逐桥,“谢先生,你觉得我老板有多大可能性是因为你才不来这的?” 他们俩之间诡异的气氛太过明显,就算是蒋行止也感受到了那份和以往更加不一样的不寻常。 谢逐桥不太满意:“你喊他哥,喊我先生?” 娱乐圈里的辈分其实挺明显,谢逐桥明面上喊程聿老师,背地里就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蒋行止心里嘀咕又不敢说:“那我也不能像喊宋小悦那样,喊你谢小桥啊。” 谢逐桥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也可以。” 蒋行止感觉到了杀气:“......” 从重生那晚许延声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非常不想和谢逐桥再扯上关系的,后来两人因为不得已的接触,以及许延声不知道谢逐桥的真实身份,这才缓和了关系。 悬在头顶的钝刀最终落地,哐的一声把两人本就不稳定的关系砸个粉碎,许延声用破碎的砖瓦构造起“铜墙铁壁”,谁都抵抗不了,唯独把谢逐桥隔绝在了外头。 谢逐桥远远望着他和程聿亲密,靠得很近,人多位置挤,两人肩膀贴着肩膀,互相把笑声传递,他已经很久没在许延声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了,何止是嫉妒。 直白的侵略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过去,透过烟雾和重重人影,只落在许延声一个人身上。 咚—— 话筒被重重放下,音响将声音无限放大。许延声消失在谢逐桥的视线里,眼前一片黑暗。 “操?” “停电了?” “搞什么啊。” 毕竟是成年人,不至于对停电大惊小怪,周围人还算淡定,谢逐桥却有点坐不住。手腕被人拉住,宋承悦试探地问:“逐桥?” “什么?”谢逐桥心不在焉,下意识回答他。 宋承悦摇摇头,意识到谢逐桥看不见又说:“别担心,等会儿就来电了。” “我没。”谢逐桥想解释,意识到他不能告诉宋承悦他担心的是程聿离许延声太近,叹了口气,不安地坐了回去。 “停电了?”许延声听见有人说。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是个留有余地的拥抱,那人身上很暖,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里夹杂了一丝烟草味。 许延声没动,难得觉得搞不清楚状况:“程聿?” 程聿的身体很明显地紧绷了一瞬,随即声音很低地回答:“嗯。” “你怕黑?”除了这个,许延声想不到程聿这样做的原因。 程聿又是一顿,这次只是忘了呼吸,许延声没有发觉,他听见程聿说:“嗯。” 许延声便笑了,短促的笑声,不像在嘲笑,只是觉得意外:“你怎么了,还会怕黑?” 程聿没说话,借着这个理由把拥抱变得更近,许延声犹豫了一会儿,没动,心想大明星真可怜,还怕黑,怕不怕抱着的人是个死过一回的不人不鬼。 他们离走廊很近,包厢里只有小声的交谈声,门外脚步声很近,紧接着有人打开门,把走廊的应急灯光带进来:“抱歉客人,电线短路在修,已经在开储备用电了。” 斜照进来的昏暗灯光把黑暗里的拥抱照的清清楚楚。 于是有人深吸一口冷气,轻叹一声:“卧槽。” 第52章 包厢门被关上, 连带着那些琐碎的议论和惊叹声一起被关住。 程聿并不算娱乐圈的半个太子爷,但他在这个流落剧组的地位却不低,对人礼貌客套是一回事, 能不能招惹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位清心寡欲二十多年连绯闻都没有的高岭之花竟然当着他们的面抱着一个人,是个男人,还是个怎么看怎么和他不搭的许延声。 第131章 许延声在大多数人眼里轻佻没有定性,这和他生活太过闲适很有关系,就算再有钱的人日常也会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比如像冯景和喜欢泡吧玩车,而许延声只喜欢一个人睡觉。 当然不会有人去和程聿好奇这些事, 就算是虾哥也不会干涉程聿的任何决定,偶尔,虾哥会觉得许延声和程聿很像,都是看起来没什么骨头,实际上比谁都难啃的人。 包厢内, 灯很快亮起, 程聿慢吞吞地松手, 动作慢到所有人都能清楚确认在黑暗的一分钟里, 许延声确确实实和程聿抱在一起。 察觉到程聿的动作,许延声很快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他很少会做安慰的事,生疏又不适应。 “我是不是看错了。”蒋行止不啃骨头, 他自己本身头铁, “老板怎么和程聿哥抱在一起了。” 黑暗前, 谢逐桥的视线一直在那个方向, 停电后他也没动,包厢里再次亮灯是时候, 他连许延声和程聿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放过。 “好像没看错。”宋承悦声音弱弱地说。 “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听起来蒋行止很好奇,实际上他借着和宋承悦讲悄悄话打量谢逐桥。 谢逐桥根本不需要他打量,像是一只咬钩的鱼,被钓上来的瞬间,他只能跳进许延声的鱼篓里。 谢逐桥起身要走,才做了个抬腿的动作,就被蒋行止拦住了,悄声说:“你去哪?”谢逐桥让他别喊谢先生,他就真的自来熟。 谢逐桥在蒋行止面前不算透明,但至少对方知道他喜欢许延声,喜欢到发疯,趁着人家生病都敢偷亲一口,他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 但也没办法,上辈子没有好好爱护的人,既然追到这辈子了,就不可能放他走。 谢逐桥说:“我去找存在感。” “......”蒋行止:“我拦得住你吗?” 许延声和程聿已经分开了,但还在聊天,余光里许延声似乎没先前那么对程聿感兴趣,却仍然有问有答。 “拦不住。” 许延声无意一瞥,撞上谢逐桥早就望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挪开,像在看一瓶被喝了一半的葡萄酒,兴致缺缺。 葡萄酒的吸引力却在,许延声看到谢逐桥走过来,不确定,却认为谢逐桥是来找他的,谢逐桥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许延声当然不会接受他的道歉,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亏欠关系。 但谢逐桥很执着,总是在用没有必要的方式不断靠近他。 “演员本身也是个没有下限的职业,不是那个意思,但我们确实会根据剧本构建的脱离现实的剧情去不断配合和还原......” 话还没说完,程聿眼睁睁看着许延声站起来,冷漠地望着他:“我先走了。” 过了几秒,谢逐桥经过他身边,停下,意味不明地眼神:“程老师。” 程聿看了看他:“谢老师。” 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片刻,程聿笑问:“要出去?” 谢逐桥点头。 包厢门很重,谢逐桥拉开后,并没有看到许延声的身影。他是朝着许延声来的,也确定许延声是因为看到他才走的,走廊里的安保比客人更多,见他出来,立马问有人:“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逐桥想问“刚刚出门的那个男人去了哪个方向”,最终却没问出口,对方可能知道答案,又或者那么多个客人里,他们并没有过多关注分明十分显眼的许延声。 谢逐桥在找许延声,是他想要见到这个人,而不是依靠别人来帮他找。 他摇了摇头:“不用,我透透气。” 酒店设施齐全,住宿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部分,ktv在高层,再往上是酒吧,风景华丽,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许延声倚在围栏边吹风,冬天有这项兴趣爱好的人并不多,而楼顶很大,他找的角落很安静。 烟是离开前从程聿那里顺的,许延声摸出一根点上,眯起双眼,很享受地吸了一口,尼古丁不紧不慢地灌进肺部,他这戒烟是彻底失败了。 楼顶来的人多,门却生锈得厉害,每推门进来一个人吱呀声响刺耳,似乎是为了提醒角落偷情的人适可而止,小心行事。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许延声微微皱眉,没回头去看。 但他依旧感受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挡住了他身后的风。 “不冷吗?”程聿看着他的背影问。 大概是名字里有个声的原因,虽然两人沟通少,许延声还是听出了程聿的声音,却也没转头,百无聊赖地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一半吹散在风里,他穿着一身白,被夜色衬托着,像是要被风吹走。程聿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你不在。” 许延声很不给面子的嘲笑,总算转过头,背靠着围栏,烟头丢在地上随意碾了两脚:“我不在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歪着头,好像真的因为不解才发问。 许延声其实没怎么变,和三年前程聿第一次见他一样,连眼神都是那样平静无波。这么久了,他还是把程聿当个陌生人,心情好了闲聊两句,心情一般就懒得开口。 见到许延声的第一眼,是在三十层的高楼上,酒店楼层比当时还要再高一点,却渐渐与当年的场景重合,程聿再也等不住了。 “我没有问别人,我自己找的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程聿突如其来的倔强,莫名想要证明什么。 第132章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在顶楼,像是一个想死的握住了另一个想死的手,所以许延声没有很意外,程聿会找到这里,事实上哪怕程聿不说,许延声也不会真的去好奇。 许延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 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人在许延声这里屡屡碰壁,程聿再一次败下阵来,慢慢地说又吐字清晰。 “上次在那里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看着许延声的眼睛,每次都企图从里面看出点不一样,每次都没有。 “第一次见你是在三年前,当时我就站在你对面那栋楼上,那天我心情不太好。” 事实情况可能更糟,程聿不想说也觉得没有必要,他后来脱离开那样的情绪,内心慢慢变得强大,只是很庆幸当年遇到了许延声,并且庆幸了很多年。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当时跑过去找你了,就站在走廊上,你从我面前经过。” “所以?”许延声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为了避免误会,询问了一番。 “所以,”程聿连上前一步都不会,也没有说他午夜梦回想念了许延声很多年,只是站着,生怕靠近了惊扰到他,说:“我有点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许延声问:“考虑什么?” 程聿说:“和我试试,交往看看,尝试在一起。” 许延声这才笑了下,远处探照灯照在他的脸上,眼眸很亮,程聿觉得他很漂亮,并不是形容女性,只是觉得他很好看。 “不考虑,”许延声说,他朝程聿走了一步,走近他,因为发现对方很真诚,他这种人不该拥有这种真诚,罕见地冒出了想要善待对方的想法。 “你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我没看错,我知道是你。” 许延声有些无奈,笑了笑:“真的不是我。” 他其实并没有说谎,这个世界里三年前的许延声并不是他。而如今顶着同样一张脸的他,灵魂破碎,还死过一回。 他这样,程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知道被拒绝了,又觉得被拒绝的有些荒唐。 “......许延声。”程聿无可奈何地叫他,模样可怜兮兮的。 许延声伸手,摸摸程聿被风吹凉的耳垂,眼神平和,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你不懂,我真不是他,而且你说这些话太晚了,三年前碰上的时候就要说,没有人会等你三年。” 就算不是他,三年后这个世界的许延声早就一心扑在谢逐桥身上了,了解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就算程聿条件再好,他也不会看上。 “......太晚了吗?”程聿喃喃道,他后来去看过心理医生,虽然不太好,但对方建议他给自己找个精神寄托,养猫养狗都可以,有了陪伴,空旷的精神世界慢慢就会变得充实。 程聿最后选择养人,他把那天冷漠经过他的男生养进心里,时不时回到那栋高楼顶看一看,从来没再见过,记忆的模样也开始模糊,可许延声一直是他的光。 “......那我该怎么办啊。” 许延声叹了口气,他什么都能好好面对,除了一个人真实的感情。他一直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没什么意义,原来上辈子他还错过了这样的事,虽然结局并不会有改变,但他第一次觉得,重活一次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哪怕连再活一次都不是他所愿。 程聿委屈地朝许延声张开双手,许延声没动,他上前把人抱住了。许延声没挣扎,于是他表白被拒绝的失落心情渐渐平复了一点,毕竟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还是第一次喜欢的人,难过其实也可以理解,程聿胡乱安慰着自己,手上用力抱紧了许延声的腰。 翻过新年,许延声就二十五了,自认为哪怕是一天也是比程聿大,他长者心态,拍着程聿的背:“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人吃豆腐。” 程聿一听更委屈了,反正都被拒绝了,面子也不想要,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 这真是个让许延声难以回答的问题,程聿会问无非是因为许延声刚刚说的话,然而如果追究起来,许延声就是个没有谈过恋爱但懂得都懂并且实操经验丰富在床上姿势都能摆出不少的人。 可是......真的是没谈过。 许延声的沉默加深了程聿心中的疑惑,他问:“你和谢逐桥是什么关系?” 他们俩之间的僵硬太过明显,程聿早就发现了,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被许延声抱,不想被推开,所以问问题前就抱的很紧。 许延声听完没什么反应,顶楼很冷,在这个高度他从来没被抱过,程聿怀抱温暖,他不介意再蹭一会儿。 他并不想思考,只说:“没关系。” 而谢逐桥刚从门边出来,吱呀声过后,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第53章 隔着不明显的灯光, 谢逐桥脸上的表情简直能让许延声笑出来。 许延声很恶劣,从前看到谢逐桥这个样子总是忍不住玩弄他,想把他弄脏, 就算只是看起来干净也不行。 谢逐桥没动,就这么站着望着他们,之前在包厢时,那种侵略的眼神还不明显,许延声当看不见。现下没有吵嚷的音乐和朦胧的烟雾, 谢逐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像是无声的审视和讯问。 许延声拍拍程聿的背, 既然没打算纠缠谢逐桥,那这种没必要做的事情还是收一收:“有人来了。” 第133章 程聿还在珍惜这辈子最后一回,闻言把许延声抱得很紧,下巴搭着他的肩,嗅着他身上干净又冰冷的味道:“谁啊, 能不能不管。” 此情此景, 许延声是真有点想笑, 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还不是他刻意为之。 许延声是个化被动会主动的人,于是他拨弄着程聿的耳朵, 用带着笑的顽劣的语气说:“谢逐桥。” 程聿身体猛地僵住,随后反应过来:“你还说和谢逐桥没关系。” 许延声轻笑出声。 程聿松开他一点, 并不情愿地说:“我不怕谢逐桥, 也不介意和他争你一个, 但是你说和他没关系, 我信了。”他痴痴地望着许延声的眼睛,却又认真道:“许延声, 我喜欢你,希望你知道。如果哪天,你想让我给你当备胎了,记得告诉我,我好早点期待自己转正的一天。” 他说完,松开许延声,离开前又亲了亲他的耳垂:“摸了我这么久,占你点便宜不过分吧。” 许延声挑眉,扯着嘴角笑:“程聿,你不怕黑吧?” 程聿一怔,眼神飘忽着挪开视线,又听许延声说:“你便宜占的可真不少。” 程聿笑着转头,看见谢逐桥,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在这?” 许延声管自己点烟,懒得参与两人的对话。 谢逐桥说:“你们一直没回来,有人找。” 谎话说的拙劣,在场三个人没有一个相信,谢逐桥面不改色:“要回去吗?” 程聿没说话,偏头看许延声:“回去吗?” 语气熟稔,许延声瞥了他一眼:“走吧。” 一回包厢,许延声就被冯景和拽走了,这种谁也不熟的局他通常不想来,他在外玩得开,在周攸攸面前还想着要收敛。 原先的位置早就被其他人坐了,冯景和喊许延声,周围人就自动空出了位置。 冯景和喊的是许延声,跟在他身后的程聿和谢逐桥不请自来,远处蒋行止学聪明了,碰碰边上的人:“宋小悦,你延哥跑了。” 宋承悦抿了抿唇,没说话。蒋行止憋不住了:“快快快,我们坐过去。”他连推带挤,骗着宋承悦和他一起过去。 人多才热闹,人多才有得玩。 平常在片场是工作场合,所有人都玩不开,今年跨年,大家出了影城都是朋友,又有酒精助兴,一个比一个玩得开。 蒋行止恰到好处的提议:“干喝酒多没意思啊,我们来玩点吧。” 能配合他的只有冯景和:“玩什么?” 蒋行止:“真心话大冒险。” 冯景和想把蒋行止给扬了。 所有酒桌上游戏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人喝酒,许延声十分不配合,也没听懂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不是摇骰子就是摸扑克牌,最终都是一句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不选就喝酒。” 许延声只觉得蒋行止一张嘴太能叭叭,在包厢里太过吵闹的场合里不凑近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所以他不听,只要蒋行止视线一对上他,才长嘴巴,就端起酒杯喝酒。 此举惊呆了蒋行止:“老板,我只想问你要不要摸牌。” 许延声眼睛都喝直了,视线涣散,又面无表情,偏头问程聿:“你觉不觉得他很吵?” 程聿笑出了声,大声说:“他确实有点吵。” 蒋行止:“......” 你好贱哦。 蒋行止了解许延声,知道他这人性子懒从来不配合,这会儿人多又齐,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总想着套话捡八卦:“我们换个简单的游戏吧?” 周攸攸问:“什么?” 蒋行止纯良一笑:“你有我没有,输得喝酒。” 是个比真心话大冒险更速度的游戏,杜绝了浑水摸鱼的可能,绝对可以摸到八卦。 在场几人都没有意见。 “那就从我开始了哈,”蒋行止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摘出了好几个,蒋行止一一看过去,掠过周攸攸那一对,看向谢逐桥,然后是宋承悦,中间有个坐的端正的许延声,最后是程聿。 这八卦含量有点大,蒋行止一时惊呆,偷偷捡软柿子捏,问:“宋小悦,都没见你和女生多说话,你喜欢谁啊?” 不等回答,又大声说:“既然你们都有,就大家都喝一杯吧。” 许延声立马:“你瞎?” 蒋行止:“?” 许延声:“我不说了我没有吗?” 蒋行止:“你哪说的?” 许延声朝他粲然一笑:“是了,你不懂,一个员工连老板的诉求都不了解,也配给我打工?” 蒋行止:“......” 怎么有人公报私仇啊,救命! 周攸攸用嫌弃又质疑的目光看向蒋行止:“止哥,你没有喜欢的人?” 他们这群人,刚刚出社会又对感情恰到好处的懵懂,正处在怎么样都上头的年纪里。蒋行止这样的性格和长相实际上很讨女生喜欢。 “别不是毕业季才分手就不承认前女友了吧。” 蒋行止不服:“真没有!我又没有谈过恋爱!再说了,你就怀疑我,我怀疑我老板?” “延哥不一样。”周攸攸笑得温柔。 被差别对待,蒋行止不开心了:“怎么不一样?” 周攸攸说:“延哥的性格和佛一样,他能喜欢谁啊,还是普度众生可信度高一点,”她看看蒋行止,又看看宋承悦,仿佛在说:看看你俩还有外头被溜着的狗,你看看够不够普度了。 第134章 蒋行止:“......” 一首歌停,四周突然安静,谢逐桥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冷淡又平静:“你没有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吗?” 众人面面相觑,适时等一个久等的八卦。 “程聿。” “许延声。” 被提问的人和提问的人同时出声,许延声顿了顿,听见谢逐桥问:“没有是吗?” 不知道多少次了,自从上次“离家出走”一趟回来,许延声每每看见谢逐桥,对方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故作深情故作悲伤。许延声很想提醒谢逐桥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非要和他分开的,连周攸攸的名字也不让提,故意恶心他。 重活一世,许延声只有一个想法——想把前尘往事忘个干净。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谢逐桥可能不是谢逐桥,也没在谢逐桥变成谢逐桥之后去猜想对方又靠近他的意义。 他不去想,也不会问。 “是啊。”许延声扬声,笑着回答。 包厢里有人在唱情歌,一声声很深情,音乐也很响,谢逐桥盯着许延声的脸,看见对方动了动嘴唇说的两个字,也看见他不动声色的笑。 先前把烟丢回给程聿,许延声耍赖,现在又要回来,程聿说:“之前也没看你抽,怎么现在瘾这么大?” 许延声单方面结束了蒋行止的游戏,和程聿凑在一起,要说这一桌上有谁和前尘往事没有关系,也就剩下还在玩游戏的蒋行止和刚刚和他表过白的程聿。 又在看到蒋行止一脸智障的模样后,把他踢出现在想搭理人的选项中。 许延声用两根手指捏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随着动作在杯中轻晃,他情绪很淡喝酒也很慢,闻言慢吞吞地说:“之前戒烟,现在又不想戒了。” “为什么?”程聿边说边给他递烟,直接送到嘴边,紧接着烟被点燃,许延声眯着眼吸了一口:“今朝有酒今朝醉呗,有什么好戒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许延声直接霸占了面前的酒瓶,程聿看他有些喝高了,却没阻止,连哄带骗让许延声也给他倒酒:“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一个小时后,容纳了七个人的小角落喝趴了六个,谢逐桥也喝了不少,半醉不醉,不过他是连被人下药最后都能站起来的人。 他环顾四周,头疼。 冯景和笑着朝他勾了勾手,谢逐桥已经知道他和周攸攸的关系了,对他没有敌意,探头去听。 “你、和许延声,有点什么吧?”喝多了嗓门大,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谢逐桥回头看,许延声还睡着,于是点点头。 冯景和哧哧笑:“给你个机会,不用谢我。”磨磨蹭蹭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手机掉到了地上,谢逐桥不紧不慢地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许延声说,谁都不能动......宋承悦,包括你吗?” 谢逐桥摇摇头:“不包括。”不知道许延声知道多少,但是不重要,他们俩对宋承悦的重视程度是一样的。 冯景和点了点头,摸摸睡在他腿上的周攸攸,把她脸上的头发仔细地捋到耳边:“我保镖会来,这群人我替你送,”抬抬下巴,指着许延声,“这个你送。” 谢逐桥今晚其实很不开心,也知道没人懂,他喝的不少,迟钝地理解不了冯景和的用意:“你为什么要帮我。” 冯景和翘着嘴角慢慢地笑,低着头垂下的眼皮里藏着谁都看不见的温柔:“没帮你,帮他。”毕竟是丘比特许。 所有人都知道许延声对谢逐桥不一般,只有他自己不承认,谢逐桥不扭捏,谢过冯景和,扶着许延声先走了。 · 许延声喝醉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是软的,意识模糊,这辈子所有的记忆都不作数。谢逐桥扶着他,他就乖乖被扶着,眯眼打量着眼前人:“......谢逐桥?” 有一点点不清醒,但又清楚的认得眼前人。 谢逐桥动作一顿,只有这个时候的许延声才不排斥他,愿意被靠近,眼神也很温和,带着从前那样不屑一顾的笑。 “嗯,你喝醉了吗?”谢逐桥温柔地问。 “还行。”许延声被他搀着,慢慢走向电梯,醉意很浓:“我们去哪?” 谢逐桥说:“去睡觉。” 许延声痴傻地笑,上回他喝多时还没现在这样,如今像是放开了,不明缘由地疯:“睡觉?哪种觉?我能不能睡的那种觉?” 许延声被扶进电梯,镜子里的照出两张醉醺醺的脸,他脸色潮红,露出只有喝醉时才会有的笑脸。谢逐桥脸也红着,眸光却没他那样涣散,甚至一样板着脸,里头有他自己才懂的悲伤。 ......不过好像,许延声慢吞吞地想,谢逐桥好像正在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许延声站的不稳,倒在谢逐桥身上,谢逐桥扶着他的腰,声音低哑地叫他:“许延声。” 许延声从谢逐桥怀里探出头,微微弯腰的姿势,嘴唇碰到了谢逐桥的下巴,一点点扎。他舔了舔唇,尝着谢逐桥皮肤的味道。 眯着眼,像是迷恋地回味:“你洗过澡了?” 谢逐桥低头望着他:“嗯。” “有点香。”许延声笑起来。 谢逐桥洗过澡,身上只有和谢逐桥一样的酒味,烟味弥漫的包厢似乎没能让他沾染上味道,他还是那个许延声喜欢的那个不染红尘的小桥公主。 第135章 谢逐桥微微低头,扣着许延声的后脑勺,趁人之危也好,他忍不住,也受不了,情不自禁般吻住许延声的唇。 唇齿轻轻厮磨,回忆着曾经的味道。 许延声喝醉了没有顾忌,谢逐桥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记忆停留在哪个阶段,只知道他吻的很热情,像是对之后的事很期待一样。 许延声被扔在床上时还在笑,视线飘忽着在谢逐桥身上扫荡,枕在凌乱的被上,语气嘲讽:“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主动?” 谢逐桥压着他亲吻,抚摸他微凉的皮肤,掠夺他唇间的热气。 许延声惊讶于谢逐桥的主动,想要把他掀过去,奈何酒劲上头,意识是个巨人,身体却无力支撑他的伟大原因。 “嗯——”许延声猛地侧过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虽然我很喜欢你的主动,但是......” 谢逐桥撑手在许延声上方,盯着许延声的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温热的眼泪忽地砸在他的脸上,中断他记忆混乱的发言。 “......你怎么了?”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入脖颈,许延声从来没见过谢逐桥这个样子,也不懂两人亲的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就哭了。 “许延声......”谢逐桥把头埋在许延声的颈窝里,急促的呼吸,克制不住的眼泪打湿他的衣领。 做错事的人总是很难开口,谢逐桥很笨,除了说对不起,只会一遍遍叫许延声的名字。 清醒时许延声不应,连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的,酒醉时许延声却不认识他,连亲吻都是骗来的。 谢逐桥陷在这样挣扎的情绪里,终于明白许延声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在医院里陪许延声的那么多日子里,总会幻想,等许延声醒过来的时候,他好好道歉慢而耐心的对他好,他会学着弥补,只要许延声醒过来。 可他忘了,许延声从来不是会原谅的人,谢逐桥曾经不懂,如今跟着“知道”接踵而至的是许延声不会再重蹈覆辙。 后半夜许延声睡着了,谢逐桥一直没有睡意,当年来了就走的人,如果坐在床旁静静看着许延声的睡颜。 谢逐桥不敢睡,酒意慢慢挥发,人越清醒,难过的情绪就越重。他怕自己睡过头,怕许延声醒过来看见他就再也不愿意让他靠近。 于是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在冬天天快亮的时候,把一个吻落在许延声颜色很淡的唇色,随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很轻,和许延声上辈子离开他时一样。 冬天阳光少有,只有风总是大,许延声喝了酒,难得睡到很晚,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来电号码陌生:“喂?” “你好,外卖到了。” “放门口吧。”他头很疼,嗓音沙哑,挂了电话清了清嗓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才慢慢踱步到门口。 乱七八糟的防范意识实际上只在宋承悦那里有用,许延声一直随便,他心很大却不傻,没宋承悦那样好欺负。拿外卖的时候只顺手看了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发现并不是蒋行止的。 noise:给我叫外卖了? 药不能停:没有。 药不能停:老板你醒了? 能给许延声叫外卖的无非那几个人,把小票拍照发给蒋行止:看看是谁的。 程聿刚好在中场休息,他没理虾哥,想问问许延声醒没醒。昨晚一个个都喝迷糊了,平时拍戏也累,程聿觉得自己没醉,只是睡着了,但他醒来时在房间,许延声当然不在。 “你老板没来?”程聿若无其事地问。 蒋行止收到许延声的消息还觉得莫名其妙,抬头一看程聿。 “......”感觉可能但不至于。 但他还是对了对手机通讯录的号码。 蒋行止:“......” “程聿哥,你给我老板叫吃的了?” 此话一出,旁边两只耳朵立马竖起来。 “嗯。”程聿面不改色地回答,“吵醒他了?” 刚刚还在问许延声怎么没来,这会儿外卖都上门了,蒋行止实在是佩服这些演员,在日常生活中还能保持一颗随时演戏的心。 药不能停:是程聿的。 许延声微微皱眉,昨晚那段记忆还在:把程聿电话给我。 蒋行止边给许延声发号码,边对程聿说:“程聿哥,老板要给你打个电话,你有空吗?” 程聿扭头才看一眼片场,余光才接收到谢逐桥和宋承悦的目不转睛,电话就已经来了,心脏突突地跳,淡定接起来,微微一笑:“你睡这么久呢?” 许延声连寒暄都不给:“我记得昨天我拒绝你了?” 程聿在两人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离开,嘴角一直是笑着的,似乎很是甜蜜,转头时却敛了笑容:“嗯,我知道,当朋友就不能买早餐了吗?” “不能,吵我睡觉了,”许延声起床气很重,程聿没看见他这会儿表情一点都不好。 程聿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在你那刷点存在感。” 许延声不为所动:“你买多少都是这点存在感。” “许延声——” “蒋行止会给我买,他是我的私人助理,买早餐我给报销。”许延声打断他,“你买我报销不了,还会让蒋行止失业。” 程聿:“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延声:“所以我说我昨天拒绝过你了。” 湖面风大,原本要飘到湖面的雪花最后落在了程聿肩头。程聿平静地望着,天很亮,一切场景都告诉他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程聿却很难过,理智没了酒精的阻隔,把他被喜欢了三年的人拒绝两次的事传进大脑。 第136章 昨晚的事还可以装傻充愣,没觉得许延声拒绝就是拒绝,却不知许延声这么残忍,连一点点念想,连多一分钟,都不愿意留给他。 “我知道了。”程聿最后说。 “嗯。”许延声回他。 电话没有被挂掉,只能听见风声,过了一会儿,许延声说:“程聿。” “嗯。”程聿正难过着。 “谢谢你喜欢我。” 程聿还在整理被发好人卡的措辞,“嘟嘟”两声,电话直接被挂了。 程聿:“......” 他好难过,他还不能哭。 回去后,蒋行止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程聿,程聿还得在情敌面前装模作样,问:“怎么了?” 蒋行止偷偷凑到他耳边:“老板让我给他点外卖。”潜台词是:你真惨。 程聿:“......” 这狗比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蒋行止的身体构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通常人宿醉一觉不醒,他却醒的很早,扶着欲裂的脑袋溜到许延声房里牵走了顶流。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顶流就在朝许延声摇尾巴,大清早解决了生理需要,也被喂过饭了,心情很好,在许延声给程聿发好人卡的时候,和许延声人眼瞪狗眼。 见许延声挂了电话,整只狗挪着地面慢慢挪过来,蹭许延声搭在床边的脚。许延声穿着家居服,不知道谁给换的,坐在床上露出一截光滑的脚踝。顶流特别喜欢闻,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有病吧你。”许延声踢踢它,却笑了,“把你扔了信不信。”还恐吓它,“让你去流浪,翻垃圾桶,睡路边吹冷风。” 顶流超委屈,耷拉着尾巴,脑袋贴着毛毯:“呜呜呜。” 明明昨天晚上那个男人靠你更近,还亲你!你还抱人家!从来没抱过我!还不给我亲!还嫌弃我! 顶流委屈地嘤了半天,奈何狗语和人语不同,许延声听不懂,骂它:“死狗,长得还没人家好看,还顶着人家的名字。” 顶流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名字不是你给取的吗! “汪!” “还敢叫?”许延声凶它,“活腻了是不是。” “汪!” 威胁狗,你也要脸! 顶流不和他计较,把头埋起来,爪子挡住脸,不理了。 许延声好笑,用脚踢它,揉它的肚皮:“不过你放心,虽然你长得丑,” 顶流:“?” “但你名字好听,我不会把你扔掉的。” 顶流:“......” “汪汪!!” 第54章 元旦过后, 农历新年很快就到了。落流剧组幕后编剧导演本着心情好工作才好的想法给一众演员放了一个星期的年假。 顶流正扑在蒋行止怀里打滚,许延声给它隔空丢狗粮吃。 蒋行止怀疑他老板公报私仇,他被丢了一脸, 顶流又舔了他一脸口水,含糊不清地问:“老板,我们公司放假几天啊?” 传媒公司没有规定的放假时间,不做底薪,在公司上班也算休息, 在家里休息也算上班,这其中不包括做助理的蒋行止以及不上班的许延声。 “没概念, ”许延声说,“你们想怎么放怎么放,自己有钱花就行。” 好听的叫法叫记者,不好听就是狗仔,明星放假在家, 最闲来无事的时候, 往往是他们上班的高峰期, 尾随跟拍, 总能弄到点模棱两可足够上热搜的料,视频掐头去尾, 这位被拍到的倒霉蛋基本就不能过个好年了。 “那我呢?”蒋行止知道自己工作岗位不一样。 许延声兴致缺缺,睨他的冷淡眼神, 似乎在问他在说什么废话:“你跟宋承悦上班。” 那就是只有一个星期假的意思了, 蒋行止道也挺乐呵, 知道自己平时工作轻松, 玩比上班多,许延声也大方, 让他吃好住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威胁要开他了。 “哦哦!”蒋行止猛地反应过来,“有道理诶。” 顶流适时地:“汪!” 蒋行止明白了,又问:“那顶流呢?” 许延声问:“你要带走?” 顶流撒腿就跑,蹬了蒋行止一脚,蒋行止捂着肚子:“你觉得我能带走它吗?” 许延声于是威胁狗:“你再瞎蹬,扔出去和你狗兄弟过新年。” 顶流只好老实,嘤嘤地回许延声脚边,光滑的脑袋蹭着他的脚。 “哦哦,”蒋行止又瞥向宋承悦,若无其事地问:“宋小悦你呢,在哪过年?” 每星期一次的检查都有定时在做,宋小悦没家人,次次都是蒋行止在陪,因为有药物干预,病情一直没有加重,但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白血病就是悬在宋承悦头上的一把刀,挂到很高,平时根本碰不着,可哪天绳子断了,一刀下去,会直接把他人生劈成两半,说难听点,可以直接和他去世的爸妈团圆。 宋承悦摇摇头:“没想好。” 逢年过节总是羡慕别人,大家团圆在家,吃年夜饭,张灯结彩放炮,一伙人聚在一起,看春晚打麻将,他有好几年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从一开始的羡慕,到如今的麻木,心态算不上无所谓,但也没有奢求。 蒋行止像是顺水推舟,又或者蓄谋已久,他和许延声聊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一句:“那你要不要和老板一起过年啊?” 第137章 许延声的家境是个谜,但蒋行止跟了他这么久,大小事务公事私事总是会掺和着碰上。蒋行止不懂,也能猜到一点,让宋承悦和许延声过年不是为了让宋承悦不孤独,实际上是希望有人可以陪许延声。 许延声听笑了,一把狗粮全砸在蒋行止身上,顶流直接把他扑倒,尾巴都能甩到他脸上。 “盘算打到我头上来了?” 蒋行止在挣扎中回答:“老板,你不是也没事吗?” 许延声没怪他猜忌,这本来都是显而易见的事。转头去看宋承悦,发现宋承悦也在看他。 宋承悦也变了一点,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推说不要,像是知道许延声嘴硬心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拒绝还是同意,等着他发话。 许延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冷淡又没有重量,像是在掂量价值,到底是论斤卖还是留在身边,要想一想。 片刻后他扯了下嘴角,短促地笑了下,他没说话,离开两狗一人的客厅去了阳台,摸了根烟点着。越靠近春节,天气反而越冷,许延声倚在围栏上不知在看些什么,烟灰融化了落雪。 剧组放假的时候,宋承悦还是跟着许延声回去了,蒋行止开的车,三人在f市分别,准确来说,是蒋行止把两人送到楼下,最终安心离开,就很扯,许延声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怀里抱着一只狗,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又不舍得丢。 “走吧。”许延声最终没好气的说。 宁俀的房子还在建,明年初完工,许延声还是比较喜欢那边房子的格局,可惜还住不进去。这边房子两个多月没回,里头空气还好,就是少了人气,进门时觉得冷。 许阿姨还是每周一次打扫,前两天要回家过年的时候许延声给她发了工资和奖金,金额不少。于是许延声进到客厅,在烟灰缸下面拿到了一个被压着的红包,还有许阿姨写的便利贴:新年快乐,健健康康。 许延声难得有点真心实意的笑,他活了两辈子,唯一得到的纯粹又没有色彩的爱只来自于许阿姨,这是他能够接受并且愿意接受的。 宋承悦在这住了两个月,很熟,把行李推到两人房间整理好,出来时看到许延声靠着沙发在睡觉,空调没开,他被冻得脸有点白。找了遥控打开空调,“滴”的一声,许延声却醒来。 “延哥,吵醒你了吗?”宋承悦又去了厨房,冰箱是空的,他们要在家里住至少一周。 许延声回头,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宋承悦转悠。 他在家里住过,也知道家里空,两个月没见似乎又被打击到了,柜门越开越流畅,瞧着他的表情,许延声差点笑出来:“叫外卖不就好了。” 宋承悦摇摇头:“住家里就要自己做,健康一点。” 许延声从来没问,现在才有些好奇:“正常男生不会你这样,你怎么学的这些?” 他是真不知道才问的,宋承悦也不在意,拆了饮水机的水箱闻味道,又洗了一遍,往里灌了冷水装回去加热,才微弱的沸腾中漫不经心地说:“我爸妈感情很好,从来没有家务谁做的说法,其实爸爸会比妈妈做的更多,因为妈妈总喜欢撒娇,爸爸很爱他。” 所以宋承悦和爸爸一样做家务,两个男人照顾一个爱撒娇的妈妈,那本来是很幸福的家。 宋承悦在农村长大,很普通的家庭,因为两夫妻节省慢慢有了存款,是想准备买房子的,爸爸突然就病了。再往后的事情慢慢不可控制,孤独绝望无依无靠,最终有了如今的宋承悦。 许延声听完也没什么表情,只笑了下,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说:“有过就挺好的。” 宋承悦在洗杯子,水声又哗哗的响,回忆到曾经快乐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带着笑的。 没多久,宋承悦从厨房出来,沾过水微凉的手指点了点许延声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在他目光下微微颤抖,然后扇子似的掀出一阵风,吹的宋承悦跟着晃动。 “怎么?” “家里没菜,我出去买点。” 许延声摸摸钱包摸摸卡:“密码你知道,多买点自己想吃的。”顶流坐车累了进门就在睡觉,听到有吃的立马醒过来,“汪”一声表示自己也在,许延声就冷笑:“给死狗也买点,零食和玩具都要。” 顶流:“汪!汪!” 没错就是这样。 宋承悦没接卡,不动也不说话,眼巴巴望着许延声明显有话说。 卡被轻飘飘地丢在椅背上,许延声问:“想说什么?” 宋承悦抿着唇,这种时候最不敢猜测许延声的情绪,声音都弱了下去:“延哥,你不陪我去吗?” 许延声发现宋承悦其实挺会演戏的,隐隐有了当年宋茶婊的影子,他突然来了性质:“宋承悦,你挺会装。” 宋承悦的脸猛地红起来。 愉悦啊,许延声心情好了起来。 “在蒋行止身边呆了小半年也不是完全没用,你也知道自己弱势会吃亏,在剧组里你就是没有权势的小绵羊,我和蒋行止会护着你。出来了,也没有原来那个公司的人压在头上,你就是个正常男人,去个超市要我陪什么?早就不流行半路打劫了,再说了......”许延声盯着他,慢慢笑起来:“你好像也不再是会被打劫的人了。” 宋承悦并不坏,许延声懒得揣测他的心思,或许是不想一个人又或许怕许延声在家里太闷,他和蒋行止在一起,就是两个老妈子,分开了还有0.85个,许延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第138章 顶流是个胆子大的狗,环境陌生没关系,许延声在就行,休息好了就在客厅里乱跑,尾巴尖一路甩过去。 许延声的行李里有一半都是顶流的,顶流循着味道进了房间,叼出玩具让许延声陪它玩。一只小白狗玩偶,像是知道许延声暴戾,顶流最喜欢和许延声丢狗的游戏。玩累了又去房间里叼零食,能自己咬开却不吃,一定要许延声给它喂。 这些日子里,许延声渐渐发现了养狗的乐趣,时间会过得很快,而把情绪投入狗身上,会比在人身上获得更快更多的反馈值。 宋承悦出门没带钥匙,一个多小时后门铃才响,许延声指挥顶流去开门,傻狗正撅着屁股和角落里挖不出来的玩具斗智斗勇。许延声收回先前的话,起来开门时特意拐了个弯,一脚踹在猴屁股上。 顶流:“汪!!” 许延声被逗得想笑,嘴角带着弧度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许延声料想不到的人,笑容顿在脸上,沉声问:“谢逐桥,你怎么在这里?” 顶流扭头,像是愤怒:“汪!” · 许延声和谢逐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元旦过后十几天就是新年,剧组又要给人放假又要在放假前让人加班,所以就算是谢逐桥,其实也很忙。 而许延声确实有在躲他,算不上躲,他本来就不再往片场去,私底下远远看见谢逐桥转头就走。 许延声想开了,就当自己是输了,躲人算不上没出息。 可能是时机刚好,那段日子谢逐桥也没再往他面前凑,许延声乐得清闲,每天和冯景和混在一起,话仍然不多,烟却没少抽。 如今在门外见到谢逐桥,难免让他觉得意外。两人以前也会很长时间没见,但那时候许延声还是想着谢逐桥的,心里也会惦记,就算没有联系,感觉总是不一样。 他现在不想了,只希望谢逐桥在他的人生中完完整整的退场,从此再不相见。 谢逐桥没开口,宋承悦却察觉到许延声生气了,他在楼下看到谢逐桥,就算知道许延声不想见他也还是拦不住。 谢逐桥自己有许延声的地址,更何况让他拒绝谢逐桥,他也做不到。 “延哥,”宋承悦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许延声的表情,“我在楼下看到逐桥的......” “你带他来的?”许延声原本注视着谢逐桥,像是不明白,非要盯着人看出个答案,宋承悦说话,他便把同样的眼光落到了他身上。 宋承悦不敢说话,谢逐桥把他往身边让了让:“我自己找来的,你地址不难知道。” “你找我干什么?” “来陪你过年。” 两人说话都没避着宋承悦,明显都是装不下去了。 许延声好奇了很久,索性直白问:“很早之前就想问了,谢逐桥,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逐桥想说我后悔了、我做错了,这话想想都欠揍,但许延声问他想干什么,他必然要说个明白。 谢逐桥在想什么呢,他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这人以前也这样看他,不带感情,但里面不屑的情绪会少很多。如今许延声看着谢逐桥,像看着被他丢到地上的烟头,扔了不够,还要踩一脚。 谢逐桥在那眼神里看到了厌倦和不耐烦,那或许是他从前给过许延声的,谢逐桥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件事。 “我喜欢你,”谢逐桥说:“不要以前那种关系,想要和你在一起。” 许延声再怎么也是接受义务教育长大的人,中文水平不高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然而他在几秒钟里反复琢磨谢逐桥的话,硬是没听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宋承悦早就震惊了满脸,此时和个鹌鹑似的猫在一边,努力降低这自己的存在感。 许延声自认为自己文化程度不够,不想再探究谢逐桥话里的意思。 他唤道:“宋承悦。” 宋承悦:“延、延哥......” 从前春节,谢逐桥其实也没有回家,许延声没有家人,两个可怜人却从来没有一起过过年。 过去许延声不想,现在许延声不管,随便谢逐桥为什么有家不回,要跑他这来凑热闹。 许延声说:“你说你没人陪着过年,看起来现在有了。” 收留宋承悦本来不是许延声的选择,谢逐桥当下撞到许延声脸上,他直接连人带包袱把宋承悦撵了出去。 谢逐桥住在f市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雪,这天他和宋承悦提着行李站在高楼下避雨,自嘲地笑:“还害你被赶出来了。” 行李是被丢到谢逐桥身上的,许延声留了情面,知道宋承悦身体不好。 宋承悦心情复杂,他被冬雨冻的有点冷,往后退了一步。 谢逐桥站在宋承悦身前,替他挡风,不出意外地听见宋承悦问:“逐桥你......” 有些事在不说出口前都可以装傻充愣,自我欺骗,当个不聪明的普通人。 宋承悦像是聪明,又像个太傻,他选了个折中的办法,给自己和谢逐桥都留有余地。 但谢逐桥早就过了给自己选择的时候了,从他知道许延声的身份开始,他就不再给自己留有退路,他太想他了。 “承悦。”谢逐桥在雨幕中叹了一口气,宋承悦回看他,“怎么了?” “宋承悦。”谢逐桥叫他。 宋承悦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 第139章 谢逐桥像是无奈,笑了笑:“你喜欢许延声吧?” 像是溺海,胸腔肺部灌满了咸腥的海水,阻的他无法呼吸。 这样的感觉在宋承悦跟了许延声后第一次见谢逐桥时有过,那是一种窘迫和不堪,来源于宋承悦的内心深处。 他在蒋行止和许延声的影响下渐渐掩饰的很好,但是事实改变不了。 谢逐桥很体贴,这种时候,他没有看着宋承悦。 宋承悦松了口气,但没有觉得很痛快。 谢逐桥在雨幕下摸了摸宋承悦的头发,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他因为跟着许延声疏远了宋承悦,没想到那个时候宋承悦也在疏远他。 谢逐桥心里怪他,也瞧不起自己。 从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慢慢疏离,那是比他屈居在许延声身旁更加让他不能接受的事。 但谢逐桥年轻气盛,只会负气,并不会珍惜。 “宋小悦。”想让气氛轻松一点,谢逐桥学着蒋行止一样喊人,“我可以把许延声让给你当延哥,但是不可能把他让给你。” 谢逐桥声音很轻,混在雨声里却很清晰,他说:“许延声是我的,两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托了谢逐桥的福,宋承悦连延哥都没有留住,只能和谢逐桥互相干瞪着眼过新年。 许延声也托了谢逐桥的福,大过年和一只狗大眼瞪小眼。 顶流刚吃完肉条,也算享受到了过年的待遇,虽然它平时也没有少吃。零点还没过,烟花已经放了好几波,一人一狗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往外看,客厅里放着春晚,顶流被许延声抱在怀里。 “你看过年也没什么意思,故意找个原因凑热闹而已。” 顶流却不这样想,他在过年这一天终于被许延声抱着了,被养的光滑的皮毛蹭着许延声的下巴,怕惊扰了这份平静,超小声的“嘤”。 经历注定了许延声不会很懂,他不知道别人的过年是阖家欢乐的,家里会有很多人,做很多热闹的事。许延声连热闹都不愿意,明白不了人多的意义在哪里。 电视里主持人在倒计时,可能是声音太过整齐,一起呼喊的人太多,世界反而陷入一种难得的宁静里,窗外的烟花都停了,许延声没回头,主持人说“新年快乐”的时候,拨弄着顶流的耳朵,在它耳边说:“新年快乐。” 顶流汪汪狗语,想说你也是。 可惜许延声听不懂。 窗外连接不断绽放的烟花很吵,电视里女主持人说着一连串的新年祝福也很吵,许延声在吵闹声中没有听见手机铃声在响,拿过来只是想要看一眼时间。 电话那头更吵,蒋行止应该在ktv,年轻人的娱乐项目总是那么几个,何况他还那么乖。 “哎呀哎呀,你们让开,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许延声难得好耐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听着电话里的动静,猜想蒋行止在干什么。片刻后,那头消停了许多,蒋行止应该是跑了很远,微微喘着气,和许延声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老板!新年好呀!”离开了许延声,蒋行止年轻了不少,被他磋磨的少年气又回来了,大概是知道了谢逐桥的事,也就没问宋承悦,“新年快乐!你在干什么呢!” 蒋行止真的很吵,许延声搓了搓耳朵又没挂掉电话,不耐烦地说:“在家看春晚,还能干什么。” “还能出去玩呀。”他们俩明明一样大,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 蒋行止出生在普通的小康家庭,算不上富裕,但从来不愁吃穿,家庭和睦父母健在感情也很好,他是那种很普通又很让人羡慕人,因为这种普通实际上太过难得。 于是他的纯真和善良也很难得,许延声最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也在一天天相处里慢慢接受以及喜欢。 “麻烦。”许延声用他一贯的口吻说。 蒋行止傻笑着,在新年这一天似乎特别开心:“老板,你刚才倒计时了吗?” “没有。” “出门放烟花了吗?” “没有。” 蒋行止在新年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被他老板把天聊死了:“......” “那老板......”蒋行止在没人也没汽车的马路边无奈的挠了挠头发。 许延声似乎能想象到他的郁闷,在新年第一天心情很好地笑:“去玩吧,我挂了。” 蒋行止不情不愿挂掉电话,紧接着收到许延声朴实无华的大红包。 他老板真好。 许延声的电话一直占线,宋承悦打了好几个才打进去,他那语气和蒋行止不一样,本来可以一起过年,结果被许延声踢出去了,委屈又愧疚。 “延哥。”许延声一听他这声音就叹气,一听还会想到谢逐桥,更烦了。 想想宋承悦又没做错什么,许延声又觉得自己脾气挺好“嗯”了声。 宋承悦小声说:“新年快乐延哥,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许延声冷淡地回:“好。” 于是宋承悦的天也被聊死了,他占着电话,不舍得挂,许延声好无奈,面对宋承悦时,他耐心总差一点:“没事就挂了吧,别为难自己。” 宋承悦悄无声息地停顿,许延声听到了谢逐桥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大概是对这个人太过熟悉,因此就算隔了人、空气、电话线,还是听清楚了他的声音。 第140章 “问他晚上吃了什么,有没有出去想,想不想出去玩。” 许延声:“......” 顶流作息规律,不像它主子,趴在许延声腿上早就睡熟了。 宋承悦以为许延声没听见,小声又心虚地重复:“......延哥,你晚上吃了——” 许延声冷酷地打断他:“挂了。” “嘟嘟。” 新年来了。 第55章 许延声过习惯了热闹日子, 难得清闲待在家里,也觉得日子过的飞快。 人生在世,身边人人来人往, 有没有人陪日子都能平淡地过下去,这是他抱着顶流摸着狗脑袋过年时领悟的事,毕竟他有狗了。 正月初五,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家里门铃又响了。和春节期间叫的外卖不同, 一听声音,就知道外头不是勤劳踏实的外卖小哥。 许延声打开门, 在门外看见他好久没见的人。 “你怎么来了?”许延声的意思是,问他怎么没和谢逐桥待在一块。 宋承悦曲解了意思,一瞬间觉得尴尬又不敢说话。 在许延声面前,宋承悦总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不等许延声说就独自想了很多。而许延声一说话, 他的脑子就乱成一锅粥, 曲解着对方的话, 连话都说不出口。 许延声发现他周围没有几个聪明人, 听不懂他的潜台词,还总觉得他是他不好相处。 许延声唉声叹气, 放弃沟通,只好把门打开, 放宋承悦进来, 于是宋承悦这才明白, 呆愣地收回眼眶里涌上的泪, 小声说:“延哥。” 许延声心说你才是我哥。 顶流很久没见宋承悦,觉得有些陌生了, 跑过来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开心地“汪”了两声。 宋承悦把它抱起来,让它趴在腿上。 顶流体型太小,流浪时应该吃过不少亏,粉粉的肚皮上有个疤,好在它是只小公狗,也就没有吃其他方面的亏。 谢逐桥不在,许延声开口就很随意:“怎么今天过来,还以为你要和谢逐桥一起回去。” 客厅电视开着,许延声虽然往那个方向望着,但宋承悦知道他没在看。 宋承悦不笨,很早就看出了许延声和谢逐桥之间的微妙气氛,却没想到谢逐桥那么坦白。 那天晚上,谢逐桥告诉宋承悦,不可能把许延声让给他。 宋承悦问他为什么,一语双关,想知道谢逐桥为什么喜欢许延声,也想知道谢逐桥为什么那么笃定喜欢。 宋承悦不可能和谢逐桥抢,他抢不过,也没那个打算。他把喜欢藏在心里,没人知道,就不会对任何人讲。 那天后来下了很大的雨,谢逐桥在回答宋承悦之后走进雨里,他想到曾经,许延声穿过瓢泼大雨只为了来到他怀里。 宋承悦耳边,是谢逐桥还没被雨浇湿的话,那么平淡:“我可以为他去死。” “逐桥回公司了。”宋承悦说,“他让我来找你。” 谢逐桥没钱和公司解约,拍戏是没有办法,前段时间因为路透在网上小有名气,经纪公司很精,立马抓住了这点不起眼的风声。 宋承悦是个自由人,他什么都没有,许延声就成了他的家。 谢逐桥在宋承悦面前暴露了野心,让宋承悦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永远不见天日。 宋承悦很识相地想,自己好像是个被家长丢皮球的小孩,谁忙就踢踢他,反正总有人要他。 “他让你来就来?”许延声果然找他发火,“我家是什么地方啊,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了算的?” 宋承悦有种直觉,许延声在讨论谢逐桥时的情绪是最真实的,以至于他这会儿很放松,摸了桌上的瓜子吃,真当自己是两人失散多年的儿子。 下午宋承悦在帮许延声收拾行李,他们晚上就回l市,明天早上要拍戏。 蒋行止过年玩的很疯,临出门还打着哈欠和许延声通电话:“老板,你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了。” 蒋行止比许延声还爱顶流,不舍得把它装进后备箱,怂恿许延声给他报销路费,一行人开车回了l市。 在一个地方待得时间久了,很难用“去”还是“回”来形容。 众人掐点上班,三人在酒店门口遇到了不少熟人,蒋行止人缘好,一路人嘴巴都笑歪了,暗戳戳和许延声说:“老板,我都笑累了。” 许延声觉得自己要被他气笑了:“你可以不理他们。” “那太不行。”蒋行止话音才落,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惊奇,说:“咦,谢逐桥有助理了?” 许延声转头去看,他在看见方钦山的那一刻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重生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遗憾缺失弥补,其实都不能够。 上辈子谢逐桥疑心过方钦山这个人,最后他还是站在了谢逐桥身边。 所以其实都一样,就算再来一次,结局也不会有改变。 许延声挪开了眼:“走吧,我饿了。” 宋承悦年后第一天上班是开会,一群人休息了个把星期灵魂还在回归的路上,导演组安排了往后的工作流程,以及明天的剧本研读。 下午有空,蒋行止带着宋承悦去医院复查,回来后给许延声汇报:“老板,有两个消息。” 让一个人变懒散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许延声早上起不来也没打算起床,中午的外卖还挂在门把手上,蒋行止回来时顺便提进来,换了餐盘加热过后,许延声就这么吃了。 第141章 “你说。”许延声胃口不好,支着下巴吃的很慢。 “好消息是医院那边说找到了合适的配型,坏消息是他们还要去和捐献者确认。”蒋行止说着趴到了桌上,似乎有点沮丧,“医生说临时反悔的人不少。” 换骨髓对捐献者的影响很大,术后会在一段时间内因为身体骨髓的暂时缺失处在疼痛的环境里,很多人最开始因为一腔热血提交了捐献资料,事到临头被自己或者家人吓住。 “明明这种手术不会对他们的身体真正有伤害啊。” 许延声筷子没放,夹菜的途中顺带瞥了眼他,说:“那也是手术。” 蒋行止还想再反驳,许延声没让他再说。 年后,许延声因为之前投的股票发了点小财,之前买的房子因为周边政.府设施的建立开始涨价,房子许延声没动,股票那点钱他看不上,挂着当个乐趣。 但这笔突然多出来的钱还是让许延声多了个想法,他该怎么安排宋承悦。 昨天后来,蒋行止才想起来剧组的安排,说给许延声听:“宋小悦的戏还有两个月不到就杀青了,主角那边还需要再拍一段时间。”他刻意避开了谢逐桥的名字,许延声却自己想到了,因此皱起了眉。 当初捡了宋承悦确实是一时起兴,他在气头上,和自己较劲,太过刻意地想把谢逐桥从他人生剥离出去,于是多了个麻烦叫宋承悦。 也是因为他,许延声才动了努力搞钱的心思,他其实完全不动也没事,徐领江给的钱够他花一辈子。 一开始是没得选,现在是不得不想,宋承悦再拍两个月的戏就会闲下来,要怎么安排他是个问题,如果宋承悦没生病就好了,他当时怎么给谢逐桥砸资源,现在也怎么来就行。 但生病害人,宋承悦需要修养,骨髓移植的事也没有着落。许延声难得陷入迷茫,怎么办? 许延声在湖边钓鱼,刚钓起来巴掌大的傻鱼被傻狗咬去喂傻猫,勾了鱼饵又把钩子扔出去。一开始钓鱼是为了打发时间,如今在打发时间的前提下学了点无关紧要的技能。 身后有脚步声,钓鱼人很需要安静,于是他转过头,在看见谢逐桥后又断了制止的心思,只想让他滚。 谢逐桥走到许延声边上,那个小毯子本来是给顶流坐的,现在坐了个大只的,许延声还是想骂人:“和狗抢东西,你丢不丢人。” “反正顶流和大顶流只差了一个字,”谢逐桥不要脸地说,观察着许延声的表情和动作,“你的狗姓谢吗?” 许延声才做了要扔鱼竿的动作,手腕就被谢逐桥抓住了。他们过去总是靠得很近,没有需要隔着厚重衣服亲近的时候,谢逐桥想着,掌心向下,握住了许延声被风吹冷的手:“怎么不带手套。” 他在许延声炸毛前松手,许延声忽然不想和他计较了,也不想走,他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逃。 春日近了,l市昨晚还在下雪,两人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谢逐桥静静享受着这样的安静时刻,生出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半晌,才轻声说:“听说承悦找到配型了。” 许延声没搭理他,但确实在听。 “上辈子我不知道,后来他生病了,我因为睡不着想了很多,才慢慢想起来一些上辈子的事情。” “他上辈子是做过手术的,后面还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停顿,许延声因为想知道转过了头,发现谢逐桥正望着他,眼神像六月下雪那么凄惨可怜。 “我那时候和你在一起,情绪不对,谁也不想理,后来才发现他也在慢慢疏离我,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淡了。” 二十岁出头短暂的友谊经不起风浪,何况两人都在逃避,怕对方知道自己的不堪,他们被时间冲散,随后渐行渐远。 许延声皱眉,并不想和谢逐桥沟通,无奈对方就是知道的比他多:“说明白点。” 谢逐桥问:“你想知道什么?” 许延声说:“全部。” 谢逐桥凉凉地笑了下,觉得难过,他把头低下来谁也不看,上辈子他谁都没有对得起。 “这其实是我猜测。”只有他最了解宋承悦,前因后果在这辈子全部送到他面前,结合宋承悦的性格,一点都不难猜。 “那时候承悦跟着杨编剧一定不愿意,他性格懦弱,但不是听天由命。结果他生病了,没人能给他药,只有杨编剧让他主动,把不情愿变成情愿,后来捐献者出现他做了手术......” 又发现活着没什么意思。 宋承悦的人生被带走他一家人的疾病控制着,还有那样不堪又恶心的男人。他在手术后恢复了很好,从而发现健康的身体并不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连如释重负都没有。 这真的是谢逐桥猜的,说:“他那时候应该是不想活了,没有立马死掉却也在慢慢堕落。” 不让人看见的眼眶慢慢红了,谢逐桥哑声说:“他给自己烫烟疤,手腕上被手表挡着的地方有一整排。” 术后恢复期很长,要身体一直健康才会彻底没有复发的可能。但宋承悦抽烟喝酒,知道什么事对自己不好,他都干了。 许延声:“......” 谢逐桥不敢,只抓着许延声一根手指头,触碰间攥出了一手的汗:“许延声你救救他,不要让他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 第142章 那是谢逐桥知道宋承悦生病后仅次于许延声车祸之后的噩梦,他抓住他的救命稻草,不介意对他示弱:“我害怕。” · 谢逐桥不敢让许延声救他,他做错的事情有那么多,所以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 他那么倔强又那么笨,好听的话不会说,固执地承受自己的错。 重生后,谢逐桥遵从本心靠近许延声,想要对这个人好,但他不会爱他,因为这个人不是许延声,谢逐桥不爱他的皮囊。 后来谢逐桥发现许延声是许延声。那段日子他经常做梦,梦里许延声问他:“你不恨我,难道还想爱我吗?”那么尖锐的语气,谢逐桥却只想挽留。 谢逐桥想说是,但梦境不允许,一天中只有在梦里离许延声最近,可是潜意识想到后悔当时做错的选择时,梦境就会坍塌,一次次告诉他不能被原谅。 所以谢逐桥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你不可以求救。 最开始接触宋承悦时,许延声还会先入为主,疑心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演戏。后来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别的,他慢慢忘记了这件事,习惯和这样的宋承悦想相处。 但原来是这样,他以前从来不问谢逐桥和宋承悦的关系,谢逐桥也不想提及的原因原来在这里。 谢逐桥应该很恨他吧,许延声莫名其妙地想。 许延声没回答谢逐桥的话就走了。 谢逐桥的话像一记定心丸,许延声没办法告诉蒋行止宋承悦有救,只能看他每天愁眉苦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那天之后许延声就不钓鱼了,怕谢逐桥和顶流抢毯子,他也不想见他。 冯景和年后一直没过来,和许延声不一样,他有公司要管,他爸每天握紧鞭子在他身后赶。 许延声在酒店无聊,终于想起了谢逐桥说的话,上辈子宋承悦没想活,做完手术过了一段时间就出来赶公告,他把生活弄的很忙,杨编剧并不在乎他死活,要什么给什么。 许延声摸着下巴想办法,他有钱但是没脑子,怎么想都想不到让宋承悦待着不动还能赚钱的法子。 蒋行止不敢催医院消息,也不敢在宋承悦面前表示,每天偷偷摸摸等宋承悦不在面前那几分钟和许延声丧,皱着眉头。 他被一种叫“可能”的情绪吊着,悬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老板,怎么办啊。” 许延声知道怎么办,但是不想理他,在顶流蹭了他一脸口水的时候,递了一沓资料过去:“看看。” 蒋行止把还想扑腾的顶流紧紧箍在怀里,问:“这是什么?” 许延声很谦虚:“一些不着调的想法。” 他问过宋承悦的意见,发现对方这样懦弱的性格竟然对娱乐圈莫名的执着。 许延声想不出任何办法,但还记得那颗葡萄藤,他把所有有关谢逐桥的事情都换了个名字,前缀变成了宋承悦。 好像上辈子都是一场梦,他现在才醒。 “要让宋小悦上综艺吗?”蒋行止问,“他那样的性格......” 许延声说:“投机取巧不一定是好选择,娱乐圈需要聪明人,粉丝不一定需要。” 这一点他比蒋行止懂,给他看只是提前提个醒:“我们公司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控制舆论你比我行。” 蒋行止被夸的嘿嘿直笑:“那宋小悦还拍戏吗?” “拍,按老规矩。”蒋行止找资料,许延声来看。给宋承悦安排的那档综艺连续播了好几年,一开始不愠不火也没有人看,许延声记得很清楚,知道这是个机会。 只是离开了谢逐桥,许延声的记忆也不连贯,葡萄藤照不见阳光,早就败了,一片枯枝败叶,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了泥。 第二天下午,宋承悦还在拍戏,蒋行止接了个电话,太过激动的尖叫声甚至被收音器录了进去。 导演组不悦地皱眉,蒋行止顾不了,冲上去抱着宋承悦一通乱跳:“宋小悦!宋小悦!!那个人答应了,你有救了!!!” 宋承悦生病的事,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平时对他也都照顾有加。消息当然是好消息,生代表希望,这是好兆头。 “好!太棒了。”导演决定不怪罪蒋行止的莽撞,并且为了庆祝让大家伙晚上加班,“早点拍完早点放承悦去动手术。” 众人:“......” 你真是好样的。 谢逐桥早就知道消息,收工时还是环着宋承悦笑的很高兴:“恭喜啊宋小悦,”宋承悦下意识抖了抖,又听见谢逐桥说:“晚上和我们一起加班。” 过年时,两人不三不四地谈过一会儿许延声,那时候谢逐桥喊他宋小悦,于是宋承悦有了阴影,直觉谢逐桥话里跟的不是好东西,果然是这样。 “你们晚上去哪吃饭啊?”谢逐桥问。 谢逐桥记性好,和许延声不一样,他心思不少,还只用在一个人身上。 他旁敲侧击地问,宋承悦却不知道:“还是在延哥房间吃吧,怎么了?” 他怕谢逐桥要来凑热闹,最后又害自己被许延声赶出去。兄弟很重要,但是兄弟在延哥面前就是件破衣服,他俩在许延声面前各自飞。 “那吃什么?”谢逐桥又问。 宋承悦觉得莫名其妙,又老实回答:“就平时那样吃。” “怎么不吃点好的?”谢逐桥见宋承悦是真不知道,心就沉了下来。 第143章 宋承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问:“为什么要?” 宋承悦没钱,依靠着许延声活着,对吃喝没有任何要求,许延声给他什么,他都接受。 “许延声今天生日。”谢逐桥平地一声雷,把宋承悦砸懵了。 宋承悦想问“你怎么知道”的时候,谢逐桥正在想他从来没陪许延声过过生日。三年,三个生日,他没陪许延声过过,也没告诉过许延声自己的生日。 他们像一对连惺惺相惜都没有的仇人,谢逐桥浑身棱角,许延声从来没打算包容。 谢逐桥虽然性子冷,生日还是会和朋友过,从前没人在意他的演员身份,他还有朋友,后来他在娱乐圈里红极一时,生日祝福是成千上万收的。 但他现在才知道许延声比他还冷,冷心冷情什么都不在乎,过年不要人陪,生日也不告诉任何人。 宋承悦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切,许延声什么都没告诉。 “我给他买了蛋糕,你带回去给他吧。”谢逐桥像是叹了口气,不是很高兴。 宋承悦在这一刻奇异地明白了什么,他总觉得口说无凭,谢逐桥半真半假的话可能连许延声都不是很信。但谢逐桥买了蛋糕,小心翼翼地试探都是害怕打扰,这让宋承悦不理解:“我不明白,为什么。” 谢逐桥知道自己行为很怪,许延声不要他,上辈子的一切对他来说就是顺手会被丢到的垃圾。可谢逐桥不能,他靠回忆活着,许延声是他的信仰,他那么虔诚,望着黑夜和即将到来的春天,说:“我喜欢他。” 宋承悦这一回信了:“延哥呢?” 谢逐桥说:“像你看到的那样,讨厌我。” 宋承悦问:“为什么。” “我做错了事。” “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这和宋承悦设想的不一样,他偷偷想过很多,就是没想过谢逐桥也会犯错,明明他那么善良又那么好,是什么原因让他也会做错事。 谢逐桥不喜欢说谎,只模棱两可地:“嗯。” 今天的谢逐桥和过年时不同,他有问必答,宋承悦转头费力地转头,想要看他一眼,却被察觉他动作的谢逐桥轻易地扭回去:“你问,我都告诉你。” 过年时谢逐桥被许延声拒绝过一次,他被关在门外,顺便连累在楼下被捉上来的宋承悦,谢逐桥很有觉悟,也明白为什么,所以没想在今天打扰许延声,只是还是觉得很难过。 或许理智和情感从来都不冲突。 “你喜欢他很久了吗。”谢逐桥听见宋承悦问。 所以那个时候,谢逐桥的理智让他要很讨厌很讨厌许延声,要恨他要憎恶,情感却被慢慢被许延声融化。许延声从来就没有做错事,是谢逐桥对不起许延声,那个晚上许延声不来的话,谢逐桥一定会败,他逃不掉。 重生那天也是靠许延声活着,许延声站在他面前,再冷厉的眼神在他看来都是一汪春水,杨编剧只是那块需要被砸碎的冰,谢逐桥想着许延声就那样做了。 耳边的呼吸很浅,宋承悦在沉默和北风中听到了谢逐桥的声音。 “不知道,可能三年了吧。” 谢逐桥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对后来想要和许延声分开的自己不理解,想了很久才给自己找了个勉强的理由,他不喜欢那样的开始,这让他在许延声面前变得狼狈又肮脏。 谢逐桥想要分开,其实是讨厌自己。 在许延声没有醒过来的日子里,谢逐桥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那天晚上他给了自己两巴掌,又抱着许延声说了很久的话。 “许延声你不要生气了,快醒过来打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那天夜很黑,稀碎的星光照到了谢逐桥眼角的泪光,很久很久。 第56章 宋承悦顶着连蛋糕一起被扔出去的风险回去了, 他在电梯里和谢逐桥分开,透过镜子不动声色打量着谢逐桥的表情,头铁的想要告诉许延声真相。 因为谢逐桥不让他说。 谢逐桥的原话是:“人不能进去没事, 别再让蛋糕被扔出去。” 谢逐桥脸上难过又哀伤的表情再次让宋承悦动摇,或许可以试试被扔出去的可能。 蒋行止先回去了,他看见谢逐桥和宋承悦有话说,理智的选择了不打扰。他最近很怕谢逐桥,就算源头在他老板身上也没用, 许延声是炸弹,谢逐桥却是那根引线, 他和许延声靠得那么近,最怕炸起来自己第一个遭殃。 可怕。 门打开,蒋行止诧异又惊喜地接过宋承悦手里的蛋糕,朝着客厅里正在揪着顶流爪子玩的许延声说:“老板,有蛋糕吃诶!” 许延声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还和宋承悦调侃:“哪个女生送的?一声不吭干大事啊。” 蒋行止附和着:“就是就是。” 宋承悦的脑子跟着眼珠子一起转了转,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今天突然想吃。” “自己买的?”许延声问。 许延声最近脾气又好了一点, 最开始是被蒋行止影响, 后来改变他的是顶流。一个人过日子很枯燥,哪怕只是多一只狗, 生活也会完全不一样。 宋承悦想了想,不打算打扰许延声的兴致:“逐桥陪我买的, 我想吃。” 果不其然, 许延声只是扯了下嘴角, 低头又去玩顶流的爪子。 第144章 顶流体型小, 哪里都小小的,许延声特别喜欢玩他的爪子, 连着指甲的那一块总是被他摸来摸去。 蒋行止边看边笑:“老板,你看顶流的小爪子像不像鸡爪?” 许延声和顶流同时歪头瞅他。 蒋行止说:“有没有想吃的冲动?” “白痴。” “汪汪!” 俩主仆默契地骂人。 宋承悦把蛋糕拿去餐桌,回来陪着两人遛狗,他趴在沙发扶手上,摸摸顶流的脑袋。 蒋行止手闲,只好去摸宋承悦,宋承悦头发很软,就是头套戴多了有发际线不保的风险。随口问:“你不怕胖啦?” 宋承悦过年瘦了一点,他动得少吃的也少,和谢逐桥两人窝在家里没有社交。立春过了,天气回温,这几天都是大太阳,热的人没食欲吃饭,也瘦了一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想陪许延声吃个生日蛋糕。 “明天再减。”宋承悦看着许延声说。 许延声背靠着沙发坐在毛毯上,腿上放着电脑,电脑上又趴了个只狗,养狗真是耽误工作效率,他本来就不爱干正事,又被顶流影响,一天下来唯一做成的就是把顶流的毛摸油了。 “延哥,你吃吗?”宋承悦问。 谢逐桥人没来,只是名字出现,许延声都能情绪变得不好。嘴上说着不想看见谢逐桥,又把这个人看得那样重要,宋承悦忽然明白,就算谢逐桥不提醒他那一下,他和许延声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能掺和的。 许延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你想吃你吃。” 宋承悦问:“延哥,你不吃吗?” 蒋行止点了外卖,他没被谢逐桥提醒,只是三天两头想吃顿好的。外卖还没到,许延声肚子本来就还饿着,也不是不想吃,天气太热没胃口而已。 “再说吧。” 三人又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宋承悦手术要做,时间还没定下来,他拍完戏要先住院调理,确定指标都正常才可以手术。 “捐献者那边怎么说?” “对方还是学生,”蒋行止皱了皱眉,说:“医生那边和我说了些手术后续的影响,宋小悦要拍戏,他那边也要上课考试。” 所谓影响,都是医生和被捐献者考虑的,捐献者反而很豁达,他把救人一命看的很重要,还说—— “还说大不了下个年度再重修学分。” 上辈子和这辈子其实是一样的,除了许延声和谢逐桥这样提前知道剧本的人,其他事情都是按照发展顺序进行着。 就比如愿意救宋承悦的这个学生。 许延声想起了谢逐桥的话,觉得宋承悦该打,想打就打,弹了宋承悦一个脑蹦子。 宋承悦捂着头不敢喊疼:“延哥,你打我干吗?” 许延声站起来,觉得饿了:“蒋行止,你是不是打算饿死我?” 这种时候蒋行止也不敢反驳:“啊啊啊,我看看外卖到哪了。” 宋承悦第一次知道许延声喜欢甜。 餐桌上摆着奶油蛋糕和蒋行止点的烤肉套餐,这真是一顿怎么看怎么吃胖的晚饭。 宋承悦在烤肉,他一直没怎么变,热衷于做这样的事,烤好的肉都送进了许延声和蒋行止碗里,自己蹭点边角料。 蛋糕很小,适合三人吃,和宋承悦不同,蒋行止喜欢搞平均,许延声是他老板也没用。圆形蛋糕被他三等分,递了一块放到许延声面前。 许延声睨着眼审视着蛋糕,外头是简单的奶油,里面夹心很多,蛋糕胚很薄,没有芒果。许延声屈尊降贵地动了动勺子,刮了一层奶油送进嘴里,也是宋承悦闲,才看见了这么一幕。 许延声动作小心翼翼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嫌弃和试探,宋承悦觉得他有点可爱,又不敢说,只问:“延哥,好吃吗?” 蒋行止往许延声盘里看了一眼,疑惑地问:“老板吃了吗?” 宋承悦眨眨眼:“吃了。” 蒋行止“诶”了下,又看了一遍:“他吃了什么。” 宋承悦说:“奶油。” “......” 小孩子才挑食,许延声对所有事物表现出来态度都很平常,再好吃他也面不改色,怎么会只刮奶油呢,还刮的蒋行止看不出来。 奶油甜而不腻,在唇齿间慢慢融化,许延声有点满意,难得搭理这两人没有营养的对话:“好吃,”回味了一圈又说:“没有芒果味。” 最后的五个字延续了他以往的风格,面无表情,蒋行止在电视看多脑子不正常的某个时候,会觉得他老板适合当睥睨众生的神,因为他面色平淡,好像真的做到了没有情绪,像神一样,没有小爱。 “......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蒋行止晃掉脑子里的塑料,还是喜欢讨好他老板,“芒果?” 许延声仍然刮了一口奶油,这会儿眼角带了点笑,是个好看的凡人:“不喜欢。” “不喜欢蛋糕?” “不喜欢芒果。” 蒋行止朝宋承悦做出一个夸夸的表情,宋承悦真是好样的,盲狙好准。 宋承悦心虚地烤肉。 许延声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个蛋糕,先吃奶油,再吃夹心,最后把蛋糕胚拨了拨,不吃了。 宋承悦一直心虚着,时不时观察着许延声的表情,见他吃完,把自己的蛋糕往前推了推:“延哥,你还吃吗?” 第145章 蒋行止再次疑惑:“宋小悦,你不是想吃蛋糕吗?” 宋承悦:“......” “那、那延哥想吃,我可以下次再吃。” “不吃了。”许延声把蛋糕胚又往外推了推,吃饱了人就有点懒,捡了捡盘里的肉又不想动。 蒋行止扑哧扑哧暴风吸入烤肉中,眼睛还直勾勾往许延声盘里盯,许延声不给他推:“想吃自己拿,要我拿给你就没那么好吃了。” 怎么可以有人波澜不惊地说出这么恐吓人的话:“......” 蒋行止讷讷地咽了下口水:“好,好。”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烤肉在烤盘里油花乱蹦的声音,春天的夜里,连风都很安静。 许久后,宋承悦状似无意地开口:“延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他还在低头烤肉,好像注意力都在那上面,只是因为吃了蛋糕,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生日这个话题。 “对哦。”蒋行止擦了一把嘴上的油,他跟许延声小半年了,也没听过这个,“老板你生日什么时候?” 许延声正在看综艺,想要让宋承悦参加的那个,他能回忆起来的东西很少,也确实发现这个综艺当下并不让人喜欢的理由。视频暂停,分出半个眼神给蒋行止:“我怎么知道。” 那语气像是别人在问他什么惊天大秘密,他不知道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那不是你生日吗?” 宋承悦在三个人的对话里向来处于弱势,许延声不理他,他早习惯了。 许延声喝了口饮料,是宋承悦刚刚给他倒的,解腻,蛋糕不大,他吃多了还是有点恶心,又吃了颗烤肉,现在有点想吐,反胃地直皱眉。 蒋行止以为自己讲错了话,怕许延声抽他,连忙从餐桌对面绕过来,抱着许延声的大腿:“老板,我错了。” 许延声把他又蹬了回去。 不是不想讲,只是觉得麻烦,他从来不会倾诉,也觉得这种方式很消耗情绪,得不偿失。 顶流被蒋行止喂饱了,跑到许延声脚边摇尾巴,许延声把它抱起来,怀里沾了重量,胃里才不那么恶心。 蒋行止经常给许延声办事,手机里存了他的身份证件照,翻出来一看,惊讶道:“老板,你生日不是今天?” 顶流体型小,但生命是暖的,它趴在许延声怀里,慢慢让许延声觉得舒服,他说:“不是。” 两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许延声:“......” 许延声的掌心搭在顶流的背上,也在温暖它,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那时候要读书,paopao但是我年龄小,月份够不上,临时改的生日。” 蒋行止惊讶:“还能说改就改。” 许延声说:“有钱呗。” “......” “延哥,那你真实生日是什么时候?”宋承悦问。说完心想,谢逐桥也太惨了,让他给带个蛋糕自己还不能进门,这就算了,生日竟然还是错的,蛋糕都白准备了。 “不知道啊。”许延声又说。 蒋行止听出来了,许延声在哐他,于是嘀咕:“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生日。” 声音不小,许延声当然听见了,微笑道:“毕竟我没妈啊。” 上一秒还碎碎念的蒋行止,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见宋承悦不意外,蒋行止问:“宋小悦,你知道?” 宋承悦点头,他之前听过一回,看许延声不在意,也就没有问过。这一回许延声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他就不那么淡定了:“延哥,真的吗?” 许延声吃的蛋糕里仿佛掺了酒精,他像是醉了才这么好说话:“真的啊。” 不等人问,又说:“我出生就被人丢在寒冬腊月的大雪天里,冻得脸都青了,差点死掉才被好心人捡起来。” 比顶流还惨,听得顶流头都抬起来了,在许延声怀里和他对视着,许延声眼里含着笑,对顶流说道:“所以我没爹也没妈,和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差不多。” 许延声平时话少,难得说这么多话,可信度就变得很高,气氛一时凝固,两人一狗纷纷沉默。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反应慢很多拍的蒋行止才发现许延声还是哐他了,以许延声公司的条件,要是没有背景根本混不下去,这根本不属于没爹没妈的范畴。 至于许延声的生日,那天后来,蒋行止问:“老板,那你平时过生日是什么日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那么多个节日要过,生日不过也是个节日,有必要过吗?”许延声骗完人,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许延声总能说出令人无法反驳的话,因为他不在乎,不能被软禁的人是不会有软肋的。 宋承悦却在沉默中开口,他提前想到了结果,但觉得谢逐桥不一样,他说:“逐桥说今天你是生日,蛋糕是他买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 宋承悦看着许延声,笑起来,希望他从此的人生可以变得不一样,会变好。 “生日快乐。”延哥。 · 蛋糕是谢逐桥买的,祝福也是谢逐桥给的,宋承悦借着他的名义,有了真正陪许延声过生日的理由。 可他不能真得去陪许延声,那样对谢逐桥不公平。 许延声意外地没有生气,视线落在只剩蛋糕胚的餐盘里,轻声问:“他买的?” 第146章 许延声很好猜,向来都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此时他表情平静,连语气都淡淡的,像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蒋行止却觉得这样的许延声很可怕。 这样的情绪宋承悦也感觉到了,甚至因为自己的莽撞害怕。 许延声却笑起来,问:“那怎么着,需要我吐出来给他吗?”? 宋承悦不敢说话。 “他那么聪明,”许延声说,“知道我不想见他,让你来转达这种屁话,那麻烦你现在也问问他,需不需要我吐出来给他?” 几分钟前,餐桌上三人还在有说有笑,宋承悦没想到事情会被自己搞砸。 沉默到连顶流都不敢出声的场合里,只有蒋行止小声的带着讨好地说:“老板,你别生气了。” 许延声仍然是笑,这次他笑出了声。他知道自己活在世上被很多人讨厌着,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公司员工也害怕他。 为了落实这样的人设,他总是很凶,对谁都冷着脸。 对,许延声是生气,他想,一个上辈子就想和他分开的人,这辈子又平白无故地靠近他,把他当成傻子骗。 凭什么他不能生气? “宋承悦。” 宋承悦小心地应。 许延声冷声说:“我让你问,听见没有?” “延哥......” “要么问,要么滚,谁给你的错觉,以为我很好说话?” “老板......”蒋行止其实也不敢讲话。 许延声:“再说你也滚。” 宋承悦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虽然很荒唐,但那些话他不去问谢逐桥的话,眼下的情况可能会糟。 sing:逐桥。 见宋承悦拿出手机,蒋行止连忙哄人:“老板,你别生气了,宋承悦去问了。” 蒋行止说完觉得自己也很荒唐。 今天真的是许延声的生日吗?如果是的话,这一切都太糟糕了。 许延声头也不回地走了,顶流被他动作带到地上,蹦着一下稳住,想跟着许延声,又发觉它主人心情不好,站在原地无助地摇摇尾巴,又回头去看蒋行止。 蒋行止叹了口气,无奈死了,把顶流抱过来,又问宋承悦:“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和老板对着干啊。” 宋承悦茫然无措地望着许延声房间的方向:“延哥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逐桥。” 哪里是不喜欢,明明是厌恶。 谢逐桥在此时回了消息过来:怎么了? sing:延哥很生气。 言字旁:你告诉他了? sing:大哭.jpg 谢逐桥好愁啊,他当然希望许延声知道蛋糕是他送的,可心里又清楚地猜到,许延声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甚至没忍住去问,明知道心口会被开一枪也无所谓。 言字旁:他说什么。 sing:说要吐出来给你。 言字旁:...... 许延声有个优点,向来对人不对事,所以他讨厌谢逐桥并不会波及宋承悦。就算谢逐桥让宋承悦转告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一样,谢逐桥是别人家的孩子,带坏了宋承悦。 但宋承悦还是战战兢兢,每天低眉顺眼地见许延声,话也很少讲,再也不替谢逐桥开口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剧组又开始热热闹闹,第一次是为了庆祝宋承悦找到配型,全剧组一兴奋就加了个班。 第二次是因为谢逐桥。 导演在某个十分平静的夜晚,对着剧组一众演员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同志们,晚上加班!” 顿时哀嚎声一片,又听导演说:“我们谢老师明天生日,大家早点下班,找他蹭饭吃。” 这就和国庆放假一个道理,虽然是调休,但还是很高兴。 蒋行止却在心里犯嘀咕:“这不应该啊,谢逐桥的生日怎么和老板离得那么近?” 宋承悦说:“巧合吧,毕竟延哥的生日是身份证上写着的,逐桥也不会骗我们。” 他以为蒋行止在质疑谢逐桥的人品,没想到蒋行止真的是。 “那,谢逐桥的生日有没有可能作假?” 这话说的宋承悦就不肯了:“要不要我把逐桥的身份证偷来给你看看?” 和蒋行止待久了,宋承悦是真有点皮,都用“偷”这样可爱的词语了,蒋行止勉强信了宋承悦的话,但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凑巧这样的词语可不适合许延声和谢逐桥。 不过蒋行止也没敢许延声再提,老虎头也经不住这样摸,经过上次的事,蒋行止发现他老板是有底线的,原本也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无所谓。 谢逐桥上一次过生日也在剧组,收到了五六个蛋糕,有导演组买的,还有和他关系不错的搭档买的。那天他下戏收工,卸完妆出来,才知道酒店门口还等了十几个粉丝,她们给谢逐桥买了两个蛋糕,一个写着生日快乐,一个写着万事顺遂。 不过回头想想,他收到了那么多蛋糕,好像没有许过半个愿望,他只吹了一回蜡烛是在剧组,当时夜深,为了营造气氛甚至把灯光都灭了,点燃蜡烛的蛋糕端上来,有人在唱生日歌,谢逐桥仿佛真的被感动到了。 有人催促着许愿,他于是闭上眼,觉得现如今的自己什么都不缺,所以只是配合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睁眼,吹灭了蜡烛。紧接着周围的人欢呼,让他切蛋糕,最后蛋糕被分了出去,谢逐桥只刮了一口奶油。 第147章 这次谢逐桥生日也收到了蛋糕,宋承悦买的,两人收工比主演早一点,躲在不为人知的小角落了,点燃一根小蜡烛。 宋承悦知道谢逐桥不在乎仪式感,而他也没有钱买大的蛋糕,他把亲自挑选的蛋糕递到谢逐桥面前,笑起来:“逐桥,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 蜡烛燃烧的很快,谢逐桥在烛光下的眼睛微微闪烁,像雨夜里藏着的星光,忽明忽暗。谢逐桥怔怔地望着宋承悦的脸,低喃道:“我那时候没有想到你。” 宋承悦笑问:“什么?” 宋承悦其实很容易满足,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他虽然生病,身边人却都对他很好,在谢逐桥面前他经常笑,因为觉得庆幸和好运。所以就算谢逐桥和他喜欢上同一个人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没有奢求,只希望他爱的这些人可以过得很好。 谢逐桥说的是他上一次的生日,他闭上眼有许愿的机会,却因为年轻和不懂事把那个机会浪费掉了,老天爷待他不薄,在他做错事后还愿意把许延声和宋承悦送回来给他。 “宋小悦。”谢逐桥鼻子很酸,许多事情经不住想,他觉得很难过也想给自己一巴掌,但是宋承悦捧着蛋糕眼睛很亮,因为想祝他生日快乐。 宋承悦在笑,回应他:“在的。”莫名活泼,装给谢逐桥看的。 谢逐桥又感动又受用差点哭出来,哑声说:“我要许愿?” 宋承悦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点点头。 谢逐桥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里对着唯一的光亮许愿,他希望宋承悦从此长命百岁无灾无病,永远都这么单纯和善良。 蜡烛被吹灭,谢逐桥在宋承悦动手前先把奶油抹到他的鼻尖上:“笨死了,宋承悦。” 干点坏事也瞒不住人,说的是眼前人;出了事情也不告诉他,埋怨的是上辈子那个。 谢逐桥的钱包请不了众人特别好的,等全剧组收工,他领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往影城小吃街走,里头有小餐馆,味道好价格也低,主要是档次跟不上,就适合他这样没档次的人。 谢逐桥的本意是撇开周攸攸和程聿,毕竟和他俩关系也不是很好,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和这两人深交,但他回头把人往包厢里送的时候,竟然看到周攸攸和程聿站在最后面。 “......” 许延声那件事后,谢逐桥一直没和周攸攸谈过,毕竟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周攸攸什么都不知道,归根究底都源自无心,做错事的那个人是谢逐桥,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实际上,那两人虽然过来,和谢逐桥做的却不近,也没有讲话,像是纯粹来蹭饭,顺便气他的。 另外一个蹭饭的就是蒋行止,他忍了忍,没忍住,吃人嘴短,顶着他老板的怒火想要搞事情。 药不能停:老板,晚上晚点回。 许延声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根本不会问为什么。 noise:哦。 蒋行止的天被聊死了,面对着他老板的“哦”陷入深思。 药不能停:怎么不问问去干什么? noise:去死都没事,别带着宋承悦。 宋承悦一直觉得许延声不太看得起他,有时候他看看别人,又有些看不起自己。但蒋行止碰碰他,把聊天记录给他看,语气莫名骄傲:“你看,老板只让我去死。” 宋承悦:“......” 可以,但是我不理解。 但他心里还是隐隐窃喜,像碰翻了了糖罐,被蜜蜂蛰了都觉得值得。 酒这种东西不喝的时候不是不想喝,喝的时候就算没那么想也容易停不下去,谢逐桥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么个状况。 他醉了一点,能分辨在场的哪些人和他一样有醉态,却又问宋承悦:“我醉了吗?” 宋承悦点头,很实诚:“你醉了。” 于是他就被谢逐桥揍了。 “......” 谢逐桥心说我才没醉,我酒量那么好。他起身上厕所,出门走到了店外,打了辆车回到酒店。 司机看他靠着车窗似乎很难受,提醒他:“客人,吐车上两百。” 谢逐桥:“我才没醉!” 没有醉的谢逐桥游魂似的往酒店里飘,上了电梯,敲响了许延声的房门。 第57章 许延声最近很少出门, 其他人不知道,他却发觉这样的日子越过越像从前。 蒋行止的朝气影响了许延声,带着他早起、吃饭, 让他慢慢过上了普通人该有的生活。 现在却没用了,许延声拒绝地很果断,不像过去那样好说话,曾经没有的底线一旦和谢逐桥扯上关系,他的情绪波动的很明显。 那是一种无言的愤怒, 许延声虽然不说,蒋行止却明白。 蒋行止从小就过的很好, 会被人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许延声不说,不像他过去那样,会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发泄出去,告诉身边的人。 事实上宣泄情绪是很有用的, 许延声却一如既往把自己关在房里, 拒绝沟通, 表面上粉饰太平。 唯一的出门就是带顶流解决生理问题, 上午下午各一趟,蒋行止美其名曰:“老板, 你和顶流都需要运动。” 许延声没再拒绝,他虽然看大顶流不顺眼, 但还是很喜欢小顶流。况且蒋行止当初拿这只狗威胁他回来, 当时他就明白, 这只傻狗在他这里还是有分量的。 第148章 蒋行止晚上没回来, 许延声就自己吃外卖,像是回到了过去, 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很快就过完了一天。 敲门声响,许延声有点想骂人,前两天刷到了相关视频,于是他翘着脚瞪着狗:“别的狗都会开门,你会什么?” 这简直就是狗身攻击,顶流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小短腿,又往门把手上看看,它没读过书,怎么对比都觉得这个身高没那个开门的功能。 委屈地:“嘤——” 许延声边走边骂骂咧咧地骂狗:“养着你,吃我的用我的还要我带你出门遛弯,我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越想越气,回头看看跟着脚边转圈圈的狗:“开个门都不会,你算什么狗。” 紧接着许延声打开门,在顶流类似于“难道你更喜欢这个”的嘤嘤声中,垮下了脸,还不如脚边这只傻狗。 如果换在过去,许延声一定会问“你过来干什么”,但他现在,连这句话都省了,只觉得烦。谢逐桥的阴魂不散让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就像过去谢逐桥总能在他每个心情不差的时候告诉他要分开一样,他总是把许延声弄的像个笑话。 许延声要关门,谢逐桥直接把手挡在门框上。 那一刻,谢逐桥因为疼痛下意识的抖动让两个人都是一怔,谢逐桥没预料到许延声真的会关门,而许延声发现自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狠。 谢逐桥的表情仓皇又凄凉,像是没预料到,又或者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知道许延声早就不要他了,身体疼痛远远大不了心理的,可是谢逐桥还是很痛,他把受伤的手藏到背后,仍着痛,苍白地笑:“关什么门?” 许延声皱眉,表情是明显的厌恶,谢逐桥后知后觉地想,许延声以前看到的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这么讨厌,这么让人难过。 “看见你不需要关门?”许延声的话比他表情还冷,手放在门把上,随时等着再次关门。 谢逐桥额角出汗,那不是因为痛,他看着许延声,明知道这话不该说又没能忍住:“那天没和你说生日快乐。” “你还好没说,”许延声并不给他留情面,“已经够让我恶心的了。” 他其实还是谢逐桥记忆里的模样,不管身处弱势强势,总是不会让自己输。 可谢逐桥又觉得许延声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会说“不可能分开”的人。 酒精让谢逐桥变得迟钝,他愣愣地看着许延声,视线从他冷淡的眼睛滑下去,落到他的唇。 此时此刻,谢逐桥深陷在许延声还活着的记忆里,没被他的话伤到,相反只觉得委屈:“我今天生日。” 谢逐桥皱着眉,慢慢地想其中的因果关系,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谢逐桥想要去拉许延声的手,被躲开了,这才觉得难过:“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或许他没有完全醉,只是撑着酒精自我欺骗,要是在平时,他甚至不敢来见许延声,“都是我的错。” 被放弃的手悬在空中,徒劳去做着想要牵手的动作,半晌,失落地低下头,小声说:“许延声,生日快乐。” 谢逐桥总是这样,知道许延声不想要,但还是想说。 过去是想要分开,现在是想要挽留。 我好坏啊,谢逐桥想,难怪许延声不要我了。 时隔一个星期,谢逐桥还是和许延声说了生日快乐,许延声吃到他送的蛋糕,听到他说的祝福,但是好像更不开心了。 谢逐桥看见许延声在笑,唇角翘起的弧度慢慢绕进谢逐桥的心里。 “你和我说生日快乐?”谢逐桥听见许延声问。 “许延声。”谢逐桥在这样的笑里迷失了自己,以为还在从前,因为许延声早就不愿意对他笑了。但许延声又躲开了他,谢逐桥于是反应过来,许延声在笑,但好像并不开心。 谢逐桥还是点点头,许延声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也想很乖,要有问必答。 许延声低头,和瞪着无辜眼睛的顶流对视一秒,随后短促地笑出了声:“我谢谢你。” 谢逐桥没说不客气,他盯着许延声的唇,看见他嘴唇张合,应该是说了什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许延声问他:“你今天生日?” 谢逐桥又点点头,像讨吃的小狗,比当初想他收留的顶流还要可怜巴巴。 许延声说:“那我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谢逐桥不解地皱眉,不管醉没醉,都不影响许延声在他心里的印象,许延声不是会给他送礼物的人,就算在过去,他都不会愿意和谢逐桥说一句好听的话。 谢逐很疑惑,又不想错过,他第三次伸手去握,被许延声捏住,微凉的手指带着他的掌心丢了出去,像是很嫌弃。 却又面不改色:“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今天倒是个好机会。” 十八岁那年,把那个女人开掉以后,许延声的生活并没有好过起来,反而因为家里少了个走动的人,他陷入一种更深的迷茫里。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又会觉得自己凭什么认错。 许延声在那样的自我怀疑里,渐渐生出了迟来的叛逆,真正的叛逆期却没有那种东西,因为生活太过沉默,他活得太过寡言,连个叛逆的对象都没有,因此过得很安静。 可他也没明白,那种迟来的叛逆是因为什么,毕竟生活比当年更糟糕。 第149章 于是许延声的大学生活过得很糟糕,他仍然是那样不和人相处的性格,却又逼着自己渐渐融入人群,在性格上变得像一个正常人。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人说,所以许延声不知道。 许延声和同学关系不错,因为他很爱笑,好看的脸解决了生活中大部分问题,甚至在同学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或者出去玩的时候,他也是笑着拒绝了。 “不去了,有事。”,“你们去玩吧。”,“好的,下回再说。” 他那样游刃有余,却一点都不开心,看着别人正常的过日子,只觉得前十几年都算平静的心渐渐被自我否定的情绪蚕食着。 不止不快乐,许延声甚至要疯了,他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每天醒来,都在问为什么。 我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去想,但是想不到。 没有亲人要照顾,没有朋友舍不得,只有一个心血来潮建立的破公司,不要就不要了。 如果世界少了他会有什么不同吗,不会,因为连一个难过的人都没有。 所以又为什么活着呢,辛苦的过一辈子,死了不过一把骨灰。 在好死和赖活着里抉择不下,生活竟然这样过了下去,知道某一天刷到一条新闻,世上有更多比他更可怜的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都没什么,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许延声并没有同情心,他很冷漠地看完了这则新闻,不在意的下滑。再看到的就是capx成团前的那档选秀,他以媒体人的敏锐发觉这不过是一场不高明的炒作,宣传节目中的一位成员成长经历,主要是为了凸显他的可怜和不易。 许延声确实像个神,他在那个时候像个命运背后的操控者,轻而易举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什么?”谢逐桥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同寻常,许延声不会爱他,要说的话很可能又是一把钝刀,每日每夜切割他的灵魂,让他狼狈,又让他无法察觉。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可怜,”许延声把傻狗往里踢了踢,不让它听,“怎么能不可怜,没见过亲妈是谁,亲爹也不想看见我,和保姆待在一个户口本里,她还是个哑巴。” 许延声从来不说,现在却轻描淡写地用四句话很完整的概括,谢逐桥的心很痛,那终于不是钝痛,许延声伤害自己比伤害他有用,谢逐桥感觉自己被捅死了,只用了一秒钟。 看着谢逐桥慢慢变了的脸色,许延声只觉得好笑。 “所以后来啊,我就去可怜别人了。”没找那个被炒作的对象,许延声像是闲来无事一般,翻起了节目里一百多个参赛者的资料,他找了和自己最像的那个。 算命先生算命需要的是生辰八字,所以表面上可怜有什么用,许延声需要那种刻在命运里无法躲避和逃脱的可怜人,像他一样。 “那么多个人里面,你和我生日最接近啊,所以我就来可怜你了。” 前两天确实是许延声的生日,他那位什么都不是亲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就是生日,她没连这种日子都剥夺走。 命运拨弄风云,许延声也拨弄着别人的人生。 “......所以,”似乎又有一把刀朝谢逐桥捅了过来,不知是太痛了,还是酒没有醒,他反应不及,又或许不想承认。 “所以,你不要误会。”许延声突然变得温柔,他看着谢逐桥怔仲在原地,心里只生出了快意。这样才是对的,这才是和谢逐桥接触的初衷,而不是一次次被这种人左右情绪,像个笑话。 “所以其实也可以不是你,跟了你那么久,当初在酒店截了你,和你本人并没有关系。” “谢逐桥你现在缠着我阴魂不散是因为什么呢?那场车祸对我愧疚吗?还是那么多年发现我也不是毫无作用。” “但是谢逐桥,你看,”许延声嘴角带笑,像是不动声色的蛊惑,“其实和你没有关系啊,也可以不是你。” 第58章 谢逐桥以为那是一把钝刀, 他的骨头和血肉被日渐磋磨着早就忘记了痛。 但许延声一刀捅过来,他还是感觉到了痛,那一刀太狠又太准, 它把谢逐桥和许延声的曾经否定,谢逐桥颤栗到不敢后退。 谢逐桥迎着伤痛往前走,他不敢后退,怕许延声连痛都不想再给他。 谢逐桥越痛,许延声就越想笑, 他笑得讽刺,打量着谢逐桥的狼狈, 看谢逐桥苍白的脸伤心流泪。 那是许延声在谢逐桥拍的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画面,小桥公主哭的那么好看。 生活不是电视剧,谢逐桥问不出“你是不是骗我”的话,他知道许延声言出必行,爱恨分明, 许延声那么恨他。 许延声在谢逐桥的一步步靠近里问:“还不走吗?” 谢逐桥拉他的那一下好狠, 许延声被谢逐桥的蛮力拽的很紧, 手臂牢牢地箍住他, 滚烫地眼泪砸在许延声的肩上。 许延声不明显地抖。 “对不起。”谢逐桥把道歉念的绝望而无助,他想到了那个下雨的冬天, 许延声满身湿漉漉却把他抱住,那是谢逐桥午夜梦回时奢求的曾经。 “许延声, 对不起。”谢逐桥声音颤抖, 无声的眼泪一直在流。 许延声被砸懵了, 有一瞬间眼前一片空白, 呼吸间闻到很浓的酒味,闻着就让人醉。 “对不起, 许延声对不起......” 第150章 许延声终于明白几个月前在医院楼梯间时谢逐桥深陷的某种情绪来源于哪里,猛地推开谢逐桥。 酒精和情绪让谢逐桥的反应持续迟钝着,他被推到了地上,终于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抬头,却无法承受许延声那样冷漠的眼神。 谢逐桥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紧闭的房门里,许延声搭着玄关无法站立,顶流着急地在他脚边乱转,许延声顾不上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他走不到房间,在脚尖碰到沙发的那一刻,整个人扑了过去。 顶流大叫:“汪!” 许延声重重落下,身体因为怕冷蜷缩起来,他紧闭着双眼,无论顶流怎么叫他都不张口。 许延声是第一次养狗,一边嫌弃一边养,不让顶流上沙发也不让它上床,除非有人抱,不然他只能睡在各种地面上的摊子里。 顶流很乖,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一边又遵守着许延声给它的规定。 但它等不住了,许延声的沉默和行为让它害怕,它跳了上去,潮湿的鼻尖抵着许延声的脸轻嗅。 小声地:“呜呜。” 许延声只缩着不动,顶流望着他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猜想他可能是累了。 许延声在意识混乱中感觉到有一股热源在接近,毛茸茸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下意识伸手抱紧。 “呜——”被勒的难受,顶流开始挣扎,它有一点想离开的意思,许延声便放开了它。 许延声曾经很偏执,就爱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发了疯一样的想要,头破血流也不放手。后来他换了想要的东西,不再执着于得不到的事物,无论是宋承悦还是顶流,都不会再让他不快乐。 直到刚刚,许延声才明白,他什么都不配要。 顶流逃离开许延声的魔爪,尾巴打了个转扑了他一嘴的毛,从沙发这头晃到沙发那一头,再把被宋承悦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毯踩乱,咬住了一个角,艰难地拉到许延声身边。 质感柔润的毛毯滑过许延声的手臂,碰到了他的脸。 许延声睁开眼,看见了顶流湿漉漉的眼睛,终于笑起来,哑声骂道:“傻狗。” 顶流很小声地呜咽,不明白许延声为什么难过,又觉得自己很没用。 毛毯很大顶流却那么小,它用力地咬着毯子只带过来一个角,它想给许延声盖被子,但是做不到。 刚让大狗难过完,许延声决定对小狗好一点,动动手把毛毯盖在身上,连脚指头都没有放过,只留了一节脖颈。 许延声看着顶流,顶流看着许延声。 “要不要抱?”这才是真的温柔。 顶流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趴在许延声的脖子上,体温比毛毯还暖。 蒋行止晚上吃得不多,他跟着许延声,却吃着谢逐桥的饭,总觉得心虚。 谢逐桥中途吃了个饭一直没回来,生日宴少了主角很快就散了,方钦山找不到人,只能问宋承悦:“有见到逐桥吗?” 宋承悦皱眉,不由担心:“有没有在卫生间?他是不是喝多了?” 方钦山:“没有,不在,我都找过了,电话也没有接。” 谢逐桥在这场聚餐里不告而别,宋承悦和蒋行止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猜到了什么。蒋行止说:“你先在这里找着,我们回去看看,可能回酒店睡觉了。” 方钦山显然不认同蒋行止的观点,他不清楚谢逐桥和许延声的事,但也没反驳蒋行止:“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知道延哥睡了没有。”宋承悦说,他们习惯睡前往许延声这边待一会儿,在自己房里没事,三个人在一起才热闹。 蒋行止一脸不屑:“现在什么时候,老板怎么可能会睡?” 敲了门,但没人应,蒋行止边嘀咕着:“难道老板真睡了?”一边拿出房卡。 他找前台要的,许延声经常不想给他开门,人在里面就是不吭声,他图方便在经过许延声同意后直接要了一张。 客厅灯还亮着,许延声在沙发上睡觉,怀里抱着顶流。 “老板?”蒋行止蹲在沙发旁叫他。 许延声没睡着,半睡不醒浑浑噩噩的,蒋行止进来动静很小,他早听见了,本来不想理,又因为对方这会儿的不识相皱起了眉。 半晌才睁眼,神情倦怠:“没事赶紧滚。” 许延声每次生病都很明显,蒋行止几乎是看出经验来了,都不需要碰他,已经喊让宋承悦去拿退烧药。 许延声皱着眉烦他,掀了被子抱着狗回了房间,顶流大喜,终于能上许延声的床了。 蒋行止尽职尽责地跟在他身后:“老板,怎么又生病啦?是不是最近换季?你不是也没怎么出门吗?” 许延声背过蒋行止躺着,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宋承悦拿了药过来:“延哥。” 许延声把被子盖过头顶,拒绝吃药。 蒋行止和宋承悦对视一眼,还来不及说话,手机就响了。片场吵闹,他把铃声调到最大,在这种沉默的气氛里额外刺耳。 许延声哑着嗓子“啧”了好大一声。 蒋行止敷衍地:“对不起对不起老板。”他连房间都没出去,直接点了接听。 方钦山还是没找到人,他才跟谢逐桥不久,不了解他的脾气和习惯,只知道一味地停留原地,不会变通。 第151章 “逐桥有回去吗?”方钦山问。 蒋行止一拍脑袋:“谢逐桥啊?” 许延声直接砸了个枕头过去:“蒋行止,你给我滚。” “......” 刚刚和宋承悦对视时没来得及传递的内容果然成真了,谢逐桥来过,许延声反应才这么大。 蒋行止被许延声赶了出去,连房卡都在之后被没收了,许延声拒绝交流,也不想看见姓蒋和姓宋的墙头草。 重生至今,许延声终于有理由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他把顶流都扔给了蒋行止,打定主意要烂死在房间里。 过了好几天,许延声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午休时间,程聿背着虾哥偷偷溜回了酒店,还没上电梯,虾哥已经打电话来骂了。 “你上哪儿去了?!!” “祖宗,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上班时间你去哪里开小差?!!” “相信我,你的暗恋已经有疾而终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别去丢人现眼了!!!” “阿?”程聿还在等电梯,把手机拿远,“你在说什么啊?”装模作样,“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回头再说吧。” 伴随着虾哥渐渐远去的骂骂咧咧,程聿的耳朵终于安静了。 敲门声响,许延声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顶流不在,房间里最后一点生气被许延声自己赶走了,他枕在沙发扶手上,听着电视里不大的声音,这在安静的环境里很突兀,他却没有认真听。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某人捏着嗓子的声音:“你好,客房服务。” 这才是真的突兀,许延声分辨不了来人是谁,他这么个缺德的人在这种时候又会尊重职业者,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去开门了。 门打开,眼前一黑,扑面而来一股“狗味”,来人离他很近,猝不及防和他的额头撞在一起,却不疼。 “听说你生病了,怎么还没好?”程聿笑嘻嘻地问。 许延声想在这个门口再推一个人,程聿在他动作之前先退开了,晃晃手上的东西:“一起吃饭?” 许延声松开门自己进去了。 程聿跟在后面:“你怎么不理我啊?” 许延声问:“理你什么?” 他声音很轻,遮不住里头的哑,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才醒过来,很久没说过话,但许延声还病着。 许延声的偏执也包括无所谓,他可以对所有不在意的事情无所谓,其中包括自己,不包括那个人。 听蒋行止说许延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了,电话和微信都被拉进黑名单,他铁了心不和任何人讲话,蒋行止尝试到了一种无力感。从前他以为自己和许延声隔的是块冰,他凑上去,慢慢总能融化,如今却觉得两人隔着铜墙铁壁,蒋行止再也走不过去。 他在片场里愁眉苦脸,也不给谢逐桥好脸色,宋承悦和谢逐桥关系好,蒋行止看见他就跑。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蒋行止无辜地想。 “我不是吃你豆腐了吗?”程聿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背影问。 “你也知道?”许延声头也不回,像在敷衍,极力装作自己无所谓。 “我知道啊。”程聿觉得有点难过,却在笑,连语调都是上扬的。 “你吃的少了?” “在你这确实不是头一回。” “所以装什么纯情?” “我这辈子还没喜欢过别人。” 许延声:“......” 倒水的手抖了抖,水被撒了出去,被程聿一记直球砸中,许延声无言以对。 程聿失笑,上前替他倒了水,回头递给他:“干吗这么意外。” “程聿,”在这种事情上,许延声从来不躲。 程聿在他开口前先举手投降,杯子怼到许延声手里就松手,说:“别说了,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图什么呢?”许延声不明白,打量程聿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他看到的都是程聿的优点,不懂这样的人喜欢自己什么。 “哪能啊,”程聿笑了笑,拆着带来的饭菜,漫不经心道:“要是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容易说清,你也不会把自己关在房里这么久了吧,干什么折磨你自己。” “行止说你不吃药也不吃饭,大概是想要他的命。” 听到这话,许延声才笑:“他那么容易死?” “他不容易,你容易。”程聿示意他坐,“你知不知道一直发烧是会死人的?谢逐桥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都不想活了?” 许延声因为这三个字变得不高兴,脸色拉下来,想赶人,程聿装看不见。手上的事都干完了,他就划拉着手机,就是不看许延声。 “我做过梦,不止一次,梦见你因为他死了,”许延声的心因为这话下意识地颤抖,难以置信,程聿不知道,只接着说:“所以你才这么恨他。” “你是恨他吧?许延声?” “你这样的人能在意谁呢?那么刻意的厌恶和躲避,谢逐桥真是好运气。” “但是他一点都不好对吧?”空白的手机屏幕被程聿滑来滑去,开了一个软件,又开了一个软件,快把手机滑死机了,他都没发现。 “许延声,你喜欢我吧,好不好?”手上的动作停了,程聿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像极了承诺,“我会很乖的,不会惹你生气,每天都让你开开心心的,” 第152章 “你喜欢我吧,好不好?” 第59章 拆饭盒的动作很响, 程聿说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开始吃饭,他不想要许延声回答,他知道答案。 许延声皱眉, 明白这些事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但在程聿这里,许延声始终诚实柔软。他和程聿错过的不止两辈子,许延声希望他可以过得好, 要飞的很高。 “我——”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程聿打断了:“行止说你很久没吃饭了,给你买了粥, 先吃饭吧。”他始终不看许延声,像受了伤的小狗,只埋头舔舐自己的伤口。 许延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确实很久没吃饭了,体力和脑力都跟不上, 思考了一会儿程聿的话, 就埋头吃饭了。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 也不讲话, 许延声不知道,这是他和程聿第一次同桌吃饭, 一个病秧子和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傻子。 盯着许延声吃完饭,程聿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他来的匆忙, 走的也很匆忙, 像是有很多事没干, 过来只是为了陪许延声吃饭。 程聿提着垃圾走到门口,手才握到门把上, 许延声的声音就从身后传过来:“下次别来了。” 他的语气并不冰冷,甚至算得上温和,像在给程聿提一个对他有益的意见,不强势却告诉他这样最好。程聿被弄得无法拒绝,背对着许延声迟迟无法转身,也打不开那扇门。 他走了就回不来了。 许久后,程聿像是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程聿很不甘心地转身,眼眶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很红,他望着许延声视线渐渐模糊:“你怎么这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他只是想多陪许延声吃两顿饭而已。 三年过去,程聿始终在十九岁的那场初见里奔跑着,他那么努力想要跑到许延声的面前,许延声却不要,一次次冷眼路过,从来都不认识他。 事到如今,许延声只明白了一件事,他对程聿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要做。” 房间里空荡荡里,有心人和无情人站在一起,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 眼泪打转着,程聿一直没让它掉下来,声音却变了调:“你怎么知道它没有意义。” 许延声走近一步,程聿还是看不清他,却听他说:“我不会喜欢你。” 许延声的模样终于变得清晰,他比程聿第一次见还要好看,那双眼睛在这一刻总算看向了程聿。 “你骗人。”程聿不甘心死了。 “没骗你。”偏偏许延声在哄他。 “你宁愿喜欢他都不喜欢我,”程聿的明星光环早就脱落了,他不过是个在许延声面前爱而不得的普通人,“他不是不好吗,他让你那么难过,你不要喜欢他了。” “你喜欢我吧,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程聿嘴里说着世上最甜蜜的话,行为却很克制,他没有靠近许延声,借着这个场景和他理所应当的示弱,眼泪不受情绪控制,理智还残存着。 他矛盾的喜欢着不会喜欢他的许延声,因为许延声的不喜欢,导致他的喜欢仍然停留在十九岁那年,那么纯粹。 门口没有台阶,许延声比程聿矮了一点,他上前抱了抱程聿,在程聿哽着嗓音不开口的时候垫脚摸了摸他的头,那么温柔:“你以后总会碰上很喜欢的人的,那个人也会很喜欢你。” “可那个人不是你。”程聿很固执地说。 “我有什么好的。” 许延声那么瘦,程聿抱着他都觉得手抖,心也慌,想捧着仅此一枚的世间珍宝,每一秒都怕被偷走。 “你哪里都好。”而且程聿不需要他哪里好,许延声怎么样都行,他就是喜欢。 许延声轻轻地笑了,既觉得程聿很有意思,也觉得这样的自己会被这样的程聿喜欢很有意思,他拍拍程聿的背,像在告别:“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时候课本上总说春暖花开,桃花遍地,程聿总觉得是扯淡。去年还没有看到,今年影城湖边却种满了一排桃花,风吹过,落下一地粉色花瓣,却没闻到什么花香。 程聿的初恋,结束在春天最温暖最漂亮的日子里,程聿躺在摇椅上被桃花扑了满脸,虾哥摘下他左眼上那一朵,狐疑地看着他:“最近怎么不作妖了?” 程聿把嘴边那一朵吹开,眉眼含笑,恢复了以往的桀骜不驯:“唐僧跑了嘛。” 远处,导演喊道:“程老师!” 程聿坐起来:“来了。”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延声都没有再见过程聿。 落流的剧组从室内拍到外景,渐渐进去尾声,拍摄地点总算从影城内移到了影城外,许延声给宋承悦买的保姆车每每积灰都会被一场雨冲刷干净,这下总算可以用了。 开车前,蒋行止从里到外把车摸了一遍:“哇哇哇,我终于要开大车车了。” 宋承悦一脸担忧:“这么久没开,没关系吗?” 他没有驾照,想学的时候年纪没到,年纪到的时候已经没钱学了,人生好像也是这样,从十几岁变成了二十几岁,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无意义的长大,不断错过。 蒋行止悄悄告诉他:“我偷偷开过,做过检查了,你放心。” 宋承悦同样悄悄的:“为什么要说这么小声?” 别说许延声不在,就算许延声在,也最多是翻个白眼,根本不在乎这辆车的命运,在许延声看来,这辆车从他付款成功开始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第153章 蒋行止于是叹了口气,看看边上正朝他们过来的谢逐桥和方钦山,两人没有车,理所当然和他们一辆。 谢逐桥最近拍戏状态很好,没再出现仅仅只是因为许延声生病,就心不在焉的情况。然而他的话少了很多,拍戏的间隙总是看着空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个人坐上车,宋承悦做副驾驶,弄得他俩都是谢逐桥助理的样子,蒋行止慢慢把车开出去,宋承悦转头过去:“逐桥。” 谢逐桥看起来一切如常:“怎么了?” 宋承悦谨慎说道:“......你不是怕水吗?” “嗯?”蒋行止从后视镜上瞪眼过去,真是稀奇,什么年代了还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怕水? 他们今天要拍一场下水戏,程聿演的大师兄下副本安全逃脱,但受伤严重,失去了意识的身体顺着溪水自上流飘下去,飘到两个在山下等人的俩显眼包面前。 拍摄现场,谢逐桥看着程聿飘了有一会儿了,蒋行止和方钦山都不在,宋承悦小声问:“逐桥,你可以吗?” 溪水很深,为了符合原著,节目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近两米深的山沟。春日渐深,山间温度却还是低,程聿没用替身,一个人在溪水里飘来飘去,终于把自己飘到脸色发白,不用化妆都可以的病态。 谢逐桥盯着程聿看,忽然说:“我不行,要不让程聿冻死算了。” 他说的那样平静,听得宋承悦虎躯一震:“真、真的吗?” “也可以是真的。”谢逐桥漫不经心地说:“程聿前两天去找许延声了吧?” 宋承悦说:“我不知道......” 程聿一在片场消失,虾哥就疯了,对着天空大吼一声“程聿——”,远处的飞鸟都要抖三抖。然而程聿没有回来,虾哥肉眼可见的生气,一个从小到大那么让人省心的演员如今不让人省心的理由是什么,谢逐桥太懂了。 那么让程聿和虾哥对着干的私事又是什么?除了许延声,谢逐桥想不到第二个。 谢逐桥看着程聿又扑腾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这人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宋承悦在边上嘀咕:“你好像也没好多少。” 谢逐桥最近少有的笑意都是宋承悦给的,闻言粗鲁地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嫌他烦又喜欢他这样。 谢逐桥不和宋承悦讨论许延声,却总能从宋承悦嘴里听到许延声。他听说许延声生病了,听说许延声不肯见他们,听说许延声叫那只叫顶流的狗都不要了。 但谢逐桥只是日复一日的沉默里放逐自己。 “逐桥?” “嗯?” “你为什么怕水?” 在还是练习生的时候,他们就因为要拍mv下过水,谢逐桥没告诉过别人,只在出水时因为过于苍白的脸色闷在了宋承悦身前,他不可抑制地发着抖,宋承悦把他身上的浴巾盖好,问他怎么了。 谢逐桥是真的站不住了,搂着宋承悦跪滑到地上,含糊不清地说:“怕水。” 他怕水。 “你还有心情嘲笑我?”谢逐桥讽刺他,“就你这样的体质在水里泡两回都能往医院送。” 宋承悦被他说的发抖,谢逐桥心满意足地收回眼神。 但其实宋承悦被蒋行止和许延声养的很好,大概是药有在吃,营养有在补充,心情也挺好,他其实体质不错,真算起来可能比老是生病的许延声身体好一些。 谢逐桥早就和导演提过了,而导演也表示不想支付宋承悦的医药费,于是双方非常默契地决定背着当事人用替身,而宋承悦还在颤抖,他不是自己害怕,是怕关心他的人担心。 谢逐桥拍了拍他:“大镜头会用替身只拍背影,转身镜头你再上,会尽量用上半身,个别镜头没办法你就下去泡泡水。再没办法你就只能上医院了,感冒几天总会好。” 谢逐桥用很无奈的语气掌握了宋承悦的生杀大权,宋承悦越听越蔫。 蒋行止正在给许延声发消息,他知道对方不会回,但还是习惯每天发点什么,虽然蒋行止也没底,他很怕许延声连他消息都不看。 药不能停:宋小悦今天拍外景,要下水,山里好凉快的,不过水有点冰。 药不能停: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最近天气很热,山里的天气确实算得上凉快,宋承悦年纪轻轻就体虚,所有人都脱了外套,连顶流都在下游泡水,就他还披着,谢逐桥把棉服拍的啪啪响。 药不能停:不知道中午能不能吃的饭盒饭,大哭jpg。 许延声罕见地回了:拍什么戏,还要下水。 蒋行止差点喜极而泣,又佯装淡定:就下水,老板你要来吗?我去接你。 他其实回的是废话,因为许延声不可能来。 可或许今天的许延声就是不一样,他平和到让蒋行止心惊。 noise:来。 短短一个字,让蒋行止体验到了灵魂出逃的感觉,拦都拦不住。 可蒋行止揣摩不到许延声的心思,也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宋小悦!”蒋行止一边喊人一边拉狗,顶流泡着水,一身湿哒哒,不能直接上车吹风。他把狗拉出来,手动代替主动替顶流甩毛,几次下来顶流自己就理解了。 宋承悦是自己过来的,这大概就是谢逐桥不对劲的第二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和宋承悦待在一起,可能是那样会被迫听到有关于许延声的事。还有就是蒋行止,他和宋承悦不一样,谢逐桥无法面对许延声,也不想面对他。 第154章 “止哥。”宋承悦应他。 蒋行止一面躲着顶流甩出来的水,一面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蒋行止向来不会让宋承悦一个人待着,就算身边跟着的是谢逐桥也情况少有。 蒋行止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宋承悦最开始没懂,在听到他说“去接老板后”突然明白了这样的微妙来源于哪里。 怪异,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许延声向来都不是平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和谢逐桥发生了什么事,但许延声的表现也不是会轻拿轻放的态度,宋承悦觉得不安。 蒋行止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了,我先去接人,老板还愿意过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然而话说完,讲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没有被安慰到。 许延声没在房间里等,他坐在酒店楼下的大草坪上晒太阳。人群来来往往,他长得那样好看,动作和行为又那么自由,吸引了过往人匆忙又放不开的目光。 蒋行止匆匆跑到许延声面前,双手搭着膝盖大口喘气,这场景和他们这辈子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连阳光都同样温暖。 “老板。” 许延声眯着眼看他。 许延声瘦了一大圈,只是气色差,脸上的肉倒是没少多少。不知道什么样的家长才舍得不要这样好看的孩子,蒋行止愤愤不平地想。 但许延声似乎又心情不错,手背当着眼睛,露出的嘴角似乎是在笑,蒋行止那点担心就此消失。 “老板,走吗?”蒋行止没得到许延声的回答,又问。 许延声问:“他在哪拍戏?” 蒋行止说了个地方。 许延声想了想,说:“那么远?还要爬山?算了我不去了,你走吧。” 蒋行止:“???” 蒋行止在仓促间没有和许延声解释那个地方在哪里,许延声却表现出了熟悉,没有人知道l市曾经是许延声的故乡,而许延声到底出生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我都回来了啊!”蒋行止忍不住和他撒娇,“开车好累的,那么远呢,你让我一个人又回去啊!” 许延声不为所动:“又不是我开。” 最后许延声还是被蒋行止拽上了车,他表现的很顺从,连挣扎和骂骂咧咧都省了,坐上副驾驶,安全带也不用人催促就系上了。 蒋行止因此又开始慌了,觉得他老板难办又难搞,他啃不了这样的硬骨头,终于生出谢逐桥好像不错的感觉。 许延声到的时候,三人的泡水戏已经拍完了,许延声随意张望了一眼,蒋行止抓着了人问:“宋小悦呢?” “换衣服去了吧,”他回头看看现场工作人员的安排,“衣服还得湿着,应该还要裹着保鲜膜拍一点。” 出水之后还有在溪水旁烤火的戏份,他们会在这里待不止一天,后续还有女主进场。 蒋行止边看剧本边说:“难怪攸攸今天不在啊。” 许延声没找凳子,他没打算再以演员家属或者助理的身份过来,他只是个投了钱来现场看看的观望者,站得离人群不近,坐在山间被溪水冲刷圆滑干净的石头上,瞥了蒋行止一眼:“让你跟着宋承悦好像挺对。” 蒋行止笑嘻嘻的,听懂了一半,又非要许延声夸:“老板怎么说。” 蒋行止属于社牛,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并且有能力做到了不让人反感,他不止和周攸攸玩的好,还能管程聿叫哥,许延声说了那么多回要把他开了,从来就没有实施过。 “你以后就跟着宋承悦吧。”许延声并不理他。 又来了,这种感觉,蒋行止再也无法忍受,谨慎地问:“这浓浓的告别气氛是什么意思?” 许延声不说话。此时山间正好温暖,许延声闭上眼,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皮肤变得透明,脸侧不明显的青色血管都能被看见。蒋行止没觉得许延声会消失不见,他静静地看着,再一次沉浸在他老板是病美人的人设里,抬手擦掉嘴角的泪水。 “止哥。”宋承悦朝蒋行止挥挥手,蒋行止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又回头盯着许延声。 许延声睁开眼看他,目光平淡:“我刚刚说让你以后跟着他不是开玩笑的,以后你一切以他为主,干不好就自己辞职。” “......老板,”许延声认真起来有点可怕,蒋行止犯怵之后决定老实本分,“那你呢?” 许延声说:“我会再招一个人顶你现在的位置,以后可能就得好好上班了吧,你那么认真勤劳,谁能比得上你?” 虽然突然被夸,但蒋行止有点伤感。 许延声在他“嘤”之前,冷漠地:“滚。” 蒋行止没告诉宋承悦许延声的决定,毕竟他自己也还没猜到全部。他回到宋承悦身边,果不其然看见谢逐桥总往许延声在的方向看,他想说点什么。 还没开口,宋承悦抢先一步:“想见为什么不过去?” 谢逐桥笑笑,像在自嘲:“也要看他想不想。” 方钦山连头都没抬,他把姜汤端给谢逐桥和宋承悦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突然站起来,像在和谢逐桥请示:“我去上个厕所。” 谢逐桥点点头。 从前,谢逐桥总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许延声身上,他想分开就分开,没有去考虑过许延声的感受,也没有想过那年许延声拦了杨编剧的道截走谢逐桥,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第155章 谢逐桥因为那天的耻辱一昧憎恨许延声,那不应该。许延声是救了谢逐桥的,谢逐桥在他等不到许延声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承认,他只是不敢恨自己,于是把许延声变成了宣泄点。 事到如今,谢逐桥依然不够聪明,他想不懂许延声的情绪,只能在对方推开他的时候不再靠近,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只是怕许延声生气,更怕他看见他难过。 下午的戏结束,刚好轮到周攸攸的戏份,两呆子和女主交接完成,明天只要远远看着两人秀恩爱就可以。宋承悦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困难的戏份终于拍完了,山上真有点冷,太阳落山早,从山谷穿过的风带着刺骨的味道。 “延哥呢?”宋承悦问。 蒋行止回头看看:“好像没看见人。”他陪着宋承悦拍戏,就没法实时看着许延声,何况许延声离他们远,不再待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等他们。蒋行止皱着眉,中午时候的失落情绪卷土重来,委屈道:“老板自己走了都有可能。” “他不是应该等我们一起的吗?”宋承悦表现出不理解。 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觉得许延声不会走,察觉出他的声色厉苒,像捏着软柿子似的捏着他不放。他不会走,他会一直在,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回头朝他的方向走几步,一定能透过拥挤的人群和雾蒙蒙的空气看到停在原地的他。 天色渐暗,温度降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宋承悦转头,听见那人在喊:“是谢逐桥,谢逐桥跳下去了!” 谢逐桥不仅跳下去了,他甚至都不挣扎,水面上起了几个不明显地水泡人就沉进水底,那是他们拍戏都要在底下垫石头的深水区。宋承悦惊慌失措,脸色发白,拍戏时顾忌的抵抗力差和不能感冒他全忘了,谢逐桥怕水,他不能让他这样沉在水底,心病难医,宋承悦无家可归的这么多年里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工作人员反应不及又惊呼了一声:“救命啊!来人啊!宋承悦也跳下去了。” 蒋行止快晕倒了,还是跟着许延声好:“......” 第三声尖叫是蒋行止自己喊的,他扑通一下跪到石子路上,被迎面飞过的白鸟许延声吓个半死,这些人找死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蒋行止根本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站起来想下饺子一样再下一个,就被人拦住了——因为已经拖着个人出来了。 宋承悦和谢逐桥穿的衣服一样,蒋行止在那一刻奇异地冒出他老板会救谁的疑问。 许延声抹了把脸上的水,喝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手臂垂在身侧,不断发着抖,他早就体力不支,连教训都变得没有威慑力。 宋承悦死命拽着许延声,只怕他就这样走了:“延哥,他救救逐桥,他怕水,他不会游泳。” 旁边的工作人员扒光衣服要下水,蒋行止跑过去抱紧他:“哥,哥,这么冷的天你就别下水,让我老板来。” 那人:“?” 许延声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好在今天穿的是薄款,吸的水虽然不少,勉强没要他的命。往蒋行止那看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用蛮力推开宋承悦,他是真有点生气,因为这荒唐的所有事情。 所有人把他往水里推,告诉他不能不要谢逐桥,平静的水面再次泛起水花,许延声跳下去找他不要的东西。 第60章 谢逐桥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落水送进去医院三个人, 并排躺了三张床。导演组一群人长吁短叹:“我们这个剧组风水可不太好啊,送医院都是一组一组送的。” 又略带庆幸地翻着剧本:“还好明天没有他俩的戏。” 蒋行止站在病房里从左看到右,心情比导演惆怅得多。 宋承悦没多少大碍, 只是他拍戏泡多了水,还是有些感冒,这会儿睡着纯粹是因为累。 谢逐桥和许延声在水里泡了很久,溪水冷又深,底下水浑浊不清, 许延声根本看不到谢逐桥在哪,只能靠摸索。他们分开太久了, 以前就算牛头不对马嘴也能交流的方式早就没有用了,许延声找不到谢逐桥的时候在想,要不一起死了算了。 可他根本不想要谢逐桥,哪怕只是两个人死在一起也不愿意,许延声不迷信, 但他一点都不想在地府里见到谢逐桥, 这是他们纠缠的第二场人生了, 不该来第三回。 就在这样的想法里, 许延声感受到了溪水里不一样的温度,他感受到了温暖, 一股来源于谢逐桥的微不足道的温度。 许延声于是靠近谢逐桥,他在看不清对方的环境里摸索着谢逐桥的皮肤, 确实是温暖的, 哪怕他一动不动。 谢逐桥落水的时间并不长, 水里却很平静,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宋承悦说谢逐桥怕水,这么大的人了, 对于恐惧的东西只会随着年纪越来越难平静,那股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着在心里根深蒂固,早就挖不出根了。 许延声把谢逐桥从水里捞起来,只有在碰到谢逐桥的那一刻,许延声感受到了谢逐桥几乎等于没有的动静。谢逐桥想动,怕许延声冷想抱着他,但他深陷在许延声醒不过来的梦魇里,久久醒不过来。 “宋小悦,你醒啦?”蒋行止听到被子动时轻微沙沙响,连忙转头去看,老父亲般泪牛满脸。 宋承悦一直没生病,某些时候他会生出他其实没被确诊白血病的错觉,他体质那么好,运气也那么好,命运之神可能早就放过他了。然而他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许延声是怎么坚持的,生病不吃药不打针不要人照顾。 第156章 “止哥,头疼。”宋承悦抱着脑袋坐起来,皱着眉形容:“好像有个挖掘机在我脑子里锄地,地点还很集中。” 蒋行止被逗笑了,不再像最开始那段时间,因为得知宋承悦生病就哭哭啼啼,他如今能接受自己一个人照顾三个病人,因此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宋承悦顺着视线往旁边看去,先前泡在水里半天没出来的两人,现在尸体似的并排躺着,一个比一个平。 “延哥和逐桥还没醒吗?” “没啊,”蒋行止说:“老板生病一直没好,又泡了那么久水,我被医生骂死了。” 医者难医人心,他俩只是这么躺着,宋承悦都觉得自己介入不了,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想许延声可以喜欢他,想和谢逐桥一较高下。 “我可以出院吗?”宋承悦问。 蒋行止有点惊讶:“可以是可以,我分身乏术啊宋小悦,我老板和你们家谢逐桥还躺着呢!” 宋承悦眨了眨眼,朝蒋行止露出点调皮的表情:“那就不管他们,我们自己走。” “......” 两人离开后,蒋行止渐渐明白了宋承悦的用意,在这件事情上他几乎有浸入灵魂深处的恐惧,大庭广众之下,说话却小心翼翼:“宋小悦,你活腻啦?” 说话间两人离开住院部,宋承悦没有回头看,轻声说:“吵也得让他们两个吵啊,一直闷闷不乐的谁都不会好。” 蒋行止摇摇头:“老板会生气的。” 宋承悦同情地看着他:“止哥,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蒋行止从宋承悦的话里感受到了嫌弃,炸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承悦以前也不懂,后来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总是言不由衷,就算是他把心里的喜欢藏的再深再好,也总是想过的,想让许延声知道,哪怕只是知道。 他不奢求被爱的机会,但也想要。 宋承悦得不到的,想让谢逐桥要,他自己不能争取的,想要谢逐桥争取, 至于许延声想不想给......宋承悦觉得他是在乎的。 谢逐桥最近睡的一直很好,他气色差,拍戏全靠上妆,每天晚上他闭上眼,除了想第二天要拍的戏,剩下的都是许延声。 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那三年里不起眼的小事,于无数个夜晚在他脑海里重演。 每一次都是提醒,让谢逐桥明白自己的错误,不断愧疚、后悔。 他也会想没有这辈子该怎么办,他当然心甘情愿守着永远不会睁眼的许延声,但是怎么够,他想要弥补的,永远都没有机会。 谢逐桥比许延声醒得早,昏迷前的记忆是宋承悦拽着他不断下沉的身体,而许延声掰开宋承悦的手,把人带了上去。 事情的起因经过乃至结果谢逐桥都可以理解,但他该失落失落,就是很难过。 谢逐桥坐在许延声床旁,他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像是隔了一辈子那样久远。 好像上一次见面,许延声还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可以,谢逐桥想要亲吻他,告诉他:“很快。” 谢逐桥握着许延声微凉的手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梦,因为许延声就在他身边。 梦醒是因为握着的手在动,谢逐桥睡的浅,他若即若离害怕失去,睁眼的瞬间,许延声也在看他。 许延声眨了眨眼,分辨着眼前是梦还是真实。 “醒了?”那个真实的人问他。 许延声很轻地动作,把手从谢逐桥掌心里抽出来,但又没挪开视线,仍然看着他。 谢逐桥没等他问,慢慢地说:“我没想死,”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他没想死,也不知道许延声在,他没有想要表现给许延声看,用这样的方式博取他的同情。 “宋承悦说你怕水。”许延声说。 谢逐桥“嗯”了下,说:“小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 许延声还是不问,谢逐桥却觉得他想知道,摸着他烧红的脸颊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小时候我爸出轨,我妈想不开要跳河,他看着我在旁边哭,不知道是觉得烦还是觉得留下我也是可怜,就抱着我一起沉下去了。” 河水又脏又深,那个时候谢逐桥那么小,救他的人来的很快,可他只觉得时间无限漫长。 后来爸妈离婚,谢逐桥跟了妈妈,因为妈妈在离开时想带他走,所以他们离婚时他也跟了妈妈。 “但我和我妈现在关系不错,她一直没结婚,也不介意我怎么样。”因为感情无用,婚姻像个笑话。 想着又说:“但我妈知道你。”在上辈子许延声出事以后。 许延声只安静地听着。 “我以为你不在,我才跳下去的。”谢逐桥是真的怕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法攻克这道难关,他和妈妈被人从水里救出来,直到他长大,也没有问过妈妈一句为什么。 跳水的时候,谢逐桥知道自己不会死,他虽然不会游泳,但现场有那么多人,他知道总有人会救。 恐惧的东西会为他带来死亡的感觉,谢逐桥想知道一件事,他苦苦挣扎着找不到答案,怕自己对许延声的纠缠变成打扰,怕许延声早就讨厌他了。 也怕许延声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沉下去的时候我很害怕。”谢逐桥说,“怕水,怕死,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第157章 恐惧让谢逐桥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可他又不明白。方钦山曾经说过,车祸发生时,许延声坐的驾驶室损伤最严重,许延声不一定是为了救他,他只是在自救。 谢逐桥曾经信誓旦旦,不管许延声是不是为了救他,他都觉得是。 可如今他不敢这样想了,午夜梦回时,他也总会梦到那一天的车祸,梦见许延声抱住了他,替他挡住了车祸发生时的大部分伤害。 梦里,谢逐桥曾经在各个角度观察过那场车祸,他一边重复经历着痛苦,一边又企图从那一刻看出点什么。 他想要许延声爱他,他害怕许延声不爱他。 “那天车祸,”谢逐桥看着许延声的眼睛,终于想要问,“你挡在我的面前,是为了救我吗?” “你问我想不想要和你分开,我说想,你恨我吗?” “死亡离你那么近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谢逐桥慢慢地问,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又不敢要许延声回答。他看着许延声始终沉默的脸,轻声问: “许延声,你爱我吗?” 第61章 许延声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 他悄悄经过一旁床上熟睡的谢逐桥,甚至不敢看他一眼。悄无声息地回了酒店,拎走了之前已经团在行李箱里收拾“好”的衣服。 谢逐桥在许延声身边睡得很熟, 仅仅只是“许延声在”这个认知都能让他觉得过分安心,乃至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谢逐桥醒来后下意识朝边上看了一眼,他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导致动作和心情都懒洋洋的, 于是紧接着,他秒变成了鱼被偷走的炸毛猫。 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蒋行止接到电话时还在睡, 早上六点不到,顶流都还在梦里啃骨头流口水,他的灵魂还在和梦境依依不舍,不属于他的□□勉为其难从床上爬起来,顶流被手机铃声吵醒, 暴躁地“汪”。 蒋行止很认命, 半睁着眼看到来电人, 努力召唤灵魂:“喂。” 谢逐桥语出惊人:“许延声跑了。” 蒋行止:“......” 他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一瞬间如遭雷劈, 脑瓜子嗡嗡的,闪烁的白光一阵又一阵。 “什、什么意思。” 谢逐桥当然没说他昨晚和许延声的对话, 也没告诉蒋行止,许延声压根没回答他。什么爱不爱的, 谢逐桥回过头想想, 终于不和自己纠结了, 许延声这样的人设不会说爱, 但同时他这样的人就算说不爱也没什么可信度。 昨晚的许延声堪称温柔,他所有的沉默和无动于衷都没有带着棱角。谢逐桥摸他脸的时候, 没有被躲开,谢逐桥不讲道理地提问也没有换来许延声的嘲讽。 许延声只是困了,挂完水就想睡觉,他听着谢逐桥喋喋不休地表白,眼皮懒得打架,直接认栽,就这么睡过去了。 “就是人跑了,你看看他回酒店了没?” 谢逐桥这会儿才明白,当时的许延声很可能是装的,他就是不想搭理谢逐桥,所以装困装睡,然后半夜三更偷偷逃跑。 这么想着,谢逐桥突然乐了,无视蒋行止那边噼里啪啦的动静,连带着“没事,你先睡,我出去买个早餐”还有宋承悦的难以置信的“天还没亮呢”。 想,他能把许延声逼到逃走,简直就是个人才。 “叮”的一声动静,电梯门打开,蒋行止连滚带爬跑到许延声的房间,比未知更可怕的是什么? 大开的房门,空荡荡的房间,如谢逐桥所言,许延声果然是逃跑了! “喂、喂,”这场面比蒋行止昨晚临睡前想的还要离奇,他想过许延声会要走,没想过会这么不声不吭,许延声从来不是怕事的人,有一说一的性格怎么会逃? 谢逐桥:“嗯?” 蒋行止昨晚睡得好迟,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他磕磕巴巴地和谢逐桥叙述:“我老板不在,房间也是空的。” 在这种时候,谢逐桥反而很轻易就能猜到许延声的去处,说:“他回f市了吧?”带了点幸灾乐祸,“还不带你?” “你!”以五十步笑百步,蒋行止气得不行,“好像老板要你一样!” “难说。”谢逐桥忽然想开了,许延声让他滚开他都能滚回来,何况只是不理他。 这一觉睡得谢逐桥神清气爽,茅塞顿开,在把蒋行止气到的情况下,决定好了日后的安排:“拍完戏我就回f市,每天蹲他家门口,要是你肯定会被赶走,我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会被许延声用扫把撵走。 蒋行止:“......” 天呐,这还是谢逐桥吗,蒋行止觉得自己头好晕。 昨天剧组谢某人的落水风波并没有影响到“落流”的主角程聿,他和周攸攸仍然要在戏里蜜里调油。 休息的时候,虾哥不经意地提起:“听说,许延声退房了啊,人去哪了?” 谢逐桥落水的时候宋承悦紧接着就跟了下去,就和他希望程聿多泡水希望,程聿也希望谢逐桥多泡泡。但宋承悦不行,程聿听到动静立马就站了起来,人群传来一波三折的惊呼声,是许延声也下饺子了。 程聿往人流密集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他舔了舔唇,又沉默地坐了回去。 虾哥问:“你不去看看?” 程聿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删短信。 第158章 “去看看呗?”虾哥故意激他。 “你家住海边?”程聿不爽地问。 “没有啊,”虾哥莫名瞟他一眼,心说失恋对年轻人打击可真大,“你不是去过我家吗,怎么不记得了?” 程聿似笑非笑地望着虾哥的大脑袋:“哥,少吃点龙虾,不补脑。” 虾哥:“......” 许延声一觉睡到傍晚,从未接来电里划到蒋行止,回拨过去。蒋行止心惊胆战了一整天,接到许延声的电话,七上八下的心才缓缓落地,差点哭天喊地:“老板,你没事啊?” “?”许延声问:“我有什么事?” 蒋行止委屈巴巴地说:“一般离家出走的时候,在联系不到的前提下分为两种情况,第一是他在潇洒,太开心所以不接电话。”这件事许延声上次已经干过了,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他不是会故技重施的人。 许延声在等着蒋行止说第二种。 蒋行止战战兢兢,尽量用学术书面的语言形容,小心翼翼地说:“......第二种大概是不想活了。”这也难说,昨天的许延声让蒋行止觉得反差太大,似乎在那种不安下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许延声忽然笑了下,觉得蒋行止的想法十分有趣,逗狗似的解释:“我这个人虽然活的无趣,但其实从来没想过死。” 蒋行止:“......不会有情绪上头的时候吗?” 许延声:“你在说什么屁话。” 蒋行止总能把很无聊的对话进行的很漫长,许延声一边敷衍他一边点完外卖,听他说:“老板,你还回来吗?” “回哪?” “l市。” “不回。”宋承悦的戏快要杀青了,就算没有,蒋行止在陪着,许延声也没打算再去凑热闹。 “那你现在在哪呢?”蒋行止问。 “f市。”许延声回答。 谢逐桥果然回答的很精准,蒋行止腹语,又问:“老板,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蒋行止仿佛在说屁话,许延声反问他:“我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的人生需要计划?” “你带宋小悦拍落流的时候啊。”蒋行止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是这样的,去年那个时候,总是过一天算一天的许延声似乎真的有了点期待,他期待蒋行止每天送进来的资料会不一样,也期待宋承悦每天做的一日三餐。 许延声于是不争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说话不代表妥协,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有点想法的。 “宋承悦杀青后先让他去做手术,我让你跟他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确实是这样,宋承悦如果休息的话,蒋行止就成了一条白拿工资的咸鱼,但被许延声一说,他又下意识想反驳:“我......” 许延声压根没给他讲话的机会,继续说:“我要给宋承悦弄个工作室。” 蒋行止又快又急地说:“老板,我们有钱吗?开工作室首先得艺人有资源吧?宋小悦这个条件......?” 许延声:“有。” 蒋行止:“有什么?” “有钱。” “......”行,您继续。 许延声的耳朵终于消停了,他把话说完:“工作室的运行交给你,反正我也不懂,更不会浪费时间研究,宋承悦未来怎么样都在你手上,随便你怎样。” 蒋行止:“......” “意思是,从今天开始,蒋行止你被开除了。” 蒋行止:“......” 大半年了,许延声总算说出了这句话,心情很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他扔出了致命一击:“帮我找个人,顶替你的位置。” “......”这简直是卸磨杀猪,蒋行止快哭了。 招人的事,许延声没参与,蒋行止没见着许延声的人,事情一直上心着,工作时心里还惦记着许延声的仇,回头就把顶流送上顺风车运了回去,连个狗盆都没落下。 时隔许多天,刚从顺风车下来的顶流和他没良心的主子默契地干瞪眼,欲言又止的话很多,可能都不太好听。 片刻后,顶流“呕”的一声,吐了。 许延声:“......” 又过了两天,许延声接到前助理的电话,通知他明天去公司面试新员工,许延声兴致缺缺,自从前两天顶流对着他吐了,他对这只狗的好感直线下降,现下无聊地用脚指头逗狗。 “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不是你的公司吗?”前助理脱离许籍,态度很不友好,“又不是我的助理,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要找我售后,我又不傻。” 顶流朝着手机:“汪!” 许延声随意笑了笑:“我的狗说了,宋承悦的工作室还是我出钱,你下个月的工资是从我卡里转出去的,它希望你谨慎用词,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什么无法弥补的遗憾。” “......” 蒋行止立马切换嘴脸:“老板,履历是假的,您还是看看人吧,毕竟现在的人都喜欢用ps,像我这样纯天然面善的人很少了。” 许延声怕他把牛皮吹破,立马挂了电话。 面试新人那天,许延声牵了只其貌不扬的狗出现在公司,这狗体型太小,配不上许延声的不屑一顾的气质。 “蒋行止让我今天来公司面试,”许延声是这样说的,“面试地点在哪里?” 前台萌妹子听呆了,这话听着好像没有毛病,仔细听听哪里都有毛病,往休息室指了指:“那,那边。” 第159章 许延声把狗绳给她:“绑我办公室门口。” 蒋行止招人看学历和能力,这半年里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延声需要的不是助理,是执行总裁,如果许延声把自己当成总裁看的话。 许延声的视线从休息室的几个人脸上掠过,随便看了一眼,说:“按照坐的顺序,一个一个来。”说完他进了隔间。 许延声挑人看长相和声音,能力有人筛选过的,他一直没怎么抬头,话也不太说,听人进来吹了会儿牛,就让人回去等消息,他手上连这些人的资料都没有,蒋行止让他开盲盒,他就开。 第三个人进来时,许延声正支着下巴转笔,听着来人千篇一律的介绍。 来人说:“我叫肖亦南。” 像鱼终于咬钩,许延声倏然抬头,看着肖亦南的脸,慢慢笑起来。 熟人啊。 第62章 在知道谢逐桥是谢逐桥后, 许延声曾经短暂又无聊地思考过一个问题——导致他和谢逐桥上辈子纠缠结束的那场车祸,起因是什么。 刹车失灵只能是过程,结果是车上的两个人差点双双殉情, 换做上辈子许延声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之前思考起因的时候,许延声一直站在对方是要谢逐桥性命的角度设想的,然而肖亦南的脸近在眼前,许延声又不确定了,他突然冒出一种“万一是我呢”的想法。 谢逐桥在娱乐圈混, 因为热度资源树立的敌家只多不少,许延声甚至想过冯景和, 这个因为周攸攸发疯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但是如果是许延声自己呢?许延声把他身边仅有几个有接触的人列了出来,发现个个都有想要他命的理由。 徐啸信,冯景和,还有眼前这位总是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肖亦南。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意思起来。 蒋行止问许延声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许延声随便想了想, 说:“肖亦南是吧, 你明天来上班。” 肖亦南:“......” 当天下午, 许延声让人给他们公司前助理位置的四面八方都设置了监控摄像头,清晰度高, 还带收音,哪怕是肖亦南上班期间挠挠□□, 许延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安装师傅眼观鼻鼻观心识相地不说话, 前台萌妹子全程在心里为他们公司未来的新助理点蜡烛。 电钻声嗡嗡得响, 被迫监工的萌妹子的心扑扑得跳, 这时许延声在嘈杂声中接起一个电话,“喂”了一声, 摆了摆手,让安装师傅等他走了再钻,随后离开,安装师傅和萌妹子双双大口呼吸。 许延声往公司外头走,办公室隔音再好也挡不住电钻的振动,他边走边笑,搞得公司一种员工以为他们老板改了性格,怎么突然这么如沐春风。 “大忙人舍得给我打电话?” “哟,那么大醋味,我们家攸攸可不像你。” “那确实,她又不爱你。” 冯景和:“......” 从来没想过会和冯景和相处,现如今却觉得和冯景和待在一起是最让许延声感到舒服的。冯景和虽然有自己的路要走,可他那些路上总会分叉,又似乎无论怎么拐弯,都能看到许延声。 许延声像颗恒星,他站在原地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可太阳东升西落阴晴圆缺,许延声因此变成一种规则,没有秩序本身也是一种秩序,于是许延声吸引了很多人。 许延声心情愉悦:“找我干吗?” 冯景和吃瘪后仍然像个没事人:“听说你回f市了,找你玩。” 许延声冷笑:“找我玩可以,你敢把我骗去x市再骗去l市,我就要你命。” 冯景和简直不敢得罪这种没有对象的怪物,许延声讲话根本不讲道理,他都不想说,上次是谁为了只狗回的l市,关他冯景和屁事。 顶流陪许延声上班的第一天,差点被遗忘在办公室过夜,他憋着一泡尿,等来了半路指挥冯家司机回公司的许延声,冯景和简直不理解:“为了只狗,你在这浪费我时间?” 许延声盯着冯景和的脸突然发笑:“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从前养了一只狗。” 冯景和:“......” 好熟悉好窒息的感觉。 顶流配合地许延声腿上“汪”了声,语气非常高昂,许延声又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乖啊,回家吃狗粮,我要出去玩了。” 顶流:“......” 真熟悉真窒息的感觉。 一人一狗在车上都蔫了吧唧的,只有许延声靠着椅背很舒服地看夜景。 每座城市在阳光下呈现的都是相同的朝气,而夜晚让它们变得不一样,灯红酒绿下弥漫着一股奢靡的气息,各有各的颓废,许延声从前不屑一顾,如今却渐渐融入进来。 因为活法各有不同,实际上不过只是活着。 冯景和给许延声递烟的时候,许延声接过来了,但没有抽。不知道冯景和哪来的兴趣,最近突然喜欢抽细烟,细细长长的烟身被许延声夹在指尖,他垂眼看着,若有所思。 “怎么不抽?”冯景和问。 许延声摇了摇头,煞有介事:“这烟长得有点丑。” “......”冯景和忍住了吐他一脸烟的冲动,严肃问:“你没事吧?” 许延声认真回答:“你应该有病。” “.....” 酒吧里很吵,许延声进来后很快适应了这种吵,他从前喜欢安静,在吵吵闹闹的环境里总会主动把自己摘开,不愿意听但不愿意说,虽然如今一样,但他的耳朵勉强打开了。 第160章 和许延声在一块,冯景和自己的话都变少了,任他讲什么,许延声都无动于衷,特别在他们的娱乐活动变成钓鱼以后。半晌,冯景和掸了掸烟:“你最近在干吗?” 许延声向来是不想回答这种问题的,但他转念一想,忽然改变了想法:“钓鱼。” “什么——!”酒吧里太吵,冯景和根本听不见他的随口回答。 许延声凑到他耳边大喊:“白痴!” 冯景和:“.....” 许延声骂完人又随口说:“办工作室。”声音比刚刚还小。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好半天,冯景和才根据回忆和猜测想到了许延声在说什么,问他:“你开什么工作室?” “给宋承悦用的,他和原来公司解约了,现在在我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我要给他一个身份。”许延声不想解释太多,用的借口很符合冯景和的认知。 然而冯景和一时没明白其中的逻辑:“你不是喜欢谢逐桥吗?” 许延声对这个名字的反应没那么大了,虽然还是不爽,他那天没能回答谢逐桥的问题,回头就反思自己,但不承认:“谁说的?” “我们家攸攸啊。”冯景和脸上出现了矫揉造作的表情。 许延声心里隐隐作呕:“你秀恩爱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也没有好多少。”冯景和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许延声哼笑:“你竟然会讲歇后语。” 冯景和竟然接上了:“你竟然听得懂。” “白痴。”许延声最后得出结论。 周攸攸还在拍戏,收工时给冯景和发了消息,大概算是恋爱中的汇报流程。冯景和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模样,低头悄咪咪把消息回了,然后说:“说真的,你要搞工作室?” 许延声:“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说的假话。” “那倒不是,”冯景和放下手机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所以我想给周攸攸也搞一个。” 周攸攸从前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冯景和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他没志气,只想讨周攸攸欢心。现下周攸攸终于走出了那一步,冯景和在朝她走的九十九步路里顺便摘星星摘月亮,想把什么都捧到周攸攸面前。 许延声是真的没忍住才问的:“你和周攸攸现在是什么关系?” 冯景和臭美地想:“勉强算是谈恋爱吧,毕竟我们什么都干过了。”说完他开始娇羞。 “.....” “希望你不要有这种误解,”许延声温柔提醒他,“什么都干过的关系还有一种——叫炮友。” “那不一样。”冯景和拒绝听他扫兴。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又没说,只是身在其中,感觉明显。 话又说了回去:“弄工作室,带上我怎么样?” 手上那支细长的烟终于被许延声转皱了,他扔掉,笑起来:“好啊,不过我也不懂,可能还要靠你走走关系。” 冯景和:“好说。” 许延声半夜才到家,他对时间没观念,办事全凭心意。连顶流都在睡觉的情况下,蒋行止被叫醒了。他对前公司老板,现背后财主敢怒不敢言:“老板,怎么了?” 许延声根本没发现时间不对,就算蒋行止声音没平时的那样的火力,他也不会去问和考虑:“有事。” “什么事?”蒋行止默默坐起来。 “上次不是让你给宋承悦弄工作室吗?暂时不用了。” “你......”蒋行止有点懵,“老板你半夜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说这个?这个悲伤的事情不能在白天说吗?” “不能。”许延声还在想,他脑子有限,不确定这样对不对,“你先了解,但不要动,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阴谋的气氛很凝重,隔着电话蒋行止隐隐嗅到了什么,莫名兴奋:“老板,你想搞谁?” 许延声挂电话前说:“反正不搞你。” “......”蒋行止对着电话里的嘟嘟嘟陷入沉思。 肖亦南第二天来上班,许延声把人叫进来,丢给他宋承悦的个人资料:“昨天没告诉你,我招助理是想办工作室,工作内容是炒作营销,你行不行?” 肖亦南本人很沉默,他给许延声的印象一直是话少而干练,这样的人很适合许延声,所以他在破道留了很长时间,没有因为犯的个别错误被许延声开除过。 现在也是一样,许延声不记得肖亦南来公司的具体时间,也不确定上辈子开除了蒋行止之后有没有招过其他人。 肖亦南面不改色地接过许延声的刁难,虽然程聿在,但落流剧组并不火,意思是他根本不认识宋承悦是哪号人物。 “我可以。”肖亦南果然说,“是让他火就可以了是吗?”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肖亦南因此流露了他的锋芒。 如果许延声和肖亦南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实际上他是很欣赏这种人的,许延声没有野心,但他喜欢有野心的人。 宋承悦的柔软和蒋行止的阳光,许延声都不感兴趣,上辈子他喜欢性格尖锐的谢逐桥,如今的谢逐桥被两人的上辈子磨成了钝刀,他伤不了许延声,每一刀都震荡回他自己身上。 宋承悦杀青的前两天,落流剧组在官博放出了一组宣传片,最早之前放出的定妆照,粉丝们并不买账,程聿的咖位太高,谁和他搭戏都让粉丝不太满意。 第161章 这次的宣传片里只有谢逐桥和宋承悦,两人过两天杀青,这算导演组给他们的礼物。 这条买过热搜的微博词条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水花,蒋行止晚上刷着微博感叹:“宋小悦,恭喜你啊,第一部戏要杀青啦,星途灿烂,未来可期。” 他没给宋承悦说微博上面不好的评论,宋承悦也没有主动去看,他对自己的认知总是过分明确,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去做,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一直是个表面柔弱,实际上却又很果断的人。 晚上九点,微博官方统计过的流量高峰时段,蒋行止重复着刷新微博的动作,他趴在沙发上突然一声“卧槽”。 宋承悦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早就习惯了蒋行止时不时的一惊一乍,他根本不想问。 一条微博被顶上了热搜前十,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宋承悦的名字后面跟了个新鲜大写的“爆”。 【#落流 宋承悦 白血病】 宋承悦火了。 · 蒋行止拨打电话的时候,机械女音解释许延声正在通话中。他不死心,他老板诶,许延声诶,怎么可能有通话打不进去的时候。 许延声接听了电话还在沉默中,他显然不准备说话,也没想到刚刚对着手机指指点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许延声?”谢逐桥明显也是一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根本不想相信,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连被扫把帚扫一下的步骤都没有,他就已经被迎进门了。 许延声不吭声,但预料中的被挂电话也没有,谢逐桥松了口气,轻声说:“还以为你不会接。” 印象里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打电话,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上辈子的事情太过久远,谢逐桥冒出了希望那一切都是场梦的天真想法,如果他和许延声没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现在可能就不一样了,许延声不会那么恨他,谢逐桥会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站在他面前。 “你打过吗?”许延声问。他这样的脾气其实极少真的动怒,很多次都是因为谢逐桥,每一次都是因为谢逐桥。 “什.....” “你打过吗?就觉得我不会接?”不想听的话,许延声选择不听。 “你.....”谢逐桥最近的心情很怪异,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里,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许延声离开前的态度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平时很正常,想到许延声心脏就怦怦跳。 谢逐桥哑声问:“你会接吗?” “不会。”许延声很不耐烦地回答。 可他半点没挂电话的意思,电话里听不见谢逐桥的呼吸声。 谢逐桥很快反应过来,害怕许延声挂电话,又快又急地说:“你别挂,你别挂,我有话和你说。” 许延声冷漠地:“说。” 谢逐桥说:“我很想你。” 许延声:“.....” 谢逐桥感觉到了幸福,不是快乐是幸福,他从前总觉得不公平,否定命运给他的一切,表面上平和地过日子,但总是这样那样埋怨为什么是自己。 “许延声。” 许延声又不理他了。 谢逐桥便孜孜不倦地叫他:“许延声。” “叫我挂电话?”许延声嘲他。 谢逐桥不腻味了,终于肯说重点:“你看到承悦的热搜了吗?” “看到了。”许延声一如既往,希望谢逐桥觉得他不好,说,“我弄得。” “你?”谢逐桥这一回不信了,“你不会做这种事情。” 许延声哼笑了声,没顺着谢逐桥的废话往下讲。 “你很在意宋承悦啊?”许延声笑吟吟地问。 这个问题在许延声不知道谢逐桥是谢逐桥的时候问过,当时他是随口问的,谢逐桥回答了什么,他也想不起来。这一次再问好像还是一样随便,他不知道自己语气里的较真,谢逐桥感觉到了。 和他解释:“承悦像我家人像弟弟,我和他其实没有认识很久,很多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他。” 谢逐桥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得很没有意义,他不明白到头来都是一捧骨灰,他为什么要活这么久。遇到宋承悦,他找到一个可以照顾的对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到这许延声突然明白了:“你就说宋承悦是个废柴呗?” 谢逐桥:“.....” “你以为自己废柴,没想到他比你还废柴,所以才对他那么好,如果宋承悦不理你,你就是那个唯一的废柴。” 谢逐桥:“.....”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谢逐桥还是象征性否认了一下:“不是.....”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 顶流睡了一半发现灯还亮,许延声还没睡,屁颠屁颠跑过来,枕着许延声的脚。许延声翘着脚尖逗了逗它,说:“我问你,谢逐桥,如果我和宋承悦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许延声果然不讲道理,因为谢逐桥不需要反问,就已经知道答案。前几天他和宋承悦同时掉进河里,许延声想都没想,就去捞宋承悦。 像是才进步的差生,谢逐桥想要获得许延声的关注和夸奖。他思考问题,想填写正确答案,过了很久才说:“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他们都无法在这种问题里脱离现实,就算谢逐桥沉在水底,望着不明显的光亮里,许延声带着宋承悦离开的背影,他难过失落,还是希望许延声救宋承悦。 第162章 害怕也没有关系,他最害怕许延声醒不过来,别的都没有关系。 许延声又沉默了。 谢逐桥无比慌张,过去几天他总在心里排练见到许延声要说什么,如今面没有脸上,他依然磕磕绊绊,生涩又紧张。 最后只好转移话题:“承悦的事,你怎么看?” 许延声还是那句话:“我干的。” 谢逐桥并不搭理,自言自语着:“这个热搜上的并没有必要,剧组在这个时候宣传还太早了。” 许延声怒了:“都说了是我干的,你听不见?” 谢逐桥:“.....” “我.....”可谢逐桥是真的不信。 许延声说:“我以前有个助理,叫肖亦南。” 他把肖亦南的事简单地说了,事情有关上辈子和那场车祸,谢逐桥是唯二的知情人,许延声不觉得自己聪明,在这种时候告诉谢逐桥是因为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对不起宋承悦。 宋承悦的破绽确实是许延声给的,如果他不那么急于求成,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慢慢看到肖亦南藏起来的另外一面,宋承悦是很好的鱼饵,可它被鱼吃了,许延声又有点愧疚。 “你留下肖亦南是为了查那场车祸?”谢逐桥在问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几天前他问许延声的问题,许延声也想到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又心照不宣地掠过。 许延声一开始就没把那场车祸认定为意外,谢逐桥是在看到现场检测报告后才知道的,他们重生一世,关于车祸、背后有可能的人,都选择了不去追究。 许延声不认为那场车祸是祸,谢逐桥认为自己才有错,如今问题摆了上来,刻意忽视的上一场人生,也终于鲜血淋漓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谢逐桥想要见许延声,很想,很想。 宋承悦火得特别,热搜确实是上了关注度也高,然而下面除了骂就是吵,难得一部分觉得他敬业的人和另一部分看谁都不顺眼的人吵个没完。 这件事按结果算的话,许延声给的任务,肖亦南也算是完成了,虽然结果让人非常不满意。 谢逐桥的电话挂了没多久,蒋行止终于插上了位置,才接通就劈头盖脸一顿:“老板!你和谁打电话打了那么久啊!急死我了,找你半天!” 许延声:“哦。” 蒋行止继续骂骂咧咧:“宋小悦上热搜了!谁干的这么不要脸,他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要给人骂?!” 许延声:“他不是火了吗?” 蒋行止根本没听见,持续输出:“老板要不要我去查查是谁?” 许延声悠悠道:“不用了,是我。” 蒋行止:“.....” 许延声根本不解释为什么,就像他和谢逐桥说的,这件事除了他和谢逐桥谁也理解不了,没必要去说。 “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 “不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做,老板你总要告诉我一个理由吧。”蒋行止说话总像撒娇,除了最开始因为宋承悦急过一次后,他发现了许延声的嘴硬心软,撒娇比闹脾气有用。 许延声好像拿这样的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不解释,但还是给了蒋行止要的理由:“你招进来的好员工。” “谁!我杀了他。” “.....” “你别管是谁,你也不用管。宋承悦被骂不一定是坏事,把他情绪照顾好就行,别管网友说什么。” 宋承悦杀青后会回f市,休息几天后去a市做手术,许延声不去。他对徐领江的地盘没有兴趣,相比之下更喜欢他在f市的小地盘。两个月前宁俀的房子交付,他找人做了和以前一样的设计,现在已经在装修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念旧,可这么多年,他往回想,记得的还是他在l市长大的那间房,还有陪他长大最后不要他的女人,那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从来没喊过的“妈”。 第二天在公司,许延声见到了肖亦南,对方坐在办公桌前,把键盘敲得啪啪响。顶流被许延声牵着经过,停在肖亦南前不满地低吼,像同类相见,容不得另一只狗。 许延声嫌它吵,把狗抱起来装模作样地教训:“蠢狗,吵死了,乱叫什么。” 顶流恃宠而骄,在舔许延声拍它脑袋的手指。它被许延声养的好,身上毛比最开始光滑不少,因为他的主人太爱干净,导致它出门次数骤减,身上也很干净。一身白毛,可爱又乖巧,许延声怎么舍得真的骂。 上热搜的是宋承悦,许延声的影响比他还大,才到公司,冯景和就打来电话。 冯景和有职业场上那一套,玩有玩的法子会和许延声勾肩搭背,有利可图的时候会变成商人开始和许延声搞装腔作势。许延声不听他这一套,等人废完话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工作室还没开始办啊,就火了,是不是要让兄弟分一杯羹啊?” “我有你年纪这么大的兄弟?”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许延声不理,冯景和像是讲什么秘密似的:“哥们带你去a市玩啊,有人缘。” 第63章 许延声比上辈子早三年认识了冯景和, 导致很多事情紧跟着变早了。 “去玩谁?”许延声难得冒出点骨子里的劣根,“不说名字不玩。” 说就说,这不是重点, 冯景和说:“这人比我还有钱呢,玩不得。” 第163章 许延声:“关我屁事。” 冯景和:“不是你要知道?” “那我挂了。”反正许延声也没有很想见徐啸信,他没觉得自己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低人一等,但两人身体里流着同一种血,一见面就有种磁铁正正极相遇的感觉, 不得已的退让让许延声相当不痛快。 “别别别别别。”冯景和是真指着许延声赚点小钱玩,这事对他而言新鲜, 又没有坏处,弄得好还能哄周攸攸,一举那么多得的事,另外再哄哄许延声怎么了。 “就那个那个什么传媒,a市最有名那个, ”冯景和最近才接触的人, 自家生意和娱乐圈不挂钩, 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 “那家的太子爷啊,徐啸信。” 许延声明知话里有歧义, 还问:“哦,你让我玩他啊?” “......”冯景和在那头差点捏碎了手机:“你能玩就玩, 我一定不拦着。” 玩, 是一定要玩的, 这次许延声知道怎么回事, 必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去玩,那多没有意义。反手就给宋承悦打了电话, 蒋行止接的:“老板老板。” “怎么是你?” 许延声的语气里尽是对旧人的不耐烦,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蒋行止没忍住黛玉抹泪:“是我啊,老板。”他很坚强,他才不哭,“宋小悦在拍戏,你找他什么事?” 许延声以前找谁都是给蒋行止打电话的,如今蒋行止看着黑黢黢的异常安静的屏幕忍不住潸然泪下。 许延声心说算了,这么麻烦的事也没必要一定让宋承悦来,他也是这么对蒋行止说的:“算了。” 蒋行止心里建设大半天,许延声一句话没听见,随口就是一句算了,他于是炸了。 “怎么就不能和我说了!怎么就不可以给我打电话,怎么我接电话就是算了!”说罢差点嘤嘤嘤,激动地只喘气。 许延声:“......” “那什么,”许延声满耳朵噪音,差点忘了想说什么,顶流从沙发上抬头望过来,他边揉耳朵边说:“让宋承悦杀青后直接去a市吧,我有点事,想找个人陪我。” 蒋行止戏精上瘾,没收住:“为什么是宋小悦!怎么就不可以是我!” 许延声朝顶流挥了挥手,顶流屁颠屁颠跑过来跳上他的腿,许延声边摸顶流的狗头边对蒋行止轻声细语:“再给我发疯就滚蛋,去问问别的公司为什么开的偏偏就是你。” 蒋行止深受打击地被挂了电话,一早上郁郁寡欢,直到中午休息,四个人一起吃饭,宋承悦才发现异常。 许延声走后,他们一直都是四个人吃饭,谢逐桥的助理方钦山是个话很少,但相处起来就会发现他性格执拗的人。他不讲道理,只认死理,日常生活围绕着谢逐桥转,和蒋行止很像,又和蒋行止完全不一样。 “止哥,你怎么了?”宋承悦问。 蒋行止捏着筷子一脸惆怅:“老板早上打电话来了。” 宋承悦眼睛一亮:“真的?” 这表情谢逐桥看在眼里,却没说话,宋承悦再喜欢许延声也没用,谢逐桥可以什么都给他,但许延声,他谁都不让。 蒋行止郁闷地点头:“打的还是你的电话。” “延哥找我?”宋承悦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转头看了谢逐桥一眼,像是同情,又像在炫耀,谢逐桥差点把筷子捏断。 蒋行止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发现饭桌上的浪潮汹涌,说:“老板让你杀了青直接去a市,他有事,想让你陪他。” 这下宋承悦是真同情谢逐桥了,一脸“这不是我不帮你,是皇上钦点了我,谢妃你就退下吧”的表情。 然而许皇帝无心管理后宫,导致妖妃当道,谢逐桥果断道:“你别去了,我替你去。” “可以是可以......”宋承悦为难的重点是,他恐怕许延声不愿意见谢逐桥,两人一见面,好好的应酬估计能先打起来。 “不行。”蒋行止拒绝的理由是,“你这不是害了宋小悦吗,老板那么讨厌你。”此话一出,蒋行止郁闷的一早上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他被许延声嫌弃有什么,还有个垫背的谢逐桥。 方钦山一直默默地听,听到这终于发现了问题:“你们在说谁?行止的老板不是许先生吗?逐桥为什么要陪他应酬?” 谢逐桥连犹豫都没有,用在讨论天气的语气很自然地说:“我爱人。” 宋承悦:“......” 蒋行止:“......” “你喜欢男人啊。”方钦山比谢逐桥还平静,根本不像个才知道这件事的人。 两人再次:“......” 谢逐桥真就顺着方钦山的问题思考,想了想,说:“我以前不喜欢男人,以后也没有喜欢男人的想法。” 谢逐桥讲的很像那么回事,他在当事人不在的情况下把回答讲的像承诺和告白:“除了许延声我谁也不会喜欢,我只是喜欢他。” 方钦山点了点头,低头吃菜:“今天的饭有点难吃,太硬了。” 谢逐桥也尝了一口:“确实。” 两人第三次:“......” 事实上方钦山的态度还是让谢逐桥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终于发现上辈子方钦山在他面前那样处事的原因了。 过年那段时间,公司有同事转发了一条筹款的链接,谢逐桥点进去看了,这才明白命运有他既定的规矩,改变很难,遵守却很容易。 第164章 那是方钦山发出来的筹款,他母亲生病,家里却没钱治病,谢逐桥那时候钱不多,但还是给身边能周转的钱都给了他。 上辈子是因为同情,这辈子是因为信命,他其实完全有理由不那么做,可命运兜兜转转,就算许延声一样,是因为有上辈子才有他们不一样的这辈子。 谢逐桥曾经问方钦山除夕怎么过,他说去哪都行,总归是一个人。 现在想想才知道,谢逐桥可能给了他最后的帮助,他想对谢逐桥好,才留在他身边。对谢逐桥好的好他也对他好,对谢逐桥不好的人他因此不喜欢。 原来并不是方钦山的错,是谢逐桥自己。 回忆结束,谢逐桥缓过神来,想到了蒋行止最开始说的话,刻意想缓过心里那阵愧疚,若无其事地说:“昨天听你说打许延声电话一直占线?” 蒋行止吃饭的动作一顿,有了不详的预兆。 谢逐桥嘴角翘起来,作恶的心还是让他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他在和我打电话。” 这饭果然有点硬,蒋行止咽不下去了。 谢逐桥纯良地笑,望着蒋行止青黑青黑绝望的脸,问:“你猜他是讨厌我,还是爱我?” “......” 宋承悦杀青后在l市又待了一天,许延声和冯景和先去了a市。冯景和又恢复了他的吊儿郎当,和许延声玩转在各个俱乐部里,冯景和会玩,许延声如今愿意跟着他玩,进进出出倒是把生活过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天晚上,许延声玩不动了,他窝在酒店房间里,任冯景和怎么给他打电话都不管。顶流不在,出门前它被许延声托付给了许阿姨,确实没空,来a市不是为了玩,况且顶流还晕车,许延声对这只蠢狗上次在他面前呕吐的画面记忆犹新。 许阿姨开心得不行,扔下拖把立马抱着傻狗不放手,她早就盯上这只小白狗了,每次都得背着许延声偷摸,现在有了正当理由,无视顶流依依不舍的目光,许阿姨带着它就跑。 敲门声在响,规律的敲门声一点都不像蒋行止那个傻叉,许延声不想去开门,在家时除了外卖员并不会有其他需要他开门的人。来人孜孜不倦,他嫌吵,没办法才去开的门。 和冯景和玩了两天,早就忘了宋承悦会来的事,以至于许延声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还有点懵。 这回没再问“你怎么来了”,他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松了手,边回客厅边说:“我记得我找的是宋承悦。” 谢逐桥在他身后关上了门,乖巧但嘴硬:“承悦有事来不了,我来替他。” 许延声说:“你这张脸我看不上。” 谢逐桥问:“你喜欢怎么样的?” 许延声像是不满意地睨他,仰视的姿势神情却桀骜:“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那有点难,”谢逐桥还没靠近,就被许延声瞪了,他默默坐远,说:“给个标准我才能按着整。” “假脸没用,我看不上。” “真脸你又不喜欢。” 许延声看着谢逐桥,严肃又正经:“所以啊,我就不喜欢你这样的。” 谢逐桥盯着许延声,表情很贪婪:“看看可能就顺眼了。” “看腻可能就更烦了。” “以前不最喜欢我这样?” “所以都说是以前。”许延声表现出了轻微的抗拒,他不太想聊这个,纵使谢逐桥很想用以前来体现许延声的在乎,许延声却不想。 谢逐桥只好不说,问道:“吃饭了吗?” 谢逐桥从l市赶过来,连水都紧张地忘了喝,就怕许延声烦他,不见他,怕许延声出口还是伤人的话,那些话伤的不是谢逐桥,其实都是许延声自己。 谢逐桥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藏起来的掌心都是汗。 许延声看了看手机:“你只有五分钟,已经浪费了三分钟。” 谢逐桥:“......” “时间不是这样算的,”谢逐桥觉得无奈又好笑,“怎么还带耍赖。” 许延声看着他笑,非常配合地说:“也可以现在就是五分钟。” “许延声——”谢逐桥观察了蒋行止很久,第一次在许延声身上用他才学到的新技能。 可能是太过生疏,许延声似乎不太买账。 谢逐桥扒拉着门框,依依不舍,像极了几天前被许延声送走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眨着双眼:“不是五分钟吗?” “五分钟到了啊。”许延声光明正大地耍赖。 谢逐桥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摸了摸许延声的手,真像顶流,悄咪咪地蹭蹭然后谨慎地抬头,确定许延声没生气又想动手,许延声拍开他:“赶紧走。” 谢逐桥委屈地问:“明天几点啊。” 许延声说:“不知道,心情好,我就先走了。” · 谢逐桥没有被推走,许延声是带着笑的,没有骂他,但门又在他面前缓缓关上,力道不重却不容拒绝。 蒋行止和宋承悦就蹲在安全通道口,怕谢逐桥被赶走,怕许延声发火,然而无事发生又让两人觉得很遗憾。 两人是看着谢逐桥被迎进门的,关门的声音嘎嘣脆,砸进宋承悦的心底,蒋行止蹲着仰视着谢逐桥,装模作样地问:“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他很想问问是不是被扫把帚扫了很久,但谢逐桥就着这个姿势瞅他,只把宋承悦拉起来,怕小废柴低血糖头晕,说:“他让我明天再来,”说罢强调:“没提到你。” 第165章 蒋行止:“......”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许延声以前总提要求,要和谢逐桥见面,然后谢逐桥才会来,和他在那间小房子里厮混。如今许延声不说了,他没有很需要谢逐桥,他甚至不需要,谢逐桥来不来都行,他连电话都不会打。 谢逐桥没睡好,一整晚都在想答案,许延声的沉默是一道考题,他没学过,觉得难答,要花很长时间去研究和揣摩,他想了个笨办法。 许延声睡到中午才醒,他最近很晚才睡,一面是个冯景和玩多了,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不想睡,顶流不在,他看着天花板,时间轻而易举地到了后半夜。 起床洗漱后觉得有点饿了,可能是平时遛狗留下的习惯,他偶尔也想出门买点吃的,走一走,在吃点什么。 许延声就这样打开门,和门口的大顶流对上视线。 大顶流单手插兜靠在门边刷手机,他如今不火,关注度也不高,安安静静地站在房门口等了许延声一早上。见人出来,收了手机,笑起来,露出两颗大白牙:“你醒了啊。” a市的夏天来的很早,今天太阳很晒,大开的窗帘把房间照的很亮,谢逐桥被阳光衬得英俊又好看。许延声歪着脑袋瞧他,用不理解今天天气为什么这么好的目光打量他:“我饿了。” 许延声没问谢逐桥等了多久,他们之间好像默认了某种微妙的默契,谁都没有提,但许延声的态度在变,他少了抗拒,因为谢逐桥的问话让他认清自己。 他一向很懒,不爱和自己过不去,迈过了那条不情愿的坎,许延声恢复到了从前,上辈子的事情不去计较,这辈子的谢逐桥没有很重要,他要不要都行。 “一起吃饭吗?”谢逐桥谨慎又小心地问,怕在许延声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不耐烦。 许延声错身经过他:“随便。” 许延声不爱在酒店吃午餐,他走到哪算哪,慢悠悠地走,被初夏的阳光晒的眯起了眼,心情很好,就是少了只喜欢拽他往前走的狗。 身边的人存在感很强,许延声不经意地回头,没想看谢逐桥,却发现对方正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察觉到许延声的视线,谢逐桥就对他笑,傻傻的笑容,许延声没眼看的转过去。 还没吃上饭,蒋行止就打了电话过来:“老板!!敲门你怎么不开!!” 许延声习惯了蒋行止的吵,冷漠地听他嚎完:“出来吃饭。” 蒋行止:“那吃了吗?” 许延声:“还没,没找到地方。” “哎呀,怎么吃个饭都不行,”蒋行止不知不觉带上老妈子的语气,“老板,你在哪呢?我和宋小悦也还没吃,我们也过去啊。” 许延声哪知道他在哪里,随便就把手机递给谢逐桥,谢逐桥不明所以地接过来,就听见蒋行止的声音:“快快快,老板,在哪呢,我们现在过来。” 谢逐桥:“......” 谢逐桥回头看看许延声,许延声冷脸瞧着他,什么情绪都不给,让谢逐桥自己猜。 谢逐桥只好自己想,他在心里给许延声做了道选择题,如果他和蒋行止同时掉进水里,许延声会救谁。不想不知道,一想谢逐桥觉得好悲伤。 他认命地四周看看,找到路标后把地址报给蒋行止。 蒋行止本来挺开心和宋承悦一起玩的,戏拍完了,宋承悦又可以做手术,许延声也在,一切都很完美。然而他在美好的日子里,听到谢逐桥的声音,笑容顿在了脸上。 “......” 宋承悦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止哥?” 蒋行止没挂电话,不怀好意地看着宋承悦:“宋小悦,你喜欢你逐桥哥还是喜欢你止哥啊?” 宋承悦不知道谢逐桥在听,以为对面是许延声,老实巴交地说:“喜欢延哥。” 谢逐桥:“......” 蒋行止:“......” 到时才知道蒋行止刚才的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但宋承悦看到谢逐桥还是很开心,特别是看到谢逐桥和许延声待在一起。他们俩在公园一棵树下,许延声坐着看风景,谢逐桥站着看许延声。 宋承悦没有把谢逐桥当情敌的觉悟,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参与其中。 能亲眼远观美景,本事就是件美好的事。 餐厅是蒋行止选的,口味清淡,许延声让蒋行止提前安排了医院,宋承悦这两天就住进去,他本来就不会吃辣,其他三人也没有因为嘴馋就有意见。 饭桌上很和谐,但谢逐桥和许延声坐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让蒋行止头皮发麻,这顿饭他吃的异常安静且不自在。 谢逐桥若无其事地开口:“承悦什么时候住院?” 许延声闻言瞥向蒋行止,他也不知道,蒋行止仿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而许延声根本没想着配合他,只好闷闷地说:“要后天。” 谢逐桥问宋承悦怕不怕,他上辈子没陪在宋承悦身边,现在回想,也猜不到那时候宋承悦身边有没有人。很可能宋承悦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进了手术室,醒来时身边也没有别人。 宋承悦想说不怕,还没开口,谢逐桥就凶他:“怕就怕,很难表达吗?” 他就怕宋承悦什么都不说,闷着一口气进手术室,总是害怕又总是自我消化。 这样的谢逐桥很稀奇,许延声乐得看热闹,不发表感言,边吃饭边看热闹。 第166章 宋承悦低着头小声认错,又说肯定害怕,想手术室外有人等,想他们都在,希望许延声也可以在,许延声本来说过不来的。 谢逐桥于是又瞅了瞅许延声,问他来不来。 这两人无视旁人,在饭桌上也不讲话,不断眉来眼去,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什么心灵感应什么神奇,一个眼神就够。 许延声没想好,谢逐桥看他,他才说:“再说吧。”他分明不在意谢逐桥,但从上辈子到现在不被勉强也愿意迁就一直只有谢逐桥一个,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饭吃完,许延声要去找冯景和玩,谢逐桥顺势站起来:“我和你一起。” 许延声问:“你和冯景和很熟?” 谢逐桥:“......” 许延声冷漠地走了,留给原地的谢逐桥一个决绝又冷酷的背影。 蒋行止很忧愁,照许延声和谢逐桥这个速度,没两天就能滚到一张床上去,这不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许延声之前那么生谢逐桥的气,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许延声和冯景和找了家俱乐部打发时间,玩了那么多娱乐项目,他还是最喜欢飙车,因为人不用动,心却在飞。许延声从场上下来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没停,冯景和已经凑过来了:“怎么样?好玩吧?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许延声冷酷地拍拍冯景和搭在他肩上的手,示意他放手,他俩没那么熟,解着身上的护具,许延声问:“你晚上带人吗?” 约定时间是晚上九点,时间还早,许延声看起来真的是随口问的。 冯景和说:“不带。”他本来就没这打算。 许延声有些诧异,看着冯景和的目光充满了谴责:“你不带周攸攸?” “她拍戏。”冯景和说。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吧?”许延声似乎撞破了什么秘密,故意激他。 冯景和戳开许延声靠近的脸,果然恼了:“你别没事找事。” “不应该啊,冯景和。”许延声装作不理解,问:“你那么喜欢周攸攸,看起来也不像会出轨的人啊,你缺女人?” “你不懂。”冯景和很喜欢周攸攸没错,什么都可以给她也没错,但这和他不相信周攸攸并不冲突。冯景和在这个社会圈里长大,最明白的道理是天底下没有撬不走的墙角,周攸攸从前和他来往是利益,生意人最信白纸黑字,现如今靠的是最不能长久的感情,他当然不敢赌。 冯景和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想再解释,他只想让许延声知道些好的,那些复杂又繁琐的感情他不去面对就可以当看不见。于是问:“你呢,带人吗?” 许延声头也不回:“带。” 冯景和好奇得不行:“谁” “谢逐桥。” “......” 冯景和说:“兄弟,这我可就看不懂你了啊。” 第64章 谢逐桥觉得这样的经历很新奇, 如果没有冯景和,他和许延声此时简直算得上约会。 他们身处喧闹而隐私的酒吧,对面坐着大写的冯灯泡, 过去总觉得前般万般不好,不想承认不敢面对,现如今才知道“光天化日”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词语。 如果许延声能坐的离他更近点就好了。 两人的位置不远不近,看着就不是很熟,冯景和瞅了瞅许延声又瞅了瞅谢逐桥, 毫无避讳地问:“你说你带他来干吗?” 谢逐桥用兴奋过度的脑子思考片刻,确定冯景和是在问许延声, 而许延声兴致缺缺地看向舞池,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一个都不玩,还不和人沟通。 他没搭话,和傍晚时冯景和问他问题时一样, 因为没什么好回答的, 索性就不回答。 冯景和不急不恼, 许延声不搭理他, 旁人还有个活人呢,他端着酒杯朝谢逐桥晃了晃, 意思是:喝点? 谢逐桥刚要伸手,许延声就拦住他, 凉薄又无情:“别理他, 喝死他。” 冯景和:“......” “来酒吧什么都不干, 你过来干吗的?”冯景和简直就是大写的无语, 他没有过去在许延声面前秀了那么久恩爱的觉悟,只觉得对面这两人现在碍眼的很。想想不解气, 又说:“还不如去茶座。” “那不行。”许延声又坐了回去,“我喜欢这里,光线好。” 冯景和:“?” 徐啸信过来时打的是冯景和的电话,冯景和给报了地址,谢逐桥对来人是谁没多大兴趣,他看到许延声目光平直地望着他,像风情万种又像让他赶紧滚蛋。 谢逐桥用口型问:怎么了。 许延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谢逐桥了然地坐过去,还不等问,就看见冯景和转头朝徐啸信挥了挥手。 和冯景和不一样,谢逐桥长期和娱乐圈里的人打交道,而他看得最多的脸是许延声,看不见的时候,许延声也会在他脑子里跑,这是他过去从来一直不肯承认的事。 所以谢逐桥只是看了徐啸信一眼就明白了什么,徐啸信其实和许延声不像,他身形高大,体魄健康,并不像许延声那样过分消瘦又总有些懒散和病恹恹。 但五官还是有些相似,这是冯景和不会过多在意的事。 谢逐桥立马看向许延声,许延声恰好也在等他反应,谢逐桥顺势凑过去,问:“这人是谁?” 许延声觉得耳朵有些痒,又热又烫,那股痒意往身上蹿也往身下蹿,脑海里非常不合时宜冒出了一点念头,让许延声当着刚刚落座的徐啸信差点意犹未尽地笑出来。 第167章 徐啸信:“?” 朋友,你这么好客呢? 冯景和看过去时,许延声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和谢逐桥咬耳朵。 “你猜。”谢逐桥听见许延声说。 谢逐桥还没揪住耳边那一缕风,那人就已经跑了。 许延声发现,人一旦提前知道了真相,就很难再按部就班的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他和徐啸信的见面提前了三年,不知道此时的对方知道多少事情,但徐啸信不是肖亦南,拿捏他不需要宋承悦,许延声忍不住想玩,他本性坏。 这次见面没有个特定的重点,和上次一样,冯景和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工作室还是传媒公司反正他自己会聊。许延声歪了歪脑袋,一点都不像在打量人:“不介绍一下?” 冯景和还没坐下来,已经感觉许延声要作妖了。他一愣,立马切换成生意场上的模样,摊摊手掌指指徐啸信:“这位是徐啸信,”又指指对面,“这位是许延声。”他没介绍谢逐桥,仿佛谢逐桥真的只是个陪聊。 冯景和讲话吊儿郎当惯了,把许和徐念成了同一个读音,徐啸信因此抬眼去看,问:“一个姓?” 许延声望过去,不经意地笑了下:“言午许,许延声。”冯景和其实是把“徐”念成了“许”。 “那也挺巧的,”话是这么说,许延声却发现徐啸信对他少了些兴趣,明显是不知情的。他见过上辈子的徐啸信,知道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何况徐啸信一个正宫嫡子装什么装,要也是许延声自己装。 许延声于是开始装了:“是吧,巧。” 话音才落,徐啸信再次看过来,这次他看到了许延声旁边的谢逐桥,他不认识谢逐桥,只能凭感觉猜测谢逐桥的长相和气质并不是酒吧里花钱就能找到的那一类人,虽然他全程都没有开口。 “这位是......?” 许延声一脸“你终于问我了”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男朋友。” 冯景和吓得嘴角一抽:“......” 谢逐桥僵得不会动:“......” 徐啸信煞有介事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两人脸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笑说:“还挺般配。” 谢逐桥立马说:“谢谢。” 冯景和在心里:我呸! 之后的事情都是冯景和在谈,他和徐啸信像是不熟,谈的东西片面又不具体,两人都在打官腔,但好像很愉快,许延声看不懂。 谢逐桥为了表现自己“男朋友”的地位,不断试图和许延声咬耳朵: “什么情况啊?” “这个徐啸信是谁?” “冯景和带你玩就带你玩,干吗又带了他过来?” 许延声被“耳旁风”吹的毫无反应,除了最开始那一阵,他现在只想把谢逐桥踢走,这人好烦,吵吵个没完。 许延声烦躁地想喝酒,谢逐桥顺势捏着他的手腕滑下去,带走他手中的酒,咬耳朵:“别喝酒,你酒量不好。”虽然谢逐桥很喜欢喝酒醉的许延声,可那样的许延声是因为不认识他才没有棱角,谢逐桥已经不怕了,他希望许延声永远知道他是谁。 这动作引得对面两人齐齐看下来,徐啸信饶有兴趣地看戏,冯景和在心里大骂死基佬。 许延声咬牙切齿又敢怒不敢言,就知道逢场作戏的演员得找个像宋承悦那么配合的,谢逐桥这样蹬鼻子上脸的,只配和顶流一起流浪。 许延声微笑道:“松手。” 谢逐桥放开了他。 许延声虽然陪冯景和过来,全程却没有讲话和要参与的意思,冯景和和徐啸信也不熟,两人打着官腔随意吹了会儿牛,半个小时不到就说要散场。 徐啸信看了眼手表,适时地表达了等下还有事的意思,冯景和笑说:“那就不耽误大忙人了。” 从酒吧出来,清新的空气让许延声深吸一口气,冯景和搭上许延声的肩:“要不要吃点,我都饿了。” 许延声斜眼瞧着他肩上的手,没推开:“你晚饭没吃饱?” “饱了就不能再饿?” “也可以。” 冯景和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他慢悠悠地伸手一指,指着许延声边上全程尽职尽责的谢演员:“那这位怎么办?” 谢逐桥也看着许延声,他睁着一双小狗眼,可怜巴巴地等着许延声安排,像要不被抛弃,就说不出让许延声同情的话。 他不像顶流,做过最错的事就是一开始在许延声面前转身,谢逐桥曾经一次次推开许延声,他如今回头,也等等许延声一次次和他清算。 许延声很配合:“不知道,他也可以不用来。” “那就别来吧,”冯景和拍了拍许延声的锁骨,津津有味地说:“这么瘦?多吃点啊。” 许延声说:“家里穷,你请我吃点。” 冯景和扭着许延声就走了,a市他也不熟,但大城市就这样,表面上看着繁华,事实上每条喧闹的街道中真正呈现出来的就是冷清。 “行啊,你想吃什么?吃点长肉的吧?” “随便你,请客的是大爷。” 许延声很绝情,就算每次离开的是谢逐桥,他也从来没看过他的背影。这辈子谢逐桥总是看着许延声走,许延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总有人陪。 夜晚很黑,路灯很亮,谢逐桥站在路灯下觉得自己身处黑暗,而许延声才在明亮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是谢逐桥追逐了两辈子的光。 第168章 · 许延声回了一趟f市,他好像很久没见到许阿姨了。许阿姨每周只来一次,他已经错过她很久了。这次想回去见面也没什么理由,好像就是想见见很久没见的人。 知道许阿姨都是周一来,许延声和冯景和吃完饭连夜回了f市,洗完澡连房间都没回,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就这么睡了。 初夏天气都好,周一也是大太阳。许延声睡着了不想醒,被太阳光刺了一眼,转身就埋头进沙发缝里。 许阿姨开门进来,看到许延声小狗埋头似的姿势都惊呆了,忙不迭伸手摸摸他凉了没有。 许阿姨的手温暖又粗糙,她碰碰许延声挂在地板上的手,还好不是凉的。 许延声被温暖叫醒,转头一脸懵:“许阿姨。” “诶,”许阿姨问,“怎么睡这呢?” 许延声搓搓头发坐起来,没说他是特地回来见她的,只说:“阿姨,我有点饿。” 这个许阿姨不是三年后那个,她和许延声没有那么熟,仍然属于把对方当做雇主的阶段,许延声是在接触谢逐桥之后慢慢变化的,原因不知道,但在那之后,他确实有人情味了许多,当然许阿姨本人并不知道缘由。 许阿姨没给许延声带吃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又去翻冰箱。 “饿了啊,”许阿姨在此时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好,让许延声挨了饿,“家里什么都没有,你等等我,我出去买点。” 说着就往门口走,许延声叫住她,带着刚睡醒的迟钝:“不是有泡面吗?” 许阿姨懊恼地说:“大清早吃什么泡面啊,你先去洗漱啊,我马上回来。” 看到许延声起身,许阿姨才出门。 门一关许延声又坐了回去,他习惯把手机调振动,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地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蒋行止打了电话又发了消息:老板,你去哪了,不是说好了要陪宋小悦的吗? 谢逐桥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一条消息:回来了说一声。 宋承悦大概是知道许延声跑了,发来的只有一句:延哥。 夜里还有冯景和打来的电话,许延声没接到,他也不会发消息。剩下的就肖亦南的工作报告,许延声没看,都转发给了蒋行止。 许延声边刷牙边看完消息,洗完澡后又回到客厅坐着。沙发很长也很大,买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要睡觉舒服。 许延声坐着等了一会儿,又躺下去,许阿姨说很快回来没有用,这个世界又大又空旷,去哪里都需要很长时间,很快是多快,谁都说不准。 厨房飘来香味时许延声才醒,他醒了醒神,慢慢踱步过去,坐在餐桌旁看许阿姨忙碌,他以前也看过那个女人默不作声的忙碌。 油烟机的声音很吵,许延声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直到许阿姨端着一碗荷包蛋面出来,许延声才对她笑了笑,提了个要求:“阿姨,你陪我坐会儿。” 许延声长得秀气,性格却冷,他不笑的时候旁人就会忽视他五官上的柔和,会觉得他不好相处,是个难啃的骨头,人生在世那么辛苦,事实上没有几个人会给自己找麻烦受。 他难得提要求,许阿姨怔愣片刻,便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问:“最近上班忙啊?” 许延声先喝汤,再吃面,咽下去才说:“不忙。” 许阿姨说:“看你最近常出门,不是上班呐?” 许延声问:“您怎么知道我常出门?” 许阿姨支着下巴笑,她看见许延声吃的香,自己也开心起来:“换洗的衣服多了啊,你要是在家......” 许阿姨适时打住,反而把许延声说脸红了,他在家不穿衣服都有可能,被长辈调侃突然觉得羞愧。 许延声闷头吃面,许延声又问:“今天周一怎么在家?周末忙呐?” “不忙。”许延声还是那句话。 他话少,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许阿姨很想和他说点什么,虽然说不出来,但坐着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填住了胃,许延声才问:“阿姨,你女儿最近还追星吗?” “追喏。”许阿姨说起来也无奈,“天天和我说这个哥哥长的帅,那个哥哥人特别善良,要不是成绩好,我都想把她那些哥哥撕掉。” 许延声:“.......” 许阿姨笑吟吟地补充:“海报咯,小姑娘费钱的勒。” 许延声决定不告诉许阿姨,有位姓谢的明星最近也还不错。 吃完饭,许延声又倒回沙发上,天气热得他不想动,看着许阿姨拿着抹布在家里擦来擦去,从前他会拦着,和她说差不多就算了。 如今许延声却很需要人气,他不想要家里空旷,想家里热热闹闹的。 许阿姨来来回回半天才发现哪里不对,回头问:“你是想小狗了吧?也没和我说今天回来呢,我好把它带过来。” 许延声像是被问住了,事实上许阿姨如果不说,许延声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来。 刚想承认自己有了人情味,至少懂得想念,可他和许阿姨上次才见过面,临别前送出去了一只小白狗。 许延声摇摇头,没说是不是:“放您那吧,我明天还走。” “去哪啊?”许阿姨问。 宋承悦要动手术,许延声其实没必要陪,在所有人都希望他参与的时候,他好像默认了自己要去的行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第169章 许延声说:“去a市。” 许阿姨问:“去干吗呢?” “有朋友做手术。” 许阿姨立马皱眉:“严不严重呐?” “严重吧,”许延声想了想说,“白血病,”他像是不懂才问的,“会死吗?” 许阿姨惊道:“当然会啦,有概率的,这么严重的病呢,你要好好陪着他呐,你这朋友太辛苦啦。” 许延声傍晚时出发,回到a市的时候,宋承悦已经住进了医院,许延声在病房外静静地望,感受着许阿姨说的很近的死亡。 重生后所有的剧本都在改变,宋承悦会吗? 许延声在门外站了很久,他学不会往前走,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他才转头。 “怎么不进去?”谢逐桥问。 许延声看到他手里的饭,挑了下眉:“怎么不让蒋行止去。” “想散散心。” 谢逐桥对医院的恐惧很深,只有恐惧的源头站在他面前时才有所缓解,无数个许延声醒不来的场景成为他夜里醒不过来噩梦。 许延声点点头,好像并不在意。 谢逐桥问:“在想什么。” 许延声这才抬头看他,眼角似乎带了点看不透的笑意:“在想你什么时候走。” “这么不想看见我?” “对啊。” 谢逐桥空出的手滑下去,握住了许延声的手,又在许延声翻脸前很快就松开了:“那我走了。” 看到许延声回望的眼神,谢逐桥才进门。 宋承悦没有把手术弄得像生离死别,蒋行止眨巴眨巴眼想和他说点什么,又怕气氛被弄得太沉重,宋承悦的目光从床旁三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许延声脸上。 他没喊延哥,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把那一刻当成人生的最后一眼,许延声不习惯这样的话里有话,很快挪开了视线。 在护士进来的时候,只有蒋行止哭得像个傻叉,他还是害怕,强忍着不说丧气的话,下巴上垂落的眼泪像一颗颗晶莹的雨珠,利落地滑进衣领里。 护士们见怪不怪,连安慰都没有,作为医护人员他们给不出任何承诺,只能是沉默。 “手术中”的灯牌亮起,三人在手术外等,蒋行止坐不住,蹲在门边,许延声和谢逐桥并排坐着,难得靠得这样近。 许久后,许延声问:“你知道结果,也还担心吗?” 他感受到谢逐桥的失魂落魄,像当时知道宋承悦生病那样,不想管又看不得谢逐桥这样,小桥公主这个样子才漂亮,我见犹怜,许延声很难不喜欢。 谢逐桥垂着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肯定,我当初那么闹只想和你分开......” 谢逐桥用力抓着许延声的手在抖,抬头时眼下一片通红,哑声说:“可我从来不希望你死,没想过最后会变成那样。” 车祸或许是意外,造成那样的故事他们两个都不想,但那段时间他们总在歇斯底里地吵,安静时火星也在噼啪乱溅一点就着。车祸和事故或许无法避免,但不应该是带着恨经历了这一切,像是被命运审判,要他们不得好死。 许延声说不出原谅的话,他一直告诉自己不用在意,谢逐桥没有那么重要,不是谢逐桥想让他死,车祸只是刚好让他们分开。可是谢逐桥重新出现,说后悔说不甘心,他又不想和许延声分开了,那么不在乎的许延声又学不会不在意了。 生疮化脓的伤口要挖到溃烂深处,把腐烂的皮肉刮干净才能生长出区别于从前的浅色新肉,许延声一直不愿去看,因为怕疼,所以装作不疼。 谢逐桥想要挖他的伤口,就算那伤口是他造成的也想要这样做,他想拥抱长出新肉的许延声,那样的许延声才可能爱他。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许延声还是不想谈,他可以和谢逐桥玩,装作不在意,再认真一次不行,谢逐桥没那么重要。 “许延声,”谢逐桥不敢看许延声的眼睛,他在坦白、告解,想要寻求原谅却又不敢,只是很坦诚。 谢逐桥说:“你没有死。” 第65章 许延声没有死, 谢逐桥也没有死,所以谢逐桥总是怀疑,哪怕他日复一日的睡觉做梦, 也怀疑这辈子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谢逐桥等了许延声很久,等到期待慢慢变淡,难过渐渐变深,他睡了一觉,醒来就是这里。 谢逐桥回到三年前, 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还有活生生的不要他的许延声。 “什么意思?”许延声低头, 看见他被抓红的手。 谢逐桥小声地解释,诉说上辈子的种种,那是他不愿意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回忆,那是许延声的伤口,还有他曾经真正受过的身体上的伤。 许延声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讯, 默认为人死了才有下辈子, 可他又怕谢逐桥真死了, 只听到谢逐桥说自己没死就不再想了。 事情被探究之下的真相必定很残忍, 许延声没想到时至今天谢逐桥还能捅他一刀。 死了就死了,没死是什么意思, 许延声胃里犯恶心,挣开谢逐桥的手疾步走向转角的卫生间, 路上碰到了人也没管。 “怎么了这是?”蒋行止紧张地快疯了, 根本没听见两人的动静, 直到许延声脚步很重的离开才发现不对劲。 谢逐桥说没事, 他站起来看看蒋行止,确认对方一个人在这可以才追过去。 第170章 许延声在干呕, 他早饭没吃,只能吐出点酸水。上辈子的他如果死了,那他和谢逐桥的关系干干净净结束了一世,这辈子再乱一场也不是不可以。 可谢逐桥说他没死,那他们的爱恨纠葛好像不能很好的断掉,许延声皱着眉,透过镜子望向谢逐桥的眼神染上了厌恶和恨。 谢逐桥上前想说话,不等他开口,许延声的手机铃声先响了,无声地打断了这场不合时宜的对话。 他们透过镜子对视,许延声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许延声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说:“是我。” 许延声表情平淡,眉宇间却是明星的不耐烦,声线很冷地吐出三个字:“徐啸信。” 徐啸信猜过,但还是觉得这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通话让他意外又不痛快,他笑不出来,问了个上辈子许延声曾经听到过的问题:“你是姓许还是姓徐?” “你猜?”许延声抹干净了唇边的水,看着镜子的自己想象着徐啸信的脸。他只见过徐啸信两回,每一回都没把对方当回事,然而徐啸信明显不是这么想,这才过了不到两天,他迫不及待地调查许延声的身份,紧接着没有停留地给许延声打了这通电话,是挑衅还是宣誓主权。 徐啸信爪牙毕现,他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着一叠资料,冷冷看着上头十六岁时许延声的照片,亲切地笑出声来:“弟弟,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见个面?” 许延声的脸上有一种谢逐桥看不懂的无动于衷,他这辈子经常看到这样的许延声,不在乎、无所谓。 上次匆忙分开,谢逐桥至今一直没有机会问,许延声和徐啸信到底是什么关系。许延声这会儿的表情并不好,从他说出“徐啸信”三个字后,谢逐桥确信他的心情有一种较之先前不同的糟糕。 许延声甚至不在乎,他在谢逐桥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谢逐桥在许延声化脓的伤口上捅了一刀,许延声对痛置之不顾,把谢逐桥当成了空气。 “好啊。”许延声说。 “那么现在?”徐啸信已经急不可耐了。 许延声错身经过谢逐桥,他确实把他当空气,谢逐桥单手扶着门,许延声若无其事经过他,连眼神都没再给。 望着许延声的背影,谢逐桥隐隐约约听见:“现在不行。” 徐啸信简直可以确定,主动挑衅的人是许延声,不明白他这种时候的后退是为了什么。 “就现在。”徐啸信说。 “急什么,”许延声站在手术室外十米的地方,望着“手术中”三个字,轻声说:“有比你更重要的事,先来后到啊。” 许延声走的时候带走了谢逐桥,回来时却却是一个人,蒋行止一个人待着难受,总是回头看看,有那么一眼,就让他看见了好像一直都陪在他和宋承悦身边的许延声。 蒋行止小孩似的,跌跌撞撞走过去黏着许延声,喊:“老板——” 许延声手上还有水,拍拍蒋行止的手,顺便把手擦干。蒋行止委屈,但不想说,因为许延声总在这样的时候让他觉得可靠。 谢逐桥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早先还坐在一块的两人现在又分坐在走廊两侧,许延声面露疲惫,抱着胳膊仰头在睡,谢逐桥一直盯着他,在接收到蒋行止的目光时也当看不见。 蒋行止被两人奇怪的气氛夹击着,心里还掺和着对宋承悦的担忧,心情忐忑地度过了一整个上午。 手术室外偶尔也会有人驻足,远远望着,因为不懂而好奇地站着,没多久又走开。午后阳光温暖,透过玻璃窗照进长长的走廊,宋承悦的手术比预计时间长了半个小时,在蒋行止的焦虑难安之下,终于等来了医生一句:“手术顺利。” 蒋行止松了一口气,倒回椅子上,还不等他气喘匀,双眼紧闭的宋承悦便被推了出来。蒋行止就像电视里表现的那样,明知道宋承悦听不到也不会有回应,还是忍不住跟着宋承悦走,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宋承悦被推进了上辈子许延声住了很久的重症监护室,三个人等待了地方又换了一个,医生说一般情况下,骨髓移植的病人术后六个小时左右才会苏醒。 从来没觉得六个小时这么长过,蒋行止以往会顾及许延声吃饭了没有,现下根本没想起来,他坐在许延声旁边,枕着许延声过分瘦削的肩膀,脑子里乱乱的什么都不想想。 “老板。”许久后,蒋行止叫许延声。 “嗯。”许延声应他。 “小时候真好,”蒋行止说话时,脑袋在许延声肩膀上一耸一耸的,说:“长大了,总听说谁生病住院,谁上了年纪去世。” 这个世界奇怪到让人看不懂,生离死别那么多,导致人们总是找不到存在的意思。 许延声没答话,过了一会儿,又听见蒋行止说:“过年的时候我许愿了,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 下午六点半,护士通知说宋承悦已经醒了,目前不允许探视。 许延声早上六点就醒了,他体质比宋承悦还差,等了这么久早就累了,站起来捏了捏被枕酸的肩膀。 回头说:“蒋行止,你要在这待着?我先走了。” “老板,你去哪?” “你去哪?” 许延声听到两人同时发出的问题,先对蒋行止说:“你管不着。” 第171章 然后才去看谢逐桥,这几个小时里许延声想到最多的是当时的车祸,和谢逐桥曾经问过他的话,他当时挡在谢逐桥面前到底是为了自己活,还是想让谢逐桥活。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再让他去回想当时的场景,他已经没法置身之中,许延声清醒又理智,他找不到任何谢逐桥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对谢逐桥说:“我去哪,你管不着。” 谢逐桥没听到许延声的通话,但目前在a市的人就那么几个,冯景和不是个值得让许延声在这种时候离开的人,事实上他觉得徐啸信也不值得,但谢逐桥又觉得许延声是要去见徐啸信。 “我陪你去吧。”谢逐桥说,语气像在商量,目光却很坚决。 许延声去瞧谢逐桥的眼睛,从里头发现了认真和天真,在今天之前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一定会笑,小桥公主多有意思啊。现在的许延声只觉得自己更有意思,像个笑话,他笑不出来。 许延声没说不用,谢逐桥捅他一刀,他知道怎么捅回去更疼:“你拿什么身份陪我去?” “男朋友”是许延声说的,如果谢逐桥够聪明就知道这三个字和他没关系,他果然没说出口,望着许延声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欲言又止,过多的错误早就让他没了身份,他谁都比不过,在许延声面前连路人都算不上。 “我陪你去。”谢逐桥还是说。 “不用。”许延声觉得厌倦,懒得和谢逐桥浪费时间,可他又不了解现在的谢逐桥,对方做的事情和说的话经常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许延声因此给他下命令:“你就在这待着。” · 许延声一天没吃饭了,和徐啸信约在一家餐厅见面,地点是徐啸信选的,到的时候才觉得这地方浪漫过头,在餐桌上点两根蜡烛,他就能和可能要他命的同父异母的亲哥来一顿烛光晚餐。 许延声心情微妙地到达了包厢,徐啸信比他来得早,正捏着被茶盏喝茶,见许延声过来,抬了下眼:“应该不需要我伺候你坐吧。” 许延声自己挪着椅子坐了。 餐桌上还是空的,贴墙的位置上立着被撤下的蜡烛,许延声忍住嘴角的抽动,面不改色地坐在徐啸信对面。 “先点餐吧。”徐啸信说着叫来服务员,让对方把菜单递给许延声,许延声不挑食,但也不会点菜,对于什么都吃的人来说,点单也是件困难的事,他把菜单往对面推了推,说:“你给我点,我选不下来。” 徐啸信闻言乐了:“这么腻歪呢,弟弟,不知道还以为我俩关系有多好。” “难说啊,”许延声的眼睛往四周转了转,“在这种地方吃饭,很难说我们关系怎么样。” 徐啸信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道菜,喊服务员进来把菜单拿走,这回包厢里没有任何能粉饰太平的东西,两人都不装了。 徐啸信双手一摊,往椅背上靠着,姿势首先摆好了:“说说吧,找我干吗?” 许延声发现,他在谢逐桥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很有演戏天分的,张口就呈委屈状:“难道不是你找的我?” “我听说你养了个小演员,”徐啸信不想陪他玩,“演挺好,都和他学的?” “都说是小演员了,能有演技?”许延声好像很有兴趣,他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这会儿却愿意和徐啸信在这逢场作戏、 听到这,徐啸信反而笑了,端着茶杯嗅嗅,鼻尖一股清香的茶味,因此心情大好:“这话说的,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徐啸信问:“白血病?你一下午都在陪他吧?” 许延声没有软肋,他是个连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但他不介意让徐啸信知道自己在意什么,笑说:“是啊,劝你别动他,不然我们就没法同桌吃饭了。” 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就算是徐啸信也曾经尝试过,所以更不爽:“你那么在乎他,还在我和我谈条件?” “说错了,”许延声提醒他,“我不在乎他,他死了都没关系,但别人如果动我的东西,就不是这个说法了。” “许延声啊。”徐啸信柔情蜜意地叫他的名字,“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弟弟,看看你这张讨人厌的嘴脸。” 许延声喝了那杯放在他面前的茶,不想演了:“约见面的是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耽误我时间。” 徐啸信敛了笑:“你敢说冯景和约我见面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许延声说,“他连名字都没告诉我。” “你那天的反应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天什么反应?” 徐啸信又说不出来了,直觉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他在生意场合摸爬滚打,怎么会看不懂一个人的眼神和言语。 徐啸信换了思路:“白天我才给你打电话,你就知道我是谁?”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许延声演累了,所以有话直说,“我十八年那年才知道我爸是谁,哦,也就是你爸。”他抬眼观察着徐啸信的表情,“他隔着电话和我说,他叫徐领江。” “你不用一口一个弟弟叫得这么亲热,”许延声对徐啸信笑了下,“我长这么大,”二十五年里,“从来没见过徐领江。” “我不知道你从哪查得我,可能是钱吧,毕竟要说徐领江有什么好,大概就是钱多。” 徐领江给了许延声那么多钱,想要查总能查的到,他对许延声设防,对徐啸信却没那么深的防备,毕竟是亲儿子。 第172章 “人呢,总有好奇心,我的好奇心就是某一年从网上查了徐领江的身份,所以就看到了你啊,徐啸信,我早就认识你了,在好几年以前。” 许延声没有搞你问我答的模式,他从来都是话少的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只是为了方便,他并不想和徐啸信做过多纠缠,最开始愿意和他见面只是为了解决麻烦,像解决肖亦南一样,麻烦放在眼前才能解决,未知才令人恐惧。 许延声这话说的反而让徐啸信意外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接话,他还没开始说,许延声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位置,他的语气人听起来并不需要徐啸信的同情,只是在陈述某件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事。 徐啸信差点想不起来找许延声是为了什么,盯着对面那张和他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相似的脸看了许久,说:“你的母亲是谁?” 许延声露出了这天晚上第一个嘲笑的笑容,徐啸信喊他弟弟时,他都不这样,回答:“我不知道啊,我还想问问你呢,查到了吗?” 徐啸信:“......” 许延声不屑于和人谈论身世,对方是谁都不例外,他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 餐厅上菜很快,在徐啸信不知道话题该如何讨论下去的时候,服务员适时敲响了房门。他被那一下敲醒了,和许延声见面是为了宣誓主权,警告许延声这样生不了台面的私生子离他和他的家庭远一点,必要时他一定会做些什么。 许延声饿了一天,面对徐啸信胃口也好不起来,他白天吐过,胃里缓过那阵痉挛,虽然空但也不想往里填东西。他舀了口蛋羹,在碗里翻来翻去,就是不肯吃。 徐啸信看得牙疼,分明他什么都没做,却搞的像欺负这个私生子似的:“没毒。” 许延声觉得没意思,他放下勺子,陶瓷碰撞很轻得响:“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徐啸信一口一个弟弟,叫得好像很亲热,许延声连徐啸信的名字都不屑叫。 “你大概不知道,徐领江从来不允许我来a市,他以前把我养在l市,后来我自己去了f市,离a市是不远,但我从来不想过来。” “徐领江是会给我钱,但他分得清主次,他给我的几个钱够我玩什么?远远对你造不成威胁。” “还有一件事,”许延声顿了顿,皱了皱眉,又没什么犹豫地说:“我喜欢男的,那天那个男的确实是我男朋友,我这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子的想法。你叫我一声弟,如果徐领江没有其他私生子的话,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弟妹和侄子。” 徐啸信:“......” 许延声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徐啸信没吭声。 许延声又问:“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徐啸信硬邦邦地说:“你那小破公司没什么前途。” 许延声心里头吊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松了点,淡淡道:“随便玩玩,我什么都不求。”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大概是许延声和徐啸信真有点像的原因,他在白炽灯下看着这张对他不屑一顾的脸,起了点好像是心软的情绪。 “你在l市待了很久?” “很久。” “谁在照顾你?” “保姆。” “后来为什么要去f市?” “......” 许延声递给了徐啸信类似于难以理解的眼神,讥讽地笑:“你再问东问西,小心我和你争家产。” 徐啸信:“......” 徐啸信空出时间来和许延声见面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是许延声不紧不慢地吃饭,而他因为有事匆匆忙忙要走。 挂了电话,徐啸信看着许延声欲言又止。许延声头都没抬:“有事说事。” “我要走了,有事。” 许延声正在咬一块排骨,太难咬了,索性吐掉,他抬头,没什么表情地回望对方:“劝你不要对私生子有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事就先走吧,以后别再见了。” 以后别再见了。 许延声说完笑了,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 本来私生子情节要有亲人朋友造势才吵的起来,许延声什么都没有,不止亲爹看不上他,他自己更是对徐家毫无兴趣。徐啸信走的时候表情没那么好看,像是吃了个闷头亏,同时他又放心下来。人好像总是这样,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抱有持续的好奇心,徐啸信好像没那么讨厌许延声了。 徐啸信离开后许延声一个人在包厢里待了很久,徐啸信点了很多菜,许延声饿惨了似的,一个人在里头吃了很久的饭。 服务生就在门口,见许延声出来告诉他徐啸信已经付过钱了。 许延声吃的有点撑,在曲径通幽的路上晃悠着找出口,服务生还要替他引路,许延声摆了摆手,吃饭把他吃醉了,笑起来:“我认得路。” 餐厅搞浪漫,灯总是暗,马路在的地方灯火通明,往前走就是光。许延声往前走了两步,踏过一道高高的门槛,再出去,就看到了正确的路。 谢逐桥在门旁等,转头对上了许延声望过来的视线。 许延声看见谢逐桥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真暖啊,许延声想。 许延声虽然瘦,但个子高,没人因为他的体型觉得他性子弱,他现在路灯下,眼睛跟着谢逐桥的动作走,从他的脸看到他牵他的手。 谢逐桥把许延声从台阶上牵下来,很自然地摩挲他被晚风吹凉的手,问:“吃饱了吗?” 第173章 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谢逐桥那样温柔。 许延声却说:“吃撑了,看见你想吐。” 谢逐桥反而笑起来:“那你吐好了,我给你擦干净。” 谢逐桥笑起来还是那样好看,从上辈子到下辈子,总能让许延声看晃了神,叫他:“谢逐桥。” 谢逐桥晃晃他的手:“在。” “你背我回去,”许延声又开始不讲道理地耍赖,“我走不动了。” 没吃饭的是谢逐桥,许延声早饱了,可他就要谢逐桥背,这路太难走了,他一个人走不动。 谢逐桥没犹豫,蹲下来,许延声趴上谢逐桥的背,等谢逐桥把他背起来,才听见那人在他耳旁说:“好。” 第66章 马路很长, 路灯很高,暖黄色的灯光把手长脚长的两人身影拉长的如同一条八爪鱼,只有谢逐桥觉得浪漫, 盯着两人的影子看个没完。 谢逐桥慢慢悠悠地走,许延声在他心里不停乱晃。 许延声抱着谢逐桥的脖子,蹭着他温暖的脸,闭着眼睛也不说话,餐厅里的茶水把他喝醉了, 他整个人软软地挂在谢逐桥身上,脊背被路灯照出好看的弧度。 “许延声。”谢逐桥颠了颠背上的人, 感受着这个人在他心里的重量,“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你唱歌难听。”许延声想也不想就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总是凉,呼吸却又热又烫,打在谢逐桥的颈窝, 如同一把火沿着脉络烧进他心里。 谢逐桥笑着说:“你别骗自己, 我是男团出身, 唱歌怎么会难听?” “我用钱砸出来的, ”许延声仍是闭着眼,把对话当作一场梦, “你每次投票我都花了钱的,你以为呢?” 再以为下去, 谢逐桥一定会再次听到许延声上次说过的话, 许延声假意和他和平共处, 实际上依旧是满身的刺。 谢逐桥只好转移话题:“我没什么优点吗?” “有啊, ”许延声的心在谢逐桥背上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谢逐桥听见他说:“小桥公主长得好看。” “除了好看没别的了?” “没有。” 谢逐桥说:“那我还是给你唱歌吧, ”他对许延声说:“你可怜可怜我,找找我别的优点,爱我一点吧。” 许延声痴痴地笑起来,是那种带了醉意和昏沉的笑,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愿意对谢逐桥好,放下内心的戒备,和他像普通人那样相处。 谢逐桥最后还是没能唱成歌,他在脑海里挑挑拣拣,怎么都选不出一首真正能唱给许延声听的歌。 谢逐桥背着许延声经过许多路人惊讶、好奇的目光,他没看见似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许延声喝的毕竟不是真酒,没多久他就从颠簸里清醒过来,他在谢逐桥肩上动了动,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你晚上不去宋承悦那?” “蒋行止在陪着。” 其实也不算陪着,蒋行止没有进去看,让护士传达了他们都在门外等的意思,他听说宋承悦笑了下,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所以是他那没事了才来找我?”许延声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逐桥说。 许延声今天晚上不想和谢逐桥吵,他连动都不想动一下,还要靠谢逐桥背,这个时候并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许延声不说话,谢逐桥却一点都不痛快。他有很多话要说,从前是说不出口,许延声也不愿意听,不止是许延声需要时间,谢逐桥同样也需要时间来让自己原谅自己。 他们走出路口,身上披的是夏夜皎洁的月光,谢逐桥偏头,脸颊碰到许延声的唇。 他说:“许延声,我没有用。三年前你帮了我,我不敢恨自己只敢恨你。” 这个世界的谢逐桥和许延声,过了新年是二十二岁,事实上真正的谢逐桥和许延声已经二十五岁了,谢逐桥开口只会说三年前,他不想替自己辩解,许延声出事后每天他都在忏悔。 “许延声,我爱你。” 许延声僵着身体没动。 “我其实早就爱你了,”谢逐桥自嘲地笑,“那三年里,我一边爱你,一边恨自己。你把我捧的那么高,我脑子乱糟糟的,把这两件事搞反了。”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许延声冷不丁开口,语气似乎不是生气。 谢逐桥转头望向许延声,两双眼睛离得那么近,让他忘了呼吸。 谢逐桥说没有,可转头又说:“你确实是错了,”他听见许延声的嗤笑,继续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根本不会原谅,三年前不会救,再来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说许延声心软也行,无所谓也罢,只是这件事但凡换做别人都不会像许延声这样,这么平静地面对谢逐桥,哪怕他曾经以为这是个假的谢逐桥。 重来一世,许延声还是愿意栽在谢逐桥这张脸上,在他需要安慰时心软,在他寻求原谅时一边厌恶一边允许了他的靠近。 谢逐桥终于说出口,很慢很慢地开口:“你出重症监护室的那天是除夕,方钦山买了花,但我把他赶走了,那是我们两个人过的第一个除夕,可是你没有醒。” 许延声感觉到抓着他腿的手有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因为无法控制而微微发抖。 “宋承悦上辈子比现在有出息,他上了春晚,拍的电视剧也爆火了。周攸攸和冯景和分开后也过的很好,看她朋友圈一直在旅游,照片上人在笑。” 第174章 “方钦山后来也走了,他帮我收拾衣服时从家里带了一包烟,”谢逐桥顿了顿,说:“那是你抽过的。” 上辈子许延声走的干脆,他虽然没醒,却比走了更狠,他什么都没给谢逐桥留,却把谢逐桥的心带走了。 谢逐桥自虐般地回想,把他从来不肯提起的、不敢提起的事全都想了一遍,想全部告诉许延声,想弥补又知道做过的事永远都有痕迹。 许延声挂在谢逐桥身上的手摸了摸谢逐桥的下巴,他凑过去吻他带着湿润的脸,他尝到了一口苦涩的咸。 “我睡了多久?”许延声抱紧他的脖子问。 谢逐桥走不动了,不想放开许延声就背着他站在原地,这让他在路人面前变得很奇怪,但他不在乎。 “......三个月。” “他们说你不会醒了,我不信。” “医生说你很痛,我又怕你痛。” “许延声,你为什么不肯醒过来啊。” “你很恨我对不对。” “你恨我吧,都是我的错......” 时至今日,谢逐桥提到当时的事情仍然会情绪失控,那是他这辈子永远的噩梦,却又不仅仅是噩梦这么简单,那些事情真实发生过,每一天都让谢逐桥不敢睁眼。 许延声替蒋行止抹过眼泪,二十岁的人了哭起来满脸都是泪,掌心划过去摸到了满手眼泪。谢逐桥站在原地,许延声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小桥公主那一串的眼泪早就掉到了地上,又渗了缝里,没有一个人看见。 比蒋行止那次温柔得多,许延声虽然看不见,质地柔软的衣袖却一点一点擦过谢逐桥的脸,许延声的衣服都要被擦湿了,在谢逐桥耳边悄声说:“小桥公主怎么这么爱哭?” 谢逐桥在许延声面前早就不要脸了,瓮声瓮气地答:“怕你不原谅我,只能用苦肉计了。” 许延声笑了笑,吃饭的餐厅离酒店很远,许延声半点没留情面,他拍拍谢逐桥的屁股:“快走,我困了。” 那条走了谢逐桥一个多小时的路,是他这辈子走过最短的路。许延声因为瘦而轻,谢逐桥却觉得背上担着全世界,他走的小心翼翼,把背上的人视若珍宝。 可珍惜大过谨慎,惶恐胜过小心,所以时间过的还是飞快,像是来不及反应,酒店就已经到了。 快到酒店门口,许延声才从谢逐桥背上下来,谢逐桥其实腿都麻了,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只关心眼下,愣愣地看着许延声:“你要回去了吗?” 谢逐桥也住这里,许延声问:“你不回?” 谢逐桥脸上的泪早就干了,被许延声胡乱抹了抹,又掉珍珠似的掉了不少,最后都被夏夜的风吹散,脸上只留了点不明显的泪痕。 谢逐桥点了点头。 直到他跟着许延声走到了房门口,许延声才知道谢逐桥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开了门,回头看谢逐桥:“你不走?” 谢逐桥说:“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既要担心宋承悦又要怕许延声走,许延声在明亮的灯光下又变得冷血无情起来,敛起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但许延声今天晚上不想拒绝谢逐桥,搭在门把上的手松开,许延声默许了谢逐桥的要求。 许延声洗过澡,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沐浴液被体温蒸腾的味道很香。谢逐桥找不到可以换洗的衣服,许延声看他在那左右晃悠,直白说:“没你的衣服,光着吧。” 谢逐桥觉得别扭,不自在的原因是他们很久没有坦诚相见了,他像个不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摘了浴巾后迅速滑进被子里。 许延声今天干什么都不太有心情,他手上揣着手机,其实什么都没看,关了灯就朝谢逐桥靠过去,谢逐桥惊讶于他的主动,又在惊讶的同时下意识把他抱住。 “你冷吗?”谢逐桥闻着许延声身上的味道轻声问,他抱着许延声,又把许延声当作一座佛,脑海里的想法干净又虔诚。 “不冷。”许延声说着却往他怀里钻,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觉得冷就下意识寻找热源。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算不上好,无论是宋承悦还是徐啸信,都让他觉得很糟糕,谢逐桥反而是最无所谓的那个,他习惯了被这个人操纵的情绪,产生了类似于麻木的感觉。 也不是伤不到,钝痛总是迟缓,许延声感觉到疼的时候,谢逐桥已经变成了他的药,他要抱着他,靠他苟活。 他们上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依偎的姿势,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许延声都很从容,谢逐桥抱着许延声的时候很恍惚,好像他才真正活着一样。 谢逐桥抚摸着许延声光滑的背,像没有亵渎的安慰,许延声被摸得很舒服,闭上眼快要睡着觉。 谢逐桥也觉得困,倦鸟知返,他走的太远了,长途跋涉才找到家,止不住的疲惫,他昏昏沉沉的,听见许延声在喊他的名字。 “谢逐桥。” “嗯。” “天亮后你就走吧。” 谢逐桥睁开眼,明白他还没有走到家。 第67章 宋承悦第二天的状态好一些, 医生给了家属五分钟的探望时间,蒋行止一脸愁容地让道:“谢逐桥,你去吧。” 谢逐桥成为蒋行止人生中第一次被他连名带姓叫出口的人, 但这还是比谢先生好点,他没有意见。 第175章 “你不去?”谢逐桥问,蒋行止陪宋承悦更多,事实上谢逐桥觉得,蒋行止或许比他还要担心宋承悦, 不是他不担心,而是他站在原地, 蒋行止却一直拼命往前走。 蒋行止摇摇头,很有自知之明:“其实也不是让你去,宋小悦最想见的肯定是老板,然后才是你,虽然说我是垫底的那人, 但他还是很在意我的。” 所以谢逐桥也是备选, 他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要不晚一点吧, ”谢逐桥想了想说, “等许延声来了让他去。” 蒋行止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当初让他陪宋小悦来做手术他都不愿意,就别说让他那么麻烦地穿防护服了。” “......而且, ”蒋行止小心瞅着谢逐桥,欲言又止。 谢逐桥问他:“而且什么?” 蒋行止眼睛一闭, 不忍心面对这么残忍的画面, 说:“而且我老板已经走了。” 那一刻谢逐桥心里闪过的想法是:又走了! 许延声的不告而别成了一种天赋, 分明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牵绊, 但他仍然能走的一身轻松,蒋行止如果不打那通电话询问, 许延声根本不会说他已经走了。 谢逐桥穿着防护服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个地方他好像一回生二回熟,再来的时候虽然还是紧张心悸,但又比最初那个时候坦然,至少宋承悦是醒着的,许延声那时候却一直睡着。 谢逐桥挑了宋承悦醒着的时间来,宋承悦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仍是对着他笑。没等他问,谢逐桥便解释:“你那没良心的延哥回去了,你放心,他不要你也不要我。” 许延声真是个好人,他没搞与雨露均沾那一套,他谁都不爱。 谢逐桥生气的时候,宋承悦总想笑,他被谢逐桥欺负不能欺负回去,但有许延声制裁他。谢逐桥嘴上说着许延声没良心,脸上又不像前些日子那样魂不守舍。 宋承悦动动手指,隔着防护服勾着谢逐桥的指头,谢逐桥探头去听,宋承悦小声说:“你去找他。” 戏拍完了,日子闲下来,谢逐桥有大把时间可以追着许延声跑。 “你还管我呢,”谢逐桥露出轻佻的表情,“我当然要去找他了,倒是你,还要在这里躺很久,别操这个心了,赶紧好起来,把你延哥缠住了,别让他在跑了。” 宋承悦又勾了勾手,谢逐桥已经不想听他废话了,只管自己说:“宋小悦,我只能陪你五分钟,咱们能不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吗?你放心我一定在你病好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努力成为你延嫂。” 宋承悦:“......” 无法忍受的宋承悦还是要勾勾手,谢逐桥低下头去,听见宋承悦一本正经道:“你是真骚。” 谢逐桥:“......” 五分钟很快,谢逐桥没调侃几句时间就到了,他最近确实是心情好,也有刻意要逗宋承悦开心的意思。医生说宋承悦还要在重症病房待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家属探视时间有限,宋承悦总是孤独的。 宋承悦又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谢逐桥索性和他实话实说:“蒋行止陪着你,等你再稳定点我就走。” 他放心不下宋承悦,心里更不想再对不起许延声一次。 宋承悦没有被抛弃的失落,反正他也看不到许延声,看到谢逐桥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还不如走的好。他于是拍拍谢逐桥的手,眨了眨眼,意思是:快走吧你。 回f市的第一件事是接顶流回家,算算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需要他离开这个地方。陪着宋承悦颠簸了大半年,许延声觉得他还是喜欢f市,他喜欢待在家里,每天做着规律的可以看得见未来的日子。 就算宋承悦日后病好,许延声也没打算再陪着他走,宋承悦在他这里仍然算是个麻烦,如今这个麻烦被蒋行止接走,许延声就不要拿回来了。 顶流看见许延声很开心,飞快地扑过来,许延声看见它倒是不太开心,傻狗本来就小,被许阿姨养了几天直接肥了一圈,圆滚滚和个汤圆似的,奔去许延声怀里。 “阿姨,你到底给它吃了多少肉。”许延声抱着傻狗都觉得沉。 “哎呀,也没有吃很多啦。”许阿姨满是不舍地送顶流走,“小孩子总是要多吃一点才能长身体的啦。” “这是只狗。” “那也是只小狗。” 许延声不和她争了,争不过,肥狗已经成为事实,回去只能让它少吃。 顶流兴奋地舔着许延声的手指,许延声难得没觉得它烦,却又暗戳戳把被舔湿的手擦回顶流那身白毛上去。 顶流跟着许延声回家,在满是许延声围的房子里奔跑,从里跑到外再跑到沙发上许延声的怀里。 许延声撸着狗毛在家里消停地待了几天,谢逐桥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许延声都有接,那种感觉让许延声觉得很奇异,他无法形容,许延声没人说,只能和顶流唠叨:“像在煲电话粥。” 这个词语还是他在网上学到的,顶流听到后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但许延声又不想拒接谢逐桥的电话,他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就像顶流每天放在枕边的玩具,傻狗叼着它跑来跑去,最后又会把那东西宝贝似的叼回窝里,要一起睡觉才行。 这天晚上,许延声又准时接到了谢逐桥的电话,谢逐桥没和许延声提要回来的事,许延声也表现得像根本不需要他。 第176章 “许延声。”谢逐桥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叫了许延声的名字。 许延声在家里待得时间一久,人就有些懒散,不想说话也不想动,鼻子里哼出点声音,算是回应。 谢逐桥还是不会说话,每天和许延声的通话时间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沉默,许延声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谢逐桥渐渐明白,生活总是枯燥,有人陪的话,就不会无聊了。 谢逐桥说:“我很想你。” “据气象部门检测,近日出现了罕见的......” 电视背景音很大,女主持言辞平静,画面呈现出的风景却很美丽,许延声像被电视画面吸引了注意力,耳朵里却清晰听见了谢逐桥的话。 谢逐桥憋了好几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在许延声的沉默里渐渐红了耳根。 “我......” 谢逐桥“我”不出个所以然,却听见许延声叫他:“谢逐桥。” 谢逐桥很认真地回应,许延声看不见电话另一头的人因为他这句话默默坐直了身体,所以他说:“我呸。” 谢逐桥:“......” 因为谢逐桥的电话,许延声第二天难得去上了班。他讨厌早起,也对解决麻烦没什么兴趣,肖亦南的事情放在那里做了开头,又一直没有去收尾。 肖亦南这样的人在古代叫做宠辱不惊,许延声来不来做什么对他都没有影响,他只是喊了声老板,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老实说许延声对他很满意,仍然处于越看越满意的状态,对某些追求一丝不苟的公司来说,肖亦南就是根多余的刺,对许延声来说刚好,无论是周攸攸事件还是宋承悦事件,对许延声而言都无伤大雅。 但肖亦南仍然是个和徐啸信一样的麻烦,他总会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一颗不稳定的炸弹,许延声对自己认知明确,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觉得肖亦南是个不可控因素。 人没有贪念,本身就是最大的贪念。 许延声今天没带顶流,他要做不好的事情,不能让他家那只傻狗知道。他走到肖亦南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别上班了,去财务那边算下工资。” 许延声没想到肖亦南的反应那么大,他直接站起来,掀翻了身后的凳子:“你什么意思。” 那动静大到让工作区那边的员工齐齐望过来,许延声没管,反倒因为在心里确认了某种猜测,安心下来,说:“我的意思是,你被开除了。” “你凭什么开除我?”肖亦南瞪着眼,睚眦欲裂。 许延声看着肖亦南,不合时宜地想,还是谢逐桥生气的样子好看。谢逐桥的生气是隐忍的,他不会在他人面前展现他糟糕的一面,哪怕在许延声面前,他也只是冷下脸,用沉默面对大多数情况。 “没有理由,”许延声说,“我的公司开除人要什么理由?” 肖亦南是个很奇怪的人,大多数时候默不吭声的干事,在这种时候又声音很大,双手撑在桌上就要和许延声对峙:“你让我在你公司上班,我选择来你公司面试,这是双向选择。现在你不让我上班,要给我个理由。” “不然我不答应!”肖亦南猛地一拍桌子。 “......”边上看戏的员工连忙冲上来,把还要给他发工资的老板挡住,“好好说啊好好说,工作而已,这家没有还有别家。”他的潜台词是,你快走吧,破公司而已。 肖亦南根本听不出来,只瞪着许延声:“理由。” 和宋承悦的事情一样,许延声在这种时候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在肖亦南的事情上是不是会有更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方式。 他有点想谢逐桥。 许延声拍拍挡着自己那人的肩,示意他别挡路,遮挡住的视线的人消失,许延声完完整整站在肖亦南的目光下,感受着他的愤怒和不受控制。 “你要理由?” 肖亦南粗喘着呼吸。 许延声说:“宋承悦的工作室够不够。” 劝架员工,眼珠子一圆,嗯?什么! 肖亦南忽然顿住了,有一瞬间错愕。 “我不追究,不代表你没做错。”许延声实在不想和他解释,无用的行为和情绪会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 “我做错了什么!”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肖亦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慢慢收敛了情绪。 “你做事不顾及后果。” “你说你只想让他红!” 许延声笑了下,那笑容让劝架和看架的人都看呆了,像是很温柔,但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许延声脸上的表情啊! “我告诉你,我要让宋承悦红,我的重点是宋承悦,你的重点是红。你确实做的漂亮,让他一夜过后有那么高的关注度,但是你忘记了一件事,那是宋承悦的工作室,宋承悦才是这件事情最初的意义。” · “老板,你去哪?”劝架员工目瞪口呆,肖亦南前脚才走,他刚上班的老板后脚也跟着往外走了,太久没上班,连办公室在哪都找不到了? 许延声回头,一脸纳闷:“回家啊,有事?” “......回、家?”劝架员工回想着许延声最近的上班时间,默默收回不经意间迈出的腿。打扰了,你回吧。 许延声说:“对,你有事?” “没事没事没事,”该员工使劲摇晃着脑袋和手,只想把许延声送走。 第177章 许延声不在,顶流在趴在门口郁郁寡欢,许延声才开门就看到有只傻狗在等,弯腰把它抱起来,边走边说:“别摆出一副我是负心汉的嘴脸,我就出门溜达了一圈,你不是还没起吗?” 顶流瞅着他,要不是语言不通一定大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起的比狗早。 许延声出门的时候顶流早醒了,它摇着尾巴欢欣雀跃地跟在许延声后头,等来的是许延声冷漠的关门声。 许延声那会儿压根没醒,起床气很重,现下他换了张嘴脸抱着狗,顶流只想冷哼。 最近天气很好,f市的梅雨季节没来,朝南的房子里客厅总能被清晨的太阳晒到,十点多的时候真皮沙发被照的又暖又软,许延声抱着狗倒下去,顺其自然睡了个回笼觉。 顶流是条爹宝狗,只要许延声在,让它干吗都行,被勒着都没哼唧,在许延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着一起睡了。 接到蒋行止电话的时候,许延声正在和顶流吃饭,电视上播着最老土的狗血偶像剧,现在不是三年后,谢大顶流还是个籍籍无名、没有作品的小糊咖,许延声看不到他,只是听听别人的声音打发时间。 认识蒋行止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咋咋呼呼,凡事经常无度,不打招呼上来就是绝杀。 “啊啊啊啊啊啊,老板,糟了糟了。”蒋行止在电话那头大喊,许延声早就把手机挪开了,一人一狗都幸免于噪音难。 等他自行冷静完,许延声才说:“什么事?”他语气波澜不惊,根本不相信蒋行止的嘴里能开出花来。 蒋行止的声音里融合了抓狂和超级抓狂,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漫无目的转来转去的样子。 “老板,你和宋小悦上热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许延声面不改色地往嘴里扒饭,许久才发现他脑门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 “?”许延声像是才认识中文,不解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蒋行止更抓狂了,“你,和宋小悦上热搜了,标题是包养。” 许延声:“......” 两个名词和一个动词能组成什么样的句子? 许延声默默把手机拿回来,点开微博。 “......”冲击,多少是有点冲击的。 上辈子无数次被谢逐桥惹恼的时候,许延声也很想干这种事,最后他都忍下来了,不是对谢逐桥认输,是他尚存的理智觉得谢逐桥不配,没想到这事被宋承悦抢了先。 [#宋承悦被包养] [#破道总裁是谁] [#许延声宋承悦] 许延声吃不下饭了,他没法一边消化食物一边消化八卦。 “蒋行止?”许延声很疑惑。 “怎么了老板?”蒋行止连忙问。 只听许延声用超级认真的语气问:“我们公司的总裁是谁?” 蒋行止:“......” 小破公司竟然还有这么高级的职位?许延声和蒋行止均是一愣,片刻后,蒋行止肯定道:“老板,是你。” 许延声不太相信地:“哦。” “这不是重点啊,”蒋行止还在持续亢奋当中,“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宋小悦会上热搜啊!!是谁!!到底是谁!!” 蒋行止在a市陪宋承悦算工作,吃住公司全包,他白天陪完宋承悦,晚上才到酒店人就被八卦砸懵了,而谢逐桥就等在他房门口,一点都没有要先走的意思。 蒋行止脑子全乱,根本不理解:“你什么意思。” “开门啊。”谢逐桥歪歪脑袋示意。 蒋行止稀里糊涂开了门,又听谢逐桥说:“你先给许延声打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 “哦哦哦,”蒋行止照做,一听到许延声的名字他就回魂了,连忙打了电话,然后就出现了许延声先前接电话的一幕。 酒店房间隔音效果很好,蒋行止在抓狂的间隙听见谢逐桥说:“问问他热搜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凭什么和宋承悦绑在一起啊。”又不是和我。 然而不等蒋行止重复,这句话就被电话那头的许延声听见了,许延声简直被气笑,一个两个傻子都变成谢逐桥的复读机。 “蒋行止,” “啊啊??” “谢逐桥在你房间干什么?” 蒋行止猛得反应过来,转头,灵魂还没回来:“对哦,你在这干吗?” 谢逐桥朝蒋行止伸伸手,蒋行止问:“干吗?” 谢逐桥说:“手机给我。” 蒋行止连那句“你没有手机吗”都没有说出口,手机就被谢逐桥抢了。 自从许延声和谢逐桥提过上辈子的车祸以后,谢逐桥也经常想起那件事,以及事故可能的动机和有嫌疑的人。 许延声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像一张白纸,他来去如风,来来回回都不会留下痕迹,如果是针对许延声,谢逐桥真想不到几个会对他下手的人。 他一直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他在娱乐圈混着,就算不树敌眼红他的人也从来不少,他在日复一日对许延声的愧疚里又多了一条对方被牵连的自责。 热搜起的很突然,谢逐桥却发现了什么,原来真的有人在对付许延声,明明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感已经这么低了。 “许延声?” 许延声早就听完了全程:“说。” “别的都没有关系,可以慢慢解决,你先澄清一下和承悦的关系好吗?” 第178章 “狐狸尾巴就漏出来了?”许延声哼笑,“一个破热搜而已,你就站不住了?” “是这样的。”谢逐桥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和许延声商量:“如果你没有看微博下的评论就不要看了。” 此处出现了蒋行止活腻了的画外音,怒吼:“老板,上面都是祝福你和宋小悦百年好合的!!还说要往公司送喜糖!!” 许延声扶额:“......” 谢逐桥若无其事捂住蒋行止的嘴,在他“唔唔唔”的窒息声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严重损害了你个人的名誉,建议你立马澄清处理。” 谢逐桥没看见许延声在笑,但他听见了许延声不加掩饰的笑声:“谢逐桥你幼不幼稚。” 谢逐桥像个讨要棒棒糖的小孩,软声说:“你再不澄清,明天民政局就被网友搬到你公司门口了。” “许延声,求求你,好不好?” 今天的小桥公主声音很好听,刚刚填饱过肚子心情不错的许延声因此也有点心软,告诉他:“让蒋行止发公关澄清吧。” 谢逐桥挂了电话后,翻看着网友的评论,他们吃瓜考古的速度很快,从宋承悦的成团到去年的新剧开机,以及今年的杀青和前段时间的白血病热搜,脑补出了一段金主大佬为爱下凡的深情故事。 评论以下全都是祝福—— 谢逐桥咬牙切齿地吐槽:“给他们p结婚证的是不是有一点过分?!” 蒋行止:“安啦,这都是网友们的正常操作。” 谢逐桥在这种时候不禁幻想,如果当年被爆出来的是他和许延声,有没有可能也是今天这样一种结局。可谢逐桥在这种事情上理智又诚实,他知道不会,他在三年后那样的位置上爆出和许延声的关系,只会让他们两个同时陷入泥潭,多的是期望他们万劫不复的人。 许延声听谢逐桥的话,没翻看网友的评论,他没兴趣吃自己的瓜,倒是觉得肖亦南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非常让他喜欢,肖亦南总能给他惊喜,像是对照许延声当年没对谢逐桥心狠的反例。 “铃铃——” 瓜吃到一半,屏幕黑了,最近接电话接出习惯来了,许延声下意识点了接听,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谁,于是他沉默了。 “哟!”但冯景和压根不被影响,“恭喜啊恭喜。全网祝福,我也好想有那么一天。” 许延声:“......” “就是这个对象是不是不太对啊?”冯景和继续调侃,“这感觉就像我和你上了热搜......” 许延声:“......” “不对,还不如我和你呢。”冯景和下结论。 许延声:“......” “周攸攸还在拍戏没空理你,你就这么孤独寂寞冷?迫不及待要和我走弯路了?” 冯景和:“?” “但是怎么办呢?” 冯景和:“?” “要脑子你没有,要脸蛋你也不行,全身从下到下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许延声恰到好处地叹气,为难道:“我看不上你啊。” 冯景和:“???” 冯景和最后的脸面不允许他和蒋行止一样大吼大叫,但他差不多了,握着的手机差点被他腰斩,忍得好辛苦。 许延声满意了:“你有屁快放。” “想问你要不要帮忙,”冯景和没好气地说:“难得看到你吃瘪,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睛的人干的。” 许延声:“嗯?” 冯景和:“什么问题?” 许延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上热搜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他怎么都没想到冯景和会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冯景和。”许延声笑了下,冯景和问:“什么?” 许延声的语气有点微妙:“我发现你还是有一点优点的。” 冯景和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反应过来许延声看不到,傲娇地问:“什么优点。” “有钱啊,”许延声尾音上扬,果然不是在夸人,“可惜我也有。” 第68章 “亲爱的弟弟, 起床了吗?” 许延声认为有钱人的通病都是一样的,虽然他昨晚拒绝冯景和帮助的理由是自己也有钱,但他的有钱是在大富翁里装土豪, 冯景和和徐啸信则是真的有钱富豪。 原因在于他们都会早起,敛财的方法是让自己不停赚钱,钱滚钱,钱生钱,而许延声只想睡觉。 “我有一件很好奇的事, ”梦做到一半被吵醒,许延声觉得自己灵魂在飘, 有气无力的样子根本做不到和徐啸信吵架,“你和冯景和是怎么认识的?” 徐啸信不太能明白他同父异母亲弟弟的脑回路,当然也想不太起来他和冯景和是怎么认识的,随口编造:“朋友介绍的吧,酒局上认识的, 可能吧。” “哦。”一听到许延声的动静, 顶流也跟着醒了, 委屈巴巴地嘤了两声, 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什么问题,你问这个干吗?”徐啸信不太能接受他弟在乎别人比在乎他多。 许延声虚弱道:“就觉得你们都是勤劳勇敢踏实的好公民。” 徐啸信:“?” 许延声好困, 不知道徐啸信大清早给他打电话是为哪般,徐啸信边穿衣服边回忆:“哦, 昨天有个人给我打电话来着, 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搞你一下。” “......” 许延声一直以为他记性差是个人问题,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是家族遗传,徐领江的好基因, 让他的两个儿子仿佛两个智障。 第179章 但肖亦南会联系徐啸信着实让许延声想不到,他知道开除肖亦南必定会加速某些事情的发生,毕竟他上辈子还没到把肖亦南开掉的时候就已经凉了。 肖亦南的行动迅速却还是让许延声没想到。 “是不是叫肖亦南?”许延声好心提醒道。 “可能是吧。”徐啸信不是很在乎不重要的人的名字。 许延声“嗯”了声,还是很困。 徐啸信昨天接到肖亦南的电话,对方讲话很直接,他把自己能做的,和需要徐啸信做的,直接明码标价摆在了徐啸信面前。 肖亦南:“热搜的事情是我做的。” 徐啸信:“什么热搜?” “有个叫许延声的人,他是徐领江出轨对象生出来的私生子,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不怪肖亦南知道,许延声的身世其实很好查,这么多年来被藏的很好的原因无非是许延声本身低调到在这个世界上如同一叶浮萍。徐啸信前一天刚查的许延声,肖亦南顺着那条线很容易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徐啸信作为独生子,其实也羡慕过他人家庭圆满有弟有妹,他上一秒才知道自己原来有个半血缘的弟弟,下一秒就听说有人想搞他弟。 徐啸信的心情很微妙,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搞”这个字用的也很微妙。 徐啸信微妙的心情从昨晚延续到今早,终于还是没忍住给许延声打了这通电话,他当然记得许延声说过别再见面的话,他不想见到许延声的心并不比对方少。 但此时此刻,听到许延声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后,徐啸信终于忍无可忍:“你都不想问我怎么回答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早就说明了全部,仍想从许延声那里听到什么。 许延声从来都不是不懂,当徐啸信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的时候,他终于笑了,问:“徐啸信,你想听到什么?” 徐啸信想听到许延声的在乎。 如果是先知道许延声的身份,然后接到肖亦南的电话,徐啸信一定会起杀心,他不止会想杀了许延声,还会想杀掉他优柔寡断留着私生子在世的爹。 可顺序错了,徐啸信变成了优柔寡断的那个,他害怕许延声什么都不在乎,希望这个世界有能够抓得住他的东西。 “你就说你问不问。”徐啸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心情也不好,私生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竟然会让他心软。 许延声彻底醒了,在短暂揣摩过徐啸信的想法后,竟然心情不错,配合地问:“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把他电话挂了。”徐啸信平静地说。 事实却不是这样,他辗转了一晚上,难以相信有人竟然敢欺负许延声到他头上,他忍无可忍想替许延声撑腰,只要许延声表现出一点示弱,徐啸信一定替他弟把那个没眼力见的白痴干掉。 曾经问过冯景和的问题,许延声没再问徐啸信一次,因为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上辈子真的是徐啸信和肖亦南联手要了他的命也没关系,他这样的身份,徐啸信做什么都合情合理,也可以被原谅。 许延声坐起来,踢踢傻狗,顶流一脸懵圈地看他,似乎在问什么事,许延声用脚搓着它肚皮上新长的白花花的肥肉,漫不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上班?” “还早,”徐啸信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先去晨跑。” “......晨跑?”许延声一直没看时间,他以为现在至少是早上八点,然而他打开窗帘,被窗外晨曦微亮的天色惊呆了,喃喃道:“钱让你挣是对的。” 许延声还想再睡觉,被弄醒的顶流却不干,缠着许延声要出门撒泼,早起毁一天,许延声已经不挣扎了,被顶流牵出门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吃早餐,回来发现时间还有早,竟然收拾收拾去了公司。 他去的比前台妹子还早,忘记密码没关系,门禁有指纹,走向办公室的路上路过蒋行止曾经的工位,想到他的助理位置再次缺席,只好给蒋行止发消息:招个人顶你的位置。 药不能停:又?什么位置啊!我又要被开啦!! 蒋行止很无聊,宋承悦在重症病房,他不能陪床,大多数时间都在病房外等、看,主打一个态度好,许延声一发消息他就疯了,终于找到机会疯狂输出。 noise:助理。 药不能停:什么助理? 许延声嫌打字麻烦,直接发了语音:“昨天让我和宋承悦上热搜的就是你的下一任,现在麻烦你把嘴闭上,给自己找下下任。” 药不能停:...... 蒋行止终于在日复一日被许延声的蹉跎里患了失语症,终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行动证明他对许延声仅有的价值。 招聘消息发出的很快,当天下午,面试者就来了,公司大门敞开,这次没了乱七八糟的要求,许延声说:“是个人就行了。” 可人真的来了,许延声又怀疑对方资料作假。 许延声靠在办公椅上,自下而上打量着面试人,何止是不理解,许延声简直怀疑自己瞎了:“你过来干吗?” 谢逐桥朝他讨好的笑:“你不是招人吗?” 明明是站着的姿势,谢逐桥却展现出弱者的姿态,他把自己放的很低,只希望许延声可以少讨厌他一点。 “对啊,”许延声伸手不打笑脸人,跟着笑起来,“我招的是人。” 第180章 潜台词是,你是吗? 主动找上门的谢逐桥是打不倒的,就算许延声下床就翻脸也没关系,何况只是不痛不痒的一句嘲讽。 谢逐桥对着许延声怀里的顶流眨了眨眼,能收买一个算一个:“你招助理,我来应聘,干什么都可以。” 许延声兴趣来了,玩味的眼神扫过去,问:“干你行不行。” 谢逐桥:“......” 许延声问的一本正经,导致谢逐桥思考的也很认真,他们之间最早的体位分配来源于谢逐桥垂死挣扎下给许延声的选择题,选择权在许延声身上,所以谢逐桥压了下来。 这辈子谢逐桥从来没有能给许延声选择的机会,而许延声连谢逐桥这个人都不稀罕,又怎么会考虑这个问题。 此情此景,谢逐桥咽了咽口水,终于感受到了死到临头贞洁不保的“绝望”,他根本没有想过拒绝许延声,犹豫的几秒钟只是在心疼他的屁股。 片刻后,谢逐桥坚毅地点头:“可以。” · 许延声没想到谢逐桥会玩这么大,他只是开玩笑。 事已至此,他只好承认:“我骗你的。” 谢逐桥的表情看起来没怎么变,眼睛里的光倏然暗了,像被许延声抱上床又踹下去的顶流,回望他的眼神充满了失落和乖顺,千言万语下什么都没有说。 对顶流而言,只要许延声在就可以了,在哪里都没有关系;而对谢逐桥来说,只要许延声活着就可以了,他奢望着想要更多,又在被许延声无情踢回原地的时候告诉自己要知足。 嘴角挂着牵强的笑,谢逐桥说:“哪天认真了告诉我。” 许延声打量着他,像是在判断话里的真假,小桥公主的眼睛会说话,看着墙壁也能深情的眼神让粉丝为之心动,许延声早就不上当了,又忍不住撇开眼:“认真了也可以找别人。” “不能先找我吗?”谢逐桥问。 许延声说:“顶流都不吃自己拉过的屎。” 办公室开着窗,高层的风很大,在窗旁呼呼的刮,谢逐桥沉默又冷静地凝视着许延声的脸:“错的是我,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天亮的许延声很绝情,他没被酒精和黑暗里的脆弱迷惑,根本不给谢逐桥接近的机会,冷漠又理智:“能说话就说,不能说话就走,你在这里和我花言巧语,当我好骗?” 许延声从来没有好骗过,对任何人都谈不上信任的人怎么会被人骗。谢逐桥知道许延声曾经无条件迁就他的原因,只是觉得他可怜而已,一个可怜虫可怜着另一个可怜虫。 可笑的是那个被可怜的人因为迟钝懂得太晚了,他固执己见,在原地停留得太久,回头才知道许延声早就已经走了,并且没打算回头。 “我是认真的,”拍戏三年就能红的谢逐桥在许延声这里找不到正确表达自己内心的方式,他演技很好,在许延声面前却始终不会,口笨拙舌,除了一双眼睛会看人,其他什么都不会,“想在你这里工作。” 许延声觉得没意思,随口递了张表格让谢逐桥填,顶流从他怀里跳下来,觉得谢逐桥的味道熟悉似的,来来回回在他脚边嗅。 谢逐桥正坐在沙发上填资料,低头瞥到顶流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许延声在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注意,谢逐桥于是把顶流抱起来,在怀里摸摸脑袋摸摸毛。 许延声早就看见了,人的闲事都不想管,何况是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着傻狗和他亲爹团圆。 谢逐桥填完,双手把资料递到许延声面前,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许延声接过来看了,面试的资料许延声好像第一次见,谢逐桥填的都是些普通资料,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许延声边看边想,还有些提问吧?问问对方未来的梦想是什么,但面试的人是谢逐桥,许延声一点都不想知道。 谢逐桥静静地等着,期望许延声会说些什么,然而许延声垂着眼,一副看睡着的模样,谢逐桥咳嗽了声。 “......”许延声忍着想瞪他的心,说:“我们公司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谢逐桥笑他不讲道理:“别公报私仇。” 许延声也反应过来了,正色道:“确实不合适。” “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谢逐桥问。 许延声哪里知道。谢逐桥的资料哪哪都挺好,不高不低的学历,出色的相貌,工作经历是在娱乐圈待了好几年,对公司的期望是希望可以成为老板娘。 许延声:“......” 许延声招聘谢逐桥的消息不胫而走,谢逐桥前脚才被赶到工作岗位上许延声后脚就收到蒋行止的消息。 药不能停:老板,咱们不能徇私啊!!! noise:如果是你告诉谢逐桥我要找人的事,就自觉给我滚蛋。 “......”当然是蒋行止说的,在关于许延声的事情上,蒋行止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叛徒,事实上谢逐桥就在他身边,他也拦不住对方知道。 许延声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种在做梦的感觉,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是头一回,谢逐桥在他公司里坐着,许延声转头就能看见他。 这种感觉形容不来,有点像他昨晚接到冯景和的电话,今早接到徐啸信的电话一样,很奇异,但似乎并不糟糕。 第181章 谢逐桥占了个工位,却仗着自己是“老板娘”根本不干活,许延声当然也没给他派活干,一整个下午以“顶流盯着谢逐桥,谢逐桥盯着许延声,许延声盯着手机”的三角关系作为开始和结束。 “破道”里没人和谢逐桥打招呼下班,他们当然也不敢在许延声面前先下班,然而下班时间一到,许延声就出门赶人:“没事就走,加班没钱。” 众人撒腿就跑,离开前怜悯着望着被许延声挡在身后不得下班的谢逐桥。 人走光了,谢逐桥才站起来,手从许延声身后搂过去,顺手又习惯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更有吸引力,用低沉的嗓音说:“你不回家吗?” 许延声感觉一条蛇在他腰上游过去,油腻的动物不吐信子,只会让人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从谢逐桥身上展现出来,许延声延续了他不领情的风格,问:“谢逐桥你恶不恶心?” 语气里没多少恶意,像生疏的调情,谢逐桥把脸藏在许延声的颈窝里,闷声说:“人都走光了,你要不要和我偷情?” 把谢逐桥留下来本身就是一种默许,许延声虽然不能全然接受,但他就是在默许,他一向不是个和自己过不去的人,他尝试过了,也明白这种过不去并不能让他觉得舒坦。 许延声选择了让自己舒服,所有的选择都是遵从本心,他骗不了自己,选择了原谅,可同时他又无法真正做到原谅,这个样子把他变的太像个笑话了。 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局面是他和谢逐桥纠缠不清的结果,他谁都怪不了,他们俩都是活该。 不过许延声还是可以让谢逐桥滚:“松手。” 谢逐桥闻着许延声身上的味道问:“我能不能和你回家。” “不能。”许延声说:“你自己没家?” 顶流在里头等了半天都没见许延声回来接它,从办公室里转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 谢逐桥瞧着狗,轻声说:“没有,没钱买房子。” 许延声忘了宋承悦过年还和谢逐桥一起的事,但也没答应,他不知道自己在谢逐桥这里大多数的沉默都是默许。 谢逐桥于是说:“你都收养那只狗了,还在意多一个我吗?” 许延声嘲讽谢逐桥没事,但谢逐桥嘲讽自己比许延声还顺手的时候,许延声就没什么法子。 电梯没下到地下室,谢逐桥问:“你早上怎么来的?” 许延声不耐烦:“打车,你有什么问题?” 谢逐桥垂着眼努力藏好情绪:“听蒋行止说,你从来不开车。” 许延声真是受不了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态度,动不动就装可怜扮愧疚,皱着眉的样子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他啧了声:“谢逐桥,你烦不烦。” 谢逐桥说:“对不起,”又坦诚道:“每次想到那一天我都很害怕。” 许延声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外头天还亮着,夕阳的余晖像神的馈赠,照在许延声的脸上,只听他平淡道:“那个车祸很可能不是冲着你,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如果是因为许延声来的,谢逐桥就更没有必要愧疚了。 “害怕你出事,害怕失去你。” 谢逐桥同样也害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他不怕许延声不原谅,但害怕许延声不知道他爱他。 谢逐桥从来都不想追究车祸是怎么造成的,和许延声之间从来都不是因为车祸才导致的分别。 谢逐桥怀里抱着那只临时倒戈的傻狗,许延声回头,漠然地望着一人一狗:“别废话了,走吧。” 虽然不被欢迎,谢逐桥还是进了许延声的家门,这里不是属于宁俀的那一套房子,谢逐桥其实最喜欢那里。 许延声先要洗澡,回头对谢逐桥说:“叫点外卖,我饿了。” “别叫外卖吧,我给你做。”谢逐桥说,上辈子没学到,这辈子他和宋承悦学了不少,就想做给许延声吃。 从下午到现在,许延声一直挺好说话的,这种时候却不留情面,脸色沉下来,没了和谢逐桥虚与委蛇的情绪:“我说点外卖。” 谢逐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终于露出了他的胆怯,点了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曾经以为许延声的房子很冷清,除了谢逐桥连一只狗他都不会带回去,如今这间房子里多了只狗,狗粮、狗玩具、狗窝,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一堆,再也不是形似样板房的房子了。 谢逐桥没有乱转,许延声让他点外卖他就点,点完就在沙发里窝着,一副等着许延声出来宠幸的模样。 许延声没看他,出来就窝到了另一张沙发上,外卖到了就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也不是没有同桌吃饭过,对于他们都熟悉的事情彼此做的都很沉默。 谢逐桥很想要说些什么,可他一被许延声凶就什么都忘了,战战兢兢,只怕自己再说错话。? 饭吃完,许延声要回房间,谢逐桥收拾着饭盒,在他身后小心地问:“我睡哪?” 许延声没回头:“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家里有客房。” · 顶流摇着尾巴在客厅门口等,欢呼雀跃等着谢逐桥开门,许延声虽然竭力想要锻炼它开门的功能,但傻狗个头太小弹跳力不足,怎么都蹦不上去摸门把手。 许延声把门一关,这个世界就把与他无关了,门内的光渐渐被关在里头,谢逐桥望着许延声的背影叹了口气,在顶流的目光下,认命地搭上了门把手。 第182章 然后世界就在他叹气的尾声里静止了。 “......” 谢逐桥难以置信地问:“这是许延声说的客房?” 顶流欢快地在连家具都没有的房间里奔跑撒泼,仿佛在说“对啊对啊,我快乐的家”。 房间里空荡荡的,连空气都透露着一股冷清的味道,家具没有,更别说床,这是顶流都不稀罕当狗窝的房间,许延声让谢逐桥睡。谢逐桥看了,视线一览无余,唯一能睡觉的地方是有床高度的飘窗。 但老实说,吊威亚一点都不犯怵的谢逐桥,他恐高。 并且许延声还真知道他恐高,他曾经提过一次,许延声是有印象的,还问过他吊威亚的时候怕不怕。 哪怕是调侃,或是随意一问,这对如今的谢逐桥来说,都太过难得了。 想到就心酸的谢逐桥再次叹气,环顾四周,决定在飘窗将就一宿,他才坐上去,顶流就跳进他怀里,谢逐桥抱着狗,觉得这狗身上一股许延声味。 顶流不知道谢逐桥的心思,只觉得比起从来不让它上床的顶流,谢逐桥简直是个好人。然而谢逐桥在飘窗上辗转到半夜,连恐高都克服了,就是睡不着。 无奈之下只好敲响了许延声的房门。 咚咚咚—— 许延声还没睡,正在床上四仰八叉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姿势躺着,回到自己的舒适圈就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他和床难舍难分,半夜三更,连哼一声都觉得浪费体力。 谢逐桥又敲了敲门,还轻声喊:“许延声?睡了吗?” 许延声没搭理。 谢逐桥第三次尝试,没再敲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握上了门把手,向下用力,门被轻轻推开了,没有动静。而许延声在床上,仰面躺着的姿势,正瞧着门边,和谢逐桥上下颠倒着四目相对。 “抱歉。”谢逐桥连忙松手,顶流立马跑了进去,说:“我不知道你没锁门。” “出去。”许延声说。 谢逐桥被他冷漠的语气弄得愣住,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很失落。 可紧接着,许延声又说:“傻狗。” 谢逐桥碎成好几块的心都自动补上了,还自觉粘上了520。 顶流蔫了吧唧地退出房间,离开前瞥了谢逐桥一眼,像在问他怎么不走,谢逐桥朝它使了个眼神,只想它赶紧走。 环境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谢逐桥在充满许延声味道的环境里才会大胆起来,他朝许延声走了两步,有些委屈地蹲下来,明明是俯视,却把姿态放的很低:“我没床睡。” 许延声喉结滑动了下,坐起来,轮到他来仰视谢逐桥:“是吗?你不知道?” 谢逐桥好紧张,没脑子知道,被许延声一反驳,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我,” 许延声就这么瞧着他,平静、冷淡的眼神,他没指望谢逐桥嘴里能长出朵花来,在很多时候又会有种微妙的好奇,期待谢逐桥能说出什么让他意外的话。 谢逐桥蹲在许延声面前,老实巴交地捧着脸,像在装可爱,许延声莫名其妙地想。 这话谢逐桥说过,半夜三更也算不上多清醒,可他胆怯又害臊,说话前还要先酝酿好久,然后才看着许延声的眼睛,表达着自己的真诚:“我想和你一起睡。” 谢逐桥想的很单纯,他只是没床睡,可他又把自己讲的面红耳赤,明明他没那个意思,支支吾吾地问:“行不行。” 许延声握着谢逐桥的脖子,指腹微微收紧,这个样子的谢逐桥在他看来很性感,他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谢逐桥感受了窒息,他没挣扎,望着许延声的眼神还是那样真诚。 “我、想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许延声松开了他,从没拒绝就是接受的理论来看,谢逐桥似乎获得了靠近许延声的机会,这像是他考试及格的奖励,奖励不是许延声,而是许延声的床。 谢逐桥又蹲了一会儿,脚麻了才想起来说:“我还没洗澡。” 许延声动作一顿,突然瞪着他:“你敢上我床试试。” 谢逐桥连忙往浴室里去,门关上就又冒个脑袋出来:“我没带衣服。” 不只是衣服、裤子,这里不是酒店,连一次性内裤都没有。 谢逐桥后知后觉的窘迫,许延声似笑非笑地说:“你最好庆幸我也没有。”要是许延声家有不属于他的衣服,这事就说不清了。 谢逐桥洗完澡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了,他上半身空空的,浴巾里也空空的,上辈子坦诚相见这么久,这辈子再这样竟然觉得害羞。 许延声像个嫖客,刷手机的间隙瞅了他一眼,眼神像在评头论足,打量扫视,形容词颇多,又以平淡的目光作为收尾。 谢逐桥的心情跟着许延声的目光变得不上不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许延声收回视线时他又觉得失落,被自己毫无姿色的现实打击到,讪讪走过去,爬上床。两米的床很宽,谢逐桥根本碰不上许延声,他在许延声的沉默里逐渐懊恼,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不睡吗?” “还早。”许延声说。 谢逐桥:“蒋行止说让你早睡觉。” 蒋行止人在a市,老妈子的心无处不在:“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蒋行止的原话是:“给我老板当助理,你管他吃喝拉撒睡就行,工作上的事都交给我,我来帮你处理。” 第183章 谢逐桥想了想,改口道:“我想让你早点睡。” 许延声没理他,过了一会儿竟然真放下手机,滑进被子里,和谢逐桥说:“关灯。” 开关其实在许延声这头,谢逐桥翻过来想要关灯,他经过许延声没忍住从被子里把人剥出来,许延声撩开眼皮看他,满是不耐烦:“有事?” 谢逐桥望着他,低头,去亲吻他的唇。 这辈子第一次清醒下的亲吻像是上辈子第一次吊威亚,谢逐桥的心悬在空中,一下下扑腾扑腾地跳,他吻的小心翼翼,被许延声抗拒出了阴影,很怕被推开或者咬舌头。 可这是一个平静又温柔的吻,谢逐桥吻完去看许延声的眼睛,又去吻他的脸和耳朵。 “你撩,”许延声的呼吸有点重,“猜我管不管你灭火。” 谢逐桥的动作停住了,脑袋闷在许延声颈窝里,头发蹭了许延声一脸,努力平复着他一点都不平静的呼吸。 最后谢逐桥翻了回去,小声说:“你别管我了。” 许延声确实一晚上没管他。 第二天,谢逐桥有气无力地上班,他知道昨晚许延声睡得很熟,他听了对方一晚上均匀的呼吸声,而他睡不着,望着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月光失眠了一整晚。 许延声眼神玩味:“果然是年轻气盛啊,年纪少了三岁,火气这么旺盛?” 谢逐桥耷拉着脑袋:“我对你就没半点吸引力啊。” 许延声睡饱了心情好,哼笑道:“知道就别问。” 谢逐桥陪着许延声上班,两人都没提开车都事,出了小区门才想起来问:“你不吃早餐吗?” 许延声不留情面地警告他:“蒋行止那招你别学,不是你的就别想要。” 许延声没给谢逐桥指派工作,两人隔着办公室的门坐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中途蒋行止发了视频过来,他没给许延声打,知道在这种时候找谢逐桥更方便。 视频里有一片白,紧接着是满眼的仪器,宋承悦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因为套着防护袋画面有些模糊。 “谢逐桥你在哪呢?”蒋行止问。 谢逐桥默默把视频转过去,许延声看到的是谢逐桥上班开小差,而蒋行止感觉到了死亡凝视。 “......” “这......也可以不用让我在不上班的时候看到我老板的脸,”宋承悦正抓着蒋行止的手,他话说到一半只好拐了个弯,“如果宋小悦想看的话也是可以的。” 于是谢逐桥把视频转过来了,朝视频里虽然柔弱但气色不错的宋承悦无情地说:“不该看的别看。” 宋承悦:“......” 如果宋承悦能动,他一定从床上跳起来宰了谢逐桥,但是他不能,只能有气无力地控诉:“止哥,你能把这张讨厌的脸藏起来吗?” 蒋行止看他们俩直乐,笑说:“我那优秀帅气善良大方的老板呢?青梅竹马因为你大打出手的戏码,你真的不来看看热闹吗?” 这话像个机会,谢逐桥抓住了这个机会,屁颠屁颠跑向许延声,用手机怼他的脸。 许延声:“......” “谢逐桥,你是不是找死。” 谢逐桥故意说:“宋小悦,给你看你延哥。” 宋承悦:“......” 宋承悦恢复的不错,虽然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一段时间,但生病的人和照顾的人心态都比之前好了不少。许延声看着几人闹腾,顶流又配合地喊了几声,探望时间到,蒋行止不走也得走。 没了宋承悦当介质,气氛很快冷下来,蒋行止挂了电话,谢逐桥从办公室里退出去,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第69章 谢逐桥以一种很怪异的方式在许延声家住了下来, 地点是许延声卧室里的床的左半边部分。 遗落在公司的行李被带回去,谢逐桥结束了“坦荡”的日子,他们上下班坐车, 吃饭点外卖,上辈子最后一天在一起日子的延续没能在他们重逢半年之久后实现。 日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怪圈,看似一切平和因为他们住在一起,一同上下班两个人像是双胞胎一样黏在一起,可然后呢, 谢逐桥在夜深人静下问自己。 没有然后。 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是接吻,但没有拥抱和牵手, 许延声从来没有承认过谢逐桥的身份,他连喜欢都没有说过。 谢逐桥被他对许延声的爱困住了,这比曾经的包养还要没有身份,可他不想走,什么都没有也可以, 毕竟深夜睡不着的人是他, 而许延声活着, 鲜活的跳动的生命就在他身边。 谢逐桥在夜里靠近许延声, 在许延声睡着后偷偷抱他,那是独属于他的不为人知的梦。 每晚入睡前的那段时间最难熬, 灯很亮,他们躺在床的两侧像两个陌生人, 谢逐桥心里磕磕绊绊全是说不出口的在乎, 许延声却不动声色全然无所谓的态度。 “许延声。”谢逐桥偶尔凑下去, 在许延声的纵容下讨要亲吻, 许延声并不会去拒绝,但他表现出来的东西里从来就没有在乎。 “就这?”谢逐桥找了一圈, 找了个很不靠谱的恋爱咨询,他从周攸攸那里拿到了冯景和的电话,又给这位和许延声厮混两辈子的人稍微解释了他们的现状,最后得到了冯景和十分不屑的总结语。 谢逐桥破罐子破摔:“对,就是这么回事,我该怎么办?” 第184章 冯景和讲话有些小声,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上啊,讲半天你都不上,许延声会不会觉得你有问题才不想理你。” 谢逐桥:“......” “话说,”冯景和画风一转,幽幽道:“你们俩,难道是你被细胳膊细腿的家伙压?” 谢逐桥:“......” “不说话我怎么给你解决问题啊?”冯景和想了想,终于说了句正经话,“你真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了吗?” “许延声是个什么人啊,你说十分他都只听三分,”接下来的一句话,冯景和的声音更小了,“我们家周攸攸说你就是个闷葫芦,谢逐桥,你别不是说三分想让许延声理解十分,还怪他不够善解人意吧?” 谢逐桥:“......” 谢逐桥这一通电话,打的并不是毫无意义,许延声和冯景和的关系竟然不是假的,谢逐桥听君一席话,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领悟。 谢逐桥晚上睡的很早,许延声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躺平了,双手合十放置在身前,看起来十分安详。 许延声没理他,问都没问,管自己上床安静地刷手机。 但谢逐桥不停在他边上翻来覆去,煎荷包蛋似的不痛快,许延声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刚好对上谢逐桥同样瞥过去的颇为幽怨的一眼。 “......”许延声:几个意思? 谢逐桥默默蹭过去,下定决定似的,抱着许延声的腰撒娇:“许延声——” 小桥公主撒娇可比蒋行止顺眼多了,许延声屈尊降贵搭理他:“说。” 谢逐桥枕着许延声的腰,听他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幸福地眯起眼睛,轻声说:“我们去约会吧。” 那几个字在许延声的字典里,他都见过,然而连在一起却让他有些不理解,他建议谢逐桥有屁快放。 谢逐桥说:“就是约会,和正常情侣那样吃饭看电影,我们从来没有过,一起去约会吧,好不好?” 谢逐桥最近很会撒娇,他把行不行改成好不好,语气稍微一转变听起来格外顺耳,许延声挺吃这套,却问:“我们是情侣吗?” 这就涉及到了谢逐桥的身份问题,他在许延声这里没有名分,上不了台面,是许延声想把他扔了就可以扔掉的人。 谢逐桥思考着冯景和的话,把三分变十分,又要用一百分的言词把他表达出来。 他打了一记直球,直接问:“我们可以是吗?” 许延声有被砸懵了迹象,晕了一会儿才短促地笑:“我们为什么要是?” 他问,谢逐桥便解释,细数着想要这样做的原因:“因为我喜欢你,想要和你约会。” 今晚的谢逐桥很不一样,许延声察觉到了。 “但是你说要是情侣才可以约会......”谢逐桥还在说。 许延声接茬:“我什么时候说过。” 谢逐桥根本不理他,抱着他的腰蹭了蹭,把直白和耍赖一起进行到底:“许延声,我以前不懂事,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还总是惹你生气,我是不是很讨厌?” 手机上的页面停留很久了,许延声一直没放下它。 “你不说,也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在给我机会,”他说罢停顿,“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 谢逐桥贴着许延声的皮肤,感受着他的呼吸,他在这个时候坐起来,认真地看着许延声,直接又不闪躲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许延声,你是喜欢我的,你要不要承认?” 谢逐桥那么勇敢,但又怕听见许延声的回答,低头吻住他,不带□□的亲吻里是谢逐桥最纯粹的喜欢。 他追逐了两辈子的人,犯了错害对方丢掉半条命仍然会原谅他的人,嘴那么硬最后又总是选择纵容他的人。 谢逐桥晚了好久好久,才明白许延声的好。金钱名利地位,这辈子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许延声活着,只想要许延声爱他。 谢逐桥在亲吻里得到了这辈子没有过的回应,时间很短,许延声就把他掀走了:“别蹬鼻子上脸,约会就约会,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谢逐桥被拒绝后立马就呆住了,熟悉的拒绝和反抗,条件发射性的失落,半晌才反应过来许延声的话。 许延声眼睁睁瞧着谢逐桥的眼睛变亮,里头盛着星星盛着月亮,那是许延声曾经竭力想给谢逐桥的东西,没想到谢逐桥拥有的那样轻而易举。 “真的吗?真的可以和我去约会吗?”谢逐桥难以置信地问,怕自己幻听,迫不及待要确认。 许延声又不理他了,冷漠无情:“再问就不是真的。” 谢逐桥捧着许延声的脸亲的啵啵响,手机被谢逐桥挤到一边,许延声无奈又好笑,听谢逐桥在哪里唠叨:“明天就可以去吗?我们要去哪里?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约会应该要去哪里?” 谢逐桥人生第一次面对不是拍戏的约会,他太紧张了,抱着手机在那搜攻略查百度问知乎,他找的太认真了,错过了许延声嘴边很淡很淡的一抹笑。 许延声被谢逐桥叫醒后,很后悔他昨晚的决定,他忍不住踢人,伸手挡住眼睛:“谁约会是大清早啊?” 谢逐桥亲亲他,把人抱起来,那一刻许延声困意全消,惊呆了:“你在干吗?” 谢逐桥一本正经:“抱你起床。” 许延声扑腾了下,刚起床还是困,没什么力气挣扎,有气无力道:“你约会的是个正常人,不是三级残废。” 第185章 谢逐桥笑着把人抱去浴室,满嘴甜言蜜语:“辛苦你还要陪我约会。” 许延声:“那我走?” 谢逐桥失笑:“不准耍赖,”又补充:“小心我哭给你看。” 许延声闻言震惊:“你认真的?” 谢逐桥只一想就点头,他又不是没哭过,尊严什么的在许延声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许延声服了,像是真被惊到了,没再吓谢逐桥,很识相的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等。 许延声还没睡醒,晕乎乎地坐着,不一会儿谢逐桥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没急着走,蹲在许延声面前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肚子上乱蹭。 顶流都没在这待遇,在边上看红了眼,直“嘤”。 像一只大狗在怀里瞎蹭,许延声想着笑起来,摸乱了谢逐桥刚理好的发型:“早知道当初不养傻狗了,养只金毛。”毛又多,体型又大,和现在的谢逐桥一样。 谢逐桥今天想帅帅气气的,给许延声长面子,他晃了晃脑袋,把头发拨回去:“别养了,我给你当狗,不用你养也不用你溜,还能给你做菜吃饭,抱你睡觉。” 许延声:“......”在哪里进修的课程,如此高效。 冯景和是如此神奇,在旁观者的角度轻而易举拿捏了许延声的软肋,谢逐桥在一次次拥抱里发现许延声的僵硬,他不再那么游刃有余地让自己当个旁观者。 谢逐桥爱许延声,许延声置身其中。 第70章 “车钥匙呢?”谢逐桥问。 “要车钥匙干吗?” 谢逐桥没有约会的经验, 但他查了一晚上攻略,认为仪式感极其重要,而开车不单单是为了约会, 他和许延声的心结还在,这也是两人都没能往前走的原因。 “开车。” 许延声皱眉:“打车就行。” 谢逐桥蹲在许延声面前,他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毫不介意自己的示弱,这让他觉得安心, 也有理由离许延声很近。 耐心道:“我问过蒋行止,我知道你们出门时坐车一直没有问题, 你是害怕我出事吗?” 谢逐桥的眼睛那样真,许延声那句“你真看得起自己”就这么憋住了,不耐烦地挪开视线:“你别想太多。” “上辈子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谢逐桥摩挲着许延声的手背,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很温柔, “我比你还害怕, 你要相信我, 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许延声没有睁眼的每一天都是真实发生的, 事实上谢逐桥确实比许延声还要害怕,这一世他从来没开过车, 连坐车时人都会无法克制的发抖。 这几天的相处让谢逐桥明白,所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都会成为他和许延声之间的阻碍, 只有解决问题才是正确的, 许延声不敢面对的, 谢逐桥要带着他一起面对。 车钥匙就在床头柜里, 没摆在许延声面前,那抽屉就算积一年的灰, 他都不会打开一次。谢逐桥拿了,出门前抚摸着许延声的脸和他接了个吻。 许延声有些恼怒,开始后悔答应谢逐桥的约会,他感觉到了谢逐桥在哄他,以一种极不成熟的方式哄小孩似的讨他欢心。 谢逐桥浑然不觉,制定的计划里要先带许延声去看电影,这顺序有点奇怪。 副驾驶上的许延声深吸一口气:“上午九点半看什么电影?” 夏季临近,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谢逐桥起的早,答应和他约会的许延声也没得睡懒觉。谢逐桥似乎也有些懊恼:“不看电影要干什么?” 许延声第一次感叹老天爷的公平,上天似乎给谢逐桥打开那扇叫颜值的门,又顺手关上了叫智商的窗。 许延声脑袋磕着车窗,用惨不忍睹的表情说:“有没有可能先吃个早餐。” “......” 谢逐桥觉得许延声说的十分有道理。 谢逐桥挑了要看的电影,和想吃的午饭,但没有挑早餐,于是他开着二十码的车速在城市的街道上晃悠,就为了找一家这个点可能早就不开门的早餐店。 许延声再一次沉默,或许早上十点的电影也没有那么难看。 既然是谢逐桥安排的约会,全程就由他安排了算,他给许延声点了豆浆和油条,坐在他对面,说:“很多年没有这么吃过了,有点怀念。” 谢逐桥目前还归经纪公司管,许延声不知道他什么打算,这会儿看他不顾及地吃,才想起来问:“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这问话和口吻像极了从前,两人都是一愣,谢逐桥立马反应过来:“没安排,那时候去落流是为了有机会可以站在你面前。”但是现在他已经在了,从前忙碌的生活和众星捧月的日子他并不想继续,唯一的目标就是许延声。 许延声的工作室完全可以再接纳一个谢逐桥,但他没打算这么做,两人目前的关系也不值得他这样做,所以他从来没想过。 谢逐桥说没打算,许延声又欲盖弥彰起来,明明问话之前确实没这个意思:“哦,我看你这么能吃。” “......”谢逐桥豆浆还没喝半碗,油条也才吃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问:“能吃吗?” 这表情,好像许延声是什么恶人似的,许延声仍然不善于解释,于是点点头:“能吃。” 谢逐桥的表情忽然变的拘束,手足无措地放下筷子:“我吃很少的,很好养的,你不要讨厌我。” 第186章 那一刻许延声的心情很复杂,他一直不愿意和谢逐桥相处,以前想到也不愿意承认,现在才知道上辈子的事对谢逐桥打击这么大,谢逐桥杯弓蛇影,卑微又软弱。 许延声笑不出来,不像在开玩笑:“这辈子还想让我养你吗?” 谢逐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总是有点笨,才学会和许延声表达自己的想法,却不能在和许延声的沟通里真正成为自己。 许久后才要说不是,他把许延声视若此生珍宝,珍惜又谨慎:“我会努力赚钱的,我养你好不好?” 谢逐桥第一次和人约会,生疏也没有经验,但他的甜言蜜语让许延声无法招架,觉得豆浆太甜,小桥公主因此变得动人。 早晨电影终于变成了午间电影,约会午餐变作了烛光晚餐,电影挑的是爱情片,谢逐桥手里捧着爆米花和奶茶,在工作日空荡荡的电影院和许延声轻而易举地包了场。 观影位置正好,谢逐桥坐下来就伸手去牵许延声的手,像个毛头小子忍不住地开心:“我看他们看电影都是要牵手的。” 许延声装不懂:“谁?” 谢逐桥昨天刚被许延声拒绝,这会儿支支吾吾的,故意说的模糊:“就、别的情侣,啊。” 许延声觉得好笑。 谢逐桥又说:“我没怎么看过电影,大学的时候就很少看,工作以后来电影院都是为了配合剧组宣传。” 电影开场还有几分钟,明亮的光线下许延声看到了谢逐桥同样明亮的双眼,他似乎在等着许延声说什么。 许延声想了想,挺给面子地说:“我从来没看过电影。”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逐桥心说,我真是个罪人。 谢逐桥的表情太好笑,许延声没忍住笑起来:“怎么?很意外?” 实际上真的不意外,许延声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唯一接纳的人就是谢逐桥。偏偏谢逐桥上辈子不领情,做了那么多让许延声伤心的事。 许延声只是不说,可同样是人,该有的情绪他不是没有,只是不想去面对,可笑谢逐桥现在才懂。 一部不怎么样的电影,许延声看的津津有味,嘴上也没闲着,有谢逐桥时不时投喂的爆米花。 散场时谢逐桥问许延声:“电影好看吗?” 许延声全程看得认真,谢逐桥问,他却连丁点细枝末节都想不起来,敷衍道:“就这样吧。” 怎么也是拍过不少戏的人,谢逐桥耳濡目染,勉强也能评价一些影片的好坏,但最近就是没有电影好看,而他太想要和许延声约会了。 “那你还问我干吗?”奶茶喝了一半,许延声懒得拿,顺手就给了谢逐桥。 谢逐桥的表情有点傻,语气天真又愚蠢:“但是看电影是约会的必然步骤,也不是为了看电影,只是因为电影时的气氛很好。” “谢逐桥?”许延声眯着眼审视他,“这话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谢逐桥瘪着嘴,莫名不服气:“网上说的,我没约过会,只能像别人学习。” “这么纯情?”许延声真有点意外,“以前从来没约过会?女生也没有?” 许延声一直认为,谢逐桥和他在一块反应那么大的原因是他以前是直的,至少也是谈过恋爱或者怎么样才那么不甘心。 可谢逐桥竟然摇摇头,他以前不愿意说,巴不得许延声误会他,两个人的相处不愉快,才有可能一拍两散。现下却迫不及待表现自己的忠心,他没谈过恋爱,没牵过任何人的手,在许延声在一起时所有的所有都是第一回。 谢逐桥看完电影要去吃饭,许延声真遭不住了:“你消停会儿,爆米花吃的我顶胃,能允许我消化一下吗?” “我......”这和谢逐桥想的不一样,他又顿住了。 许延声连忙指着不远处的电玩城:“去里面玩一会儿吧,玩一会儿再说行不行?” 电玩城很大,项目很多,谢逐桥秉承着约会原则,还想和许延声靠的很近,这地点许延声很久没来了,突然起了玩心,根本顾不上谢逐桥。 许延声一沉迷就是好几个小时,把谢逐桥说的约会抛之脑后,等到他不情不愿离开游戏机的时候,看到了就在边上的谢逐桥的幽怨的脸。 许延声:“......” “我们能去吃晚饭的吗?”谢逐桥满脸怨气地问。 人有的时候太循规蹈矩也不是好事,许延声真无语了,投降:“能。” 谢逐桥早就迫不及待了,也管不上惊喜不惊喜,翻出手机给许延声看:“这家餐厅是f市人气最高的约会餐厅,我昨天预约过了,我们现在过去就行。” 这地方许延声不认识,听说要过去就不是什么近地方,不太想动。因为谢逐桥一天的举动,他罕见地冒出了恐慌,就怕谢逐桥又来事,好声好气和他商量:“太远了,就在这吃吧。” 谢逐桥根本不肯,第一次约会仪式感必须十足,他昨天找了很久,从氛围地点灯光餐品甚至服务员的态度各方面参考对比,最终选择了这家虽然远但一定不错的餐厅。 “可是这里才是情侣该约会的地方,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他越说越可怜,像是在向许延声讨要什么很困难的东西,“我想让你留个好形象。” 许延声:“......” 许延声拒绝的理由有很多,太远了,太累了,不想配合,上辈子睡都睡了不知道多少回,现在在这搞什么纯情。 第187章 可他一看见谢逐桥的眼神就无话可说,小桥公主这个样子,他什么都想给,星星月亮还不够。 · 商城是新建的,停车场还在修,谢逐桥把车停的很远,和许延声从商城慢慢悠悠晃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扔掉的爆米花桶,被太阳落山前灿烂的阳光照着,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天。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许延声眯着眼瞧他,在他发现自己对小桥公主无条件屈服后,忽然就看开了,问:“你在查那些约会攻略的时候,是不是忘记说自己的约会对象是个男的?” 阳光把许延声照的很亮,连睫毛都渡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谢逐桥好心动:“许延声,你真好看。” 许延声愣住。 下一秒谢逐桥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就落在他眼皮上。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商城门口永远都有人流,不远处的摊贩和近处的保安,还有在旋转木马上转圈圈的小朋友,那么多人在,谢逐桥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许延声:“......” 谢逐桥却笑起来,他答对了考卷拿到了奖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许延声面无表情地问:“谢逐桥,你是不是疯了?” 谢逐桥的心跳忽然就停了,吓得失去了表情:“怎么了。” “那么多人,你在想什么?” “你很介意吗?”谢逐桥问。 “这是我介意的问题?” 这个世界主流的永远不会是同性恋,谢逐桥过去不敢承认他和许延声在一起的原因也包括这个,他如今在娱乐圈是没有身份,不代表未来没有,现在做的所有事情在未来一定能被有心人扒出来。 谢逐桥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许延声的话,却又故意问:“那能是什么?” 许延声发现谢逐桥的脑子简直被恋爱烧掉了,不耐烦地说:“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 “那又怎么样,”可谢逐桥说,“娱乐圈不是我的归属,你才是。” 许延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如果娱乐圈赚不到钱,我就去别的地方,但如果我在娱乐圈里待着,那你就是我的爱人,我不要隐瞒,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油腔滑调,油嘴滑舌,许延声在心里骂道,反驳他:“你说爱人就爱人,我和你很熟?” 谢逐桥空着的那只手牵着许延声,怕他跑了似的和他十指相扣:“不答应也没事,我可以追你很久的。” “追人别动手动脚。” 谢逐桥耍赖皮:“提前预支好不好?” 许延声不想理这个撒娇怪。 谢逐桥手里还揣着垃圾,却因为许延声在身边,认为自己拥有了这人世间最好的礼物。 “我去扔个垃圾,然后开车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垃圾桶在马路对面,车停在两百米开外的道路尽头。 “我刚刚说什么你是不是没有听见?” “什么?” 许延声说:“别把我当女生,你那套在这里等你的方式,不适合我。” 谢逐桥在人潮中勾着许延声的手指头,指尖缠绕着,获得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没把你当女生,怕你嫌我麻烦,”谢逐桥抿着唇笑,眼睛里住满了许延声,“你不想动就不用动,站在原地就可以,多远我都来找你。” “......” “你真的没有去哪里修炼什么不入流的恋爱手册吗?”张嘴就是情话,许延声快听吐了。 谢逐桥又勾了勾他的手指头才走:“在这等我。” 谢逐桥从前离开了那么多回,许延声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背影,谢逐桥会关门,而许延声从来都不会去送。 他看着谢逐桥一步三回头,扔了垃圾又转身和许延声挥挥手,真烦,许延声无声骂道:“快滚。” 谢逐桥笑着滚了。 许延声没再看他,不懂谈恋爱的人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他左右看看,目光从街角的蛋糕店移向买气球的小贩。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喧哗而香味扑鼻。 许延声慢慢地看,最后视线落在一辆普通的黑色汽车上。 那辆车子在逆行,缓缓移动,像是不会开车的人开错了道,在别扭地寻找正确的路。 许延声盯着那辆车看,感受到了那辆车子在加速,由远及近,朝他驶来。 并不是因为目光交错产生的错觉,许延声的目光从散漫变成凌厉,隔着挡风玻璃企图往车内看。 车子里会是谁? 像是在用这一眼寻找上辈子没有找到的答案。 汽车开的很快,某个瞬间许延声听见了世界的喧嚣,着急又慌张的吵闹,而他没有动。 巨大的引擎声像是一种挑衅,许延声笑起来,终于看见了车内的人。 肖亦南。 爆米花在影院吃完了,没喝完的奶茶被谢逐桥带走,许延声庆幸自己两手空空,他站在原地不动。 听见有人喊:“危险!危险!快走啊——” 许延声一动不动的姿势才是挑衅,微笑的表情在问肖亦南敢还是不敢。 “许延声——!” 谢逐桥魂都快没了,他走的慢,才转身就开始后悔,他应该带许延声一起走的,许延声不想动的话他可以背他,为什么要让许延声留在原地呢,他才刚离开,就开始想他。 第188章 谢逐桥因此回头。 上辈子的车祸让谢逐桥恐惧汽车,不论是开车还是坐车,他闭上眼总觉得眼前是一片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鼻腔里血腥味很重,不同于别的,他知道那是许延声的血,只是想象就让他觉得心痛。 许延声为什么站在那里,那辆车为什么朝着他开过去。 谢逐桥飞快地奔跑,只是那么简单的两步路,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上辈子经历过的场景这辈子他一定不要看见。 许延声没听见谢逐桥的声音,他在肖亦南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对视着,像在鼓励:来啊。 肖亦南很愤怒,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许延声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许延声那天的解释他不能接受,他跟踪许延声,于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许延声在乎谢逐桥吗?肖亦南不敢赌,他认为许延声无情,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难过,所以肖亦南的赌注还在许延声身上。 肖亦南看见许延声平静无波的眼睛,从对方的冷漠中感觉到自己燃烧的愤怒,他把车子开得很快,想要在许延声脸上看见恐慌。 “许延声——!”许延声听见了谢逐桥的声嘶力竭,同一时间他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扑倒,然后那股温暖也倒在他身上,他还听见了刹车声。 “许延声、许延声,”谢逐桥沙哑着嗓子胡乱摸着许延声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手上扎着细碎的石子,只小心翼翼地检查,确认许延声的完整。 “你没事,你没事。”谢逐桥用力地抱紧许延声,“太好了,你没事。” 许延声没从事故那一刻缓神,谢逐桥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意识回笼先听见的是世界的吵闹。 “啊!天呐,人受伤了吗?” 似乎有人在靠近谢逐桥,轻微的动静隔着身体和皮肤传递给了许延声。许延声听见身上的人轻声“嘶”了声,声音离他那么近,哑声回答:“没事。” 那人想碰谢逐桥,痛疼让谢逐桥没能控制住音量,厉声道:“别碰我。” 许延声猛地回神,他没敢动,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料到的恐慌和小心:“谢逐桥,你怎么了?” 谢逐桥疼的发抖,声音却很温柔,摸着许延声的后背:“我没事,你别动,我有一点点疼。” 肖亦南事到临头才踩得刹车,他认输,承认许延声比他还要疯,倒在驾驶位上,任凭路人敲碎了车玻璃也不开门。 但汽车的惯性还在,也不是什么好车,才刹车不代表车子能乖乖刹车。 谢逐桥替许延声挡了那股力,受伤的终于变成了他,还好许延声没事。 “应该是伤着骨头了,”人群中有人说,“你别动啊,别动,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 谢逐桥笑的艰难,搂着许延声,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还有心思开玩笑:“听见了没,别动。” “白痴,疯子,”许延声轻声骂着,“你挡什么挡,真当他敢撞?” “我不敢赌,我害怕,”温热地液体滴在许延声的脖子上,很快变得冰凉,许延声看不见谢逐桥的表情,却听得见他话里明显的鼻音。 “许延声,我好疼。” 许延声被他压的也很疼。 谢逐桥现在才明白:“你那个时候比现在还疼,难怪不愿意醒,”他轻轻抽着气,难过让他无法克制地颤抖,“我不怕死,我怕你在我面前出事,我不要一个人活着。” 许延声在这种时候仍然说不出安慰的话,他早就不恨谢逐桥了,这辈子的种种只怪自己愚蠢想不开。 “许延声。”谢逐桥把许延声当成保命符攥着,一声声叫着,事到如今仍然在说:“对不起。” 许延声脖子上的凉很快沾湿了衣领,他终于叹了口气,偏过头亲了亲谢逐桥哭红的眼睛:“你怎么这么爱哭?” 谢逐桥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望着许延声,满是委屈:“我好疼。” 第71章 谢逐桥一路攥着许延声的手, 被推到手术室前都不舍得松,这个时候还没人认得他,只觉得两个男人之前关系有些过分的好。 护士笑说:“怎么回事啊, 还怕人跑了不成?” 谢逐桥只抓着许延声不放:“你别走。” 许延声只觉得无奈,他这一整天都处在十分无奈的情况下,根本拿谢逐桥没点办法:“我能去哪啊?” “我不知道, ”谢逐桥只小幅度地摇头,过度因为疼痛而意识不清,“我不知道, 你别走。” 护士提醒道:“再不进去要耽误时间了。” 许延声只好拍了拍谢逐桥的手,他从来没做过这一类的动作, 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似乎是把他内心的柔软剥出来,他极不习惯。 “我就在门口, 你快进去吧。” 谢逐桥像是不信,抓着许延声的手更紧了,想说点什么, 许延声朝护士使了个颜色, 护士眼疾手快地推着谢逐桥走了。 手术室灯亮起, 许延声在门外坐着, 他不适应自己的定位, 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等待或许是焦灼的,但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救护车里的医生说过了, 谢逐桥应该只是伤了骨头,至少生命不会受影响。 所以他仍然感觉不到谢逐桥曾经的紧张和恐慌, 脱离开事故发生的那一刻,他很快变得冷静。 在乎是什么? “啊?老板?怎么说?”蒋行止知道许延声最近和谢逐桥关系不错, 所以也敢在许延声面前提谢逐桥的名字了,原因是他联系不到人。 第189章 许延声一怔,回过神,答道:“他在手术室。” 蒋行止:“......”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冷静的事吧?! “什么情况啊!!”蒋行止瞬间激动,“怎么就手术室了,他生病了吗?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 许延声说:“被车撞了。” “......”蒋行止不明白许延声此时淡定的理由,试探道:“老板,你没事吧?” 许延声反问:“我有什么事?” 好一记回马枪,蒋行止抓耳挠腮地想许延声有什么事:“你很担心他吧?” “......还好。” “老板,你害怕吗?” “.......还好。” 蒋行止便不再问了,能让许延声犹豫并且模棱两可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又问:“老板,需要我回去陪你吗?” “不用,你在a市安分待着。” “那有人陪你吗?” 蒋行止的话有点太多了,许延声有些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蒋行止在心里叹了口气,“谢逐桥醒了,你告诉我一声,宋小悦担心。” 许延声便把电话挂了,他坐在手术室外一动不动,头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早就忘了家里还有只没吃饭的狗。 许久后,手术室灯暗,医生先出来,他对许延声的冷淡有影响,说了一堆学术用词,总结来说就是:“手术很顺利,患者过了麻醉时间就会醒。” “多久?” 医生:“什么?” 许延声重复:“他多久会醒?” 医生说:“看情况,一般是1-2个小时。” 许延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医生简直被他的行为惊呆了:“哎哎,家属。” 家属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亦南是冲着许延声来的,虽然最后被撞的是谢逐桥,但蓄意谋杀是事实,救护车来的同时警车也来了,肖亦南没有悬念地被带走,警方想要找许延声做笔录,他很冷静,摆着手,说:“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许延声自己来的,警察迎上前,刚想带他去询问室,又被许延声摆了次手。 警察:“?” 许延声问:“那人呢?” “谁?” “撞我那人。” “嫌疑人和受害者不能见面。” 许延声看起来依然冷静,但警察又不傻,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许延声见人。许延声短促地笑了下,顶着一张纯良无害的脸,眨了眨眼:“做笔录的前提得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到现在没见过他的脸。” 肖亦南还在拘留室,许延声被带了过去,那里面不止一个人,许延声故意问:“哪个?” 肖亦南在角落里不等,警察指过去,许延声装不懂。 其实一开始把肖亦南和其他人关在一起就是个错误,那警察想了想,进去把肖亦南带出来想换个地方。 那知道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许延声忽然挥拳。 “卧槽——” 肖亦南被掀翻在地,许延声上去又去两拳,很快就被人拉开了:“住手!住手!再打下去你也要被拘留了!” 箍在许延声手臂上的力量才松开,许延声扑上去又是两下,他再次被架走,笑起来,自觉举起双手:“拘留吧。” 警察们汗颜,拘留又不是不拘留又不是,讪讪道:“有人来保释就可以走。” 像蒋行止问的那样,许延声在医院没人陪,这会儿就会有人来保释吗?他人在这里,该把电话打给谁? 不走也行,许延声忽然想,但他一看到肖亦南鼻青脸肿的模样就想到了谢逐桥,哭哭啼啼的小桥公主还没醒,他得回去陪他。 电话才拨出去,就已经被接听:“稀客啊,怎么回事?” 许延声语气都不带变:“在拘留室,来接我。” 冯景和:“......” “接你?” “嗯。” “花钱还是不花钱的?” “......”许延声冷漠吐出两个字:“花钱。” “......行。” 两个小时后,许延声见到的人却是徐啸信,他交了保释金把许延声领出来,听白眼狼弟弟问:“你来干吗?” 徐啸信瞅着边上的小没良心:“刚好在x市,冯景和不想来,我就来了。” 换在平时,许延声还能和徐啸信争辩几句,可他现在懒得说话,不想动也没力气:“送我去医院。” 徐啸信突然就不淡定了,在路灯下捧着许延声的脸左看右看,又拎着他还带血的爪子,确认他只是破了一点皮后,松了口气:“去医院干吗?” 许延声扯回手:“谢逐桥在。” 徐啸信:“......” 谢逐桥做了个梦,他身处在上辈子的那场车祸里,汽车在极速驶向前方的大货车,他做了那么多次梦,无数次置身在当时的事故里,一次次看见许延声鲜血淋漓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渐渐消失。 “许延声——”谢逐桥痛声喊道。 侧翻在地的汽车被包裹在一片火海里,谢逐桥和许延声都没有被救出,火焰噼啪作响,谢逐桥眼底充满了火光。 “许延声!”谢逐桥从梦中惊醒,入眼是整洁的白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许延声不在。 这一声惊动了巡房的护士,连忙跑过来:“你醒了啊!” 第190章 “他人呢。”谢逐桥哑声问,还不等护士回答,挣扎着想下床,被护士又按了回去。 “他——” 护士打断他:“问了问题就要等人回答,我知道你在问谁,他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动。” 其实护士也没有底,她听医生说了,许延声走的果断,一句话都没有嘱咐。 麻醉一过,身上的疼痛很快就回来了,药水里有止痛药,但谢逐桥觉得疼也觉得累,他很困,想要睡觉,可许延声一直没回来。 护士说的很快过了很久,谢逐桥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等待的焦虑和一刻都不曾消失的疼痛让时间变的很慢,他不肯闭眼,眼睛酸涩地流出生理盐水。 谢逐桥从来不肯承认自己软弱,现在早就不了,许延声控制着他所有的情绪,开心和难过都是他给的。 许延声一路上很安静,闭着眼脸上是一贯的清冷表情,他走路很稳,徐啸信却觉得他弟今天的步子大了那么一点,哦,好像走的也是有那么一点快的。 “走那么快干吗?”徐啸信追过去。 许延声推开房门,才走一步,看见的就是谢逐桥的眼睛,谢逐桥眼睛睁的很大,那眼神任谁看了都觉得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可怜巴巴的,里头带着绝望。 谢逐桥不能动,却张开双手,张嘴无声道:“抱。” 许延声的心顿时软成了棉花,毫无缘由的柔软,朝谢逐桥慢慢走过去,又听见他说:“抱抱我。” “诶卧槽,走那么快,”徐啸信推进门,看见他弟正好弯腰,和床上的木乃伊抱在一起,他很顺口的又是一声“卧槽”,关上门走了。 谢逐桥一动就痛,他把许延声抱得很紧,身上的痛疼和许延声的心跳频率逐渐一致。 梦里的火烧了很久,他身体着了火,灵魂却终于重获新生。 · “什么。” “什么!” 病房里传来两人一惊一乍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太淡定。 许延声:“......” “病人腰部软组织挫伤,轻微骨折,需要卧床休息两个月,这两个月尽量不要乱动,到时候再来医院拍片,恢复良好才可以戴护具下床走动,要痊愈至少需要3-4个月。”护士公事公办地重复了一遍,十分冷漠。 蒋行止似乎还想废话,许延声把视频关了,等护士走后,才把孜孜不倦的语音请求接听:“哇哇哇,腰受伤太惨了吧,男人怎么能说不行,谢逐桥说‘我真的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许延声:“......” 谢逐桥一脸不想活了的表情,他看着许延声,许延声看着他,他可怜道:“我......” 许延声好同情他。 蒋行止还在喋喋不休:“不过没事啦,还好你和我老板是一对,你不行还有我老板啊,老板肯定特别行!” 许延声:“......” 谢逐桥:“......” “蒋行止闭嘴。”许延声很快地说,“说得好,给你加工资,现在可以挂电话了。” 这么污的话题,外人还是不要再听了,蒋行止心领神会,立马把电话挂了。于是谢逐桥又看着许延声,许延声也看着谢逐桥。 “......” 这真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虽然他俩之前一直没想过这件事,毕竟能不能和好都没想过,又怎么会想打炮。 但是现在不行了,小桥公主看起来很可怜也很可爱,许延声想日,而谢逐桥没得日,像蒋行止说的,他不行,他真不行。 许延声一本正经:“我真可以试试。” 谢逐桥:“......” “不行!”这不是体位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谁说他不行,他只是伤到腰而已!而已! 许延声摸摸谢逐桥的脸,又摸摸谢逐桥的头,要不是在医院,谢逐桥才刚受伤他就准备向下摸了,谢逐桥被摸的心猿意马又心如死灰:“不行!不行!” 许延声故意说:“我知道你不行。” “......”谢逐桥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延声太想笑了,他不顾谢逐桥的尊严,笑出了声,真有些没心没肺,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慢慢靠近谢逐桥,像是故意,贴着他的唇亲了亲就离开,反正谢逐桥也动不了:“嗯?那怎么办?” 这是赤.裸裸的耍流氓,谢逐桥惊呆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你!” “我?”许延声笑问。 谢逐桥怔住了,说:“你再亲我一下。” 伤了腰不能动的小桥公主真是我见犹怜,许延声很快放弃“这是医院”的想法,弯下他倍儿好的腰,和谢逐桥轻轻接了个吻:“下次别挡我前面就不会有事了。” 谢逐桥拉住许延声要离开的手,像是被吻激的,眼睛有点红:“多少次我都挡你前面。” 谢逐桥的“真”是一种病,他不会骗人,好听话说的其实都很认真,当年他那么想和许延声分开,唯一的谎言就是他和周攸攸在一起了,但那话许延声一听就知道是假,谢逐桥自己说的也没底气。 所以眼下谢逐桥说的话,许延声一点都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之前知道谢逐桥爱,但许延声不要,现在知道谢逐桥的爱,许延声渐渐看清楚了。 有片刻情动,心跳都停了,许延声摩挲着谢逐桥的唇,终于承认:“上辈子我只替你挡了一回,现在你要替我挡一辈子?” 第191章 “要。”谢逐桥没有停顿地承诺。 许延声眼神冷淡,却笑了下:“那我赚了。” “是我赚了。”许延声替谢逐桥挡了那么一回,可是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连谢逐桥爱他都不知道。 “那就替我挡着吧,”许延声说,“一辈子。” 谢逐桥确实是不能动,在病房里躺着没事只能抓着许延声裹着纱布的手,用鼻尖拱拱嗅嗅,送到嘴边亲一亲。许延声就在边上刷手机,虽然没说话,但哪也没去。 谢逐桥昨天缠着许延声要抱,他等了太久,一时昏了头,清醒过来才看到许延声手上的血和伤,有擦了皮才流的血,还有他揍肖亦南时留下的。 “你去哪了?”谢逐桥红着眼睛问。 许延声盖住他那双惹人犯罪的脸:“哪都没去。” 他不想回答,谢逐桥便不再问,让许延声去处理伤口,许延声忽然就笑了:“我现在可以走了?” 许延声从来不爱逗人,谢逐桥看愣后闹了个大脸红,用胳膊挡住脸:“你笑我。” 许延声去洗了手,皮外伤基本都是摔地上擦的,他打了肖亦南,对方却连反抗都没有,许延声想起他离开时对肖亦南说的话:“我本来还挺佩服你的,可惜你没撞上来,不然也不会挨这顿打。” 这简直就是在警察局挑衅警察,肖亦南却只是望着他,败者无言。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许延声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人,谢逐桥就要松手,许延声却没动,当着谢逐桥的面点了接听。 “没良心,花了我钱就不吭声了?” 许延声昨天没空和徐啸信吵架,徐啸信昨天撞进病房被他俩行为惊呆,灰溜溜跑了就没回来,他等了许延声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终于明白他没良心的弟弟是真的没良心。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许延声说。 “你就不会打电话?”徐啸信怒了,这借口找的这么敷衍。 “忘了。”许延声继续敷衍。 总归是欠了徐啸信人情,许延声还是耐着性子和他兜了会儿圈子,才问:“你找我什么事?” 他是不相信感情的,不管是谢逐桥还是徐啸信,许延声从来没当回事,是谢逐桥拿命去赌,一次次尝试着许延声经历过的痛,他寻求原谅,奢求希望,许延声最后会给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想要。 徐啸信不同,他从来都不是许延声的需要,畸形的亲情很多年前他就尝试过了,没兴趣重新体会一次,也不明白徐啸信为什么。 徐啸信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料到许延声能这么无情,看不明白又无法忍受,最后只吐出一句:“没事。” 许延声挂电话前还是徐啸信说了谢谢,他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掺和,没有对私生子的身份自卑,但徐啸信毕竟和他不一样,不要联系总是好的,不止是因为徐啸信,还有不允许他进入a市的徐领江。 徐啸信冷哼:“要你一句谢真是为难了。”说完把电话挂了。 谢逐桥猜测的事情很多,许延声一件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会儿他望着许延声的眼睛,明显是想要知道什么。 许延声从来也没有想瞒,他只是懒得说,就像那样这样的情绪懒得体现一样,也不想因为这么的遭遇获得他人的同情和怜悯,这些都很多余。 不能动的小桥公主躺在床上,眼巴巴瞅着他:“许延声,我想知道。” 许延声只好和他说了,连交付终生时的承诺都没有要。从那年被丢在a市的弃婴说起,像在叙述无他毫不相关的故事,说到上辈子和徐啸信见面作为结束。 “他那时候对你什么反应?”谢逐桥显然猜到和许延声一样的事。 许延声平淡道:“没什么反应,可能想杀了我。” 谢逐桥一时无言,许延声又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现在的徐啸信挺好相处,是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不是他挺好相处,”谢逐桥勾着许延声的手指,“是你太好,他们才想要和你相处。” 从蒋行止开始,宋承悦、冯景和、周攸攸,喜欢许延声的程聿,还有想把许延声当亲弟弟的徐啸信,是许延声值得,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来到他身旁。 许延声冷眼瞧过去:“嘴这么甜也没用,你躺着不用动,让我来上你。” 谢逐桥:“......” 黄腔不是这个开法诶,哎喂。 许延声的眼睛却很真诚,似乎在表达他的跃跃欲试,谢逐桥伤了腰,连带着整个人都不是很灵敏,慢慢地摇头,像是不诚心的拒绝,欲拒还迎,多么让人熟悉的场景。 “你不要乱来啊。”谢逐桥用力攥着许延声的手。 许延声低头亲了亲他,一触即分:“我不乱来,那你忍着好了。” 谢逐桥:“......” 这似乎是继两人和好后,另一个需要谢逐桥攻克的难关,前路慢慢,谢逐桥想把最好的都给许延声,除了他的屁股。 不是他不愿意的原因,而是关乎着他的腰和一起离去的尊严。 谢逐桥忽然说:“我爱你。” 许延声捂住他的嘴,眨了眨眼,眼神里是漫不经心的安慰,似乎在说:没事,懂得都懂。 谢逐桥:“......” 第72章 医生说腰伤要两个月才能下床, 实际上也不是完全不能动,谢逐桥行动受限地躺在许延声床上,很多时候便宜的都是许延声。 第192章 许延声只是看起来冷淡又不在乎, 本质上还是个男人,一个虽然不靠下半身思考,却又拥有正常色.欲的男人。 谢逐桥终于觉得自己可怜了,和以往追着许延声跑却不被搭理的可怜不一样,他躺在许延声身边, 感受着对方不时的撩拨,却无法反抗。 这还不是最可怜的, 许延声还会对他这个腰伤的人动手,摸他像摸一块上好的璞玉,一寸寸抚摸一点点撩拨,眼睛要看的仔细,呼吸也靠得很近。 谢逐桥几乎咬牙切齿:“我伤的只是腰。” “我知道, ”许延声拨弄着他, “我看到它站着了。” 谢逐桥:“......” 很难说这是公平的, 毕竟别人家情侣和好再怎么也得干柴烈火, 他没人可说,只能把这话告诉许延声, 许延声于是安慰他:“其实也没差,终归是有个人下不来床。” 谢逐桥:“......” 就, 很有道理, 让他无法反驳。 谢逐桥在医院待了几天, 大清早就被关进房间的顶流饿了好几顿, 后来才被许延声想起来,让许阿姨过来给它喂饭, 傻狗怨气很大,它此时依然被关在房门外,用脑袋蹭着门发出无声的反抗。 谢逐桥动不了,就能转转脑袋:“你就这么不理它?” 许延声漫不经心地说:“我理它可以,你自己躺着。”反正是二选一,他选谁都可以。 谢逐桥轮流到和狗争宠,忙说:“还是别理它了。” 等到谢逐桥能下床,宋承悦也已经出院了,这两个多月的日子难得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许延声恢复到了从前不愿意出门的那段日子,唯一不同的是谢逐桥在,并且他一直在。 “承悦昨天出院?”谢逐桥明知故问。 许延声正背对着他睡觉,话都不想说,“哼唧”了声当做回答。 “让他们来家里吃个饭吧?”谢逐桥的觉悟是能赖着许延声的绝对不自己来,这辈子一定不会再买房子,就要赖在许延声这里,寸步不离。 许延声慢慢睁开眼,直觉有人要作妖:“谢逐桥,你在想什么?” “想嘚瑟。”谢逐桥坦然道:“想秀恩爱。”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程聿也叫过来,这人当初当着他的面亲了许延声,就算只是耳朵也不行。 许延声转过来:“你幼不幼稚?” 谢逐桥戴着护腰,仍然属于不太能大幅度动作阶段,抱着许延声直蹭,脸在他脖子上蹭个没完,现在是夏天,就算开着空调,两个人抱在一起也是一身汗。 “滚开,热死了。”话是这么说,许延声连推开他的动作都没有。 谢逐桥亲亲他的脖子,又亲亲他的脸,转到耳朵尖咬了又咬,不用力但有点痒。 “别骚。”许延声现在定力相当好,谢逐桥腰伤导致他跟着一起吃素,从一开始的不能忍,变成现在有什么不可以,再下一步就要立地成佛了。 谢逐桥很懊恼,又无法,弄了半天只把自己弄不舒服了,慢慢地匀着呼吸:“你再等等我。” 还等,谁家洞房花烛夜要等三个月的,许延声简直懒得搭理。 又过了两天,宋承悦和蒋行止一块来了家里吃饭,宋承悦想要自己做饭,许延声没让,能花钱解决的事没必要浪费人力,何况这会儿是夏天,厨房里太热了。 客厅里很热闹,人坐了一堆,顶流在四个人腿上跑来跑去,随后趴在许延声腿上,又被谢逐桥跑走了。 宋承悦酸溜溜的:“连狗的醋都吃。” 谢逐桥瞪了他一眼,也没说别的,不知道许延声知不知道宋承悦的喜欢,但谢逐桥小气,不希望许延声知道。 四人前先前吃了饭,这会儿个个都饱着肚子,靠在沙发里懒洋洋的,只有蒋行止还敬业:“千哥前两天和我说了,流落要年末才播。” 许延声说:“猜的出来,拍个破电视剧能墨迹那么久,后期剪辑肯定也快不了。” 这不是谢逐桥第一次拍戏,虽说身处其中,其实也没那么打期待,反倒是宋承悦顶着许延声的资金进组,就怕自己不能回本。 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人虽然有四个,却都不是话多那一类,蒋行止和这三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安逸,体会到了劫后余生是什么感觉。 宋承悦的病情恢复的很好,谢逐桥的腰伤也在复原,许延声表面上不动声色,蒋行止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平和,像是落叶归根,终于不再漂泊。 “这家做的菜有点咸。”许延声小声和谢逐桥说。 “你渴吗?”谢逐桥问。 “有点。” 谢逐桥于是起身给许延声倒水,他腰上带着护具,看起来仍然是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蒋行止用指责的眼神看向许延声:“老板,你怎么让谢逐桥给你倒水啊?” 许延声瞟了他一眼,似乎在想这人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要不然你来?” 蒋行止:“......” 家里就这么大点,谢逐桥当然听到了蒋行止的话,顺口一说:“我腰没事,倒点水怎么了?” 蒋行止再次:“......” 就我里外不是人了呗。 许延声水喝了一半,不想喝了,随手递给谢逐桥,让他把水喝完。 说是秀恩爱,其实两人坐的很规矩,就算是私密的空间下也没有做很亲密的事,不经意间流露的动作却很亲密,是旁人难以介入的关系。 第193章 这次的聚餐并没有重点,只是四个很久没见面的人聚在一块,所以过了许久,谢逐桥才想起来问:“承悦现在住哪?” 宋承悦在f市当然没有住所,他过去住在公司宿舍,在f市一直跟着许延声。 “以前是跟着老板住的,这几天住在我家。” 理是这个理,谢逐桥也早就知道,不知道哪来的醋性起来,非问许延声:“你家客房也没床,宋承悦过来都住哪?” 刚还喊“承悦”,现在就带上姓了,听起来很是咬牙切齿。 许延声听罢好笑,不明白似的:“你在想什么?” 许延声是不会和宋承悦睡觉的,谢逐桥其实知道,问起来又没底,哪怕两人只是睡在一张床上,他都要疯。 谢逐桥没说话,许延声又问:“要真有点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宋承悦:“......” 他延哥火上浇油的事是真不会少干啊。 眼瞧着谢逐桥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来,宋承悦连忙说:“睡沙发,我一直睡沙发,延哥卧室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 谢逐桥差点从眼眶里冒出来的泪又咽了回去,没事人一样不吭声。 许延声倒是忽然想到什么,碰了碰边上顾影自怜的小桥公主:“谢逐桥。” 谢逐桥委屈还要说:“干吗!” “宁俀的房子要装修好了吧?”许延声和谢逐桥提过一回,也知道那房子不是他们过去住的那间,提起过去他永远心里不舒服,眼神跟着暗淡了下去,说:“是吧。” 许延声装看不见:“我喜欢那里,我们搬过去住。” “嗯?”谢逐桥反应了一会儿才问:“我们吗?” “那不然?我们是谈了两个月就要分吗?” 谢逐桥的爱许延声从来没有回应过,连句喜欢都没说过,可他此时说两人在谈恋爱,谢逐桥心里就和裹了蜜似的,只想再去花丛里飞啊飞,好掩饰内心的欢呼雀跃。 谢逐桥抿了抿嘴,好半天还是没忍住漏了点没出息的弧度:“这辈子都不分。” 目睹全程并且无语的蒋行止、宋承悦:“......” 许延声说:“工作室的事还是交给蒋行止办,反正宋承悦归你管,你管成什么样宋承悦的未来就怎么样。我在宁俀买了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你这两天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先搬过去了。” “谁?”三个异口同声地问。 前半句话还能听出来是对蒋行止的交代,后半句就听不懂了,谁收拾行李,“我们”又是谁?一句话吓坏两个人。 许延声真是怕了谢逐桥一惊一乍的本事,他不是刚说过吗,又得解释一遍:“我们去住宁俀,这边的房子就不卖了,留给宋承悦住,工作室在f市虽然不方便,但我没办法在a市发展,你在这边总是要有房子住的。” 宋承悦差点跳起来,支支吾吾:“我、我,延哥......” 宋承悦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经历了什么,这辈子才有这样的运气,碰见许延声这么好的人。 · 盛夏来临最热的那几天,许延声生了一场病,毫无缘由烧到了39度,谢逐桥吓坏了,顾不上腰伤不腰伤,抱上许延声就要跑。 许延声烧的迷迷糊糊的,搂着谢逐桥的脖子,不敢挣扎:“你腰、腰......” 谢逐桥哪里肯听他的话,把人抱上医院一测温度就惊呆了,护士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俩男的搂搂抱抱的过来,下意识就问:“最近有没有性生活。” 忙里忙慌脑子很乱的谢逐桥突然就脸红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过。”上辈子是有的,这辈子还是两个因为腰伤搁置行程的单纯小处男。 该护士的狐疑的眼神打量谢逐桥,心说看着年纪也不大,年轻气盛的,这还能忍的?重复询问:“你确定?” 谢逐桥连忙点头,随后又问了其他的,许延声是个小哑巴,身体感知能力也不强,你问他难不难受疼不疼,他也回答不出来,谢逐桥一想,干脆给他来了个全身检查,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体质太差,身体有些虚。 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排上了点滴,扶着腰在病床旁坐下。许延声好一点了,眨了眨眼看他:“你腰还好?” “好!”谢逐桥咬牙,“特别好,等你好了就能试试的那种好!” 许延声苍白的脸上染了点笑意:“哦。” 谢逐桥摸摸许延声扎针的手,又摸摸他的脸,怎么看都不够,心疼的不行:“最近不都挺好的吗?也没换季,怎么就生病了。” 许延声换季总生病,过去谢逐桥不知道,这半年多时间才慢慢发现,许延声不会照顾自己,横竖就在家里躺着,病不病对他而言不过是今天困不困,是不是想多睡一会儿。 挂了水温度就下去了,许延声不想在医院住,和谢逐桥回了家,饭也不想吃,只是想睡觉。平时总嫌谢逐桥粘他,觉得夏天热,今天睡觉却往谢逐桥怀里钻,谢逐桥问他是不是难受,他说冷,摸摸额头温度又是正常的。 往后几天许延声的话都有点少,和平时那种懒得说话的模样不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疲惫的状态,无论谢逐桥怎么逗他都没用。 晚上两人吃完饭,待客厅里发呆,谢逐桥揉着许延声枕在他腿上的头发,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许延声像是睡着了,好半天才问:“去哪里?” 第194章 “去哪里都可以,”许延声最近瘦了,好不容易养的几两肉就那么容易瘦没了,谢逐桥撩着他耳边的头发,“在家里待久了有点闷,我伤好了,想出去走走。” 出去玩,就和一起在外吃饭,约会一样,都是两人不曾有过的经历,许延声虽然不浪漫,但也想和谢逐桥创造这些新鲜的事物,所以他没拒绝。 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有谢逐桥在准备,许延声只带了人,上车时才问:“去哪里?” “l市,”谢逐桥看见许延声明显的动作停顿,若无其事地说:“你在那边长大,我没见过,想去看看,可以吗?” 散心的事是谢逐桥提的,去哪里肯定也是他说了算,许延声把安全带系好:“随便。” 于是他们出发了,谢逐桥其实不敢开车,腰伤也不支持他开很久的车,可旅游本身是一件享受的事,他们需要旅途中独有的亲密。车子上了国道,慢悠悠地吹起了满地尘埃。 许延声睡了很久,醒来才发现哪里不对,望着窗外看了很久:“怎么到这来了。” 谢逐桥给他递了水喝:“这不是你长大的地方吗?我想看看。” 许延声不记得他给谢逐桥说过这里,本来就不是值得回忆的事,怎么会讲的那么具体。但也没在意,说都说过了,只是回来看看有什么关系。 刚好是周六,盛夏的傍晚,小区里亮起了灯光,然后是柔和的音乐与喷泉,两人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着,观望着世界的繁华和喧嚣。 “小时候有这样吗?”谢逐桥问。 不知是想到什么,许延声笑了下:“这小区以前还挺有钱的,想想徐领江好像对我也不差。” “那时候会来玩吗?” 年纪小真好,什么都不用顾忌,面前一群小孩在喷泉里奔跑,湿了头发又湿了衣服却还在笑。 许延声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不知道。”谢逐桥实话实说,勾着许延声的尾指,在人群中获得独属于他的隐秘,“现在的你肯定不会,可要是小时候的你过得开心呢,无忧无虑的,肯定也和他们一样疯。” 许延声似乎心情不错,霓虹灯照亮他的眼睛,璀璨而绚丽像极了烟火,潮湿的新鲜的空气在鼻尖缠绕,像是重获新生,从自我囚禁的牢笼里终于挣脱出来。 “声声——”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喊。 谢逐桥勾着的那节手指突然在抖,紧接着变得僵硬,他朝许延声看去,却发现许延声正望向人群,不确定的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 谢逐桥温暖的掌心握住了许延声整只手,带着他望过去,指向正确的方向:“在那里。” 许延声甚至没问谢逐桥为什么知道,跟着他的指引看去,那么久了,谢逐桥几乎没有在许延声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难以置信又惊慌失措,像极那一天问“谢逐桥,你是死了吗”的样子。 人潮拥挤,那么多人,许延声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看着她笑着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不明亮的灯光下,许延声看到了她的温柔。 “她一直在找你,”谢逐桥和他望着同一个方向,“找了很久,因为找不到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想着万一有一天你愿意原谅她了,回头不至于找不到她。” “......你怎么知道?” 谢逐桥拍了拍许延声的背,很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上辈子她来找过你。” 上辈子谢逐桥的名气那样大,出车祸时许延声的身份也被挖了个干净,照片、年纪、背景,再深层次的关于徐领江的当然不会被人知道,可一开始这些基本资料却在网上疯传,他们当然没有想要许延声好过。 于是许暄也看到了那些新闻,她辗转去找,找到了许延声所在的医院,也找到了六年前一别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许延声。 许暄告诉谢逐桥:“我是声声的妈妈。” 这个在许延声印象里从来没有喊过他名字的女人,自诩是他的妈妈,她注视着许延声的目光那么温柔,谢逐桥几乎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可她又说:“在他眼里,我是个只要钱的保姆。” 这样的叙述似乎很复杂,但许暄不愿意多说,她确实只是个保姆,顶不了许延声生母的身份,而许延声的父亲另有其人,许暄其实看不上徐领江的钱,连言语上的高攀都不想。 她说自己找了许延声很久,又说许延声一定恨了她很久,她像个母亲一样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和脸颊,眼泪像珍珠一样的流,谁知道当初分别再见会是这个样子呢。 许暄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话,表达最多的事寻找和想念,谢逐桥都听了,后来听许暄说她住在l市,如果许延声醒了希望可以见他一面。 这么多年没见的人不可能真的只是找不到那么简单,许延声恨一个人向来很认真,他没说过,谢逐桥也不会轻易去问。 前几天听许延声提起他的身世,谢逐桥终于想起了许暄的嘱托,许暄给的电话号码他自然忘了,地址却还记得,本来就是打算带许延声来看看的,可许延声又病的那么巧,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原来许延声也想她。 许延声和许暄分开在七年前的夏天,许暄最后也没能看到自己养到十八岁的儿子读上大学,走上社会,好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长大后的许延声终于还是回来了。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谢逐桥慢慢抚摸着许延声的后背,替他平复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情。 第195章 许延声望着前方很久,在音乐结束的最后一刻说:“不用了。” 谢逐桥知道许延声是重感情但又怕感情的人,鼓励他:“你刚刚没有听错,她的儿子确实叫声声。” “那又怎么样?”许延声平静地说:“破镜重圆不是多美好的词语,谢逐桥,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明明是那么好听的情话,谢逐桥听了却只觉得难过。 许延声想,从前他得到的太少,也学不会惦记,如今拥有的东西多了,难免开始贪心。他从来不肯提,想念却没有少过,憋的久了总是会病一场,烧退了就好了,清醒过来才明白他不该贪心的。 那晚的许延声颇有些不管不顾,压着谢逐桥就要和他睡觉,谢逐桥当然是想,可许延声情绪不对,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躲着许延声的吻:“下次吧,下次再来好不好?” 上辈子发生的事不可能不做数,但这辈子仅仅对于许延声的身体而言,他们都还是第一次,上一辈第一次的经历一点都不好,这辈子谢逐桥只想把最好的留给许延声。 可许延声根本不听,脱他的衣服,解他的腰带:“你不行是吧,我来好了。” 谢逐桥被不行两个字激了,轻而易举的上当,可真关了灯又发现不一样,抱着许延声亲了又亲,亲个没完。 许延声很久没有过了,实际上还挺敏感的,谢逐桥这样明摆着不想给他痛快,恼了,骂道:“你快点。” 谢逐桥一口咬在他的喉结:“别急。” 恼人的前戏,漫长的过程,结局勉强算得上满意。 许延声懒懒地动着手指头,点在谢逐桥的腰上:“你没事了?” 谢逐桥回望过来的眼神炽热又真诚,许延声被烫着不想躲,听他说:“有事也开不了这么久的车。” 许延声觉得挺有道理,那根不讲道理的手指头向下滑拉着:“那再来。” 谢逐桥:“......” ...... 两人在l市玩了很久,一座并不算新鲜的城市在许延声的记忆里变得新鲜,谢逐桥陪他住了很久,把回忆更新了才走。 回去后没多久是蒋行止的生日,他提前好几天就开始骚扰许延声,难得许延声没忘,那天早上就给他发了红包,谢逐桥跟着许延声变懒了,醒了也不想动,把人搂过来:“我要不要发?” 许延声由着他抱:“你什么身份?” 这话再也伤不到谢逐桥了,他想都没想,回答:“老板娘。” 许延声在他怀里闷闷地笑。 和许延声不同,蒋行止真是正当年纪的人,生日这天玩了整整一天才结束,他甚至没回家,提了蛋糕敲响了宋承悦的家门:“宋小悦,开门开门开门。” 宋承悦早睡了,穿着睡衣打开门还顺便打了个哈欠:“怎么了止哥?” 蒋行止拽着他就跑:“快快快,来不及了。” 许延声和谢逐桥早准备睡了,被铃声和敲门声双管齐下,不得已才开的门,话都没来得及说,蒋行止就已经冲进来了。 “还好还好还好,没晚没晚没晚。” 许延声:“?” 蛋糕被放在餐桌上,蒋行止把三个人拉到位置上坐好:“老板,我今天生日。” “我知道。” 蒋行止竖起手指晃了晃:“你不知道,我还没许愿呢。”说着笑起来,许延声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笑容,蒋行止一点都不没变,他还年轻,满脸青春美好。 “我把这三个愿望送给你们怎么样?谢逐桥呢我是不想给的,但没办法,谁让你和我老板好呢!” “我不用许愿,止哥,我现在很幸福什么都不缺,还有你们。”宋承悦从来都不贪心,他被老天爷剥夺的太多,如今的一切对他来说,刚刚好。 许延声也不想许愿,就算他确确实实重活一世,但他仍然不是个迷信的人,愿望这种东西是人在绝望之下的寄托,他从来没有绝望过。 “那就我许好了。”谢逐桥说。 蒋行止关了灯,房子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蛋糕上被点燃的蜡烛,影影绰绰摇晃着的烛光下,谢逐桥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他长得那样好看,拥有着二十一岁时年轻的脸庞,可他睁眼时望着许延声的爱意很深,从上辈子延续到了此生。 蒋行止笑说:“你许愿,蜡烛就你吹吧。” “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谢逐桥眨了眨眼,问许延声。 “我想知道,你就说?”许延声问。 “嗯。” 许延声说:“那我不想。” 谢逐桥说:“我偏要告诉你。” 蒋行止和宋承悦还眼巴巴等着谢逐桥吹蜡烛,他俩盯着那样认真,刚想催促。 看见谢逐桥扣着许延声的后脑勺,偏头吻过去,许延声的耳边荡着谢逐桥在亲吻过后的誓言: “许延声,我爱你,一辈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