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味青梅》 被看到画涩图社会意义上就会生命结束 夏季午后的蝉不知疲倦地拖长了调子,太阳似乎永远悬在空中不会落下,最后一次以高中生的身份踏进校园,和同学老师拍下最后的纪念照,饮下谢师宴的酒水,就如同完成了对幼稚的告别。 薛玥沉醉在离别的伤感里,情致高昂,频频举杯,老师,同学,来者不拒。第一次喝酒的他并不清楚自己的斤两,结果就是尽管他只喝了三杯啤酒,但已经只会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憨笑。 所幸薛玥还不算神志全失,他摸出手机给赵桐发了个信息:“你回去的时候能不能来海棠厅捎一下我。” 赵桐一如既往的靠谱:“没问题,我们班在隔壁水仙厅,半个小时吃完。”薛玥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回复,心中大定,无视了许静初的调笑,缩在沙发一角开始灌茶水,能清醒一点是一点,不能真让赵桐拖着自己走。 半个小时,一秒不差,赵桐敲了两下海棠厅的门,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和大家都打了招呼,和个别熟人拍了合照后,拍拍薛玥的肩膀:“你还能走吗?” 薛玥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容,东倒西歪地站起来,看赵桐眼神清明,脚步坚定:“没看出来你还是海量?” “我过敏,压根就不能喝。” 薛玥点点头,和大家打了招呼,跟着赵桐往前走。赵桐一面走一面招呼:“大家毕业快乐,我们先走了,大家再见!暑假有空出来玩啊!”薛玥礼貌而晕乎乎地跟着挥手,赵桐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觉得一阵好笑。 回家。 薛玥站在门口掏钥匙,无论哪个兜里都没有。赵桐坐在薛玥家门口台阶上,看他的脸酡红,看他耳朵急得一片软红。“下次让阿姨装个指纹锁呗,省了多少功夫,要不你先来我家待会儿?” 薛玥点点头,他闷着嗓子:“好的。”他跟在赵桐背后,看她像个小孩一样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马尾随着动作一晃一晃。还是老样子,薛玥想。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紧迫感,很想做些什么来改变和赵桐的关系,可是赵桐总是这样轻飘飘的,对一切全不在意的样子,他感觉自己抓不住她。薛玥不敢确认这种情感,只能尽量伴在赵桐的左右,是不是总能让她看到自己,就能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 酒精确实有麻痹神经的功效,薛玥觉得自己走路开始左脚绊右脚,明明是邻居,但是这条通往赵桐家的路仿佛无比漫长。在赵桐家门口的台阶上,薛玥把自己绊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赵桐的肩膀。 赵桐本就在不断回看他的状态,倒也没有大吃一惊,只是轻轻地数落:“让你搀着我你不干,现在倒了吧。到了到了,开门了。”薛玥挣扎着抬头,嘴唇动了动,他义无反顾,他决定就在此刻陈述自己的心情。 赵桐听到自己的心在腔子里乱跳。薛玥身上淡淡的酒气飘过来,她偷瞟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让她面颊温热烧红。她从未如此感谢自家指纹锁反应这么灵敏,她一把推开门,逃也似地搀住薛玥:“进去吧!先洗个脸!” 薛玥对打断有些怅然,他在厨房里洗了把脸,冷水让他微微清醒了一些,问道:“那我去书房了?”“嗯哼,去吧。”赵桐正在切冰西瓜,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总归要客气一下。 薛玥熟门熟路地打开书房的门,晕晕乎乎地靠在书房沙发上,赵桐端碗西瓜进来,把碗塞在他手里:“你吃着,歇会儿,实在不行睡一觉,三杯啤酒就倒,以后还是别喝的好。”薛玥默默吃着瓜,一抬头,看到赵桐唤醒电脑,解锁,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幅赤裸的男性躯体草稿。 赵桐肝胆俱裂。 她忘了自己前天起了个型就睡觉了。 昨天干什么了?昨天去动物园玩了一天。 今天早上返校,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这一幅图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休眠的电脑里,现在一下子跳出来,提醒她试图学习绘制色图产粮但目前还不甚成功,以及一切暴露在了薛玥的面前的事实。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薛玥,被薛玥逮个正着。 赵桐心里百转千回,她知道已经被看到了,那不如再做的学究一些,脱离实际生活一些。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一派镇定地拿起一本《艺用人体解剖》,假装神态自若地翻到胸廓那一页,开始研究胸廓与脊柱的伸展,但是对她这样的入门画手来说,想要自如地画出扭转的结构还是有些困难。尽管她木偶人画的不错,但是面对肌肉实在抓瞎。 书房里一时间只有数位笔划动的沙沙声和不断地Crtl+Z的键盘声,确实是难画,她全身心地投入,努力试图忘记斜后方还有个不那么清醒的人,艺术是纯净的,肉体的美是应当没有情欲意味的,有一定基础的小画手练习画裸男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桐感到身侧投下一片阴影。 薛玥俯下身子,淡淡的酒气飘过来:“画裸体吗?” “嗯哼。不太好画,肌肉的变化比木偶难多了。”赵桐冷静下来,掐死自己的羞涩之情。 “要参考吗?” 送上门的模特根本无法拒绝 赵桐愣住了,现在尴尬已经击鼓传花,来到了她这一边。那肯定不可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薛玥不会做这种事,肯定是推荐摄影集或者速写网站。她点点头:“当然了,要是能有姿势一样的参考图,照着画就太方便了。” “好。” 薛玥脱下了上衣和外裤,又看了一眼赵桐的草稿,以近似的姿态背对赵桐,侧躺在沙发上。 赵桐傻眼了,她百忙中不忘庆幸自己的构图模仿了安格尔的《大宫女》,至少还没那么露骨。要是直接画一些更加暴露的图,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赵桐默默地打量着薛玥裸露的脊背,视线抚过脊背,越过内裤,滑下大腿,停在脚踝。薛玥的身材很结实,有微微的锻炼痕迹,但肌肉并不十分夸张,是她喜欢的类型,也真的是好模特。 赵桐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几秒,决心要把这幅景象一生都镌在脑子里,然后壮士断腕般站起来,把薛玥的外衣递给他。 “谢谢你,但是我还是找参考图吧。” “我不好吗?我不合适吗?” “你很好,就是不太清醒,醒后你怕是无地自容。” “我很清醒,我心甘情愿。”薛玥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赵桐。 “真的?”赵桐头微微扭过去以示尊重,但终究是有些好奇心,不忘用余光最后瞟一眼上半身,居然是粉红的乳头诶! 赵桐一直觉得和薛玥亲昵又疏远的关系挺好的,只要能压住心里那点古怪的味道,然后在未来的人生中某一个节点彻底变成平行线,就可以一直是薛玥最可靠的朋友,这样的关系更稳定,只要忽略那一点点酸涩的感觉,对呆头呆脑又自在如风的赵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能够忘却那点微妙的想法,对吗? 赵桐偷瞄脸蛋红红的薛玥,心想,他醉酒所以这么不清醒?让他赶紧穿上衣服,不要酒醒后一切只剩尴尬,朋友,我只是他的朋友,要保持清醒,要划清界限。 薛玥抓住赵桐的手,摁在自己胸口上,仍然迷迷瞪瞪地问:“不行吗?” 世上大概不存在这样的朋友。 绯红的面颊,湿润的眼睛,细腻的胸脯,柔韧的肌肉,流畅的身材,多个要素组合在一起,齐声向赵桐发问:“不适合做你的模特吗?” 赵桐想,够格,太够格了,对我这样起步的画手来说完全是浪费。可是我怕你后悔,我也怕我后悔。好奇怪,这真的是模特会做的事吗?然而她听见自己说:“笑死,既然你这样主动,那我就狠狠画一下午了!感谢您!”甚至用食指戳了戳薛玥的胸肌,笑问:“小伙子锻炼的不错,平时都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不等薛玥回答,赵桐逃回到书桌前,把电脑掉了个个儿,转到另一边:“十分钟一张?休息五分钟,你可以吗?” 薛玥背对着她:“没问题。” 赵桐有个自以为傲的优点,只要进入状态,就会非常专注。 薛玥既然送上门来,赵桐反复催眠几次自己这是肌肉和结构后,就开始了她照猫画虎的创作。就算这是喜欢的人又能如何呢,这肩颈结构擦了改,改了画,已经没给她留下什么心猿意马的空间了。 但是模特心神不定。 薛玥觉得一切都是顺势而为。赵桐总是一肚子奇怪的想法和调笑的辞令,同时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她总是一副情窦不开的呆头呆脑模样,但是薛玥知道多少自己有些不同。赵桐虽然催眠自己消灭感情还算成功,但是赵桐并不像如她自我暗示的那样神志不清。 薛玥承认这多少有些卑鄙,如果肉体能让赵桐摆脱那种懵然的状态,正视这样的情感,那又有何不可。不过他知道自己也没那么清醒,三杯啤酒和传说中的一杯倒没什么本质的区别,现在他虽然没有失去理解能力,但是确实晕晕乎乎的,血液都往肢体末端涌去,头顶,手脚,或者是……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赵桐指定的动作都已经画完了,全是背身或者半侧身像。赵桐否认自己是不敢看薛玥的脸,她只是恰好所有的pose都设定成这样而已。 “休息会儿吧,都画这么久了。累不累,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气锤敲敲?”赵桐又一次抬起头,狗腿地问。薛玥不答她的话。 赵桐心中诧异,走到薛玥身旁。 内裤上可怜巴巴地鼓起一大团,甚至已经洇出了一片深色。薛玥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裤裆,赵桐看不见什么表情。 “啊,哈哈,啊,没事,正常。酒精刺激神经中枢,激发性欲。你也没醉到抑制神经兴奋的程度。啊,正常,正常。”赵桐大脑飞速运转,已经给出了完美符合科学的回答,如果有知识竞赛,她绝对力争榜首。但是赵桐目前不在有奖竞猜的现场,而是正面对着一个活人的生理反应,她那点微末的知识也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薛玥坐了起来,那一团更明显了。赵桐此时好恨自己嘴总跑在脑子前头:“你要紧吗,我先出去?书上说长久憋着会影响精子活力?要不你自己先解决一下?” 如果自慰时被听墙角 赵桐知道这也算正常生理现象,她快乐冲浪的时候并非没有看到吐槽画室里难得出现的年轻模特硬了的帖子,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着实是有些不真实感。她逃出了书房,一把带上门:“你好了叫我!” 薛玥他把自己的上衣垫在身下,深吸一口气,脱了裤子,尺寸几近有些狰狞的肉棒迅速弹了出来,龟头沾染了几点清液。 薛玥生涩地开始撸动自己的肉棒,他低头盯着这根玩意儿,一阵烦恼与羞愧交织的心情强烈地涌上心头。 薛玥对自己的身体有时有几近厌恶之情,他觉得自己能够这样不分场合地发情就和如同未开化的野兽。一切肉欲在赵桐面前都显得是亵渎。她以自己为模特认真画画,自己却这样不合时宜地起了生理反应。接下来的日子又要如何面对她。 很难想象,薛玥有这么傲人的本钱,脑子里转的一切却是禁欲系的。如果赵桐听见他这一番心声,一定会大笑这是哪来的古希腊人士,倘若一个人有发达的生殖器,那就等同于不理性的野蛮人,但是古希腊人又崇拜赞美健壮的肌体,健壮的肌体又往往等于高雄性激素水平。这一系列理论完全是自相矛盾的代表。 事实上,薛玥向赵桐展露肉体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倒真的完全没想到性的意味,只是酒精麻痹他的思维,健美的肉体为什么不能向需要的人展示。 薛玥知道赵桐喜欢线条流畅肌肉漂亮的身体,他听到过赵桐和朋友们在走廊上低声满嘴跑火车大谈怎样的肌肉比较美丽,于是他试图像如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的体格,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勃起,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 然而赵桐并没有薛玥想的那么尴尬,她知道性冲动不完全被大脑控制,甚至该死的好奇心让她出走没几步又蹲回了书房门口。隐约飘出薛玥压抑的喘息声里微微带着哭腔,赵桐脸上浮现出老僧入定的神情,端的是无欲无求,宝相庄严,而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滴溜溜乱转: 好想看他因为情欲爽到哭的样子,明明全身因情动泛出粉红,还感到羞耻挣扎地遮住自己的面容,明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还在嘴硬说自己游刃有余。啧,意淫不犯法,就是多少有点道德危机,打住,打住。 薛玥与赵桐虽然当了七年邻居,但是显然对自己和对方都有认知偏差。赵桐在薛玥心里与性完全无缘,本人又具备了超乎寻常的强烈的性羞耻,几乎让人头皮发麻。赵桐则完全是理论派的代表,基本的人体结构完全刻在脑子里,但是丝毫没有书本联系实际的意识,在今日的巨大冲击后,才恍然有种感觉:这是真的人身上的器官啊! 赵桐满腹好奇地蹲在书房门口,听里面一出喘息的大戏。喘的真好听啊,色情,我喜欢。 赵桐的思维又飘忽起来,平均射精时长有的说是2到6分钟,有的说是5到15分钟,前几年的统计,亚太地区因为平均时长短,还狠狠在互联网上掀起了浪涛,但是里面这人为什么还没结束? 难不成他天赋异禀? 其实他不穿衣服的时候真的是好模特,就是自己主动来请多少有点尴尬。啧,跑出来的时候忘记拿手机看时间了,这可是身边活的案例啊,可惜。 怎么听见隐约传出了我的名字,幻听了吗? 他不能实际上早就射了但是为了自尊一直没说吧,还是酒精完全延长了他的时间啊,或者是实在太羞耻了已经不敢面对我了?其实尴尬是真的,害羞还真没多少,哦不对,是他害羞不是我害羞,虽然他肌肉很美丽,但他真正的隐私部位我啥也没看见啊,这人是没去过夏天游泳馆吗? 还没等赵桐胡思乱想出第五种可能性,门响了。薛玥满脸通红地拎着上衣,另一只手攥着用过的餐巾纸:“我用手肘压开的门,没碰过把手。衣服垫着的,没搞脏沙发。我先走了。” “不对啊,你等下,叔叔阿姨又没回来你回去不还是在太阳底下闲逛吗?你把你上衣洗了呗,反正夏天干得快。真没事,夏天游泳馆里多的是半裸男子,咱们两个班也不是没一起上过游泳课。你别往心里去,毕竟性冲动它靠脊髓控制,这没办法,毕竟这种反应不靠脑子,是非理性的,比较狂野。” 门一开,那些奇思妙想就变成了赵桐的语言子弹迅速出膛,赵桐觉得自己这番话亲切又合理,抚慰人心,举例充分,自己必然是当代情商领军人物的代表。 然而喜欢对方,但是没有恋爱关系的时候被看到了生理反应,就像还没买菜就已经在锅里下宽油烧热一样古怪。薛玥酒醉的思维被赵桐的胡言乱语充分激发,也开始使用一些奇妙的比喻,看看赵桐尚未调整过来,还残存着几丝无欲无求宝相庄严的脸,薛玥心想:我真是畜生啊!居然这样污了她的眼! 科学理论派和坚守男德派的两位选手展开了交锋,以男德派选手的自我攻击结束。 最后还是薛玥拗不过赵桐永远跑在脑子前面的嘴,脸色红得和快滴下血一样,洗了衣服晾到阳台。两个人一人嗦半根旺旺碎冰冰,打了几局双人游戏,等到薛玥的妈妈打电话来叫薛玥回家的时候,薛玥的衣服也干透了。 薛玥感谢赵桐在后半个下午完全没提刚才的尴尬事件。 “你还能来给我当模特儿吗?”临出门,赵桐却突然忘却了一切似的,抬头问道。 薛玥酒已经醒了,脸色又青又红。“这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我喜欢你的身体线条。有一就有二,我们要合理利用破窗效应。” 薛玥听到了他一直期待的言语,但是后面加了一些补充。仔细一看,赵桐满脸都是带着些坏主意的笑容,笑得苹果肌堆成圆圆的两团,他最清楚这种笑容了,那是赵桐每次掌握了什么罕为人知的资讯时的得意笑容。薛玥在这灿烂而恐怖的笑容中,失去理智地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呢,薛玥摸不着头脑地回家了。显然人对醉酒时的自己干了什么并不是很有意识。他打算回去认真盘算一下如何向赵桐表达自己的心意,时间地点都要纳入考虑。 赵桐目送薛玥的身影回到隔壁,关上门阴恻恻地一笑,薛玥啊薛玥,原来你也喜欢我啊,那我可不得玩死你。从此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冲! 完全没有拒绝的办法和权力 在感情未知时瞻前顾后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赵桐会认为这理所当然,并给出一系列投入产出关系比值,或者浅近的心理学理论来验证她行为的正当性。薛玥则一脚踏进自我攻击的漩涡,开始责备自己不够勇敢。这一切反应在行为上,赵桐如花豹,耐心地等待猎物暴露其弱点后发动伏击。薛玥则如鬣狗,试图在长途奔袭中不断消耗猎物的体力,最终取得胜利。 薛玥看着手机上赵桐的信息连发,真想干脆去山区住上一个月,这样所有的信息就都可以用信号不好来推脱。 赵桐窝在沙发里一脸狞笑,她正在用老套甚至过时的撒娇方式呼唤薛玥来当模特,全是技巧,毫无感情,甚至恶心。尽管这种语言模式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就少有人见,但是在第三个十年完美地文艺复兴于赵桐的短消息,配合表情包的轰炸,成功地让薛玥感到了危险与恐惧。 “薛玥哥哥~你最好了,来嘛~” “哎呀~求你了~” “你不要假装看不见嘛~” 见撒娇不奏效,对方迟迟不给出回应,赵桐口风一转:“你不来我就来你家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薛玥赶紧回:“好的,我马上来。” 赵桐似乎等待已久:“带上你的球衣。” 薛玥一头雾水地把衣服装进运动包里预备出门,今天是周日,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妈妈问:“出去做啥啊?” 薛玥心中转了一圈:“去和许静初打球。” “这么热的天,有约到内场吗?” “有的。” “记得多喝水,早点回来,拜拜。” “拜拜。” 反手带上门,薛玥觉得赵桐料事如神,甚至都能给自己准备掩护的理由。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赵桐怎样的鬼点子,觉得去赵桐家的道路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天知道这次是否会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又觉得能这样和赵桐相聚是从前难以想象的,在试卷与课程的间隙中,能在走廊上看到她就感到快乐,更何况能这样一下午呆在一起。 赵桐简直就和掐算好了一样,薛玥还没来得及伸手,大门在他面前迅速打开,赵桐眼里全是笑意:“来啦,快进来。” 薛玥在前头习惯性往书房的方向走,被赵桐扯住:“去我房间啦,最近在收拾高中的练习本和试卷,书房里乱的很。” 薛玥还是第一次进赵桐的房间,以前只在书房和客厅活动。他直勾勾盯着地面,不敢乱瞟。赵桐指指飘窗:“坐吧。喏,给你个软垫。”薛玥接过软垫放在一边,半倚着墙,感觉血又开始往脸上涌。他瞟了一眼赵桐,发现赵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甚至有几次都快压不住自己的笑声。 赵桐在他身边爬上飘窗,拉下窗帘,盛夏的阳光过滤后柔和地撒在房间里,顿时有种微妙的旖旎感。薛玥更紧张了,他把软垫放在腿上,坐直了身体,双手平放,仿佛在等待赵桐的训话。 赵桐看他这样,觉得好笑:“你放轻松!反正我也见过了!破窗效应!平常心!”薛玥听她拖长了调子调笑地念叨,冷静了几分,然而下一句话又让他恐慌起来,“那你把上衣脱了吧。” 赵桐,当代理论派魁首,浅显解剖结构常记心中,实际操作理论小有涉猎,真实临场经验半点全无。 薛玥,纯情派领军人物,天赋异禀的禁欲系高中生,梦想是把童贞奉献给相守一生的恋人。 有的人在看黄色小说,有的人在做黄冈密卷,虽然都是黄字派的,但是效果天差地别。有道色言色心无色胆,断欲断念未断情,便是赵桐与薛玥二人的真实写照。 赵桐一只手摁住薛玥并拢的双手,另一只手恶劣地扯住他的下摆:“脱不脱,不脱我就要采取武力行动咯。”赵桐好快乐,觉得自己是超级恶霸,完全沉醉于想象的情感里。却没发现一只手其实根本压不住薛玥两只手,以及自己的语言完全就是在撒娇。她直勾勾盯着薛玥,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你既然都来当我的模特了,就不要扭扭捏捏!你就当在泳池里!”话一出口,赵桐忽然想起高中游泳课他似乎穿的是连体泳衣?但是这不重要!充分利用语言的砝码让薛玥脱了衣服才是第一要义! 薛玥愣了愣,脸上泛出可疑的红晕,他脱下T恤,把软垫抱在胸前。然而赵桐给的是小号软垫,根本遮不住。电脑上绘画软件早就打开多时,起了个人偶的上半身的草稿,但是毫无肌肉线条,显然等的就是此刻。 被扑住的蝴蝶 赵桐房间里的书桌和飘窗成90度角,她非常满意这个排布,刚好可以练习人体和玩弄薛玥两不误。不,不对,画画的事,那能叫玩弄吗,那叫认真严谨的科学探索。 如果要打个比方,目前赵桐心中的薛玥就像是猫儿扑住的蝴蝶,最后必然是一击了结,那玩一玩又有什么关系。同时好奇心在赵桐的行动中同样有强烈驱动作用,两者结合的结果,就是赵桐的行为对薛玥来说更加恶劣。 赵桐站起来面对薛玥。罩着白色T恤的小小胸脯正停在薛玥的面前。她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就像她的身体不为她所有一般。赵桐看向薛玥的头顶心,她平时很少能从这个角度看薛玥,觉得非常稀奇,忍不住静静打量了一会儿。 薛玥的头发看起来乌黑柔软,赵桐想:有人说头发柔软的人心肠也好,善良温和。我从来不信这玄学的,但在薛玥身上似乎还真没说错。无论我的想法有多么奇妙,举止有多么古怪,只要我请求他的帮助,他从没拒绝过。 薛玥紧张地坐着,感到赵桐停在头顶一直没动作,睫毛紧张地闪了闪。赵桐想到那个老套的比喻——他的睫毛像蝶翅一样扇动,那她是什么,花朵,还是另一只蝴蝶? 赵桐伸手环抱住薛玥的头。薛玥感到赵桐带着凉意的手指插进他后脑勺的头发里。这双手顺着中线一路往下摸,到颈椎那里停住,分开,顺着两边的肌肉一路向肩膀滑落。 这双手在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薛玥的肩胛骨收回到脊柱两侧。手掌紧紧地贴在薛玥的皮肤,抚下一段后远离,环住薛玥的侧腹,拇指向前,另外四指向后,顺着薛玥的身体刮动,最后停在腰上。 赵桐完全不看薛玥的脸,只顾着研究肌肉,最后几乎面对面伏在薛玥的肩头。温热潮湿的呼吸喷在薛玥的皮肤。薛玥感到鸡皮疙瘩在他背上一排排往下爬,最后都没入尾椎骨。 薛玥感到无措,从未有过的强烈感受席卷了他的身心,如同朔风,刮碎了他所有理性与不安。在这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他原本哪儿都不敢看,此刻却痴迷地盯着赵桐的侧脸。他像一锅滚油,此刻滴入一双冰水,无法抑制地炸开,迸起星星点点。 手离开了。 赵桐坐回书桌前开始画画:“小伙子最近生活习惯不太好哇,这斜方肌紧张的很,平时不要老伏案,多活动活动脖子。诶不对,你不是高考结束了吗,那就注意玩手机的姿势。要不要送你个小海豚按摩仪啊,我姥姥爱用,贼好使。这个侧腹不得不说,锻炼的是真好,也没见你特殊练过,这手感倍儿棒。” 薛玥艰难地试图从那种感受中抽离,想接上赵桐这假作主治医生的一连串话语,可他看柔光打在赵桐的侧脸,挑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勾出她面颊上软绒的细毛,闪在她的睫毛尖,落入她的眼里,仿佛漾起金色的泪滴,他突然不想接赵桐的话。 他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与眼前的风景相比。 但是风景永远在流动。 赵桐扭过头正对着薛玥,金色的泪滴就碎作蝴蝶飞走:“小伙子要遵医嘱啊,别扭着玩手机,当心脊柱侧弯!你知道脊柱侧弯的手术怎么做的吗,贼吓人!来来你过来,我给你看个视频我专门收藏的,动画版,那个钢钉打的看的都疼。” 薛玥艰难地开口:“回头看吧,你快画完。” 赵桐怔了怔:“好。”竟是难得地没有再接些调笑的话。 痴头呆脑并非心冷无情。 赵桐被薛玥眼睛里闪烁的,那些曾经没能看懂的东西,给困住了。 在存有理性的最后一刹那,赵桐迷迷瞪瞪地想:哦吼,完蛋,是我陷进去了。 ——为了完整性断在这里了 所有想象失去意义的时刻 赵桐完全忘记了叫薛玥来的原因。 她放下笔,坐到了薛玥的身侧,太阳渐渐西去,光芒斜斜地透进来,落在薛玥身上,投下阴影,吞下了半个赵桐。 赵桐在半明半暗中,伸手环住了薛玥的腰身。肌肉与结构那些东西此刻变得无关紧要了,她只想触摸他。 薛玥似乎也感受到其中不同的意味,他看见赵桐的眼睫闪动,流出雾蒙蒙的色彩,这样的景象是他完全没见过的。赵桐的脸渐渐贴上了他的侧颈,薛玥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地圈住了赵桐。感到腰上传来的力量,赵桐抬头,定定地看向薛玥,正如薛玥方才盯着她那样。 赵桐又一次开始抚弄薛玥的身体,但是与上次不一样。她的双手不轻不重地在腰上打圈,然后绕到薛玥的身侧,顺着侧腹往胸部捋。她的手用力往下压,感到皮肤在手心被推开,如同小船冲破湖面,不断向上。薛玥的胸廓边缘隐隐约约能摸到肋骨,她喜欢这种一节一节的质感,让她想到秩序与规则。 赵桐双手停在了薛玥的腋下,然后缓缓滑向胸部,五指张开,按向薛玥的胸口,柔软的肌肉在手心弹动。赵桐凭感觉避开薛玥的乳头,只是一味抚摸柔软的皮肤。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患有皮肤饥渴,薛玥的身体仿佛有黏性,双手粘上就不愿离开。 仅仅抚摸怎么足够,赵桐伏在薛玥的肩头,忍不住啃咬薛玥的肩膀。先用嘴唇抿起一块皮肤,然后用牙齿和舌头轻轻地细细地碾,没几秒就换一块地儿,确保薛玥的肩头不留下任何印迹。她听到薛玥在头顶发出闷哼和喘息声,忍不住抬头看他。 明明开了空调,薛玥的额头渗出几点汗珠,他低头死死地盯着赵桐。方才那种强烈的感受又来了,这次吹碎了他所有的克制与小心,他房间桌上那些为表白做的计划表此刻都显得毫无意义。 我好喜欢她。 未来不会有任何时刻能超越现在的情感了。 准备和排演在浪涛真正汹涌的时候没有任何意义。 薛玥好想此刻狠狠揽住赵桐,剖析自己的全部思想,阐述自己的一切感受。他沉沦于赵桐噬咬中的情欲,脑子里黏黏糊糊化作一团,希望能把一切毫无保留地献出去。 薛玥突然发现赵桐的胡说八道因子似乎会传染,他想,就算现在赵桐面目一变,是玛雅的神灵,向他讨心,他也要剖开自己双手奉上的。不,他已经躺在供奉她的祭坛上太久,是她今天终于来收取她的祭品了。 赵桐被薛玥的眼神烫得心里一惊,她感觉自己的脸前所未有地烧起来了。但是这次已经不会逃开了。左手护住薛玥的头,右手在他肩上用力,让薛玥躺倒在飘窗上,头底下枕着那个软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赵桐细细观察薛玥上半身,高三捂了一整年,躯干的皮肤分外的白皙,纹理细腻,没有癜痕,只在左边锁骨内端上有一点小痣。粉红的乳头颤巍巍地立起来,在赵桐的抚弄下已经胀大,如两粒可怜的红豆。薄薄的皮肤和脂肪裹着腹肌,出现模糊的纹路。 赵桐站起,两腿岔开,跪在薛玥的身上,双手终于毫无顾忌地摁上了薛玥的胸口。她无师自通,低头想叼上薛玥的乳头。没想到薛玥此刻突然有了动作,他直起身子,双手托住赵桐的腰,几乎是硬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赵桐紧紧摁在怀里,头低向她的颈窝。 赵桐感到薛玥柔软的嘴唇在耳廓上擦动,呢喃道:“小心膝盖疼。” 太阳又落下了几分。 赵桐完全被阴影吞没了。 薛玥右手圈着赵桐,左手在赵桐的T恤下摆打转,隔着衣服点在赵桐的肚皮上,耳鬓厮磨间轻轻问赵桐:“我可以碰你吗?” 赵桐为薛玥这时的风度,低头瞄准他的左乳,蜻蜓点水咬了一口,浅浅的一圈牙印,刚好圈起中间的乳头。左手从薛玥腋下穿过,反折,环住薛玥的肩膀,像树懒一样攀住。右手直接抓住薛玥的左手,往T恤里带,然后直接摁在自己的胸口。 薛玥没想到这么直接,他愣住了,想扭头确认一下赵桐的表情,没想到赵桐歪着头恶作剧般在他肩头对他笑着:“你快点。”她说,“你快摸摸我。不要害怕嘛,别忘了破窗效应。”似乎仍嫌不足,赵桐把头向薛玥的颈窝里又靠近了一些,“我摸了你这么久,你摸回来,很公平的。” 薛玥的手指从赵桐内衣的下沿伸进去,顺着弧线一路向上,点在了赵桐的乳头。赵桐现在的服装还是齐整的,他所有的感受都来自触觉。指尖的皮肤细润滑腻,乳粒软弹,被夹在指尖捻动。赵桐似乎被刺激到了,她弓起背,两只手都紧紧地绕住薛玥,细细地喘着。 薛玥见状,干脆把赵桐的内衣往上推,外衣向上卷,赵桐半边胸脯已经完全露在外面。薛玥两只手把赵桐抱起,让她站起来,没有细看,只是把赵桐的胸压进自己的嘴里吮吸。赵桐一下子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吓得薛玥赶紧扯下赵桐的衣服把她搂回怀里,看赵桐眼圈红透了,眼里满满的泪水。 “我弄痛你了?” “没有,你为什么停啊?” “那你怎么哭了?” “爽的啊,笨蛋!” 赵桐指指薛玥的裤裆:“我帮你先把它弄出来吧,都涨成这样了。” 薛玥别扭地转过身子,觉得刚刚太丢脸了:“没事,我自己来。”他拉下拉链,掏出肉棒,依然不熟练地撸动起来。赵桐已经完全不同于上次的尴尬,她趴在薛玥背上看薛玥是怎么做的。看到那杆凶器,书房门外第一个猜想得到了验证,她迟钝地想上次蹲在门外听墙角加演绎推理的确有些离奇,不似常人所为。 薛玥一边撸,一边想求这小姑奶奶快别看了,越看他的阴茎越精神,越发是没有射精的意思了。 赵桐嘴里吮着薛玥的后颈皮,哼哼唧唧地问:“真的不要我帮忙吗?” 薛玥近乎咬牙切齿:“你别看,对你眼睛不好。你不害臊我害臊。” “我就不,话说你为什么不刺激你的阴茎头?书上说这里的神经最密集啊?” “是是是,我不比您博学多识,快转过去吧,求求您别看了。” 赵桐才不理他,她悄悄地把手从薛玥腋下伸出,发动伏击,一把握在薛玥的阴茎头上。啧,怎么还圈不住。 薛玥此时已经快到了,被赵桐狠狠地刺激了一下,全射在了赵桐手里。赵桐撇撇嘴:“你给我洗干净。”于是薛玥把赵桐的手摊开,里里外外一寸一寸地搓,赵桐被薛玥从背后搂在怀里,嘴里还要念叨:“哎呀,勤洗手是美德,要保持卫生。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把球衣换上,做戏要做全套啊。好了,差不多了,快晚饭了,你得走了。哦,我告诉你,你家今天晚上喝鸽子汤放山药。” 薛玥听了赵桐的换上球衣回家,然后偷偷把自己出门穿的衣服先手洗了晾起来,晚上坐到桌前一看,居然真是鸽子。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吃完就给赵桐发消息:“你咋知道的?” “闻出来的。” “哪有辅料也闻出来的。” “好吧,骗不过你,当然是买菜经过我家门口,我看到的啦!” 到底是誰有道德危机 一定是因为这个暑假过于漫长,无事可做,才让每一天都分外无聊。而人一旦无聊,就容易胡思乱想。 自从上次在赵桐的房间里险些擦枪走火后,薛玥的睡眠质量每况愈下。他一闭眼,就仿佛能看到赵桐趴在自己的肩头,对着自己说些调笑的话语,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一点粉红的舌尖。早上醒来,先是发现裤子里一片冰凉黏腻,因此对昨夜做了春梦确信无疑,紧接着发现阴茎又硬邦邦地站着,不得不等它自己褪去或者手动撸出来结束这一切。 这一套针对睡眠的精神攻击组合拳打下来,薛玥每天都能在脑海里重温一次旖旎的气氛,回忆赵桐和自己的行为。 薛玥觉得自己这样意淫赵桐,产生了巨大的道德危机,突破了现有的伦理底线,进而唾弃自己当日那样不清不楚的摸人家舔人家算什么,是不是变态,是不是难以挽回,是不是猥琐至极,是不是低俗无比。 现在他应当写的是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一封充满忏悔的自白书。等到有朝一日赵桐愿意原谅他,容忍他,接纳他,不再厌恶他,他才能让这段关系从零开始,才能再次努力去追求她。 每当这时,薛玥就开始写计划,他想用语言和文字彻底厘清二人现在所处的关系的状态。然而总是越写越糟糕,越写越绝望。 薛玥偶尔觉得自己好像恋爱喜剧里的一根筋,一切都试图用承诺和交流来解决,一切都有语言上的明确的开始。基于这种行为基础,他试图邀请赵桐与他一起去做些什么,然后在事件的途中争取她的原谅。 然而赵桐最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他跑。所有的信息都回得很慢,而且从来不对他的邀约正面回应,永远能打出精妙无比的太极,永远不接过他的话茬,永远在和他各说各的。 赵桐逃离的原因也非常的简单。毕竟她的羞涩与感受总是慢上那么两三拍。一旦沉醉在情绪里或者完全被好奇心驱使时,她时常完全不顾周遭的一切而出惊人之语,行惊人之举。然而过了段时间冷静一下,她就开始陷入自我唾弃。 赵桐这几天就瘫在沙发上。手里翻着漫画,没看两页就把漫画一合,开始打游戏。才打一局,又把游戏关了去看小说。小说看了两眼,又坐回到电脑前开始画画。画几笔同人,又关了觉得没意思。紧接着就在文件列表里看见裸男草稿的名字,开始反思自己那天的行为。 虽然我喜欢他,虽然他喜欢我,但是我以胁迫的方式邀请他来我的房间,并且没有请求他的性许可直接上手。我挑战公序良俗,猥亵无知少男,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我德行有亏,我问心有愧,我有罪,我悔过。 赵桐萎靡地在床上滚动了一圈,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出薛玥的肉体,可恶,好想亲吻他被我玩弄出的泪水;可恶,好想衔住他的嘴唇狠狠地吮;可恶,好想把他的胸口舔得亮晶晶的;可恶,他的侧腹真的好诱人;可恶,为什么脑子里又全是18禁的内容;现在出家学历都要求硕士生了,我佛度不度色鬼啊。 赵桐把脸埋进枕头里,心想,这已经不是我玩他的问题了,是我天天想他,整个人都要疯魔了,他倒还天天来招我,搞得我心烦意乱的,上来就是你哪天有空没有,挑日子兴师问罪呢。 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赵桐盘算着,等待审判不如主动出击! “明天去海洋馆看鲎,有没有空。” 看到赵桐的邀请,薛玥觉得在海底隧道里请求原谅是个好主意。 “没问题。” 恋爱冲锋必然发生在海洋馆 海洋馆,动画作品中相当常见的表白场景。特别是大型水族箱前和海底隧道,可谓表白界的耶路撒冷,见证了多少痴男怨女的言语与亲吻,欢笑与眼泪。 在早高峰的地铁人挤人的间隙里,赵桐想:那一定是因为鱼不会说话,不能发声,不会打扰到静谧的气氛。水族馆的照明几乎是天然的氛围灯。晃动的水色又能模糊面庞上的一切细节,无论是怎样的人物,在波光粼粼里都显得无比动人。 隧道里非日常的场景又带来了强烈的陌生感,陌生感产生距离美,为心仪的对象增添了朦胧的色彩。对比一下,动物园就很难产生这种效果,在狮子面前高呼我爱你,总带着一种下一秒就要殉情的勇气。而且水族馆基本没味儿,大夏天去动物园,要是在河马池子旁边走一圈,差不多也就主动告别表白的可能。 不仅如此,水族馆多少有些小资的情调在,虽然大家都是应当被取缔的动物表演,但是海狮顶皮球看起来就比老虎钻火圈高级不少,文明不少,更具备现代生活的气息。 要是小学生去水族馆写作文,多少还能增加些白鲸刻板行为在水池里绕圈,然后一尾巴抽得前排观众一身水的行为描写。游客欢天喜地四散奔逃。白鲸想:我怎么不能一尾巴抽死这些人算了呢,晦气。 冷静,冷静,反正今天去的这家没有动物表演,最后两头白鲸去年夏天就放归冰岛了,已经基本告别野蛮的时代。 赵桐认为,刚刚给出了那么多理由,预备在海洋馆表白的行为是合情且合理的,要是失败了,还能假装在全神贯注看蝠鲼从头顶游过去,然后接一句“你刚在说啥呀”,冷静自然,就当他幻听,就当这事儿完全没发生过。 到站,下车,步行,海洋馆翻修后,他俩都是第一次来。 弧线形的白色外立面上装饰着蓝色的线条状鱼群,赵桐冷静地评判了一下翻修后的外观,不错,很有现代感,比之前拟物成一头大翅鲸来的好,进海洋馆如进鲸豚类肚子,真当是匹诺曹历险记啊。 在海洋馆前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广场,上午九点的太阳已经晃得人头疼。赵桐又开始进行思维的跃迁,倘若这里铺的是黑色的大理石,那夜晚地表温度会变得更热吗? 实事求是地讲,现在的赵桐多少有点紧张。脑海里于是冒出另一个选项,干脆在门口速战速决,还是维持原案等待大玻璃水箱营造浪漫景象,当然还可以在纪念品商场里,面对毛绒玩具进行情感的捉迷藏,但是那多少有点太追求随意感了,反而显得更加刻意。 计划和实施是两回事,就和羊毛毡图纸与成品一样。 赵桐唾弃自己,蝎蝎螫螫,像什么样子,主动出击才能获得胜利,原地等待只会面对失败!既然如此还是等海底隧道里抽风机底下再说吧,原因无他,噪音够大罢了。 赵桐偷瞄了一眼薛玥,这家伙神色倒是镇定,为什么?他不是喜欢我吗?他怎么就这么自然而镇定?演的?不可能吧?他要这么能演怎么去年跨年晚会在台上尬成那样?总不能单独和我在一块儿激发了他的求生本能? 等一下。 赵桐聪明的脑袋瓜乱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薛玥不能现在也正盘算着表白吧。 但是表白这件事,赵桐认为应当讲究一个主客场作战。是我邀请的他,要是最后他向我表白,即使我也没可能拒绝。但这就像主场作战,硬被灌了个7:0,还得说其实我们发挥的很好,是对方球队今天的表现更加出色。那7:0的出色表现倒是发挥在哪儿了,我怎么没发现呢。 虽然结果都一样。 结果一定都一样,他不可能拒绝我!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过广场,沉默地取了票,沉默地准备排队入园。 赵桐一咬牙,拼了,不能坦然接受主动权的丧失,不能继续忍受这样的沉默,怎么可以在溃军必经的山上发动伏击,结果反而大败而归:“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恋爱?” 不对,怎么就在这儿招了,怎么也得先深情款款推拉三五回合,言语暗示几轮,你来我往,机锋不断,到了真没多少人的地方,水族馆的柔和蓝光滤下来,再发出柔和委婉的语句,含情脉脉地做出邀请。 怎么就变成在海洋馆门口,一只手里还捏着门票在刷,另一只手推着闸机的栏杆,一额头的汗,就像在问中午去哪儿吃饭。这话又像被雕琢了一番,又像是便宜游戏里会被玩家嘲笑的NPC嘴里的糟糕文案。 计划有时毫无意义 海洋馆,动画作品中相当常见的表白场景。特别是大型水族箱前和海底隧道,可谓表白界的耶路撒冷,见证了多少痴男怨女的言语与亲吻,欢笑与眼泪。 在早高峰的地铁人挤人的间隙里,薛玥忐忑地关注着赵桐的神态。 赵桐面色坦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薛玥的眼光。 赵桐两眼空空地盯着地铁里报站的小灯发呆,然后在手机上查了些什么,紧接着薛玥听她突然问道:“水母和珊瑚你比较喜欢哪个?” 薛玥心想,这两个东西还能放在一起比较的吗?但是她这么问肯定有原因,他思考了一下:“珊瑚吧,我喜欢《海底总动员》。” 薛玥看到赵桐嘴唇紧紧抿着,但是嘴角高高翘起,很显然又有什么主意在肚子里打转,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你猜我为什么这么问?” “所以,它俩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薛玥想,她都把这俩一定有什么关系写在脸上了。 “它俩是孤拐上的亲戚,都是刺胞动物。” 赵桐一脸得意,她总是满足于在智力游戏中取胜。薛玥于是也忍不住笑,一错不错地盯着赵桐的脸。她今天穿着打扮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修饰,但是薛玥总觉得她神态里有些不同的光彩。 赵桐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身体有些不自然地晃动起来。一双腿仿佛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一会儿交叉一会儿并拢。没过几秒,她又开始撩耳前并不存在的碎发,发现手指扑了空,就开始捋自己的发尾。 她在紧张。 她在紧张什么呢。 薛玥仍然凝视着赵桐。 薛玥回忆自己的计划。赵桐她不喜欢俗套的对话,不喜欢已经形成刻板印象的场景,她不会喜欢水族箱和海底隧道这种烂大街的表白场,如果真的在那些地方说些什么,她一定会扭着头:“真是的,怎么不摄像多机位特写,一个接吻切八遍镜头,播放主题曲副歌加慢动作,直接上银屏呢。” 赵桐不是对浪漫过敏,而是畏惧过于强烈的情感。在那些已经和恋爱划等号的地方,满眼的粉红泡泡,她会立刻条件反射试图削弱这样的氛围,即使她早已愿意,即使她事后又要为口出狂言而后悔。 根据赵桐昨晚的描述,一到海洋馆,她打算直奔水母缸看饲养员喂食,然后是去鲨鱼缸看饲养员喂食,这两个缸看完,穿过中庭,北馆里的企鹅十点半有行为训练展示。接下来就是把那些没看过的缸补齐,最后从海底隧道出来,结束今天的游玩。 薛玥算了一下,看完鲨鱼大约是九点五十到十点,她一定会去企鹅展厅旁边的纪念品商店闲逛一下,时间绝对充足。中庭没什么大太阳,一般游客走推荐路线会从馆内绕过去,基本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在薛玥反复的推演中,最适合他坦白的地方是中庭的花园,景色不错,氛围尚可,同时又和刻板印象毫不沾边。他决心在这里剖白心迹。 到站,下车,步行,海洋馆翻修后,他俩都是第一次来。 海洋馆前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广场上,远远地能看到有人在卖气球。赵桐紧抿着嘴,大步往前走,眼里全是势在必得。薛玥瞟了她一眼,心想:她真喜欢动物,下次和她早点去动物园,她和我念过想听长臂猿唱歌,还想看小爪水獭游泳。 薛玥在脑子里又顺了一遍行动流程。再次确认可能花费的时间,觉得不会有问题,除非她认真观察鲎的行为一直没走,不然时间都是相对固定的。如果超时了,那就在海豹馆进行表白,此时基本没有要赶的动物行为展示了,就是海豹馆里可能有点吵闹,比不上中庭相对安静。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过广场,沉默地取了票,沉默地准备排队入园。 看喂食——经过中庭,表白——看行为训练——补齐别的缸——穿过海底隧道——离开——吃午饭。薛玥在心里又顺了一遍。 薛玥百密一疏,他完全没想过表白后的两人行为是否会发生变化。他的腹稿和推演很详细,但他也是首次发起冲锋,对于人的反应同样是一无所知。 工作日的早上,海洋馆没什么人。薛玥又期待又紧张地站在入场的队伍里,脑海里排演着可能的剧情。 赵桐突如其来:“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我恋爱?” 薛玥傻眼了。 别了,我的推演。 推心置腹与情深意切的讲稿在没有机会出口的时候全无意义。 夏蝉似乎都为这表白的不合时宜沉默了两秒,又像是在为薛玥的讲稿默哀。 但是只要结果一样,薛玥也可以接受过程的不完美。 “我愿意。”事实上,我求之不得,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 回了乡下网不好,一直发不上来。 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水母,企鹅,鮟鱇鱼 赵桐紧张得心在腔子里乱跳。 但是她的耳朵没有放过薛玥的“我愿意”。 脚步不停,通过闸机,如同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沉默并肩而行,空气里涌动着微妙的尴尬和喜悦。 然而败兵之将仍要逞凶斗狠,赵桐多少还是反击一下,通向水母缸的这条恋爱大道当然允许收归残兵:“我这么特别,你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 最后的攻势显然已经几无杀伤,薛玥心想:确实如此。他瞄瞄赵桐,赵桐一直左顾右盼,撞上他的眼神的时候,立刻假装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 薛玥感觉自己就像面前的水母一样,自漩涡中被托举而出,在恋爱的海洋里自在悠然地摇曳,飘荡,然而快要浮上水面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阵暴风雨。 “海洋馆喂水母,有的是直接把状态不好的水母捏碎了喂给别的水母的哦,要是水母都很健康,就喂丰年虾一类。”赵桐停在水母缸前,习惯性地开始和同行人咬耳朵,踮起脚偷偷地伏在薛玥的耳朵边上念叨,“因为水母很脆弱,所以必须养在光滑的容器里,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印象里水母总和圆柱形玻璃缸相连。” 薛玥一面听赵桐的科普,他对赵桐满坑满谷的散碎知识已经习以为常。他一面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一面觉得赵桐实在娇憨动人。昨晚的那些推演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他只想和赵桐悠然自得地闲逛完水族馆,一起吃午饭,然后回家,一下午待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情,最后给赵桐做晚饭,吃完一起出去散步。 等一下,这样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对啊,为什么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呢?! 薛玥觉得应当做些什么,于是他挽起了赵桐的手。 赵桐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面庞烧得滚烫。薛玥的手指干燥柔软,赵桐偷偷地感受手心的触感,觉得已经溃不成军,即使是自己主动发动的伏击,但是时间地点全部错乱,导致最后大败而归。 两人并肩已经站在鲨鱼缸前,看鲨鱼摇头摆尾地从眼前划过,吞下大大小小的鱼肉块。赵桐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匀了一样。手被握住的时间越长,她的感受就全集中到手心里。倘若一开始还能叽叽咕咕地讲点水母梗,现在就只会跟着薛玥机械地行动。 这不对劲啊,赵桐想,快醒醒,你的冷静与思考的能力呢?区区牵着手逛水族馆,就算是喜欢的人,哦,现在是男朋友了,怎么就能让你变得神志不清了呢?怎么就意识紊乱,精神恍惚了呢?如果真是这样,恋爱与脑震荡又有什么区别? 好想贴住薛玥,可是明明没有皮肤饥渴,而且在公共场合黏黏糊糊实在有伤风化。现在的我好像一条寻觅伴侣的鮟鱇鱼。不对,这个比喻有问题,鮟鱇鱼是雄性融入到雌性的体内的。可恶,感觉和薛玥接触的部分要黏在一起了,难道他才是鮟鱇鱼,感情真的能够让人放弃免疫吗? 赵桐已经进入了似醉非醉的状态,思维模糊,实际上,薛玥也没比赵桐好多少。 赵桐的手原来是这么柔软的吗?薛玥感到赵桐紧紧捏着自己,明白她也在紧张。 薛玥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计划,如果一切都按他的设想,现在应该只是并肩走着说些闲话,也许赵桐会和他嘀咕想要养桃花水母或者开个海草缸,也许赵桐会分享别的水族馆动物的逸闻,然而现在却牵着手浸没在喜悦里。 薛玥完全没有想过,恋爱的冲锋是由赵桐率先发起,让他明白不是他一个人在暗地里心动,而是两个人在沉默中展开的挣扎与交错。赵桐翻飞的思绪与跳脱的行为总是让他有喜有忧,如同月亮一样遥不可及。 然而如今月亮正在靠近,大海卷起波涛,心中涌起引力的潮汐。 但恋爱不应当是主星和卫星,两者应当相互锁定,如双星在寰宇中运行。 两人牵着手,穿过中庭,看饲养员带着企鹅进行行为展示。这群企鹅完全不理饲养员,尽管她不断用响片吸引企鹅的注意力,但是企鹅只盯着饲养员腰间桶里的鱼。 赵桐的理性终于在看到新手饲养员扳手指算每只企鹅吃了几条鱼的时候回笼了一点,她松开牵着的手,强作自然,从包里掏出个长条形的礼盒:“其实早就想给你了,祝你毕业快乐。” 薛玥接过礼盒,道谢,赵桐飞快地答不用谢,扭过头,盯着企鹅挤挤挨挨,想要赶紧转移薛玥注意力,开口:“企鹅在繁殖季会精心挑选石头送给心仪的对象,假设心仪的对象不愿意接受,就会用嘴把石头拨开,如果双方对彼此带来的石头都很满意,就会结成伴侣。” 话一出口,赵桐方发觉完全没考虑过语言的内容,只是一味看到什么说什么,与自己送礼的行为相联系,后悔不及。 没想到薛玥愣了愣,也从包里拿出个礼盒:“那,希望你喜欢我带来的石头。” 赵桐大窘,满面桃花,拆开包装纸,是一根钢笔。待看清细节后,她的头越发的低,快要埋进怀里,喃喃道:“虽然已经不需要石头了,但也许你应当现在就开开看一眼。” 薛玥拆开包装,是同样的钢笔。 薛玥的耳朵红了。 赵桐伸出手:“走吧。” 两人牵手穿过形形色色的鱼群。 偕老同穴与豆丁海马 两人看完企鹅,漫无目的地在海洋馆里闲逛。 赵桐对和薛玥牵着手这件事的抗性逐渐提高,好奇心回来了,开始一个一个字细细地看起了海洋馆的展陈介绍。 有的介绍贴得额外的高,粘在了两个缸中间墙壁的顶部还没打灯。赵桐仰着头,半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偷偷摸摸地对薛玥说:“这里黑灯瞎火的,我有点看不清,你帮我把介绍拍下来呗,我第一次见这白色的东西。” 薛玥凭借身高的优势,扫了一眼介绍,“我念给你听好了。”赵桐感到薛玥发声胸腔共鸣微微震动,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偕老同穴是一种白色大型海绵,中央腔中常有一对俪虾生活。俪虾幼体个头很小,可以通过海绵小孔轻松地进入海绵体内,在海绵中成对相伴,直至寿终正寝,因此人们命名其为俪虾,而它们所居住的海绵就叫偕老同穴。在日本,人们会赠送偕老同穴给新婚夫妇,祝两人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赵桐本来是当科普听的。 但是怎么偏偏就是这种内容看不清。 这和刚刚的企鹅求偶交换石头一样,此情此景很难说没有一点与刚刚发生的事件的关联性。 赵桐又羞又恼,今天怎么诸事不顺,大大小小尽有些尴尬的地方。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无拘无束的自由派,表白了反而束手束脚,看到什么都忍不住会代入会联想。 这不对,她的幻想中恋爱应当清爽通透,如果在武侠小说里,便是两人并辔而行,驰往天涯;如果在玄幻小说里,便是两人互为倚靠,互为臂膀。她应该是自由的,独立的,只是找到了同路的旅伴。 然而表白了,却是这样黏黏糊糊的,有点苦闷,有点焦急,脑袋里晃晃悠悠抓不住思绪,这种烦躁的感觉就像是团团转圈的沙丁鱼把她裹在正中间。她并没有如她幻想的一样自然冷静,现在呆在薛玥的身边,思绪就像寻找礁石的藤壶,往他的身上漂去。 想要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但是又多少有些害羞也张不开口;想要和他侃天侃地一如寻常,然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强调关系产生了变化;想要维持着从前那样自然的交往,可是又觉得表白应是改变的滥觞。 两人的距离忽近忽远,赵桐一时间弄不清情感的方向。 她松开薛玥,强作毫不在意,假装面色如常,专心研究旁边那丛柳珊瑚上的海马,但实际上很难看到比这更拙劣的伪装。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那两只海马缠在柳珊瑚上,红粉可爱,如珊瑚小枝一样顺着水流微微晃动,仿佛在嘲笑面前人的演技。 多说多错,谨言慎行! 赵桐在心中默念几次,不能再说出些尴尬的言语,决心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完全且充分的投入到海洋馆的参观中,管住自己的嘴,看不清的就统统放弃。至于这刚刚产生变化的关系,也许她回去之后再次作出审慎的评估,在心中进行完美的推演与排练,下次见面就会更自然妥当。 一定可以,千万别再丢脸了。恋爱也应当保持冷静清醒,可完全的清醒还能叫恋爱吗,人的行为没道理不因为爱而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喜欢你也是理所当然 懊悔。 怎么就在水族馆门口表白了。 至少也要氛围安静,游人稀少,款款而谈,刚才中庭就还不错,可惜早就走过去了,现在也没可能绕回去。 我应当好好地阐明一切。 再表一次? 也不是不行。 然而马上就到海底隧道了,海底隧道里装单向传送带,看完就直接出去了。 无所谓,耶路撒冷成为圣地总归有原因,海底隧道就该是表白的决斗场,俗套的对话也好,形成刻板印象的场景也好,烂大街的情感剧拍摄地也好,痴男怨女的言语与亲吻,欢笑与眼泪就该留在这个地方。 到海底隧道前半段表白,入口太吵,出口太急,后半段抽风机安排的太密,只有前半段合适,而且没有噪音太大的退路,适合破釜沉舟。我这样勇猛刚毅,主动再次发起恋爱的冲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次要赶紧认真考虑一下,千万别再说点不像正常人说的话。 “我喜欢你”?太朴素了,明明情感应该更加炽烈的,这样的语言显得太无力了。 “月色真美”?清醒一点,这是在海洋馆。而且这也太传播广泛了,文艺青年都不爱用这个卖弄了,而且表白是剖自己的心,不用自己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站上传送带,赵桐已经没有心思观赏周围的一切,玳瑁和绿海龟悠然地从她身边划过,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吸引她的视线。要怎样的语言才能表达清楚,不能让机会就这么流失,正确的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组合,才能完成一方对另一方的倾诉,否则只是自说自话罢了。 “我一直喜欢你。” 沉思中的赵桐吓得一激灵。 完了,终究是在主场被反杀了,现在就是被灌几比零的问题了。 不对,恋爱也不必争个高低,就当是我送他一场胜利。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自我发现的那天起,我的感情就一日一日地比从前更加强烈。你总是自由自在,尽管我并非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我会为我不能和你的思维同步而紧张。我总是迫切地想了解你多一点,但我又担心我不够有趣,不能引起你的兴趣。 “背地里我有时候很自负,幻想你会喜欢我,有时候我又会自我否定,一切都是我自说自话的揣测,你完全没有喜欢我的理由。你温和可亲,我觉得我似乎从未与众不同,因此我患得患失,总想想和你待在一起久一点。 “你在门口向我发出邀请,我很高兴,甚至感到有些荣幸。这不仅代表你的喜爱,还代表你的认可。但是我又有些慌乱,我真的是你会喜欢的那一类人吗,会不会是我努力隐藏了我不够好的地方,你才会喜欢我。 “我有些不安,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把握我们的距离,关系改变后随之而来的是行为上的变化,但是变化了的距离有些难以掌控,我几乎要担心牵起你的手是一种唐突。 “怎么办,我甚至觉得我有些恶心,现在我向你表达我的经历,又担心我在道德绑架你的感受。我担心我的情感黏黏糊糊地缠着你,阻碍了你自由自在的行动。 “还请你听完我的说明之后,再次做出选择,决定权仍然在你。我期待我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知你是否愿意。” 要命,这个人! “你真的没有必要担心这些,那些古怪的点子只要我有就足够了,你擅长倾听,善于执行,你脚踏实地,持之以恒,总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情。 “受不了,原来心里古怪的不止我一个,暗恋中的人患得患失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行动和情感上的距离,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实践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当然是愿意!你怎么会担心我不愿意,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我喜欢你也是理所当然!” 到海底隧道的尽头了。 亲一下摸一下 薛玥高兴得有点飘飘然了。 还有什么能比喜欢的人再次亲口肯定自己的感情,并且努力用她的方式向自己作出回应更让人感到愉悦的呢? 但是赵桐仍嫌不足似的,捉起薛玥的一只手,牵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薛玥发现赵桐的脸上又浮现那种熟悉的恶作剧式的笑容,只不过这次笑容里还有一点扭捏,“你喜欢吗?” 真受不了她! 我陷进去也是理所当然! “啊,出来了,我看看地图,中午我想吃麦当劳。” “真的吗,恋爱后的第一顿不丰盛些?” “我就想吃这个嘛。” “你喜欢就好,那我们走吧。” “你在害羞什么呢?”还是赵桐的房间,但是情景已经大不相同。 如果说人类也有领地意识,那赵桐现在就得意地调戏着这只落网的猎物,就像最恶劣的猫那样,将俘虏拨得东倒西歪,不断地给对方生路又灭绝希望。她半蜷在椅子里,握着铅笔在空中随意挥舞,就是没一下落在纸上,不时用脚趾拨弄一下薛玥的小腿。 “你怎么还不脱啊?” 赵桐喜欢看薛玥半羞半恼的神情。薛玥也基本明白赵桐今天叫他来基本不是为了画画,就是为了玩他。 薛玥仍然如上次一样坐在飘窗上,只不过这次周围被抱枕环绕着,他本人则紧张地以防御的姿态将一个最大的抱枕环在胸口,任由赵桐怎么劝说也不肯放下来。 赵桐忽然换上一副厌倦而冷漠的神态,把小画板和铅笔往桌上一放,开始叹气:“好吧,近在眼前的真人不让我摸,也不让我看,稍微露一点点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还不如和上次喝了酒一样任我摆布呢。那这位害羞的模特自便吧,我去玩游戏了。” 薛玥看看自己,勉强保住了穿沙滩裤的权力,别的地方未着片缕,怎么就是稍微露一点点了。 赵桐站起来,伸手按在薛玥的大腿上似乎要借力起身。她贪凉空调开太冷,手冰得薛玥一激灵。没想到这只手还在作怪,藏在沙滩裤下,往上摸到大腿根,似乎很满意手感,甚至捏了两下内侧娇嫩的软肉。 薛玥紧张得全身都僵了,赵桐还不放过他,故意用又甜又嗲的声音问出又土味又浮夸的话:“我的好男友,我现在是真的想行使关系赋予我的权力。你什么时候能放开了,让我亲一下摸一下啊?” 薛玥知道赵桐基本上又陷入忘我之境了,如果不在此刻给出一点回应,最好还是两个人一起丢脸,怕不是接下来一个礼拜到半个月,她都会羞到没那个胆儿看自己。 于是薛玥一扭头,衔住了赵桐的嘴唇,感到格外的柔软。 赵桐发疯发得快,理智回笼得也快。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不服输似的吻了回去。舌头试探性地在薛玥的唇上兜了一圈,随即探入对方口中,黏黏糊糊地贴上。 薛玥被吻得有点晕晕乎乎的,他以为还会发生点什么,紧张到掐自己的手心。没想到赵桐飞快地放开他,把他丢在房间里,自顾自去客厅打起马里奥。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赵桐把他送到门口,扑上来咬耳朵:“后天我生日,你下午早点来。” —————— 下章狠狠开车! 昭告天下时当然也会出现意外 早餐桌上,钱不器随意地问薛玥:“今朝打算做什么?志愿有个大约数目了吗?” “学什么还要看分数再做决定,不学什么已经很明白。主要是高考成绩没出来,我心里也没个谱。” “那侬再看看吧,今天小桐生日,侬几个要好个朋友打算出去玩吗?” 薛玥一噎,把半个蛋黄梗进肚里:“你们怎么知道她今天过生日的?” “伊比侬小整半年,好记个很。伊没叫你们几个要好的出去?伊一个,侬一个,郑鸿一个,蒋含秋一个,还有陈喻,杨栩,你们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可别高中完了就不来往了。还是说伊个爷娘安排有什么活动?” “赵桐个娘说伊这两天合作方邀请他们去考察,在外地不好回来,让赵桐自己订个蛋糕,喊几个朋友到屋里向来,要么一道出去玩啥的,他们小孩自己玩也比带着大人尽兴。” 薛玥低头大口嗦面掩饰听见赵桐这个名字的悸动,转念一想,现在刚刚好和父母坦白赵桐和他升级的关系,时间地点人物都刚刚好。 他咽下最后一口面,喝口面汤顺一顺,把筷子对齐了放在桌上,坐直身体,正要从实招了—— “侬啊是欢喜赵桐啊?”薛可名夹着半个煎蛋,口气就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随意。 薛玥大惊,为什么这些人都爱搞突然袭击!他的勇气!他的决心! 不等他回答,钱不器接话:“那还要侬问哒?每趟赵桐叫伊出去玩,伊脸上乐滋滋个,开心是开心得来~” 薛玥感觉自己要的脸要熟透了,这么明显的吗?既然如此,他清清嗓子:“是的,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前几天我表白了,我俩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薛可名手机闹钟响了,她漱漱口,拿起包:“哦哟,伊也欢喜侬个?我跟你讲,侬覅对伊勿起,隔壁头个小姑娘尽可爱个,我落班回来再和侬细讲!碗盘覅忘记汏!走了!老钱!” 钱不器点点头:“回来再讲!来了!侬个钥匙忘记拿了!” 薛玥洗了碗盘,擦了锅台,照着昨天写好的菜单一条条顺下来,口水鸡早饭前已经做好了放冰箱,黄瓜拍好了最后腌,先炒菠萝虾,再炒丝瓜,还要煮蛤蜊豆腐汤。 他掏出手机,看到杨栩在聊天框里兴致冲冲,问他下午去不去打球。 “不去,我女朋友今天过生日。” “?你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谁啊?” “你不认得,是我邻居,我喜欢她很久了。” “哦,就和你拼车回家那个?” “对的。” “得,下回再说!” 薛玥这才发现自己和赵桐居然双双没有昭告天下,不过社交媒体上的官宣也不能影响什么,也许她不会喜欢太张扬地广而告之,但最后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他点开赵桐的聊天框: “十一点半来吃饭。” “好耶!” 赵桐如约而至,拎着个甜瓜,进了厨房破开。薛玥戴着隔热手套,围着围裙,往桌上端菜。 “你桌上那盘子给我装个瓜?” “底下消毒柜里再拿一个好了。” 赵桐端着瓜到餐桌上,薛玥给她倒了杯桃汁:“祝你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平安,幸福。” 赵桐笑着接过桃汁:“谢谢你。”一饮而尽,咂咂嘴,“啥牌子的,好喝。” “自己榨的,吃饭。” 赵桐吃饭的时候总是非常专心。薛玥看赵桐一口口地往嘴里扒饭,自己倒吃的不多。 “你要再来点汤吗?” “不要了。你吃的好少。” “没事,我饱了。” 赵桐洗碗,薛玥擦桌面,擦锅台。他闻到自己手里有点淡淡的虾腥气去不掉,又洗了一遍,还是有股淡淡的味道。赵桐看他一个劲搓手,抓过来嗅嗅:“你家有柠檬没有,那个好用。”薛玥摇摇头。“那洗完碗去我家。”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薛玥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回去。 “怎么了?” “煤气没关。” 赵桐切了半个柠檬,用力一挤,汁水滴滴答答落在薛玥手心里,浓烈的芳香充斥了整个厨房。 薛玥把手洗干净,确定已经没有味道,从口袋里掏出红色丝绒的小盒子对赵桐说:“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送你这个。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花儿粉儿的,所以我挑了铂的素圈。”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间隙洒进厨房,落在打开的戒指盒里一闪一闪。 赵桐有些诧异地取出戒指:“谢谢,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戴多大的呢?我自个儿也不知道啊。” “人的身高大约是手长的10倍,加上我把以前照片里你的手指和背景的参照物进行对比,按照比例估算出来的。” “真的诶,刚刚好诶!我还担心我戴上了取不下来呢。” 赵桐从盒子里取出另一枚戒指,捧起薛玥的手给他戴上:“不错,让我拍张照片昭告天下。” “你愿意吗?” “我很乐意啊?怎么,你害羞不成?” “那多少还是有点。” “嗯,不错,配个文案,发送。” 赵桐自在地转了转戒指,开始往外拔,今天还有正事要做,磕着碰着反而不好。 一语成谶,真的卡住了,赵桐好想给自己这张欠嘴来两下。 戴上去的时候很轻松,在手指上转动的时候也毫无问题,但取下来的时候这戒指就跟焊死了一样,在关节上进退维谷。 “啊,洗洁精好像也不是很管用。” “你家里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充当润滑剂的吗?” 鲜红的色彩在赵桐的脸上一瞬间炸开。 “那倒也不是没有……”赵桐的声音细若蚊讷,“我房间床头柜里你拿来就是。” ____________________ 父母的闲聊使用了些方言词汇 这车真难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