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1v1,女出轨)》 混乱(上) 衣服散落一地,办公桌上原本排列整齐的文件如今摆乱各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靡乱气味,贺峥在一片狼藉的环境中醒来,覆盖在他身上的毛毯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露出小麦色的胸膛,以及几道不太明显的抓痕。 记忆停留在身体燥热难堪时嗅到最后的一缕清香,有人接纳了野兽般的那个他。 赤裸的身体,脖颈上的红印,以及,胯间残留着的濡湿感,即使被人有心处理,留下的痕迹依然无法完全抹去。 是谁? 贺峥茫然坐在地上,天光大亮,从落地窗刺入房内,刺痛他眼,而此刻痛疼剧烈的,还有他宿醉后的脑。 紧紧皱眉,单手揉太阳穴,脑海里都是昨晚的画面。 喘息和低吟混杂在一起,雪白胸乳和小麦色胸膛碰撞,舌肉在坚硬红粒上绕圈打转,留下一片水渍,咬噬一口,缠绕在他肩膀上的手在颤抖中抱他更紧。 不知疲惫的野兽出笼,将野性挥洒在无意闯入的女人之上,一夜颠倒。 记忆慢慢恢复,贺峥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找到被扔在一旁的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无意瞥见垃圾桶内的几个套,脸与耳在一瞬之间变红,羞涩无处可逃。 被他抱起,抵在门口亲吻,反抗的双手被他一只手压在墙上,激烈动作中,无意摁住灯光的开关。 全黑下来,朦胧之间,他瞧见了她鼻尖的痣,鬼使神差,他在那处反复亲吻,似是被它勾走了魂。 回忆起细节,手在她发丝上反复摩擦,不长,似是短发,刚及下巴的长度。 短发吗? 好像,只有那么一个人。 等电梯,孟拂低头看地,在走神,被人从后面拍肩,吓到浑身一抖,看清来人后长舒一口气,向她打招呼:“早啊。” 鹿织瑶主动挽住她的手,关切地问:“昨天你把东西给他了吗?” “我,”孟拂咬唇,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慌张,“我放到他桌上了,不知道他看见没有。” 电梯到了,好些人一起上去,鹿织瑶紧紧粘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嗯。” 只是途中发生了意外,孟拂心中叹气,原本的计划怕是不能实行,只能另觅出路。 工作时间,电脑屏幕上是工作资料,孟拂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遮掩着手指在手机上划拉,嘈杂声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迅速将手机息屏,埋在电脑之后,不欲被人看见。 贺峥从过道走过,神情冷酷,眼神有意无意落在极力掩藏自己的那人身上,熟悉感涌上心头,向身旁助理小声吩咐,随即加快步伐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内。 以为躲过一劫的孟拂心微微落下来,刚想继续摸鱼看手机,却见陈助走到她身边,和她说:“贺总有事找你。” 他认出来了。 贺峥靠倒在桌椅上,努力回忆来这的第一天,陌生的领域,陌生的城市,以及陌生的人。 陈助比他早一步来,替他熟悉了事务和人员,一一向他介绍,直到走到一个短发女生的面前,贺峥才感到几分新鲜感。 干净利落的短发,配合夸张耳饰,比起前面千篇一律的温顺长直发,倒真有灵动活泼之感,他与她握手,和她微笑对视。她落落大方,眼波流动,笑意盈盈,为他递来几丝春风,抚慰人心。 后来接触不多,工作上交际少,他渐渐淡忘初识感受,却时不时想起那双清澈眼睛,记忆犹新。 可惜。 在从家里折返公司的路上,陈助把他想要的信息整理成纸质文件,放在他身侧,等他查看。 贺峥翻开第一页,粗略看了几排,在家庭成员那一行停住,瞳孔微张,迅速把文件合好,扔到一边,动作间都是藏不住的慌乱。 丈夫:刘方宁。 贺峥对自己一系列的心理建设感到可笑,他明明犯下了弥天大错,却在前半小时说服自己这是缘分,要对被无辜卷入的她负责到底。 负责什么啊? 当小叁吗? 可笑至极。 等到公司时,他又看见她那一副“鸵鸟”样,心中莫名更气,冷言吩咐陈助叫她单独进他办公室,憋了一肚子冲回办公室,静静坐着等她来。 真当她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他时,贺峥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仰头看她,温声软语:“昨晚的事,你怎么想?” 孟拂自认不算无辜。 昨日她怀抱别种心思,等到他从饭局上回来,那份他特意回来寻找的机要文件是她托人延时交上的,所以才会有他的折返。 鼓起勇气,拿上准备好的资料,孟拂敲开了他的门,迎接她的不是想象中的询问,而是炙热的怀抱,以及,一个又一个青涩却胆大至极的吻。 他是被药控制,而她,是在清醒时依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反而放纵了他一夜。 见她不语,贺峥心乱如麻,引导着问:“你不怪我吗?” 孟拂诚恳地摇头。 “那,我能补偿你什么呢?” 说到这,孟拂才有所动作,弯腰从那堆明显刚收拾好的文件中抽出熟悉的那份,递给他。 “也称不上补偿,”孟拂与他对视,“我希望你,能认真看完这个。” 混乱(下) 夜深 昨夜燥热似乎残留在他身体里,贺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全是昨日那场情事的画面。 药物作用下,她的身体,对他来说是无法拒绝的毒药,拥抱亲吻,都只是饮鸩止渴而已,手摸进她上衣内,在她背后游走,糊里糊涂解开了她内衣后扣,一手把握住凸起的一团,揉捏几下,柔软的触感将他逼疯,他红着眼将她的上衣一把脱下,埋入云团内亲吻啃噬。 孟拂也在发疯的边缘挣扎,她明明能推开他的,为什么被他亲着亲着就不想了呢? 是他的脸,还是他锻炼有型的身材蛊惑了她? 她想不清楚,当他青涩却痴狂地吻住她时,她主动张开了嘴,用舌头引领他和她勾缠,教会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热吻。 又亲又揉,孟拂感到自己身子一步一步软在他怀里,穴内也泛起熟悉的湿意。他那处涨得肿大,贴在她胯间,对她最私密的地方虎视眈眈。 “求你,”贺峥在她耳边不住喘息,已然憋到极致,“求你了。” “你这里有套吗?” “啊?” 看来是没有的。 孟拂从他身上脱身,跑到门口,从包中翻出了鹿织瑶送给她的那盒套。 “我炮友鸽了我,便宜你了。” 莫名其妙收到的礼物,竟然也能派上用场,人生真是,处处有奇遇。 正如此刻,孟拂和贺峥赤裸相对,他找不到入口,几次与穴口插肩而过,又只能无助地看着她,期待她的主动。 孟拂将他推倒在地毯上,扶着阴茎一点一点往下坐,直至完全吞入体内,才深深喘息一声。 尺寸不太相符,她吞得有些困难,而他已然顾不上一切,开始猛烈撞击起来。 “轻、轻点。” “嗯。” 嘴上回应得爽快,动作却毫不收敛,孟拂许久未有这般激烈的性爱,下身湿成一片,却还牵着他手,让他为她揉捏阴蒂。 贺峥有健身习惯,身材好,体力也不错,平日里看他是赏心悦目,现下他全裸在她眼前,倒是性感十足,反差感完全勾住孟拂的心,手忍不住在他腹肌上来回抚摸,嘴中不断溢出娇喘,挺着胸往他嘴中送,以此缓解痒意。 第一次结束很快,他射出的那刻,她远没有满足,在茫然中失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没等她从失落中缓过来,贺峥已然开始了新一轮。 这次换成后入。 依然是孟拂主导,带领他找准位置一击而入,撑在办公桌上的手险些撑不住,身子摇摇晃晃,右腿挂在他手臂之上,私密处为他完全打开,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花蜜和白沫混成一团,点点滴滴洒落在桌面,留下痕迹。 身下快感刺激着贺峥,眼睛微红,哄着身下的人张开嘴,舌头伸入,和她的纠缠在一起,极度色情地挑逗,又含住片刻。手大幅度揉捏一团雪白,手指在挺立的红粒上来回抚摸。 “舒服吗?” 迷乱间,贺峥仍未忘记咨询身下人的感受。 可孟拂没心情听他多言,说了句“啰嗦”,反过手把他拉得更紧一些,肩膀在他胸前轻轻蹭过,翘起臀部和他胯部紧紧贴合,阴茎彻底塞满了花穴。 深深喘息一声,她混乱亲吻着他,惹得他动作更重,几乎是次次深入。 “贺峥,贺峥。” 手无力倒下,孟拂上半身倒在黑色桌面上,嘴微张,迷迷糊糊地喊着他名字。 “我在。” 贺峥跟着她的动作俯身,胸膛贴在她背脊上,轻轻咬她耳垂。 “啊。”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高潮。 孟拂彻底脱力,无助地被贺峥翻身抱入怀中,在他怀里喘息不止。 而他低头,额头贴在她额头上,深呼吸平复情绪,双手紧紧禁锢住她腰。 男女情事,贺峥今日才体验到其中的乐趣。 “还来吗?” 久未开荤,但这一晚多次还是让孟拂有些接受不了,太累人了。 而他亲着她,抱着她换到沙发上,又撕开新的套,准备新一次。 药效已过,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他心意所为。 直至天光渐亮,屋内的暧昧声才缓缓而停。 靠近 陈助在孟拂离开一小时后才又被贺峥喊进办公室。 “去查,程彰和他那个侄子,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叁日后,孟拂一如既往地打卡进入公司,还没到工位上,就被急急跑来的鹿织瑶拦住。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跟我透露的,”鹿织瑶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边说,“程彰的事,被查出来了,程旭也跟着被查了,上面说要开除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升职应该会如约而至了。” 鹿织瑶爸爸和公司高层相熟,很多内部消息都能提前得知。 “是你收集的证据起作用了,”孟拂握住她的手,向她表露感谢,“谢谢你。” “我们谁跟谁啊,用不着这么客气,”鹿织瑶兴奋地挽着她向前走,“等你升职后别忘了请我吃饭就行,我要吃大餐。” “少了谁,也少不了你的。” 贺峥在与公司高层人员开会,商讨对程彰副总的处罚。 “程旭,是抢了孟拂的成绩,对吧?”一名参与在会的董事看着资料提起。 “嗯,”有人附和,“我仔细查看了这个女孩参与的一系列项目,她负责的部分都完成的很不错。” 董事满意点头,转头问贺峥:“贺总,你怎么想?” “按功评奖,按例处罚,这是我的意见。” “贺总向来大公无私,”董事大笑几声,算是对此事拍板定案,“都按规章来吧。” 散会后,贺峥特意找到负责人事的同事,先是大意提起对程彰的处置,绕着弯聊到孟拂身上,夸奖几句,对方果然品出他的小心思。 “贺总想要的人,都会到贺总身边。” 公司办事效率高,上午商讨出来的结果,下午就做出相关公示,孟拂看着那一页纸,几分开心几分愁。 这时,陈助带着新的好消息到她们面前宣布。 “贺总今晚请大家吃饭,是上个项目的庆功宴,地点时间晚点我会发在大群里,大家都不准缺席。” 在全场欢呼声的映衬下,孟拂内心悲凉更甚。 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桌,孟拂和鹿织瑶挨着坐下,身边是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几位同事,趁贺峥未到,她们从日常聊到孟拂升职的事。 “程副总终于走了,孟孟你也升职了,好事真是一个接一个来。” “孟孟加油,以后做到副总,我们还等着你带带我们呢。” 都是一届进来的公司,受过程彰不少压迫,这次大仇得报总算是扬眉吐气,她们向来与孟拂亲近,对她的能力十分认可,说话毫不避讳,都是出自真心。 贺峥姗姗来迟,有男生开玩笑似地要他喝酒“谢罪”,他一笑了之:“考虑到在场女士的感受,今晚不喝酒,都喝果汁吧。” 在场女士和不少年轻男士都鼓起掌,平时应酬都不爱被人灌酒,更何况是公司内的聚餐了。 “做得好,”鹿织瑶频频点头,边鼓掌边靠在孟拂耳边激动地说,“上次聚餐也是刚刚那人说要喝酒,我把酒泼他脸上他才作罢,没想到还不死心,看来下次还得泼。” 上次孟拂因为家中有事缺席,后面上班时才知道了鹿织瑶的英雄壮举,在公司广为流传。 鹿织瑶这人,外表清纯可爱,平日里穿过各式各样的长裙,怎么看都是“贤妻良母”的不二人选。可实际呢,脾气直爽,骂人打架都是一把好手,怼天怼地,还敢怼上司,要不是家里有点关系加上直属领导脾气好,恐怕现在已经被开除了。 孟拂好奇,问过她为什么要在公司里装乖乖女形象。 “我爸以为她女儿是叁好学生,我装给他看呢。” 那时还在家里住,早起都是蹭爸爸的车到公司,可不得暂时低头。后来家里帮她付首付的那套房子随时可以入住,车也买好了,鹿织瑶连夜搬走,把衣柜里的长裙一股脑扔掉,换回卫衣和工装裤,自由重新回到她手中。 孟拂愿称之为鹿织瑶的爽文人生。 聚餐结束,大家在门口告别分开,鹿织瑶开车来的,问孟拂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我回家,和你不顺路啊。” 两人的方向完全相反,鹿织瑶如果送她需要绕上一大段路,孟拂不愿麻烦她。 “我自己叫车走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分开后,孟拂打开手机的打车软件,上面显示前面有几十人在排队,正是高峰期。 “和我走吧。” 抬眼一看,手机快要握不住,正是贺峥。 “贺总,”孟拂绞尽脑汁想借口回避他的邀请,却一时短路,只憋出一句,“这不太方便吧。” 贺峥直接拉着她的手臂,领着她去他的车上:“我们顺路,很方便。” 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里? 孟拂迷迷糊糊地被塞进车后座,和贺峥同坐一排,司机等待已久。 车程不长,半小时后便到达了孟拂家楼下。 “那个,”孟拂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做出一副随时开门下车的模样,向贺峥告别,“贺总,我到了,我先下车了。” “嗯,”贺峥看她,声音性感低沉,“明天见。” “明天见。” 他们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伙伴,从明天开始。 在家门口徘徊不前,孟拂举起钥匙又放下,开门的手不想动作,抗拒回到这个家里。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逃避不了,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我回来了。” 听声而至,刘方宁走到玄关,看老婆弯腰脱鞋,换上家中的拖鞋,提着包,无视他继续往客厅里走。 “你还在生气?” 质问的语气,激起孟拂心中隐藏已久的怒意。 “我不能生气吗?” 得到妻子愤怒的反问,刘方宁不解,失笑问:“不就是生孩子的事吗,至于一直闹脾气吗?” 他向她提出要孩子的要求,自信满满地把他的规划全部展现给她看,却只得到她的拒绝和越来越复杂的脸色。 “你要是不想现在生,也可以,”刘方宁自认为退让,“你总得给我个期限吧。” 为她的事业考虑,刘方宁能理解她不生的想法,但是这场婚姻于他而言,本就是为了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完整的家庭,意味着有孩子的存在。 孟拂气到失声,被他的无耻惊讶到不可置信,带着嘲讽的笑容走近他,做出要亲吻他的模样,却被他躲开。 “你看,你连亲近我都做不到,还怎么要孩子?” “刘方宁,”孟拂疯狂地笑着,“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当家不再是避风港的存在,孟拂选择离开。背着小包,把必需品拿上,她下楼打车,到附近熟悉的酒店住一晚。 沉浸在情绪里,她并未发现,有人自她下楼始,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贺峥在她上楼后没有着急让司机开车离开,在后排静静坐着,时而抬头看看楼上,时而低头思考问题,正当他打算离开之时,却看见孟拂背包下楼的身影,让司机开车跟着她,只见她一路打车到一家连锁酒店,进去后便不再出来了。 为什么明明回家了却还要出来住酒店? 家里有她不想见到的人吗? 还是说,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的生活,应该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贺峥在心中暗下结论。 照顾 一个月后 孟拂扶着醉酒的贺峥回到他的房间,晚上应酬,都是老男人,爱喝酒,贺峥替她挡完全部,所以又喝成了这副鬼样。 “小心头,别磕着了。” 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床上,他意识尚存,主动把鞋子脱下,把西装外套一扔,滚入柔软的被窝中。 孟拂用热水沾湿毛巾,坐到床边为他擦脸,被他迷迷糊糊抓住手,嘴中不停地念:“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 孟拂忆起上次,也是应酬后,她不放心他,留在他房间陪了他一夜,第二日醒来,贺峥看她的眼神里,都夹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贺峥完全醉了,得寸进尺趴到她大腿上躺着,嘟囔道:“以前都只有我一个人。” 每次都是一个人从宿醉的痛苦中醒来,忍着头疼洗漱,然后煮粥吃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以为他已经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学习把它当成生活中最常见的那部分事去对待。 直到那次醒来,有提前煮好的醒酒汤,有温在锅里的米粥,还有温声细语询问他感受的她,他不再是一个人茫然地处理这一切。 那一天,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挤占了他孤独的心。 “你知道吗?”他抓着她的手放到他脸上,痴痴地笑,“我总是梦见你。” 白日共事,晚上梦里相会,贺峥的生活已经全方位被她渗透,而她丝毫不知。 她是偷心的贼,在无声无息之间偷走了他的心,令他臣服。 “好不公平,”见她一直没有回话,贺峥追问她,“你没有梦见过我吗?” 孟拂没有推开他,或许说,她并不抗拒他的靠近。 近距离相处一月,她发现这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难以靠近。平日里痴心工作,要求过高,但跟着他,她学习到更多的东西,进步也快。私下相处,贺峥待她不似与其他人那般冷淡,倒是温柔体贴,进退有度。 也许是因为那个阴差阳错的晚上,孟拂总感觉,他待她,有几分特别。 “没有吗?”贺峥在恍惚间坐起身,眸中一湾春水,只看着她,满心遗憾,“那我还真是,有点可怜。” 他心心念念的那一晚,看来只不过是她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耿耿于怀的,向来只有他罢了。 “有过。” 平日最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在她面前,竟是一副失意落魄姿态。 孟拂承认,此刻她的心为他动容。 “但是,我们。” “嘘,”手指轻轻抵在她嘴唇上,他打断她可能会令他伤心的话,歪着头看她,恳求她,“不用多说,起码现在,让我开心,好不好?” 孟拂说不出话来,她的心是一片杂草地,只见黄未见绿,长出来几根绿芽不久后便被意外一手折断,后来大火过境,荒草全死,空留余灰片片。 废墟之上已无生机,无人能逆天改命,再种出新的可能来。 花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徒劳。 走神片刻,酒后的贺峥自是大胆,把她搂入怀中,和她一起卷入柔软的被窝之内。 孟拂红着脸想挣开他的怀抱,距离太近,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在逐渐变热。 “别怕,我不动你,”贺峥努力安抚她,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暗自用力,青筋微微凸起,“和我一起睡,我不动你,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夜太漫长,他无法一个人孤独熬过,在渴求她的陪伴。 “贺峥,我们这样,”孟拂无奈地看他,拗不过他,“又算什么呢?” “情人,”贺峥睁大眼睛,身子往前,和她无限靠近,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我贺峥,愿意当你的小叁,不行吗?” 感情是莫名其妙的东西,贺峥将近叁十岁,除却工作,几乎未与异性有过私下交流接触,对两性情感向来也是不感兴趣,可从那一晚后,随着他处男身的丢失,他的心也跟着完全丢在了孟拂身上。 他从未幻想过,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她的一切,无一例外地都落在他的喜爱点上,就像是他梦中走出的情人,令他无法抗拒。 爱情的产生,也许只需一瞬,自他看向她第一眼时的惊艳,一切都已注定。 孟拂无法回应他,心静如水,甚至感到几分好笑,女男思维果然无法共通,那一晚于她而言只是激情犯罪,后来再多的接触都是基于共事的情谊之上,绝无多余心思,怎知她举手之劳的事竟能阴差阳错地打开他的心。 想开口拒绝他,下一秒,鹿织瑶的话在她脑中闪过,犹豫片刻,脱口而出的话竟变成了:“太晚了,睡觉吧。” 贺峥惊喜不已,心潮澎湃起来,她不愿和他面对面抱在一起,挣脱他的怀抱,慢悠悠翻身,背对他,还是在同一个被窝内。 不能逼她太紧,贺峥也缓缓躺下来,试探着从背后抱住她,脸贴在她背上,语音低沉而磁性:“晚安。” 未能安睡一夜。 后半夜,雨淅淅沥沥地下,冷风从半开的窗吹入室内,送进一阵寒意,而床上的人全然不知,热意笼罩着她和他。 “唔。” 低吟声打破寂静,尚在睡梦中的孟拂感觉被人压着,嘴唇半张,被强行塞入进热腾腾的活物,在口腔内一阵搅动,呼吸都急促起来,被压制得厉害,她终于醒来,睁眼便看见了压在她身上疯狂亲吻的贺峥。 原是被风吹醒,手往身边摸人却落空,睁眼起身把人重新捞回怀中,睡意暂无。盯着她睡颜看上许久,似在做梦,眉头紧锁,复又展开,嘴中偶尔吐出梦话,他俯下身认真听,只听清了她在喊他名字。 “贺峥。” 爱意来得汹涌,于冷风阵阵的夜中,他也能抱爱人在怀,低头厮磨一番,后便大胆起来,压着她深吻。 说是深吻,其实毫无技术,他无经验,仅有的那一夜记忆变淡,只能凭着心意行事,一来一往之间,倒是惹得孟拂呼吸不畅、被迫醒来。 贺峥脸上涌现出愧疚神色,而孟拂一笑,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一亲,见他愣住,从被窝里伸出双手,缠在他脖子上,让他往下,主动与他唇舌纠缠。 末了,两人深深喘息,额间相贴,呼吸都扑在彼此的脸上,暧昧十足。 “学会了吗?” 这是她给他的亲身教学。 “嗯。” 复又吻上,这次他掌握技巧,不再只会疯狂扫荡,而是挑逗与调情并存,让她与他一样,沉浸其中。 新的故事在暗夜中开启。 婚姻(上) “你好,请问几位?” “刘先生预定了位置。” “好的,是在这边。”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孟拂找到了相亲对象的那一桌,和他礼貌问好后,在他对面坐下。 这是父母为她安排的相亲宴,自她迈入25岁大关之后,便一直被家里催着找对象结婚,她斗争了几年,却毫无效果,对父母无数次的唠叨忍耐不了,只好妥协着和一个又一个对象见面。 这是第十叁个了。 “孟小姐,似乎和杨阿姨说的,不太一样。” 出现这句话,这场相亲已然失败了一半。 孟拂礼貌一笑,以此缓解尴尬的气氛。 那杨阿姨把她吹成天上地下少有的贤妻良母,什么温婉贤惠、天仙下凡也不管对不对就都往在她身上安,全然忘记她是个爱剪短发爱戴夸张耳钉的酷女孩,只要她一露面,那些虚假宣传便可不攻自破。 为着这些而来的人自会失望,而孟拂却乐在其中,能打发走一个是一个,应付父母就足够了。 正当她以为今晚又是走完吃饭流程后便可以再无联系时,睡前她收到了来自相亲对象的短信— “明天还能见面吗?” 奇怪开端,孟拂并未立即答应和他再次见面约会,而他也没气馁,在微信上时不时给她发消息,分享日常生活。 后来周日回家和父母吃饭时,他们在她面前频频提起刘方宁,说什么他对她很满意、想和她继续发展。 “前几天,你杨阿姨把人带上门给我们看了,人是真不错,长得标致,又讲礼貌,重要的是,还对你印象很好,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吗?” 平日沉默寡言的父亲也微微点头:“小伙人不错,是有担当的人,你和他结婚,应该不会吃亏。” 在隐瞒她的情况下和她的父母正式会面,孟拂感到被冒犯,但是父母如此开心她也不好意思打破这气氛,事后给他发消息,却得到回应— “是我着急了,可我不想错过你。” “我能请你出来吃饭吗?想当面和你道歉。” “不要忽视我,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后面甚至直接打电话过来,想和她用语音道歉。 他一步接一步,打了她措手不及,懵懂中竟然应下和他见面的事。 和刘方宁几次接触下来,他都表现出对她颇有好感的样子来,渐渐熟悉起来,孟拂不想再绕弯,直言问他:“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知道他也见过不少相亲对象,可最后只选择和她接触。 “一想到结婚对象是你,我才有对婚姻的信心。” 诚意十足的一句话,打动孟拂的心。 以至于后来回忆起这画面,她都不知道,这是他真心所想,还是为了达到目的脱口而出的谎话。 事情确定下来,刘方宁带她回家见父母。 他的父母对她很满意,赞美之言绵绵不绝,私下里还给她塞了一个大红包,说她是好孩子。过程大体很愉快,除却他小姑提了一嘴:“穿婚纱和这短发不搭吧,姑娘家家的,还是留长发好看些。” 眼看孟拂脸冷下来,欲言又止,而她身边的刘方宁直接把筷子一放,维护她:“她什么样都好看,只要她开心就行。” 小姑无话可说,自己对着自己小声念叨:“还没结婚就这么护着,这要是结了,还不得......” 那天他送她回去,分别之时,她解开安全带,主动靠近他,想和他接吻,却落空,唇在他脸边擦过,她的心随之掉落。 他侧着脸,脸色不太正常,强装微笑,反过来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又摸摸她头发,对她温柔道:“回家吧,晚安。” 虽感到奇怪,但她深陷于找到合适且喜欢的结婚对象的喜悦中,用他平日便不太喜欢亲密行为为他的诡异找补。 后来他坦言是因为太意外才如此反应,向她道歉,又在她心中刷上一波好感。 直到婚礼过后,两人同住一屋,他对她依然没有反应,即使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分被而睡。 她问他为什么。 而他苦笑着说自己不行,不想勉强她接受这样的他。 她不死心,想扑倒他试一试。 却被他拦住,被他教育这事要顺其自然,不能硬来。 婚后浑浑噩噩度过半年,平淡如水的日子过久了,孟拂越来越麻木,没有激情没有浪漫,只是两个熟悉的人彼此相扶着一起生活,共同话题少之又少,叁室两厅的家中常是安静至极,偶尔响起微弱打字声,都是她和他忙碌工作的迹象。 电视机柜上落了灰,她精心准备的蓝牙音响、大富翁游戏、switch等依然沉寂在收纳柜中。冰箱里变动的食物,有褶皱的床被,洗漱间时不时传来的水声......这些却又证明着,这个家,有人在生活。 有时候她会坐在窗台边看月亮,想着,如果换一个人,这段婚姻还会是这幅模样吗? 也许会。 也许更差。 婚姻滋生她的悲观情绪,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魅力,质疑是否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他和她的婚姻变成这样。 婚姻(下) 明明他,婚前对她,是那样热情。 为什么婚后就变了呢? 而他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在她提出质疑时,以开玩笑的语气回应她。 “证明我们很合拍,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生活了,别人花费几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我们几天就做到了,难道不是我们厉害吗?” 所以婚姻的本质是让爱人变成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吗? “你爸妈,我爸妈,大家都是这样的,结婚不就是为了身边多一个人陪着吗?我在你身边,你也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他的想法让她感到可怕,似乎在推着她一步一步踏上曾经最厌恶的那条路,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走入,却无力阻止。 在最后的理智散失之前,孟拂决心做出改变。 她向已婚朋友讨教经验,十个里有九个反过来向她吐露婚姻中的不幸,剩下的那一个已经在走离婚程序。 那人是从校园爱情迈入婚姻殿堂,十月怀胎产后抑郁,期间丈夫许多表现让她失望,积累到一定程度,在重返职场回归正常生活后,便提出了离婚。 “即使是我,一份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我也会忍不了婚姻里的各种繁琐,曾经因为爱而忽视了他的缺点会逐步放大,到最后,我已经对他完全没有爱意而只有埋怨。” “与其成为怨偶,不如早日分开,我不想把余生都耗在这段婚姻上,不值得。” 她真诚地向孟拂袒露在婚姻中的所有感受,以自己的经历给她提供参考,最后坦言:“我也只有一生,这一生,总不能糊里糊涂就过了。” 产后抑郁那段时间,几次她都想从楼上跳下去,没有人能切实体会到她的绝望,即使是最亲近的枕边人,都会对她的行为感到厌烦。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孩子还要喝奶。” 小孩一夜哭醒几次,她听着烦,也跟着闹起来。有人抱起孩子哄,而等待她的,却是责备。 从那刻起,她感觉,即使穷尽此生,她也无法真心爱上她的孩子。 所幸她熬过去了,大难不死之后,她曾经所看重的父母、孩子和他,在她心里都不再重要。于是她选择离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也和父母闹翻,搬回婚前购买的房子里住,重新回归单身生活。 她的余生,只为自己活。 走至绝境,方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孟拂自觉未到绝境,她依然愿意为挽回这段关系努力最后一次。 那日,她提前下班,去理发店剪新发型,特意穿上新衣服,又到花店里插花,捧着精心呵护的花束,站在刘方宁公司楼下,等他下班。 既然他不想改变,那就由她来吧。 婚前是他主动,婚后她主动也未尝不可。 可等待她的,不是惊喜过后的深情相拥,而是刘方宁的背影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孟拂站在远处,凭着第六感察觉出他们的亲密。 他是谁? 刘方宁从未跟她说过有任何相熟的男同事。 开着车跟在他们的车后面,辗转来到一家酒店楼下,只见他们停车进去,再未出来。 此时,真相呼之欲出。 “我回来了。” 赶在十点之前,刘方宁回到家中,身体疲惫但精神满足,毫无防备走入客厅,只见暗黑一片,微弱灯光照亮孟拂侧脸。 “怎么不开灯?” 啪嗒一声,灯光大亮,刘方宁这才看清妻子的脸色,冷到发青。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副模样?” 刘方宁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手,似是握住一块冰,冰冷刺骨。 话到嘴边,孟拂犹豫是否开口询问他下午的事,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那只是个误会。 可,脖间红痕落入她眼中,向她证明,所有的猜忌都不是空穴来风。 她的丈夫,和一个男人。 可笑至极。 最大的笑话是她自己,怀揣希望踏入由谎言堆砌的婚姻,竟还奢望凭自己的努力改变他。 “工作上的事。” 随便找借口敷衍过去,刘方宁也无心探究到底,安抚她几句后便进浴室洗澡。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一场阴谋。 刘家父母对她的好,是发自真心,还是因为愧对于她? 他们想要儿子变成世俗眼光的正常人,所以理所当然地牺牲她,是吗? 最恶心的是刘方宁他自己。 他明知道自己的取向,却还屈服于世俗,伪装成善解人意的直男形象,在一场又一场相亲宴中游走,高高在上挑选符合心意的女性。 握紧拳头,手指在手心扣出印痕,孟拂呼吸急促,心脏隐隐作痛。 她是那个被牺牲的人。 她要怎么办? 孟拂脑子飞速运转,计划慢慢成型。 “晚安。” 屋内沉寂下来,孟拂无法入睡,背对他,睁眼看窗外。 刘方宁,你要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暧昧 公司 孟拂走到工位上,和一旁早到的鹿织瑶打完招呼后便从袋子中把两份早餐拿出来,打开手机翻看信息,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没过几分钟,贺峥出现在视野之内,缓步走到她面前,温声问:“早餐呢?” 孟拂把豆浆和鸡蛋面包一齐给他,嘱咐他:“还热呢,记得早点吃。” “好。” 不到叁分钟的交谈,办公室内人少,只有鹿织瑶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互动,等到贺峥走后,鹿织瑶才走到孟拂身边,低声问她:“你和贺总,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孟拂装傻充愣,“他让我帮他带早餐而已。” “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鹿织瑶用手指她,生气她的隐瞒,“你和贺总的气氛,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 虽然话语都正常,但那种暧昧的气息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孟拂心知无法反驳,便用沉默的行动代替了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啊?”鹿织瑶好奇心要被涨破了,摇着她的手,还不忘压低声音,“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嘘,”孟拂小声回应她,“没多久,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你真牛啊,”鹿织瑶简直要为她鼓掌,“他都能被你拿下,你可真是有点东西。” 贺峥这样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鹿织瑶仅限于欣赏他的外貌,至于其他,则是想都不敢想。 “我家里,”孟拂欲言又止,“你知道的。” 鹿织瑶拍拍胸膛,向她承诺:“不会和别人说的,你放心吧,如果需要打掩护我可以帮忙。” 鹿织瑶和孟拂相熟,自然知道她有家庭的事实。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拜托,”鹿织瑶感到好笑,坦言道,“那可是贺峥啊。” 有钱有权不说,长相身材都好,而且洁身自好,没有什么花边新闻,这样的男人,不睡着玩都可惜了。 再说了,孟拂和她丈夫的婚姻本就是相亲结婚,在鹿织瑶眼中那就是最不可靠的关系,没有激情没有爱情,都是责任,这样的生活,还不让孟拂在外面找点乐趣,那也太欺负人了。 “你玩他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鹿织瑶向她交心,诚恳地说,“但是如果他玩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弄死他。” 鹿织瑶最擅长,为姐妹两肋插刀。 “谢谢你。” 但是孟拂,也有她的计划。 敲门声响起,贺峥抬眼看,小小的门缝中探入孟拂的脑袋,她见他看过来,向他微笑,双手举起文件摇晃几下,随后走进来,把门关上。 “有几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孟拂边走边把文件夹打开,到他身边时随手放到他面前,腰上突然摸上一只手,随后便跌坐在他大腿之上。 “干嘛呀,还在公司里面,你收敛一点。” 孟拂慌乱拍打他手臂,却只让他抱得更紧,气息扑在她脖间,肩上一沉,是他低头埋入其间。 “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贺峥喜欢与她亲密,喜欢抱她,喜欢亲她,喜欢和她贴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心中也会被满足填满。 在静谧中拥抱几十秒,孟拂安静地靠在他胸前,感受他狂乱的心跳声。 贺峥亲亲她额头,温声细语:“早餐很好吃。” “喜欢就好。”她平淡回应,担心有人突然进来。 “以后,”他低头,笑着与她对视,“能经常给我带吗?” 得寸进尺,孟拂心中暗骂一声,脚尖踢在他小腿上,表示不满。 贺峥宠溺地笑着,让她把文件展开,略微看几眼便拿起笔签下名字,止住她起身的动作,认真问她:“晚上一起吃饭吗?” 刘方宁和孟拂最近仍在冷战,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回家。 贺峥对她和她那个老公的吵闹倒是喜闻乐见,这几天连着都窝在她那个酒店房间和她一起住,早上故意岔开时间回公司,这才有向她要早餐的事。 “贺总请客,”孟拂难得有情致和他玩笑,手摸在他肩上,“当然要去。” 热吻来得突然,孟拂一不小心就完全跌入他设好的陷阱之中,双手紧紧抱住他肩膀,身子都软在他怀里。 而他摸在她头发上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向他靠近,手上青筋凸起,似在极力忍耐爆发的情意。 分别之时,他在她耳边低语。 “晚上见。” 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贺峥才牵着孟拂的手下楼。 直达停车场,为孟拂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她上车。 “我们去哪啊?” 贺峥系好安全带,单身撑在方向盘上,侧身笑脸看她,故作神秘:“这是秘密。” 路线和以往几次完全不同,绕到了市内知名的高级小区,孟拂几次路过这里,一眼便认出了。 隐隐约约猜到他的用意,孟拂侧身问他:“你家在这里?” “嗯,”将车开进车库,贺峥将车停下,“今晚,我做饭。” 他还会做饭吗? 看起来不像。 孟拂满脸笑意,解开安全带下车,才站稳便被走来的贺峥单手揽住腰,半抱着往前面走。 两人十分亲密,坐电梯上楼,直达家门口。贺峥开门后,让孟拂先进去,自己跟在她身后。 “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他弯腰从鞋柜里翻出最小的那双鞋,递给她,“我明天去超市给你买一双。” 给她专用。 “你还逛超市呢?”孟拂笑出声来,被他又一把抓住,捏了捏脸颊肉。 “怎么不说我还是个人呢?”贺峥用手点在她鼻尖,对她对他的刻板印象表示不满。 “我又不了解你的生活,不知者不怪嘛。” 孟拂刚要走,又被他拉入怀里,被迫仰头和他接吻。 “会越来越熟悉的。” 吻罢,他勾起嘴角,认真对她说。 贺峥在把她,纳入未来的规划中。 甜(h) “唔。” 主卧昏暗,孟拂被他从客厅沙发上抱进来,落在他灰色床单上,手牢牢攀在他脖间,仰着头和他深吻。 “我也是一个人这样长大的,虽然有保姆陪着,但也还是什么都学了点,总要照顾好自己吧。” 饭后听他说起家庭,方才知道他的人生并不是十全十美,他也有缺憾。 “我是一直忙于工作,生活都被工作充满,”贺峥顺势倒入她怀里,握着她的手,向她倾诉,“但我知道,我内心依然十分渴望,有一段稳定而温暖的亲密关系。” 孟拂当下未有回应,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段关系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既然发生了,她便坦然接受。 她未曾幻想过和他有任何未来,也未曾对他动过天长地久的心思。 对他的示好,她总是装傻敷衍。 贺峥看出她不想回答,心中充满失落,迅猛起身,把她从沙发上抱起,直直冲向卧室。 热吻之后,紧相依靠的他和她分开一点距离,喘息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她的手抓在他衣领上,痴痴地看着他。 “孟拂,”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要拿你怎么办啊?” 孟拂的心随之颤抖起来,她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闭着眼吻上他,一只手往他身下摸,在慌乱中解开了皮带。 不要问她,也不该问她。 脱下他的上衣,她开始解自己的衬衫衣扣。 “贺峥。” 发丝凌乱,嘴上口红晕染开,衬衫被她扔在地上,胸前春色无边,勾住他的双眼。 “我们来,”她媚眼如丝,全然不复白日清冷气质,手在他喉结处来回抚摸,笑容绽开,“做爱吧。” 被他反压在身下,内衣解开随即掉落在地上,胸乳握在他掌心内,变换多种形状。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最近几日,贺峥恶补了很多知识,就是为眼下之事做准备,可真到实战时,他却全然忘记那些,只随心意而行,一举一动之间依然透露出生涩和慌张。 手指在穴内搅动,蜜水流入他手中,她的小腿搭在他腰间,微微绷直。 突然,他停止和她的亲吻,俯身趴到她双腿间,认真看着那处。 “你别,”感到几分羞涩,孟拂下意识想夹紧双腿,却被他止住动作,下一秒,温暖唇瓣贴上花穴外处,惹得她小小叫了一声,“啊。” 很混乱,孟拂仰头呻吟,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短发,想要他更近一些。 许久未曾有过这般体验,孟拂身子敏感到极点,竟在他毫无技巧的口舌服侍下缓缓到了次小高潮。 在床头柜里翻出上次买的套,自第一次后,他便有意在家中备上这些。那次的套有些紧,不适合他的尺寸,但场面过于混乱,他也没办法。 依然是女上姿势,孟拂握住粉嫩阴茎,先吃进龟头,慢慢往下坐,将他一点一点吞下。 “孟拂,孟拂。” 他无助喊她,声音里都是意乱情迷。 终于完全进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同频率喘息一声,而后分开一点,让他可以大幅动起来。 清醒时的快感,比之上次,更加猛烈。 抱着她抛起又落下,贺峥边大力揉捏那团雪白边和她激吻,穴内又湿又紧,仿佛置若天堂。 好胀。 孟拂晕晕乎乎,跟随他的动作起伏,不停把身子往他身上撞,一时之内,肉体碰撞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双手从他腹肌上往上移,等至肩处,轻轻一推,他便顺着她的力气往后倒,后背与柔软床垫相贴。 贺峥仰着脖低喘,双手紧紧扣在她腰间,力气稍大了些,在雪白肌肤上留下点点红色指痕。 战场转至浴室。 从床边到洗手台沿,水渍零零碎碎铺成一道轨迹。 孟拂单手撑在台面上,舌头被他勾住交缠,右腿挂在他手臂之上,随着他撞击动作晃荡不止。穴肉紧紧咬住他,被入久后,那里软烂至极,酥麻阵阵。 “贺峥。” 嘴终于被他放开,孟拂难耐地喊他,声音娇艳动人,连她自己都感到几分惊讶。 “嗯,”他应下,左手依然在她胸前作乱,顶胯,又一次进到她深处,“我在。” 她是想要他快点啦。 他好似懂了她的心思,动作越来越猛,顶得她惊叫几声,不久后便彻底释放在她体内。 高潮的那一刻,他放纵自己,压在她背上,和她同频率喘息。 “我爱你。” 最迷乱的时刻,轻轻一声告白,飘入孟拂心间。 争吵 “今晚回家吗?” 临近下班,孟拂手机里收到刘方宁发来的消息。 多日奔波在外,她有时住在酒店,有时被贺峥拐到他家里,找了多种借口不回家。刘方宁知道她依然在生孩子那件事的气,也就放任她在外,只是今天说好带她一起回父母家吃饭,这才不得已和她联系,劝她回来。 “你怎么生我气都可以,但是爸妈那,我们总要应付过去。” 孟拂直接把手机关机,拒绝接收他的一切消息,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正准备继续工作,却看到了邮箱的通知。 看完内容,她沉默良久,冷着脸把手机开机,向他回复—“我会去,你不用来接我”。 贺峥从办公室出来,见她要走,拦住她前行的步伐,问:“怎么不等我?” 不是说好一起吃饭? 孟拂显然忘记了这随口应下的约定,那边着急催,她心情不好,向他直言:“我要去爸妈家,临时约的,忘记和你说了。” 说完便要走,却被他拉住。 “心情不好?”贺峥低头,与她对视,看透她眼里隐藏的不满,“谁欺负你了?” 贺峥自觉这辈子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在孟拂身上了,平日里对他人都是犀利至极,唯独对着她,半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重话也舍不得说一句。 孟拂不想和他透露太多,可他温柔的语气让她心软,不清不楚地回答:“家里的事,你不懂。” 又被敷衍,贺峥却不生气,自然弯身抱住她,靠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如果需要我,记得给我打电话。” 亲密关系内,第一要义是尊重。 贺峥不记得在哪本书内看到这样的话术,自然而然记入脑中。他尊重她的想法,但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嗯。”孟拂靠在他厚实肩膀上,略微慌神几秒,随即恢复正常。 “那我走了。”她踮起脚,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拿起包向他挥手告别,在他的目送中走进电梯里。 重整旗鼓,还有一场战争在等她。 饭桌上,刘家父母热情地给孟拂夹菜,问她的工作生活近况,向她表达关心。 孟拂不冷不热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偶尔和刘方宁眼神相接,停留半秒便匆匆移开视线,不愿多看他一眼。 “你们,”刘母试探提起,语气中都是谨慎,“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孟拂脸色苍白,在心里嘲讽一笑,突然不想维持这表面的平静,话到嘴边却被刘方宁抢着打断。 “妈,我们不着急,小拂刚升职,现在生孩子对她来说不好。再说了,我还没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不急不急,”刘父激动起来,将筷子狠拍在桌上,“你是不急了,小拂要是再大一点,生孩子风险就越大,你是不想要,你也不问问小拂的想法。” “我和方宁一样的想法,”孟拂冷淡开口,“刚升职,确实不太方便要孩子。” “再说了,”语气诡异,孟拂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向刘方宁,“我们确实,还没做好成为父母的准备工作。” 长辈都还想说些挽回的话,一齐看向刘方宁,却只得到他低头拒绝与他们沟通,最后只好摇头做罢,心中都在叹息。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气氛降至冰点。 回到家,关上门,刘方宁双手叉腰,在孟拂面前走过来走过去,突然止步,问:“孟拂,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 若是生气,在他前几日的刻意示好中早该消气了,可今日与她相处,发现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愤怒和嘲讽不屑,这绝对不正常。 “我对你,”孟拂抬眼看他,“只是失望而已。” “失望?”刘方宁觉得好笑,语气都不自觉变大,“我什么地方让你失望了,啊?” 作为丈夫,他给她足够的尊重,不让她做家务,不打压她的事业,不强迫她生孩子。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刘方宁,”孟拂紧紧盯着他,语气严厉起来,质问他,“你现在和结婚前比,简直天差地别。” 她是被他婚前那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模样骗了,才傻乎乎踏入婚姻的陷阱。 “你和结婚前,”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她失望的眼神,向她反击,“也是两幅面孔。” “婚姻会改变人,”刘方宁直起身子,“不是吗?” 和他争论毫无意义,他完全陷入为自我搭建的完美逻辑里,理所当然地忽视她的意愿,强迫她和他一起,走上他选择的最好道路。 “刘方宁,”孟拂长叹一声,向他提议,“要不我们分开吧?” 分开? 绝不可能。 他舍弃那么多,才终于让所有人都满意,如今只不过闹矛盾而已,远没到可以让他放弃的地步。 “孟拂,”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喊她名字,“别耍小孩子脾气,婚姻不是儿戏。” “刘方宁,”她也严厉喊他名字,“你在乎你自己,在乎你家里人的感受,却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想法!” “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那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刘方宁反问她,“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当然要考虑大家的感受,总不能只顾自己开心吧。” “一时兴起就在一起,难过了就说要分开,这不是幼稚是什么?” “哈哈。” 孟拂突然笑起来,在笑他,也在笑自己。 “你就是这样,”孟拂可怜他,用怜悯的语气对他说,“所以你真正想要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摔门而去。 气冲冲走出很远,孟拂猛然停住,想回去把车开出来,手臂却被人抓住。 “谁?” “是我,”贺峥在后追了她许久,终于追上了,“怎么气成这样啊?” 看她冲下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路都是在发脾气。 “你怎么在这,”孟拂见他身上还是下班时的那套衣服,“没回家吗?” 贺峥指指手机,埋怨道:“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接,担心你这才过来看看。” 谁知一到便看见这幅场景。 帮她整理弄乱的头发,柔声细语:“和他吵架了?” “嗯。” 见她低着头,俨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贺峥温柔抱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和我走吗?” 她缓缓点头,依然埋在他胸前找安慰。 想到什么,孟拂抬头,双手捧着他头,让他和她对视,认真对他说:“去酒店吧。” “你想做什么?” “去偷情!” 开端(有h) 日光被遮挡在窗帘之后,屋内一片黑暗,声音细细碎碎,让人听不确切。 盖在两人身上的床被起起伏伏,弄出褶皱。 仔细一看,贺峥脖颈上缠绕着一双手,他深深低头,衔住那人不断作乱的唇,又是一阵深吻。 微微顶胯,阴茎顺着丝滑蜜液滑入,早先的所有爱抚在此刻发挥作用,他和她的结合毫无费力,一顶直入。 孟拂身子往后仰,复又被他拉回来,摁在怀里一顿乱摸,刚被他填满的空虚又翻涌上一阵痒意,哼哼唧唧着让他更重一些。 今日她像受了刺激,虽说平日里也主动,但也从未想今天如此主动,一直往他怀里扑,从刚进门时便主动缠吻。 结束深吻,他低头与她额间相贴,手滑到她臀部,揉过几下,便用力提臀,让她与他靠得更近些,也让她吞他更深了些。 被他弄到满脸春色,孟拂喜欢这种缓进缓出的速度,能有时间慢慢品味,情致上来,倒也能粘住他,一点一点亲吻。 揉磨顶撞,贺峥是学习能手,几次过后渐渐熟悉起来,知道她的敏感所在,也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速度,用心对待她,也得到了良好反馈。 指尖从他眉毛拂过,一步一顿,之后停留在他唇上。 嘴唇微张,她只是轻轻按压几下,刚想离开,手指却被他含入嘴中,舔舐啃咬。 “你......” 孟拂只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下身的猛烈顶撞分开心神,手指在他嘴里塞进塞出,带出不少口水,好不色情。 狐狸精。 男狐狸。 贺峥还有如此一面,孟拂在混乱中努力看他,只见一双桃花眼艳情至深,不复往日清冷,用尽心力勾引着她。 好看的人,日常是赏心悦目,而到了床上,又有别种风情。 手指终于被他吐出,黏黏糊糊,沾染上不少口水。 “喜欢吗?” 孟拂浑身酥麻,低笑着骂一声:“变态。” 下一瞬,她被他抱起,才滑出一点的东西又重重进入,姿势换为侧身后入。 这次不再细雨和顺,而是狂风骤雨,阵阵都是猛烈。 孟拂手抓住枕头一角,上半身不断往前倾,小腹被顶得酸麻,口中呻吟不断。 “阿拂。” 贺峥把她抱回来些,轻咬着她耳朵,嘶哑着声音唤她。 茫然之间,孟拂不知受怎样的念头蛊惑,低语一声:“老公。” 贺峥欣喜若狂,不敢相信,停止动作,低头问她:“再叫一声,嗯?” 孟拂不应,微微摇头,躲避他的视线,闷闷道:“没听见就算了。” 他不会听错,此生他都未曾有过如此清明之时。 “老婆。” 这是他的回应。 咖啡厅,段林希端起咖啡品尝一口,随后打开手机,开始浏览购物界面。 “不好意思,”余光中有人在对面坐下,她抬头,用言语制止,“这里有人了。” “段林希,”那人喊出她名字,“是吧?” “你认识我?” “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 段林希不耐烦,向她摆手:“如果是要我爸投资的事的话,就别说了,有事直接找他,别找我。” “不是,”那人从拿出文件袋,放在她身前,“这件事,只和你有关。” 段林希满脸疑惑,与她对视,问:“你是谁?” “是和林致予有关的事。” 林致予,是段林希谈婚论嫁的男人。 段林希怀揣好奇,打开文件袋,一堆照片和资料摆在桌面,她仔仔细细翻看,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些,都是真的吗?” “还有更多,我都说给你听。” “翘了半天班,”鹿织瑶手撑着下巴,看孟拂走过来,把手中的小蛋糕盒放在她面前,取笑孟拂,“看来带薪休假真的很开心啊。” 孟拂瞪她一眼,嘴角依然保持上扬的弧度,并不恼她,开玩笑道:“当然开心,又出去玩了又把钱赚到了。” “说吧,”鹿织瑶直起身子,态度认真,压低声音,“做什么去了?” “秘密。” 鹿织瑶装出伤心样,娇滴滴看她,言语中都是“埋怨”:出去不过半天就有秘密了,真是人不如旧,怕是在外面又遇见了什么人,这才看不上我啦。” 孟拂心里舒畅,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个戏精。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不要着急。” 正值午休时间,两人继续从工作聊到生活,直到贺峥一个电话过来,才打断她们火热的气氛。 “到停车场来,我在车里,有事和你说。” “好。” 知晓 几分钟后,孟拂顺利找到他车,隔着窗户向他挥手,车门打开,她弯腰坐进去。 贺峥俯身过来,为她系好安全带,脸色暗沉。 “我们去哪儿?” 车开出去,孟拂看着街道变换,问身边的他。 “一个方便说事的地方。” 是一处咖啡馆,贺峥牵着她,一路狂走,打开包间门,和她一起进去后,把门锁好。 “怎么了?” 看他风风火火翻出一堆东西摆在桌面上,孟拂不知所措,主动开口问。 手中的事做完,贺峥让她在他面前坐下,把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 “谁离婚啊?” 好奇怪的开场。 而贺峥与她对视,眼中俱是认真:“你。” “嗯?!” “律师我也找好了,”贺峥翻出律师的资料给她,让她翻看,“是离婚诉讼方面很有名气的律师,你看看她的资料,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帮你换一个。” “不是。” 她和他不过分开几天,怎么就跳转到了离婚的进度条上? “为什么突然要我离婚啊?” 孟拂和贺峥对于她的婚姻向来是闭口不谈。孟拂是不知如何开口,怀揣摆烂的心思得过且过。而贺峥是在等,等她想主动和他说的那天。 但她和她丈夫的关系,实在过于诡异。 贺峥私下里安排人去查刘方宁,果真查出来不少东西。 “孟拂,”贺峥不知如何开口,握住她的手,先是试探,“你真的了解刘方宁吗?” “贺峥,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路上的沉默,再到翻出这些资料时的迫切,他一举一动都在表明,这不正常。 “对不起,”贺峥先向她致歉,“未经你同意,我私自去查了刘方宁。” 孟拂倒是不意外,淡定从容,反问他:“你是不是查到了他和一个男人搞婚外情啊?” “你知道?!” 贺峥极为震惊,瞳孔微张,声音放大几倍:“婚前还是婚后知道的?” “刚知道不久。” “所以,是他骗了你。” “对。” 贺峥不知如何言语,心中怒气翻涌,狠狠踢倒一把椅子,狭小的空间内响起高级木材和坚硬地面撞击的声音。 低声骂了几句脏话,顾及她在眼前,未敢让她听见。 在屋内反反复复绕了几圈,心情仍然无法平复,他冲到她身前,双手捧着她脸,言语间都是压不住的杀意:“他怎么可以?” 他视若珍宝的人,竟会被他人,当成工具对待。 贺峥此时只想将刘方宁千刀万剐。 “别生气了,”孟拂伸手握住他手腕,看他眼尾在泛红,安抚他言,“不要为他生气,不值得。” “离婚吧,”贺峥顾不上其他,他只想要她摆脱泥潭,“我求你了,离婚吧。” “他的关系网我已经全部清出来了,你只管离婚,其他的事我来。他该付出的代价,我会让他加倍偿还。” 不眠不休一天,自得到确切消息后贺峥便全副身心扑在这些事上,他无法忍受孟拂在这样的婚姻中多待一日。 他心疼她,也恨极了刘方宁。 他向来不是大度的人,待人待事都是手段狠辣不留情面,说要报复谁,自然是谋定而后动,预先准备好千种方案来折磨人。 “谢谢你,”孟拂主动站起来,抱住仍在气愤的他,“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这本就是她的事,让他人代为报复,哪能比得上自己亲自动手的快感。 让仇人死在自己手中,因果报复,这才是她想要的公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贺峥低头埋在她肩膀上,语气沉闷,向她提议,“把计划跟我说一下吧,我能给你我能给的所有帮助。” 孟拂坚定摇头,手艰难向上摸到他后脑勺,揉揉他毛绒绒的短发:“这件事中,我要把你完全摘出去。” 社会对于婚姻中的外遇问题,向来有两套话语体系。 男性是天性如此,精神容易在外流连,下半身更难以管住;而女性则是不知廉耻,忠诚好似是她的出厂设置,但凡越过界限便会受万人指责,仿佛是犯了天下最大的罪。 孟拂是受害者,但她更是不完美受害者,只要被人挖出一点缺点,泼向她的脏水怕是会有成千上万吨。 到时,她又该如何自证清白。 “你卷进来,这件事只会越来越复杂,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背负什么争议。” 话听到贺峥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她在意他,不愿把他也拉入麻烦之中,所以情愿瞒着他,自己把所有事都做好。 她对他的感情,或许比他想象中要更多一些。 “我答应你,”贺峥终于妥协,“我不插手,但是要我完全旁观,我做不到。” “你没有完全旁观啊,”孟拂松开他,用手指桌上的那堆纸张,向他绽开笑脸,“这些对我很有用。” 贺峥复又拉她入怀,宠溺地笑,手指在她鼻尖轻轻刮过:“你就哄我吧。” 平静停留在此,而后,风雨欲来。 曝光 叁日后,星期一早上十点,刚到公司的袁璃划开手机屏幕,点开微博,一更新,便看到了关注的美妆博主发了新视频,与之配应的,还有一篇长文。 希希Shirley: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怀揣好奇点进视频,袁璃越看越气愤,评论转发后,又分享给闺蜜。 —快看,又一个渣男,不对,是两个大渣男! 孟拂今日请假在家,哦不,是在贺峥家里。 “喂。” “孟拂你,”鹿织瑶怪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特意跑到厕所给她打这个电话,“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我跟你说,现在不止网络上炸了,公司里也炸了。” 在平静且绝望的星期一上午给众人送来爆炸性气人八卦,不得不说,段林希在这方面确实很替人考虑,一个炸弹炸下,唤醒无数沉睡的灵魂。 无聊的网络空间顿时炸开锅,几个大v连动转发,建话题引发讨论,吸引路人一起加入对骗婚gay的讨伐之中。 “没提前和你打招呼,”孟拂向她解释,“是怕你担心。” “我是担心,”鹿织瑶声音都激动起来,“我担心你会不会难过啊!什么事都不和我说,自己一个人扛有意思吗?” 如果她知道,起码能帮孟拂分担一些。 听到这些话,孟拂心中流过阵阵暖意:“有你这话就够了。” “够个鬼,”鹿织瑶依然处于愤怒中,激动不已,手狠拍在大腿之上,“我要开十个小号,我骂死他,姐姐我要把渣男永远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才是鹿织瑶嘛。 安抚完鹿织瑶,听到开门声,孟拂拿着手机走出去,是外出买早餐的贺峥回来了。 “辛苦啦。” 孟拂主动上前,从他手中接过早餐袋,几步走到饭桌边,把早餐拿出来摆好。 贺峥从身后抱住她,亲亲她耳垂,问:“还好吗?” 是在问网络上的事。 “还好,”孟拂翻看言论,大部分都对她和段林希比较友好,“那是段林希的战场,我负责旁观。” “那你的战场呢?” 孟拂一笑,心情极度舒畅:“现在,刘方宁应该已经接收到我给他准备的惊喜了。” 刘方宁一如既往,提前十分钟抵达公司,走进办公室,人到了大半,齐刷刷看向他。 奇怪的场景。 他向来低调,和同事关系不冷不热,从来都不是公司里的焦点人物,今天无故被这样盯着,不详预感从心中升起。 “宁哥,”跟着他做事的实习生颤颤巍巍走过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他面前,打开邮箱翻出那份邮件,“有人往公司里的邮箱发了这个。” 刘方宁以最快的速度看完邮件,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刚到公司的上司冷眼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来我办公室。” 收拾心情,刘方宁努力思考对策,却又在下一秒接到朋友的电话。 “方宁你快上网看看吧,有人爆了你骗婚的事,微博热搜上挂着呢。” 厄运接踵而至,刘方宁站立不住,手撑在桌面上勉强直起身子,办公室内同事的讨论声此刻被无限放大,塞满他的耳朵。 “真恶心,平时看起来是多么正经的一个人,私底下做这么道德败坏的事。” “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敢喜欢男人还不敢认咯。” “这种人,下地狱都便宜死他了。” 言语羞辱都是其次,刘方宁看向上司的独立办公室,那扇门才是他真正的地狱所在。 毕业后便在此就职,期间为工作花费无数心血气力,熬走好几个曾经的同事,才等到了升职加薪的机会。 鲜花大道铺开,本来等待他的,该是光鲜亮丽的未来,而不是通向地狱的通道。 手机震动,林致予发来消息— “恭喜,现在一起玩完了。” “你可真是,万恶之源啊。” “就这样吧,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免得我会彻底恨上你。” 删除拉黑,林致予从此刻在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明明是他先来招惹他,刘方宁本已收心,做好踏入婚姻的准备,也预备学着爱孟拂。可林致予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又用以前的招来勾引他,他一时心软,又和林致予恢复了原先地下恋爱的关系。 每次会面后,他都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可转身看见林致予温柔神情,他又舍不得说出那句结束。 林致予未曾爱过他,而他却一直为林致予沉沦。 他好恨啊。 恨林致予,更恨他自己。 眼前一阵眩晕,刘方宁彻底昏倒在地,身边都是同事的惊呼声。 “啧,”直性情的女生满脸不屑,看着倒下去的刘方宁吐槽,“男的怎么这么脆弱,这就晕倒了。” 好废物啊。 世界的另一端,孟拂把手机关机,佯装成伤心欲绝而选择逃避的绝望状态。实则正窝在贺峥怀里,躺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一部大火的爱情电影。 孟拂看得入迷,眼睛一直在电视屏幕上停留。贺峥兴致缺缺,手在她背上轻抚逗留,时不时拿起茶几上的小饼干,喂食趴在他大腿之上的“小猫”。 “这个结局,也太烂了吧。” 孟拂无语极了,前半段温馨治愈,后半段强行误会、洒狗血,难怪票房这么高,市场最爱这种明明相爱却要分开的狗血剧情了。 “你觉得呢?” 她又趴回他胸膛之上,眨巴着眼睛问他。 “他们之间的相爱,”贺峥玩弄着她几缕发丝,回复她的问题,“挺莫名其妙的。” “相爱还要有逻辑吗?” 在孟拂心中,爱情的产生,或许只需要一瞬间。 贺峥想反驳,他是理性思维爱好者,为人处事都讲究道理逻辑。 复又低头看她,她只是随手撩撩头发,手指闲不住在他胸前作乱,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都是可爱。 他的心也在为她跳动。 爱真的需要逻辑吗? “好像不需要。” “是吧,”她得意满满地朝他笑,继续眉飞色舞着向他讲道理,“只要那个人出现,就会不由自主地爱上里。” 贺峥终于忍不住,摁着她往下,和她亲吻起来。 我想成为你的“那个人”。 可以吗? 求饶 已至深夜,孟家灯火通明,争吵、讨论、指责不断。 “还是没接吗?这都一天了,拂拂她不会做傻事吧。” 孟母哭着跌坐在沙发上,手不停捶打身边老公,嘴里都是埋怨之语。 “要不是你催着她找对象,又怎么会闹出这事!” 孟父也怪自己识人不清,给女儿挑来挑去,最后竟挑出了个喜欢男人的人,内心自责不已,可嘴上还在嘴硬:“你不也跟着我一起催吗?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帮凶。” “别吵了!自己吵有什么用,明天去刘家要个说法才是正解。” 孟家小姨打断她们无谓争执,冷静道:“到明天早上还联系不到小拂的话就去派出所报警,人要找到,刘方宁那边,我们也要盯着,可不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这个刘方宁,平时看着温和无害的,哪想到背后是这样的一个害人精啊。” 孟母和孟父又对刘方宁一顿辱骂,越说越激动,屋内屋外都是他们的声音。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是小拂!” 从高层眺望,白日喧嚣浮躁的摩登城市此刻一片沉寂,孟拂伸出手指,在落地窗上滑来滑去。 “我没事。” “在朋友家,不要担心我。” “明天回去看你们,嗯,等我回去再处理。” “太晚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多,终于在她的坚持下结束这漫长的通话。把手机从耳边移开,视线回到屏幕上,消息爆满,亲朋好友的关心源源不断收到,她回复了大半,继续往下翻,更加激动的话语落入眼中。 面无表情,她手指一顿一滑,把几人的消息屏蔽,又给段林希发去一大段话,这才又把手机关机,扔到一旁的台面上。 “累吗?” 落入温热潮湿的怀中,腰间缠绕上贺峥的手,孟拂往后仰,手覆于他手之上,以沉默回答他的问题。 万籁俱寂,她与他相拥,复杂心绪慢慢散去,心跳逐渐平复。 俯首在她眉间亲几下,手停留在她发丝之上,把玩一阵,贺峥继续开口:“离婚协议书按你的想法改好了,明天可以带着去。” “嗯,”孟拂终于有所回应,努力仰头看他,顽皮地伸手在他下巴摸来摸去,“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贺峥抓住她一只手,和她十指紧扣,温声软语,“去睡觉吧,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好。” 明天还有一场硬战。 城市另一端,段林希从酒吧出来,浑身是汗,打车到公寓楼下,坐电梯上楼,走到家门口前,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啧,”段林希满脸不耐,很是厌恶自己的粗心,“竟然忘了和保安说不能让你上来。” 林致予已在这里等了一天,走到她面前,疲倦不堪,却还在努力保持绅士风度,低声问她:“今天的事,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啊,”段林希戳他胸膛,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林希,”林致予疑惑更深,抓住她的手质问,“为什么?” “谁能忍受自己未来的丈夫是同性恋呢?”段林希用力把手从他手中抽出,他力度太大,几道红痕印在她腕间。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林致予愤怒问她,语气逐渐变大,“婚后各玩各的吗?” 段林希需要一个听话的丈夫,林致予需要段家的人脉。 两个精致利己主义者选择结合,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可我也说过,”段林希收回嘲讽的笑容,眼神渐冷,一字一句,“你不能在外面乱来。” “我这算什么乱来?!” 真好笑。 段林希笑到弯腰,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在他仇恨的眼神中一点一点平复下来,与他对视:“你是非要把人吃尽了才承认自己的错吗?” 玩男人也就罢了,偏偏在知情的情况下去招惹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别人或许不懂他,段林希却不会不懂。 玩弄一个人的感情早已无法满足他的贪欲,要更多的人为他痛苦,他才会满意。 “林致予,这几年你得到的越来越多,失去的却也不少。” 追名逐利,他一步一步走到金字塔尖,心中恶意却似雪球,越滚越大。 段林希依然记得,大二那年,他曾为同学受不公待遇而将一所大公司告上法庭,在校园里,一时他的名字成为正义的代表。 “我本以为,你只是变自私了,可没想到......” 段林希深深叹息,从回忆中回神,看着他不断摇头。 “回头是岸,这次你还没有失去一切,及时收手吧。” 言尽于此,她转身离开。 “不行,不行,林希,我不能失去现在的一切,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在走廊回响,段林希双腿被他抱住,无法动弹。 “相差踏错一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怎么不懂呢?” “林希,我们是一样的人啊,你能懂我的,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不会再错了,你跟你家里说说好吗?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一切,我用了十年才奋斗到这里,我没有下个十年了。” “你也懂我,”段林希俯视跪在地上的他,一手抬起他下颌,和他直视,眼神温和,而语气却是冰冷,“我做事,要不不做,要不做绝。” “段林希,”知道无法挽回,林致予大声吼她,坐在地上,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她,“你又有多高尚,你和我一样,都是自私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是啊,”段林希把弄乱的裤脚捋直,又把头发整理好,笑着提醒他,“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认真想想,后面我还为你准备了什么。” “还有,”段林希走到他面前,弯腰看他,巧笑倩兮,“我和你也不一样,我向来不以欺负无辜的弱者取乐。” “我有良知,而你,却没有。” 家人 第二天,贺峥牵着孟拂的手下楼,为她叫的车已在小区外等候。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当然不用,”孟拂拒绝他的好意,“你要是一起去,场面会更加混乱,我一个人足够了。” “哦,”走到门口,贺峥依依不舍,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孟拂窝在他怀里缓缓点头,又想起什么,急忙挤出他的怀抱。 “看看我的妆,还自然吗?” 花费一小时精心设计了病弱可怜妆,在阳光下看,更显苍白无助。 “嗯,很自然。” “那就好。” 既然要装可怜博同情,那就要不留一丝破绽。 敲门声响起,孟母兴致冲冲去开门,结果却看见两张仇人面孔,顿时气往上涌,开口破骂:“真是人不要脸天都怕,我们还没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好意思主动找上门来。” “孟拂在吗?”刘父急冲冲插门进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中着急地问,“她人呢?!” 孟父听到声音也从房里走出来,气急败坏地推刘父几下,指责他:“我倒是想问你们,刘方宁人呢?出了事就知道躲在你们身后当缩头乌龟吗?” “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可是孟拂她这事也做得太狠了,我们平时对她那么好,她一点都不念着这些情分,是想要完全毁了我们这个家啊!” 刘母哭着念叨,声音特别大,想要引来别人看热闹,好借机博回几分情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昨日早晨刘母在菜市场买菜,一如既往到肉摊贩挑选猪肉,才选好一块,刚想要老板帮她切下称重,却被一人抢走。 “你做什么,这是我先选好的。” 原是隔壁楼的袁姨,她瞥她一眼,满脸不屑:“哟,自己家做了那么黑心的事,咋还好意思出门啊?” 又对着茫然的肉摊老板解释:“这家人,儿子喜欢男人,骗了个女孩子和他们儿子结婚,婚后还出轨,把人家女孩子欺负得哦,可怜死了。” 袁姨嗓子大,一下便招来一堆看热闹的人,和她站在一起,对刘母进行正义批判。 那边刘父下楼买烟,也同样被商店老板拒绝,邻里之间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谁都不想再和这家人有什么交集。 “欺负人家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他们那个儿子平日里看起来脾气特别好,私下里却是这么个样子,真是人面兽心啊。” 刘父刘母狼狈回家,拿起手机给刘方宁打电话,想诉苦,却得到他一句— “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非要我结婚,我也变不成今天这样。” 电话被他挂断,刘父破口大骂,而刘母扑倒在沙发上大哭。 这都是什么事啊! 四人一顿混骂,直至一杯豆浆扔到刘家父母身上,这局面才被迫终止。 “谁扔的!” “我。”孟家小姨走出来,手中是刚下去为家里人买的早餐,把塑料袋放到桌上,拿起一边早已备好的木棍就往前走。 “你要做什么?” 质问中夹带明显的害怕,她以微笑回复,手里摇晃着木棍,走到刘家父母面前,换成狠戾模样。 “我家姐姐和姐夫脾气好,从来不和外人动手,”她把玩着那根木棍,突然举起,指向刘家人,“可我,向来脾气爆,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动嘴。” “你们刘家人怎么还不去死,都丢人丢到全国面前了,还有脸面来找我们麻烦。” “老不死的东西,”孟家小姨向来泼辣,拿起棍子就要往他们身上打,却被他们逃着躲开,“不想被我打死就赶快跑。” 刘家人欺软怕硬,本就不敢踢铁板,这才迂回想找到孟拂求她心软放过自己家,可谁曾想却遇到了孟家最强硬的那个人。 “我们还会来的,这事没完。” 语气坚定,但逃跑的身影却狼狈不堪。 孟拂姗姗来迟,一进门便看见了满地狼藉,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孟母着急扑上来抱住她,又让她在她面前绕圈,十分担心她的状态。 “刘家刚刚来人了,我把他们打走了。” 小姨吃着早餐,淡定回复孟拂的问题。 “他们竟然还有脸来?” 一旁透明的孟父终于开口:“这刘家,真的太过分了。” “小拂,”孟母牵着女儿到沙发上坐下,关切地握住她手,温柔看她,“你心里如果难过,不要憋着,都和妈妈说。” “小拂,”孟父也坐到她身边,“你有什么打算吗?和我们讲讲吧,我们可以给你出主意。” “小拂,”孟家小姨豪爽地说,“你想怎么样搞刘家,我都支持你!” 这是在经历漫长的催婚之后,孟拂第一次感到,这个家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首先,我昨天在朋友那里,准备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我是一定要和刘方宁离婚。而且,我要向他争取赔偿。” “其次,我绝对不会和刘家和解,我要他们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孟拂七七八八说了很多,大部分都得到了家里人的支持。 事情顺利地出乎意料,向贺峥报备一切顺利后,她终于开始尝试联系刘方宁。 “你在哪?” “家里见吧。” 所有的故事从那里开始,也该从那里结束。 后悔莫及(虐渣男了!) “你来了。” 黑暗笼罩全屋,厚厚的窗帘遮盖白日光线,刘方宁枯坐于沙发之上,神色恍惚,一开口声音沙哑至极,似是多时未曾喝水。 孟拂摁下大灯的开关,一时之内,笼罩于她头顶之上的黑暗被驱逐。 她看向他,面目浮肿,胡子拉碴,眼下黑眼圈极重,双目无神,视线投向一处,似在发呆。 见她走过来,他缓缓抬头,物件的阴影打在他脸上,神色不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没有回应他话,径直走向他,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身前的茶几上,然后到一旁坐下。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如果没意见就签字吧。” 刘方宁稍微清醒过来,弯腰拿起那物,粗略看了几眼,依然心有不甘地发问:“你和我吵架,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和他的事?” 都是废话,听在耳朵里,全是对她的折磨。 “刘方宁,”孟拂自进屋后第一次认真看他,“你不觉得你现在像个怨夫吗?” 事已至此,他竟不想着如何挽回局面,还在试图追溯事情的起源,真是可笑至极。 “孟拂,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刘方宁绝望地看向她,嘴里不停念叨,“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公司决定辞退他,林致予彻底放弃他,网络上对他也是围追堵截,父母也埋怨他。他的名声彻底臭掉,过去奋斗的一切已经失去,而未来也是看不到光明。 “刘方宁,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或是我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悲剧,我的悲剧,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 他们本来可以毫无交集,如果不是那场相亲和他的主动靠近,又怎么会有后来荒唐的婚姻。 孟拂站起,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看他在她手里挣扎,心里只觉畅快,一字一句:“你该怪你自己。” 是你,非要来招惹我。 生门掌握在她手上,窒息的感觉不断放大,刘方宁已经一天未曾进食,全然没有力气挣开她的桎梏,手用力拍打她手,然而效果甚微,于她而言不过挠痒痒。 突然被她放开,他狠狠倒在沙发上,用力呼吸新鲜空气,汲取生的力量。 “咳,咳,”他终于坐起来,不知受到什么刺激,开始慢吞吞回忆以前,“和你结婚时,我是真心的。我和他断过一段时间,是他又回来缠着我......” “然后呢。” “然后,”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茫然无措,“我拒绝不了他啊,我马上就要放下他了,可他偏偏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刘方宁猛然抓住她手,泪眼婆娑,用她从来未曾听过的哭腔哀声语:“你知道的,人总会遇到那么个人,你知道他不是你的良配,可你完全无法拒绝他。” 多么真挚动人的感情,孟拂都要为之流泪,如果不是其中夹带了个她。 “那我就活该被你牺牲?” 他摇头,跪倒在她身前,先道歉:“我是对不起你。” “我心有愧,所以我一直没碰你,后面要孩子,是我真的想和他断了,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急着自证心意,刘方宁又吐出一大段话。 “你想啊,我若是不想和你过下去,我怎么会一直对你主动,你想要的我都给了你,吵架我也会主动哄,如果不是你坚持,这个房子也会加上你的名字。我支持你的工作,不阻拦你出去玩,你不回家我也从不说你......我对你真的很好了,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做到我这样。” 和那些家暴的男人比,刘方宁自然没有那么可恶。 心静如水,孟拂静坐原地,俯视撑在地上小声哭泣的他,几分报仇雪恨的快感都被削弱。 麻烦! “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天下最无辜,都是别人逼你。” 最可恨的莫过于他,知心爱人与美满家庭都想要,追逐真爱时也不忘给自己留退路,贪心得很,却还要装作高尚样,认为是这天下负了他。 “你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认错的话。今天来,不是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把字签了吧,我们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不想签,”刘方宁爬起来,跌跌撞撞到她身前,依然坚持,“我不签,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连这个家都保不住。 还不死心? 孟拂一脚踢倒他,又抓着他衣领将他提起,恶狠狠地瞪他:“你不签,你父母那边,我定会要他们永无安宁之日。” “你已经跌入泥土之中,”孟拂大笑不止,弯腰和狼狈不堪的他对视,自是得意,“难道,还要家里人都陪着你一起吗?” “不、不,”刘方宁频频摇头,不相信她说的一切,“你不会的,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啊?” 他总是认为,女人天性柔软,对曾施舍过她们好意的人,难生出报复之意。 孟拂笑他天真,以德报怨,傻子都不会做的事。 “你可以试试。” 他已被公司辞退,平日里关系较好的朋友同学也拒绝和他来往,都怕沾染上晦气。如今他能保住的,只有这间房子,以及已经和他离心的父母。 他无背景,唯一可以求救的人是林致予,可林致予此刻正自顾不暇,又怎么能对他伸出援手? 走错一步,以后便是步步错。 “我签。” 孟拂露出满意的笑容,把笔递给他。 “我有个要求。” “什么?” 死到临头,竟还生出临终愿望来,孟拂好奇地看着他,眼里都是玩味。 刘方宁拿着笔,恨意滔天,一字一字地说:“不要放过林致予。” 他已经在地狱了,他要林致予也下来陪他。 噗呲一声笑出来,为他们之间势要同甘共苦的感情动容,孟拂答应他的请求。 “你放心,段家不会放过他的。” 这次段家因他的事丢了面子,加之段林希在她父母面前一顿煽风点火,如今正对林致予围追堵截,杀之而后快。 可乐鸡翅(有h) “嗯,我出来了,没开车啊。” 孟拂脚步轻快,一边走一边接电话,天已经黑了,折腾了大半天都没能顾上吃饭,如今肚子咕咕响,在提醒她需要进食。 “现在想找个地方去吃饭,我好饿,两顿没吃了。” “转身?什么啊......” 被人冲上来一把抱住,她嗅到熟悉的气味才放下心来,卸下防备回抱他,伸着脖子在他风衣上蹭来蹭去,声音此刻温柔似水,点点缠绕在他心上。 “你怎么来了啊?” 贺峥手紧紧放在她腰间,把她往身上拉,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来接你回家。” 此刻她肚子又开始叫唤。 两人相视一笑,被不合时宜的声响冲淡了劳累一天的疲惫。 “家里我做了饭,”贺峥改为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车那里走,“带你回家吃饭。” “有可乐鸡翅吗?” 那是孟拂的最爱,贺峥起先不会做,看着菜谱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做出来她最喜欢的那种味道,得到孟拂的认可后时不时就会做给她吃。 甚至有时,还会接着这个由头勾她去他家过夜。 “当然。” 他特意为她准备了。 孟拂拉住他,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今天心情大好,声音都是甜腻腻的:“你真好。” 贺峥笑起来,一把揽过她,与她咬耳朵:“再亲一下。” 最后只得到孟拂在他肩上锤打一下,让他快走。 一路哼着歌回到家,孟拂看着综艺吃饭,饭后又要贺峥陪她下楼散步消食,一来二去,等回家准备洗澡都已经十点多了。 “贺峥,”从浴室里传来她的声音,“我忘拿衣服了。” 从衣柜里翻出她的睡裙,贺峥急步往浴室走去。 门打开一点缝隙,她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睡裙,一用力,把门撞开更多,拉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贺峥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进入了浴室内,被她压在洗手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咯咯笑了几声,孟拂手缠在他脖子上,往他喉结上吹气,赤裸的身体与穿戴整齐的他形成对比,挺胸往他身上蹭,娇声喊他:“贺总。” 这又是闹哪出? 纤纤玉手在他上衣滑走,摸到下端,一把把它脱下,露出他锻炼有致的腹肌来。 贺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嘴却被她堵住,反复亲吻了几分钟,才被她依依不舍放开。 “贺总让我来,不应该只是为了工作吧?” 到此,他才明白她的用意。 角色扮演,追求刺激,倒是符合她的形象,加之今日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被移除,很多小心思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挡也挡不住。 “贺总想做些什么呢?” 不安分地在他腹肌上乱摸,孟拂此刻媚态尽显,一颦一笑都魅惑他心,引他为她沉迷。 “你说呢?” 贺峥终于反击,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拉,让她和他紧身相贴,俯首寻到她耳垂,以唇反复摩擦,看到变红才满意停下。 孟拂一边亲着他嘴,一边伸手往下摸,握住鼓起的那团,又捏又揉,逼得他低声喘息起来,身体逐步变热。 “给我想要的,”她停下亲吻,手却更加用力,“贺总想要的,自然会得到。” “钱,名,还是人,”贺峥顺势分开她双腿,挤入其间,手在她后背游走,“我都给你,好不好?” 几分真情流露,只有贺峥自己知道。 孟拂满意一笑,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贺峥终于忍耐不住,抱起她往里面走。 水声哗哗作响,却掩盖不住混杂其中的喘息呻吟。 孟拂单脚站立,身子全挂在他身上,小穴紧紧咬着他塞进来的阴茎,被他几次顶撞,小腹积累起点点酸意。 贺峥疯狂地吻着她,口水被淋浴花洒喷出的水冲散在他们之间,她往后退,他便往前进,一手禁锢她腰,另一手则努力抬起她右腿,方便他出入。 终于被他放开,孟拂狠狠拍他肩膀泄愤,在上面咬了一口,刚想说什么,双腿陡然间离地,被迫缠在他精瘦腰部上,话到嘴边结果被他猛烈一撞给撞没了。 “贺峥,你好讨厌。” 说是这样说,孟拂却抱他抱得更紧了,配合他进入的状态往下坐,吃他吃得更深了点。 难有这般刺激时刻,两人忘乎所以,只顾缠绵悱恻,亲到彼此都感到嘴麻才放开。 “我还讨厌吗?” 孟拂瞪他一眼。 “当然。” “那我努力让你讨厌一辈子。” “贺峥,你去死!” 变因 半月后,孟拂和段林希相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怎么样,你和你前夫的事,都解决了吗?” 段林希搅动拿铁里的冰块,冰块与杯壁碰撞,响起夏天的声音。 孟拂释然一笑,眼里流光拂过,点头:“差不多,现在在冷静期里,下月初应该能拿到离婚证。” “那就好,”段林希想起今日来的用意,在包中翻出一些纸张,递给她看,“今天约你,是有些事和你商量。” “这些,是什么?” 粗略一看,都是些数字,零零散散摆在一起,看不出它的用途来。 “这段时间,因为上次那个视频流量太大,我拿到了平台的一大笔钱,还因此接了几个广告,我把这些钱都存在一张卡里了,由你处置。” 钱数目不小,但是对于段林希而言,只是一笔小钱,她心里本就对孟拂有愧,索性把这些都拿出来,当是对她的补偿。 看到具体数字,孟拂心尖一颤,这相当于她好几年的工资啊。 “我做自媒体本就是为了开心,”怕她有负担,段林希主动开解,“赚不赚钱我也不关心,这次的事都是你的主意,赚到钱也都该是你的。” “我有个主意,”思考几番,孟拂向她提议,“这些钱我受之有愧,不如把它们捐出去,做些有意义的慈善,比留在我手里要好得多。” “也是个好去处,”段林希对她的建议表示满意,“那你想好捐给谁了吗?” 孟拂想起时不时在网上看到的新闻讯息,心中渐渐有了大致方向,于是开口:“给贫困地区的女生捐卫生巾,或是捐给贫困地区的女校。” 这次能有这么大的舆论风波,背后是多少女性在努力为她们发声,因维护女性权益而得到的钱,用于改善更多女性的生活状态,正是好的因果循环。 段林希赞同孟拂的提议。 “我从刘方宁还多要了二十万,都给你,和这些钱一起捐了吧。” 这次段林希拒绝了。 “这二十万你自己留着吧,那是他该给你的。我钻戒和婚纱都退了,留下一大笔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这些一起捐了,也算为自己积德。” 相谈甚欢,直至贺峥打来电话,两人才依依不舍告别。 “你怎么走?” 段林希指指不远处向她招手的男生,面带微笑对孟拂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那就好。” 没走出几步,段林希突然转身,向她大声说:“以后应该难见面了,祝你未来好运,不要再碰见渣男了!” 未等她回应,段林希加快速度跑到男朋友身边,和他牵着手离开。 “谢谢。” 几分钟后,一句感谢才缓缓落下。 “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车上,贺峥随口向孟拂提起这件事。 “见谁啊?”坐在副驾驶的孟拂转头看他侧脸。 “我堂哥,”贺峥找到机会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他要到这边出差,我和他提过我们的事,想带你见见他。” 父母那边他还在想要如何开口,怕他们不能理解,更怕他们会出手阻止,虽然他并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可他们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没有万全之策,他都不能让家里那些人知道孟拂的存在,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来。 堂哥是他比较亲近的长辈,年纪渐大但也未结婚,这些年来清心寡欲,听说是以前交过一个年纪很小的女朋友,用尽心力也没能求得一个好结果,此后便无心情爱,一直单身到现在。 许久未听她应话,贺峥心里渐渐生出不安感,又追问:“你不想去吗?” 孟拂心中揪成一团,低头玩手,小声地说:“再说吧。” 气氛直转而下,彼此无言,其间只有孟拂手机震动几声,收到几条消息。 —“这个机会难得,你不该错过,我全身心支持你去。” —“尽快做决定,和家里人好好说,她们会理解你的。” —“和贺峥也尽早说说吧,是分是合,都要看看他怎么想啊。” 命运的馈赠,总是一涌而来。人生轨迹才刚刚拐了一个弯,新的选择又出现在孟拂面前。 这次,她该如何抉择? 喝酒 平静度过两天,孟拂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收到了来自贺峥的消息。 “晚上去你家,还是我家?” 两人这两天交流很少,除去日常问候以外,基本无话可说。 贺峥是因着生气不想主动开口。 而孟拂是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安静下来,孟拂坐在位置上,将未来所有可能性都拿出来设想,比较得失之后,她已经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如今只剩该如何告诉他和怎样告诉他的问题。 “怎么了?”鹿织瑶从上司办公室里出来,刚结束新项目的工作进度汇报,见孟拂闷闷不乐,径直走到她面前关切问她,“不开心啊?” “有点烦躁,”孟拂把文件合上,嘟着嘴,“那件事还没和他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鹿织瑶坐在她桌上,晃着脚,用手里文件戳戳她肩:“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总觉得,”孟拂犹豫不定,缓缓开口,“心里好像不是很舍得结束这段关系。” “一开始都这样,”鹿织瑶从桌上跳下来,文件扔在桌上,把她收拾整齐的包扔给她,拉起她就往外面走,“后面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今天和我走吧,姐姐带你去喝酒。” “好。” —“我回我那边,鹿织瑶约我吃饭,今天不和你一起了。” 贺峥才从积累成山的工作中爬出来,拿过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她拒绝的消息,心情顿时down到底,随手把手机一扔,又拿起文件继续看起来。 这两日和她闹情绪,把前段日子因为享受爱情而忽略的工作重新捡回来审阅,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没有她的那段时光。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舒适的,到处都写着,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不就跟她说些软话,哄哄她,毕竟他们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这就要见家长确实有些着急。又转念一想,怕她的犹豫不定不是因为着急,而是从未幻想过与他能有未来,不欲给他任何承诺。 患得患失,太多的不确定性让他也开始学会绕弯回避,打破不了僵局,但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贺峥对孟拂,总是有太多贪心的念头,想要她多爱他一点,想要她多在乎他一点,想要她把他放入规划的未来,想要她和他一样、把全副身心交付对方。 可她被人骗过,早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小刺猬,总是用尖锐做盾牌,以不动心来保护自己。虽然和他以亲密关系相处着,心却从未真正向他打开过。 贺峥也不想逼她,他计划着慢慢来,时日一长,她总能看见他的真心。 把笔放下,摘下眼镜揉揉发疼的眼睛,贺峥苦笑一声。 还是不甘心啊。 手机铃声响起,贺峥拿过手机,摁下通话键:“哥。” “什么,你到机场了?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 酒吧里,孟拂和鹿织瑶坐在吧台旁,不远处有乐队在演出,她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这些年轻人的精彩表演。 “我说,”酒吧太吵,鹿织瑶扯着声音对孟拂说,“要不你今天一鼓作气,把事情跟贺峥说了,打电话就行,说完如果你们掰了,我就在这,给你现场找一个新的补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鹿织瑶越说越起劲,揽着她的肩,指着乐队的那个吉他手,在她耳边说:“怎么样?虽然比不上贺峥那么帅,但是胜在年轻,身材看起来也不错,适合玩玩。” 还没等她说完,一件西装外套从空中落下,遮住了她的视线。 “谁啊?” 鹿织瑶气急败坏,一把把那件衣服抓下,抬眼一看,发现是那个失踪了好几天的臭男人,脸色一沉,把衣服扔回他怀里,拉起一脸茫然的孟拂就往外面走。 才到门口,两人脚步一愣,竟是看见了贺峥的身影。 “你和他说了我们在这?” 孟拂不习惯喝酒,没喝几口就开始晕晕乎乎,期间收到了贺峥发来的消息,随手便回复了。 “我不记得了。” 虽然隔着远,鹿织瑶依然感觉到了贺峥身上透露着浓浓的怒意,抓过孟拂的手轻轻拍打几下:“你好之为之,他是我上司,我打不赢他的。” 说罢便要走,却被孟拂大力拉回来。 “别啊,你先帮我挡挡,我不想见他。” “孟拂你这,他看见我了,完蛋了。 慌乱中,鹿织瑶再抬眼一望,贺峥身边的那个人,似是有几分熟悉。 等那人走近,她才看清他的面孔,下意识松开了孟拂的手,低声暗骂:“damn!” 怎么还骂脏话了? 孟拂不知所措,刚一抬头就被疾步走来的贺峥拉入怀里,被他低头嗅身上的酒味,不敢乱动。 “喝了多少?” 质问中夹带着生气,孟拂只好实话实说—“五杯吧,就是那种很小的杯子。” 酒意上来,孟拂也不知是何心意作祟,在他脸色铁青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扑入他怀里,和他对视,傻傻地笑,撒着娇哄他:“别生气嘛,我和你回家好不好吗?” 贺峥被她的动作惊喜到,一下改怒为喜,回抱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好。” 古怪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鹿织瑶是目瞪口呆,才回过神来,就接到了来自他人的问候。 “好久不见。” 记不清是五年还是六年了,鹿织瑶看着这张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庞,脑海里浮现多年前的点点滴滴。 “好久不见。” 孟拂耐不住酒意,倒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小声念叨着什么。 贺峥急忙抱住她,慌乱间听见哥哥贺昀和鹿织瑶的对话,问:“你们认识?” “嗯,”贺昀眼神在鹿织瑶身上停留,淡然开口,“老朋友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贺峥也没时间深究,横抱起孟拂,对着哥哥着急说:“哥,我送不了你了,你是自己去酒店还是我给你安排车过来接你?” 贺昀知他着急,让他尽管放心:“你去吧,我自己去酒店就行了。” “那我走了,明天再和你联系。” 喧嚣过后,只剩下鹿织瑶和贺昀两人,在原地遥遥相望。 “贺峥,是你弟弟啊?” “嗯,”贺昀向她解释,“那几年他都在国外读书,所以你才没见过他。” “哦。” 气氛又沉寂下来,鹿织瑶开始用脚踢路边的小石子玩,而贺昀就这么看着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 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人打断。 “闹够了吗?”原先那个年轻男孩终于追上她们,抓住她手腕,和她对视,“和我回去。” 鹿织瑶一脚踢过去,那人却还是不松手。 “我今天不想和你走,我回我自己家。” 说罢,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拧不过他。 最后是贺昀冷着脸上前把他的手从她身上扒开,让她躲在身后,一字一句和那个男孩说:“她不想和你一起。” 男孩还想说些什么,可想到他也没有立场指责她什么,自己堵着气和自己说了句“算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男朋友?” 炮友应该不算男朋友吧,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懂事的炮友。 鹿织瑶摇头,模棱两可地回答:“不算是。” 顶多是个暧昧对象。 低头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明日还要上班,鹿织瑶把包背好,向他告别:“我要回去了,你怎么走?” 虽是多年未见,但两人之间并无叙旧的必要,甚至过了今日,以后能不能再见都尚未可知。 “你能带我一程吗?”贺昀走上前,离她更近了些,“我对这里不太熟。” 多年未见,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确实有所长进。 沉默不语,贺昀知道自己越界了,正欲找个借口把事情揭过,却在下一秒听到她说— “我要叫车了,你去哪里?” 她还是心软了。 另一边,贺峥开车到了家楼下,把车停下,侧过身子看副驾上的孟拂,她正睡得香甜。 他先轻手轻脚下车,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把她抱起,关上车门后便往家里走去。 孟拂窝在他怀里,顺着他的动作抱住他脖子,头一直在他胸前乱蹭,嗅到熟悉的气味,这才放心,小声嘟囔:“贺峥。” “嗯,怎么了?” 她声音很小,他只能低头,把耳朵靠在她脸上,想听清她的话。 “你还气吗?” 贺峥失笑,没想到她醉中还惦念此事,看起来,还是他比较不识好歹了。 “不气了,”电梯抵达楼层,他抱着她走出去,柔声说道,“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嘛。” 生气都是一时的,已经长到这般年纪,早就对处理自己的情绪问题有一套心得,只要有足够时间便能自己将自己哄好,哪还能要她哄他。 开门,他先把她放在沙发上,弯腰低头为她脱鞋,走回玄关打开鞋柜往里面放好,正想走回去,结果却被人从背后抱住。 孟拂跳到他背上,几下动作就被他牢牢背好,脸伸到他面前,和他脸贴脸,迷迷糊糊地说:“那你以后也不准生我的气。” “不会不会,”哄小孩一样,贺峥纵容她的一切,“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不管我做了什么?” “不管你做了什么。” 他对她有太多渴求,可以对她无限包容。 孟拂心满意足,在他脸上吧唧亲了好多下,摇着他脖子,撒娇道:“我困了,想睡觉。” 于是贺峥把她背回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倒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弯腰低头时,还听见她无意识地念叨什么离开、以后、工作,心生疑惑。 从卧室里出来,贺峥先是看到了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包,俯身把它捡起来,却发现拉链没拉,掉落出几张纸在地上。 他又把那几张纸捡起,粗略一看,租房、租金等字眼跃入他眼内。 把包放回沙发上,他也随之坐在旁边,没忍住好奇,把那几张纸仔仔细细翻看,越看越是古怪。 这不是她自己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吗,怎么要出租给别人? 怎么还有别的城市的中介信息? 她到底要做什么? 翘班(有h) 第二天,鹿织瑶踩在上班的最后叁十秒抵达办公室,路过孟拂工位时,发现那竟然空空如也。 难道她迟到了? 可她从未迟到过啊。 鹿织瑶坐下,和最近的同事低声窃语:“你看到孟拂了吗?” “孟孟她今天还没来啊,都没看见她人。” “啊?” “说来奇怪,贺总今天也还没到,平日里这两个人都挺积极上班的,今天竟然都还没来。” “......” 鹿织瑶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既然两个人都没来,反向可以证明他们还是在一起的,那说明孟拂是安全的,她也就没必要担心她了。 “织瑶,到我办公室来。” 上司喊她。 “好嘞!” 窗帘拉上,卧室内一片黑暗,被窝起起伏伏,隐隐约约能听到身体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不知是谁主动的,等两人意识过来时,身体已经紧紧纠缠到了一起。 “几点了?” 被他吻到意识模糊,孟拂依然记起今天是工作日,在分开的间隙里找准机会问他。 “别管了。” 手机就在床头,然而贺峥此时全然顾不上它,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散落着几个套,是上次用剩下的。 他微微直起身子,撕开包装袋,摸黑往昂扬挺立的那处上套,一边动作一边还忍不住低下头和孟拂亲吻。 孟拂今日从他的爱抚中醒来。 他没醒,仍在梦中,手却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下身因为晨勃,正生机勃勃地顶在她臀上。 迟疑几秒后,孟拂把他摇醒。 一来二去,两人最后就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遮光窗帘效果很好,贺峥基本看不仔细她的表情,只能凭借她逐渐变软的声音、升高的体温以及花穴里不断流出的蜜水来感知她的情动。 孟拂自认在床上,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来调教贺峥的,毕竟他毫无经验,正是需要她教的小白一枚。 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她情动至极,穴里又涌出一股花蜜,顺着他进入的手指流出,打湿身下的床单。 “你进来吧。” 被他弄了多时,她的空虚感已达到巅峰,想要他快些进入。 “嗯。” 磁性低沉嗓音环绕在她耳边,勾起阵阵酥麻感,双腿被他分开,先是穴口塞进龟头,而后一顶,她将他吞入大半。 “唔,”她又主动抱住他的脖子,摁着他往下,在他唇上小啄几口,“有点胀。” 贺峥耐着性子又慢慢顶进去一点,在她唇上亲上几口,抽出手把床头的小灯打开,总算能看清她的表情。 孟拂突然嘿嘿笑起来,在他疑惑不解的眼神里花痴着说一句:“你好帅啊。” 贺峥忍不住也笑起来,停止进入,用手揉揉她的脸,宠溺地问:“不会还在醉着吧?” 孟拂拍打他手几下,伸手摸他下颌,那里长出了新的胡渣:“等下我给你剃胡子吧,和上次一样。” 贺峥点了点头,随即抱起她换成后入的姿势,今日她一举一动都太可爱,此刻他身心都已忍耐到极致,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抒发他漫溢的情绪。 “你慢点。” 狂风暴雨来临,床晃动起来,孟拂沉浸其中,身子被他顶到不住往前倾,刚脱离一点,就被他俯身抱回来。 偶尔任性一次,和男朋友一起逃班。 孟拂被他亲到意识模糊,手往后伸,一直在他的下颌线上游走。 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临近中午才下床,贺峥先把她抱到浴室里,让她坐在洗手台上给他刮胡子,和她闹腾了好一阵才被不耐烦的她打出浴室。 “我要洗澡了,你去把床上收拾一下。” 于是他一边重新铺床,一边打电话给陈助说清楚今日安排。 “嗯,有紧急的事就给我打电话,其余都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这是他第一次翘班,原因是舍不得家里这温柔乡。 贺峥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有堕落之态,但他好像还乐在其中。快乐会削弱人的斗志,这话诚不欺人。 “贺贺,”有人盯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门后探出头来,使劲向他眨巴眨巴眼睛,“我饿了,你去做饭好不好嘛。” 说完,还朝他笑。 他把枕头放回床上,问她:“想吃什么?” 这小祖宗。 “想吃面。” “好,去吹头发吧,别感冒了。” “你最好了。” 关门前,她还送他飞吻一个。 坦白 下班,鹿织瑶开车回家,到了家楼下,停好车后便下车,边走边看手机,想着今晚点哪家外卖。 到家门口,却看见有个人蹲在一边,似是在等她回来。 纪玺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只见等待的人已在眼前,慌忙起身,忍着脚麻走到她面前:“我有话和你说。” 鹿织瑶可没那么好脾气,又一脚踢过去:“你自己生的气,半个月没见,昨晚一上来又给我甩脸子,要是不想继续就早说,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抱住,听到他焦急开口:“我去外省比赛了,这才一直没有联系你,我早就不生气了,昨天晚上对不起。” 昨晚他几个朋友非要拉着他去喝酒庆祝,他原本打算坐个十分钟就走人,谁曾想看到了她,见她视线一直在台上的那几个男生身上停留,还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他这才没忍住走到她身前,用自己的外套挡住她的视线。 “对了,”他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大堆东西,塞进她手里,“我的奖牌,还有送的几个纪念品,都给你。” 鹿织瑶眉头一皱,想还给他,又被他送回来,头疼死了:“你给我的那些奖牌我家里都快摆不下了,你自己收着不好吗,非要放我这里?” 若是其他,她倒能心安理得地当垃圾扔了,可这些都是他的荣耀,是他挥洒汗水打败多人才争回来的勋章,若是都扔了,岂不是可惜至极。 “放在你这里我才放心,”纪玺低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求她,“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认错了。” “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是教练把我手机收了,比赛结束了才还给我,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了,然后就发现你把我拉黑了......” 鹿织瑶都记不起这次她和他是因为什么闹矛盾了,左右不过就是他想转正,而她只想保持现状。 “纪玺,”鹿织瑶认真和他说,“我是真的不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你要是接受不了,不如提早分开吧。” “不行,”他语气一下严厉起来,松开她,和她对视,“鹿织瑶,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手?” 她是一时兴起,好不容易碰见了个极品帅哥,色心壮胆,卯足力气把他给睡到了,后来就理所当然发展成了长期炮友关系。 若是知道他这么缠人,鹿织瑶打死也不会去勾搭他,她只想玩玩,没想要什么天长地久。 悔不当初啊。 见她发呆,纪玺干脆吻住她,免得又从她嘴里听到那些不想听的话。 从开门到一起倒在床上,他们的嘴就没分开过,她坐在他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管他的呢,先爽了再说。 到了晚上,孟拂才看到自己的包,拿过来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发现那几张纸都整整齐齐迭在一起,明显不是她的风格。 是贺峥看到了吗? 再拖下去,对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孟拂思考良久,决定向他袒露实情。 走到书房门口,敲门进去,见他脸色铁青,她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贺峥不语,伸手把她拉回来,手似寒冰那般,刺得孟拂手疼。 “是工作上的事?” 他摇头,依然保持沉默,禁锢她腰,让她跌坐入他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别,”他抱得太用力了,孟拂小声叫唤,“有点疼了。” 他松开一点,向她说句“抱歉”,却依然让她牢牢坐在他身上,不准她离开。 “贺峥,”她终于鼓起勇气,“你看到我包里的东西了吗,我......” 未等她继续说下去,贺峥便打断她的话,手指轻轻压在她唇上,用极其蛊惑人心的声线道:“那边你住不惯是不是,搬过来和我住,好吗?” 不像商量的语气,反而像在下命令。 那是她婚前买的房子,婚前叁年多一直住在那里,怎么可能住不习惯。现在只是因为即将离开这里,想把它租出去罢了。 “不是,我...” 孟拂下意识要反驳,却又被他打断。 “我明天陪你过去清东西,”他彻底陷入自己的逻辑中,无视她的行为,“都搬过来,行不行?” “贺峥,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开始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你东西多不多啊,一天能搬完吗?” “贺峥,”她无奈地喊他名字,“我们不能逃避啊,事情总要解决的。” “孟拂,”贺峥语气渐冷,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是不是我平常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我是个什么人了?” 久居高位,他不是那种没有手段的人,只是在她面前,一直收敛着。 “我要想留住一个人,能有千万种方法,你别逼我。” 哭 “早呀,”鹿织瑶走到孟拂身边,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她桌上,语气轻快,“请你喝咖啡。” “谢了。” 语气不对。 鹿织瑶靠在桌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春风得意,反而夹带几分愁绪,于是开口问:“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吧。” 她心情好,不介意做为人排忧解难的小天使。 “我......” 话还没说出口,余光看见贺峥进来了,他只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加速走开。 “你和贺总,”鹿织瑶围观了整个过程,感受到这两人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小心翼翼开口,“吵架了?” “他知道了那件事,”孟拂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不是我告诉他的,他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他生你气了?” “应该是吧。”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没主动和对方说话。躺在床上时,孟拂背对着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却强硬地让她转身,把她摁在怀里,让她贴着他睡。 孟拂本想推开他,手刚摸到他手臂上,就感到一阵颤抖,抬头偷看几眼,他双目紧闭,嘴巴抿着,睡着也是愁容满面的模样。 心里叹气一声。 算了。 孟拂主动往他怀里靠,他手微微一顿,随后顺势抱她抱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睡过一夜。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啊,”鹿织瑶忿忿不平,这男人竟然这么不懂事,“都叁十的男人了,这机会对你来说多难得,他一点都不替你考虑。” 俯身握住孟拂的手,一脸认真:“甩了他吧,等事业起飞后,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噗笑一声,孟拂心情变好一些,安慰她也安慰自己:“今天有时间我再和他好好聊聊,是分手还是异地恋爱,总要做个决定。” 一个上午,贺峥都在办公室里,未曾踏出一步。 先是把积累的几份工作完成,随后拿出那份紧急调查出的结果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心里都揪成一团。 期间陈助进来送文件,见他愁绪满怀,忍不住关心,多问了他几句。 贺峥正愁找不到人商量,把那家公司的情况简明介绍了下,然后问他:“你觉得这个机会怎么样?” 陈助沉思片刻,随即开口:“如果是站在普通员工的角度上,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上升空间无限大,基本待遇都好,前景确实广阔,未来无可限量。” “当然,如果已经到了我,或者是您的位置,是看不上这个机会的。” 到达他们这种地步,未来升职加薪都比较稳定,再花大代价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不走,留给下面的人的晋升机会也就不多了。 孟拂自然想到这一层,她不愿一辈子都在男朋友的手底下做事,也不想用一生才能实现和他并肩,所以她主动跳出去,找寻新的可能。 以前相熟的学姐给她递来招揽书,请她去北京,到她的公司做事,薪资和岗位都远比现在的好。 学生时代,她曾和这位学姐一起参加过创业大赛,那时种下因果,到今日此时得到回报。 贺峥又怎么能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是偏偏是北京,他好不容易从那里跳出来,这边的生活才进入正轨,而他的爱人却又要远走北京。 而且,他父母都还在北京...... 下午,孟拂无心工作,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那边办公室的门,在犹豫怎么开口。 他今日躲在里面不出来,午饭也是陈助送进去的,明显是不想见她的表现。 哎,男人真难哄啊。 孟拂点开微信,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打下一句—“我可以进你办公室吗?” 点击发送,一秒后得到他的回答。 “嗯、” 一进办公室,她便看到了桌上的酒,以及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他。 孟拂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肩,柔声问:“怎么白天喝酒?” 贺峥听到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直起身子,扑进她怀里,脸靠在她腹部,语气委屈至极:“心里难受。” 这是孟拂再次看见他喝醉时的模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今天的他脆弱易碎,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暴雨里的可怜小狗,浑身湿透,眨着湿漉漉的狗狗眼看向救世主,渴求着她,能救他于风雨之中。 孟拂在他后背轻轻抚摸,心疼且无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是北京呢,”他小声嘀咕,“那边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 “讨厌的人,讨厌的事,都在那边。” 说着说着,他抱紧了她腰,脸紧紧埋进去,点点泪滴落在她衣服上。 很多人都说,故乡是心中的最后一片净土,那里只有温情、快乐以及未曾经历世事无常的天真童心。 可于贺峥而言,故乡从不是归处,而是噩梦的栖身地,阴雨连绵的伦敦与它相比,都要可爱不少。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贺峥从未如此失态过,几乎是号啕大哭起来,“你却要去北京了。” 见面 贺昀在酒店开视频会议,那边人正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废话,头隐隐发疼,他低头拉开抽屉柜,翻出药就着水吞下去,余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拿过一看— —“贺昀?” 沉寂多年的号码再次发来短信,贺昀那一瞬怀疑是否是自己眼神不好,看错了发信人。退出来又进去,反复确认了十遍,他才终于相信。 —“嗯,有事吗?” —“关于贺峥的事,我想和你说说。” —“好,我来接你吧。” 和以前一样,不过那时他是等她下课,如今等她下班,是不是可以看作,是新的开始? 办公室内,孟拂手忙脚乱地给贺峥擦眼泪,可他还在不停地说。 “对不起,我昨天不想跟你吵的,我错了。” 贺峥昨晚失眠一整夜,从她主动往他怀里钻的那刻起,他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放不下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她。 “不去北京好不好?那里气候没有这里好,也没这里好玩。” “人也不好,都是坏人。” “我们想别的办法行不行?除了北京,其他的城市都行,我来安排,好吗?” 孟拂摇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醉了,先睡一会好不好?” 是哄他,更是变相的拒绝。 贺峥也哭累了,死死地抓住她,靠在她怀里睡觉,嘴中还在念叨:“我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 孟拂抱着他,和他一起躺在小沙发上,撩起他有些凌乱的刘海,在额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她还是要走,但她也舍不得他。 伴随着叹气,她缓缓闭上眼,和他一道补眠。 总还会有办法的。 下班时间已到,办公室内人走了大片,只剩下鹿织瑶和几个在收拾东西的同事。 鹿织瑶见孟拂仍未回来,也就不等她了,拿起包快步下楼,用手机和贺昀联系。 “就在门口,白色的车。” 鹿织瑶一眼便看见了,径直走过去,弯腰从车窗向他招手示意,随后开门上车,在副驾驶上坐好。 “我订好了餐厅,一个川菜馆。” 听到他的话,鹿织瑶默默把收藏的几家粤菜馆删除了,转过头问他:“你能吃辣吗?” 鹿织瑶爱麻爱辣,喜欢重口味的食物,但她知道贺昀口味清淡,肠胃也比较脆弱。当初在一起时,她年纪尚小,总是闹脾气让他陪着她去吃湘菜或是川菜,他也总是顺着她陪她去。 如今她和他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她不希望他仍然为她妥协。 “这些年,我口味变了,”贺昀笑着和她说,语气轻松,“早就能吃辣了。” 不是虚言,一次两次是不适应,但一个月里他总会吃上几次,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变了吗? 鹿织瑶默默点头,时过境迁,她也没有以前那般无辣不欢了。 听鹿织瑶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贺昀陷入沉思,夹菜的动作却没停止,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块牛肉。 “你能帮帮我的朋友吗?” 鹿织瑶其实也能想到其他迂回的解决办法,但都可能没有直接找贺昀出主意来得有效。也是多年前的习惯使然,出现问题,她总会下意识向他求助。 “你别担心,”贺昀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贺峥他不是坏人,我了解他,你放心,我会尽力劝他的。” 心里还是紧张,手心都微微冒汗,见她没有甩开他的手,才稍微放心一点。 “嗯,”鹿织瑶和他对视,相信他的承诺,“我相信你。” “贺峥他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对于北京有些抵触,这才会对你朋友的决定有那么大的反应。” 贺昀慢慢向她解释,想到他那烦人的叔叔阿姨,很为贺峥捏一把汗。 贺峥像他,都是成长于冷情功利的家庭中,外表冷淡,内心里却掩藏着一团火,遇到特定的人才会激发出来,偏执又执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放手。 他不太幸运,走错了一步,硬生生把最爱的那个人给弄丢了。 如今贺峥也走到转折点上,贺昀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走上自己的老路。 他会帮他。 哥哥(上) 晚饭后,贺昀开车送鹿织瑶回家。 半路上,鹿织瑶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正是纪玺打来的。 “喂,我不在家,哦,那你忙呗,我哪有,别烦我了,去打球吧。” 虽是吐槽的话语,可眉眼间都是笑意。 贺昀在方向盘上的手摸摸握紧。 “我到了,”鹿织瑶看到熟悉的街道,“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将我放下来就行了。” “好。” 车停稳,鹿织瑶解开安全带,正欲与他告别,却被他拉住,茫然间和他柔情双眼对上,心尖一颤,问:“还有什么事吗?” “织瑶,”贺昀唤她姓名,字字句句发自真心,“我们,还有可能吗?” 鹿织瑶愣怔住,随后释然一笑,向前俯身,在他唇上飞速亲了一下。 “哥哥,我们已经错过了。” 当年,鹿织瑶和他用尽心力也没能挽回分手的结果,大家都尽力了,可最后的结局就是那样。即使过去五年多,她和他都成长了,对待感情的态度都能更加成熟,可那又能怎样呢? 错过就是错过了,鹿织瑶虽然会因他心软,但却不想再走回头路。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贺昀还未从极致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似是那日那个年轻男孩。 不算是男朋友吗? 低声痛呼,贺昀猛然弯身,手扶住头,脸上涌现出痛苦神色。 “你怎么了?” 鹿织瑶着急起来,扑到他身上,语气十分焦急:“要送你去医院吗?” “老问题了,头疼而已,”他颤抖着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复她,断断续续地说,“你那边,车窗下面,有几个药瓶,你翻出来,递给我。” 一把摸出好几个药瓶,鹿织瑶又是震惊又是着急,来不及细想,全部塞给他,让他快点吃药,不要让她担心。 贺昀迅速找到相应的药瓶,倒出两粒吞下去,忍着疼痛安抚她:“没事了,一点小毛病,我都习惯了。” “你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鹿织瑶不解,语气里夹带着几分心疼,“你这几年怎么照顾自己的,明明当初...” 明明当初都能把我照顾的那么好。 “工作太忙了,没顾得上自己,”贺昀揉揉她的头发,语气还和以前哄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了,我会多多注意的。” 大骗子,以前工作也忙,却还能正常作息,抽出时间来健身。 “去我家休息一下,你这状态也不能开车,”怕他多想,鹿织瑶还非加上一句,“要不然阿姨会找我麻烦的。” 听到这,贺昀笑出声来。当年带她见过家长,他妈妈因为没能生个女儿,把她一直当女儿来疼,后面知道他们分手了还拿着棍子打他,骂他没本事留不住人。 他确实没本事,不然也不会分手,还自己折磨了自己六年,鼓不起重新开始的勇气来找她。 “下车吧,我把车开进去,你来坐副驾驶吧。” “好。” 换到副驾驶位置,小区里面的风景看得更加清楚,果不其然,那棵树后面正是纪玺。 贺昀朝他一笑,把车窗关上,向鹿织瑶道谢:“谢谢,今晚怕是要麻烦你了。” “没事,都是朋友嘛。” 贺峥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怀里抱着睡得香甜的孟拂,内心十分茫然,看到不远处的几个空酒杯,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哭泣的画面,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喝醉了然后在她面前耍酒疯。 好丢脸啊。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怀里抱着软软的她,他心里却又很满足,于是缓缓闭上眼,继续和她贴着睡觉。 丢脸就丢脸吧,能把人哄住就行了。 未过一小时,孟拂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摇晃他几下,把他叫醒:“起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嗯。” 两人都默契地对他醉酒哭泣的事闭口不谈,直到回家吃完晚饭后,贺峥才试探着问她:“你还生气吗?” 孟拂失笑,用他的话反问他:“你还生气吗?” 贺峥猛烈摇头,握住她的手表忠心:“我只是有点着急了,我是不会对你生气的。” “傻子。” 听到她骂他,贺峥才完全安心,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在爱里做傻瓜,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哦,”孟拂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随口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北京啊?” “那里对我来说,从来就没有过温情的故事,”贺峥不想让她和他一起分担那些痛苦,简单提了几句,“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但是一直被父母管着,没有朋友,只有保姆和家教陪着我,后面去了国外读书,才感到自由的快乐。” “你是不想回去了,对吗?” 贺峥知道孟拂这句话的用意,她一定会走,但是也想知道他的态度。 “嗯,但是孟拂,你相信我,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两全的办法。” 她和他,永远都不会分开。 哥哥(下) 又是那家咖啡馆。 贺峥姗姗来迟,今天是周六,早上和孟拂一起赖床,睡到十点才醒,后面看到哥哥发来的消息,赶着过来和他见面。 “哥,”贺峥坐到他身边,“你找我什么事?” 把咖啡放到他面前,贺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与他直视:“听说你女朋友要换工作了。” 贺峥挑眉,反问他:“从鹿织瑶那里听到的?” “嗯,”贺昀倒是坦然,“昨天和她一起吃饭。” “哥,”贺峥双手撑在桌上,好奇中夹带着几分调侃,“当年那个女孩,是鹿织瑶?” 贺昀点头承认。 当年贺峥自高中开始便在英国留学,距离远加上有心逃避,一年最多回国一次,和贺昀都不一定能见上面,更不用说和鹿织瑶相见了。 贺昀和他通话或是视频时,无意间提起过鹿织瑶多次,只说自己找到了心仪的爱人,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他认识。 “从你当年的描述来想,”贺峥笑得更加灿烂,调侃自己哥哥完全不留情面,“完全猜不到是鹿织瑶啊。” 活泼开朗倒是符合,可那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有黏人精,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别说我了,”贺昀指指他,“现在在说你的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我可以解决。” “真的吗?”贺昀并不认同他的话,反驳他,“没有问题怎么会吵架?还让我也知道了。” “贺峥,不要轻视这个问题,也不要逃避,所有微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引向分别的结局。” 回去的路上,贺峥开车,看外面街道变换,夏日炎炎,树木葱茏茂密,正如他的爱情,处于最茂盛的季节,枝叶繁密,而看不见背后的颓态之势。 “当年我和她,也是在分别之际,我不过偏执多了几分,就把她彻底逼走了。” “我都求婚了,我也想过狠心用手段留住她,可她一日比一日要不开心。” “她不想当贺家夫人,不愿被困于金丝笼中,做一只无法展翅的雀鸟。” “她不开心,我留住她又有什么用。” “行差踏错一步,我用六年才能重新开始,那你呢,你又要多少年?” 贺昀的话萦绕在他耳边,在他心间回响。 夏去秋来,在彻底枯去之前,贺峥必须有所了断。 孟拂回了一趟父母家,找到机会和父母把未来的计划详细阐述了一遍。 父母沉默良久,因为刘方宁那事,心中对女儿都是愧疚,挽留的话在嘴边徘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叹息。 “走吧,想去就去吧,妈妈拦过你一次了,想要你按着我想的路去走,结果却害了你,这次我不拦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父亲翻出家中的存折,递给她:“你结婚时收到的钱还有我们给你孩子准备的钱,都在里面了,北京不比我们这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拿着吧。” 孟拂坦然接过,对他们说:“谢谢。” 母亲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念叨一些细碎小事,还嘱咐她:“要是在那边待得不开心了,记得回来,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和小姨告别是在电话里,她又跑外省找朋友玩去了,听到孟拂要走的消息表现出万分惊讶,随即又表示理解,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并且撂下了不会放过刘家的狠话。 “我上次去过他们家,我和你说啊,他们现在就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狼狈极了。我说就该这样,要他们一辈子都这样活着,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啊。” 孟拂也知道刘方宁过得惨淡,她不主动去打听,却总有人赶着来告诉她,而她却没有情绪起伏,在即将开始的新人生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明天拉时间线完结,后面番外应该有一两章吧,都是鹿织瑶的) 新生活(完结章) 四月后,北京。 天色渐晚,已至下班时刻,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孟拂终于关上电脑,拿起文件和笔记本,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家。 —“我和你说啊,现在真是鬼打墙了,连着升职也就算了,那个郑总,就我以前的上司,现在我不是和他职位差不多高了嘛,他竟然问我,现在他可以追我了吗?” 远方的鹿织瑶给她发来消息,孟拂用语音回她:“他什么时候有这心思的?” —“他说他以前问过我,我说了一句不会和职位比我高的谈,这不平等。” 孟拂将笑声也录进去:“像你会说的话。” —“姐姐我现在有叁朵桃花,今天这里送花,明天那里请吃饭,现在公司里也给我来一个,我要烦死了!” 电梯到了,孟拂走进去,在角落里勉强打了几个字回过去:“随心就好。” 那边没再传来讯息,电梯已经到了楼下,孟拂走在最后,慢慢跟在别人身后挪出去,还在大厅内,遇见了比她先走的几位同事。 她们主动向她打招呼:“孟总好。” “怎么还在这里?” 她们准时下班,而孟拂迟了半小时才下来,竟然还能与她们碰面,很是稀奇。 一位大胆的女生主动回话:“外面下雪了,我们在等人来接。” 向外望去,片片雪花从空中飘落,给路旁的路灯树木都披上了白色新衣。 “北京下雪这么早啊。” “是啊,”另一位女生接住孟拂的话,“孟总你是从南方来的可能不清楚,北边冷得早,下雪也早。” “不过今年好像还是比平常晚了一些。” 大家又顺着雪这个话题聊了许多,等接人的车一到,才陆陆续续离开。 孟拂站在门口静静欣赏这场雪,半年前,她也曾问过贺峥,北方下雪是怎样一副场景。 贺峥零零碎碎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说到她困意朦胧,挂在他脖子上,全是一副将要入睡的模样。 “我在欧洲时,曾经去过瑞士看雪。” 贺峥在那里游玩近一个月,若不是必须回伦敦完成学业,他还想继续在那边待下去。 “我们以后一起去瑞士玩,好吗?” 他曾见过的风景,曾体验过的宁静却又美好的生活,他也想让她一起经历。 也记不清她是否回复了他,孟拂撑起伞,开始在路边游荡。 她家离公司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难得看见下雪,南方孩子总是会贪玩一些。 这几月,贺峥和她的交流甚少,分离之时,他许诺过她,会在一年之内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回到她身边。 孟拂没太在意,只是说她不会刻意等他,也希望他如果无法确保能有未来就不要再来招惹她。 感情这事,孟拂向来不会强求。 表面洒脱,可内心却仍有几分不舍,譬如此刻,她抬头见雪花飘落,心中却念起他。 贺峥,你也会看到这场雪吗? 收回因他而起的笑容,孟拂低头看手机,准备为自己点一份外卖。 “孟拂。” 嗯? 伞面遮住了她的视线,微微抬起一些,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贺峥风尘仆仆,从机场直奔这里,一路未曾休息,伞未带,大衣也有些凌乱,看在她眼里,是有几分狼狈。 “想去瑞士看雪吗?” 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孟拂点头,贺峥奔向她,将她抱住。 “我好想你。” 耳边是他在轻语,孟拂单手回抱他,也轻轻回复一句:“我也是。” 四个月的奔波与分离此刻得到回报,贺峥跨过山海,终于将爱人重新揽入怀中。 从她手中接过伞,贺峥揽着她,一起往她的住所走去。 “你租房了吗?” “没有,”除却安排好了新工作,贺峥什么都没准备,空手而来,“我十分需要你的包养。” 孟拂笑了几声,挽着他的手,大方地说:“我带你回家。” “嗯。” 因为她,他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头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有家的存在。 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