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家的小相公》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节 ?  《烈酒家的小相公》作者:梨子甜甜 文案: 原名《恶霸家的小相公》我很喜欢555~ 许怀谦穿越到古代一个病秧子书生身上,爹娘刚过世,堂哥就把他以十两银子抵押给村里的恶霸哥儿做赘婿。 当赘婿他没意见,有意见是:他反对包办婚姻! 他拖着一步三喘的病体,想找恶霸哥儿说清楚,待还清债务,他就自请下堂。 只是当他看到恶霸哥儿的第一眼,他突然觉得:包办婚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陈烈酒去要账,抢了病秧子夫君回来。 村里人都说他饥不择食,连个即将夭寿的病秧子也要。 平生最不信命的陈烈酒,好食好药的喂着病秧子夫君,他就不信了,这样他还能短命? - 后来许怀谦考上进士,官居一品,整整活了一百岁,留下无数文献,后世一众背吐了的学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历史上那个体弱多病,动不动就在朝堂上咳血晕倒所有人都觉得命不长久的病弱首辅。 - 咳不死就往死里咳长命百岁病弱攻x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胆大心细豪爽受 - 阅读指南: 架空、互宠、生子。 病弱但就是不死攻。 - 封面授权:汀雨阁-二十捌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怀谦、陈烈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入赘、科举、发家致富 立意:人生就如同品酒,越品越有味。 vip强推奖章: 许怀谦穿越古代一个没爹没娘还被大伯一家欺负的病秧子书生身上,好在有恶霸老婆把他抢回了家,好吃好喝地养着,还帮他打极品,才让他免于遭受病弱又孤苦无依的苦楚。为了能让恶霸有个好名声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许怀谦不得不发奋科举,走上富家强国之路。 本文行文流畅,轻松幽默,不管是许怀谦如水般对待家人和朋友的随和,还是陈烈酒如火般豪爽开朗的性格都是文中一大亮点,不错的亲情、友情、爱情、事业并进的种田文。 第1章 把酒话桑麻 “咳咳咳咳咳——” 许怀谦倚靠在一个木架子床边,瘦得青筋暴起没有一丝血色和肉的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弯着腰都快把心肝脾胃肾给吐出来了。 心底把老天骂了又骂。 他不过就是下乡扶贫的路上,顺手救了两个溺水的小孩,结果被人拉起来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呗,现在电视剧小说,穿越题材屡见不鲜,不说把他穿成个王孙贵族,世家巨贾,就说把他穿成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他都能当赶了趟时髦。 谁知道,这个老天爷,直接把他穿到一个就剩一口气的病秧子身上! 还真是好人没好报。 要是他是哪个杀千刀的作者以他为原型写的小说,迫使他穿越到这里就好了,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化成厉鬼,天天去吓作者。 许怀谦在吐槽的时候,从他醒来,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婆婆的嘴也没有闲着:“你看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这给人当赘婿总比你现在半死不活地活着强吧。” “再说了,这陈烈酒凶悍是凶悍了些,但他长得漂亮啊,这十里八村就没有长得比他还要漂亮的哥儿了,况且他家还有钱,你看看,你这一跳河,人家又是救你,又是请大夫的,还怕你嘴里没味儿,特意给你端了盏蜜饯来。” “哎哟喂,红婆婆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媒,还没见过哪家的夫郎有这般体贴的,给这样漂亮又体贴的人做上门夫君,那点不好了。” “你再瞅瞅你自己,爹娘都过世了,你爷奶和大伯一家都不待见你,你又是个病秧子,家里又没什么钱财,不是红婆婆我嫌弃你啊,像你这样上没亲人,下没钱财,还没个好身体的,别说娶个媳妇了,就连个夫郎也难娶,现在有个现成的便宜捡,不捡白不捡是不是。” “你往好里想,跟了这陈烈酒啊,你这是夫郎有了,亲人有了,依靠也有了,多好,”红媒婆说完见许怀谦不再咳嗽了,忙端起桌上的蜜饯给许怀谦递了过去,“听婆婆的话,吃点蜜饯甜甜嘴,往后的苦日子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呀,以后就好好在这陈家享你的福,别听外面那些碎嘴子说什么给人当上门夫君脊梁骨都是弯的话。” “他们啊——”红婆婆说着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一副不屑的样子,“这是嫉妒你有这好福气呢!” 都咳出血丝来了的许怀谦要不是嗓子不舒服,他真想回她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愧是当媒婆的人,一张嘴,白的都能说成红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什么坏事到了她嘴里都成好事了。 许怀谦穿越的这具身体是个架空朝代的农家子,由于早产,生下来就五劳七伤,体弱虚瘦。 干不了地里的活,为了养身体,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有个出路,早早就被父母送去学堂读书了。 原主倒也争气,十四岁就考上了童生,只待考上秀才,改换门楣,就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只是还不等原身考上秀才,父母上山去砍柴,双双被狼咬死。 原主得知消息,心焦如焚之下吐了一口血,身体也跟着垮了,没有办法操持父母的丧事,只能委托大伯一家帮忙。 想着父母好歹是他的亲弟弟,不至于太过糊弄。 谁承想,爹娘刚下葬,大伯一家就以办丧事欠了十两银子为由,把他抵给了同村的恶霸哥儿陈烈酒当赘婿。 这个世界跟许怀谦所认知的世界不一样,除了男人女人外,还有一种性别——哥儿。 他们外表与男人无异,却和女子一样能怀孕生子,只是子嗣不丰,一生可能只能孕育一胎,或者终生不能孕育,地位屈于女子之下。 所以时下男子择妻,一般都不会选择哥儿,除非是自己喜欢哥儿,或者是家里穷得娶不上媳妇,迫不得已才会去娶一个哥儿回来。 这陈烈酒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哥儿,十岁就敢出去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十七岁回村重新起了房子,在村里落了脚,本以为安分了,没想到,他又带起人干起了收账的活。 只要是他出面收的账,就没有要不回来的,嚣张跋扈起来比男人还要男人,被村里人认定为恶霸。 原身虽出生农家,但好歹读过几年书,在他的预想里,择妻怎么都不会往哥儿里挑,更别说让他去给一个恶霸哥儿当赘婿。 一气之下,直接跳了河,一了百了。 他倒是解脱了,却把所有烂摊子留给了许怀谦。 首先许怀谦是不抵触哥儿的,受现在各种耽美剧和耽美小说的荼毒,在他看来,这个哥儿,就是一种天生的受,这对生来就不太直的他来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令他抵触的是,他不喜欢包办婚姻。 还是这种强买强卖下的包办婚姻。 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还是个公务员的许怀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伴侣是个生于古代,思想迂腐,信奉皇权,以要账为生的恶霸。 只要一想到,电视上那些上门去要账,往欠债人门上泼油漆,给欠债人送花圈,还剁人家手指头的凶残黑涩会老大是他以后的老婆,心里一阵恶寒。 尤其是再想到记忆里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吃不饱穿不暖,个个面黄肌瘦,长满虱子,浑身脏兮兮,补丁垒补丁的乞丐模样,不说洁癖但起码要保持干净的他,就浑身难受。 所以不管这个红媒婆如何舌灿莲花地夸那陈烈酒如何如何,他始终不为所动。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人,要他去当赘婿,他没有意见,但要他给一个人品恶劣,长满胡须满脸横肉的肌肉大汉当赘婿,他一万个不同意! 何况这赘婿一说,完全就是一场强娶强嫁的闹剧,哪有大伯欠了债,要侄儿以身相许去还的。 原主父母还在的时候,虽说家里也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于连丧葬钱都拿不出,还一借就借十两银子。 许怀谦理了理原主那杂乱无章的记忆,知道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些穷苦人家一辈子都不下攒来十两银子,更别说是操办一场十两银子的丧礼了。 这个钱不是原主借的,许怀谦当然不会认。 但人家没有要到账,现在扣着他,也无可厚非。 想清楚后,许怀谦没有接红媒婆递过来的蜜饯,转而拿帕子擦了擦唇边咳出来的血丝,在心里计划,怎么跟那陈烈酒说清楚,让他放他回去。 红媒婆说了许久,口水都说干了,见许怀谦还是一副油盐不进,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的模样,不满地抿了抿唇,拿了两颗蜜饯,出门去了。 轴成这样的,就活该被人欺负,只能气得跳河! 屋外。 盘条亮顺,皮肤白皙,腰细腿长,梳着高高的马尾,一袭红衣生得明艳张扬的陈烈酒,撸着衣袖站在一个白胡子老头身前,一身飞扬跋扈不好惹的气势,把白胡子老头衬得平白佝偻弯了腰。 看得红媒婆眼皮子直抽,也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哥儿,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难怪都二十了还找不到婆家,有户人家愿意把男人抵押给他当赘婿,就巴巴地把人带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人再出些什么意外,还叫她来劝着些。 这哥儿到了二十岁之后,每年都会有几天的潮热期,好些哥儿潮热期找不到人缓解,就给活活烧死了。 不怪这陈烈酒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赶紧找了个男人回来,这要是死在潮热期里,多丢人。 想到这里,红媒婆看陈烈酒的目光既同情又幸灾乐祸,果然这哥儿啊,还是不要太另类的好,不然长得再好,再有钱,还不是倒贴的命。 陈烈酒不知道红媒婆在想什么,他这儿正聚精会神地在听孙大夫讲话。 白胡子老头孙大夫捋着胡子,慢悠悠地在说:“脉虚如云,是为先天不足,脉沉如水,又寒气入体,忧思过度,气血虚衰,六腑皆伤……” 咬文爵字,摇头晃脑,听得陈烈酒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他:“说人话。” 说得正起劲的孙大夫骤然被人打断,不悦地抬头向陈烈酒看去,陈烈酒那张明艳不好惹的脸甩了个眼神给他:“——嗯?” 孙大夫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换了音:“就是他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病,最近落了水又忧思过度,身体里积攒的病气全激了出来,想要活着,以后只能富贵养着,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孙大夫就差没明着说,准备准备后事吧,没得治了,结果陈烈酒又来了一句:“什么叫只能富贵养着?” 孙大夫胡子都气得有些歪了:“就是人参燕窝之类的,什么贵就给他吃什么,好好养着!”死了也不枉在这世上活一着。 红媒婆听罢心里一阵打鼓,还要人参燕窝的供着,这得多精贵的人家才养得起这个富贵病哦。 红媒婆摇了摇头,这陈烈酒早些年跟着镖局走南闯北地走镖,这些年又帮人收账,的确是攒了些钱,瞧着比村里人富裕了些。 可也仅仅只是富裕了些,毕竟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要养,前些年又多了个弟媳,现在又来个要他掏空家底都养不起的许怀谦,且不说他自己愿不愿,首先他弟弟妹妹就不会答应。 果然孙大夫的话音一落,一直站在陈烈酒身后偷听的陈小妹就不悦地皱起了脸,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 “早这样说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竟说些人听不懂的话。”陈烈酒听完,眉心一松,拿钱给孙大夫结了账。 孙大夫拿钱的手一颤,还想同他理论理论,可陈烈酒已经把头偏向一边,向红媒婆问道:“人劝得怎么样了?” 孙大夫气呼呼地走了,红媒婆收起了心里的嘀咕,向陈烈酒回道:“倒是没有再寻死觅活了,就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节 “就是什么?” 红媒婆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我看他还是不太愿意给你当赘婿。” 虽然许怀谦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搭理她,但红媒婆这么多年下来看人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本来嘛,人家父母没有去世前,虽然身体也不大好,可好歹还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寻常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愿意娶一个哥儿,更别说让一个读书人来给一个哥儿当赘婿。 何况还是给一个恶霸哥儿当赘婿。 陈烈酒身后的陈小妹听到许怀谦还是不愿意时,鼓着脸不满地挥了挥拳头,就想对他哥来一句,他不愿意就算了。 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没必要吊死在这个男人身上,实在不行咱攒点钱找个小倌也行。 陈烈酒听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挥退了红媒婆:“行了,你回去吧。” 至于放不放人,他没说,红媒婆也没敢问。 她的职责是帮陈烈酒把人劝住,其他的,她可管不着。 红媒婆一走,陈小妹便凑到他哥跟前,紧张兮兮地问:“大哥,你不会真要养着那病秧子吧?” 这可不兴养啊,咱养不起。 陈烈酒这会儿脸色没有在外人面前那般凶神恶煞了,看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再看看吧。” 他也不是很确定。 陈小妹歪了歪头:“再看看吧,是个什么说法?” 陈烈酒没有再回答她,裙摆动了一下,人就出了篱笆小院。 等陈小妹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烈酒都快走到门前的道路尽头了,她喊了一声:“哥,你去哪儿?” “出门办点事,你看着点人。” 第2章 把酒话桑麻 屋外的情况许怀谦一概不知,他坐在桌边,准备稍微缓缓就去找陈烈酒说清楚。 却没想到,门自动从屋外打开了。 门外进来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左右,梳着两个揪揪,打扮得干干净净,长得圆头圆脑,瞧着还挺可爱的小女孩。 她端着一碗药,嫌弃地放在许怀谦面前:“孙大夫开的药,可贵了,你快喝了吧,冷了就没药性了。” 许怀谦看了她一眼:“你是?” 小女孩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挺直了胸,一副大姐大的架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家老三,陈宝珠是也。” 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派头。 许怀谦轻咳了一声,笑笑:“陈三小姐好,你大哥呢?” 陈三小姐!!!! 陈宝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礼貌地叫过她。 显得她像个千金小姐似的。 可是,她知道她不是,村里人都叫她陈三娃,稍微有些礼貌的人家,会叫他小妹或者幺妹。 “我不是什么陈三小姐,”陈小妹又看了眼许怀谦,态度好了许多,“你可以叫我陈小妹或者陈幺妹,我大哥出门去了,他叫我看着你。” 还找人看着他,许怀谦问陈小妹:“怕我跑了啊?” 陈小妹上下打量了眼许怀谦那骨瘦嶙峋的身子骨,露出一个极为鄙夷的眼神,那意思好像在说,就你? “不是,”她摇了摇头,“是怕你寻死。” 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死要活的搞得人尽皆知,陈小妹回忆起许怀谦跳河的经过,那表情叫一个复杂。 许怀谦脸上也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 他脑海里关于原主的记忆都很混乱,很多都只是一个碎片或者一个模糊的映象,对于跳河这种情节都是原主脑袋一热干出来的,根本就没有留意过其他。 但不用想也知道,男人跳河这种事,在杏花村这种几乎没什么娱乐又落后的地方,必然是头条新闻,要是有热搜的话,那都是得带爆字的! 丢人丢得人尽皆知,还真是无从适应。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陈小妹看出了许怀谦的不自在,赶紧岔过话题,把药碗再次推到许怀谦面前,“你赶紧喝药吧,真的很贵的。” 他哥付钱的时候,都让她看见了,一副药一钱银子呢! 他哥大手大脚的,一付就付了五副药的钱,加上出诊钱,都有七八钱银了。 这吃的是药吗?吃的是他哥的血汗钱啊! 许怀谦看了眼熬得黑乎乎,上面还飘着些看不出什么成分的碎渣子,心里万分嫌弃,不是他不喝,是他不知道这药干不干净啊。 但面前这小女孩已经催他两回了,事不过三,他还有事要找她哥商量…… 许怀谦权衡利弊了一番,算了,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见许怀谦端起药碗,闭着眼将药汁喝得一干二净,陈小妹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是听话。 许怀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浓郁的苦药汁一进胃里,立马掀起滔天巨浪,苦味顺着他的肠子,直达天灵盖,幸好他及时拿衣袖压了一下嘴角,不然他就忍不住吐出来了。 “看你娇气的,”陈小妹摆摆手,又把桌上的蜜饯推到许怀谦面前,“喏,拿去压压喉吧。” 许怀谦刚喝完那黑乎乎的药汁,又看着面前这灰扑扑的蜜饯,无从下手。 “啊——” 陈小妹不管他的纠结,直接让他张开了嘴,把蜜饯放他嘴里。 许怀谦轻咬了一口,还挺甜。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陈小妹看许怀谦被苦味绷紧的脸缓缓化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我巴不得你身体好了之后,就把你送回去。” 许怀谦吃着蜜饯不解:“为什么?” “你太金贵了,”陈小妹对着他也没有隐瞒,“我家养不起你,我大哥挣钱很辛苦的!” 许怀谦觉得她说话好玩,逗着她玩:“你还知道挣钱辛苦呢。” “那是当然啦!”陈小妹挺了挺胸,伸出短短的手指数给许怀谦看:“春种秋收,走镖,收账,我哥一年也挣不出十两银子来。” 而养你,一个月就能花掉十两,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她可是听孙大夫说了,得人参燕窝的喂着,这些东西可贵可贵了! “那我确实还挺金贵的。”许怀谦没听出陈小妹嘴里的弦外之音,想到许家将他以十两银子抵给陈烈酒,而陈烈酒作为村里的富户,一年也挣不了十两银子。 突然有一种自己很值钱的感觉,想想还挺激动……? 许怀谦笑了一下,也给陈小妹吃了颗定心丸:“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也不会缠着你们家的,等你大哥回来,我跟他说清楚之后,会自行离开的。” 陈小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许怀谦微笑着颔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小妹听不懂什么君子马,但她傻傻地相信了许怀谦,于是,她哥一回来,她就巴巴地凑到了他哥身前:“大哥,大哥,那个姓许的说他找你有事。” 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刚踏进家门的陈烈酒听到这话,疑惑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之前还要死要活的对他避之不及。 陈小妹眼神闪躲了一下:“不知道。” 陈烈酒没看到陈小妹闪躲的眼神,正好他也有事找许怀谦,不怎么在意地拿着袋子去了许怀谦的房间。 屋里。 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的许怀谦,已经决定亲自起身去找陈烈酒了,他这具身体虽说是羸弱了点,但也没有病到下不了地的程度。 在这个没有手机电视等任何可以消磨时间的时代,就这样坐着干等人实在是饱受折磨。 他也不怕找不到人,嚣张、跋扈、恶霸这几个词放在一起,不就是活脱脱一个水浒传里鲁智深的模样嘛,应该跟村里那一群老实巴交、规规矩矩的村民很好区分,而且他有嘴,还会说这里的话,他可以问人。 结果许怀谦刚一起身,门外就大咧咧地走进来一个人。 他梳着高高的马尾,身穿一袭利落的红色马面裙,长发在腰间摆动,人既高挑又爽利,一张脸白皙明艳的过分,眉间竖着一条专属于哥儿的红线,将他立体又精致的五官全部显露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瞳在红衣的映射下,显得整个人明媚又神采飞扬。 许怀谦的眼眸亮了亮。 身处于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他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但像这样美得明艳张扬又毫不掩饰的帅哥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艳了一下。 感觉就连这间古朴得不能再古朴的房间,都平添了三分色彩。 陈烈酒一进门就将手里的布袋扔在了桌上,布袋发出一声清脆地“铛”声。 许怀谦回过神来,试探地问了一声:“你是?” 陈烈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陈烈酒。” 许怀谦的神情微微一僵。 ……还真是兄妹,连说话的形式都一模一样。 不过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陈烈酒的模样,害得他把人想成鲁大哥的模样好久了,导致现在看到陈烈酒这张明艳动人的脸,就觉得尴尬。 早知道,是这么漂亮的人给他当老婆,说什么他也不会拒绝。 想象一下,一个年轻貌美,还有钱的富婆,想要抢你回家当老公,你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陈烈酒被他看得抬手抹了抹脸,还以为在外面沾染了什么。 许怀谦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摇了摇头:“没什么。” 内心却紧了一下:淡定、淡定、你什么样的帅哥美人没见过,不要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一样,惹人笑话。 “哦,”陈烈酒倒也没在乎,既然脸上没东西,他索性坐了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和许怀谦各倒了一杯水,“我小妹说你找我有事?” “嗯,”许怀谦点点头,组织了一下言语,“跳河是我气昏了头脑袋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事,现在我脑袋清醒了过来。” 许怀谦跟着陈烈酒坐了下去,面对面与他说道:“我想你可能也不是真的想抢我回来当赘婿,只是想吓唬吓唬我那大伯一家罢了,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 “你回不去了,”陈烈酒将倒满水的茶杯放在许怀谦面前,“我刚去了一趟你家,你的房子已经被你大伯一家霸占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节 许怀谦端茶杯的手一顿。 陈烈酒一边说一边观察许怀谦的神色,见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才继续说:“他们说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以后你生是我陈烈酒的人,死是我陈烈酒的鬼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许怀谦好好跟着陈烈酒,别要死要活的想回去。 许怀谦一阵无语。 原主大伯将原主抵给陈烈酒时,用的理由是,他们给原主父母办丧事欠了十两银子,正好他们家也欠了陈烈酒十两银子,父债子偿,他给陈烈酒当赘婿,就算是偿还了。 这么强买强卖的事,陈烈酒也不一定会乐意。 原本他都想好了,先试探一下陈烈酒的态度,再徐徐图之,看他要什么条件能放自己回去。 没想到大伯一家直接把他家给偷了,断了他的后路。 “我的确没有非要抢你回来当赘婿,那天的事,就是一个意外。”陈烈酒见他都这样说了,许怀谦都没生气,可见是真的想通了,解释起那天的事来。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实在是这许家大房一家太过无赖,十两银子欠了他三年,他宽限又宽限了,每次上门去要账都说没有。 最后忍无可忍,看到许怀谦一身书生打扮从许家大房出来,还以为他是许家大房的人,当时火气一上来就让人把许怀谦给绑了,威胁许家大房,他们要是再不给钱,他就把这人抢回家当赘婿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时下缙朝刚开国不过四十余年,正是选拔人才的时候,这句话连他这个乡野村夫都知道,可想而知读书人有多么金贵。 他想着,为了自家的读书苗,许家怎么也会把欠他的钱吐出来。 谁曾想,那许家大郎,也就是许怀谦的堂哥直接来了句:“你要是喜欢你就带走好了,用欠你的那十两银子当聘礼,也不算是亏待了我这弟弟。” 陈烈酒那会儿还挺纳闷,这许家怎么就这么舍得,直到许怀谦跳了河,这才知道,他抢错人了。 许家大房和许家二房早已分家多年。 在许怀谦年幼的时候,大房就嫌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花钱多,强行让许爷爷许奶奶把二房,也就是许怀谦父母给分了出来。 许父许母带着年幼的许怀谦一点点建立起现在的家业,结果许怀谦父母一死,他们不仅把二房的一切都霸占了,还把许怀谦抵给了陈烈酒。 许怀谦扶了扶额,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主会跳河,除了脑袋一热,恐怕也是对生活真的没了任何希望。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错了就是错了,陈烈酒也不藏着掖着,态度良好地认可错了。 许怀谦被他这么一抢,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他被抵给自己当赘婿了,就算他把人放回去,损失的名声也回不来了。 何况他连家都没了。 “这样——”陈烈酒想了想,将刚才丢到桌上的布袋推到许怀谦面前,真诚道:“我把我全部家当都给你,要不你将错就错继续给我当赘婿吧,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挣的所有钱都给你,家里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干涉。”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陈烈酒说完也不强求,“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就只能赔你些钱,把你送回去了。” 送回去之后,他可就什么都不管了。 他倒是想帮许怀谦把被霸占的家产夺回来,但这是许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没有名义去掺和,不能因为村里人叫他恶霸,他就真的可以胆大妄为地随便去别人家闹了。 至于让许怀谦继续当赘婿嘛。 首先这是挽回许怀谦名声最好的方式了,只要许怀谦给他当一天赘婿,都是许家大房对不起许怀谦,反之,因为许爷爷许奶奶还在世的缘故,他要是不同意,最后就会转变成他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其次是他的潮热期马上就快到了,他要是真的再不找个男人,恐怕就只能出去随便找个人了。 陈烈酒对这些其实是不在乎的,但现在有个现成的便宜捡,他为什么不捡。 许怀谦上无父母,下无定所,还能给他当上门夫君,让他连嫁人都省了,除了身体不太好以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看着陈烈酒向他推过来的一大袋子装满了银锞子和碎银铜板的钱袋,许怀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求婚了? 一边是漂亮老婆和巨额财富,一边是苦兮兮地回去斗极品争家产。 好像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妹疯狂摇谦谦:“你清醒点!不要被美色和钱财诱惑啊啊啊啊啊啊!” 第3章 把酒话桑麻 许怀谦嘴上没有答应,手却很诚实地拿起了桌上的钱袋。 陈烈酒开心地笑了:“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你放心,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许怀谦望着他那明艳的笑容,被病痛折磨的身心都舒坦了不少,相信他的“嗯”了一声。 突然穿越到这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家产被夺,身体还不好,想要独立生活,无异是地狱开局,困难重重。 这个时候,有个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富婆,愿意收留他,直接把他的地狱开局变成了简单模式。 吃不吃苦的,他不知道,反正他不会吃亏就是了。 敲定终身大事,还把一些小麻烦给一起解决了的陈烈酒浑身一松,连带着看许怀谦这个骨瘦嶙峋,面无血色,不似活人的人都觉得眉清目朗,格外舒心。 他当下也不扭捏,起身拉起许怀谦的手,就引着他往门外带:“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带你去见见家里人。” 单身了二十七年,刚一有老婆,就被老婆给牵了手的许怀谦,低头看了看那覆在自己手上温暖的手指,指尖微烫地蜷了一下。 院子里,陈小妹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棕榈叶,心里却想着,等许怀谦跟他大哥说清楚离开后,她该去哪儿给他大哥找个男人。 村里肯定是不行的,村里的那些人看到她哥就躲,像她哥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而她哥的那些小弟们也不行,一个个对她哥唯命是从、点头哈腰的没点男人气概,一点都配不上她大哥。 在陈小妹心里,她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大哥,她大哥值得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男人。 可她想来想去,挑来挑去,竟找不出一个男人给她当大嫂。 陈烈酒拉着许怀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紧皱着眉,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忧愁。 “小妹,”陈烈酒叫起她,指着许怀谦道,“过来叫二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陈小妹被陈烈酒叫醒,抬起脸来,一脸迷茫:“什么?” “叫二哥,”陈烈酒以为她还没听明白,弯腰捏了捏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又说了句:“叫了二哥,以后二哥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原主“许怀谦”这个名字是学堂里的夫子取的,他原来的名字叫许二郎,是跟着许大郎排的。 这个时代读书人不多,乡下人又觉得给孩子取个贱名才好养活,所以没几个人会花钱去给孩子取名,大多数孩子生下来都是随便取个狗蛋、二丫的名字,但也有讲究些的人家,不愿意给孩子取这么土的名字,就按照序齿,大郎、二郎这样排。 许怀谦虽然入赘给了陈烈酒,可陈烈酒不想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让家里人管赘婿叫嫂子。 想着许怀谦在家排行行二,又比他小几岁,叫二哥正合适。 陈小妹不明白陈烈酒的心思,可她明白什么叫“叫了二哥,以后二哥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她瞪大了眼,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地看向许怀谦:“什么意思啊?” 在看到陈小妹的一瞬间,许怀谦也想起来了,他先前答应过陈小妹会自行离开的话,结果在他见过陈烈酒,又被他拿钱砸了一通后,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是既应承了陈烈酒,又答应了陈小妹,两个人总要辜负一个。 许怀谦感受了一下和自己十指相牵的温暖手掌,对上陈小妹那双满眼求知的清澈眼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选择了欺负小孩。 “对不起,我变卦了。” 一瞬间,许怀谦看到陈小妹眼中的信任瞬间崩塌了,转变成了化为实质的怒火。 “你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 “你不是要去追什么马的吗?怎么又不追了呢?!” “你个骗子!” 陈小妹愤越说越激动,一想到村里人说,要是许怀谦给她当大嫂她大哥迟早会被拖累死的话,她心里一阵害怕。 大哥心善,对家里人极好,这许怀谦有病,还病的不轻,要是许怀谦给她当了大嫂,大哥就算是千难万险,也会把那孙大夫说的什么人参燕窝给找来。 大哥为了她们这些弟弟妹妹已经苦了很多年了,眼看着就快要苦过来了,现在一下又要把大哥打回到从前,甚至是过比从前更苦的日子,陈小妹就对许怀谦气愤得不行。 亏她刚刚还觉得许怀谦是个好人来着,没想到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面对陈小妹的愤怒,许怀谦也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愤怒到极点的陈小妹嘴里念叨着骗子,梳着两个揪揪的脑袋已经向他顶来了。 陈烈酒挡在许怀谦面前,一把拉开了想用头去顶许怀谦的陈小妹,语气有点责备:“小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处在愤怒中的陈小妹被他哥这么一拉,不可思议地朝他哥看去:“大哥你居然凶我!” 说完眼泪就委屈地掉了下来。 她大哥从来都没有凶过她!从来都没有! 都是因为这个许怀谦,都是因为他! “我讨厌你!”陈小妹从来都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朝许怀谦说完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开了。 “我……”陈小妹一走,许怀谦有些无措。 “没事,”望着陈小妹跑远的身影,陈烈酒将她撒在地上的棕榈叶全都捡了起来,安慰许怀谦道,“小妹她被我养得骄蛮了些,可能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你,等她自己想开就好了。” 把人家妹妹弄哭了,还要人家反过来安慰他,许怀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见陈烈酒捡起来的棕榈叶中有几条有编织过的痕迹,但因为手法太粗糙了,看不出编的是什么,许怀谦想了想,道:“要不把这些棕榈叶给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编个她喜欢的,给她道个歉哄哄她。” 许怀谦没哄过小孩,不过他以前下乡去视察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一些老人学过一点草编,虽说没有专业的编得好,但肯定比陈小妹编的强。 “行。” 虽然不清楚小妹为什么这么抵触许怀谦,但看到许怀谦愿意放下身段来给小妹道歉、哄她,陈烈酒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这证明许怀谦是真心接受了入赘给他,都开始把他的家人放心上了。 杏花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百多户人家,平时邻里谁家吵个架拌个嘴都能听一耳朵的事,别说是许怀谦答应入赘给陈烈酒一事,自是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都跳河了,还以为是个有志气的,宁死也不屈,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不妥协有什么办法,种不来地,守不住家业,遇到事情只会跟姑娘哥儿一样寻死觅活,寻死还没寻了,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这陈烈酒也真是的,天底下又不是没男人了,干嘛非要抢一个病秧子当赘婿。” “就算是为了潮热期,也该找个身体好的吧,这许怀谦病得就剩一口气了,连他爹娘的丧事都操办不了,要是过几天人没了,我看他怎么找下一个。” 男子不爱娶哥儿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哥儿没有女人娇媚,不好生育,更多的还是因为哥儿有这潮热期。 一旦男人有事出门,三五载不回来,或者不幸去世了,哥儿难过个几天,潮热期一到,立马就去找下家了。 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节 但哥儿再嫁也更难找人家,只能往那种差了又差的人家里寻,多的是寻不到人家,活活烧死的哥儿。 “他想找个好的,那也得找得到才行啊。” “一个十岁就跟着人出去走过镖,在男人堆里长大,还是个以要账为生的恶霸哥儿,谁敢要?” “可不是嘛,到现在镖局里的人还有时不时去陈家坐坐的,那陈烈酒的弟弟陈金虎不就被他给安排到镖局里走镖去了,我们这些手脚健全的想进镖局都难,他家金虎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谁知道这陈烈酒和镖局的人干过什么勾当——” 这人还没说完,一个端着洗衣盆的温婉少女从她家门口路过:“李婶说话还是小心点好,当心陈家的列祖列宗半夜来敲你家房门。” 陈烈酒家,也就是陈家,祖祖辈辈不知道在这儿扎根了多少年,村里后山的半块山埋的都是陈家的列祖列宗。 这也是陈烈酒一个哥儿为什么能在村里横着走的原因。 他家宗族大,村里县里包括附近村子都有不少他的族亲。 在这个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的时代,想要动陈烈酒,首先就得想想自家宗族打不打得过陈家宗族再说。 李婶听到温婉少女的话,面色一僵,随即尴尬道:“婉婉这是洗衣裳回来了啊,哎哟,瞧瞧婶子这张臭嘴,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忍不住说些有的没的,该打、该打。” 李婶说着装腔作势在自己嘴上扇了两下,嘴里还哎哟哎哟唤了两声疼。 王婉婉懒得跟这村里出了名的多舌婆浪费口舌,见她不敢再说了,端着洗好衣裳的盆子从人群中走过,走时还扫了眼其他人,把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李婶见王婉婉走过去了,冲着她的后背,作势吐了口口水,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走上前去,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与王婉婉说话:“婉婉啊,你现在有哥夫了,可得多个心眼,你这个哥夫身娇体弱的,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去养,你防着点,别叫你大哥把你家金虎的银子都拿去给你那病秧子哥夫治病了。” “你年纪还小,金虎在外面走镖又辛苦,你可得把银子抓紧了,将来有个什么也好——” 王婉婉烦了:“李婶你管得有点宽了。” 李婶干笑两声:“婶子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她就不信这长得好,人又能干又贤惠的王婉婉在陈家没有一点私心,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给那跛脚的陈金虎当一辈子的老婆。 “我不需要婶子为我好,婶子要是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别一天天净盯着别人家。” 王婉婉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端着盆回了家,刚一进家门,就被陈烈酒叫了过去:“婉婉,过来叫二哥。” 她放下盆,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眼许怀谦,乖巧地叫了声:“二哥。” 陈烈酒也给许怀谦介绍:“这是弟媳,王婉婉。” “你好。”许怀谦打过招呼,瞧着面前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还挺诧异,知道古人结婚早,没想到这么小就嫁人了…… 陈烈酒像是看出了许怀谦所想的一样,在他耳边轻声解释:“婉婉是我捡来的,她跟小虎只是拜了天地,还没有圆房。” 许怀谦这才放心了,还好,这里的人还没有变态到那种十二三岁就成婚的地步,作为一个现代人,要是让他每天看着一些小学刚毕业或者刚上初中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想想就很折磨。 “我还有个弟弟叫陈金虎,跟着镖局走镖去了,估计得下个月才会回来……” 王婉婉打完招呼后,回去晾她的衣服了,留下陈烈酒继续给许怀谦介绍家里的情况。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了很多关于许怀谦身体不好的闲话,心里有了准备,但在亲眼看到许怀谦那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模样时,她心里还是隐隐产生了点不安。 “咳咳咳咳咳——” 正想着,耳边就不适宜地传来了许怀谦的咳嗽声。 王婉婉瞄了眼,见许怀谦握拳抵在唇边,低头咳嗽,咳得脖颈处的青筋都暴起的难受模样,眼皮子跳了跳,脚步忙不迭地挪移到了厨房。 取了些麦子准备做麦饭当晚饭时,想到屋外咳嗽的许怀谦,心一狠,直接从旁边的米缸里舀了一大勺的大米出来。 淘米下锅的时候。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村里人说许怀谦即将命不长久的话,咬了咬牙,又在房梁上取了一块肉下来,洗干净切好,配了些青菜一块炒了。 她就不信,这么日日好好养着,不能把许怀谦的身体养回来。 那李婶还说,让她防着大哥。 呸! 她的命都是大哥救的,大哥要娶个病秧子回来当上门夫君怎么了,只要大哥喜欢,她王婉婉砸锅卖铁都能给他治!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许怀谦见陈小妹还没有回来,担心地说:“要不要出去找找?” “不用,”陈烈酒往厨房后面看了眼,声音大了些,“少一个人,我们还能多吃一点。” 早闻到味儿回来的陈小妹,听到这话,都快把厨房后面长出来的草拔光了,但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肯出来。 等到他们吃完饭,王婉婉把厨房收拾了,所有人都熄了灯,她这才钻出来,揉着早饿得不行的肚子走进灶厨房。 以往她要是回来晚了或者没有吃晚饭,王婉婉都会给她留饭。 抱着她哥不给她饭吃,自有人给她饭吃的心态,推开厨房门,却在厨房里没有找到任何吃食时,气得再次哭了出来。 果然男人都是娶了“媳妇”把妹妹往山沟沟里扔的货色。 以前说不给她吃饭是吓唬她,现在说不给他吃饭,是真不给她饭吃啊! 陈小妹伤心地回了房间。 哭声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看见她床前的小桌上整洁的摆着饭菜和碗筷,还有好些用棕榈叶子编成的蜻蜓和蝴蝶。 每一个都精致得栩栩如生,比她见过的任何会编叶子的人编得还要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给妹妹上的第一课: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4章 把酒话桑麻 房间里。 许怀谦听见陈小妹回来了的动静,一颗心这才放了下去。 就连现代社会都不能保证一个八岁的小孩夜不归宿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更别说是在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治安可言的时代。 “我都说了她会自己回来的。”人都是他从襁褓带大的,他还能不了解她? 陈烈酒手里端着一碗药,用汤匙搅凉后,递在许怀谦面前:“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把药喝了,歇息了。” “好。” 许怀谦接过药碗,闻到那刺鼻的药味儿,想到白天那股作呕的苦味,心底就生出一股抗拒来,可他也明白不能因为不想喝药就讳疾忌医,今天好几次咳嗽都快把他半条命给咳去了。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端起药碗,闭上眼,一饮而尽了。 陈烈酒铺好床,转过身见许怀谦喝药跟喝毒药似的,喝的那叫一个悲壮,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啊——” 许怀谦不设防的张开了嘴,一颗蜜饯滚到了他嘴里。 陈烈酒笑弯了眼:“这样就不苦了。” 许怀谦轻咬着甜滋滋的蜜饯,跟着笑:“嗯。” 陈家院子是由一排四间青钻瓦房,左右各并着两间土胚茅草房组成的。 四间青钻瓦房,除了中间的做了正厅,余下三间都是卧房。 王婉婉一个人住在最左边,右边分别是陈小妹,陈烈酒。 三间房,两间住的都是小姑娘,许怀谦脸皮再厚也不能去跟姑娘家挤一间房,只能选择跟陈烈酒同处一室了。 哥儿在这个世界属于第三种性别,但在许怀谦眼里,陈烈酒跟他一样是男人。 况且他现在的身份是陈烈酒的赘婿,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吧?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陈烈酒脱下外套,露出雪白的里衣,见许怀谦还没有一点行动,拍了拍床,催促他过来睡了。 许怀谦见陈烈酒丝毫都不在意,也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别扭,试着解开了束在腰间的带子,学着陈烈酒那样脱下外套,着里衣而睡。 哪知他刚一脱下外衣,陈烈酒的声音就传来了过来。 “怪不得你磨磨唧唧的不肯脱衣,原来三子给你找了件这样的里衣。” 许怀谦顺着陈烈酒的目光低下头。 朦朦月光将他身上那件打满了补丁的里衣照得纤毫毕现。 许怀谦的呼吸一窒:“……”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里面是这样的。 尤其是裆部那处,还补了块最大最显眼的暗红色布料。 躺在床上,许怀谦恨不得把自己裹死在被子里,同睡的第一晚就出了个大丑,早知道他里面的衣服是这样的,他就不脱外衣了。 “没事,不丢人。” 床上突然多了个男人的气息,一开始陈烈酒还有些不习惯,但在看到自上床后,就一直用背对着他的男人,笑了一下,还是个小孩呢:“不就是一件打了补丁的里衣么,我小时候还没有里衣呢,天天套个外衣在外面晃。” “还是有一次,”陈烈酒解开发带,仍由头发披散,双手枕在脑后,继续说,“夏天太热了,同村的小孩都玩热了,脱了外衣,我才知道他们里面还有一层。” 兴许是有被陈烈酒安慰到,许怀谦转过身好奇地问:“那冬天呢,只穿一件单衣,冬天不冷么?” “冬天谁出门呀,”陈烈酒望着房顶,目光幽远了点,“冬天所有人都窝在被窝里,实在有事要出门,就在身上多套几件衣服,要是衣服不多,就把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套上。” 那时候他就想,他不要这样生活,他要活出个人样来,至少要有一套完整的衣服穿。 “所以没什么丢人的,”陈烈酒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了,“你要实在在意,我明日让婉婉给你做两身新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穷人。 许怀谦想到他第一次去考察山区的时候,明明就隔着几百公里,山区里的人因为交通不便,连吃饭都困难,而几百公里外却是繁华的大都市,交通便利,人如过江之鲫,吃不完的食物随手一倒。 如今他也成了那山区的一员,好像没什么好丢脸的。 许怀谦刚想回话,他不在意了,喉咙处却骤然发痒,想咳嗽的欲望疯狂涌动。 可这是晚上—— 白天还好,大家都清醒着,他怎么咳嗽都不会吵到人。 可这是晚上,周围环境本就安静,他咳嗽肯定会把所有人都给吵醒的。 许怀谦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涨红了脸抵御着喉咙处的痒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节 这时,闭上眼睛都快睡着的陈烈酒,突然转过身,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许怀谦搂进怀里,温柔地给他顺了顺背。 “没关系的。” “咳出来吧。” “你是病人啊,病人是有权利任性的。” 像是得到什么允许一样,落在陈烈酒怀里的许怀谦放肆咳了出来。 咳完后,下巴埋在陈烈酒肩膀里,整张脸都贴在他脖颈处,还抱着陈烈酒后背咳红了脸的许怀谦双手一紧。 ——救命。 ——他身上好香。 晨露未晞,鸟鸣啾啾。 一大早,陈烈酒打着哈欠从床上醒来,轻手轻脚地刨开身上还紧紧抱着他的许怀谦,下床穿好衣服,不知道想到什么,穿衣服的手一顿,又回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中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怀谦微睁开一条眼缝:“嗯?” 整着衣服的陈烈酒说:“昨天给你的钱袋里有帮钱庄收的账,我得拿回去销账,你记一下。” 脑袋还处于沉睡中的许怀谦只迷迷糊糊听出陈烈酒要拿钱,嗯嗯两声,枕着枕头又继续睡死了。 陈烈酒拿了钱出了门,见天边旭日正缓缓东升,神清气爽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是个适合要账好日子!” 早早起床把早饭做好,正在给陈小妹梳头的王婉婉笑着说:“大哥吃了早饭再去吧。” “好。”陈烈酒去厨房端了个粥碗出来吃着。 扎好两个小揪揪的陈小妹,抿了抿唇,硬巴巴地说了句:“别去要账,又要个人回来。” 陈烈酒扯了扯她的小揪揪:“还生气呢,人家都编蜻蜓哄你了。” 陈小妹梗着脖子:“谁要他哄了!” “好好好,你不需要哄,”陈烈酒吃完饭,放下碗开始吩咐,“我去叫人收账了,他身体弱,等他多睡会儿,睡醒了记得叫人喝药,知道没?” 陈小妹没有吭声。 陈烈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声音,转过身又问了问她:“听到没。” 玩着草蜻蜓的陈小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陈烈酒看了眼她把玩的草蜻蜓,没再多说地走了。 许怀谦醒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 王婉婉给他拿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他洗漱的时候,陈小妹就在他身旁一错不错的看着。 “看着我做什么?”许怀谦洗完脸,疑惑地问。 “真能睡啊。”陈小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说完人就跑了。 许怀谦老脸一红。 他不上班的时候,通常都是睡到十一二点才起的,第一次穿越,还是在别人家,他还特意起了个早,没想到还是全家最晚一个起的。 转念一想,古人没什么娱乐,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这个习惯了早九晚五作息的人,还需要时间来调整,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嘛。 许怀谦收拾好心情,陈小妹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我大哥叫我看着你喝的,你赶紧喝了吧。” 那小表情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像是在说,要不是因为我大哥吩咐了,我才懒得管你。 “二哥谢过陈三小姐给端的药,”许怀谦接过药碗笑笑,“这就喝。” 陈三小姐!!! 他又叫我陈三小姐了!!! 陈小妹的小脸一红,看许怀谦喝下药,板着脸道:“都说了我不叫陈三小姐啦!” 许怀谦被药苦的面色一青,但面对陈小妹时,还挺和颜悦色的:“可在二哥心里,小妹就是家里的三小姐呀。” 陈小妹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得干巴巴地说了句:“别以为你叫我陈三小姐,我就原谅你骗我的事了。” 拿走许怀谦喝完的药碗,看到他那张被苦得始终没松开的眉头,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掏出一颗麦芽糖来,踮起脚喂在他嘴里,哼了一声。 “这也是大哥吩咐的!” 许怀谦含着糖,看着投喂完人就哒哒跑走的身影,没忍住笑了一下:“小姑娘,还挺可爱。” 嘴上说着不原谅他,却没有纠正他自称二哥一事。 农家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农忙的时候,却有一群个个生得高高大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庄稼汉子,拿着镰刀锄头,乌泱泱地堵在许家门口。 陈烈酒一袭红衣站在他们前面,身量瞧着比他们略微矮了些,指着许家的屋舍,气势却是比所有人都足。 “给我拆!” 随即一群汉子蜂拥而上,拆门的拆门,拆瓦的拆瓦,抬石板的抬石板。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一会儿,许家屋舍里跑出来一群人,个个怒气滔天:“一个个都没事干来拆房子玩,想吃官司了,是不是!” 陈烈酒站在人群中央,瞧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子,笑着开口了:“许大郎,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大堂哥了。” 话一出口陈烈酒便改了口:“大堂哥这话说的,我拆我自己的房子,吃什么官司。” 许大郎看到陈烈酒更生气了:“我许家的房子何时成了你陈烈酒的了。” 对上许大郎的愤怒,陈烈酒一点都不促:“瞧大堂哥的记性,昨日还说阿谦以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怎么今日都给忘了呢。” 许大郎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这跟你来拆我家房子又什么关系。” “自是有关系了,”陈烈酒笑了笑,“阿谦现在是我的人了,他的东西我当然是要帮他拿回去了。” “你!” 许大郎怒目圆瞪地瞧着陈烈酒。 “我什么?”陈烈酒看向许大郎,“大堂哥我说的不对吗?” 许大郎气得咬了咬牙:“二郎既然都已经入赘给你,嫁出去的儿郎泼出去的水,如何还能回来拿许家的东西。” “怎么就不能了,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入赘给我,自是要连带着家产一块入赘给我。”陈烈酒朝许大郎笑:“不然叫他把家产平白给其他人霸占吗?” 许大郎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二郎被陈烈酒给抢走当赘婿的时候,他就算计好了,等他抢,这样二郎既给他还了账,许家房子他还带不走。 正好,家里人多了,住不开,有了二房的房子,他们连起房子的钱都省了。 简直一举两得。 可他算来算去,就没算到,陈烈酒还有这手,直接给他把房子拆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带的。 许大郎看着那逐渐被拆掉的房子,心都在滴血。 可是这还没完,等房子拆得差不多了,陈烈酒又转过头,拿出一张借据,笑靥如花地问许大郎:“大堂哥,欠我的钱,现在可以还了吧。” “什么?!” 许大郎像是幻听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陈烈酒:“不是把二郎入赘给你抵账了么?” “阿谦是阿谦,你是你啊,大堂哥!”陈烈酒拿着借据像个恶魔,“阿谦说了,他是自愿入赘给我的,跟许家大房可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大堂哥非要把阿谦抵给我也可以,”陈烈酒弯了弯唇,“只要大房肯分一半的家产给阿谦,我这就把借据给销毁了。” 许大郎都快气晕过去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大房与二房都分家十几年了,他作何要把家产平白分一半给二郎。 许大郎涨红了脸又开始耍无赖:“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有本事你把我带走好了。” “大堂哥你还真是,”陈烈酒顿了顿,“只有这点出息了。” “我要你命做什么,”陈烈酒目光扫向许家大房的房子,目光冰冷,“我要许家一半的石料就好了。” 许家大房的三间房,不是泥胚房,也不是青砖房,而是实打实的石料房。 许爷爷年轻的时候,曾在采石场帮过工,认识里面的管事,走后门拿到的便宜石料,这才让家里盖起了比青砖更结实的纯石料房。 这事他能在村里吹一辈子。 现在陈烈酒要把这房子拆了,不易于挖他的心肝。 许大郎怒了:“你敢!” 陈烈酒扬了扬手上的借据,对上他没有丝毫畏惧:“我有什么不敢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给他,”许爷爷怕许大郎糊涂真让陈烈酒把房子给拆了,忙道,“大郎,把钱还给他。” 现在采石场早倒闭了,整个糜山县都找不出一块可以开采石料的山了,许家这三间屋的石料可比那十两银子值钱多了。 “爷爷!”许大郎不甘心。 许爷爷又何尝甘心,但他们斗不过陈烈酒的,垂头丧气地挥了挥手:“把钱还了吧。” 许爷爷都开口了,许大郎无法,只能憋着一口气,东拼西凑地还了钱,赎回了借据。 陈烈酒带着人像蝗虫过境一样,把许家二房的房子给拆了,连门口的青石路板都没有放过,一并带走了,看呆了杏花村一众村民。 就连许怀谦知道陈烈酒的操作后,也跟着呆了呆。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老婆好凶,怎么办。 第5章 把酒话桑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节 许怀谦是个走到哪儿都能随遇而安的性子,吃过早饭,他把陈家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虽说昨天陈烈酒给他介绍家人时,他粗略地扫过一眼,可他既然决定要在陈家生活,还是得了解得细致一点好。 小到锅碗瓢盆,大到饭桌米缸,每一样他都清点了一遍,尽量做到家里有什么心里有数。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王婉婉一错不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陈家都有些什么,许怀谦大概清楚后,转过身看向一直跟着他的王婉婉,笑着问她:“跟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王婉婉摇了摇头,见许怀谦伸着手要去拿茶壶倒水,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替他倒好,端在他面前,“二哥,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 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动手,万一伤到哪儿、磕到哪儿,病情加重了,活不长久可咋办。 许怀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王婉婉待他的态度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正琢磨着,陈烈酒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群人回来了。 许怀谦见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群人,个个推着手推车,灰头土脸地拉着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回来的石板木料土块,活像个刚拆迁回来的拆迁大队,端着茶杯走到院中诧异地问他:“你们这是?” “把箱子给我搬进屋,剩下的扔在院子外面就行了。”陈烈酒指挥着人把东西放好,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回了许怀谦一句,“没事,我把你家拆了。” “这些都是从你家给拆回来的料子。”忙了一上午的陈烈酒口渴得厉害,说完就快步走到厨房边上的水缸面前,掀开水缸盖子,拿起葫芦瓢就要舀水缸里的生水喝。 许怀谦眼皮跳了跳,本想问他,不是去要账么怎么又跑去拆家了,但做出来的举动却是,把手里刚端出来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杯递给他:“还是喝这个吧,喝生水肚子里容易生虫。” 在这个没有化肥和农药污染的时代,虽然井里的水比起现代的矿泉水也不差,但细菌虫卵这些肉眼不太能看见的东西落在里面,人喝下去,生了病,在这里又不好治疗。 “哦、好。”听许怀谦这样一说,陈烈酒忙放下了手中的葫芦瓢,接过他的茶杯一饮而尽。解了渴,这才说道:“原来肚子里会生虫,是因为喝了生水的缘故啊。” 许怀谦点头:“嗯。” 因为工作的原因,许怀谦经常下乡,知道一些贫困山区的人们,为了方便,口渴了都是就地找水解决,从不考虑卫生问题,能喝就行了,导致很多人因此生病。 他们为了宣传这个卫生问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所以知道,不说严重了,根本没有人听。 “像地里的生菜瓜果要吃的时候,也最好清洗一番再吃,有时候不注意有虫卵落在上面,吃进肚子里,生一肚子的虫,啃你的内脏,吸你的血。” 许怀谦这番话,不仅把陈烈酒给说懵了,还把正在院子外面卸料的一群汉子给吓到了。 其中有个长得憨头憨脑的大汉,卸完推车上的石板,脑袋探到院子里来,朝许怀谦露出一个憨笑:“你就是我们大嫂吧,懂得可真多。” 前几年,大李村有个小孩死的时候就是肚子鼓得老大,有那好奇的人剖开他肚子一看,里面全都是虫子,当时大家伙吓得不行,还以为是中了什么邪,请巫婆来跳了三天三夜。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待许怀谦回话,陈烈酒率先瞥了过去:“不准叫大嫂,不尊重人,叫二哥就好。” 别人叫许怀谦大嫂,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满足一些陈烈酒的虚荣心,叫外人都知道,他以一个哥儿身招赘了,招的还是一个读书郎。 去到哪儿都很有排面。 可夫妻一体,他把面子建立在许怀谦的尊严之上,许怀谦过得不如意,对他心生恨意,于他又有何益处。 陈五憨憨地挠挠头,不太熟练地叫了声:“二哥。” “叫什么都可以。”许怀谦对称呼一事并不在意,他入赘到陈家,现在吃陈家的,喝陈家的,被人叫一声大嫂又不会掉一块肉。转而问起刚才的事来:“你们把我家给拆了?” “是啊。”陈烈酒见许怀谦没有生气,放心地说了:“就那个许大郎,算盘珠子打到十里外,我在大李村都听到响了。” “他不就想把你抵押我给,然后侵占你的房子,霸占你的家产,介时他欠我的钱也还了,还能白得你的全部家产,想得倒是挺美,”陈烈酒哼了一声,“我就不让他如意。” 之前他就想这样干了,奈何没有名分,现在许怀谦是他的人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拿许怀谦的东西了,他为什么不拿? 恶霸就要有恶霸的样子。 你拆房子,你还有理是吧。 许怀谦看陈烈酒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表情,内心一阵凌乱。 原本他想先安定下来,等理清楚原主的记忆,再回去斗极品夺家产,结果一觉睡醒,他老婆一步到位,全都给他解决了。 那他以后干什么? “房子放在那儿,早晚都要被人给霸占,还不如拆了拿回来,捡捡料子,有些还能用。” 许怀谦不说话,陈烈酒还以为他生气了,毕竟这事,他事先也没给他商量:“正好,今天大家伙都在,我待会儿挑些能用的料子,给你做个新茅房,保证你每次如厕都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好在陈烈酒这些年也不是白把弟弟妹妹给带大的,别的本事没有,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昨天他就发现许怀谦进了一趟茅房出来后,脸色就不太好了。 先前他走镖的时候,知道大户人家家里有一种斜放板接水槽的流水厕,如厕后用水冲掉,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异味。 现在拿来哄许怀谦正好。 拆房子让大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怀谦还能在心里为陈烈酒找补,他是为了帮自己找回场子。 可拆他家的房子给他修厕所…… 别人的老婆哄老公都是亲亲抱抱,他老婆哄他则是给他修个厕所…… 以后别人问起他老婆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他回答:厕所。 还真是 ……很接地气。 偏偏陈烈酒没察觉到许怀谦的尴尬,怕他犹豫还添了一把火:“你要是点头,我马上让他们动工,保证让你今天就能用上,行不行?” 许怀谦深吸了口气:“随便你。” “好嘞,我这就叫他们弄。”陈烈酒自动把随便你变成听你的,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许怀谦无奈,只好道:“我去拿茶壶给你们烧点水。” “老大,你找的这个大嫂还挺好。”许怀谦一走,陈五由衷地感叹。 要换作是他,谁要是把他家房子给拆了,他能跟人拼命。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陈烈酒。 就算是他媳妇也不行。 毕竟有了房子,就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管怎样,他都有个落脚处。 老大今天把人家房子给拆了,就等同于彻底断了许怀谦的后路,以后许怀谦想不做赘婿了,自请下堂都没有去路。 而这许怀谦竟然没有生气,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不得不说,人好、脾气也好。 “就是身体太差了。”陈五说完没忍住嘀咕了一声,瘦得跟个麻杆似的,身上都没有二两肉,一阵风就能吹跑,他怕他们老大会英年丧夫。 “都说了不许叫大嫂!”陈烈酒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挑料子,嘀咕些什么呢。” 挨了踹的陈五不敢在胡思乱想,找修茅厕可以用的料子去了,独留下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走进厨房瘦得连衣裳都撑不起来的背影,若有所思了片刻。 农家起房子没有什么讲究的,只要有手有脚,有料子,会弄,就能开工了。 许怀谦拿着茶壶踏进厨房的时候都想好了,老婆主外了,他就主内吧。 正好,他以前下乡,也经常跟着村民们一块烧火做饭,这炉子和柴火灶他都会用,帮着做做饭,烧个水什么的还是挺手到擒来的。 他想得挺好,哪知,他前脚刚踏进厨房,后脚王婉婉就跟了进来:“二哥你别动,我来就好!” 说着就把许怀谦手里的茶壶给抢了,添好水,麻利地生起了炉子。 许怀谦:“???” 主内也不行? 王婉婉忙乎完,转过身见许怀谦还愣在原地,想了想,要是什么也不让许怀谦干,好像也不好。 “二哥,要不你回屋去数些铜板出来吧,大哥每次带了人去要账,回来都会每人给十文钱的力钱。” 这也是为什么陈烈酒一个哥儿能在村里做起收账买卖,陈氏宗族没人出来反对的原因。 十文钱看着是不多,可也能买两斤米了。 在地里刨一年的庄稼,也不见得有个几百文,而跟着陈烈酒一天就能有十文钱。 诚然不可能每天都有,但只要一个月能有个几天,攒个一两斗米,也能让家里日子好过上许多。那陈五家以前穷得都快饿死了,跟了陈烈酒都能吃上饱饭了。这带的可都是陈氏宗族的人呐。 “好。”许怀谦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想到昨天陈烈酒把身家都交给了他,总算找到个活的他,点点头,去卧房把钱袋找了出来。 可他一拿,昨天鼓囊囊的钱袋子,现空得就剩一个底了。 里面除了几串铜钱和几个银角子外,一个银锞子都没有了。 许怀谦面色一僵。 他依稀记得早上陈烈酒起床的时候问他要过钱。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钱袋子里有帮钱庄收的账,我得拿回去销账。 意思就是,他拿走的那些全都是钱庄的钱。 剩下的这些才是他的家当???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绝望:“我的有钱老婆怎么就剩老婆啦!” 第6章 把酒话桑麻 一个茅厕,就算做得复杂了些,但有材料,又有这么多人手在,再慢也在晚饭前竣工了。 验收测试过没问题后,许怀谦还是拿了铜钱出来,一一给他们结了账。 “谢二哥!” 陈烈酒的一众手下,除却刚开始跟着陈烈酒去绑许怀谦的那几个,剩下的都是今天才第一次见许怀谦,一个个拿了钱挤眉弄眼的按照陈烈酒地吩咐,称呼他为二哥。 许怀谦没什么表情地统一回复:“不用谢。” “你们不许打趣他,拿了钱就赶紧走。”这群汉子跟着他泼皮惯了,陈烈酒怕许怀谦不习惯,赶紧把他们吆喝走。 被陈烈酒这么一赶,一群汉子嬉笑着一哄而散。 “对了,我搬回来的箱子里有你的书籍和衣物,你点点看有没有少——” 等把人送走,陈烈酒突然想起,他还有事没跟许怀谦交代。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节 刚张了个口,话音还未落,就见结完账的许怀谦手里拿着个空掉的钱袋子朝他看了过来。 “额……” 瞬间,他便忆起自己利用钱庄的钱砸许怀谦给他当赘婿的豪迈壮举来,知道东窗事发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向许怀谦解释:“……除了钱庄的钱,我的确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了你。” 说着他声音小了些:“……也不算是骗你吧。” 陈烈酒很确信,他当时说的是我把我所有家当都给你,可没有说具体有多少,应该算不上骗? 当然许怀谦要因此生他的气他也认,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地道。 原本想听他解释的许怀谦,听到他这般狡辩,顺着他的思绪想了想,由有一百万的漂亮富婆变成只有一万块钱的漂亮负婆,钱变少了,老婆还在,确实算不上骗。 但是…… 许怀谦敛眸瞧着陈烈酒:“你就没有私藏的了?” 他就不信,一个胆大到敢骗婚、敢拆家的恶霸哥儿,不敢藏私房钱。 “——啊?” 正等着许怀谦发火的陈烈酒,没等来他的怒火,反而等来了他一句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一句问话,愣了一下,想也不想地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锞子:“这是从许大郎手里要回来的,这个是我私人借给他的,给你。” 许怀谦接过他手里的银锞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他就知道。 把钱给了许怀谦的陈烈酒,触及到他的眼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藏私房钱,我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你交代罢了。” “真的——”他怕许怀谦不相信,还捉着许怀谦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游走了片刻,“不信你搜。” 哥儿的身体结构与男人一样,前面扁平一块,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尤其是这身上还穿着衣服,更觉察不出什么来了,但许怀谦落在他身上的手还是不自觉地烫了一下。 他抽回被陈烈酒拉着乱摸的手,轻咳一声:“好了,好了,相信你了。” “我说过会给你我全部的家当,我就一定会给你。”陈烈酒对上许怀谦的眼睛,“我陈烈酒说话算话。” 虽然在砸钱让许怀谦给他当赘婿这件事上他模糊了一下钱财,但他给许怀谦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你放心,我以后挣的钱也会交给你,”陈烈酒向许怀谦保证,“我会努力挣钱,把欠你的这个钱袋子填满。” 许怀谦看他说得信誓旦旦,纵然对他隐瞒过自己钱财一事还抱有疑虑,但还是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好吧。” 许怀谦这种得知自己被骗后,不生气也不发火,而是等着他解释的态度,令陈烈酒有点开心。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男人不能忍受欺骗,即便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误会,他们都会恼羞成怒,不把自己的妻子、夫郎当人看的随意打骂,只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陈烈酒承认一开始他找许怀谦当赘婿,除了他最合适还能解决掉抢错人的麻烦外,还看中了他那病怏怏的身体。 病弱就意味着他只能依附他,而不能操控他,这对于自由惯了的陈烈酒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可他跟许怀谦这两天接触下来,发现他好得有点过份了,不仅没有生病的人该有的臭毛病,还在尽量包容他,包容他的家人。 就有一种。 挖到宝的感觉。 “我也不糊弄你,”误会解除,陈烈酒心情大好,拉着许怀谦去了正厅,指着正厅里的几个箱子说起他的计划来,“这些都是我从你家带出来的,我都想好了,以后我外面挣钱,你还像在你家一样,只管在家读书写字就是。” 许怀谦打开箱子,见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原主的衣物和笔墨纸砚书籍。 听完陈烈酒说的话,转过身,向他看过去:“你要供我读书?” “对啊。”陈烈酒点头。 他想过了,许怀谦身体不好,不能帮他收账,也不能干地里的活,但也不能把他一个大男人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让他做。 还不如让他跟以前一样,在家读书写字就行,不求他考个秀才举人的,只求他身心舒畅,出门在外,自己也能有个底气。 许怀谦看陈烈酒答应得这般爽快,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即使没有原身的记忆,许怀谦也清楚,在古代想供一个读书人有多么不容易,不说其他,就单说笔墨纸砚的消耗,就不是一个普通农户家庭能够承担得起的。 现在家里的银钱,刨除刚结工钱用掉的一百文,加上陈烈酒给他的十两银子,一共还有十六两七百五十文。 家里总共就只有这十七两不到的银钱,他是真不知道,陈烈酒哪儿来的底气说要供他读书的话。 陈烈酒没有察觉到许怀谦的异样,不仅一点都没有为银钱发愁的模样,还催促他:“你看看你还有什么缺的,要是缺什么就尽管跟我说。” 这口气。 好似他有万贯家财一般。 许怀谦无奈蹲下身去,翻了翻那箱装满书籍的藤箱。 他记得原主身上还有个童生的称号,只是考个童生都要看这么多书。可想而知,这科举不是那么容易考的。 况且原主就一个乡下书生,学堂里的夫子自己都是一个考了一辈子没考上秀才的老童生,能教个童生出来都顶天了,想教个秀才出来,得撞大运才行。 许怀谦自认为自己没这个大运,他在现代考个公务员都刷了近两年题,还是第一名没有去面试,他面试优异,才顶上的。 在这个完全架空的古代,四书五经都跟他认知的不一样,更别说让他去考科举了。 他没考上倒也没什么,他就怕自己答题的时候,把他记忆里的历史和这个时代的历史搞混淆了。 但不得不说,陈烈酒考虑得也有道理,他身体不好,什么也做不了,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时代,他不读书难道要去做最末等的商人。 而且没有背景的话,行商貌似风险也很大。 许怀谦思绪杂乱地翻阅着藤箱里的书籍,突然一块巴掌大的冰凉物从他拿起的两本书的夹层掉落。 许怀谦捡起来一看。 是一面铜镜。 但下一刻,他看清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惊得眼睛一睁,忙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镜子里的人是谁? 都说古代的铜镜照不清晰人,许怀谦实在想吐槽,这哪里照不清人了,明明就照得清清楚楚。 把他那张苍白瘦弱憔悴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完全显露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许怀谦咳得眼泪都下来了,他以前不说帅得惊天动地,可好歹是蝉联过四年大学校草的人物。 想当年他拒绝了一众娱乐公司的邀约,选择下海考公,去为国家添砖加瓦时,多少人捶胸顿足,为他惋惜。 穿越到这具身体身上,他原本以为,名字都一样,相貌也应该差不多,从陈烈酒不惜利用钱庄的钱来砸他,也要把他砸回家当夫君这点来看,就算是生病瘦了点,也应该难看不到哪里去。 毕竟他一个病秧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带回家还要费银钱养着,这要长得还不好看,陈烈酒哪里看得上他。 哪里想到他不仅好身体没了,连他的好相貌也没了。 “怎么了?”许怀谦突然地急咳,吓到陈烈酒了,他蹲下身替他顺了顺背,急忙问道。 “……好丑。”许怀谦手里捏着那面镜子,咳得说话都困难。 陈烈酒只听他呢喃便知道他这是被自己的相貌刺激到了,忙把他脸抬起来:“谁说的!” “你长得很好看啊,”陈烈酒认真端详起他的脸来,“睫毛很长,眼睛也很漂亮,五官也不丑,就是生病了有点憔悴,养养就好了。” “真的吗?”咳出几缕血丝来的许怀谦听到陈烈酒这话心里舒服多了,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声。 “真的。”陈烈酒捏着他下巴的手替他抹去了唇上鲜红的血丝,心中那股颤栗才消去。 刚他看许怀谦那一脸病容,眼中含泪,唇带血丝的模样,竟然觉得他好美,他怕不是有病。 许怀谦见陈烈酒的语气不似作假,又把那面铜镜拿起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除了因为病生瘦得皮肤很憔悴外,好像确实没有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眉眼轮廓之间还能隐约看到点他现代模样的影子。 没准就像陈烈酒说的那样,好好养养,能够养回来。 解决了容貌焦虑的问题,许怀谦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是放心了,可陈烈酒却没有,把他安置好后,快步出了门。 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赶着一群鸡鸭鹅回来的陈小妹向他问道:“哥,你又去哪儿?” “去请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差点丑到去世[捂脸]。 第7章 把酒话桑麻 虽然许怀谦吐的血不多,但陈烈酒还是请孙大夫过来给他把了把脉。 孙大夫还是那句老话,富贵养着,切莫再受刺激了,给许怀谦的药里添了一味药后就走了。 送走孙大夫,喂了鸡鸭鹅把它们都收进各自的圈里关好,陈小妹的一张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你愁什么?”关了院门,陈烈酒看她一脸愁容地站在院中,不解地问。 “大哥,我们哪里有钱啊!”她刚知道,大哥还想供许怀谦读书,这吃药养病、读书写字哪样都是特别花钱的,要是他们家有钱,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拿了。 可问题是她们家没钱啊。 把她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想办法挣呗,”陈烈酒捏了捏她的小啾啾,笑:“我曾经听读书人说过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呢,把你的鸡鸭鹅喂好就行,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 陈小妹都想给他翻白眼了。 还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站在家里,那银子就会长脚自动往家里跑吗?就会瞎给人承诺。 陈烈酒没有安慰到陈小妹,反而让陈小妹彻夜难眠。 她好吃,又爱吃肉又爱吃甜,五岁的时候,大哥就给她买了许多鸡鸭鹅让她养着玩,养到现在她还有四只鸭、五只鹅、六只鸡,靠着这些鸡鸭鹅下的蛋,她一个月也能挣几个铜板,换点麦芽糖吃。 过年过节还能让家里打个牙祭。 可现在多了一个要治病、要读书的二哥…… 陈小妹一想到许怀谦那瘦得随时要去世的模样,磨了磨牙,坐起来算她要是不吃肉不吃糖,都换成钱,能不能给她哥减轻一点负担。 答案当然是不能。 她养的鸡鸭鹅太少了,就算都卖了也只能换几百个铜板,这点钱都不够给许怀谦买两副药的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节 要是她养着很多很多的鸡鸭鹅就好了,这样就能换很多很多的钱了。 可是最便宜的鸡苗也好贵,三文钱一只,她要是想养很多很多的鸡的话,就要买很多很多的鸡苗,这算下来,也是很大很大一笔钱了。 而且养这么多鸡还得买很多粮食,养还不一定都养活…… 她倒是知道鸡是可以自己孵小鸡的,但是得到季节才行,可是到了季节也不一定所有的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来,有时候鸡还会把鸡蛋啄破。 怎么想都觉得挣钱好难啊! 陈小妹愁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抱着许怀谦给她编的蜻蜓蝴蝶出门了。 等到陈烈酒起来的时候,看到她身前围了一圈小孩,她正一脸忍痛割爱地把许怀谦给她编的那些蜻蜓蝴蝶,一个一个地分发给她面前的小孩。 “不喜欢了?”陈烈酒走过去问道。 他可是知道他这个妹妹有多宝贝她这几个草编,拿到手就没放下来过,吃饭都带在身上的。 “没有,”陈小妹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个草编送人,“我让狗蛋、二丫他们帮我捉菜虫子,一个草编捉十天。” 她有五六个,能捉两个月了。 陈烈酒不解:“捉菜虫子做什么?” “喂鸡。” 她可是听人说过,鸡多吃虫子才能多下蛋,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行不行,但总要试一试的。 陈烈酒看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和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就知道她还在为钱发愁呢。 捏了捏她的小啾啾:“大哥不是说了大哥有办法吗?” 陈小妹一脸不相信。 他能有什么办法,收账一年才挣三四两,加上一些杂七杂八零散的活儿,家里一年也不过才挣五六两,想挣出许怀谦的药钱都困难,更别说是读书钱了! 陈烈酒见说不通她,也不强求,总归是她的鸡鸭鹅,她想怎么折腾都行。 结果等他转身进了厨房,王婉婉也拿了个钱袋给他:“大哥,这是我跟金虎哥这些年攒的钱,你先拿去顶顶。” 陈烈酒一阵无语:“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家里很缺钱?” 王婉婉歪着脑袋看他。 不缺吗? 读书、养病都是花钱的大头。家里具体有多少钱她不太清楚,但她了解陈烈酒,花钱大手大脚。逢年过节都要给家里买布匹做新衣裳,他们家的人就没穿过什么打补丁的衣裳。陈烈酒一年就挣那么多,肯定没存下多少钱。 “大哥不要你的钱,”陈烈酒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喝,没接她的钱,“你要是有空的话,给你二哥做几身衣裳,用我柜子里的布料就行。” 他昨天翻了一下,许怀谦的衣服都是洗得发白了又发白的,还有好些都是打了补丁的。 想想也是,许家就一普普通通的农户,一年的收益都靠地里的收成,要养许怀谦这个病秧子,又要供许怀谦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那么多闲钱来置办衣物。 不怪他们为了挣那两个柴钱,进山打柴被狼咬死。 糜山县之所以被称为糜山县,就是因为他们这里的山又烂又多,还不是那种石头多的大山,而是野草丛生的山林,外围的山林都是有人家的,不能随意打柴,要打柴只能去深山里,找无主的山林。 县里人家多,柴禾用量也大,冬日里一车柴能卖十文钱,夏日差一点也能买个五六文,赶上不农忙的时候,去山里打柴买,确实也是个白得的进项。 就是可惜,挣钱往往都伴随着风险,越容易挣的钱,风险越大。 王婉婉颔首答应,至于陈烈酒没收她的钱,她也不强求,大不了等大哥需要的时候,她再给。 陈烈酒吃了饭又回了趟屋,从熟睡的许怀谦枕头下面掏出一把匕首走了。 而睡得正香,什么都不知道的许怀谦一觉再次睡到日上三竿,望着外面刺眼的太阳,若有所思。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但连着两天七八点就睡了,再能睡的人,也不可能第二天还能睡到中午十一二点。 看来是他这具身体太不中用了。 许怀谦轻咳了几下,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吃了早饭,喝了药,把昨天陈烈酒给他的藤箱翻了出来。 本来以为找了个富婆可以不用为生计发愁,只管吃他香香的软饭就行了。 没想到富婆是个假富婆,他现在身体不好,就算不想办法挣药钱,也得想办法挣点补品,先把他的脸养回来再说。 身体可以不好,脸不能不好。 一想到自己每天都顶着一张不太好看的脸面对人,许怀谦还是要脸的。 他把笔墨纸砚摆在吃饭的八仙桌上。 陈家没有读书人,也没有书案,而原主的书案就是两块木板随意搭的,陈烈酒去拆许家房子,估计带回来都已经成了茅厕的一部分了。 好在许怀谦也不讲究环境。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个书法家,醉心于书法,他跟着爷爷什么也没学到,一手好毛笔字是学到了。 虽然距离书法家水准还差点,但绝对有中上的水平,放在这个时代,比一些没系统学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字要好看的多。 不过后来爷爷去世,他去当公务员,每天上山下乡的忙着搞扶贫,早就把练字的事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能看的。 他沾墨写了几个字看看。 还好,还好,只是生疏了些,笔锋什么的都还在,练练可以练回来的。 他翻开原主的书,学着这里的字开始写。他记得古代好像有项职业是抄书吧? 不少穿越小说都写过。 他也想抄个作业,靠着抄书挣一笔,不说挣多挣少,好歹是个进项。 他正写着,陈小妹拿了个鸡蛋,翻过门坎走了进来,把鸡蛋递给了他:“喏?” 许怀谦放下笔:“给我的?” “嗯嗯,”陈小妹点头,“家里买不起人参燕窝,你先吃点鸡蛋补补吧。” 她想过了,卖鸡蛋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把鸡蛋都给许怀谦吃了,多少也算个进补。 村里那些生了孩子的妇人、夫郎吃鸡蛋都能好,他这个生子骨弱的也能吃的吧? 许怀谦接过鸡蛋,在触及到鸡蛋上那滚烫的温度时。 忽然想起,以前在山区扶贫的时候,跟几个同事还有搞养殖的专业人员去过农户家里教过他们孵小鸡,因为自己亲身体参与过,那些步骤今天还在他脑海里记忆如新。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孵小鸡、搞养殖能不能行? 在现代,就算再落后科技也比这里强上万倍,试错成本率低,可在这里完全是从零开始,除了他曾经有过几次的参与经验外,什么也没有,只能靠一点一点的试。 想到这里他问陈小妹:“村里养鸡的人家多吗?” 陈小妹想了想:“还挺多的吧。”至少她认识的人家家里好像都有养的,只是养的都不多。 “那城里买鸡的人家多不多?”因为原主的记忆不全,除了读书都是一些很零散的记忆,许怀谦对县城里的记忆几乎为零,就算要搞养殖,也得摸清楚市场才好决定。 “多!”陈小妹点头,每次她去买鸡鹅苗的时候,都得靠抢,把鸡抱去县城,没一会儿就会被人买走,更有家里生了娃娃的妇人、哥儿来乡下收鸡蛋。 许怀谦眼睛一亮:“那二哥买你些鸡蛋孵小鸡好不好。”既然市场大,那就可以试试。 他记得陈烈酒跟他说过,家里的鸡鸭鹅都是陈小妹的私产,既然是私产了,就不能随意要了。 陈小妹一惊:“你会孵小鸡?!” 不待许怀谦回答她,陈家院子外面突然吵嚷了起来,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在吵嚷:“陈烈酒!陈烈酒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为脸奋斗! 第8章 把酒话桑麻 许怀谦探出门,只见院门外来了一群人,抱鸡的抱鸡,赶鹅的赶鹅,提菜的提菜,闹哄哄的像赶大集一样。 王婉婉吃过午饭就带着草帽去地里除草了,家里就剩他和陈小妹两人。 “他不在家,”许怀谦自发地做了当家人,走上前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是?” 村民们乍一看到许怀谦,还没想起来他是哪号人物,陈金虎还没有回来呢,而且长得也没有这般瘦弱啊。 许怀谦脸不红心不跳:“我是陈烈酒刚进门的赘婿。” “哦——!”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天陈烈酒抢了个病秧子回家当赘婿来着。 只不过他们不是杏花村的人,听过也只当是个乐子听,不过心。 只有关切到自身利益的事时,才会分外关心。 “我们是来还账的,他不在家,你能不能做主?” 在家里自古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没有女主人夫郎也是一样的,但这赘婿…… 村民们一时摸不准把许怀谦当主内的,还是主外的,得先问清楚。 陈烈酒外面的事,许怀谦一向不过问的,但人家都上门来了,他总不能畏畏缩缩地担不起事:“能的。” 说罢就转过身对陈小妹说道:“去找两个经常跟着你哥出去要账的人来。” 这么多人上门,陈小妹也不敢耽误,人嗖地一下就钻出了院门,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许怀谦打开院门:“都进来说话吧,别在院子外面站着,乡里乡亲的。” 转身又去正厅里搬了几条条凳出来招呼大家伙坐,有两个妇人、哥儿看他太过于瘦弱,还帮他搭了把手。 一伙人坐在条凳上,见许怀谦忙里忙外的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碗倒水的,安排得井井有条。 配合他那弱柳扶风的瘦弱身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男人,还真是个贤惠夫郎没差。 另外他们以欠债人的身份来收债人家里受到最好规格的礼待,也令他们颇为局促不安。 “赘……烈酒家的,”不知道喊什么差点就喊成赘婿了,“别忙乎了,我们坐坐就走了。” “咳咳咳——”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只是稍微干点活,许怀谦就感觉肺部像是喘不上气一样难受,咳了几下,见陈小妹带着两个大汉回来了,也没强求,稍微平复些呼吸,就上前问道:“诸位都是来还账的?” 众人见许怀谦倚在厨房门边咳得弯了好几下腰,一个个吓得不行,别账没还成,还被碰瓷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节 那陈烈酒是谁啊。 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霸,要是他这新过门的赘婿有个什么好歹,还不得挨家挨户把他们房子给掀了。 等许怀谦平复好情绪,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们都是来还账的,你看……这要是钱不够,有没有个章程。” 陈小妹带回来的两个大汉也是机灵的,见状忙到许怀谦身边耳语了几句,说清楚了情况。 乡下人,一年到头除了在地里刨吃食就挣不到什么钱了,要是遇到个灾年,地里收成不佳、赋税重、家里摊上事了,没有钱,怎么办呢。 找村里的大户借! 乡里乡亲的,人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但跟所有时代一样,借钱容易还钱难,又都是乡里乡亲,你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要。 于是收账的就应运而生,借了钱,把借据给收账的,到时间我也不过问,自有收账的上门去催收。 既不得罪人,也不用费心费力去要账,两全其美。 可这要账也不是到期了拿着借据就耀武扬威的直接上门去要。 而是提前十五,他们会派人去欠债人家里提醒一次,告诉他们欠款日期就快要到了,该还钱了。 懂事儿的或者手里有钱的大多数都会当即就还了,部分还是没钱的这十五日再想办法筹措筹措,少数耍无赖不想还或者没钱直接不还的就需要他们出手了。 陈烈酒人好,一般要是真困难没钱的,他都会多宽限些日子;像那种穷苦人家,他有时候还会垫钱给他们还,还帮他们介绍活儿。 就如陈五家就是因为地里遭了灾,实在是还不上钱了,陈烈酒垫钱帮他还的,而后带着他到处要账,慢慢的把钱还了,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但要是遇到许大郎那种,明明有钱但就是不想还的无赖,他就不会客气了! 而像今天这种所有欠债人主动上门的还钱的情况,两个大汉还没遇到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怀谦了解清楚后,颔了颔首,朝坐在院中的村民问去:“你们的借据都没到期,怎么都提前来还钱了呢?” “额……”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没了法子,咬牙道,“我们不还没法子呀,地里收成还不没下来,也不知道收成咋样,家里就几间屋,要是还不上,给我们拆了,全家人都得去露宿……” 他们七嘴八舌各自诉说着,许怀谦只挑关键的听,还是陈烈酒把他家房子给拆了惹出来的事。 陈烈酒拆他家房子是不想让大房一家白占便宜,但在村里人和外村人看来,就是陈烈酒恶霸性子上来了。 欠他的钱,他就要抢你家的娃子当赘婿,拆你家的房子泄愤,逼得你不得不还钱。 虽说许家已经分家了,但在这个以孝为天,兄友弟恭的时代,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啊,何况现在许怀谦父母皆去世,大房还帮他操办过丧事,他入赘帮大房还债也是理所应当的。 怪就怪这陈烈酒太恶霸了,有人入赘了还不善罢甘休,还要强拆人房子的。 乡下人值钱的也只有田地房子了,许家这是有多余的房子拆,他们可没有啊,这要是还不上钱被陈烈酒拆了,一家人只能冻死在外面了。 想来想去,夜不能寐,最后全家人决定家里有什么还什么,先把钱还了再说,万一地里收成不好,也能让陈烈酒宽容一二。 许怀谦清楚后,看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土灰色麻衣,脚下的布鞋穿烂了露着脚趾都舍不得扔,这还算好点的,更多的是穿着草鞋,打赤脚的,脚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层硬茧。 知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被陈烈酒去要账拆房子给吓到了。 “我家烈酒拆房子不是为了逼许家还钱,”许怀谦向他们解释,“他是为我拆的。” “为你拆的?”一群人不解。 “嗯,”许怀谦点头,“许家大房欠钱不还,想拿我抵债,霸占我的房产,我家烈酒看不下去了这才替我拆了房子。” 陈烈酒拆房子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还都是说他不好的话,许怀谦不相信这里没有许家大房的手笔,一个敢欠钱不还,拿亲孙子、亲侄儿抵债的一家人,能这么善罢甘休了? 动动嘴皮子,模糊一下信息,煽动村民畏惧他,给陈烈酒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又废不了什么功夫。 “这……” 果然许怀谦这一解释,不少人都犹豫了,只知道陈烈酒凶悍,要账还带拆人房子,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隐情。 “我是自愿入赘到陈家的,跟我那大伯一家可没什么关系,他们霸占我的房产没给我打一声招呼,明明有钱还欠我家烈酒的钱不还,我家烈酒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许怀谦诉说着事实,也不刻意去为陈烈酒解释什么,在乡下做收账生意,还是有点威名好。 “他不会因为你们家欠了钱去要账还拆你们的房子,但也不会因为你们还不上钱而手软,所以大家放心,该怎样就怎样。” “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晚上的好办法,到这儿使不上了,想相信许怀谦的话,但又想到陈烈酒的凶名,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许怀谦看他们还是惶恐,又给了个办法,“你们手里有多少钱还多少,我再重新给你们写个借据,下次还钱就根据新借据来了。” 一些就是这么想的人家,拍腿同意:“这行,这行,这样行,这样好。” 这些都是向村里大户借钱的,没有利息,还一点少一点,当然同意,但还有一些是向钱庄借了钱,签了借据契约的就不同意了:“那我们这种有息钱的又怎么算,总不能我们提前还了些钱,息钱还是那么多吧。” 许怀谦就说肯定有麻烦在等着他,这不麻烦就来了。 “这个简单,”许怀谦倒也不怕事,去正厅里拿出纸笔来,“我给你们三种方法。” “要不你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该什么时候还什么还,要么你们可以这样,”没有算盘,许怀谦直接在纸上写了,“我按照你们借的钱和息钱,根据借据上的还钱时间,给你们算算每月该还多少,每月约定一个时间,到这个时间还上,一月一换借据。” “要么还是上面这个方法,你们每还一次钱重新计算一次息钱。不过这种事,我们家烈酒做不了数,得跟各钱庄掌柜商议。上面两种,我现在就可以拍板,想要后面这种的,得再等等,看看各钱庄掌柜怎么说,再来决定。” 涉及到钱财的事,许怀谦不敢马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并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说清楚讲清楚。 别问他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清楚了,说白了就是房贷人的心酸。 “那我要是没钱,可以每个月用鸡鸭鹅菜这些抵钱吗?”乡下没几个识字的,他们看不懂许怀谦那写写画画的玩意,但听许怀谦给他们一算,从原来借的好大一笔钱,变成每个月就只还很小一部分钱,很多人觉得跟他们家一只鸡鸭、几斗米的价格差不多,想以物抵债。 “这个我不能做主,”许怀谦看他提的东西,太多太杂,不太清楚物价的他,不太敢答应,“不过你们可以在村里或者周边村子问问有没有要买的。” “……好吧。”许怀谦耐心又温柔,计划落空,也没人找事。 有些带了钱来的,当场表示要更换借据,许怀谦也不推诿,让陈小妹把陈烈酒的借据匣子抱出来,找到他的借据,对了手印,收了钱,按照旧的借据,给他写了张新的。只是在看到那身上长着有虱子有跳蚤的人家上前时,会剧烈地咳上两声,笑着对他说:“我身体不好,不想把病气传染给你,你离远些吧。” 村民们见他做事干脆又麻利,人还这般好,纷纷夸赞:“这陈烈酒家的可以啊!” “识字又能干,人也好。” “陈烈酒招了个好赘婿啊!” 对于村民们的夸赞,许怀谦不置可否,只是安安静静地写着他的借据。 村里人没有秘密,陈家院子来了这么多人,早就在村里传遍了,不少摸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热闹没看到,看到这齐齐夸赞许怀谦的这一幕,纷纷张大了嘴。 这病秧子还有这能耐呢。 正想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陈烈酒回来了!他打狼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喊了过去,只见陈烈酒拿着草绳绑在肩上拖着个简易的木筏,正吃力地往家走。 一身红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干净白皙的脸上除了灰和血丝凝结的擦痕外,还有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干掉血块,不但不显得落魄,反衬得他更加张扬明艳。 而他身后的木筏上拖着五六条毛色油光滑亮的死狼,一看便知,这些狼是他弄死。 放下笔,出来接人的许怀谦看到这一幕的陈烈酒,眼睛里泛起了星星。 我老婆好帅。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小意思,别激动。 第9章 把酒话桑麻 面对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陈烈酒无所畏惧地停下脚步,吐了一口血沫,扫向众人:“都围在我家做什么?” 可能是刚杀了狼的缘故,他身上还带着不少的戾气,眼神更是凌厉得令人恐惧,他这一扫过去,不少村民都被吓到退了半步。 许怀谦赶紧上前解释:“他们都是来还账的。” 末了,见院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些村民,又添了句:“还有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陈烈酒可以理解,来还账的,陈烈酒就不太能理解了。 这年头还有主动来还账的? 都这么自觉了,还要他来干嘛? 只是还不等他问出疑惑,从他帅气的出场方式里回过神来的许怀谦已经冷静了下来,看着他那一身满是血迹和土块的身体,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就连陈小妹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脸焦急:“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被许怀谦紧张地盯着,又被陈小妹翻来覆去的前前后后检查着,陈烈酒干脆在他俩面前转了一个圈:“你们看我这样像是个有事的吗?” 许怀谦和陈小妹同时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陈烈酒舌尖扫了一下因为太过吃力而咬出血的牙龈,把捆着草绳的木排丢给陈小妹找来的两个大汉,从腰间抽出还带着血渍的匕首,用裙摆擦了擦,吆着许怀谦和陈小妹进门,“走,进屋换身衣服,跟着大哥卖狼去。” “可那是狼啊——”陈小妹还是有些担心,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五六头的狼啊,大哥一个人去的,真就毫发无伤吗? 但大哥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样怀疑大哥,就好像觉得她大哥能力不行一样。 许怀谦跟陈小妹一样忧心,不过他没有说话,只用眼神在陈烈酒脸那满是擦痕和血渍的脸上巡梭,看他有没有说假。 “真没事。”陈烈酒摆摆手本意是想让他们别担心,但不知道扯到哪儿,脸上表情一抽,痛得深“渍”了一声。 “还说没事?”许怀谦目光敛了下去。 他不生气的时候是个挺随和的一个人,但要是一生气敛眼,瞧着就挺吓人。 陈烈酒龇着牙朝他笑:“真没事儿,可能是跟狼搏斗的时候,撞树上擦到哪儿了,我擦点药酒就好了。” 许怀谦下意识地就说了:“那我帮你擦。” 说完他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妥,这里都讲究男女大防,他们现在只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夫,感情还没有进展到可以相互帮忙擦药的地步。 陈烈酒完全没有这种顾忌,他正愁去哪儿找个能帮他擦药的人,许怀谦这一开口,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好啊。” 弄得许怀谦想反悔都没办法了。 帮院子里的人处理完还账的事,许怀谦看着院子外面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朝他们拱了拱手:“大家也看到今日我们家事多,就不招待大家了,大家要是没事的,就都散了吧。” 他待人礼貌又随和,说话也条理清楚,明明听到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他病秧子什么的,也没有计较。 外面一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纷纷走了,只留下几个不懂事还在玩耍的小孩。 许怀谦也没赶他们,把陈小妹叫过来,让她用石灰粉兑水在院子里撒一圈。 不是许怀谦对村里人有什么意见,而是今天来的人太多了,难免有些人身上带着虱子跳蚤的,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没处理干紧就会惹一身。 他可不想身上长这种东西,想起上次修茅厕的时候,见陈烈酒有拿过石灰粉出来,故有此举。 陈小妹照吩咐去办了,许怀谦洗干净手,确保身上没有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推开门进了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节 屋里,洗漱过后的陈烈酒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什么都没有穿的后背。 许怀谦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侧头看了眼,见是许怀谦又把头侧了回去,拿着药酒擦拭身前看得见够得着的淤青。 许怀谦关上门走近,看他那青丝垂背的后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细腻白皙的皮肤,明明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都没有一丝紧张的人,这会儿竟平白生出些紧张来。 “能看的到的地方我都擦好了,你只要帮我擦一下后背就好了。”陈烈酒见许怀谦走进来半天没有动静,擦好身前撞出来的淤青,把药酒瓶子递给许怀谦。 “好。”许怀谦接过他递上来的药酒瓶子,指尖慢慢撩起他后背冰凉的发丝,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水汽,可触碰到他手心的温度就像是遇到明火般,灼得瞬间就烫冒烟了。 但这炙热的温度只维持了瞬息,便以极快的温度冰凉了下去。 青丝下没有任何旖旎的画面,只有被撞得青青紫紫纵横交错,看上去皮肤炸裂、痛不堪忍的淤青。 心里那点紧张感顿时就消失了,许怀谦把他的发丝拨在肩上,手心倒上药酒,搓热后顺着他的淤青轻轻揉搓,语气温柔地问他:“痛不痛?” “……嘶,还好。”药酒刚一上去,陈烈酒疼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被许怀谦手掌的温度一温润,便又把这口气吐了出来。 “怎么想到去杀狼了?”许怀谦动作轻了轻,想不通他干嘛跑去干这么危险的事,弄得一身伤回来。 陈烈酒扬起头,目视站在他背后替他擦药的许怀谦,理直气壮地吐出一个理由:“为你报仇啊。” “为我……”报什么仇? 许怀谦刚吐了两个字,骤然想起原主的父母就是被狼咬死的,吞回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 心里滋生出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滋味来。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你报仇啦,”陈烈酒也没有瞒着许怀谦,“狼皮还挺值钱的,所以我就想到你父母遇害的地方碰碰运气,没准它们还没有离开。” 这会儿都四月了,许怀谦父母遇害时正好是万物复苏开春的季节,那会儿的狼都饿绿了眼,别说是人,就算是个活物它们都得上去咬咬看看能不能吃。 陈烈酒想着狼群吃饱了不见得会立马换地方,尤其是它们咬死了人还没遭到什么报复,多半会多停留一段时间。 果然他进山没多久就遇到正在到处觅食的它们,这群从深山里饿疯了跑出来的狼,经过三个月的修养,都已经养得油光水滑,力气也大。 也着实不好对付,他被甩在树干上不下于数十次,好在畜牲就是畜牲,再聪明也只能靠蛮力,终究不如人有智慧。 最后靠着地形,将它们一一斩杀了。 既给许怀谦报了仇,又让他可以发一笔横财,简直一举两得! 陈烈酒说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自豪得不行,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别动了,药都撒了。”许怀谦一边给他擦药,一边又要忍受他指手画脚地动来动去,只得伸出一只手按住他腰身,让他老实点。 没想到他手一按过去,拇指刚好按进他腰窝里,圆圆软软,刚好够拇指的位置,许怀谦低头一看,他的右腰上也有一个。 如果两只手按上去…… 许怀谦立马意识到这个想法不对,忙抽回了手,按住陈烈酒的肩膀,提醒他:“擦药呢。” “哦、好。”被提醒了两次的陈烈酒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忙老老实实的坐好。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想起回来时院子里围着的那群人,又问道:“你刚才说院子里的那些人都是来还账的。” “嗯。”许怀谦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喉咙,把今天的事,一一讲给他听,包括他给村民们想了个分期还钱的办法,也给他说了。 “这个好。”擦好药,穿上衣服的陈烈酒一捶拳,眼睛一亮,“要是改成按月还钱,岂不是我每个月都有干不完的活了。” 要知道他每要一笔账都是要抽抽成的,但也不是每个月都有账要的,更多的是他只能按照借据上的日期去要账。 有时候一个月好几笔,有时候一个月一笔都没有,改成按月要账,工作量加大了,抽成也会跟这上涨,而且还钱的人压力也没有那么大,比一次性问人要一大笔钱要轻松得多。 “不过这件事不能你自己单干,你得去找你上面的人商议。”陈烈酒在兴头上,许怀谦也不是故意要跟他泼冷水。 他今天给村民们写了一天的借据,从借据上窥到一二,知道陈烈酒不仅在帮村中大户收账,还帮钱庄、富户、官府一块收,势力不可谓不大。 背靠大树好乘凉,身后都有这么大树了,为什么不找大树一块商议呢,以后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借他们的势。 陈烈酒经许怀谦这一点,立马就回味过来了,他们小门小户,别人也想依葫芦画瓢太容易了,还不如把他身后的势力合起来拧成一股绳。 这样不仅可以壮大自身,还可以让他身后那些势力看中他。 毕竟,这乡下做收账生意的,可不仅只有他一家。 “欸,”陈烈酒想通后,凑到许怀谦身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直把许怀谦看得都快面红耳赤了他才说了句,“我可真是抢了个好夫君。” 打了狼,他还在为以后去哪儿发财发愁,结果一回家他的小夫君都给他解决好了。 他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夫君。 许怀谦颤了颤指尖,他这是被老婆叫老公了对吧。 “正好要去县城卖狼,”撩了人陈烈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我们一块去把这件事解决了,不能让他们白得我们的法子,怎么也得向他们给你讨点报酬。” 说着陈烈酒就摸到了放衣服的柜子前,挑挑拣拣:“不过出去见人还是打扮一下的好,你那张脸看着就让人觉得你命不久矣,不好。” 许怀谦本来都抬起手准备出门去洗掉手上的药酒味,听到陈烈酒的话,触碰到门上的手一僵。 他的脸??? ——今天在很多人面前露过!!!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只是苍白了点!憔悴了点!还是帅的!!!千万千万不要激动啊!!! 第10章 把酒话桑麻 许怀谦在屋里咳了许久,怎么也不愿意出门,说自己身体弱,在家看家就好。 这怎么行? 陈烈酒对家人的态度一向是,有难他来当,有福一起享。在他看来,上县城,就是一个有福一起享的举动。 乡下没有任何娱乐,永远都是青山绿水,再喜欢的人,对着这一成不变的环境,也会腻的。 但城里就不一样了,城里有数不清的酒坊瓦舍,川流不息的人群,每天都有好多新鲜事,新鲜人,过一段时间不去,还会冒出很多新鲜铺子。 瞧着就比乡下鲜活。 这样一起全家人出行的举动,很是难得,许怀谦不去的话,他会觉得很遗憾。 况且现在都四月了,早过了风吹在脸上刺疼的季节了,正适合出游,不冷不热的,要是等到五六月入夏,日头开始热起来了,就算许怀谦想出门,他也不会准许了。 可许怀谦不这么想,他宁愿在家宅死,也不愿意顶着一张貌若无盐的脸在大街上丑死。 陈烈酒口水都快说干了,最后还是出门除草的王婉婉回来了,看许怀谦不住地拿手搓脸,脱下草帽,灵机一动:“要不我给二哥做一顶幂篱吧,垂在脚边,既可以遮脸,又可以挡风。” 许怀谦停下了坚持拒绝不出门的理由,颔首同意:“好吧。” 然后陈烈酒和陈小妹就以一种,我们说了半天,原来你就在纠结这事的疑惑脸,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王婉婉熬夜做了一顶幂篱,还手快的帮许怀谦裁了一身新衣,由于时间太赶,她没做什么样式,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纯白的衣服。 许怀谦却不在意,他这具身体瘦是瘦了点,但个子高啊,目测有一米八几,穿上衣服,戴上幂篱,看不到脸,配合他那细瘦个高的身材,顿时古装剧里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的感觉就来了。 果然。 想要俏,就得一身孝。 当然他穿的可不是那种纯白色的孝服,但是这么比喻也没差就是。 一大早,陈烈酒他们由着许怀谦折腾,等他穿着一袭白衣气宇轩昂踏出门的时候,太阳早就高高挂起了。 陈烈酒借了牛车来把几头死狼装好,靠在牛车都快睡着了,看到许怀谦戴着幂篱包裹得严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抹了把嘴角睡得正香的口水,含糊地问:“可以走了吧。” “走吧。”许怀谦叹了口气。 真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他折腾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给陈烈酒丢脸。 想想他长得那么明艳,又美又飒,像顶炙热不熄的太阳,而他的夫君却是个面色苍白、骨瘦嶙峋的病秧子,别人一看他还以为他是个傻的,或者有什么隐疾,不然为什么会找他这样的夫君。 他要是长得帅就不一样了,人家只会说他们郎才夫貌,天造地设,多好。 可惜,陈烈酒全然没有理解到他的用意。不过,这会对自己这一身行头极为满意的许怀谦也不在意就是了。 坐在牛车上,把背挺得直直的,心想待会儿从村里人面前路过,别人看见他这一身行头,一定可以洗刷他昨天在他们心目中那面黄肌瘦的印像! 确实洗刷了,就是可能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村里人不懂什么玉树临风、日月入怀,他们昨天从陈家院子出来,原本对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还挺惋惜,坐在门口纳鞋垫,都在长吁短叹。 “别说,这许怀谦还是有些本事的,我们这些人哪看得懂什么借据,人家不仅能看能写,还能帮着出主意。” “那是当然了,人家好歹也是个童生,放在桃李村都是能当夫子的人物了。” 靡山县又偏又穷,读书人不多,不可能每个村子都有学堂,他们杏花村周围五六个村子,也只有桃李村有个学堂。 夫子还是巍朝末年中的童生,听说原本考中秀才的希望极大,奈何后来世道乱了,到处打仗,哪里还有什么科举,等到缙朝开国,年纪又大了,再去科考又不合适了,正值国家大力选拔人才,他就在桃李村结庐,开了个学堂,慰藉此生。 许怀谦就是在桃李村这老夫子手底下读出来的童生。 “就是可惜了,是个病秧子,不知道还有几年命数,不然怕是有些造化……” 不怪他们有此感慨,昨儿,许怀谦那进退有度、谦卑有礼为人处事的态度,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在他们的记忆里,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是见过,那也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或者铺子里的掌柜什么的,拿着笔言笑晏晏,一看就跟他们这种泥腿子不一样。 往往这种村里唠嗑打浑,都有说酸话的,人家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酸话就登场了:“还造化呢,他要不是个病秧子,那许荣华两口子肯送他去读书?” 这话说得也在理,要是这许怀谦身体好,连许怀谦这名字都叫不了,只能是个种地的庄稼汉许二郎。 然后许二郎就裹着一身白直挺挺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了。 惊得一群本来在门口纳鞋垫唠闲的大妈们差点扎到自己的手。 “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给裹上了?” “别怕是又病了,还病得不轻,这都不能见风了。” “哎哟,这陈烈酒一个恶霸哪会照顾人,昨儿大家伙可都看见,是个连狼都能打的狠哥儿,能指望他对人多好?” 众人想起昨天陈烈酒拖着狼从山里走出来的模样,还一阵胆寒,默了默,有人道: “这病秧子本来就没几年命数了,现在都裹上了,你们说说,我们是不是得准备准备过几天好吃席了。” 陈烈酒家在村东里,紧挨着山脚,而村里后面搬来的人家都从东到西往外扩,这就意味着陈烈酒他们出一趟村子要在村里逛一圈。 在村里晃了一圈,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传得病入膏肓,马上就要不行的许怀谦还挺乐呵,以为全村人都看见他这气质出尘的一身了,出村的时候,还有闲心叫陈烈酒将牛车停在许家大房门口。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节 见许家大房的人看到那一车还龇着牙咧着嘴就被人给捅死的狼,一个个吓得心惊胆寒面色苍白的模样,这才满意地叫陈烈酒赶着车去了县里。 原主是因为许家大房说要把他抵押给陈烈酒还债,不赎他回去了,才没了生志跑去跳河的,虽然许怀谦不用替原主去报什么仇,但是能让大房的人吃点苦头的事,许怀谦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耽误了一晚上,陈烈酒赶着牛车进县城的时候,直奔了收皮货的铺子。 这种铺子收皮子,偶尔也收山货,看运气,不过像陈烈酒这种少见有人打的狼,那是皮子和肉都要的。 因此陈烈酒把狼运到皮货铺子,没费什么功夫,就叫掌柜的以五两银子一头狼的价格收购了。 准备结账的时候,许怀谦突然来了一句:“五两一头,是以皮子的价格,还是算上肉一起的价格。” 掌柜的回:“当然是只算皮子的价格了,你这肉都放一夜了,不新鲜了。” 许怀谦颔首:“那好,还请掌柜的把皮剥下来,把肉退还给给我们。”这狼吃过人他并不想要肉,但他想到狼骨好像可以泡个药酒什么的,应该还能值点钱。 当时掌柜的看许怀谦的眼睛那叫一个不可置信,穿着人模人样,气质像个贵公子的人,怎么这么抠搜呢? 许怀谦带着幂篱对掌柜的眼神视若无睹:“若是掌柜的也想要肉,还请掌柜的再加些价,我们小门小户的,挣钱不容易,得精打细算些。” 掌柜的打着算盘,看着面前一白衣一红衣,身后还跟着一个气质婉约,一个活泼可爱两位姑娘的一行人,怎么也不觉得他们像小门小户出生的穷苦人家。 无奈这狼在他们靡山县实属难得,山里有狼大家都知道,就是可惜没几个猎户豁得出去性命去猎,最后只得妥协,一头狼又多加了一两银子。 六只狼,最后以原来的三十两变成三十六两,三句话,就多了六两银子! 从皮货铺子出来的时候,陈烈酒和陈小妹还有王婉婉都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许怀谦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你们以前都是别人说多少卖多少的?” 三人一起点头。 “就不知道还还价?” 王婉婉接话:“这买东西,还能挑挑拣拣,还还价,卖东西,都是别人来挑我们,能卖出去都不错了,还怎么还价?” 好吧,许怀谦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家没有他不行。 “那以后家里有什么要卖的,可以先问问我。” “嗯嗯。”三人使劲点头,这可得好好问问,三句话就能多几两银子呢。 三十六两银子并不轻,许怀谦没拿,就暂且交由陈烈酒保管。 陈烈酒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整张明艳的脸上都是笑容,大手一挥,豪爽道:“走,我们再去钱庄把事办了,今儿挣了钱,大哥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又想起现在家里的钱都归许怀谦管了,又向他询问了一声:“可以吧?” 难得挣了钱,大家都开心,许怀谦也没有驳陈烈酒的面子,笑道:“可以。” 靡山县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县,说是繁华,但也要看跟什么地方比,跟杏花村的村民比,那县城自然是一万个好,但跟许怀谦所见识过的现代比,就一偏远贫困县? 总共就横向六条大街,纵向六条大街,街的尽头有间修得还挺气派,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衙门,门口铺着青砖石,好大一个广场,但可惜空空荡荡的,并没有老百姓敢去那片晃。 衙门的左右两边还修建着一些大宅子,是县城里的一些富户宅邸,瞧着数目也不多。 与衙门富户遥遥相对的另一边街的尽头就是县城的普通人家,他们的地理位置与衙门相对,但地位却天差地别,环境也鱼龙混杂,什么泥胚房、青砖房、石头房全混在一起,一眼看过去高高低低的全挤在一块,给人的感觉就很压抑。 陈烈酒找的这家钱庄叫盛源钱庄,是整个县城最大的钱庄,据陈烈酒说,他们的东家是县太爷。 靡山县的县太爷还是个进士,可惜空有大志,却没有什么建树,按陈烈酒的话来说就是会读书,但却不会治理县城。 可他有一点好。 不欺压百姓,也不贪污枉法,没事就去靡山县和隔壁几个县共同开的书院逛逛,喜欢找些才子高谈阔论。 盼着县里能出几个功名,给他添一笔政绩,也好让他再往上走走。 虽然怠政,但对百姓来说,不欺压、不贪污枉法就是好县令了,正是如此,陈烈酒才能在乡里干起收账买卖,要是换个县令,他肯定换营生了。 盛源钱庄的掌柜与陈烈酒是老相识了,何况陈烈酒一个哥儿做收账买卖,做得比一些男人都好,想不注意都难。 他听陈烈酒说明了来意,当即就把陈烈酒和许怀谦给请进了后堂,他也觉得这个法子特别好。 他们县令就是心太善,才会在县里开起一家钱庄,愿意抵押借钱给一些比较困难的人家,奈何有些人的就是脸皮厚,总觉得自己穷有理,不使点手段不肯还钱。 要换个黑心肝的,直接捉了他家里人典卖,他也没话说。 哪像他们县令,总是说再宽限宽限,再宽限下去,他们钱庄都要倒闭了。 陈烈酒给他送来这个法子,整好可以解燃眉之急,这每个月还一点,总比一口气要他们吐一大笔轻松吧。 再者实在不行,家里鸡鸭鹅,菜什么也能抵点钱,总比卖地卖人的叫人破家还钱的强吧。 掌柜的要和许怀谦详谈细节,陈烈酒听什么息钱本金的听得头晕眼花,当即也不喝茶了,站起来说:“你们聊着,我出去逛逛。” 许怀谦看他也不像是能呆得住的人,况且陈小妹和王婉婉还在外面,怕她们有事,就让他先出去了。 许怀谦和掌柜的聊了半响,把这里面的门道都给他说清楚了。 说得掌柜的佩服不已:“许公子大才,对钱财一事,这般敏感,以后一定有所作为。” 许怀谦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来,隔着幂篱捂着嘴使劲咳了一会儿,声音沙哑道:“有没有所作为倒是没什么,就是希望,这个法子能够帮得上掌柜和县令的忙,也能让我这个残破身体有两个医药钱。” 掌柜的一听,这才恍然他为何带着幂篱始终不肯脱下,原来有这般缘由。 想到他想这个法子怕也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出门的时候,不仅给他包了五十两的红封,还给了他一个药盒。 许怀谦推迟着收了。 找到陈烈酒的时候,他正和陈小妹她们一块蹲在地上说话,身旁的牛车上也放了几个药盒。 许怀谦走过去问道:“哪儿来的?” 陈烈酒眉目一扬:“买的。” “花了多少钱?”许怀谦抱着红封和药盒有些吃力,正想把钱递给他,就见陈烈酒掏了个空掉的钱袋给他。 许怀谦:“?????”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这个家没我不行。 第11章 把酒话桑麻 看到这个空掉的钱袋,原本想把手上的钱一块给他的许怀谦,顿了顿,忙又把手收了回来。 算了。 给他太不安全了。 陈烈酒完全没有注意到许怀谦这个小动作,给了钱袋后,拉着许怀谦到牛车边,指着他刚买的几个药盒,眉飞色舞:“我也没乱花,都给你买药了。” 他打开一个药盒:“本来我是想去医馆给你看支人参的,医馆的大夫看了你的脉案,说我买人参回去,还得拿东西来配着吃,不划算。” “然后他们就给我推荐了这个,他们医馆镇馆的保荣丸,也是用人参做的,能治你的病,还便宜。” “多少?”许怀谦一脸不信,便宜还把钱都花光了? “不贵,”陈烈酒说得那叫一个大气,“十两银子一盒,一盒六十粒,早晚各服一粒,能吃一个月呢。” “那人参,我看了,十年份的就要十两一支,关键一支还没有几两,熬几次汤就没了,还不如买这保荣丸,好歹是用三十年份的人参做的,我一口气买了三盒了,够你吃三个月了。” 他前面说的许怀谦还能理解,直到他洋洋得意地竖起三根手指,许怀谦直接没忍住,生咳了出来:“……你买这么多,就不怕上当受骗?” “不会的,”陈烈酒摇了摇头,“我没找小药堂,找的城里最大最好的济安医馆,靡山县只是它的一个小分馆,他在整个昌南承宣布政司各州府都设有医馆,他们要是敢卖假药,招牌就彻底砸了。” 许怀谦挑眉:“这么厉害?” 缙朝有十三个承宣布政司,每个布政司下辖数十个州、府,能在一个布政司开满连锁医馆的,来头肯定不简单,定然不会为了三十两银子,干出蒙骗人的事来。 陈烈酒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他能让人骗吗? 许怀谦略过他那得意的小表情,视线落在装着三个小青花瓷瓷瓶的药盒里,向他问道:“你一口气买了三盒药,就没让他送点搭头什么的?” 还在得意中的陈烈酒神情一僵:“……搭头?” 许怀谦颔首:“比如红枣枸杞什么的。”这些都是随时能吃的,能补身体,还能当零嘴。 陈烈酒一脸疑惑:“在医馆买药还能让送搭头的?” 许怀谦:“……”算了。 “那剩下的钱呢?”许怀谦记得他一共给了陈烈酒三十六两银子,“买药花了三十两,还有六两呢?” “在这儿呢,”陈烈酒又把底下的几个药盒翻了上来,“除了药丸,我还给你买了点燕窝,一盏燕窝一两银子,六盏整好六两,一分没剩。” 孙大夫说,许怀谦需要用人参燕窝给好好养着,他这是人参也买了,燕窝买了,应该能让许怀谦过几天轻松日子了。 许怀谦敛眼看着那一盏盏放在药盒里雪白的燕窝,心情略有些复杂地问:“你们就没有一点想买的?” “有啊,”陈烈酒摸了摸身上,双手一摊,“没钱了。” 他这般坦坦荡荡,倒是叫许怀谦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荡然无存,笑着说道:“想买什么,我给你们买。” 说着他将钱庄掌柜的包的红封拿给了陈烈酒,陈烈酒接过一看,白花花的五个银锞子,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多?” 他原本以为,就一个按月还钱的方法,那吴掌柜能给个十两二十两的都已经算是够大方了,没想到许怀谦一下子带回了这么多。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啊。 面对陈烈酒惊讶的语气,许怀谦没忍住翘了翘唇,也不看看谁出马? 都走到钱庄了,他能不薅一下钱庄的羊毛吗? 他不仅给钱庄掌柜的说了灵活息钱,随拆随还的短期拆借方式,还简单说了一下放款方式和经营盈利。 昨天他看很多村民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固定资产,大多数都是农副产品,而这些农副产品具有时效性,一旦过了那个时效性就不值钱了。 因此他觉得钱庄可以灵活一下,改成定期放款和季节性收款,放款时间不限,但是收款时间改成到什么季节根据农副产品的价格收什么。 不仅能帮农户解决无法偿还债务问题,也能让钱庄快速回款。 而且农副产品运作一番,也未必不能赚钱,农户没有门路又量小,钱庄还没有门路吗?他们开钱庄的算盘珠子打得比谁都精,就算不赚钱也不会让自己折本吧。 这都薄利多收、安全放空了,再做好运转、规避风险,让资金不断进出周转,精打细算做到让钱庄的每一个铜板都转起钱生钱,还怕钱庄会赚不到钱吗? 钱庄掌柜日日与钱打交道,很明白许怀谦说得这些是给他们钱庄送上了一条财路,又有陈烈酒引荐,加上许怀谦还装病示了一番弱,如何不让他同情多给了些钱财。 “不止这些,”等陈烈酒惊诧过后,许怀谦又把手里的药盒递过去,“还给了一盒药。” “什么药啊?”陈烈酒好奇的打开看了看,是一盒干银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节 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也不会太便宜就是。 吴掌柜很有心了,知道许怀谦咳嗽专送了治咳嗽的银耳,原本陈烈酒也想买的,奈何没钱了。 “这下好了,药都齐了。”陈烈酒盖上药盒,脸上露出了一抹轻快明艳的笑容,朝许怀谦崇拜道:“还是你厉害!” 他累死累活,弄得一身伤才挣三十六两,其中还有六两是许怀谦挣的,而许怀谦仅仅只是靠着一张嘴就轻轻松松挣了五十两银子,不可谓不厉害。 许怀谦被他这笑容灼得也跟着笑了:“现在又有钱了,说吧,还想买什么?”大有要为老婆花钱的架势。 刚还想花钱买东西的陈烈酒这会儿却突然犹疑起来:“要不还是省着点花,以后还得继续买药呢。” 五十两的确很多,放在以前他都可以安心养老了,可分摊到许怀谦的药钱上,也就只够五个月的,再加上燕窝、银耳等等一众补品,可能也就只够三四个月的。 这么一算,钱远远不够花。 “钱要省也要花,”这话许怀谦就不爱听了,“不能为了省钱就不花钱。” “当然,”许怀谦说完看着陈烈酒又添了句,“也不能乱花。” 然后嘴上说不能乱花钱的许怀谦就把全家人带进了胭脂铺子,仔仔细细地问掌柜的有没有润肤润手的膏脂。 看着在胭脂铺子掌柜的推荐下,一样一样试膏脂的许怀谦,原本还在对他仅靠说话就能挣这么多钱惊讶震惊中的一家人,又全都扶额露出一脸难尽的表情。 这究竟是有多爱美啊。 他们的吐槽许怀谦完全听不到,在掌柜的推荐下花了八钱银子,买了四盒消除面皱、滋润皮肤的面脂,最后结账的时候又买了根做工繁复精美的红色发带。 出了胭脂铺子的门,他就给家里其他三人,一人发了一盒面脂。 “你买一盒就好了,干嘛给我们也买了。”拿着面脂的陈烈酒和陈小妹完全不理解他这浪费钱的举动。 “一家人就是要人人都有份,”许怀谦没有搭理他俩,只是跟王婉婉说,“我问过掌柜的了,这个面脂不仅可以擦脸还可以擦手,姑娘家还是俏一点好。” 王婉婉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操持家里,年纪轻轻就有些沧桑的手,拿着面脂的手一紧,抬头看向许怀谦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泪光:“我……” 许怀谦笑笑:“没了再跟二哥说。” 王婉婉本来一肚子感动的话要说,还想说,她不需要,二哥留着自己用就好,但听许怀谦这般轻松惬意,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最后只得颔首道:“谢谢二哥。” 陈烈酒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也怪他大大咧咧的没有注意到姑娘家的心思,想也不想把自己手里那盒面脂一块塞给了王婉婉:“大哥的也给你,一盒擦脸,一盒擦手,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别省着用。” 明明方才还觉得多花钱是浪费钱来着,王婉婉有点哭笑不得地笑了笑:“也谢谢大哥。” 陈烈酒摆了摆手。 陈小妹拿着面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举着面脂也要给王婉婉。 王婉婉点了点她的鼻子:“你的就算了,你现在要是再不学着点,以后只能当个小黑妹了。” 王婉婉这话纯粹就是吓唬人了,陈小妹虽然皮实了点,但完全继承到了跟陈烈酒一样的好肤色,雪白雪白的,配合她那圆圆的脸蛋和一张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瞧着再活泼可爱不过了。 “那好吧。”陈小妹见王婉婉不要也没有强给,只不过接下来一路都矮矮地黏在许怀谦身旁,不叫人,也不要人拉。 许怀谦见她一直跟着自己,进杂货铺子买米面粮油的时候,还给她买了包八文一两的麦芽糖。 陈小妹手里拿着许怀谦包给她的五两麦芽糖,摇着头把油纸包退换给他:“我不要这个。” 许怀谦一边给杂货铺的人确认着东西,一边问她:“那你要什么?” “我——”陈小妹张了张口,刚想说出自己要什么,许怀谦就已被杂货铺的小二叫过去结账了,没办法,她只能把话又吞了回去,想着等他忙完再说叭。 脱好壳的纯白大米五文钱一升,磨好的面粉八文钱一升,许怀谦各要了五斗,主要是怕放久了长虫,不然可以多囤点。 这里还没有芸苔子,所以没有菜籽油,普通人吃的都是亚麻油和芝麻油。 黄豆油也有,因为压榨工艺不高,出油率也低,所以价格极为昂贵,要一百六十文一升。 这对比五十文一升的亚麻油和七十文一升的芝麻油便宜多了。 但许怀谦还是买了两升,没有办法,他吃不惯芝麻油炒出来的菜,在他的记忆里,芝麻油是调料来着,而亚麻油他不知道是自己没吃过还是这具身体不喜欢,每次用亚麻油炒出来的菜,他吃了就作呕。 除了给陈小妹买的一包麦芽糖,还买了斤十文钱一两的蔗糖,买了两斤五十文的盐。 这一通花下来,就去了一千三百四十文。 许怀谦非说四十文听着不吉利,克他,要店家给他抹了零头,还附赠了两斤醋,不然他买的这些东西全都不要了。 店家一看要是因为这几十文损失了一个一千多文的大顾客,得不偿失,没办法咬牙给允了。 许怀谦也愉快地表示下次还来照顾他生意,店家那痛心疾首的面色这才好看许多,依依不舍地把他给送出了店门。 他这一通操作下来,把一家人都给看傻了,原来还可以这样买东西? “学着点,”出了杂货铺,许怀谦拍了拍陈小妹那仰着下巴呆呆看他的脑袋,“可以省很多钱的。” “正好,”许怀谦捏着店家找给他的零散铜板,“用剩下的这些钱,兑现你们大哥的承诺。” ——吃香的喝辣的。 三人惊喜不已,他们以前来城里,每回有余钱,陈烈酒都会带他去县城里的来客楼点一桌小菜,打个牙祭。 他们以为许怀谦也会如此。 最后,一家四口坐在一家客人还挺多的云吞铺子前,面前一人一碗云吞。 陈烈酒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说的吃香的喝辣的啊?” “当然,”许怀谦给他碗里加了一勺店家秘制的茱萸,“这云吞吃着不香,喝起来不辣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吃起碗里的云吞来,别说,虽然没有来客楼的红绕肉香,但皮薄馅大,再配上店家秘制的茱萸,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今天就省下了几十文,”许怀谦吃什么料也没加的云吞,开始给他们画饼,“只能请你们吃这便宜的云吞,待到下次能省下几百文的时候,再请你们去来客楼,好好吃香喝辣的。” 反正下次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况且再来也不一定能省下几百文,先把饼画了再说。 那酒楼里的菜,他路过的时候看了一下,死贵死贵的,关键还是用最低等的亚麻油炒的,不划算。 钱还是要精打细算着用,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坚决不花。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抠死你算了! 第12章 把酒话桑麻 三人听许怀谦这样一说,果然期待起下次来县城的时候,对来客楼的红烧肉倒是没那么惦记了。 吃饱喝足。 打道回府的路上,许怀谦想了想,又去肉摊子割了两斤新鲜猪肉,吃不上酒楼的肉,自家的肉总是能吃上的。 猪肉十三文一斤。 要是只要肥肉还得多加一文。 猪肉价贵,寻常百姓不常吃肉,偶尔吃一次,也是挑肥的沾沾荤腥,肥肉就比猪肉贵一点。 许怀谦觉得他们这一家,小的小,病的病,受伤的受伤,还是不要在嘴上省的好,买了一斤五花,一斤肥肉,又挑了些三文钱剃得干干净净的棒骨。 可惜来得晚了,猪板油早被人买走了,不然还能买一板回去炼猪油。 猪油炒菜也香。 许怀谦在买肉的时候,陈小妹眨了眨眼睛,想着她要是再不开口的话,等下就回家了,要是有什么需要买的,就只能等到下次来城里了,狠了狠心,哒哒上前扯了扯许怀谦的衣服。 许怀谦低头问她:“怎么了?” 她仰着头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说你会孵小鸡是不是真的?”这事在她心里憋两天了,再不问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许怀谦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事,怪不得突然变得这么黏他,走到哪儿都挨着他,心思一转,似是而非地回她:“你猜?” 你猜我猜,猜不着呀! 陈小妹气呼呼地不搭理他了,她觉得许怀谦故意逗着她玩,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直说就是,至于这么消遣她么。 还让她猜,她要是能猜着,还能去问他? 陈小妹的小情绪许怀谦没有在意,挑挑拣拣地又买了些东西,最后太阳都快落山了,他们才驾车赶回了家。 家里鸡鸭鹅,一天没喂,全都饿花了眼,他们一回家,支着脖子使劲叫唤。 陈烈酒和陈小妹王婉婉三人赶紧弄了些水和米糠出来喂它们。 许怀谦也没有闲着,脱下幂篱把今天买的东西,该分类的分类,该放好的放好。 最后看着他买的那两斤肉,沉默了一下,提着就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准备亲自上阵了。 不是他嫌王婉婉手艺差,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农家人掌握的厨艺不多,王婉婉一个半大的姑娘,能把一家人的日常操持得井井有条,已经是很厉害的了,其他地方就不要太苛责了。 就是她能做菜的时候稍微多点花样,别全都随便炒炒加水一煮,就更好了。 吃了好几天水煮菜日子的许怀谦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善改善伙食了。 嗯,得趁着王婉婉没进厨房前,赶紧弄,不然她一进来,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到现在许怀谦还对王婉婉抢了他主内的水壶耿耿于怀。 明明他也是很贤惠的,没穿越前,靠着皮囊和会做饭这一手,不知道有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现在穿成了个病秧子,从抢手货变成个人嫌狗憎的,他也是有落差的好吧。 王婉婉紧赶慢赶地把家里能忙活都忙活完了,擦了一把汗,脚步不停地迈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结果她一进门,许怀谦什么都弄好了,这会儿都站在灶边准备炒菜了。 她心口一跳,忙不迭地上前准备接手了:“二哥,我来就好。” “不用,”一看到她进来,许怀谦眼疾手快地倒油炒菜了,“我这都快弄好了。” 王婉婉看着被他倒进锅里小半个锅底的油和糖,眼皮子跳了跳。 二哥这是准备不过日子啦? 一顿吃完好散伙? “红烧肉就得这么烧才香。”面对王婉婉一脸心痛,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到她做菜都看不到个油花,又添了句,“就这么一顿,今天没让你们吃上来客楼的红烧肉,晚上二哥给你们补上。” 那来客楼的柜台上挂了木牌,一盘红烧肉三十八文,份量有多少还不清楚,而他这自己买肉做的,实打实的一斤肉,加上调料也不过才十几文,一下就省了二十多文,不比在酒楼吃得香? 王婉婉本来还在心疼油和糖,听到许怀谦这么一说放心了,转而诧异道:“二哥还会做酒楼菜?” 许怀谦随便扯了个理由:“以前在家里病得无所事事,看过两本食谱,自己琢磨的,可能没有酒楼做的正宗。” “哦。”王婉婉点点头,知道读书人和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普通人拿着食谱连字都不识,他们想学什么,只管看书学就是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节 不然为何有那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话。 王婉婉被许怀谦忽悠住了,许怀谦也能安心做他的菜了。 农家厨房都是用茅草搭的,没什么隔绝性,许怀谦烧的红烧肉料又放得足,没一会儿,香味就顺着茅草缝隙给飘了出去。 把在院子里忙家务的陈烈酒和陈小妹吸得都放下活儿跑去厨房看王婉婉在做什么,看到掌厨的人是许怀谦时,都跟王婉婉一样惊讶,更别说是陈烈酒家附近几家的邻居。 这会儿正好是做晚饭的时候,本来人家都摆好饭准备吃晚饭了,结果一回头发现自家的小孩站在陈烈酒家厨房后面,吸着鼻子,流着口水,喊都喊不回去。 “二娃,三妹,回去吃饭了。”没有法子,只能出来,把他们喊回去。 “娘,香、香!”陈二娃和陈三妹甩甩脑袋,指着陈烈酒厨房,说什么也不回去。 “香也是人家的,回去了啊!”同样闻到香味的陈朱氏也咽了咽口水,可这是陈烈酒家,村里的恶霸家,他们两家又隔得近,平日里她都叫自家小孩躲着点他们家,生怕一个没注意惹恼了人家,这会儿怎么好去问人家在做什么,弄得这么香。 “换、娘、换!”陈二娃和陈三妹才三四岁,口齿都不伶俐,可能以前看见过陈朱氏跟别人交换过吃食,知道可以这样获取吃的,拉着陈朱氏的衣服,一个劲地叫唤。 “这怎么换啊。”陈朱氏的脸那叫一个难堪,村里人家,乡里乡亲的,拐过去绕过来都带点亲戚关系,谁家做了好吃的都能拿家里的其他吃食厚着脸皮去别家换点回来,给家里小孩润润嘴,可这是陈烈酒家,人家做的还是肉食,他们家都好久没去城里了,拿不出什么可以换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嘛。 偏巧,在屋里听了半天吵嚷声的陈烈酒推门出来了,把她给尴尬死了,笑着道:“家里小孩不懂事,我们这就走。” 陈烈酒家这一片住的都是陈家人,原本陈烈酒应该跟他们关系很好才是。可惜,因为陈烈酒三年前走镖回来,在乡里做起了收账买卖,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恶霸哥儿。家里有姑娘、哥儿的人家,被人家给寻摸说亲的时候,听到这片有个恶霸哥儿,当即就推诿说不干了。 都一个村的,又住一块儿,谁知道这片的姑娘、哥儿有没有染上恶霸的脾性,跟那些收账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他们是来找媳妇、夫郎的,不是来给自家找麻烦的。 为了让自家姑娘、哥儿顺利出嫁,这片的人家只能远离陈烈酒,这样别人来寻摸的时候,就说不熟不认识,没有来往,没有关系。 这陈朱氏嫁的陈大青家就有一个待嫁的哥儿弟弟,因为陈烈酒的关系,至今都还没寻摸人家,因此家里对陈烈酒的意见很大,平时连点头之交都没有。 这会儿被陈烈酒给看到她家的窘迫,陈朱氏那脸都快埋进地里了,抱起两个小孩就要往家赶。 看到陈朱氏,陈烈酒一点尴尬和避嫌的自觉都没有,还热情地招呼陈朱氏:“没事儿,朱嫂子,今日是我家相公自己琢磨了个吃食做法,在学着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拿个碗过来装点吧。” 旁的事陈烈酒不清楚,他只清楚当初他在外面走镖的时候,这朱嫂子帮他看过妹妹,虽然他回村后,两家关系淡了,不往来了,但这恩情陈烈酒一直记在心里。 “娘、娘、娘!”口水都糊了一下巴的陈二娃和陈三妹一听人家都主动愿意给了,拉着陈朱氏的衣服,各种叫囔,生怕他娘给拒绝了。 陈朱氏被这两孩子闹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向陈烈酒道谢:“哎,那就谢谢啊。” 陈朱氏回家拿了碗,到底没厚着脸皮只拿个空碗过来,她积酸菜的手艺还不错,给陈烈酒端了碗她积的酸菜,窘迫道:“家里就这个还行,你别嫌弃。” “不嫌弃,正好我家相公今晚做了肉食,吃这个解腻。”陈烈酒端了碗进厨房,回了几块红烧肉给她。 陈朱氏看碗里那烧得油汪汪,亮晶晶,还香气扑鼻的肉,一闻就知道好吃,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你找的这个夫君是个好的,虽然身体差点,但读过书会识字还会烧饭,以后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啊。” 陈烈酒颔首,眉目都在飞扬:“我晓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夸许怀谦,他心里分外高兴,就好像在听别人说,他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好,这么好的人,都叫他给找到了。 陈朱氏见他没有半分嫌弃许怀谦身体不好的神色,这才放心地端着碗走了,村里人说什么陈烈酒不甘弄了个病秧子赘婿回来,会暗地里把人给折腾死等话纯粹就是胡说,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在陈朱氏家对门,陈烈酒家左手边还有户人家,当家人叫陈贵,他媳妇是个小气的。陈烈酒家的肉香不仅飘进了陈朱氏家里,也飘进了他家里,他家小儿子躲在门边见陈朱氏拿一碗酸菜都换了碗肉回去,也嚷着让陈贵家的拿东西去换碗肉回来。 “娘,你也端碗菜过去换碗肉回来吧,可香了!” “换换换!”陈贵家的把碗往桌上一掷,一张脸拉得老长,“你当咱家东西是大风刮来的,就知道拿去换!” “是肉呢,”他小儿子吸着鼻子继续道,“人朱婶子一碗酸菜就换到了,不亏。” “换个屁!”陈贵家的一点也不为所动,“吃了短命的东西,你们谁要换就去换,反正我不去。” 陈贵家全是儿子,没有待嫁的姑娘、哥儿。一开始陈烈酒做收账买卖带陈氏宗族时候,跟陈烈酒家来往还挺亲热。 见天儿做个什么吃食都巴巴地往陈烈酒家端,陈烈酒家有个什么活儿他们全家齐上阵去帮忙,不就求着陈烈酒家带带他儿子,也能挣几个铜板,帮衬帮衬家里么。 结果这陈烈酒直接来了句:“我现在带着陈五家,要不了那么多人手,以后要是缺人了,再来招呼大柱二柱哥。” 陈贵家的当场就不开心了,他们家巴结了他两天,就得了一句以后啊,谁都知道以后是句客套话,要真是有心就把那陈五一家打发了,就带他们一家。 那陈五一家穷得叮当响,能给他什么,他们两家隔得这么近,有个什么也好搭把手,真是不识好歹! 从此这陈贵家的看陈烈酒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陈贵家的其他儿子听小弟说别人家一碗酸菜就能换肉,早就馋得不行了,就等着他娘同意了,现在一听他娘这么一说,一个个拿眼神看着他娘:“怎么吃了就要短命了?” “你们没听那陈烈酒说这肉是那病秧子做的?”陈贵家的一脸鄙视,“那病秧子做的东西你们敢吃啊?” “谁知道身上带着什么病?就算没带病,也带着霉气,上山打柴的人那么多,怎么狼不咬别人,就咬他父母?你们看着吧,陈烈酒把这病秧子抢回家当赘婿,要倒大霉的!你们谁要去沾这个霉运,就快去,去了就别回这个家了!” 他家儿子听他娘这么一说,想到许怀谦那张病入膏肓、行将就木身体和村里人都在传的许怀谦就快要不行了的话,感觉吃他的肉就在吃一个死人做的肉,顿时被吓得不敢再吵嚷了。 村里人如何,陈烈酒家一概不知。 这会儿他们一家人,围着正厅里的那张八仙桌,守着那盘烧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吃得满嘴留香。 “真好吃!” “比城里来客楼烧的还要好吃!” 因为经常去来客楼打牙祭的缘故,陈小妹对来客楼的口味再熟悉不过,这会儿吃到许怀谦做的,乌黑的眼睛一亮,立马就踩了来客楼一脚。 王婉婉认同地点头,向来斯文的她扒饭的筷子不停,不说话的原因是吃着东西,没办法说。 一家四口人,两个人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十分相信自己手艺的许怀谦夹了块切得最好的红烧肉给陈烈酒:“你觉得呢?” “很好吃!”陈烈酒尝过后,眼睛也是一亮,看向许怀谦,笑弯了眼:“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 因为在外面走了七年镖,偶尔赶上一些大户人家家里做席,会请他们吃上一顿,像红烧肉这种普通又实惠的菜他也吃过不少,不得不承认,许怀谦做的最好吃。 把陈烈酒哄开心了,许怀谦就开始给他吹枕头风:“像这样好吃的菜,我还会做许多许多,以后家里的伙食就让我做主吧。” 陈烈酒一听还有这好事,当下就应了:“好呀,不过你身体不好,也别太操劳了,让婉婉帮着点你。” “嗯,”许怀谦开心了,又往陈烈酒碗里夹了些肉,“你也辛苦了,多吃点。” 陈小妹一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也很开心,开心到都忘了要生许怀谦气了。 只有正在扒饭的王婉婉筷子一顿,看许怀谦的目光怪异。 二哥怎么还骗人呢。 不是说好了就这么一顿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 财政权[√] 伙食权[√] 话语权[?] 掌家权[?] 第13章 把酒话桑麻 不管王婉婉心里怎么想,反正许怀谦这伙食权是拿到手了。 次日一早,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早早地就爬起来吃了药,拿了盏燕窝出门吩咐王婉婉拿去炖了。 王婉婉拿着燕窝,满眼震惊:“这一盏都做了?”医馆大夫可是说了一盏能泡发很多的,每日早晨只需要撕一缕泡发炖上个半个时辰左右,就能端给许怀谦喝了。 “家里四口人呢,”许怀谦眼睛都没睁开,半睁着眼,“每个人都尝尝,分摊下来也不多。” “可是……”王婉婉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许怀谦敛下眼,“灶房里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王婉婉没话说了,拿着燕窝去厨房炖了。 许怀谦半闭着眼飘着回房的时候,陈烈酒正在屋里穿衣服,见他这样,笑了笑:“要不要再睡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 “不用,”许怀谦寻了根板凳,坐在桌边,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强行睁开眼,慢慢翻开桌上原主的书,“我看会儿书就好。” 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趁原主记忆还没有彻底散去,他得把书里的知识和原主的记忆融会贯通,让它彻底成为自己的。 为考秀才打一下基础。 陈烈酒张了张口,原本想说,你也不必这么努力,做个样子就行,家里又不指望你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转念一想,他这样说,未免也太打击许怀谦的自信心了,这不明晃晃地说他不行吗? 原本他身体就比常人虚弱,要是还不让他读书,会让他觉得自己太一无是处。 万一自暴自弃,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陈烈酒站在许怀谦的角度想了想,没把这番伤人的说出来,转而崇拜地说:“我相公这么努力,一定可以考中一个功名回来,让村里人都羡慕我找了个好夫君!” 刚看了几页书,全都是些文绉绉的古文,还没有沉浸进去的许怀谦听见陈烈酒这番崇拜的话语,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要是他考上个举人、进士什么的去当个官,陈烈酒从村里人嫌狗憎的恶霸,变成村里最令人羡慕的哥儿,那光景该有多美妙? 瞬间,许怀谦的斗志就被击起来,原本只想考个秀才装装样子的他,突然觉得考进士也很有趣。 就像他当初不想进娱乐圈,跑去当公务员,为国家添砖加瓦一样。 换了个时空,他对这里的归属感不高,没有为皇帝打工,报效于他的想法,但要是为了陈烈酒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了目标的许怀谦顿时觉得文绉绉还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古文看起来那么吃力了。 融入进去,其实也挺好理解。 他这一看就看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陈烈酒端着炖好的燕窝进来,他才放下书籍。 “刚好放凉了,”两人几乎是同步的,陈烈酒觉得他们还挺有默契,笑着问,“先吃点东西歇歇眼?” “好。”许怀谦接过碗,见自己满满登登一碗燕窝,而陈烈酒那碗除了汤什么也没有,喝了一口燕窝,也不作声,顾左而言他道,“你的头发好像有些松散了。” “是吗?”陈烈酒伸手去碰了碰头。 “别动,”许怀谦制止了他,“你一动,就全乱了,我给你弄吧。” “好吧。”陈烈酒没有怀疑其他,凑到许怀谦面前,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 许怀谦取下他那根旧到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发带,趁机从怀里取出昨天在胭脂铺子买的那根颜色鲜亮的红色发带绑在他头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然他们只结了发还没有成为夫妻,但此刻许怀谦的心情跟这句话是一样一样的。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希望不要被辜负。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节 “好了。” 系好发带,许怀谦将那根旧的随手搭在桌沿上,陈烈酒转过身看到他用旧了的那根发带并没有绑在头发上,摸了摸头发上不一样的发带触感:“你给我绑的是什么?” “也是发带。” 扯过发带尾端一看,一抹漂亮而精致的鲜红映入眼帘,陈烈酒见过,是许怀谦昨儿磨着胭脂铺子的老板,磨了好久才卖的。 非买品,得在铺子消费十两以上的客户才能有。 而许怀谦为了这根发带磨碎了嘴皮子,昨儿他还在想,他这么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红色并不适合他。 没想到是给他买的! 是了,早该想到的,家里除了他,没人爱穿红,也只有他衬得起这红色。 陈烈酒想到这里,唇角眉梢都在飞扬,这还是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如此有心意的礼物。 许怀谦看他表情喜形于色,知道他多半是喜欢的,但还是盛了一大汤匙的燕窝喂他:“喜欢吗?” “喜欢!”陈烈酒不设防地吃下,愣一下,翘着唇角毫不犹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愉悦,“我会好好珍惜的。” 不管是人还是发带,他都会好好珍惜的。 陈烈酒换了根新发带,不出片刻,陈家的其他两个人都知道了。 王婉婉捂嘴偷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陈小妹巴拉了一下,许怀谦给嫂嫂买了面脂,给大哥买了发带,虽然也给她买过糖,可糖不是她最需要的。 想了想,她觉得不能守着许怀谦有空或者自己愿意,她得主动出击。 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巴巴地走到了许怀谦面前,许怀谦翻了一页书,当没有看见。 “……喂。”陈小妹张了张口,想提醒许怀谦她来了,但看许怀谦认真看书的模样,又觉得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收了收声,将鸡蛋篮子放在桌边,噗嗤吭哧地爬上板凳,坐在许怀谦侧边的桌上,撑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许怀谦看了几页书,被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看得好不自在,只好放下书问她:“有什么事?” 见许怀谦终于注意到她了,陈小妹的眼睛一亮,刚想开口说出来意,怕许怀谦又丢个似是而非的你猜,让她猜,又转变了主意:“我请你吃鸡蛋。” 说着就把藏在怀里的一颗水煮蛋取了出来,递给许怀谦。 许怀谦没接,一脸不相信她是来请他吃鸡蛋的,陈小妹挠了挠头,又换了个策略:“那我请你吃鸡?” 许怀谦合上书,叹了口气:“你舍得?” “舍不得。”陈小妹一脸肉疼,她的这六只鸡都是母鸡,养了一年多,现在下蛋下得可勤了,要是给许怀谦吃了,就少了好多好多鸡蛋,得不偿失。 不过她再肉疼还是颔首道:“要是你想吃的话,杀一只也可以。”反正他做菜好吃,做鸡也应该不差? 只要做的好吃,也不算是亏待了她的鸡。 陈小妹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 许怀谦没说要吃她的鸡,转而问她:“我是谁?” 陈小妹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就是你呀。”难不成你还能是别人? “那你应该叫我什么?”许怀谦继续问她。 陈小妹顿时不说话了,她心眼小,还有点记仇许怀谦当初骗她的事,不想叫他二哥。 叫了岂不是说明她认输了! 陈小妹死活不开口,许怀谦也不催,慢慢又把书拿起来,翻到他刚才看的那页,模棱两可地说:“听说这孵小鸡可以不用母鸡,只需要有鸡蛋就行了,一年四季,想什么时候孵就什么孵。” 那她只要有鸡蛋,一年光是卖小鸡都能赚很多很多钱了。 陈小妹算了一下,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鸡蛋,而一只小鸡可以卖三文钱,一文钱就能挣五文钱,五倍的利! 算术有点绕脑,没读过书的陈小妹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算错后,抬头向许怀谦望去,刚想给他说,她发现的财路,结果见许怀谦又低着头看书去了,一副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样。 陈小妹瞬间就,好气哦!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个挣钱法子,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动动脑子就能把钱挣了,偏偏人家还不在乎。 陈小妹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啊,她也好想好想挣钱啊,挣了钱她就能吃一个鸡蛋扔……再吃一个鸡蛋,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大哥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山里打狼了,打狼多危险啊,一个不注意被狼咬了。 陈小妹看了眼许怀谦,就会像他父母一样,好几天了都没人发现,最后还是大家伙进山搜山找到他父母的衣物残骸中有狼毛,才知道是被狼咬死的。 但是要挣钱,就得叫许怀谦二哥。 陈小妹在心里各种给自己做心里疏通,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就是叫声二哥,又不会掉一块肉,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于是,久久没等到陈小妹开口,又低头看书去了的许怀谦,就听到了一声甜甜的:“二哥!” 他抖了抖书,侧过头去看陈小妹,陈小妹也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二哥。” 第一声叫出口后,后面就彻底没了心里负担,叫得要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二哥,现在你可以教我怎么孵小鸡了吧。” “你放心,我不收你鸡蛋钱,卖了钱,我还分你一半,不让你吃亏!” 小小年纪还知道拉技术入股了。 许怀谦想了想,昨天挣的钱买完东西还剩四十八两,加上原本家里还剩的十七两不到,现在家里还有接近六十五两的存银,看似多到他们一家子都能在这乡下养老了。 但一想到他那高昂的医药费,也不过只够几个月的,瞬间就紧迫了起来。 原本他想抄书自给自足来着,可昨天他们去书铺问了一下。 一本只有千字的小儿开蒙书,抄下来除去笔墨纸砚钱,至多就只能赚个几文钱,字多的科举书,倒是赚的多,可一本差不多就要抄一个月,还得字迹工整,没有涂改才算过关,算下来一月至多挣个两三百文。 还不够他一颗药的药钱。 他们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或者等着下次再去哪儿出个注意,挣个大的,这么好的事,想也不可能天天有。 这次能挣到钱,纯粹是因为陈烈酒和盛源钱庄掌柜的熟识,要是换个人,人家连听你讲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就把你给轰出去了。 想要有钱不能光节省,还得想办法开源才是,种地收成太慢了,做吃食他怕他还没挣到钱,自己先折了,或许这搞养殖是目前最适合他的了。 足不出户,还有现成的合伙人。 许怀谦看了眼满眼希翼地望着他的小萝卜丁陈小妹,正好他手上这本书也看得差不多了,可以活动放松一下。 他放下书,朝陈小妹笑了笑:“行吧,你去拿蜡烛过来,我教你。” “耶!”陈小妹开心地蹦了一下,哒哒地跑去翻蜡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我想咸鱼。” 酒酒:“我也想你咸鱼。” 谦谦:“但是为了我老婆的面子。” 酒酒:“但是为了我老公的健康。” 谦酒:“还是奋斗吧!” 第14章 把酒话桑麻 孵小鸡首先就要用蜡烛挑出鸡蛋里受过精的鸡蛋,而且还要挑最近七天下的蛋,孵化率才最高。 陈小妹一篮子鸡蛋,最近七天下的没多少,而且她没有公鸡,受过精的鸡蛋也没几个。 最后许怀谦挑挑拣拣,选出五枚不知道是哪只出了轨的鸡下的蛋。 陈小妹看这一篮子鸡蛋,只有五个能用,小脸愁得皱在了一起:“只有这几个能用啊?”她的发财大计,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想要挣钱就不能太急功近利,”许怀谦看她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倒是觉得只有五个也挺好,“太急,你投了大量的鸡蛋进去,要全都折了怎么办?” 刚陈小妹把蜡烛找来的时候,许怀谦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因为不是母亲抱窝出来的小鸡,成功率可能不是很高,先降低了一下她的期待值。 以免她期待值太高,最后没有达到这个阈值,失望透顶而一蹶不振。 “好吧。”有许怀谦打的这个预防针,陈小妹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忍住了,“五个就五个,希望能有两个成功的。” 见她想开了,不再纠结于马上就能挣钱发大财。许怀谦这才去找了个木箱子出来,底下铺满米糠,将鸡蛋放进去,盖上棉被,找出原主冬日里用的汤婆子灌满滚水,放进棉被里,在屋里找了个高度合适的位置,把木箱放上去,正对着屋外的阳光晒着。 弄完了后,他拍了拍手:“好了。” “……就这么简单?”陈小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就随便找个箱子,拿点棉花把鸡蛋一裹塞个汤婆子就完事了? 这么简单,能孵出鸡蛋来吗? 许怀谦颔首:“就这么简单。” 孵小鸡其实只要让鸡蛋保持恒温三十七八度左右就行了,在家用电饭锅、电热毯、水袋、甚至体温都行。 他感受过了,四月的天,还不是很热,白日里阳光直射的温度加上汤婆子散发的热度能维持到孵化小鸡的温度,到了夜间肯定就不行了。 好在他在找东西的时候,找到两个牛肚水囊,外面磨得光滑,但保温效果很好,应当是陈烈酒以前走镖的时候用的,夜间装上滚水,放在箱子两侧,再多加一层棉被,差不多就行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土炕孵化法,有炕怎么都好保持恒温,但可惜这里是南方,没有烧炕的。 等孵化成功以后,想要大规模地孵化时,再想办法找人做一个吧,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虽然陈小妹对许怀谦这堪称儿戏的孵小鸡方式表示非常怀疑,但看许怀谦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选择先相信他。 万一真的能行呢? 有了这个孵小鸡的办法,陈小妹连玩都不出去玩了,整天在家守着这五颗正在孵化的鸡蛋。 许怀谦说了让她每隔三四个时辰翻一下,让蛋壳里的小鸡苗透透气,她就每天掐着时辰去翻。 盼着她的小鸡苗快点出来。 这日,差不多把原主的书都看完了的许怀谦正坐在正厅里,磨墨开始写注释,想要书读得好,注释少不了。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许怀谦还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把书翻译了一遍,想着最后再跟原主的记忆核对一下,也能更深刻地加深记忆。 而陈小妹也把孵小鸡的箱子搬去院子里晒太阳,今天的太阳有点小,晒不到屋里,她怕小鸡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不肯从蛋壳里出来。 正晒着,隔壁陈贵家的带着她小儿子挎着挎篮上门了:“小妹,在家忙乎啥呢?成天也不见你出来玩,我家小柱子可想你了。” “……啊?”陈小妹被陈贵家的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懵了一下,她平时根本就不跟陈三柱玩呀。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节 不过人家热情招呼她了,她也不能没礼貌,客气地问候了一声:“贵婶子这是有事吗?” “是这样,”陈贵家的干笑两声,“我当家的这两天胃口不好,吃什么都吃不进,我想跟你家换点米,给他熬点好克化的米粥喝,看能不能吃得进一点。” “哦。”陈小妹见她挎着的篮子里放了几把青菜和几个鸡蛋,想着就换一碗米自家也不吃亏,这才放了她进院子,转头跟王婉婉说,“嫂嫂,贵婶子来换米。” “知道了。”坐在廊下正在给许怀谦做衣服的王婉婉应了声,放下针线,接过陈贵家的篮子,进厨房给她换米去了。 时下村里人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白米吃的,他们都吃籼米,因为南方籼米一年两熟,比一年一熟收成还不好的稻米便宜,大多数的人都吃这个,只有家里有小孩孕妇病人等的情况下才会去买点白米。 要是需要得不多,就到旁人家换。 陈烈酒虽然是个恶霸,但他为人大方,不占人便宜,有时候还会多给,周围人家都喜欢到他家来换,王婉婉也是熟门熟路。 她这一进厨房,陈贵家的也不好意思在院中干站着,见陈小妹拿着个用棉被裹住的东西,左摸摸右摸摸的,问她:“小妹,你这是干啥呢?” “孵小鸡。”陈小妹用手背试了试棉被里的温度刚好比她身上的温度高出一点点,放心地说了出来。 “孵小鸡?”陈三柱一听来了兴趣,一把将陈小妹的棉被拿开,看见里面果然有五个鸡蛋,捧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哈,娘,她用棉被孵小鸡,她当她是母鸡吗?还能抱崽!” “啊!我的小鸡!”陈小妹没在意陈三柱怎么说她,看到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五颗鸡蛋被拿走了,急得忙伸手去抢。 “什么小鸡,明明就是鸡蛋!”陈三柱躲着陈小妹,就不让她抢回去,嘴里还嚷着,“只有母鸡才能抱崽,你是母鸡吗?” 他个子比陈小妹高,陈小妹够不到,只能蹦着去够,结果不知怎么地陈三柱手一松,鸡蛋全落在地上,摔碎了。 陈小妹看着地上摔碎的鸡蛋,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上头,对着正在捧腹大笑的陈三柱就招呼了过去。 “你赔我小鸡!你赔我小鸡!” 她都孵了十来天了,二哥说了,快的话二十来天小鸡崽就能出来了,这下好了,全没了!全没了! “嗳,你这孩子怎么还打人呢?”她事发突然,揪着陈三柱的脑袋使劲敲,把陈贵家的吓了一跳,忙去把她拉开。 但陈小妹死活不松手,还一口咬在陈三柱的肩膀上,任凭陈贵家的怎么打她的脸,掐她下巴都不松口。 许怀谦听到动静,放笔出来的时候,见陈贵家的都扇了陈小妹好几巴掌了,忙快步上前去将她手推开:“这位婶子,你过分了!” “我过分!”被推开的陈贵家的听许怀谦这么一说,气道,“她都把我娃咬成啥样了,没打死她个死丫头都算好的。” 许怀谦轻手轻脚地分开陈小妹紧咬着陈三柱的肩膀的下巴,见她白嫩的脸都快被扇肿了,下巴上全是掐痕,即使这样也没哭,眼睛里打着泪花,一脸愤恨地瞪着陈贵家的两人,嘴里不停地叫嚷着:“你们赔我小鸡!” “赔你什么小鸡?!”陈贵家的扒开疼得直嚷嚷的陈三柱肩膀一看,都咬出血了,“没让你们赔我家小柱子医药钱都算好的!” “哎哟,我的心肝。”说着她把哭得直抽抽的陈三柱抱进怀里,“娘就不该带你来这陈家,被一个死丫头欺负成这样,这又青又肿还流血得遭多大罪哦。” “你一口一个死丫头,”许怀谦看了,这陈三柱又皮又糙的陈小妹根本没下死手就是咬肿了些溢出了点血,根本没那么严重,她嚎得像是快要死了似的,反观陈小妹才是被打得不轻,不耐烦了,“你家的孩子是什么,死孩子?” “你怎么说话的,你一个病秧子才是死孩子呢,”陈贵家的抱着孩子一脸心疼,“她一个死丫头,生下来就该掐死的赔钱货,能有我家儿子金贵?” 敢情还是个重男轻女的。 以前许怀谦下乡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把女孩的命,当命看的人。 “我家宝珠的命当然比你家儿子的命金贵多了,”许怀谦揉了揉陈小妹那被扇得都肿起来的脸,“等她的小鸡孵出来,她就是我们家的金娃娃,你家儿子到现在还只会玩泥巴,能跟我家宝珠比?”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她最在意什么,许怀谦就往她在乎的上面招呼。 “还金娃娃呢!”陈贵家的看着那摔在地上的鸡蛋,“要是拿个破棉被都能孵小鸡了,我还说这天上能下银子雨呢,它下吗?别以为叫个宝珠就珍贵了,一个克爹克娘丧门星的玩意!” “你!”陈小妹望着她,眼睛都快瞪出血了。 她一出生,她娘就难产去世了,没过多久爹也病死了,大哥在外面走镖,只有八岁的小哥带着她,小哥生下来就腿脚不好,带着她老被村里人耻笑,说他两都是家里的丧门星,克爹又克娘。 后来还是大哥回来,把他们都打了,告诉他们,小哥叫金虎,她叫宝珠,他两都是家里的金银珠宝,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才不是什么丧门星,村里人才没明着取笑他们。 现在这话又被陈贵家的翻出来说,新仇旧恨加起来,怒火烧得陈小妹恨不得将面前的老虔婆给咬死。 “我说她是金娃娃她就是金娃娃,我说她能用棉被孵出小鸡她就能孵出小鸡,宝珠就是宝珠,只会明珠蒙尘,你们家三柱……”许怀谦说到这里看着只会在陈贵家怀里哭的陈三柱顿了顿,“不要被你给柱在这村里就好。” “婉婉,”许怀谦说着叫了一声王婉婉,“把这位婶子的东西拿出来,想必我们这一家子病的病,丧门的丧门,换了,人家也不敢吃。” “诶。” 早在屋里听到动静气愤得不行的王婉婉忙不迭地提着篮子出来了,将篮子送还给陈贵家的时候,故意手松了一下。 篮子掉在地上,鸡蛋碎了一地。 “你!”陈贵家的还指望拿这些鸡蛋去别家换米,这会儿见鸡蛋全碎了,气得想大骂王婉婉。 “咳咳咳咳咳——” 许怀谦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几下,帕子上瞬间多了几缕血丝,“婉婉,去请你大哥回来,我今儿受了气,怕是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陈贵家的看到那血丝,吓得脚步往后一退,跑起她家孩子就跑了:“这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啊!” 第15章 把酒话桑麻 陈烈酒最近忙得很。 自从许怀谦去钱庄跟吴掌柜说过一系列的钱庄改革法之后,吴掌柜就把钱庄给重新整理了一番,使得钱庄一改之前懒懒散散的日常,转变得忙碌起来。 就连陈烈酒也被委以重任,给他指派了不少的活。 他每天乡下城里地跑,跑得腿都快要断了,当然钱也不少挣。 陈烈酒估摸着,这大半个月挣得都快抵上原来小半年挣的了。 果然,这日他忙完钱庄结这个月的账,结了一千二百文钱,也就是一两二钱银子。 能抵上他以前两三个月挣的了。 想着这些钱都是许怀谦帮他挣来的,他也不抠搜,拿着钱,转身就进了药铺,新买了一盏燕窝。 家里的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这些天,他看许怀谦日日吃药补着,不仅气色好多了,夜里也咳得没那般难受了,就连人也瞧着精神了些,没那般憔悴枯瘦了。 证明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可不能断了。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对着正在给他拿燕窝的药童说道:“你要不再送我些红枣枸杞呗,我以后经常都要来你们家医馆买的,上次我还在你们家医馆一口气花了三十多两银子呢,也是你给我打包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药童点头,在靡山县能一口气拿出三十多两银子买药的人没几个,何况还是陈烈酒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哥儿,他想不记得都难。 “记得你就送点给我呗,”陈烈酒学着许怀谦样子给药童磨嘴皮子,“我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你家医馆买很多的药,你要不送我,我就只能去别的药堂看看了。” 他要账多年,别的本事没有,没脸没皮的本事一等一,就这么黏在药童身边,从自己挣钱辛苦,到夫君命苦,说得那叫一个可怜精彩。 磨得药童没办法,给他舀了两碗红枣一碗枸杞。 “还真有用啊。”拿着燕窝出了医馆的门,陈烈酒看着怀里没要钱的红枣枸杞,翘起了唇。 他就是试试,没想到真的管用,看来以后又多了一个花钱技巧。 末了,他又想起,这两天许怀谦在写字,写得那纸正反面都塞不下字了,又用这个方法如炮制法地买了两刀纸,一百八十文,便宜了二十文。 最后剩下二十文,他也没攒着,拿去肉铺割了斤肉,买了些棒骨,满载而归。 进家门前,他都还在想,今晚他们是吃红烧肉好还是喝棒骨汤好。 上次买的棒骨叫许怀谦熬得奶白奶白的,喝起来比肉还好吃,连喝好几天都不腻。 结果他一进院子就看到,小妹孵小鸡的箱子被人弄翻在地,鸡蛋也碎了,破棉被上还沾着些鸡蛋液。 屋里,许怀谦和王婉婉正各拿着个鸡蛋在给小妹滚脸,小妹一张脸半肿着,疼得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他走进屋,放下东西,问。 许怀谦本想解释,奈何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陈小妹看到陈烈酒就犹如看到了主心骨,当即扑到他腿边,声泪俱下地开始数控:“大哥!陈贵家的打我!” “她家三柱抢了我孵小鸡的鸡蛋摔碎了,我就咬了他一口,她拿巴掌使劲扇我,扇得可疼了!” 她眼泪跟珠子似的不断地掉,配合她现在肿着半张脸的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看得刚还拿着鸡蛋给他敷脸的许怀谦一脸诧异,他就说她刚怎么那么疼都不哭,原来憋了个大的。 陈烈酒越听眉头越紧,等她哭完,蹲下身去抹干净她脸上的泪珠,碰了碰她肿起来的半边脸,安慰道:“别哭了,大哥会想办法给你找回场子的。” 会想办法?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还骂我了,骂我丧门星,骂得可难听了,”只想有仇当场报的陈小妹像是怕火还不够旺似了,看了眼许怀谦,抽抽噎噎地又浇了一桶油,“她还把二哥气吐血了!” “真的!”她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许怀谦身上摸走的手帕,“二哥都好久没吐血了!今天咳了好久呢!你看手帕上都是血丝!” “咳咳咳咳咳——”她说得许怀谦无地自容,尴尬地咳了两声,他那哪里是气吐血了,明明就是不想跟那陈贵家的胡搅蛮缠才装病吓跑她的,被她这么一说,假的都好似成真的了。 陈烈酒看完陈小妹给他的带血的手帕,又看了眼正在咳嗽的许怀谦,沉着脸,什么也没多说的,抄起门边的砍柴刀,就出门去了。 “……你别冲动啊!”许怀谦怕他气上头,干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正咳嗽着都生生停下来,提醒了他一句。 陈烈酒的手在背后一扬:“没事,我有分寸。” 陈贵家的回家以后,想到咳了血还说自己快要不行了的许怀谦,心里一阵害怕。 这陈烈酒好不容易弄了一个病秧子回家当赘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怕不是要找她拼命? 她站在自家门口惴惴不安了一下午,没见王婉婉出院子去找人,也没听陈家有什么动静传来,心想,可能是没什么事,那病秧子吓唬她呢。 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骂咧咧地回屋去忙活家务事去了,害她提心掉胆了一下午没做事。 晚上,早把这事给忘的母子两,一个坐在廊下摘菜,一个在院子里玩泥巴,瞧着好不温馨。 就是这时,陈烈酒拿了一把亮蹭蹭的砍柴刀走了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贵婶,忙着呢?” 陈贵家的一见到陈烈酒,手里摘的菜都吓得掉了,声音遏制不住地有些害怕:“烈……烈酒,你咋来了?” “没事儿,贵婶,”陈烈酒拿陈贵篱笆上搭着的破抹布擦了擦砍柴刀,还安抚她来着,“我找你们家三柱说点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害怕啊。” 说着,他对着在院子里玩泥巴玩得正开心的陈三柱笑着招了招手:“三柱,过来,我同你说些事。” 说啥事啊,还带着砍柴刀,不会是要砍她家三柱吧? 响午两家刚吵了一架,现在陈烈酒就带着砍柴刀上门,由不得陈贵家的不多想。 一想到他们家三柱会被陈烈酒像砍柴一样,一刀一刀的给砍成一截一截的,血滋呼啦的,她吓得整个人都在抖了,但还是强忍着惧意把三柱招呼到自己身边:“柱子,别去他那儿,到娘这边来。” 陈三柱看看陈烈酒又看看他娘,正犹豫着到底该去谁那边,这时陈烈酒拿起刀在篱笆上做了个砍的动作:“这可就是贵婶的不对了,我就是找你家三柱说说话,你都不肯,别忘了我可是个恶霸啊,我办事可是不讲理……” 话还没说完,陈贵家看到他砍在篱笆上的刀就跟砍在她儿子脖子上一样,刺疼刺疼的,当即就手脚发软地冲到陈三柱面前,一把抱住他,对着陈烈酒就是一阵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们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节 都怪她得意忘形到忘了陈烈酒可是连狼都敢打的恶霸,他们这小门小户的怎么敢去招惹恶霸家的娃! 陈烈酒收回搭在篱笆门上的手,笑了:“您这话说得,您哪儿有错啊?” “有错,有错,”陈贵家的忙不迭说,“错在我不该纵容孩子,随意拿小妹的东西,错在我不该在小妹和三柱打架的时候,扇小妹巴掌。” 一瞬间,陈贵家的脑海里闪过白天在陈家院子里的诸多细节,知道陈烈酒这是来给陈小妹找场子来了,当下也没有白天那叫嚣的架势了,扬起巴掌就往陈三柱身上招呼:“叫你不听话,随意去动人家的东西,叫你不听话,拿了人家鸡蛋不还还给弄碎了,叫你不听话,去笑话人家,别人要做什么,由得到你笑话!” 陈贵家的是真怕陈烈酒啊,她到现在还记得陈烈酒打狼回来的时候,瞥她那一眼,像是要杀人,她是真怕陈烈酒浑起来,人狼不分,拿起砍柴刀把他们一家给砍了! 因此打起陈三柱来,那是真打啊!往死里打的那种! “……啊……呜呜呜呜……娘……别打了……好疼……娘……呜呜呜呜……” 陈三柱从小到大就挨过什么打,更别说他娘下了死手地把他往疼里打,不一会儿,陈贵家院子里就传来陈三柱那杀猪般哀嚎的声音,在这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的时候,分外响亮。 惹得周围邻居都探出头来张望,想知道平时那么疼孩子的陈贵家今儿怎么舍得打孩子了? 陈烈酒拿着砍柴刀在篱笆院外抄着手,想着陈小妹肿胀淤青的小脸,还有许怀谦咳了一帕子的血丝,津津有味地看着。 一点都不为陈三柱心疼。 当妈的不会教孩子,总有人会替她教训,现在让她自己教训,总好过以后被别人教训的好。 想到这儿,他还奇怪地了一声:“好端端的贵婶怎么教育起孩子来了,我就是来问问三柱知不知小妹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陈三柱的哀嚎声,听得陈贵家的心里也难受啊,打在儿身,疼在娘心,但她要是不打,轮到陈烈酒下手,他们娘俩都得死! 听到陈烈酒的问候声,抖了一下,不顾儿子的哀嚎声,把他的脸抬起来,同样地往他脸上扇了几巴掌,看着他的小脸瞬间肿了起来,一脸心疼地看向陈烈酒:“……烈酒啊,……这样你看行了吗?” “贵婶教育孩子问我做什么?”陈烈酒才不承认是他让打的呢,“既然贵婶不知道我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我家相公怎么吐血的总该知道吧?” “许相公吐血多半都是被我这孩子给气的,他不听话,”陈贵家的一听,心疼得都在滴血,她就知道陈烈酒会讹上她们家,想着她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好好的干嘛去招惹陈烈酒家的人,“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育好,我这就给你抓只鸡回去让许相公补补身体。” 陈贵家的抓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啊,她这些鸡都是养了好些年的老母鸡,不仅蛋下勤,里面还有好些鸡油哩,去城里卖能卖上百个铜板呢! 这都让她给败出去了,当家的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她呢! 陈贵家的心里又气又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鸡捉给了陈烈酒。 许怀谦和陈小妹他们不知道陈贵家院子里的事,只知道陈烈酒出去没一会儿,隔壁院子里就传来了鸡飞狗跳地打孩子的声音。 陈烈酒在陈三柱的哭声中,提了只大又肥的母鸡回来,扔在院子里,向他们笑得一脸轻松:“解决了,今晚炖鸡!” 第16章 把酒话桑麻(大修) 陈贵家的哭声到半夜都没停,而陈列酒家在炖鸡。 这只鸡,正如陈贵家想的那样,用粮食养了好几年,里面有厚厚的一块鸡油。 许怀谦不仅拿它和着红枣枸杞炖了汤,还把鸡油炼出来,下了碗鸡油葱花面,吃得陈家三人,心满意足。 一个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想,别人家养的鸡就是好吃。 但即便是吃了鸡陈小妹还是很不开心:“可惜,小鸡孵不成了。” “没事,通往成功的道路总是曲折的,失败了我们再重新开始,”许怀谦学着陈烈酒捏了捏她脑袋上的两个小啾啾,“二哥明天陪你去村里收鸡蛋,再孵一次就是。” 别被五个鸡蛋的失败吓到了。 “好吧!”虽然陈小妹还是有点郁郁不乐,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只好接受现实。 次日,用过早饭,许怀谦看了会儿书,估摸着这个点家家户户都用过早饭了,这才和陈小妹提着个篮子,出门收鸡蛋去了。 因为脸不好的原因,许怀谦一直挺排斥跟村里接触的,最近他发现自己气色好了很多,人看着也不那么病恹恹了,只是可能因为还病着的原因,唇色和脸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但已经到了可以见人的地步,这才放心大胆地出了门。 村里人家里养鸡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散养个几只,等着下蛋给家里人补补身体,或者攒着进城去卖掉。 许怀谦要找的就是那种母鸡和公鸡都有养的人家,最好养得稍微多一点,这才有最近七天下的受过精的鸡蛋。 只是他俩提着鸡蛋在村里挨家挨户收时,村里人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们,然后都说自家没有,让他上别家去找找。 怎么可能没有,许怀谦都听见母鸡下蛋的声音了!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带着孩子在村里学做衣服的陈朱氏看见他,犹豫了一会儿,想到那天陈烈酒给他们家那碗,让他们一家都回味无穷的红烧肉,觉得这样又会读书又会做饭,瞧着斯斯文文的人不像是村里人说的那样,病傻了。 悄悄把他拉到一边,给他说了实话: “陈贵家的一大早就来村里哭了,哭你家烈酒昨儿恶霸性子上来,拿着砍刀到她家乱打乱砍了一通,还打了她和三柱,把她家三柱打得都下不了地了……” “还哭小妹小小年纪就会骑在男娃身上又抓又咬,以后没人敢提亲云云……” “更哭你这个病秧子,嘴里没一句干净话,左一句死孩子,右一句死孩子的,天天把死挂在嘴边,怪不得生下来就是个短命的,还把爹娘给害死了……” “还跟村里人说,你们要拿棉被孵小鸡,让村里人不要卖鸡蛋给你,怕你们孵不出小鸡,烈酒会去卖鸡蛋的人家家里闹事,说是他们的鸡蛋不行……” “还有你那大伯母也出来帮腔了,说你脑瓜子笨,考上童生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真能拿棉被孵出小鸡,你爹娘就不至于上山砍柴被狼咬死了……” “最后还放狠话了,要是不怕陈烈酒那个恶霸到他们家里扒房子、打人,就随意把鸡蛋卖给你!” 陈朱氏嘀嘀咕咕一通,将陈贵家的和许怀谦的大伯母马翠芬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可想而知他和陈小妹这样大张旗鼓得出来收鸡蛋,不正好落了两人下怀,村里人怎么可能把鸡蛋卖给他? 就连陈朱氏听了都有心想劝许怀谦,要不然你还是不要孵小鸡了?这拿棉被孵小鸡闻所未闻,别最后小鸡没孵出来,落了个全村人的笑话。 她刚想劝,抬眼就看见许怀谦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睛里充满了火气,瞬间就把话收了回去。 算了,别人家的事,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许怀谦不发火,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以前他在乡下也见识过村里人嘴皮子多,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停,但像陈贵家的这样倒打一耙到处泼脏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怎么不说自己教育不好孩子,让他跑人家家里犯贱呢? 还有他那大伯母,他没有去她家找她麻烦,她倒是率先找上门来。 当下他鸡蛋也不收了,拉着陈小妹转了身:“走,我们回家找人砌炕去!” 能打破流言的只有事实。 她们不是觉得他用棉被孵不出小鸡么?他偏要孵出来给他们看看! 到时候她们说的这些话,全都会不攻而破,希望流言蜚语的孽力反馈到她们自己身上时,也能如他这般淡然吧。 回了家,许怀谦一改往日慢慢来不着急的处事态度,直接给了陈烈酒十两银子,让他找人在后院的空地上再修一间宽一点的房子,屋里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大通铺的火炕。 剩下的钱全部给他换成种蛋! 村里收不到,他去镇上买总不会没有人卖给他吧? 陈烈酒直接被他这十两银子的大手笔给吓到了,顿了顿,只从他手里拿了五两:“只是起一间屋,买些种蛋,用不了这么些钱,我只要一半就行,剩下的还是攒着给你买药吧。” 许怀谦看着他拿走的五两,还顿在他被他给惊到的神态上,愣了愣:“你不觉得我冲动败家吗?”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呀,”陈烈酒拍了拍他肩膀,“再说了,你也不是乱花,你别有压力,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别为了挣个钱,把自己身体给累坏了。” 陈烈酒把钱拿走办事去了,许怀谦还愣在他那句年轻人上。 然后恍然记起,原主好像比陈烈酒小三岁,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才十七岁。 所以他以为的他在包容陈烈酒,实际上是陈烈酒在迁就他这个小孩? “咳咳咳咳咳咳——” 许怀谦猛咳了几下,换了个时空,灵魂年纪没变,身体年纪变小了,他们这究竟是属于年上还是年下啊? 许怀谦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后院的房子却如雨后春笋般长了起来。 只是起间孵小鸡的屋子,又不是像要住人的房子那样,又不是起一间青砖瓦房的住房,泥土胚到处都是,陈烈酒没费什么力就买好了材料,召集小弟把房子起了起来。 隔壁的陈贵家见许怀谦去村里收鸡蛋没有收到,转而让陈烈酒折腾起了房子,不满地奴了奴嘴,跟村里看热闹的说闲话:“看吧,我就说他那棉被孵小鸡成不了事吧,这不就没折腾了。” “说起来,这事,他还得好好感谢我呢,要不是我不让村里人卖种蛋给他,他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了。” 陈贵家的说着捆了捆腰,就是可怜了她这老腰。那天晚上被她那当家的知道,她去换米不仅没换到,还惹恼了陈烈酒,把她按在床上揍了半宿,到现在她这腰上的骨头还疼着,身上的瘀青也还没消。 本指着不让大家伙卖他鸡蛋,看一波他的笑话,没想到他转头折腾起了房子,瞬间转移了注意…… 她正想着,许怀谦那温和的笑声传了过来:“贵婶说得是,我是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陈贵家的看过去,正好看见许怀谦那张还带着点苍白的脸正朝着她笑,无论她怎么品,都觉得许怀谦这笑里带着点渗人的味道。 还不待她琢磨过来,那边陈烈酒赶着牛,拉了一牛车的鸡蛋过来,正好停在他们面前。 有那眼尖有眼力见的,还来了句:“好像还都是种蛋来着。” 这下看热闹的人炸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不孵小鸡了么?” “怎么还买这么多种蛋?” “谁说我家不孵小鸡了?”许怀谦将众人的疑惑拉了过去,“我家不仅要孵小鸡,还要开个小鸡苗作坊,以后谁家里有想要养鸡的,可以随时来我家买鸡苗,乡里乡亲的,不收高价。” 正好村里这几天有不少在聚在周围看他就起房子热闹的,许怀谦趁势打了一波广告。 “这是还孵小鸡呢?” “还不小打小闹了,要办作坊呢。” “这不要母鸡抱窝,能成功吗?” 大家伙养鸡这么多年,只知道母鸡到季节会抱窝,他们只需要等母鸡想抱窝的时候,挑些种蛋放在窝里就行,还没听过这不需要母鸡抱窝就能孵出来的小鸡。 因此先前陈贵家的到村里哭着求大家不要卖鸡蛋给许怀谦,他们也答应了,可是现在见许怀谦买这么多鸡蛋回家,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可以到他家买鸡苗,他们又不确定了起来。 “乡亲们怕我孵不出小鸡,不肯卖鸡蛋给我,我理解,”许怀谦轻咳了一声,说出了他们的疑惑,“我就只好去城上收了二两银子的种蛋,大家不妨再多等等,看看我究竟能不能孵出来。” 许怀谦说的别的,村民们没记住,唯独记住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那得需要多少种蛋?! 一文钱两个鸡蛋,两千文就是四千个鸡蛋了! 这要是分摊到村里人家,一家少说也得赚个十来二十文的! 有这钱给家里添个针线,割斤肉什么的吃得不香吗,作甚要让给别人? 大家这一算,深觉自己亏大发了的村民们朝呼吁他们不要卖鸡蛋给许怀谦的陈贵家仇视地看过去。 深藏功与名的许怀谦,笑着招呼陈烈酒把鸡蛋给搬进他新修的孵化室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节 还热心地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可不能把老婆热到了。 第17章 把酒话桑麻 这都五月了,天也热起来了,也是时候该沉下心去读书了。 通过原主的记忆,许怀谦知道,这里的科举是,童生考秀才,一年一考,秀才考举人,三年一考,也称秋闱,举人考进士则是在考中举人的第二年开考,也称春闱,要是春闱落榜,就得再等三年再考。 古人找份国企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得三年又三年,才能混上个编制。 不过考上秀才、举人也跟有编制差不多了。 许怀谦算了算,原主是十四岁考上童生的,到今年十七岁,正好是一个大比之年,要是他能在今年八月考上秀才,三年后就能去考举人了,反之他要是一连几次考不中,可能得等个五六年才能去秋闱。 这样一算,他时间不多了。 而且他不能直接到点去考试,考试前还要先报名,报名需要亲供、互结、具结等等资料。 亲供好说,就是他的年龄、姓名、籍贯、以及父祖三代的名讳履历的一份保单,确保不是奴籍、商籍、艺伎,戏子等流就行。 但是这互结和具结可就不好说了,互结得需要同考的五人做担保,以防代考、帮考、作弊,一旦发现五人皆要连坐,具结则是需要一位廪生认可他们的资料都属实,才能开具保结。 一个县城同考的五人找找,总能找到相互担保的,但廪生可就不好找了。 廪生是由一个县城参加过秀才考试并且在考试中获取了优异成绩的才能叫廪生,一般一个县城只有五到十名,大县则有十到二十名,像他们糜山县这种小地方能有五六个都不错了。 他还得差人去打听去年的岁试,被录取为廪生的有那几位才行。 这就是住在村里的不便之处了,外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村里是一点消息也听不见,尤其是这个村子里还没什么读书人,想要知道点读书人的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实在不行就去找夫子吧。”许怀谦翻了翻书,想到原主先前考童生都是由桃李村的老童生章既明章夫子一手包办的,他提些礼去,让他再帮他想想这互结和具结的事,应该不是太难。 心里把这些事都给理顺了,许怀谦这才沉浸在书本中。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他得把这些书都给熟读吃透才行。 许怀谦在家苦读,孵化室里的事,都交给了陈小妹,一间屋四千多颗种蛋,全是她在翻。 没办法,谁叫许怀谦说大话。 ——说什么修房子剩的钱全都给我换成种蛋。 打地基、买泥胚、房梁、屋顶,以及砌炕,一共下来才花三两银子。 这三两银子还是因为在南方砌炕的师傅不好找,陈烈酒花了五百文才找来一个会的,砌了一间大通铺的炕,光是底下的灶膛都有五个,不可谓不宽敞。 剩下的二两银子,陈烈酒就果真按照许怀谦的吩咐,全部换成了种蛋。 有了火炕,保温效果然比用棉被和汤婆子靠谱多了,夜里只需要把灶膛封死,再关上门窗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比起以前还得起夜看看棉被里的汤婆子和牛肚水囊有没有凉方便多了。 但有了炕,也不是万事俱全,起码保湿效果就做不到以前还能抱到屋外晒晒太阳那般轻松了。 这随时注意炕上的温度,不能高了也不能低了,早晚各翻一次,太干了还得在墙上洒洒水,维持屋内的湿度。 反正一天可有得忙了。 陈小妹也是痛并快乐,每天满头大汗地在孵化室里忙上忙下,还好有王婉婉帮着她。 这日,自觉自己已经把书背得差不多了的许怀谦,正坐在屋里默书。 这科举不仅要考试帖诗、经论、律赋、策论还有默经。 这些天许怀谦试过了,除了试帖诗不行,其他的他都还可以,勉勉强强能看,好歹也是读过九年义务教育,做过几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上过四年大学,刷过两年题库,当过五年公务员的人。 别的什么不太会,这做题和社会经验都不差。 就是这作诗—— 让他背诗还行,让他做诗,他怎么做? 鸭鸭鸭。 结队叫嘎嘎。 争相下绿水。 尖嘴戏鱼虾。 一看就粗制滥造,比人家鹅鹅鹅差远了。 所以他还是勤能补拙,以长补短,争取把后面这几项做好,诗词一项就随他去吧。 偏科也不丢人。 他正写着,陈小妹拿了根点燃的蜡烛和鸡蛋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兴奋道:“二哥,二哥,能看到小鸡崽了,你看?” 许怀谦放下笔接过她手里的蜡烛和鸡蛋照着看了一下,果然鸡蛋里已经冒出小鸡的雏形了,鸡蛋里面还有极小的小脚脚在动,看着就可可爱爱。 算了算日子,这批蛋也孵了有大半个月了,也快到小鸡啄壳的日子了。 他把鸡蛋交还给陈小妹:“不错,这段时间你照顾得很用心,它们快要出壳了,你记得要在火炕房里多加点水,不然湿度不够,蛋壳太硬,它们啄不出来。” “嗯嗯。”陈小妹使劲点头,自从看到鸡蛋里有了小鸡的雏形后,许怀谦现在说什么,她都言听计从。 二哥太厉害! 会编草编,会砍价,会挣钱,会读书,会做饭,还会孵小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会了! 村里就没有比他二哥还要厉害的人了! 陈小妹已经由不想许怀谦做她二哥转变成许怀谦忠实的小迷妹了。 许家孵小鸡的炕房里,见天的就没停过火,早晚不论何时那烟囱里都有烟冒出来。 陈烈酒天天在外忙收账,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家里没有砍柴的人,王婉婉还在村里收了好几次柴禾,按的是冬天的价,十文钱一车,找的是村里跟她玩得比较好的人家。 就连那以前跟他们家冷交过的陈朱氏也得了王婉婉的青睐,收了好几车她家的柴禾,隔天就见她去城里提了斤肉回来,可把村里人给羡慕死了。 “你们说,我们要是早把鸡蛋卖给他家,我们是不是也能吃上肉了?” 村里没什么创收,就算家里的鸡鸭鹅下了蛋,自家吃几个也攒不到去城里卖了,人家城里人买鸡蛋也不几个几个买,只有那生了孩子的人家实在买不到鸡蛋了,才会多少都要,这种都是要碰运气的。 而且进一次城路程又远,他们又不像陈烈酒那般,轻轻松松就能借来牛车,碰上不好的时节,提篮子、赶牛车进城还要交城门费,所以村里人还是喜欢攒一篮子鸡蛋才进城去卖了。 这在家足不出户就能把铜板赚了事,就这么被他们给推了出去,悔啊! 悔也没办法,人家不收了。 就连有那跟王婉婉玩得好的人提着鸡蛋去问,人家也摇手说不收。 不是王婉婉不想收,是许怀谦觉得不能收,村里人这样东家几个西家几个,一有母鸡下了种蛋,就拿来他们家问收不收,他们要是收了,放在炕上怎么孵? 光是记谁家那天拿来的鸡蛋就能把人头记懵,还不如等这批鸡蛋出了壳,再统一收。 但这事陈家人知道,外人不知道,他们以为许怀谦再也不收鸡蛋了。 一个个把陈贵家的恨死了:“都怪那陈贵家的嘴巴多,一天天净瞎胡说,还说陈烈酒把他家三柱给打得下不了床了,隔天我就看见柱子在村里和狗蛋玩,这要是被打狠了,还能出来玩啊。” “可不是呢,她那天在村里哭得那么惨,我还跟着掉了两滴眼泪,人家小妹和许怀谦到我家来收鸡蛋我硬是没给,那天我家的鸡可是下了八个蛋呢!” 她唏嘘着,心有不甘道:“以后,再也不给这陈贵家的浇水了,我两田挨在一块,每次我当家的去地里浇水,总是记得帮她家还泼一桶,没想到她就是这么对大家伙,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陈烈酒当恶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不去砍别人家,就砍她家呢?” “是这个理,我听说,是他家三柱摔了小妹鸡蛋,她扇了小妹几巴掌,又把许怀谦给气吐血了,陈烈酒这才上门去理论的,人家就站在篱笆外,连院子都没进,怎么就把她和三柱给打了。” “哦哟,这陈贵家的原来是这种人啊,还说人家小妹嫁不出去,我看他家三柱才不好找亲事呢……” “还说许怀谦这鸡蛋孵不成,我看啊,这次肯定能成,不然人家那么多银子花出去,不心疼?” 村里的风向由说陈烈酒恶霸而转变成申讨陈贵家的。 许家人听了,心里可不舒服了,怎么这陈烈酒就跟那踩不死的蟑螂一样,总是能逆转局面。 上次别人要账也是,这次打了陈贵家的也是。 因此对帮着陈烈酒来对付他们自家人的许怀谦,更是讨厌极了。 许怀谦的大伯母,马翠芬出来泼了一盆水:“他要是能孵出来,我马翠芬的名字倒过来写!” 村里人都嘁了她一眼:“只要人家孵出来,你别去沾边就行。” 她当家的把许怀谦给卖了的事,村里人谁不知道啊,有这样一个大伯还真是可悲。 “不沾边就不沾边,这都快二十天了,还没有什么消息,能孵出来就有个鬼了!” 马翠芬才不信许二郎那个病秧子有这能耐,说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结果隔天村里人就有人在传话:“孵出来了!孵出来!一屋子的鸡苗看着可喜人了!” 只是还没等村里人从这孵出小鸡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个更大的消息把他们砸蒙了。 许怀谦上书院读书去了! 第18章 把酒话桑麻 事情是这样的。 许怀谦找陈烈酒说了科举要具结的事,他也不能只指望着章夫子,毕竟人家章夫子帮一次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他让陈烈酒到处打听打听,看看其他村有没有一起考秀才的童生。 他收账天天在乡下城里的跑,应该认识有不少人。 陈烈酒很开心许怀谦有事首先想到的人是他,打着包票说,一定给他办好。 看着他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打保证,许怀谦笑了笑:“你也不要有压力,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没有关系。” 陈烈酒却不以为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给你当夫郎。” 兴许是他生来就跟别的哥儿不一样,在外天南地北地闯过,见识和眼界都不是村里的哥儿能比的,所以不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要换作别人,早就急得焦头烂额。 因此当许怀谦提着节礼去会夫子的时候,陈烈酒也同样在找人帮他打听。 章既明、章夫子,今年六十有五了,可瞧着还是个挺精神的夫子。 他面色红润,头发乌黑,腰板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说是有六十五,看着却像四五十岁的,看到许怀谦这个学生,很高兴地把他迎进了学堂厢房。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夫子平日里批注待客和居住的地方,相当于办公住宿一体。 不过,学堂里的那些学生可不敢随意进入这个地方,只有夫子的家人和宾客可以进来,像村里不太识字的乡绅、土豪都不会被邀请进来,所以这是一个挺雅致神秘的地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节 原主有没有来过这里,没什么记忆了。 但是,许怀谦被夫子领着踏进这里还觉得自己挺荣幸的。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提着礼物来拜访,肯定是有事相求,章夫子问都没问他有什么事,直接就把他领进了这里,证明还是挺看重他的。 进了厢房正厅,许怀谦把提来的几个礼盒放在侧坐的茶桌上,正想给夫子见礼,结果夫子不惧小节地坐上了上坐的交椅,摆了摆手,指着他的座位道:“不用见礼了,坐。” 好吧。 许怀谦被迫停止了要见礼的礼节,客随主便地让坐就坐了。 “遇到难事了?” 夫子没有小厮,伺候他的一直是他的发妻,师娘上来给他们斟了茶,许怀谦赶紧行了一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娘。” 回过头来看向正倚在交椅,喝了一口茶向他问话的章夫子颔首:“学生来是想问问夫子,这科举的互结、具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上次是夫子帮学生操办的,这次要学生自己经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怕没办好,误了科考。” 这求人办事也不能一开口就直述来意,万一人家不想给你帮忙,你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这样即使没谈妥,也能给双方留个情面,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坏了师生情分。 “哦?”章夫子没拦着他给妻子行礼,一听他是为这事而来,来了兴趣,“决定好今年下考了?” “嗯。”许怀谦颔首:“今年家里发生了颇多事,父母不幸去世,学生、学生还入了赘,不知这入赘的童生还能参加科考?” 说到入赘,许怀谦突然想起来了,在他那个时代的历史上,好像没有入赘的读书人,不对,也有,驸马不就是入赘的吗? “你父母的事我都听说了,天寒地冻,未能前去吊唁,你务要介怀。”章夫子解释了一句,转而又望着许怀谦,“竟是不知你还入赘了。” “上个月的事了。”许怀谦简单说了一下大伯家将他卖了,霸占他家,他迫不得己入赘的事。 “人的命运本多舛,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人和事,凡事要向前看,活着才有无限可能,”章夫子感叹了一声,转而又问他,“你觉着你还能科举吗?” “能吧。” 他读了原主的不少书,发现缙朝思想还挺开明,虽说还是有封建制度那一套,男尊女卑,不过他允许女子、哥儿和离改嫁;像哥儿还多了一条,如果到了潮热期丈夫未至,应许自行改嫁;姑娘哥儿上街买卖,也不用蒙面,更没有裹脚和缠腰的这些陋习;关键是他允许商户科考。 都这么开明了,多加一条入赘的,好像也没什么? 章夫子又问了:“要是不能呢?” “要是不能学生就只能放弃科考了。”许怀谦也坦然,“学生都已入赘,再出户自立门户,岂不是不义?就算夫郎不介意,日子久了,心里也会有隔阂的,除非学生彻底厌烦夫郎,自请下堂。” 但可惜,许怀谦完全没有厌恶陈烈酒的想法。 一开始他的确很排斥跟一个古人谈恋爱走过一生,但他接触过陈烈酒后,发现他跟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完全不一样,他没有那么世俗观念,也没有那么世俗束缚,只管自己认为是对的,只管自己觉得开心就好,自强自立,张扬明媚。 他跟这样的人反而能处得来。 要换作这个时代的其他以夫为天的哥儿,他都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什么。 况且,科举也不是人生的必经道路,它不过是一条捷径,一条让他在这个时代能生活得更好的康庄大道。 能走当然好,走不了也没事,他还可以去当幕僚,或者自己挣钱捐官,这些都是路子,何必为了一条捷径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 许怀谦说完,看着章夫子,章夫子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片刻,对得许怀谦都从袖子里拿出了十两银子,凑到夫子身旁,准备贿赂他了。 他觉得肯定是能的,就是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门道? “哈哈哈哈哈——”哪知道章夫子看到他送过去的银子,当即大笑起来:“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老夫当年给你怀谦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希望你能活泼一点,像个谦谦君子,现在看来老夫还真是没有取错,你果真是个有幽趣的君子!” 章夫子没有收许怀谦的银子,转而欣慰起自己给许怀谦起的名字来,面对他的欣慰,许怀谦只能淡笑以对,他总不能告诉他,他换人了吧。 好在章夫子笑过后,也没有耽误正事,从内堂的案桌上拿出一沓纸来交与许怀谦:“你看看这上面的经论、策论见解有何不同?” 许怀谦接过将他们一一扫过,越看越惊心,这些见解比之他来也不差什么,虽然思想还没有跳开这个时代的束缚,但言之有物,不是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泛泛之言。 章夫子见许怀谦神情凝重起来,又问了声:“如何?” “比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怀谦不得不承认,这古代的读书人都不是傻子,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的心渐渐有些没底了。 原本他以为,他有着超于这个时代的见解和认知,又有一手好字作保,怎么着考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别人比起他来也不差什么,瞬间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 章夫子却没有许怀谦这般挫败,抚着胡子慢慢说道:“这是我那孙儿在青莲书院拿回来的,是乙班的一些秀才考秀才时做的经论、策论,拿给他们做参考的,你能看懂,证明这三年,也没有荒废学业。” 许怀谦苦笑不已,上几届的秀才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他们还有科班学习,他这个野路子怎么打得过他们? “所以你知道你的路在哪儿吗?”章夫子将许怀谦领内堂,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去书院读书吧,就算今年下场没有考过,明年也能挣一口气,闭门造车终究不是正途。” 许怀谦兴致勃勃出的门,失魂落魄回去的。 早就在门边蹲着的陈烈酒见他这般模样回来,还以为他没有问到,忙凑上前来安慰他:“章夫子没答应?” “别不开心啊,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眉眼弯弯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许怀谦,“县令大人的亲笔信,你家夫郎什么都给你搞定了,章夫子行不通,不是还有我吗?” 看到他那张明艳的脸上扬起的笑容,许怀谦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也从怀里拿出章夫子写给他的信:“我这边也成了?” 陈烈酒接过信左右看了看:“那为什么你还这么不开心啊?” 许怀谦没忍住一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今天才知道,科举好难啊,我可能今年八月考不中了。” 说实话,许怀谦自认为自己不是学霸型,也不是天赋型,当年考大学虽然考上个211,可那都是他刻苦三年换来的,跟班上那些轻轻松松保送的没法比,好不容易换到古代,他以为他能装一次学霸了,没想到还是个垫底的存在,太挫败了。 “嘿。”突然被许怀谦给靠住的陈烈酒愣了愣,随即听到他的话,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道,“这有什么,你才十七,不是五十七,不是六十七,你还有好多年可以考呢!” 许怀谦靠在他肩上,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继续问:“那我要是一直考不上呢?” “那就一直考啊,考到你考上为止,”陈烈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像是在安慰人,想了想,“实在不行,你要是考到三十岁还考不上,我们去捐官吧。” 他走镖的时候听人说过,要是实在考不上,不如去捐个官,一个五品的虚职也不过才五千二百两,实职就得翻好几倍,具体多少得捐了才知道。 大不了,他从现在开始挣,挣到许怀谦三十岁,应该能给他挣个五品的钱?比科举还划算,听说科举出来也得从八九品做起呢。 他的想法跟许怀谦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许怀谦最担心的是:“要是我活不过三十岁呢?” 这具身体太差了,即使他每日人参燕窝的吃着,除了不咳得那么厉害了以外,还是时常觉得有气无力,他怕他的寿数不长。 原本他也不在意这些,觉得能多得这一世,已经是别人可遇不可求的,就当是古代几年游,可是他最近越来越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没那么长的命陪陈烈酒。 “胡说什么呢!”陈烈酒听到这话,将许怀谦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严肃地说,“我不相信你只能活到三十岁!” “可他们都说我短——” “住嘴!”陈烈酒生气了,“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信,就是不能信命,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长命百岁,老天爷想给你加寿命都没处去加。” “你记住,命是你自己的,除了你自己,老天也不能,阎王爷不能,任何人都不能拿走它。” 陈烈酒生平什么都信,此生最不信命了,他一出生,村里人就说,可惜了是个哥儿,以后是个命苦的,他偏不信,非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后来他走镖、收账,村里又说他这么凶,这么恶霸,以后找不到男人,要活活被潮热烧死,他也偏不信。 事实证明他不仅能找到男人,还找到了许怀谦这么好的男人,所以说,命这个东西啊,只要你自己不相信,它就不会受人左右。 所以他觉得,只要许怀谦跟他一样坚定自己不比常人差,坚信自己能够活得长久,绝不认命,就一定不会短命! 陈烈酒的眼神无比坚定,好似真的不觉得他比别人命短,许怀谦被他感染得,很想跟他赌一把,赌老天爷把他放在这里,不会让他这么早就结束他的穿越之旅。 许怀谦心中的阴霾被陈烈酒的坚定摧毁,渐渐看开了,与其纠结未知的命运,不如把握好当下。 他拉着陈烈酒进门坐下,问他:“你怎么拿到县令的亲笔信了?” 陈烈酒没在他身上再看见那颓废得一点生气也没有的模样,这才放心地说了:“这都是因为你自己啊。” 盛源钱庄心思活泛之后,就去青莲山找了青莲书院合作,有糜山县县令做担保,青莲书院很快就把整个书院的采买交给了盛源钱庄。 盛源钱庄得了活,就让他们这些收账人每天去乡下收欠债人家里的新鲜蔬菜瓜果抵债,欠债人家里知道自己的蔬菜瓜果还能抵债,也肯用心伺候,每日收的都比青莲书院采买的水灵。 这青莲书院是集附近糜山县、平溪县、安宁县、云梦县、桃源县五县共同开的,能够在青莲书院里读书的都是五个县家里有钱的少爷公子哥,就算是农家子也都是有家底的,他们让谁吃亏都不会让学堂里的学子吃亏,因此在伙食方面特别舍得下本钱。 这一来一回,盛源钱庄不仅能连本带利的收回赊账,还有得赚,付出的就是一些不值钱的人工。 所以陈烈酒这段时间才会这么忙。 还款方式和交付方式转变了,借据也跟着转变了,一干收账人中也就只有陈烈酒早年在镖局走镖,为了能看懂镖单学过一些字,其他人好些连自己的名字都看不懂,更别说是这变更过的借据了,全都指望着陈烈酒,他能不忙吗? 但再忙他还是抽出了时间把许怀谦的事办好了。 他想着与其到乡下挨家挨户的去打听,何不如直接去问钱庄的吴掌柜,吴掌柜的东家可是县令,一个县哪里有童生、廪生,他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何必舍近求远。 也是凑巧了,他去的时候,吴县令正在钱庄里对这段时间吴掌柜把钱庄经营得风生水起而嘉奖他,吴掌柜看见他去了,就推脱都是他相公献的计策,所以他才能把钱庄经营得好。 吴县令一下来了兴趣,就向陈烈酒问了问许怀谦。 陈烈酒胆子也大,面见吴县令一点都不胆怯,老老实实给他说了许怀谦,末了,他还直接朝吴县令问道:“我相公八月想参加本县的科考,奈何一直在家读书,没有结交过人,大人知道我们能去哪里找廪生和同考的童生?” 吴县令听完,当即就笑了:“何须去找,那青莲书院的秀才童生遍地都是,你们直接上青莲书院去寻就是了。” 说着,他想了想,起了爱才之心,又拿起柜台上的纸笔直接开写:“你家相公是个有才华的,能让我家的钱庄起死回生,一个小小的糜山县困不住他,你把他关在家里闭门造车是在害他,你若有心供他科举,就拿着我这封手书让他去青莲书院读书吧。” 然后陈烈酒就拿着他的手书回来了。 “我想着我们到处去找人,也不如在书院里直接就有人具结的好,”陈烈酒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而且我问过了,青莲书院一年只收五两银子的束脩,还时常有举人、进士甚至是县令去授课,比你自己在家里琢磨强多了,你去读吧,正好小鸡也快孵出来了,家里负担得起。” 当然陈烈酒没跟他说,书院里除了束脩,还有四季节礼,青袊、笈囊等等都是需要他们自己付钱的。 许怀谦一听这价格还算合适,也把章夫子写的那封信放在桌上:“好巧,夫子也让我去书院读书。” 这个朝代才刚建立四十余年,读书人严重稀缺,根本就支撑不起每个州县都开办官学,下面的一些县令、乡绅、读书人就把县里的稀缺资源组织起来和其他县合并共同组建成书院。 青莲书院就是这么建立的。 起初它只是一个小书院,读书人并不是很多,但发展到现在,它的地里位置又紧挨着五个县的交界处,五个县的县令也指望着靠书院里多出几个秀才举人给他们增添考绩,读书人逐渐增多,现在已经成为周围远近闻名的书院了。 主要是也没有一家私塾打得过它。 陈烈酒的眼睛亮了:“既然县令和夫子都希望你去书院读书,那就去呗。” 大家都说好的地方,就算差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而且他也觉得吴县令说的对,与其把许怀谦一个读书人关在家里天天听村里人骂他短命鬼,还不如让他去书院读书,跟他志同道合,聊得来的人在一起更有利于身心舒展。 读书人总不会如乡下这般粗鄙,整日把别人的命挂在嘴边,巴不得人家早点死。人家就算骂人还拐着弯骂呢。 听不懂就一律当没有骂。 “那就去吧。”许怀谦也没有拒绝,想了解这个时代,就得融入这个时代。 他想要科举,就得走出村庄去到外面去看看,看看这个时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时代,才能像其他人那样,即使没有超前的见识,也一样能写出精妙绝伦感人肺腑的文章。 就在许怀谦准备去书院读书的当天,家里的小鸡脱壳了。 最先发现的人是陈小妹,彼时,陈烈酒正在给许怀谦准备去书院拜师的束脩礼,以及一些笔墨纸砚。 这个时候,陈小妹那惊喜而震撼的声音传了过来:“孵出来了!孵出来了!我的小鸡孵出来了!” 他们正要放下东西,准备出去看的时候,左邻右舍听到动静的人都涌了过来,挤在火炕房门口向里看。 在看到那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黄绒绒、黑绒绒、花绒绒各色可可爱爱刚出壳正啄着蛋壳的小鸡崽时,一个个脸上都出现了震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节 “还真孵出来了!!!” “还孵出来了不少呢!” “还是这读书人脑瓜子好使,这都能想到!” “陈家这是要发财了呀,一次性孵出这么多鸡崽!” 乡下母鸡抱窝不确定性太高了,有时候孵着孵着母鸡还要啄蛋,一窝能孵出十几个来都算是不错了,但想养鸡的人家挺多的,毕竟鸡能下蛋,能吃肉,也不需要喂太多粮食。 就是鸡苗不好买。 为此好多喂鸡的,喂好些年都舍不得杀,最后等它实在不能下蛋了,这才杀掉。 现在许家能供应鸡苗了,不用想也知道买的人肯定多。 他们正惊叹着,许怀谦和陈烈酒过来了,看到这一间屋子的小鸡苗,再听到村民的谈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翘了翘唇角。 这下村里人总没有话说了吧。 不过许怀谦还没有得意忘形,他跟家三人,又统计了一遍没孵出来的一些坏蛋,发现只有六百多个坏的,成功率接近百分之八十五,这才放心。 村民们一传十,十传百,都来看过屋里喜人的小鸡苗后,一个个看许怀谦的眼神都不同了。 以前觉得这许怀谦病恹恹的像个吊死鬼难看死了,现在再看过去,见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长服,脊背挺直,那张常年没有气色的死鬼脸,开始有气色了,展露出的五官怎么看都觉得眉清目秀,有股说不好看的气质味道。 有那惊叹许怀谦跟以前长得不一样的,也有那比较精明的,当场表示:“许相公啊,你那天说得让我们到你家来买鸡苗不收高价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算了!”许怀谦跟陈小妹交代好让她一个时辰后记得给小鸡喂些软的吃食,朝村民们说道,“不过我现在要出学院读书了,没空管这些,鸡苗都是我家小妹在管,你们有事找她吧。” 他话音一落,杏花村的村民们一惊,啥? 许怀谦要去书院读书了?! 啥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不管村民如何在他孵出来小鸡和他要去读书的事中来回震惊,丢完一颗又一颗炸弹的许怀谦挎上他精美的小书包,拉起他的漂亮老婆,赶着牛车,美美地去书院上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不容易,脸终于好看一点点了,可以出去见见人了,距离调戏老婆也不远了。 第19章 把酒话桑麻 这三个月他在家天天人参燕窝的吃着, 面脂早晚不歇地擦着,终于把脸养得有点他前世的轮廓了,虽说距离他前世容貌还有七成的差距, 但总算从丑到不忍直视转变得有一点好看了。 不然说什么他都不要顶着一张貌若无盐的脸去上学。 不过这青莲书院不是说拿着两封推荐信就能立马入读的, 还需要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才行。 毕竟现在国家大力推崇科举, 想要读书的人可不少,但青莲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最起码要有最基础的知识储备。 因此这个入学考试的门槛也不高,大概类似于考童生的难度,要是连最基础的童生都考不过, 那也不用在书院里浪费时间了。 在家闷头也学了有两个月了, 许怀谦正好想测试一下自己学习的进度, 这个入学考试正和他意。 青莲书院位于糜山县的东南角, 赶着牛车从杏花村抄小道过去,只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 现在临近科考,还真有跟许怀谦想到一块去的, 来书院读书省去找互结和具结的麻烦。 许怀谦到书院山脚下的时候,那里早就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边上还站着个青衣哥儿, 正探头探脸地向书院里望去,一看便知又是一户来书院参加入学考试的学子家属。 陈烈酒将牛车停靠在路边, 提着给书院夫子准备的拜师礼,带着许怀谦往书院里走,看见他, 奇怪地问了一声:“等你夫君啊?怎么不进去等?” 那哥儿被陈烈酒这么一问, 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总归是别人家的事,陈烈酒一开始本着他夫君也是来考试的,以后多半都跟他家许怀谦是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有个点头之交也好,既然他不愿意搭理,那就算了。 “我们走吧。”许怀谦上前牵住陈烈酒的手,这个哥儿瞧着是个性子活泼的,可一看见他们眼神就闪躲,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交待过不要跟陌生人搭话的,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唔,好吧。”被许怀谦在这种地方拉住,陈烈酒高兴得翘起唇角,忙丢开其他,带着许怀谦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爬。 读书人不喜娶哥儿,觉得丢面子,因此出门交际都不喜欢带着自己的夫郎,更不会允许夫郎和他一块踏入书院这种地方。 但他夫君不会,他夫君完全没有入赘给他,觉得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 ——嗯,气得跳河那次不算,那是被他大伯给逼的! 青莲书院建立在青莲山的半山腰上,从书院门口进去,需要攀爬九十九阶台阶,为的就是告诉学子读书要勤勉,要像这阶梯一样,一步一步踏实往上走。 奈何许怀谦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废了,走个十几梯,就得被迫停下来歇一歇。 落在山脚下那个青衣哥儿眼里,就是当相公的体贴夫郎,走一走就得停下来等一等他夫郎,虽然他夫郎看上去并不需要他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脑补,并羡慕出声:“他们感情可真好啊。”随即想到自己家的又失落地垂下眼。 感情很好的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爬了两炷香的时间才额角带汗地爬到书院门前。 他将夫子和县令的手书交给门口的门童,门童拿着手书进去,没一会儿,他又出来领着许怀谦向里走:“相公请跟我走。” 陈烈酒本想跟着他一块进去,没想到被门童给拦住了:“夫郎请留步。” 好吧,不让他进去,他就不进去了。 许怀谦跟他交待:“我等会考完了就出来找你。” 陈烈酒点头,怕许怀谦找不到他,也不乱走:“好,我就在外面等你。” 这会儿都五月下旬了,马上要进入六月了,正是热起来的时候,许怀谦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跟门口的门童交待了一声:“你们这儿有没有待客的地方,让我家夫郎进去歇歇脚吧。” 门童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手拉手带着自家夫郎上书院也就罢了,还叫他们给他夫郎寻个歇脚地,真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位不同寻常的相公。 但这位相公拿着两封手书,其中一封还是县令大人的,门童怕他大有来头,虽然心里纳闷,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安排好了陈烈酒,许怀谦这才跟着门童进入了考堂,去拜见了书院的山长。 山长是一位五十多岁不苟言笑的威严老者。 由于爬山多耽误了一会,他进入考堂的时候,比他先到的那位已经坐在桌案上奋笔疾书了。 许怀谦向山长见过礼后,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体原因:“学生身体不适,在山门前耽误了一会儿。” ——嗯,不是你山门前的阶梯太难爬,是我自己的身体原因。 他身材本就消瘦,又把姿态放得谦卑了一点,果然板着脸的山长也没有斥责他,转而递给他一沓纸:“身体和读书一样需要勤勉锻炼,下去做题吧。” 考堂里有好几张案桌,许怀谦恭敬地应了一声,拿着考题随意找了张案桌,一一把笔墨纸砚从陈烈酒给他备好的小挎包里取出来摆好,研磨、看题、蘸墨、答题。 把脸养得有他前世三分模样的许怀谦,别的不说,那仪态和姿容是绝对没得挑的,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原本对许怀谦那太过瘦弱,行似弱柳扶风的身姿还挺不满的山长,这会儿看见他那宛若君子行径的仪态,又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身体不好可以养,但君子仪态却是难练,看他这般挥洒自如的姿态,想必是从小就养成了的,能有这般毅力的人,想来学识也不会太差。 山长抚着胡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许怀谦的答卷了,他觉得许怀谦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 再怎么说也是吴县令在推荐书上夸了又夸的,不可多得的才子。 而在许怀谦进来就在答题的那位,早在许怀谦说他身体不适的时候,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体确实瘦弱,又低下头去继续答题了,等他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许怀谦挑了他对面的案桌坐下,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沉浸在题海中去了。 卷面上的题跟许怀谦在家学着自己出题做的不太一样,好多都挺刁钻,因此许怀谦率先扫了一遍题,发现好多不会的之后,直接把那些会的做了,不会的再慢慢来补,实在不会的他直接空在那里。 心想他一个在家自学的野路子不会这种科班的题,山长应该也不会太怪罪,这么多科目呢,只要大差不差能考进书院就行。 因此许怀谦几乎是跟对面那位仁兄一块交卷的。 一场考试,考了近两个时辰,许怀谦期间拿帕子咳了无数次,而他对面那位仁兄,则是拿着笔一刻不停地写着,看得许怀谦敬佩不已。 同样都是童生,看看人家,多刻苦,多认真,每道题都做了,这一定是个学霸! 而且他交卷的时候,许怀谦看清楚了他的脸,好严肃的一张脸,跟上方的山长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不苟言笑,要不是两人模样不一样,许怀谦都怀疑他是山长儿子了。 他这么刻苦,这么努力,又这么好学,还跟山长的脾性相投,许怀谦觉得山长一定很中意他,交卷的时候,故意落后了他一步。 没想到山长接过他的试卷看都没看,直接放在一旁的桌上,转而等许怀谦上前,拿起许怀谦的卷子看了起来。 许怀谦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内心挂起满头问号,难道山长更中意我? 等他回味过来朝那位仁兄看去时,那位仁兄的脸果然黑了黑,但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许怀谦尴尬得都要抓麻了,如果他也是一位学霸的话,那这会儿他肯定很高兴,可他是一位学渣啊,在真正的学霸面前,被老师认为学霸,一想到待会儿他这个假学霸会被老师无情的戳穿,然后再被真学霸嘲一波,许怀谦整个人都不好了。 青莲书院的山长左正谏接过许怀谦的卷子一看,字迹行云流水、神韵超逸、自成一体,不由得眼前一亮,意外看了眼许怀谦,夸赞道:“好字,假以时日定成大家。” 许怀谦尴尬笑笑,现在期待有多高,待会儿就有多失望。 光是这一手字,左正谏都欣赏了好一会儿,心中正在自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然后这才慢慢欣赏起许怀谦的文章来,他想着怎么也得好好看,这可是以后科考道路的好苗苗,可不能胡乱点评,害了人家。 然后他一看。 ——嗯? 一定是我眼花了,我再看看。 他眨了眨眼,又很努力地把许怀谦的文章重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然后表情瞬间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怎么、怎么、怎么这长得好,仪态好、字也写得好的学生做的文章这般粗陋,遣词造句简单大白,不够婉转优美也就罢了,为什么这做出来的文章还这般恣意任性、胆大妄为,他以为这卷子他想怎么答就怎么答么?而且还有好多简直就直接空着,明显是连装样子都不装了。 左正谏瞬间如遭雷劈般把对许怀谦的所有滤镜毁了个一干二净,花拳绣腿,虚有其表,全是花样子,中看不中用。 但他刚才已经表现出对许怀谦的青睐了,这会儿要是再把许怀谦给骂一顿,不就等同于自己打自己,里子面子都掉光了。 是以他沉着脸放下了许怀谦的卷子,重新拾起那位他不是很看重的段祐言的卷子。 方一拿起,看到那上面狗爬似的字,刚被许怀谦那一手好字洗礼过的作正谏简直觉得辣眼睛,但好在这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答题,没像许怀谦那般直接空着,稍稍给了他一点心里安慰。 他看了眼段祐言,满意地点点头,虽说没有许怀谦那般谦卑有礼,温润随和,可为人端方雅正、循规蹈矩,没准除了字不好,还挺有学识的。 他抖了抖卷子,忍着狗爬似的字,认真看了起来。 嗯—— 这第一句还可以,破题思路是对的。 这第二句平平淡淡,却也还可以。 这第三句—— 等等,他再看看。 左正谏将试卷凑近了些,又努力看了看,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不知所云!不明所以! 可怕的是,这位段学子的卷子几乎每道都这般,你说他是错的吧,但他第一句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破题,但你要说他解得好的话,他后面写的完全就是胡拼乱凑、胡编乱造、胡说八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节 左正谏悄悄磨了磨牙,简直比许怀谦还可恶! 但看他那成熟稳重、言笑不苟的脸,他又有一万句子曰堵在喉咙口吐不出来。 总觉得骂他跟骂自己似的。 见山长阅完他俩的试卷后,脸色一下黑得跟陈年老砚台一样,许怀谦一下摸不准他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旁边那位仁兄的气,顿了顿,鼓足勇气问了声:“山长,学生被择录到那个班?” 还那个班? 左正谏气的都在吹胡子瞪眼了,乍然听到许怀谦这话脱口而出:“除了丁班你还想去哪儿!” 来之前,许怀谦已经打听过了。 青莲书院一共有四个班,分别是甲乙丙丁,甲班是最好的举人班,里面都是考中举人但在春闱落榜的孝廉们,而乙班对应的是秀才班,顾名思义里面都是秀才,丙班和丁班都是童生班,但不同的是,丙班是尖子班专为即将下场考秀才的童生准备的,而丁班则是那种还可以混混日子,能考考不能考也没事,只管能混就行的。 被分到丁班许怀谦也不气馁,从头再学一遍,总比去尖子班强行赶进度的好。 入学考试通过了,他还挺高兴的,又帮身旁的仁兄问了问:“不知这位学子入学到那个班?”要是学霸的话,现在打好交情,以后找人家辅导也方便。 左正谏对许怀谦这蹭鼻子上脸的态度简直无语极了:“还不是跟你一样!” “嗯?”许怀谦这回是真惊讶了,他还以为他是学霸来着,没想到跟他一样是个学渣啊,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么认真答题? 许怀谦疑惑不已,但他想起陈烈酒还在外面等着他的好消息,当下也不耽误地给左正谏行了一礼:“学生这就去拿拜师礼进来拜师。” 听到许怀谦被分去了丁班,段祐言也跟许怀谦一样诧异了一下,但许怀谦帮他说了话,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也跟许怀谦一般行了一礼:“学生也去。” 两人退下考堂向书院外走去,走到门外,许怀谦正好看见坐在书院小门边喝着茶剥着花生正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跟两个门童说什么的陈烈酒,他笑了笑,当即就走了过去:“说什么呢,这么兴奋?” “说以前走镖见过的一些趣事。”陈烈酒答了一句,又问他:“你完事了?通过了没?” 许怀谦颔首:“通过了,不过运气不好,只是一个丁班。” “没事儿,”陈烈酒大气得很,将一边他给许怀谦剥的一碗花生递给他,“能有学上就是好事,尝尝这些都是我挑出来最甜的花生。” 糜山县周边的土质紧,种出来的花生粒小,不过水分足,即使晒干了也很甜。但这都仅限于那些稍微好一点的花生,没剥壳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好花生,还是干瘪的花生。 陈烈酒一个个剥开先尝一个,觉得不错的就再给许怀谦留一个,要是运气好碰上那种又甜又是三粒的花生,他就能给许怀谦留两个。 反正这些都是书院门童热情赞助的,不花钱,不心疼,随便吃。 许怀谦抓了一把,尝了几个:“味道不错,不过我要赶去拜师,就不多尝了。”说着他将陈烈酒剥好的花生粒装在他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里,“你带回去让宝珠和婉婉也尝尝。” “行。”陈烈酒快速地将荷包扎紧,将拜师礼提给许怀谦,看傻了那两个热情赞助花生的门童。 不是,这怎么还连吃带拿呢? 没办法,陈家地少,王婉婉是个姑娘家挥不太动锄头,杏花村靠山土质紧,她根本就挖不动花生,而陈烈酒成天在外,也没时间在田里伺候,所以陈家是不种花生的,家里没有花生这种吃食,陈烈酒当然想带点回去。 而许怀谦纯粹就是因为这是陈烈酒剥的,秉承着他不吃也不想便宜别人的心态干脆让陈烈酒带回家得了,这听故事也得收点故事费吧,不然白说两个时辰啊。 许怀谦这里轻轻松松地就拿到了拜师礼,而那段祐言可就苦了,他想着私塾里的同窗都不喜欢夫郎,这书院的学子恐怕也是一样,就没有让夫郎跟他一块上学堂来,但他现在入学考通过了,就得先下一趟山再重新爬上来。 可怕的是,因为他考学的时间太久,他的小夫郎直接把马车牵到阴凉的地方睡觉了,等他找到他时,他都在马车里睡得打小呼噜了,看见他回来,半醒半迷糊的从马车里爬起来,含糊着小奶音问他:“你考完啦?过了吗?” “过了。”他将拜师礼提下车简单交道了一句,末了看见夫郎那睡得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模样,语气到底是又软了两分:“回去睡吧,我应该不会下书院了。” 青莲书院的学规是入学学子必须住校,只有旬休,每旬休两天。 他夫郎有些依依不舍:“那得十天后才能看见你了。” “嗯。”他应了一声,摸了摸夫郎的头:“你照看好家里。” “要不让我陪你上去吧,”他夫郎想了想,“我能帮你铺铺床什么的。” “不用,”他拒绝了,“叫别人看见了不好。” 他夫郎不服气仰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那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带夫郎进去,就我不行。” 段祐言垂了垂眼:“别人跟我不一样。” 他夫郎顿时气弱没话说了。 许怀谦提着拜师礼要回去拜师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在考堂外等了等段祐言,毕竟他两一块来的,拜师不比考试,中途打断或者一个一个来都不太好。 就在他都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段祐言终于出现了,只是他跑得满头大汗的,一靠近许怀谦一身的火气铺面而来。 许怀谦望着他脸上那豆大的汗珠,看了看屋檐外的天,他们考了两个时辰,相当于四个小时,这个时候正好是一天里最热的中午一两点,还得爬上爬下的爬山。 这叫什么? 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早把夫郎叫上来不就好了! 段祐言跑到许怀谦面前,见许怀谦提着拜师礼还在等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抱了抱拳:“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许怀谦摇了摇头,“我们快些进去吧,别让夫子等久了。” “好。” 两人一块进了正厅,又拿着他俩试卷重新看了一遍的左正谏气得都想对两人说,干脆别拜师了,他教不来他俩这种不伦不类的学生,但看他俩都提着拜师礼进来了,又整了整衣襟,正襟危坐好。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算了算了,好歹都是两个县的县令推荐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收了两个只交学费的纨绔子弟,以后的造化就靠他们自己了。 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行了拜师礼。 左正谏给他们训了话,正了正衣冠,礼成后,就让他们去门童哪儿领青衿、笈囊、铺盖被褥,安顿好了之后可以找书院的书童或者自己相熟的学长带着他们熟悉熟悉学院,今儿就不用上课了。 不过他话又说了回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两这学业要想在今年的科考中被提学录取很难,要想今年一举考过秀才,需得勤勉勤勉再勤勉才行。但你两若是今年只是下场熟悉熟悉考场,那还是暂时停下脚步想想各自的缺陷在哪里,把这块补足了再慢慢跟上学习进度。” “谢山长。”两人恭敬地行了礼,出了考堂,向门童领了他们的东西,这才向后院的学舍走去。 到这时许怀谦才知道,原来这些东西都是要钱的,不过陈烈酒先前下书院的时候,都替他提前付过了,要不是他跟着段祐言,见段祐言付钱了他还发现不了。 就几套衣服和一些铺盖被褥还有一年的学舍费,就要了他们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都能起一间屋了,这学院可真赚钱。 这还没算上饭钱和其他的一些学杂费等等,这哪里是书院,这分明就是所贵族学校。 出来又补了三个月的药和燕窝,家里又起了房子和孵小鸡,还给他置办了几身新衣服和一些笔墨纸砚,现在又交了学费和学杂费,手里的存银极速缩水的许怀谦不禁又为钱发起愁来。 这银子很不禁花啊。 他现在上学院读书来了,挣钱更是一个问题了,过几个月他还能吃得上药吗? “师兄、师兄、许师兄!” 许怀谦抱着被褥在盘算的时候,一个脸圆圆的小矮子兴奋地向他冲了过来。 许怀谦把手上的被褥放高了些,低头打量着面前的小矮子,从他那长得有三分像章夫子的容貌上判断出,他就是章夫子嘴里那个在青莲书院读书的孙子——章秉文。 他打了声招呼:“是小文啊!” “师兄认出我了!”章秉文见许怀谦认出了他,很是开心地伸出手来要帮许怀谦拿东西,“师兄身体弱,我来帮师兄拿吧。” 许怀谦看着他那一米四?还是没到一米四的小个子,有点怀疑,要是自己真让他帮忙,自己这算是压榨童工吗? “师兄自己来就好,这点东西还是拿得动的。”许怀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怕把他压得更矮了,“一别三年,你长得跟章夫子越来越像了。” 章秉文见许怀谦不肯把东西给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孙肖祖父,正常的。”就是他爹长得很不像祖父,要不是他爹生了他跟祖父长得像,祖父都要怀疑他爹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这事许怀谦知道,章秉文的父亲不喜读书,喜欢经商,但章夫子不同意,他就在去赶考的路上,拿着赶考费,跑去做生意了。 章夫子找到他时,他正支着个小摊在路边卖杂货,跟客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可把夫子气惨了。 不过经过这事之后,章夫子倒也没有拦着章父经商了,章父倒也争气,听说现在再跑河运,一年能挣好几百两银子,让章秉文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读书。 但也正是有了章秉文,章夫子才对章父经商没那么执拗。 大号练废了,我换个小小号。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书院?”许怀谦抱着被褥去学舍的时候,奇怪地问了声。 “祖父说的啊。”章秉文也没有隐瞒,“前几天我旬休回了趟家,祖父说他给你写了封书院的推荐信,要我留意点,说你可能这些天就会来书院入学考。” “今天我见山长穿了山长服,就知道一定是师兄入学来了,下了学特意在这里候着呢。” 别的不说,这么大太阳,他能在后院等他这么久,许怀谦还是挺感动的:“你怎么就坚信我一定会入学?万一我入学考没考过呢?” “怎么可能!”章秉文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在学堂里师兄的学问就比我好,没道理到了学院,师兄就比我差了。” 那是三年前,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三年前,这小子才十岁,那会儿原主都十四岁了,整整比他大了四岁,要是大四岁学问都不如他的话,这书还不如不读。 许怀谦没忍住好奇,问了他:“那你现在在哪个班?” “丙班!”章秉文毫不犹豫地就答了,“夫子说我今年可以下场试试了,今年开年就把我挪去了丙班,师兄你呢,你也在丙班吗?” 许怀谦:“……”好端端地他多嘴问这个干什么? 幸而他们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号舍,许怀谦拿着号舍牌找到房间和位置,将自己的东西放下。 这是一间四人间,由于他跟段祐言是一天录取的,所以他们在一间号舍,位置也是头挨着头,中间由一张案桌隔开,所有的床都是正对着窗户的,一边两张床,位置看上去还挺宽敞。 他正铺着床,哪知章秉文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先是在号舍外看了看号舍的位置,又看了看号舍号,忙惊呼道:“原来师兄被分到了丁班!我还想着师兄跟我一个班的话,我也好带师兄去班里认认人……” 许怀谦:“……”真想把他的嘴给捂住! “没事的,师兄,”好在章秉文那小子叽叽喳喳了半天又自己看开了,“丁班也很好,我一开始进书院的时候也是在丁班,不过你要注意你们丁班有个特别讨厌的人……” “哟,小矮子,怎么在丁班的号舍前站着?被夫子赶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身锦绣华府的裴望舒站在号舍前,不屑地看着章秉文。 章秉文望过去,看到一脸趾高气扬依旧如往常一样讨厌的裴望舒,当即垮下了脸:“我都说了我不叫小矮子!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我今天心情好,来丁舍晃晃不行啊,这又不是你的号舍……” 他话还没有说完,裴望舒就轻“渍”了声,大长腿迈进了号舍,走到他的床位坐下,挑起床上各色锦绣杂服:“你眼瞎啊,看不出来这是少爷我的床位。” 一看还真是他那花花绿绿的衣服,章秉文脸色更难看了些,但还是嘴硬道:“是你的号舍又怎样,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号舍,我来看我师兄不行啊。” 裴望舒这才看见号舍里还多了两个人,他朝正在铺床的许怀谦和段祐言看过去,打量着这两人,究竟是瘦弱的许怀谦是他师兄,还是高大的段祐言是他师兄,随即又觉得不对劲:“怎么你师兄不是丙班和乙班的人,反倒是我丁班的,莫非书院改规矩了,允许丙班的学生叫丁班的学生师兄?”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 按照班级等级排序。他们丁班属于是最低级的一个班,按理来说,见着甲乙丙这三个班的人都得尊称一声师兄或者学长。 想也知道章秉文叫许怀谦或者段祐言师兄是另有所因,但他就是嘴贱:“来来来,小矮子,也叫我一声师兄来听听。” 章秉文被他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你!” “我什么?”章秉文这样裴望舒更来劲,“我什么你倒是说呀。” 段祐言一针见血地点出他:“你无耻、你不要脸、你以大欺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节 这双方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有第三方出现,尤其是在有一方快要吵赢了,突然出现一个帮腔的逆转局势,裴望舒不悦地看过去:“你是他师兄?” “不是,”段祐言摇头,“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人罢了。” “你不是他师兄你出来帮什么腔?”裴望舒一下被段祐言给气到了,本来他都要赢了,好不容易让这个小矮子吃点憋,就被他给搅和了,“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 “你还知道狗拿耗子呢,”有人帮腔逆风翻盘了,章秉文的气焰瞬间嚣张了,“我还以为你那狗脑子装的是猪脑花,什么都不懂,就会旺旺哼哼呢。” “你骂谁是狗呢?”裴望舒蹭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又觉得不对,反驳了一句,“不对,你骂谁是猪呢?” 说完,还是觉得不对,他气得脖子都红了:“你骂谁是猪狗不如呢?” 章秉文翻了个白眼:“谁叫骂谁呗!” “艹!”裴望舒彻底被惹怒了,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东西就要砸章秉文。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时,刚把床铺好的许怀谦不适宜又特别恰当地猛烈地咳了起来。 他咳嗽的声音特别难捱,咳得腰都弯了,手只能伏在案桌上,脖颈上青筋暴起,把在场的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在许怀谦咳完后,摊开捂嘴的手帕一看,手帕上都是血后,彻底吓懵了。 章秉文:完了师兄不会是病情复发了吧。 段祐言:这不会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裴望舒: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给气病的吧。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章秉文,他急忙冲到许怀谦身旁,将他扶在床上坐好,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许怀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除了唇角的鲜血以外,脸色又苍白了下去,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吓人,“你们别吵了,刚刚你们吵架都没有听我说话。” 天知道他刚看他们吵架就跟下雨天看人家打架,嘴里还得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没有人听的无助感。 段祐言:“听你说什么?” 许怀谦眨眨眼:“说让你们别吵了。” 段祐言:人在吵架的时候哪能听得进去你这话?但他看许怀谦病得这么厉害,就不扎他心窝子了。 裴望舒瞥了眼手帕上触目惊心的红,问了:“你这是自个病了呢,还是被我给气病的?” “当然是被你给气病的!”章秉文立马生气道,“师兄刚还好好的和我有说有笑,你一回来他就咳血了!” “你把什么错都推我身上!”裴望舒踢了一下床,不甘示弱道,“你自己就没错吗,你就没有气你师兄吗?你光怨我!” “我……我……我……”章秉文一连几个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要不要紧,”裴望舒想了想从枕头里抽出一张银票来,对着许怀谦道,“要不要下山找个医馆看看?” “咳咳咳咳咳——”刚咳得有点狠了,嗓子有些痒,许怀谦又咳了几声,“没事,老毛病了。” 裴望舒拿钱的动作一顿:“你这老毛病病得有点狠啊。”谁家老毛病动不动就吐血的。 章秉文抿了抿唇:“我师兄天生体弱不行啊。” “要不让我看看吧,”段祐言想了想道,“我学过一点医术,能帮他把把脉。” 一听他还会医术,裴望舒和章秉文都看着他:“你还学过医?” 只有许怀谦抬头看了看他那张不苟言笑、神情严肃的脸,感觉对上了,有医生那味儿了。 他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反正这具身体的内里就是一个空壳子,一诊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段祐言把过脉后,脸色变得难堪了几分:“五脉皆虚,五劳七伤,此生不可大喜大悲大惊大伤,无欲无求,日日荣养,方可保命。”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一听就明白了段祐言的话,尤其是裴望舒抓了抓头发:“这也太难了,人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没有喜怒哀乐,他这稍微一动就要命,这辈子怎么办啊。” 章秉文紧张地看了眼许怀谦:“师兄?” “别担心,”许怀谦无所谓地笑了笑,“人的命本来就是有定数的,有些健健康康的人走在路上都会死,我只是生病,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你这完全就是琉璃人嘛,”裴望舒皱了皱眉,“摸不得碰不得惹不得。”关键他还跟他住一个屋,要命了! 被许怀谦这一打岔,三人被迫休战,决定不吵了。 下午,章秉文带着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个新生在学院里逛了一天,晚上在书院的膳堂吃饭,说实话,味道真的很一般,许怀谦吃得简直难以下咽。 好在裴望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瓦罐的鸡汤:“呐,别说我没有关照你啊,咳了那么多血,喝点鸡汤补补吧。” “谢谢小裴。”许怀谦接过鸡汤,道了声谢,下午他从小文嘴里知道,裴望舒今年才十六岁,比他小一岁,他可以这样叫他的,至于为什么不叫小舒,因为他不想多个叔叔。 裴望舒简直不敢相信他在许怀谦嘴里听到什么了,刚想大声反驳谁让你叫我小裴的,但想到这可是个琉璃人,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真夭寿,有脾气也不能发。 许怀谦喜滋滋地喝着鸡汤欣赏他憋屈的模样,小样儿。 但是晚上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就说来书院读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老婆呢? 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一想到以前每天晚上都是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得,现在只能自己睡一张空荡荡的床,没有老婆温温热热的怀抱,也没有老婆夜间温柔的抚背,什么都要自己扛,他委屈得咬了咬被子。 怎么办,才上一天学,他就好想他老婆。 第20章 把酒话桑麻 陈烈酒在卖鸡苗。 许怀谦去书院读书了, 可家里还有三千多只刚孵出来的小鸡苗呢。 这么多鸡苗堆在家里,一天光是消耗的粮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家里根本就没有地方放它们, 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在火炕房里挤着。 还是早些卖出去的好。 正好, 杏花村的村民们说要买, 他就先在村里卖了一批,试试水。 一只鸡苗的价格是三文钱, 可那是前面三四月份的价格,那会儿正值母鸡抱窝的季节,市面上卖鸡苗的多, 买鸡苗的少, 价格当然便宜。 可现在都六月份了, 天热了, 母鸡坐不住窝,孵不出小鸡,市面上的鸡苗价格就会涨到四五文。 一般图便宜的乡下人, 都会在三四月份就把鸡苗买了,不会等到五六月价格高的时候去买,没买到的自然是今年一年都不喂鸡了。 他们宁肯不吃鸡, 也要把那买鸡苗的两文钱省出来。 陈烈酒觉得他们家的鸡苗很多,且许怀谦先前已经答应过村民, 不收取他们高价,因此还是按三文钱一只卖的。 且他允许村民们自己挑小鸡。 现在市面上的小鸡都是卖家给你捉什么鸡苗,你就得买什么样的鸡苗, 没得挑的, 一些不精神的小鸡,买回去就死了, 简直要把人给气死。 陈烈酒这个卖法,让村里人都挺高兴的,除了还有个别嫌贵的,村里大部分想养鸡的都来他这儿买了鸡苗。 不过即便是这样,家里的鸡苗也没有卖出去多少。 陈烈酒也不着急,他算过了,杏花村一共一百多户人家,除了那些家里喂着有鸡的或是先前已经买过鸡苗的,还有三四十户到他家买过鸡苗。 虽然买的都不多,都是一两只、三四只地买,最多不过也才买五六只,但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有上百只了。 证明乡下愿意养鸡的人挺多。 糜山县,不算县里,下面大大小小还有五十多个村,就算一个村只能卖百只上下,那也能卖出去五千多只鸡苗,他们家总共才三千多只,不会卖不完。 陈烈酒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面前突然被一片阴影给遮挡住,他一抬头,对上一张沧桑而又怯懦的脸,是村里跟他一样,爹娘死得早,独自带着弟弟妹妹长大的哥儿——姜小山。 不过这姜小山跟他可不一样,他生性胆小懦弱,平日里畏畏缩缩的总是低着头,一看见人就立马躲,一副生怕别人看见他、注意到他的模样。 两年前他弟弟落了水,需要钱救治,村里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怕他还不上,陈烈酒倒是愿意借给他,可他也怕自己还不上,陈烈酒要拉他去卖了抵债。 于是,他就把自己给卖了,卖给村里最喜欢打人的孙旺财当夫郎。 当时陈烈酒就劝过他,不要为了一点少得可怜的医药钱拿自己的一生去换,他要是怕实在还不上,可以帮他收账还。 可惜,这姜小山跟猪血糊了脑袋似的,死活不听,非要嫁过去。 还一脸惊喜地跟他说:“旺财说了,我嫁过去,他不打我,只要我给他生了娃,他就让我管家。” 当时可把陈烈酒给气坏了,要不是看在他跟自己一样,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辛苦,他才懒得搭理他。 好言难劝要死的鬼,既然说不听,陈烈酒也懒得多费口舌,丢下一句:“我倒要看你嫁过去挨不挨打。”就走了。 之后这姜小山看见他就躲,算起来也有两年没与他碰过面了,这会儿再看见他,还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陈烈酒还颇有点意外:“有事?” “烈、烈酒哥……”对上陈烈酒那清澈明亮的目光,姜小山自惭形秽地拉了拉衣袖,遮住上面斑驳的痕迹,要是、要是当年听了烈酒哥的话就好了…… 可他要是听了烈酒哥的话,要他去要账他也不敢…… 而且村里人也说了,要账的哥儿嫁不出去,他要是嫁不出去,潮热期烧死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可怎么办…… 他又不能像烈酒哥一样去抢一个读书人回来当赘婿,不仅不打骂他,还能帮他想出一个孵小鸡挣钱的法子…… 而且就算他抢来了,他也养不起一个日日要吃药的读书人…… 孙旺财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虽然跟他当初说的不一样,但、但就是挨些打又不会死…… 想到这里他心神才稳定了些,鼓起勇气在陈烈酒面前摊开他一直紧攥的右手,从里面露出六枚铜钱来:“烈、烈酒哥,我能不能跟你买、买两只鸡苗。” 他这一动陈烈酒自然是看清了他那青青紫紫瘀青叠着瘀青的手腕,再看他手心那几枚都快被他捏出汗水来的铜钱,清楚这肯定是他自己偷摸攒的。 村里人不少人都在说,孙旺财一到夜里就发疯,把姜小山按着打,时常晚上都能听见他的哀嚎声,还经常不给他饭吃。怎么可能还给他钱花。 陈烈酒垂了垂眼,也没跟他计较几年前的事,这人生的路终归是自己走的,别人代替不了他。 扔掉手中的树枝,站起来,打开火炕房的门,让他进去:“自己去挑两只。” “欸,好。”姜小山伸着手都以为陈烈酒不会卖给他了,听见他这话,欣喜地急忙将钱塞给了他,进火炕房仔仔细细挑了两只瞧上去还挺精神的母鸡苗。 他是背着人从小路摸过来的,这钱也是他偷偷摸摸攒的,鸡是给家里弟弟妹妹买的。孙旺财不喜他弟妹,从不去他家那又黑又矮的茅草屋,只要他们小心些,喂得仔细些,几个月后鸡下了蛋,就能给弟弟妹妹补补,还能攒着偷摸去镇上卖了,没准一年下来还能攒些钱。 陈烈酒见姜小山挑两只鸡苗,死气沉沉的脸上都展露出了希冀的笑容,顿了顿,在他离开的时候,指了指火炕房一角的盆里:“那里的小鸡都是快要不行的,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挑两只回去看看能不能喂活。” 姜小山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木盆里有几只打着抖,不吃不喝的小鸡,他窘迫了一下:“……我没钱了。” 陈烈酒摆摆手:“不要钱,我这么喂着也是浪费粮食,你要愿意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我要,我要。”姜小山当即点头,不要钱的就算是养不活也没关系,但万一要是养活了呢?岂不是又多了两只会下蛋的鸡? 村里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买鸡苗。主要是他们看别人养,心也痒,这喂鸡,又不用喂多好的粮食,后院吃不完的青菜叶子随手撒一把,它就能自己啄,养上三四个月就能吃肉了,这会儿喂上,秋收的时候就能宰了给家里人补身体。 比喂小猪崽好,小猪崽价格高,要是一不小心喂死了,别说赚钱了,全家人都得跟着节衣缩食。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节 他们提溜着鸡苗回家时,路过许家的田地,看见在田里劳作的许家人,向他们打趣道:“他大伯,你们怎么不去买鸡苗啊,那可是你堂侄夫郎,没准你去买,还不会收你钱哩。” 许富贵在家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这会儿被别人这么一说,臊得抬不起头来。 倒是那说话的人像是想起什么,又紧接着说:“瞧我这记性,他大伯母可是说了,这小鸡他孵不出来的。” 马翠芬跟许富贵不一样,她脸皮厚,听人这么臊他,当即怼了回去:“孵出来了又怎样,这没经过母鸡抱窝孵出来的小鸡,谁知道有什么毛病,你们不怕得鸡瘟就尽管去买!” “得鸡瘟就得鸡瘟,反正我就买了两只鸡苗,死了也不心疼,”面对她的回话,买了鸡苗的这家人才不害怕,“不像某些心思歹毒的,说人家脑瓜子笨,不会读书,孵不出鸡苗。” “嗨呀。”这人说着提溜着鸡苗走了,“现在人家是既把鸡苗孵出来了,又去书院读上书咯,某人说的话全没灵验呀——” 马翠芬气得不行,还想说两句,人家已经提着鸡走远了,她愤愤地磨了磨牙:“孵孵孵,孵出来了又怎样,那么多鸡苗,我不信他都卖得完!” “赔死他个杀千刀的!” 马翠芬可是帮陈烈酒算着呢,三千多只鸡苗,除去村里买的那些,背去镇上,卖十天半月都卖不完。 这十天半个月她看他拿什么喂小鸡! 第二天陈烈酒就招集他手下的一帮兄弟,一人挑了个箩筐,里面装满了小鸡苗,让他们去别的村子叫卖。 收账三年,他手底下一共有十个兄弟,除了最开始的陈五,还有陈大、陈二、陈三、陈四、陈茂、陈楠、陈河、陈志、陈鹏。 别看一二三五名字一样,但其实他们不是一家,只是刚好按照家里的排行排的名字。 不排除陈烈酒愿意带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名字好记。 “陈大、陈五、你两脚程好,就去远一点的村子,陈楠陈鹏你两口才好去县里碰碰运气,记得别把鸡给我闷死了,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给它们喂点水和吃的。” “知道了老大。” 大家伙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他们最喜欢给陈烈酒办事了,陈烈酒大方,交给他们的事也简单,虽说是个哥儿,可本事比他们这些男人大。 而且最近两个月活多,他们好些已经攒了不少钱了,打算忙完这阵子就去城里扯些布,给自己做身新衣裳穿。 也省得出门在外没套正经衣服穿。这要放在以前他们哪敢想自己还能有新衣裳穿,都是捡家里人穿烂又烂的。 安排好手下的人,陈烈酒这才进屋又从枕头下拿出匕首,在手腕上绑好,去了盛源钱庄。 “吴掌柜,你们钱庄有那种家里有钱但就是死活不还钱的赖子吗?” 别看盛源钱庄背靠吴县令,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怕县令的,比如说乡下的乡绅,像陈家宗族的人,如陈烈酒欠了钱庄的钱,不想还,宗族又愿意保他,在地方无权无势又拿捏不住宗族的县令,还不是只得捏鼻子认了。 陈烈酒要找的就是这种人。 “有啊!”吴掌柜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你要帮我去要啊?”当然有了,开钱庄的,多多少少手里都有不少烂账,尤其是他们背后还有个县衙。 烂账更多! 不过这些烂账都不是钱的事了,那是税的事了! 乡绅豪族多喜欢私自占地,私吞粮税,每年都收不上足额的粮税,他们家县令又是个面团捏的,每次都是自己捏着鼻子认,还不是要他们钱庄帮忙顶上。 陈烈酒颔首:“我能帮你要,但你看着抽成方面是不是能再给得多点?” 吴掌柜把那些乡绅欠债的账本放在柜台上拿给他看:“你要不怕事,你尽管去收,收来了,我能给你三成的抽成!” 陈烈酒翻了翻账本,他也不傻,前面那些大户人家根本就不可能是他能够招惹的人物,他直接挑那些他能够惹得起,惹完了还不敢找他麻烦的人家,指给吴掌柜看:“我就要这些。” 吴掌柜也清楚,不可能让陈烈酒把整本账本都给他要完了,见他挑的都是一些乡下宗族,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乡下宗族和乡绅土豪一样,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存在,搞不好人家挥着锄头说一句,我们要反了他个县太爷,他家县令的位置就算是坐到头了,很有可能连人头都不保。 让陈烈酒去帮忙要,宗族对宗族,他也不能确保陈烈酒能不能够要得来,但聊胜于无吧。 陈烈酒在乡间奔走要账的时候,许怀谦也穿着浅蓝色的青衿,正式开始了他的书院读书之旅。 青莲书院的课程是,上午两堂,下午两堂,一堂一个时辰,中间有两柱香的休息时间,午休一个时辰。跟现代差不多,早上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 因为没有电灯的缘故,太早起床看书,也看不见字,而且点灯看书也伤眼,因此课程安排在辰时八刻。 也就是早上八点钟。 这对于许怀谦这个身体不好,压根早起不来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报。 他辰时起床,洗漱擦脸过后,去膳堂吃了饭,吃了药,还能拿茶壶给自己炖个燕窝喝。 等他慢悠悠忙完这一套,去到学堂,正好开始上课。 学堂里的位置不按排名也不按成绩,只按先后进书院的顺序坐,越早进来的位置就越靠前,像许怀谦和段祐言这种才考进来的,就只能坐最末端的位置。 这样其他同窗和夫子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是新来的。 昨天他们来学堂领书放书案的时候,学堂都下学了,今天他又掐着上课的点才进学堂,还没有来得及跟其他人结交。 许怀谦想,以后大家一起读书的时间还很长,不急于一时。 不过等到上课的时候,许怀谦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一个小时一堂课,中间不歇气也就罢了,给他们授课的夫子还喜欢摇头晃脑地带着他们读书。 这可苦了许怀谦,他身体不好,老咳嗽,嗓子也不太好,平日里说话都温声细语的,更别说是这么用力地去晃头读书。 他想了想,站起来跟授课的夫子说:“夫子,学生从小体弱,一诵读就头晕,可以免去诵读这一项么?” 他觉得书院里瞧着一本正经的山长都挺好说话的,这位瞧着挺和气的夫子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人? 哪成想,他们这个丁班,是书院里出了名的幺蛾子班,夫子一听他这要求,还以为他这个新生在搞什么幺蛾子,当即拒绝了:“读书当勤勉,这朗诵一项更是如此,正所谓,书读百遍,而义自现,不能因不想读而找借口不读……” 夫子以为许怀谦在找借口不朗诵,但昨天刚给许怀谦把过脉的段祐言知道,许怀谦他是真的身体不好,不是再找借口。 于是站起来仗义执言道:“夫子,我可以作证,他的身体的确不好,你就免了他的诵读一项吧。” 许怀谦感激地看了眼段祐言,他想都没想过段祐言会在这种时候帮他顶撞夫子,段祐言回了他一个不客气的眼神。 昨儿许怀谦也帮过他。 原本夫子看在许怀谦那是有点瘦弱的体态上,想说那这堂课就不诵读了吧,结果一看他两在哪儿眉来眼去的感激,以为他两联手给他上幺蛾子,气得不行:“让你诵读,又不是要你命,如何就读不得了……” 一听到要命这两个字,位置坐在较为前面一点的裴望舒就心道了,可不就是要命了! 昨儿许怀谦不仅嗑了血,夜里就寝的时候还咳了好几回,怕打扰到他们,还自己到号舍外咳了两回。 也是个可怜的。 而且昨天他咳血多多少少都很自己有点关系,裴望舒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夫子,我与他同寝,”裴望舒想了想也站了起来,“能证明他身体的确不好,说不准这诵读真的会要了他命!” 裴望舒也是出于好心,那知他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所作所为早在丁班没什么可信度了,一听他两还同寝,这下更认定他们蛇鼠一窝,合起伙来欺瞒他,更气了,一甩袖:“休得胡言,只是读个书,哪会要人性命,勿要再胡言乱语,继续读书!” 没有为他求到情,段祐言和裴望舒同时朝许怀谦看过去,向他询问怎么办? 见夫子这条路不通,许怀谦在想要不要再找山长说说情,他看山长严肃是严肃了点,但还挺好说话的。 对上段祐言和裴望舒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让他们别为自己说话了,熬过这堂课再说吧。 说着,就自己坐了下去,率先拿起书本强忍着不适,开始读了起来。 段祐言和裴望舒一看他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读呗。 夫子重新拿起书带着学子诵读的同时,眼角余光还留意着许怀谦一行人,见他们个个都乖乖拿起课本读书了。 尤其是最先说自己身体不适的那位学子,率先做出了表率,心道,这不是可以读嘛,非要整些幺蛾子彰显自己的不同。 他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读在许怀谦面前,正好把他今天要讲的这章内容给读完,放下书本,正想训斥两句许怀谦,要他以后端正读书的态度。 然后就看到—— 强忍着不适又是晃又是摇到许怀谦好不容易坚持到他读完,实在是忍不住了,往手帕上吐了一口血。 还不是血丝的血,整个就是一口颜色鲜红的鲜血,红艳艳的,落在白色的手帕上,分外刺眼。 刚还挺有血色的许怀谦随着这口血吐出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他勉强擦了擦唇上鲜血,抬起头来,正想跟走到他面前的夫子解释。 夫子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看着直挺挺在他面前倒下的夫子,许怀谦拿着手帕擦唇的动作一顿:“……” 这究竟是谁的身体不好? 夫子这一倒全班都炸开锅,段祐言和裴望舒带着几个学生把夫子送回了夫子的号舍,并寻山长找了位大夫来给他看病。 大夫用银针把夫子给扎醒,他醒来的第一句就是:“别管我了,快去看看我那学生吧!他吐血了!” 别说,虽然夫子没有答应他不诵读的请求,但他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许怀谦,许怀谦还挺感动。 于是站了出来,朝夫子行了一礼:“夫子,学生没事。” 但不知道为何,夫子一看到许怀谦张那吐过血还苍白着的脸,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许怀谦尴尬地愣在哪里,他什么也没有做啊。 后来夫子彻底清醒过来,了解清楚许怀谦的身体后,再也不敢把许怀谦怎样了,甚至看到许怀谦上他课,一摇头晃脑就心律不齐,呼吸难受,然后立刻制止他:“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诵读了。” 许怀谦被迫得了这位夫子的特权,可是却失去了交友权。 原本他是挺想跟班上的其他同学搞好人际关系的,毕竟,大家都是同窗,而且家都又在附近,这以后有个什么,也有个同窗同乡的情谊。 结果被这位夫子这么一搞,他当众吐血气晕夫子的事在书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这下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不能惹不能碰不能摸的琉璃人。 他们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死了,他家里人会找他们麻烦,也怕把他给折腾死了,耽误自己考科举。 现在考科举名声可是很重要的,背上一条人命,他们的前途可就彻底毁了,谁也不想自己好端端的丢了前途,就只能对许怀谦敬而远之了。 就连一向挺好说话的山长,也把他叫去威严堂,也就是校长办公室,让他写了个军令状,一旦在书院有任何不妥的之处,或者在书院发生任何意外行为,丢了性命,一律与书院无关。 不然他都不敢让许怀谦继续上学了! 许怀谦写完军令状回来,整个人的心情都跌到了谷底,本来开开心心来上学的,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 他也是无奈得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这具病恹恹的身体,但他没有办法啊。 “师兄,师兄,你别气馁,”午间在膳堂吃饭的时候,章秉文见所有人都离得他们远远的,知道许怀谦心情不好,给他打了一份饭,安慰他道,“他们怕你,我不怕你呀。” “我相信我师兄,一定会克服病魔,活得长长久久的!” 章秉文也不是盲目自信,打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看许怀谦这样了,以前私塾里的人还有村里人都在背后说许怀谦瞧着是个短命的,以后一定命不长久。 可他从小到大看了许怀谦这么多年,许怀谦除了身体有点不好以外,活得还挺久的呀。 起码比之前说过他命短的人活得久,他记得以前说过许怀谦命短的死了三个。 一个下河淹死了,一个被蛇毒死了,还有一个直接运气不好吃饭噎死了。 章秉文把这些说给许怀谦听:“你看,他们说你命短,他们自个的命也挺短的,跟他们一比,师兄你算是活得挺久的了。” 许怀谦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他,准备堵住他的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节 结果章秉文会错意,又把这根鸡腿还给他:“师兄,你身体弱,你吃。” “我不吃,我得谢谢你,谢谢你还陪着我。”许怀谦又夹还给他,也谢谢你拿死人安慰我。 章秉文还要把鸡腿还给许怀谦,买了饭菜端过来的裴望舒实在受不了:“你两够了啊,一根鸡腿而已,想吃再去买一根就是,夹来夹去,恶心死了。” “再说你一个丙班的天天跑来我们丁班这儿吃饭是不是不太好。” 甲乙丙丁都有各自的号舍和饭堂,起码许怀谦就很少见到甲乙两个班的人,据说是为了不让丙丁的人太过于巴结甲乙的举人秀才,既耽误自己的学业又耽误他们的学业,书院故意分开的。 什么样的人就该和什么样的人待一块,想要结交举人秀才,行啊,那就努力考上来吧。 章秉文啃着鸡腿,对裴望舒翻了个白眼:“饭菜都一样,我过来吃饭怎么就不好,再说了我陪我师兄吃饭还得给你打招呼啊?” “你们丁班的人都把我师兄给孤立了,还不允许我这个丙班的人来给我师兄送送安慰?” “——请把你们丁班收回去,”章秉文说的话裴望舒不爱听了,“我虽然也是丁班的,可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说着他看了眼许怀谦:“我好歹还算是有点良心。” 他总觉得许怀谦接连两天咳血是因为先前劝架惹气的,他以前在家不听话的时候,他娘也曾经被他气的咳血来着。 “我师兄命薄,你可别来沾边啊。”章秉文推了推他,“万一我师兄因你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嘛。” “怎么就担待不起了!”裴望舒一脸无所谓,“大不了就不科举了呗,反正少爷家里有钱,躺着吃也够少爷我吃一辈子的了。” “有钱了不起啊!”章秉文嘴里骂着,但还是没有去推裴望舒了。 “就是了不起啊。” 他两打闹的时候,排到最后买上饭的段祐言也端着碗筷走了过来:“也加上一个我吧,反正我跟你两一个宿舍,也被他们给打上你们一派的标签了。” 段祐言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大,他今年都二十有五了,在他看来,书院里搞得那个什么孤立,简直就是小儿把戏。 你孤立我,我还孤立你呢。 而且他给许怀谦把过脉,知道许怀谦脆弱是脆弱了些,但其实还好,体内还是有一股生气在的。 爱吐血是因为他的五脏六腑受到了刺激,承受不住,会溢出血来,不得不吐出来。 看着挺吓人,只要注意些,不刺激他就好了。 可能因为跟段祐言一块帮许怀谦顶撞过夫子,裴望舒这会儿看段祐言还挺顺眼的,而章秉文也因为段祐言曾经帮他说裴望舒,看他也还挺顺眼的,因此两人都没有对段祐言的加入发出反对的声音。 唯独—— 他们同时看向他们讨论的主角,此刻正在默默扒饭的许怀谦。 裴望舒向他问去:“你怎么不说话呀。” 许怀谦茫然地抬起头:“说什么?” “说同不同意我们一块加入你啊。”裴望舒真是对许怀谦无语极了,合着他们讨论了半天,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哦。”许怀谦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汤,顺了顺喉,“原本我都想好了应对之策,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同意加入你们吧。” 三人一听许怀谦答应了,欣喜了一下,又忙问他:“你想好了什么应对之策?” “简单,”许怀谦敲着筷子笑了笑,“他们孤立我就孤立我,只要我这两个月奋发图强,今年八月考上秀才,进入乙班,他们想孤立我都孤立不了。” 许怀谦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乙班或者丙班,他没有忘记他来书院是要考秀才的,交朋友固然重要,可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功名也同样重要。 只要他考上了秀才,丁班这群人,别说孤立他了,想高攀他都没有门路。 “……好志向,”裴望舒扯了扯唇角,对许怀谦的雄心壮志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要是两个月能考上秀才,就不至于入学考后就直接被分到丁班来了,他这是入学考没考好,让山长觉得他这届完全没有戏,才让他来丁班的,不然为什么不把他分去丙班? 而且就连丙班的人也不是完全能看中秀才的,他凭什么认为他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赶上丙班的进度? 裴望舒对许怀谦的大话深深不信,但他想到许怀谦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把这番话说出来了,勉强算支持了。 “师兄!我支持你!我们一块努力!”章秉文见许怀谦终于从郁郁不乐的情绪走了出来,当即表示支持。 “我陪你!”段祐言也跟着颔首,反正他也是要下场的,一起努力就一起努力。 裴望舒看他们这么雄心壮志也不好意思打断,当即也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既然你们都这么努力了,不如今晚帮我的课业一块做了吧,就当是复习学习了。” 他话音一落,许怀谦和段祐言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问他:“你确定要我俩给你做课业?” 裴望舒不明所以地颔首:“确定啊。” 随即看到他们的神情又谨慎地问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吗?” 许怀谦和段祐言对视了一眼,同时摇头:“没问题。” “不是,没问题怎么你俩这个反应?”裴望舒总觉得他们的反应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坑在等着他跳,想问个清楚的时候,书院的门童过来把许怀谦叫走了。 “有人在后门等你。” 许怀谦刚想问谁呀,随即心口一跳,放下筷子就跟着书童去了后门。 果然,他一走到后门,就看见一个极为显眼的红衣哥儿,当即他的唇角就翘了翘。 “老——” 刚想把话喊出来,突然想起这里不是这个叫法,从善如流地随着这里人叫夫郎的叫了一声:“阿酒。” ——阿酒。 陈烈酒看到许怀谦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凑上前就听到许怀谦叫了他一声阿酒,心间一颤。 ——不是烈酒,是阿酒。 被他这么一叫,人都给叫温柔了。 陈烈酒翘了翘唇,问他:“怎么想起来这么叫了?” 许怀谦也实话实说:“就是突然想这么叫了。” “很好听,我很喜欢。”陈烈酒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的欢喜,他很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分享给许怀谦。 “你喜欢就好。”他开心,许怀谦也会跟随着很开心,拉着他的手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来书院找我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收账出了事?鸡苗的问题?” 他刚听门童说,后院有人找他他就猜到是陈烈酒,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狂喜的表情,等到这儿见了人,他突然又冷静了下去。 他才在书院上几天学,还没有荀休,陈烈酒就来找他了,会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见他一骨碌地问了这么多,陈烈酒笑了笑:“没有,家里都很好,鸡苗都卖光了,小妹和婉婉准备在村里收第二批种蛋了,收账也很顺利……” 说着他从他的荷包里拿出两个锞银锞子给他:“这是我最近收账收到的,想你了,就拿来交给你。” “这么多?”许怀谦拿着两个十两的银锞子,不敢置信,这才几天时间他收账就挣了二十两?! 这靡山县有这么多的欠债人吗?! “最近吴掌柜交给我几笔大账单,”陈烈酒也没有隐瞒,“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几笔,你在书院里安心上学,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为钱发愁,书院里没有的你就找刚才那个门童,他能下山去给你买。” 陈烈酒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让许怀谦放心的话,许怀谦就听到两个字:“大单?” “那肯定很辛苦吧?”得欠多少钱,抽成才有二十两这么多! 而且欠的钱数额越大,就会越难要,就像许大郎,欠十两银子他都不想还了,要么你就把我命取走,反正我就是不还钱。 “我都习惯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陈烈酒摇了摇头,“不辛苦,就是比谁比不要脸罢了。” 乡下有些宗祠的人欠了衙门的税收不还,他就点了火把围在他们宗祠的庄稼地里,不还他就放火烧粮食。 这马上就要收成了,他这一把火放下去,别说是税收了,今年一年都颗粒无收,没有那个宗祠的人敢不还。 他也听很多人骂他心狠手辣,心狠手毒,恶霸,最毒哥儿心,早晚要遭报应。 他不怕。 他们都敢欺上瞒下,收了村民的租子不上交,他为什么不敢威胁他们。 他若要遭报应,他们也必须跟着他一块遭报应,否则就是老天无眼! “你呢?”陈烈酒不想跟许怀谦说他的那些凶残事迹,“在书院读书辛不辛苦?” “不辛苦,”许怀谦摇摇头,“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每天就在书院里读书,那里辛苦了!” 跟陈烈酒一比,他这是再舒服不过了吧。 “那就好,”陈烈酒放心了,拾起地上的食盒带着许怀谦坐在书院后门的台阶上,“小妹杀了只鸡,让婉婉熬了汤,说是带给你补身体的,你尝尝,婉婉用你教她的熬汤的法子熬得,不难吃的。” 许怀谦打开食盒,拿汤匙舀了黄澄澄的鸡汤喝了一口,心满意足了。 在书院吃了几天用苎麻油炒的菜,现在突然喝到纯正的鸡汤,他都快忘记正常食物是什么味道了。 “好吃吧!”陈烈酒一看他这表情就是满意的,随即想到他不吃苎麻油,狐疑地问了声,“书院里不会炒菜用的都是苎麻油吧?” “偶尔也会有动物油。”但得碰运气,有时候你觉得是用动物油炒的菜,但买回去一看是苎麻油,有时候你觉得是苎麻油炒的菜,一吃竟然不是。 “偶尔?纯靠碰运气哪里行!”陈烈酒生气了,许怀谦身体弱,要是再不好好吃饭,他这命都不够在这书院里折腾的! “从明天开始我让人给你送饭。”陈烈酒当机立断道,“你以后别吃书院里的饭了!” “——啊?”许怀谦惊了一下,刚想说不用了,这每天爬山多辛苦啊。 可是陈烈酒不听他的,直接决定了:“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 许怀谦喝着鸡汤想,家里不是他做主吗?怎么上书院读了个书,陈烈酒又把话语权给夺了回去。 两人喝着鸡汤说着家常,不知不觉午休时间就过了,许怀谦得回去读书了。 许怀谦站在后门边上看着准备离开的陈烈酒,突然很不舍得。 有老婆的孩子像个宝。 他老婆一来,什么都给他解决好了,现在他老婆快走了,他的心也快跟着飞走了。 陈烈酒看他眼巴巴地站在那里,就像小妹以前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他要出门走镖一样,心一下就软了,问了一声:“怎么了?” 许怀谦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其实还是有一点点辛苦的。”想你想得很辛苦。 陈烈酒突然搂着他腰,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亲一下就不辛苦了好不好?” 第21章 把酒话桑麻(修) 从后门回书院的路上, 许怀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飘的,脑海里不停循环刚刚陈烈酒亲他的那一幕,唇角都在飞扬, 仿佛那软软甜甜的触感还萦绕在他身上久久不散。 许怀谦走得急, 又等了这么久才回去, 一回去就是这么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裴望舒打趣了一句:“被哪家的小娘子找上门来明送秋波了, 这么开心。”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节 “别胡说,没有小娘子。”许怀谦将陈烈酒给他的食盒放下,唇角依旧没有放下去, 一脸的自豪, “是我夫郎来看我了。” “咳咳咳——”裴望舒咳了一下, 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眼许怀谦, “你都娶夫郎了?”怎么看许怀谦也不像是个有夫郎的人,瘦弱得一点都没有为人夫君的模样。 “没有娶夫郎,”许怀谦摇了摇头, 说得一脸坦然,“我是入赘给我夫郎的!” “咳咳咳咳咳咳——”这下咳嗽的不是裴望舒了,而是段祐言。 见他反应比自己还大, 裴望舒向他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我只是太惊讶了。”段祐言握拳抵唇咳了几下后,摆了摆手, 向许怀谦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入赘的?” 许怀谦向他们一摊手:“我这样的,你们看我像是娶得上夫郎的人吗?” ——这。 确实不像。 “但也用不着去入赘吧。”段祐言皱了皱眉, “等你考上功名了, 就算身体再差也有大把的人上赶着嫁你。” 许怀谦苦笑了一下:“不瞒二位,我要是不入赘, 我现在可能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科举。” 说着许怀谦给他两简单交道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还特别自得地比划道:“当时我夫郎拿着那么一大包的银锞子砸我给他当赘婿,我能不心动吗?” 裴望舒看许怀谦的眼神比一言难尽还要一言难尽,怎么气质生得这般风清朗月的人,竟然是个为了铜臭而折腰的人,他嘴里不忿道:“你就这么为了钱入赘了?” “不是,”许怀谦摇摇头,“我是为了我家夫郎的容貌,他长得好看。” 末了,他又翘了翘唇,“他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漂亮的哥儿了。” 段祐言想到入学考那天在书院前门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衣哥儿,确实明艳夺目,没再说话了。 倒是裴望舒対着许怀谦那一脸自得的表情不屑地抿了抿唇,他才多大啊,这辈子连糜山县都没出过吧,见过的哥儿恐怕十根手指都数的出来,就说自家夫郎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儿,也不怕风大咬了舌头。 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等以后他见识过更多更漂亮的人,就知道他现在这话有多离谱了。 反正裴望舒是不相信一个乡下哥儿能有多好看的。 他抓了把从门童哪儿买来的花生米,摇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折扇,提醒许怀谦:“别高兴忘了晚上帮我抄课业的事!” “知道了!”许怀谦坐下去看书的时候,想到陈烈酒的那个吻,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他老婆真好。 安抚好许怀谦,下了书院,陈烈酒跟一众蹲在路边等他的弟兄们汇合。 陈五他们一见陈烈酒回来,忙凑上前:“老大,大……二哥在书院都还好吧。” 陈烈酒没在许怀谦面前看着那般轻松了,抿了抿唇:“不好。” “怎会不好呢?”陈五挠了挠头,人家都说读书好,不冷不热还不累,只需要坐在明亮的学堂里看看书就好了,他想不通哪里不好了。 “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陈烈酒带着他们往青莲山外走,他刚那搂着许怀谦亲的那一下,那腰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抱过来,下巴也尖尖的没有肉,关键脸上的肤色又苍白了点。 明明在家都养出点血色来了,怎么才进书院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陈烈酒想到许怀谦那喝碗鸡汤都喝得十分满足的神情,拿着牛鞭狠狠地甩了路边的草一鞭子,将它们都折断后,対陈五交待道:“往后不必再跟着我收账了,以后每日赶着牛车给你二哥送饭。” “——啊?”陈五惊了一下,“我就这么从收账的变送饭的了?” “你脚程好,家里又有牛车,送饭又什么不好?”陈烈酒看了他一眼,“工钱照还照算给你。” 这么一算比收账划算多了,收账一个月至多十来天,而送饭是每日都要做的,且没什么危险。 陈烈酒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么一算自己很亏啊,末了他対没说话的陈五又道:“你每日去送饭的时候再跟着你二哥学些字认认。”这样以后他们这只队伍就不止他一个人识字了,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陈五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怎、怎么还要我识字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他看一眼就眼晕,要他去学,岂不是要他命吗?! “给书院的人送饭你要是不识字,连人家书院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陈烈酒随口胡诌道,“你识两个字好歹不会被人笑话,怎么,不想学啊,那我换个人挣这份钱……” “……别,”陈烈酒话还没说完,陈五就拉着他,咬牙道,“我学!” 为了挣钱豁出去了,一个月三百文呢!在乡下哪里挣得到这些钱! 搞定了陈五,陈烈酒也没有轻松,眉头依旧皱得死死的。 其他人见他这样,不禁问道:“老大怎么了?” 陈烈酒叹了一口气:“在为钱发愁呢。” 大家伙想不明白,他们这一趟可是挣了不少,光是他们都拿了好几百文的工钱,老大哪儿就更多了,还有二哥那个孵小鸡的法子,他们帮忙卖的小鸡苗,当然知道老大也挣了不少,这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都有三十多两了吧,怎么还愁钱? “你们二哥的药钱贵,一个月杂七杂八的药钱加起来都要十五六两银子!”陈烈酒抬头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这都是往少里算的,要是再吃得精细点,一个月二十两都不够。 他这一趟是挣了不少,可这钱也不能天天去挣,要是把乡里的宗族都得罪完,那他也活不长久了。 许怀谦孵小鸡的那个法子确实可以,去掉坏掉的小鸡和消耗的粮食柴禾这些,一个月能挣六两! 这比他以前收账,一年挣的都还要多!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许怀谦的花销。 他没给别人当过夫郎,不知道别人家的夫郎是怎么当的,但是在他这儿,他的夫君就配享受最好的!说什么也要给他夫君把每月最基础的药钱配备好! 陈烈酒的话直接让他身后的一众弟兄瞠目结舌:“十五六两的药钱!” 我的乖乖啊,这哪里是病秧子,这分明就是吞金的貔貅! 怪不得他们老大最近这么拼了命的挣钱,这要是没点能力哪里养得起他们大嫂。 有几人都想劝陈烈酒干脆放弃许怀谦算了,这属实是养不起。 可刚一张口就想到他们老大可是个哥儿,这马上就要到潮热期了,要是没有许怀谦,他们去哪里弄个能心甘情愿嫁给他们老大的男人,这男人要是対这个哥儿不满意,就算他们老大霸王硬上弓也没用。 就像他们対着他们老大那张好看的脸就从来没有旖旎的心思,要是他们老大说要让他们给他当赘婿,可能进洞房的当场就萎了! 众人不再说话了,陈烈酒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的土块,他觉得他要是连自己的相公都养活不起,算什么好夫郎! 陈五盯着他脚下正在踢的黄色土块,叹了口气,天马行空地想:“要是这土块是黄金就好了,那岂不是我们想捡就捡,再也不愁钱花了。” “土块……”陈烈酒被他说得忍不住幻想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挣钱了!” 众人一愣:“怎么挣钱啊?” 陈烈酒开心地吆喝起众人来:“走,我们回家商议!” 说好了要帮裴望舒抄录课业,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也没有反悔,傍晚下了课,用过晚膳后,两人就伏在号舍的案桌上誊写起课业来。 书院里虽然也有算筹课,但时下科举不考这些,学点算筹是以防他们以后当官被手下胥吏主薄蒙骗,所以课业大多都是誊写文章或者写文章。 这対于那种坐不住,还不喜欢动笔杆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许怀谦小时候雷打不动的要写两个小时的大字,早就练就了一副好耐心,段祐言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连做考卷都能认认真真把字写满的人,更别说是写课业了。 看他俩这么努,自认为自己找到两个好帮手的裴望舒,躺在床上扶着吃撑了的肚子,心里都快乐开花了。都说雪中送炭难,他在许怀谦被孤立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站在他这边,给他送了炭,这以后他的课业还不得叫两人给包圆了。 为了安抚好两个好帮手,他还特别対两人鼓励道:“夫子都说了,读书当勤勉,没准你俩多帮我写些课业,科举的时候正好考到!”反正这些都是夫子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借来用用也未尝不可。 见他这样,许怀谦和段祐言対视了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翌日,上了一上午课的裴望舒都还在回味昨晚许怀谦分享给他的鸡汤的味道,正想着下课问问,他家夫郎再送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也买上一些。 实在是太好吃了,比书院里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正想着,坐在上方检查昨日课业的夫子,突然脸一黑,直接把裴望舒叫了起来:“裴望舒!” “嗯?”还在回味鸡汤的裴望舒,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怎么了夫子?”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夫子拿着戒尺敲了敲案桌,“你连课业这点小事都要别人代劳,你干脆读书也让别人代劳算了,还来书院读什么书!” 夫子激动得很,这裴望舒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每天就是斗鸡遛狗的到处玩耍,书、书不好好读,课业也不做,真不知道山长收这种人进来做什么! “我怎么就找人代劳了?”裴望舒确定得很,许怀谦和段祐言没离开过他的视线,不可能是他俩吿得密,他也没有大喇叭的到处说,他找人给他代写课业了,这夫子怎么就认定他找人代写了? 莫不是在诈他? “还怎么就找人代写了!”夫子対于他这种死不认账的行为感到十分气愤,就差把课业扔在他脸上了,“你自己看看,这是你写得出来的字吗?” 裴望舒疑惑地把夫子扔给他的课业捡起来看了看,看到上面一俊一丑两种迥然不同的字迹,脸都煞白了,当即像后排的许怀谦和裴望舒看了过去:你俩坑我! 许怀谦和段祐言朝他微笑。 真不是他俩故意坑他。许怀谦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字往丑里写了,奈何笔锋它不听话,写出来的字虽然没有他平日里写出来的字好看,但是也不丑;段祐言也是,他也很努力地把字往好看里写了,奈何写出来的字还是丑。 裴望舒対两人的态度愤怒极了,要不是现在还在上课,他一定要冲过去问问他们,大家还是不是朋友了,亏他昨天还力排众议拒绝了丁班一众人的拉拢站在许怀谦这边,结果许怀谦就是这么対他的? “看别人做什么?”夫子见他一直盯着后排的两个学生敲了敲戒尺,“错了就是错了,还不知悔改,简直冥顽不灵!” 夫子対这种学习态度极为不端正的学生,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他们那会儿多想要个科考机会,奈何国家一直打仗,恢复科举都是近十几年才有的事。 要让他年轻二十岁,他还至于在这里教书? “还有后排的两位新学子!”夫子骂完裴望舒,又把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拎了出来,“你们不会觉得帮同窗代写是讲义气在帮他吧,你们这是再害他!” 在这位夫子看来,裴望舒年纪还小,只要用心教就能摆正过来,但偏偏来了两个助纣为虐的,这样如何把人往好里教! 许怀谦和段祐言一听夫子把他俩也骂了,正了正了神色,也不否认自己的过错,当即站起来给夫子行了一礼:“学生知错。” 这位夫子见许怀谦和段祐言态度良好,而且代写也没有收着自己的笔锋,让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二人的字迹,觉得他们还有得教,这才消了点气,全部惩罚道:“每人各领十条戒尺,把昨日的课业再誊写三遍!” “是。” 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没有任何不满地上前向夫子伸出了手。 夫子看了他俩一眼,対着段祐言那叫一个狠狠地抽,対着许怀谦这个病秧子倒是轻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轻不重地打了十下。 许怀谦还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挨打,虽然不疼,但手心都红了,他没忍住拿手搓了搓。 夫子打完两人看了看还没有动静的裴望舒,用戒尺打了打他的手背:“伸手!” 裴望舒不甘地伸出了手,忍了十下疼,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找人代写了一下课业,又不是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至于这样揪着不放么? “看我做什么?”夫子捋了一下胡须,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没准有天你做了夫子,你还会感谢我这位夫子和你的这两位同窗。” 夫子走后,散了堂,裴望舒対许怀谦和段祐言这两个帮倒忙的没好气地说:“亏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就是这么対我的?” 许怀谦拿他桌上的扇子给他扇了扇风:“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不是一块和你受罚了,我手心到现在还疼着呢。” “哼!你活该!”裴望舒不认账,想到昨天他们那明显就幸灾乐祸却不告诉他的表情,一副我真傻的看着他们,“你们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却不告诉我,挨了打能怪谁?” 段祐言一针见血地问他:“那要是我们拒绝,你是不是也要说我们不够朋友,一个课业都不肯帮忙做?” 裴望舒瞬间没话说了,当时他们要是不答应的话,他确实就不太想跟他们好了! 许怀谦趁机问他:“你又不傻,你干嘛不爱学习。”都说丁班是出了名的幺蛾子班,但其实还好,学生虽然懒散了些,但也认认真真在学习。 不然他们也不会因为许怀谦身体不好而孤立他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节 但裴望舒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学不学的,每天就是混日子,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课业,可要说他不爱学的话,为什么还会到学堂里来读书。 裴望舒一副犟脾气:“我又考不上秀才,学来做什么?” “谁说你考不上的?”许怀谦一脸不信,“你都考上童生了,还考不上秀才?” 裴望舒犟道:“所有人都这么说!” 许怀谦想了想,给他出注意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学学试试,我们弄个学习小组,今年八月一块下考场?” “不了,不了,”裴望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可考不上,而且我也没有你们这个劲头。” 入学这几天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许怀谦和段祐言两人每天晚上都要看书看到太阳落山,有时候还要点煤油灯写课业,裴望舒対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了。 他一看书就犯困,要是跟他们一块这么努力,还不得把他给逼疯! “不行,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许怀谦一听他不干,突然生气了,把自己被打红的手伸给他看,“我不能白挨这十下板子吧!” 裴望舒见他的手只是红了一点印子,连肿都没有肿,把自己都快肿成猪蹄的手伸给他看:“我都肿了还没说什么,你这点印子算什么,不带逼人学习的。” “我怎么就逼你?”许怀谦不认,“我这板子为你打的吧,你不得想办法弥补弥补我?” “可我下场又考不过。”裴望舒还是那句老话,他要是块学习的料,早就考上秀才了,关键他不是啊。 他就是一块朽木,不可雕也。 “考不考得过,总得试试才知道。”许怀谦不认可这个说法,“你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前世他见过很多高三之前默默无闻,甚至学校前五百名查无此人的人,结果一上高三最后冲刺的时候,人家考个清华北大出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许怀谦觉得这裴望舒很有可能就是那种最后冲刺能得高分的人才。 “再说了,”许怀谦还在孜孜不倦地劝着,“你就辛苦两个月,就辛苦两个月陪我们科考,万一考上了秀才,岂不是白捡一个功名。” “陪你们考?”裴望舒眼皮子一翻,像是顿悟过来什么,“我说你怎么劝起学来了,原来只是为了拉我互结。” 被戳破许怀谦也不脸红,丁班下考场的本就没有几个,现在他们又被孤立了,想找五个人互结还挺困难。 他、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加起来就四个人了,再想办法拉一个人入伙,就妥妥五个人。 而且大家都是一个书院的,平日在一起还可以相互学习交流,取长补短,这不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你就说你帮不帮这个忙吧。”段祐言也站出来说话,也把自己被打肿的手心拿给他看,“他那手心打得不够,你看看我这手心打得够不够?” “还有。”许怀谦说着微笑了一下,当着他面举起了自己的手帕,“我刚刚被夫子打了,你又说不加入我们,我被刺激到了……咳——” “你们这也太无耻了吧!”许怀谦刚咳了一个音节,裴望舒就及时打断了他,“就算加上我,你们也才四个人,还少一个人也不成事啊!” “谁说是四个人的!”章秉文拉了个人站出来怼他了,“这不就正好五个人了!” 被章秉文拉出来那人,见他们都望着他,向他们自我介绍道:“鄙人不才,丙班,孟方荀。” “孟方荀?”裴望舒明显听过这个名字,叫了一声,“丙班那个特别刻苦学习的贫困生孟方荀?” 书院也不是不收穷人,只是不收学习不好的穷人,像孟方荀这种学习好,脑子好,只有家境不太好的,书院还会减免学费收入。 孟方荀也不尴尬,他的情况整个书院都知道,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裴望舒疑惑地问章秉文:“你怎么请到他的?”像这种被夫子和山长看中必中的学子应该不愁互结才是。 “我包了他一年的书院食宿,外加科考所需的所有费用。”章秉文也不含糊,他就是拿钱砸的。 拿钱砸个学霸来给他们补习这钱花得不亏,许怀谦颔首,也不让章秉文一个人独出:“待会儿我把我那份补给你。” 章秉文知道许怀谦入赘了一个対他还挺大方的哥儿,手上有些散钱,想着分摊开来也没多少,点头:“行。” 段祐言也道:“我的也补给你。” “行行行,”章秉文不在乎这些,看着裴望舒挑衅道,“怎样,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裴望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说着他看向许怀谦:“你们家要是再给你送吃食来的话,你得分我一点。” 还対他家鸡汤恋恋不忘的裴望舒觉得此时不占便宜,何时才占啊。 许怀谦笑了笑:“没问题,正好我夫郎说了以后每天都有人给我送饭,少不了你的。” 裴望舒惊了:“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许怀谦翘了翘唇,“我家夫郎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夫郎。”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裴望舒开心地答应了,只是下个场,帮忙互结一下,又不用真的考过,还能每天免费蹭吃蹭喝,这样的买卖哪里找。 许怀谦见他开心,他也很开心。 五人组成互结小组正式组建成功后,他们的学习很快就进入了正轨。 学霸孟方荀根据他们的每个人的优缺点制定了一套学习方针。 像许怀谦的问题就是除了诗词一项实在补不起来,别的地方都可以说是很不错,就是用词简单大胆,思想也有问题,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许怀谦的思想如此离经叛道,但还是给他说清楚了厉害关系。 在这个忠于君君臣臣子子父父理念的时代,许怀谦文章里的思想就不能跳过这一项。 因此许怀谦需要恶补这方面的思想,他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背思想就行。 而段祐言的问题则是字丑和破题思路老歪,字丑不是一日能够练出来的,好在许怀谦的字很好看,找不到大家的字帖给他练,让他练许怀谦的临摹帖,也能规整一下他的笔锋。 破题思路就更简单,他都能破题了,走歪路是从小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所以越写越含糊,只要掰正过来就好了。 章秉文中规中矩,就是文章写得不出彩,但是想要出彩需要灵感,孟方荀就让他每天出去玩两个时辰,别一心只扑在文章上。 ——至于裴望舒嘛。 “你们怎么能这样!哪有人强逼人学习的!救命!救命!救——” 章秉文脱下鞋子威胁他了:“你再叫,我就脱袜子堵你嘴了啊!” 总之,不管怎样,这只队伍还是在他们强硬的态度下,拉了起来。 平日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几乎是所有时间都被拉出来学习了,甚至荀休也不回家,就在书院里做最后的冲刺。 这么高强压的学习,许怀谦根本经受不住,时常半夜咳得睡不着。 睡不着他就干脆起来背书、背文章、背思想,他把这当成高考前的最后冲锋,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反正就是把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起来,不浪费一分一秒! 他们这一群人疯狂的行为,直接看呆了书院的其他学子,尤其是丁班的学子。 “丙班的孟方荀和章秉文这么努力用功,我知道他们是要冲刺今年的科考,其他人跟着闹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也是为了今年要下场?” “多半都是,要是明年才下场,也用不着这么着急。” “这不纯粹就是胡闹么,我们丁班的敢跟人家丙班的比?” “而且那许怀谦和段祐言才来多久,他们不会以为我们丁班和丙班都是童生,差距不大吧?” 丁班和丙班虽说都是童生班,中间可是隔着沟壑呢,人家丙班的前几名几乎是相当于内定秀才了,排名靠后的都得靠运气才能考上秀才。 而他们丁班的前几名比起丙班最后面那几位还要差些,要是他们丁班也有能考上秀才的,那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纯靠运气。 运气好那届的题不难,运气好那届录取的秀才多,运气好他的文章入了学政大人的眼。 想想丙班的后几名都要撞运气才能考上秀才,而许怀谦和段祐言要真是有天赋,他们就不会入学考后直接被山长给扔到丁班来了。 这证明山长大人认为他们的学识还没有达到考秀才的水平,还得在磨练几年才行。 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刻苦学习两个月就能考上秀才,要是秀才这么容易就能考上,他们丁班这些人,现在全都是秀才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还能逆风翻盘了不成。 “咳咳咳咳咳——” 这时,许怀谦不适宜的咳嗽声响起,更是让一众学子无语极了。 “这病秧子也真是的,有病就好好待在家里呗,跑来书院上什么学,还跟着即将要科考的两人瞎胡闹,他这身体经得起这么胡乱折腾么?” “别还没进考场就把命给折了。” “就算他能挺进考场,他能挺出考场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科考可不比在书院读书,能让你舒舒服服的想怎么读就怎么读。 那考棚可是狭窄得很,只能勉强坐下自己,想伸个手蹬个腿都困难,更别说是要在那样的环境下连待三天三夜。 这院试不比县试和府试,隔一天考一场,而是三天两场,都得在考棚里待着。 众人不觉得许怀谦的身体经受得这般折磨,即使许怀谦毅力再坚定也不行。 “反正我看病秧子这次够呛!” “也不知道他这么拼了命的考秀才是为了什么,我看他家境也没有差到非要他考个秀才才能立足的地步,至于为了考上功名搭上一条命么?” 不少学子都対许怀谦的性命惋惜,他们认为许怀谦很难在这场科举里活下去了。 有心想劝他吧,有怕他受刺激当场殒命,他们可担待不起。 “还有裴望舒那二愣子也是,他是那块料么?也跟着瞎胡闹!” “他们不会以为请了孟方荀辅导就能考上了吧?!” “连夫子都撬不开他那榆木脑袋,孟方荀就能撬得开了?” “他们这个队伍,一个病秧子,一个手抖子,一个睡君子,还有一个小孩子,孟方荀不会以为自己很行,还一拖四,能全部拖上去吧?” “别到时候没把人家给拖上去,反把自己耽误了,就这两个月了,他不好好紧张自己的学问,反而担心起别人来了。” “搞不好,孟方荀要是没有考上,还得怪罪这几人。” 孟方荀听着书院里其他学子的闲言碎语,看着学着学习就睡了过去的裴望舒,无语地拿针扎了一下他的手背:“起来!学习!” “啊!”裴望舒被扎得眼泪汪汪地直流,不得不拿起书坐直了背继续看。 他倒是想跑,但他全身上下都叫许怀谦用麻绳给绑在凳子上了,想跑都没得跑。 阴还是许怀谦阴,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反手拿绳子绑了他,还不给他饭吃! 裴望舒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惨过,他掉着眼泪,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上了他们的贼船了呢! 许怀谦见他有分神的迹象,夹菜的速度快了点:“你要是再不快点,连汤都没得喝了。” 裴望舒见状,加快了写文章的速度,因为他知道许怀谦说不给他留就是不会给他留,当初说的那些全都是骗他的! 见他乖乖写文章了,许怀谦勾了勾唇,什么叫上船容易下船难?这就叫! 以为他的饭就这么好吃?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节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了。 一晃眼就到了八月,科考在即,夫子也不把他们拘在书院里了:“回去吧歇上两天,要科考的学子就各自去府城院试吧。” “提前预祝每位科考的学子都能榜上有名,归来已是功名身。” 在书院苦学了两个月,许怀谦也感触良多,自己的文章有几分把握了,心里为没有刚来书院时的那么慌乱了,这会儿归心似箭。 也不知道这两个月陈烈酒都在忙些什么,除了那日来给他送了钱,之后都是陈五来给他送的饭,这两个月他都没有看到他身影,可把他给想死了。 他连行李都懒得收拾了,拿了几本书,就径直出了书院。 昨儿让陈五给带了话,说他今日归家,也不知道陈烈酒会不会来接他。 他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火红的身影,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吗? 两个月没有见到人,这会儿再见到人,感触完全不一样,他看见他那张明媚张扬正冲着他笑的脸,眼前一亮,恨不得直接把人给抱住转一个圈,问问他这两个月过得好不好。 可他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抿了抿唇:“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接我了。” “怎么会呢?”陈烈酒没等到他开心的表情,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是他两个月没来看他,闹小脾气了,上前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我这不就来了。” 许怀谦还是有点不开心:“两个月呢!”有什么大事两个月不来看他? 要不是他还相信他,他都以为他重新招了个赘婿入门,把他这个旧爱完全抛之脑后了。 “这段时间是很忙,”陈烈酒给他解释,“以后就不会了。” 许怀谦眼睛一亮:“忙完了?” “忙完了!”陈烈酒将自己提着的小包袱递给他,豪爽道,“这些都是我这两个月给你挣的,以后你就不用为药钱发愁了。” 许怀谦接过这个超重的包裹打开,见里面全是银锞子,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 陈烈酒带着他往山下走,见他惊讶的表情翘了翘唇:“当初说好了,要把你欠你的小荷包补上,现在——” 他说着扬起唇角:“不负使命!” 当初他欠自己的可是一个小荷包,现在他居然还了自己一包袱—— 许怀谦抱着这个超重的包裹被他拖着走整个人都是懵的,在想做什么能两个月攒出这么多钱? 确定没抢劫? 看自己的小相公一脸狐疑的模样,陈烈酒把他按在牛车上,卖了个关子:“到家你就知道了。” 许怀谦坐在牛车上,膝盖弯曲在牛车前沿,衣摆随风飘摇,浅蓝色的衣服把他那张苍白而精致昳丽的脸衬得很好看。 两个月过去,他的小相公好像长开了,变得如琉璃般易碎而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陈烈酒压抑着心间的悸动,甩着牛鞭往家赶,晚风吹拂,吹起林间最后在狂欢的点点萤火虫,将这夜晚的道路映得明亮而美好。 “咳咳咳——” 许怀谦不是故意煞风景,实在是这两个月太累了,咳血的次数太多了,现在已经形成了习惯性,他想压都压不住。 陈烈酒侧过头,见许怀谦又咳出血,他没拿帕子,鲜血正顺着唇角滑落,红得像是涂了口脂的唇,在这满天星辰与点点流萤之间,犹如山间勾人的精魅。 陈烈酒的心脏像是不受控制地在狂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停在满是流萤的林间,捏起他的下巴,缠绵地地舔舐着他的唇。 鲜血与唾液滴落。 喘息声让林间的树叶都在发烫。 炽热缱绻的触感灼得许怀谦坐在牛车上的脚都在发软,他呼吸急促地仰头承受着,眼睁睁地看着陈烈酒眉间的哥儿线由暗红变成鲜红。 像是要滴落的鲜血。 “不能再亲了!”同样也察觉到自己身体在变化的陈烈酒,当机立断地从许怀谦身上分开。 还在暗昧中的许怀谦擦用拇指擦了一下唇边不知是唾液还是鲜血的水渍,无声地向他蛊惑:“我可以帮你。” 他知道那是哥儿潮热即将发作的迹象,需要与人结合才能缓解,他们是合法夫夫,相公帮夫郎解决潮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陈烈酒慌乱地捡起扔在地上的牛鞭,赶着牛车往家驶:“你还小,再养养。” 许怀谦整个人都在错愕。 ——小? 作者有话要说: 酒酒:我说的是年龄! 第22章 把酒话桑麻~ 小? 回家的路上许怀谦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搞不清楚自己哪里小了? 年龄? 前世他都二十七了!单身了二十七年,好不容易有个漂亮老婆,吧唧一下给他年轻了十岁, 搞得他现在想和老婆酱酱酿酿都不行。 至于其他地方—— 他看都没看过, 凭什么说小。 许怀谦有些委屈, 他瘦是瘦了点,但好歹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被老婆这样说,很伤自尊的。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的内心戏这么丰富,他将牛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入秋了夜间吹起的晚风有些凉, 他怕许怀谦的身体受不住。 家里王婉婉和陈小妹早就做好了饭在等着他们了。 他们一到家, 两人就出来迎接了。 王婉婉打开篱笆院子的门, 陈小妹钻了出来:“大哥二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等着都快睡着了!” 自觉自己在路上做了坏事的陈烈酒, 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口胡诌道:“老牛在路上啃了会嫩草,耽误了点时间。” 听到这话的许怀谦侧目看了眼陈烈酒, 心想这牛可不老,新鲜漂亮着呢, 而且嫩草他愿意被啃的。 “嗯?”陈小妹听不懂陈烈酒话里的机锋,疑惑地问了声,“这个时节还有嫩草?”这都入秋了, 地里的草都开始黄了, 哪里还有嫩草长出来。 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许怀谦怕再多问两句, 陈烈酒那个直肠子就被看出了点什么,忙岔开话:“有热水吗?我洗个手。” “有的,灶房里一直备着呢。”王婉婉接话。从陈烈酒下午去接许怀谦开始,灶房里她就没停过火。 王婉婉要帮许怀谦打水,许怀谦拒绝了,他有手有脚的,不用这点小事都要一个比他小的姑娘家伺候他。 他径直走到灶房,发现灶房的一角堆着许多木炭,就连烧水的炉子里都塞着的是木炭,他用冷水兑了些热水将手上的血迹的洗掉,心想,家里什么时候买木炭了? 他在洗手的时候,王婉婉已经摆好饭了,等他从灶房里出来,就招呼道:“二哥吃饭了。” “好。”许怀谦走到点着蜡烛的正厅,和陈烈酒并列着坐下,问他,“家里买炭了?”灶房半间屋都是,回头得提醒婉婉烧火的时候,小心些。 陈烈酒没有正面回答,学着许怀谦似是而非地说:“你猜?” 许怀谦端起碗,看到他那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眼角眉梢,突然心领神会:“你不会是去烧炭了吧?” “嘿嘿。”陈烈酒笑笑,没有回答,给许怀谦夹了些菜,“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许怀谦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地吃起饭来。 吃着吃着,他看到他们对面的王婉婉,想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小虎还没有回家吗?” 他记得穿越之初,陈烈酒就跟他说,陈金虎要下个月才回来,他来这儿都四五个月了,都过了四五个下个月了,还是没见到陈金虎。 “快了。”因为习惯的原因,陈烈酒吃饭一直很快,“他们镖局的人托人给我带了话,说他接完上单没歇气又跑了一单,应该快了。” 王婉婉本来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听到陈烈酒后面的话,泄气得连吃饭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你吃慢一点,又没有人跟你抢,小心呛到。”许怀谦见他吃饭这么快还说话,一个劲地提醒他,末了等他说完,接话了,“那你等他回来,可得说说他,不能为了钱连家都不要了。”早恋的女孩子伤不起。 “我知道。”被许怀谦一说,陈烈酒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看了眼王婉婉,“我已经跟镖局的人打过招呼了,让他跑完这单必须回家,不然就永远别回来了。” 其实他原话是:他要是跑完这单,再不回来,他可就把婉婉给嫁出去了! 反正缙朝的律法是支持女子、哥儿和离改嫁的,像陈金虎这种几个月不归家不带话的,很有可能回来媳妇和娘都跑了。 婉婉人又贤惠能干,村里不少人家都盯着,横竖他们只是拜了天地又没有圆房,再嫁如何使不得。 乡里人家没有城里人讲究,有些穷苦人家为了能有个媳妇,连傻子都要,何况是婉婉这种漂亮能干的。 许怀谦颔首,是该吓吓他,再怎么说跑完一单也该回家看看。 陈小妹一看许怀谦都问婉婉了,没问他,扒着饭,主动开口:“二哥二哥,你咋不问问我们的鸡苗卖了多少银子呢?” 许怀谦停下筷子,从善如流地问她:“我们的鸡苗卖了多少银子?” “十六两!”两个月过去陈小妹的算数明显好了不少,她扒着饭小嘴叭叭个不停,“二哥离家那个月挣了六两!六月、七月太热了,有好多种蛋都是坏的,就少挣了一两,说好了要给二哥分一半,那就是八两!” 她说完放下筷子,哒哒跑去自己的房间拿了八两的碎银子给许怀谦,眼睛亮晶晶的:“给,二哥!” 这孵小鸡的法子,许怀谦除了出了个技术,其他什么都没有掺和,累也是陈小妹和王婉婉在累,许怀谦看着她手里被烛光照得熠熠发亮的八两碎银子,觉得受之有愧:“这几个月都是你们在忙,这钱你自己拿着买糖吃,我就不收了。” “这怎么行!”陈小妹说什么都不同意,拉过许怀谦的手,将银子强硬地塞进他手里,“当初说好了一人一半,那就得是一人一半,生意人不能说话不算话!” 说着她还补了句:“就算是家人也不能敷衍了事,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堵得正想说‘我们是一家人钱在谁手里都一样’的许怀谦哑口无言。 他怔了一下,既然陈小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强求地收下了,朝陈小妹笑着说:“我们家小妹这么有原则,还吃得下苦,以后一定会干一番大事业出来!” “那是当然 。”陈小妹骄傲地扬起了小头颅。 在她正高兴的当头,许怀谦又话锋一转:“不过在你干大事业之前,你是不是该学识字了?” 这还是他在教陈五识字的时候想起来的。 陈烈酒让陈五来给他送饭,顺便教他识字,许怀谦就利用每天取饭的时间教陈五两个字,两个月下来他也差不多识得百来个字,已经能简单看些账单借据了。 他就突然想到家里算账都算得不太圆溜的陈小妹。 放在现代,八岁也该到了去上学的年纪了,可在这个时代的乡下,还是个女孩子,想要去上学,委实有些困难。 先不说夫子会不会收,就说这里的人都信奉男女七岁不同席,要是他让小妹去学堂读书,光是那些不想让自家孩子和女孩子一起上学的人就会大吵大闹 与其到处去惹麻烦,许怀谦觉得还不如他自己亲自来教。 正好他以前下乡扶贫的时候,也不是没在村子里代过课。 陈小妹一听许怀谦这话,当即就愣了:“啥?我还要识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节 即使是被陈烈酒教导得与其他女孩格格不入的陈小妹再大咧也清楚,女孩子是没有资格识字的,就算有,那也得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姑娘才行,她有什么资格? 许怀谦看她这般惊讶,问了:“怎么?不想识字?” “不是,”陈小妹摇了摇头,不解地看着许怀谦,“我为什么要识字呀?” “为了更好的算账。”许怀谦当然不会跟一个八岁的女孩说什么为了明事理之类的,直接从她的兴趣爱好下手,“为了以后能更顺利的做你的大事业。” 许怀谦对上她的眼睛:“你也不想以后你的事业越干越大,数不清鸡蛋个数,还不会做账本。” 陈小妹也直接:“我现在有钱了,我可以找会识字的人来帮我做呀。”她问过了,镇上的掌柜一个月才五百文到一两银子的月钱,她现在都能承担得起。 早有应对之策的许怀谦问她:“那他要是蒙骗你,少给你算了银子 ,你能知道吗?” 陈小妹不说话了。 许怀谦循循善诱:“这样看来是不是还是识字比较好?” 陈小妹认同地点点头。 见说动一个,许怀谦又问王婉婉:“婉婉要不要跟着一起学?” 王婉婉愣了一下:“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教都交了,何不如一块教了。 王婉婉脸上少有地洋溢起开心地笑容:“谢谢二哥。” 看得许怀谦也跟着笑了笑:“一家人,不用谢。”女孩子就是要明媚欢快一点才好。 晚上洗漱过后,陈烈酒对着正坐在床上的许怀谦问道:“怎么想起来教小妹她们识字了?” “正好科举完了有时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这次科考完之后,不管中不中书院都会放一个长假,让中了秀才的适应适应新身份,让没中秀才的调节调节自己的心情。 许怀谦觉得不管自己中不中都得找点事调剂一下,也不能一直看书,他最近对看书都有点心里应激反应,一看到科举书就想吐血的那种,科考后,他想好好歇歇。 “谢谢阿谦。”陈烈酒真诚地朝许怀谦道了谢,原本他也有意要教陈小妹识字,奈何她整天在外东奔西跑根本没有停歇下来的时间。 再拖下去小妹都要大了! 幸好家里还有个许怀谦能帮他分担一点。 陈烈酒此刻望着许怀谦的眼神满是感激,感激里还带着一点自得,还得是他眼光好,挑中的男人差不了! ——阿谦。 这里夫郎对老公的亲密称呼。 “——不。”许怀谦指尖动了动,不客气的话都到嘴边了,顿了顿,突然转变了注意,抿了一下唇,“就嘴上感谢啊?” 陈烈酒见许怀谦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了,忙凑到他身旁,接过他手上绞头发的帕子:“我帮你绞头发感谢。” 许怀谦点了点自己的唇:“就没有一点实际的表示?” 陈烈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就这么喜欢亲亲啊?” 还不待许怀谦点头,一道温热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唇。 他双唇在他的唇上抿了一下,即使是这样只触碰到表皮的一个吻,也足以上许怀谦心悸。 陈烈酒放开他:“这样够不够?” 许怀谦感受至唇上传之心间的酥麻感,开心了:“够了!” 被老婆亲了两次,又抱着老婆睡了一夜的许怀谦,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在家的他才是他,在书院的他就是一根紧绷的发条! “起来了?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喂牛的陈烈酒见许怀谦起得时间还早,问了一声。 许怀谦摇了摇头,在书院里就是这个时辰起的,已经养出习惯,再睡也睡不着了。 “那待会儿用过早饭后,要不要去我的宝山看看?”陈烈酒向许怀谦邀请道,听说科考可是很辛苦的,他不想劝努力了这么久的许怀谦放弃,但帮他调剂一下心情还是能做到的。 宝山? 一听这个名字,许怀谦就知道他一定是烧炭了,他昨晚都猜到了。 因此吃过早饭,坐在陈烈酒的牛车上被他邀请去看他宝山的许怀谦就问了:“你怎么想到去烧炭的?” “不是我想到的,是你想到的!”陈烈酒赶着牛车从村里路上,抑都抑制不住唇角的上扬。嗨呀,他家小相公的好啊,他简直都快数不过来了,怎么办啊。 “我想到的?”许怀谦满头疑惑,“我什么时候想到过?” 陈烈酒见他想不起来,翘了翘唇,也不着急:“你再好好想想?” 许怀谦翻了翻记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给陈烈酒说过烧炭,他老婆不会为了哄他啊,把所有的功劳都按在他身上吧? 对上许怀谦的狐疑的眼神,陈烈酒笑了笑,终于不再卖关子:“你忘了,我请盘炕师傅来家里盘炕的时候,你嘀咕过什么?” 许怀谦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记得了。” 陈烈酒把他嘀咕过的话道了出来:“你当时说,‘会盘炕是不是也会盘窑,要是盘个窑来烧砖、烧炭,漫山遍野的土木岂不是都是金子随便捡了?’” 他这么一说,许怀谦好像有点影响了,不过当时说完就被他立马给否决了,因为他想起来这里的土木也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像原主父母那种进山打点柴卖卖还行,但你要是用国家的土地树木烧砖烧炭盈利,你看你会不会被制裁。 不过令许怀谦讶异的是,他随口嘀咕的这么一句话,都被陈烈酒给记住了。 对上自家小相公那一眼就能看透的神情,陈烈酒笑笑:“我哪有那么神,还是陈五提醒了我。” 他说着简单交道一下陈五那异想天开的想象:“我就觉得他的话好生熟悉,然后就记起了你的话。” “那也很厉害了。”许怀谦由衷感慨,像他就记不住十天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陈烈酒要是放在他们那个时代,不干一番大事业出来他是不信的。 被自家小相公夸了,陈烈酒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然后呢?”许怀谦开始好奇后面的剧情走向,“然后你是怎么拿下山头开始做起烧炭买卖的?” 这种听别人从无到有一点点发家致富的故事,他简直百听不厌。 “我没拿!”陈烈酒顿时豪气众生,“是他们主动送给我的!” 这话还要从两个月前,去书院看完许怀谦回来时说起。 当时他经陈五提醒,想到烧砖烧炭这个法子后,本想带着大家一块回来商议这事该怎么弄时。 一进村子就被大堆人给围住,全都是被他要过账的宗族人,他们拿着棍棒锄头,要他们族老就他的行为给个说法! 本来麻,大家都是宗族,谁宗族里没有点破烂事,陈烈酒带着人直接把他们宗族里的那些破烂事全抖出来了,他们是既交了税,还在村里失去了信誉。 没有宗族里的人给他们打理田地,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当然这话肯定是夸张了点,好歹也是纵横乡里的宗族,怎么可能没人打理田地,至多就是损失一些租子罢了。 但同样都是宗族,他们怎么甘心陈烈酒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何况这陈烈酒还是哥儿,叔忍婶婶也不能忍。 于是几个宗族的人一合计,合起伙来杏花村闹事,要陈氏宗族的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说实话,一开始陈氏宗族的人根本不想管,因为这陈烈酒常年要账,时不时的就有人来村里闹事,陈烈酒自己都能解决。 但这次实在是闹得有点大了,好几个宗族的族长都来了。 陈氏宗族的族老们不得不出面了。 可关键是他们出面也没用啊,他们都不知道陈烈酒何时惹了这么多宗族,要他们为了一个陈烈酒得罪这么多宗族好像不太划算,因此他们也跟其他宗族一样,在村门口堵着总要回村的陈烈酒! 陈烈酒是什么人?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当时,这么多人把他围在村口,甚至还有陈氏宗族的人要把他身后的那些人叫回去,想让他自己解决时,他当时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一点都不带虚的。 他就不信这些乌合之众能把他怎样。 果然一群乌合之众只会拿着棍棒叫嚷:“陈烈酒!你一个哥儿!太无法无天了!今天你要是不给们这些人一个说法,就休想善罢甘休!” 陈烈酒当时就笑了:“说法?什么说法?你们欠了衙门的税,我帮衙门收税天经地义,你们想要什么说法?说你们为富不仁,目无王法,为祸乡里这个说法够吗?!” 一众宗族气得不行:“陈烈酒,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你的宗族还保得住你吗?!” 乡下宗族都是由一个姓氏的族人经过几千上百年的时间组成的,缙朝才开国四十余年,好些族长身上的匪气还没散,他们以为他们能够震慑到陈烈酒。 “是吗?”结果陈烈酒只是勾了勾唇,一脸的不相信,“要不要我们打个赌,我不出三句话就能让宗族还继续保我,还要让你们都要求我。” 我不信! 当时所有宗族的人都像看傻子的表情一样看着陈烈酒,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求他?他以为他是谁啊?在乡里县太爷都要看他们的面子,更何况是一个哥儿。 而陈氏宗族族老们也很懵,陈烈酒不会以为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们还要拼尽全族之力保他吧?就算把他保下来,他们陈氏宗族也要垮了,宗里是不可为了他一个哥儿,牺牲这么大的。 陈烈酒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扫进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他们今日的矛盾都是为利而起,为什么就不能为利去。 想到这里他挑起了唇,慢条斯理地说,“如果说,我有法子能让族里不花一文一银就能阖族上下挣上上千两银子,家家户户年年少说也有三五两分银的法子呢?” ——哗! 这下人群直接炸了! 这怎么可能! 就算身为宗族的他们,也不是很富裕,不然为何他们每年都要贪墨给衙门的税收,就是因为没有才贪嘛,要是有,不就是几十两的粮食税收,谁稀罕。 上千两呢!这陈烈酒也真敢说,他帮着衙门收他们的税,有没有挣够二十两都难说,还上千两,他知道上千两有多少吗?就敢开口。 总之其他宗族的人是没有一个信的,觉得这陈烈酒就是来诓他们的,为的就是不想让他们今天找他麻烦,他们要是放过了他,才是真的傻。 别的宗族不信,陈氏宗族的族老却在陈烈酒说完后,完全被震住了,因为他知道这陈烈酒根本就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他说出的话,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算数。 人的名,树的影。 今儿要是换个人说这话,陈氏族老毫不犹豫地甩袖就走了,可是说这话的人是陈烈酒,他犹豫了起来。 沉思片刻,他向陈烈酒问道:“烈酒哥儿,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若要是假的,你知道我们要是尽全族之力保了你,这后果……” “当然是真的!”陈烈酒当即就将他的匕首拿出来,举在众人面前,“我陈烈酒在这里起誓,如若我说假话,三刀六洞,任凭族里处置!” 三刀六洞对陈氏宗族的人来说是很重的誓言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三刀里活下来。 以死歃誓,当以诺报! 然后其他宗族的人就看到陈氏宗族的人就跟疯了一样把他们这些外族的人赶了出去,并扬言来一次打一次,敢动陈烈酒一根汗毛,就是与他们陈氏宗族阖族上下作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节 陈烈酒至今回忆起那些外姓族长们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都爽得很。 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却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不过他在许怀谦面前可就没有这般神气了,掐头去尾含糊其辞地说:“反正他们听说我有挣大钱的法子需要山地,就纷纷拿着山地来找我了。” 许怀谦对陈烈酒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你这么厉害啊,族里居然都信任你。” 对上许怀谦崇拜的目光,陈烈酒顿时虚荣心爆棚了:“那是当然了,你夫郎是谁啊,你夫郎可是十七岁就能带着族人在乡里收账的人,他们为何不信任我!” 许怀谦顿时对陈烈酒的崇拜又拔高了一个度。 他老婆可真厉害啊。 他十七的时候还在为了高考而刷题,刷得眼睛都红了,说起来他现在又在重复他十七岁时做的事,转换时空也依旧没有逃过考试的宿命…… 许怀谦对陈烈酒好奇极了:“你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够成功,不怕失败么?” 合伙生意不好做,尤其还是这种和族人合伙做的生意,做好了当然好,做失败了…… 前世许怀谦见过不少合伙做生意最后亲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人的,更何况是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族人。陈烈酒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夸下海口跟他们说百分百挣钱,他真就一点都不怕? “不怕啊,我相信我自己。”对上许怀谦的眼睛陈烈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还是有一点怕的。 但当时他都被架在那儿了,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收拾包袱带着全家跑路呗,就是辛苦许怀谦还没跟他过上好日子就要跟着过流亡的日子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是路上没钱了,他就跟许怀谦一块要饭去,他负责喊,许怀谦蹲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就能让一群同情的人往他碗里丢钱了。 可老天到底还是眷顾他的! 他先找到盘炕的师傅问他能不能盘一个烧炭的窑,师傅当时一听人都傻了,他盘了这么多年炕,就没听过还有烧炭的窑,但陈烈酒非要让他盘一个试试,他能怎么呢,他也只能盘呗。 一开始确实不太顺利,放在窑里的木材根本就烧不出炭来,不是熄灭了,就是全成灰了,有倒是有炭,但那出来的都是最低级的灶炭,浓烟大呛人,要是冬天自己用来烤个火还行,卖就不要想了,谁卖啊?! 家家户户平时烧火都攒着呢。 陈烈酒想要的是那种成型的灰花炭,少烟、不呛人、好卖、价格还贵! 他觉得在家烧火都能烧出炭来,用窑怎么就烧不出来? 这窑不就跟那烧柴禾灶长得差不多吗?既然灶都能烧出灶炭来,那窑为什么烧不出灰花炭来? 这也是他坚定不移地相信许怀谦嘴里说的这个窑烧法一定可行的原因,只是他还没有找对方法。 他带着人在山里挖窑,都快把山给挖秃了,期间都想忍住不住直接跑去书院问许怀谦这窑究竟这么修了,但一想到他一去必定扰乱许怀谦心神,就放弃了,还嘱咐了陈五什么也不许跟许怀谦透露,他就不信他陈烈酒自己折腾不出来。 后来还是叫他给折腾出来了,原来只需要在烧火口正对着窑壁的下面留一个通风口就行了,就跟灶的烟囱一样,让它排出去就行了。 这么简单他跟大家伙还折腾了半月个,简直笨死了。 辛亏没去找许怀谦问,要是问了想也知道许怀谦肯定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别人可以这样看他,他的夫君不行!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 后来他一直带着人在山里烧炭,烧一车卖三两银子,他跟族里三七分,他三族里七,为了挣钱一个半月没洗澡,出来时,人都黑得跟煤炭一样了。 婉婉烧了一天水,他在水里泡了一天才洗干净跑去见许怀谦。 昨晚许怀谦没有嫌弃他,证明他还是洗得挺干净的,嘿嘿。 陈烈酒在给许怀谦交待烧炭的事,村里人也拿着这事在说话。 “陈烈酒家这瞧着是起来了吧。” “那肯定得是起来了,这见天的拉那么多车炭出去卖,就不知道得挣多少呢。” 这里入秋了,正是卖炭的好时节,好些人家这个时候就开始备炭了,不然天冷了天寒地冻的,谁去送炭啊,而且到那时炭也涨价了。 听说光是县里的几家商铺就跟陈烈酒订了好几十车炭。 一车三两,就算只有十车那也得有三十两了!陈氏宗族在这里扎根了几百年,成片的山林都是他们族里的,又不要钱,随便砍,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现在谁不羡慕陈氏宗族的人哦,出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哥儿,能带着阖族人发财!” 一说起这事来,村里人唏嘘不已,早知道这陈烈酒这么有本事,当初他们说什么也要舍个儿子给他当赘婿,不然现在这烧炭的活儿,怎么也能够带着他们家一个。 听说,光是去烧炭的都一天给三百文呢,更别说那些不用烧炭的,家里有山林的坐在家里等人来收木材,就能赚钱了。 可惜了,人家不收宗族外的人,就连山脚下也是白天黑夜的有人守着,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生怕这生财的法子叫人寻摸了去。 一想到这个不少人都后悔,后悔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珍珠当鱼目,白白让许怀谦那个病秧子捡了这个大便宜,现在村里的男人,有谁不羡慕许怀谦,简直躺赢! 不过一想到有人比她们更惨,她们心里就舒坦了:“富贵家的,你后不后悔,要是你们当初跟怀谦那孩子好好说,让他好好的风风光光入赘到陈烈酒家,是不是你们现在就能去沾一点他们的边了。” “不说那炭的事,就说那孵小鸡的事,也能让你们挣个三瓜两枣的,让家里日子好过起来,是不是?” 是个屁! 马翠芬坐在树下纳鞋垫,听到这话白眼都翻上天际了。 他们要是好好跟许怀谦说,许怀谦一个大男人能答应去入赘啊,还沾边? “不后悔!”马翠芬才不后悔她的决定的呢,她这个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只有别人对不起她的,“他待在家里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让他去入赘帮我们还债怎么了?他要是个有良心的就该自己主动去入赘!” 缙朝田制要男子十八岁以上才可以获得朝廷授田,虽说也不多,五亩桑田,五亩露天,桑田可传子孙,也可买卖;露田不得买卖,死后归还。 她家那二弟,许荣华,就只有五亩桑田和五亩露田,他死了许怀谦又没有到授田的年纪,露田归还给朝廷了,桑田被许怀谦卖了给他们两口子字办丧事了。 他家除了个房子,什么都没有了,那许怀谦又是个病秧子,能不能活到授田的年纪都难说,此间他吃什么喝什么,还不是要向他们这个大伯家要? 他们养活自己都困难了,好不容易攒些银钱想起栋房子让家里那群大大小小的人分分家,那陈烈酒还上门来要账来了,他又不是没钱花了,反正都欠了这么些年了,再多欠他几年又怎样? 而且那陈烈酒抢许怀谦又不是他们让他抢的,他们就只是顺坡下驴而已,反正许怀谦自己都答应了,帮帮大伯一家又怎么了?他们都没嫌晦气帮他爹娘操办丧事的事。 总归在马翠芬心里,那许怀谦就不是一个好的,白眼狼一个。 她一副我没错我有理的模样,可把村里人给看呆了,想不到马翠芬还是这种人呢。 马翠芬看着一旁围在树下到处找虫子的小鸡,抿了抿唇:“那病秧子,吊死鬼,白眼狼孵出来的小鸡肯定有问题,我才不去沾边呢。” ——咦。 她这话说得就让村里人鄙视了。 许怀谦孵的小鸡,他们不少人都买了,喂到现在也没几家死的,瞧着可精神了,再喂上一个月就该下蛋了,以后也不用为买不到小鸡苗而舍不得杀鸡了,多好。而且小妹后面这两个月孵出来的小鸡都快卖到邻县去了,只有抢不到,没有卖不去的,还有问题? 况且,这马翠芬要真是不想养,见天出来看他们放小鸡作何? 马翠芬从一众小鸡身上收回目光,又起了个话头,这次脸上带起了看好戏的神情:“你们也别羡慕许怀谦,以前是陈烈酒没的挑,迫不得己要个病秧子,现在大有钱了,大把的男人等着他挑,他还会要一个病秧子吗?” 马翠芬可太了解男人了,外面没吃过的屎都是香的,看见一个稍微漂亮的,腿都找不到方向了,这哥儿难道就不是了吗? 人都是一样的,男人爱俏的,女人爱俊的,哥儿既爱俊的,又爱又有能力的。 许怀谦那个病秧子,要容貌没容貌,要能力没能力,陈烈酒那是找不到男人,没有法子了才找的他,现在他有能力了,还不能找个好的了? 就以他那恶霸性子,想换个男人,许怀谦那个病秧子拦得住吗? 没准为了继续在陈家待下去,还得忍气吞声地戴绿帽子呢。 光是想想那场景马翠芬就美得不行。 “不能吧?”听她这么一说,村里人不信,“陈烈酒都送许怀谦上书院读书了,而且许怀谦除了身体弱了点,人家不也想出了个孵小鸡挣钱的法子嘛,没有只吃白饭,陈烈酒作何要始乱终弃?” “一个孵小鸡的法子而已,如何跟烧炭比?”马翠芬努努嘴,“何况人家小妹都已经学会怎么孵了,就算把他从陈家赶走,他也没处说去,谁让他长得又病又丑呢。” 正说着,陈烈酒赶着载着许怀谦的牛车从她们面前经过。 她们抬眼望去,见许怀谦身穿浅蓝色青衿,跟个谦谦君子似的坐在牛车上和陈烈酒有说有笑,一张脸俊秀精致得过分,几乎都瞪大了眼,甚至有些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这还是那个病秧子许二郎吗?!!! 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除了轮廓能看出以前的几分模样,他现在的模样就算是他亲爹娘活过来恐怕也不认得了吧?! 有人对同样呆愣住的马翠芬问道:“你不是说人家许怀谦长得丑么,我要是长得有这么丑,我宁愿丑着。” “可不是,他身上那件衣服还是书院里的学服吧,穿在他身上可真好看,有书生气息,像城里的大家公子。” “这要是入赘给我,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养着他,不为别的,就为了放在家里好看!” 村里人这下是对马翠芬那张成天叭叭个不停,就没有说对过一句准话,总是被许怀谦和陈烈酒打脸的嘴,没啥信任度了。 她犟她的呗。 她们可是要巴着他们的。 没见那陈贵家的说许怀谦孵不出小鸡这事被打脸后,现在连门都不出了,怕丢人;而那巴着陈烈酒家的陈朱氏隔几天就卖一车柴禾给王婉婉,从吃上肉到现在都做上新衣服了! 有人想着,有人开口热心肠地问了:“烈酒,你家怀谦这是从书院读书回来啊?” “是啊。”陈烈酒耳朵灵早听到村里人在夸许怀谦好看了,这会儿听到他们问话,翘了翘唇又给她们砸了两颗雷,“过两天,我家怀谦要下场科考,书院就放假了。” “正好,山上烧炭的法子还是我家怀谦想出来的,我带他去转转看看,考前放松一下心情。” 刚还在闲聊唠嗑的一众村民这下全都傻眼了:“——啥?!!!” 第23章 把酒话桑麻- 他们听到了个啥? 许怀谦要去科考了? 那烧炭的法子也是许怀谦想出来的? 还震惊在许怀谦长开了居然变得这么好看, 一点都不像个乡下人中的村民们,突然被陈烈酒丢下的这两颗雷,砸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这怎么可能? 这许怀谦才去书院读多久的书就去科考, 考得上么? 还有那烧炭的法子, 他一个病秧子恐怕连灶房都没进过知道炭长什么样吗?就能想出这烧炭的法子来了? 他们揉了揉耳朵, 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朝陈烈酒求证了一遍:“烈酒哥儿, 你刚说许相公要去科考了?那烧炭的法子也是许相公想出来的对吧?” “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府城了,我还能骗大家不成?”看到他们震惊、难以置信、完全蒙圈的神情,陈烈酒就自得地翘了翘唇, “至于那烧炭的法子, 我一个乡下哥儿, 那有这本事?” “还得是我家相公这个读过书的聪明脑袋, 才能想得出这些挣钱的法子。” 别以为他一天不在村里晃悠,就不知道村里在传些什么闲言碎语了? 说什么他相公脑瓜子笨,读书不行;说他入赘没骨气, 吃软饭;说他生病长得丑,会被他给嫌弃等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节 笑死,许怀谦的好和聪明才智, 他说上三天都说不完,他怎么可能会嫌弃他。 要嫌弃也是他嫌弃才是。 奈何他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不仅挑中个万中无一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满心满眼的都是他这个恶霸。 要不是许怀谦一直在书院读书,陈烈酒早就想把许怀谦拉到村子里来向他们好好地展示展示。 他男人才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呢。 天啊! 那烧炭的法子真是许怀谦想出来的! 村民们对许怀谦科举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读书这种事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更关心的还是烧炭这个法子究竟是谁想出来, 听到陈烈酒亲口承认是许怀谦想出来的后,完全震惊在了这个消息里面。 陈烈酒常年在外面走镖, 见识与胆量都跟村里人不一样,大家骂是骂他,可对他的能力从不否认。 这许怀谦有个啥? 除了在学堂里读过几年书,平日里病得连门都不能出,只有考上童生那年让他们惊讶了一下,就好像没有别的才能了。 这突然一下又是会孵小鸡,又是会烧炭的,挣钱的法子一个接一个的来,他们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尤其是以前经常跟许怀谦接触的马翠芬,对这种不真实感尤为强烈,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许怀谦这病秧子有这能耐。 她望着许怀谦那张与她记忆里的许怀谦完全不一样脸,神色复杂道:“你有这些本事,怎么不在你爹娘在时拿出来?” 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许怀谦小时候就是个娇气的病秧子,除了生病就是生病,家里给他买药,钱如流水花出去也不见他为家里做出点什么贡献。 怎么他爹娘一去世他就这也会那也会了?那二弟两口子岂不是死不瞑目了? 见过被打脸的! 没见过上杆子被打脸的! 马翠芬这一出声,将许怀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还残存着原主最后一点记忆的他,一看到马翠芬这张脸就认出来了,这是原主的大伯母。 那个牙尖嘴利在原主被陈烈酒抢走后,亲自到原主面前跟原主说:“反正你爹娘也死了,你在家也是拖累我们,陈烈酒既然看上了你,你就跟了他呗,正好给你爹娘办丧事,我们也替你垫了十两,你就当是还我们的银子抵债了。” 原主听完后整个人都丧失了生气,趁那两个看守他的汉子不注意,走到河边就一头扎了进去。 四月的天虽说不冷,但河里的水还冰着,他身子骨弱,当即就没了命,然后就是许怀谦穿了过来,被闻讯赶来的陈烈酒从水里捞出来,给他做了人工呼吸,抢救过来,请了大夫来给他治病,怕他醒来还想不开寻死,又请了红媒婆来劝说他。 他原话是让红媒婆劝他别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红媒婆却把重心听成了,入赘给他也比死了好吧。 后面的这些事许怀谦和陈烈酒都不知道。总之许怀谦一看到马翠芬就想到了原主听完她的话后决绝跳河的画面。 刚他老婆为了给他正名都不惜说自己笨,这会儿马翠芬又跳出来质疑他,这个脸许怀谦要是不打就对不起原主,对不起老婆了。 他朝大家苦涩地笑了一下:“实不相瞒大家,在我爹娘没去世前,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为家里创收,一心只铺在学业上,想着考上个功名就能光宗耀祖替爹娘减轻负担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睛一红,像是快要哭了:“奈何天意弄人,我从未想过父母竟会去得这般突然,要是早知如此,我宁肯不读书,不考功名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有何法?只能日思夜想,要是家里有钱就好了,有钱父母就不会上山打柴被那饿狼……” 许怀谦说到这里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右眼滑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那泪腺浅的当即被他感动哭了,这是什么懂事听话的好孩子,父母去世后,身体不好还一直活在自责中,一边咳血一边想挣钱的办法。 ……想想就觉得好可怜。 “终有一日我从书中琢磨一个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拿着鸡蛋和炭火到大伯家里商议,想着我就他这个一个亲人了,我不依靠他依靠谁,没想到却被……” 许怀谦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便停住不说了。 大家伙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许怀谦呕心沥血自己想出来的。这马翠芬恶人做多了,总把人往坏处想。 这下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她要是不把侄儿拿出去抵债,那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岂不是都是她家的了…… 众人这么一想,都不知道该说马翠芬可怜还是可恨了。 别人怎么想,马翠芬不知道,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回忆,许怀谦被陈烈酒抢走那天好像是提着东西上门来的,至于提着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当时全家人都顾着和陈烈酒吵架去了,哪里还想得起来其他。 要真是许怀谦拿着烧炭和孵小鸡的法子上门来找他大伯商议,那她和儿子顺势而为推他去当赘婿抵债的事,岂不是在把财神爷往门外推…… 马翠芬一想到光是那孵小鸡的法子一个月就可以挣好几两,更别说那跟银山一样的烧炭法了。 全都被她给拱手让了人。 瞬间,一口老血哽在她心间,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憋得难受。 正所谓杀人诛心。 许怀谦诛得就是许家大房的心,那日原主的确是拿了些东西去许家大房感谢大伯一家为他父母操持丧事,并想委婉地问一下大伯,他今后该怎么办? 他倒也没有要让大伯养他的想法,只是他一个十七岁,又从小体弱没接触过外面社会的人,遭逢如此大变,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了,想让大伯给他指一条明路。 没想却被大伯一家抵给了陈烈酒…… 其实原主拿的东西并不是鸡蛋和煤炭,但架不住人的心总是会疑神疑鬼的,尤其是对那天的事记忆混乱的人,被许怀谦这样一加深记忆,就是总是疑神疑鬼地回忆那天的事,从而更加肯定。 果然他说完这番话后,马翠芬那张脸就憋成了猪肝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她怎样无人在意,有人听完许怀谦的话后,注意到许怀谦说那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都是从书里看到的,好奇地问:“那书就这么神奇,这烧炭孵小鸡的法子里面都有?” “有的!”许怀谦也没有想到他做一番戏,居然引来了几个对读书好奇的,当即点了点头,“这书里不仅仅只有教人做学问,还有教人做饭,治病,种地等等各式各样挣钱的书,只要读过书,认识字,就能买回来自己琢磨。” 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科举用的书,食谱、医书等等什么都有,只要用心去书铺翻翻总是能找到的。 但看杏花村就他一个人去学堂读书就知道了,这里群众的知识普及极低,大家不是供不起孩子读书,而是根本没有那种把孩子送去学堂读书的思想。 现在他把这个思想给打破了,村民们一个个都傻眼了,以前只知道读书好,可具体好在哪里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 说是考功名,可这世上能考上功名的能有几人?他们这种乡下人生的毛孩子,哪有考功名那个机灵劲。 现在一听许怀谦这样说,他们顿时觉得要是让自家孩子去上学识字了,随便买本许怀谦说的那什么食谱,医书回来琢磨琢磨,是不是也能跟许怀谦一样弄出什么孵小鸡、烧炭的生意,造福家里? 怪不得那上书院读书的束脩可是比上学堂的束脩多多了,陈烈酒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许怀谦送去读了。 现在他们明白了,要是他家也有像许怀谦一样能从书里找来这挣钱法子的读书人,不管花多少银钱他们都要供他继续读下去。 这一刻村民们由羡慕许怀谦入赘到了陈烈酒家到羡慕起陈烈酒找到许怀谦这个入赘相公来。 不过好在他们家里也有男娃,现在回去找当家人商议商议好像也不晚。 等众人回过神来,想回家找人商议的时候,发现地上居然还躺了个人,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的马翠芬,叫了一声。 “哎呀,这富贵家的怎么晕了!” 坐在牛车上还没有走远的许怀谦听到这话,翘了翘唇。 人气人算什么,自己气自己才是最气的!有了他今天这番话,只要他带着原主这具身体越过好越好,越过越好,马翠芬就越会回想他的话,越回想他的话就越痛苦。 “阿谦。” “嗯。”许怀谦正想着,陈烈酒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侧过头去,应了一声。 陈烈酒伸手抹了一下他的右脸,哪里还有一点泪痕。 他说:“别哭,你还有我。” 他以为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许怀谦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嗯。”他确实只有陈烈酒了。 由于烧炭的烟尘大,还要保密,就那窑的制作方式也简单让人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要不了几天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还挣什么钱? 因此选址的时候,陈烈酒和陈氏宗族的人选择了距离村子较远的西山,这里是进出村子口,进出村子的人在山上放哨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很有利他们保密法子。 可缺点也有,那就是距离村子,甚至是距离陈烈酒家有点远,好歹许怀谦不在家,他连家都懒得回,直接住山上,远不远的也没什么干系了。 由于要进出送炭,进山的路早就被牛车给踏平了,许怀谦坐着陈烈酒赶的牛车进到山里的时候,还觉得不是很颠簸。 只是等他从牛车上跳下来,看着那整个忙碌成一团的超大型炭窑群的时候,整个人都讶异了起来:“这就是你们弄的炭窑?这么大?这么多?” “对啊。”陈烈酒没带许怀谦走近,怕他吸不了那么大的烟尘味,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柴窑烟道上的浓烟,得意地跟许怀谦说,“我发现烧一窑炭的时间不是很长,而冷却一窑炭却需要很长的时间,就干脆把窑做大做多了。” 不然他们这些人隔很久才能卖上一回炭,岂不是一年到头都挣不到什么钱,还不如多挖窑,将这冷却成型的时间一个一个错开来,这样岂不是就能保证每天都有炭可以出窑了? 反正陈氏宗族在这里扎根了这么多年,别的什么东西没有,山地有的是,怕什么? 炭是消耗品,又不是买回去就不用了,再多都销得完! “我的阿酒真聪明!”许怀谦丝毫不吝啬对老婆的夸奖,目光却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见那烟雾正浓烈的地方光秃秃地就只剩下木头砍伐后的木桩子。 他那该死的职业病,什么注意环境污染,植树造林的毛病又犯了,没忍住对陈烈酒说道:“不过你们也不能光砍伐不栽植,现在这山里的树木瞧着很多,但你们的窑也不小,这么无节制的砍下去,过几年就没树可砍了。” 甚至山上没有树根稳固,很有可能还会产生山体滑坡,这里说是距离山体远,可一但山体滑坡,周围的村子都要跟着玩完。 又被许怀谦给夸了陈烈酒刚把唇翘起,听到许怀谦的话,思考了一下,很认同他话的颔首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待会儿就去找族老,让他组织人手把砍伐过的地方重新种上新的树苗。” 许怀谦见他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往前走了两步,想凑近去看炭窑,却被陈烈酒给拉住了:“炭窑烟大,你身子骨弱,在边上远远地看着就好,别凑近。” 说着,他想到许怀谦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以前天天被拘在家里,也没去过哪儿,就算知道很多新奇的法子都是从书上看到或者自己瞎琢磨来的,本身还没有见过多少新鲜事物。 拉着他的手向一旁的小路带去:“不别去大窑受苦,带你去小窑玩玩还是可以的。” “好啊。”许怀谦任由陈烈酒拉着他的手往林间小道走去,笑得一脸开心,怎么有种被老婆拉着约会的感觉。 两人一路拉着去了小窑,所谓的小窑其实也不小,大概一次可以烧个一两千斤的样子,跟大窑没办法比,但也不差了。 许怀谦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出窑了,有几个人在取煤,看到陈烈酒过来,忙停下手里的活,叫了一声:“老大!” 虽然他们有好些瞧着比陈烈酒都还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叫陈烈酒一声老大。 没办法,陈烈酒太有本事了,说让他们能够挣到钱,就让他们能够挣钱。看着这一窑一窑的炭啊,就跟看着一包一包银子似的高兴。 别说是让他们叫陈烈酒一声老大了,就算是让他们管他叫一声爹他们都愿意! 这给银子的爹比他们的亲爹都好! 毕竟他们的亲爹也没啥本事,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一直在田里打转,穷了一代又一代。 “嗯,”在外人面前,陈烈酒可就没有在许怀谦面前那般放松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许怀谦拉倒他们面前,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介绍道:“我夫君,你们叫二哥就好!” “二哥好!”大家从善如流地叫了许怀谦一声,然后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许怀谦。 都知道陈烈酒抢了个病秧子回家当赘婿,可这病秧子长什么模样大家还真不知道,毕竟陈氏宗族盘旋周围好几个村,他们也不是全都在杏花村里窝着。 心想,病秧子嘛,那肯定是病歪歪一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苦瓜脸呗,没啥好看的。 可这会儿他们见到的许怀谦可跟他们心中所想的许怀谦出入大了去了。 这哪里是病秧子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节 这分明就是个病美人啊! 瘦是瘦了点,可那周身的气质看着就跟他们这种庄稼地里出来的人不一样,何况那张脸的模样是真俊啊。 要他是个小娘子,还不知道要如何的风华绝代。 不怪陈烈酒去要账,看了一眼就把人抢了回去,他们要是陈烈酒,也想抢个这样的病美人回家养着。 看着都下饭! “你们好!”被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叫完打量着,许怀谦也不促,都是男人让他们看两眼又怎么了。 再说了,他可是他们大哥的男人! 作为大哥的男人不能给大哥丢脸! 果然他这淡然处之没有一点慌张的模样,让一群打量他的人,都不觉暗自点了头,还是有男人样的。 许怀谦参观了一下他们烧炭的窑,见来来去去拉牛车的车上放得都是黑炭随意问了声:“你们不烧白炭吗?” 他记得白炭比黑炭更耐烧,也更值钱。 陈烈酒听到这话,侧过头茫然地看着他,“白炭是什么?” “就是比黑炭要灰白一点,更耐烧不冒烟的炭。”许怀谦解释了一句。 陈烈酒摇摇头:“没听过。” 其实不是他没有听过,而是这种炭一般都只供应皇宫或者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市面上流通得很少,只有医馆有一点用来入药,像靡山县这种小地方当然不会有了,有了也没有人买得起。 “那要不我们烧些这种炭出来试试?”许怀谦给陈烈酒出主意道。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比陈烈酒还少,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炭,还是有,只是不在小地方流通。 想着家里冬天反正都是要用炭的,不如烧一窑这种炭出来自己用。 用好炭比用差一点的炭安全性要高些,家里这会儿也不缺钱了,他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去省钱。 而且他刚都在村民们面前说了这烧炭是他想出来的法子,虽然陈烈酒也说是他想出来的,但他觉得他只是提了个提议,功劳还是陈烈酒的,他总觉得把自己说过的画给圆回来。 “好啊。”陈烈酒一听到许怀谦说白炭比黑炭还要好,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既然这种炭好,烧出来卖不出去留着冬天给许怀谦用也是一样的。 每晚都抱着许怀谦睡的陈烈酒知道,许怀谦身上很凉,夏天可能因为热的关系他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冬天,想也不知道他那病体会把他折磨得有多痛苦。 想到这里他突然垂了垂眸。 但只是瞬间他又抬起了眸,把守着这炉柴窑的人叫过来,吩咐道:“按你们二哥的新法子再起一炉窑。” 刚刚陈烈酒和许怀谦的对话也没有背着他们,可他们从来没听过什么白炭,连见都没见过。 这烧得出来吗? “让你们去做就去做,”陈烈酒不耐烦地踢了他们一脚,“这炉窑算我自己的帐,就算没烧出来,也不耽误你们挣钱。” “再说了这烧炭的法子都是你们二哥给的,”陈烈酒说着替许怀谦正了正名,“你们怕他烧不出新炭来吗?” 陈烈酒对许怀谦信任得很,他知道许怀谦不是那种喜欢说大话的人,也不像他这般大胆,没有把握的事都敢去做。 他既然说出了这话,那他肯定是有把握烧出来才说的。 陈烈酒猜对了,许怀谦还真有把握,几年扶贫可不是白干的,他在乡下那几年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发财致富方法。 还被单位派去全国各地出差,去一些特色扶贫县观摩学习。 其中有一个特色贫困县就是烧炭烧富的,他们打的就是用古法白炭的噱头打出名头的。 他们去观摩学习的时候,当地的领导热情地邀请了他们亲自参与了烧炭的过程。 其中原理许怀谦记不太清,但怎么烧出白炭的步骤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耐心讲给烧这炉窑的人听。 “啥?”不少人听了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我们在木炭烧到最热的时候开窑?” “可这样一来,那炭一出来全都要烧没,而且剩下的炭不就跟那灶炭一样都是碎渣子不值钱。” 他们烧了这么久的炭了,也知道那炭必须在封死的窑里慢慢冷却下来,保留下的炭才会又重又耐烧。 要是在最热的时候开窑风一吹岂不是炭都被烧成灰了,根本就没有炭了,或是留下一些炭也跟那灰一样,一捏就碎了。 “要的那种一捏就碎的炭。”一听有人说到点子上,许怀谦一锤定音道,他就要这种。 这种炭虽然没有黑炭重,看着就像是黑炭烧没了的灰,但它温度比黑炭整整高一倍,只用一点点就能让整个屋里热起来,可比黑炭好用多了。 众人见说不听许怀谦,而且陈烈酒也支持,没办法烧呗。 反正这山里的柴禾多得是,没烧出来也没事,就当陪大哥哄小相公玩了。 人家都有烽火戏诸侯,他们老大要煤炭戏相公怎么了! 这烧炭也不是说一两天就能烧出来的,许怀谦安排好人烧炭后,就着手准备去府城科考的事了。 本来五人互结好,就该五人一块上府城科考才是,奈何他们五个人说是一个书院的,实际上全都不在一个县。 每家都有每家的家小,总不能一个等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去接吧,总共就三天的时间,这得接到什么时候去了? 还不如各家收拾各家的,然后在府城去聚集。 陈烈酒以前跑镖的时候去得最多就是府城了,这路他熟。 他先去县城车马行找好马车,然后把全家人都给打包进府城了! 是的,他准备把小妹和婉婉一块带去府城玩玩。 正好他最近挣了不少钱,小妹的小鸡又刚出了栏,还没开始收鸡蛋孵新一批的小鸡,他家又没什么地,秋收跟他们无关。 不如让隔壁陈朱氏帮他们看着点家,他们全家去城里给许怀谦助威。 再怎么说,这也是许怀谦到他家的第一个科考,整得隆重些,不仅可以表现出对他的看中,还可以让他压力小些。 别把自己当成去科考的,就当自己是陪家人去游玩,顺便去科考。 路程远,陈烈酒怕许怀谦身体撑不住,在马车里铺了两层褥子,一路不敢耽搁地驶进了永安府。 永安府位于昌南承宣布政使司南面,这里有一条四通八往的运河,靠着这条运河永安府还算是繁华。 他们的马车一驶进府城,城里南来北往的商人摩肩接踵,鳞次栉比的商铺门前宾客盈门。 街上到处都是叫卖的小商贩。 在马车里睡了一天一夜的许怀谦忍着难受,掀开马车看了眼外面繁华的场景,从带来的钱袋子里掏出十两银子来递给王婉婉:“这府城可比靡山县繁华多了,待会到了客栈,你带小妹去转转,不用想着省钱。” 最近家里手头富裕,许怀谦的手也开始松了起来。 王婉婉看一向精打细算的许怀谦居然这么大方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刚想说这太多了,她要个一两的就行。 许怀谦又看着她,添了句:“多逛几家胭脂水粉铺子,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胭脂水粉和面脂,多买点。”有钱了干嘛还用便宜货? 而且女孩子就该多打扮打扮。 陈小妹是个大大咧咧的,涂个面脂都囫囵吞枣的,陈烈酒压根不用,他平时里天天跟男人打交道,他才不要他老婆打扮给别的男人看呢。 家里也就他和王婉婉两人稍微精致一点,但他觉得王婉婉的护肤品太少了。 前世他的那些女同事,每次出差都恨不得带一行李箱的瓶瓶罐罐,而她就一盒快要用完的面脂,这太不女孩子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王婉婉多为自己买些东西别舍不得花钱,哪成想王婉婉一听他这话,瞬间就心领神会地把钱收了。 她就说二哥为什么好端端地舍得给她这么大一笔银钱,原来是要买胭脂水粉啊。 那这可得给二哥好好看。 得买好的,不然用差了东西,二哥脸上长个痘什么的,又要带幂篱裹上了。 就是不知道二哥涂不涂脂抹不抹粉? 要是二哥喜欢涂脂抹粉,她还得给他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她记得前朝就有读书人喜欢描眉画眼,簪花点唇的,没准二哥也好这口。 许怀谦见他一说让她买胭脂水粉王婉婉就心领神会地把钱收了,也很满意,看看,他就说这女孩子没有不爱俏的。 陈小妹见许怀谦都给王婉婉钱了,坐在角落里瞪圆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许怀谦,等着他也给自己钱。 可她等到许怀谦又把钱袋给收紧了,都没有等到许怀谦给她钱,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许怀谦:“二哥,我的呢?” “你的什么?”许怀谦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陈小妹指了指他的钱袋子:“我也要!” “你不是有钱吗?”他记得他们的鸡苗一共赚了十六两,陈小妹都给他分了八两的红,她自己还有八两。 这些钱够她花很久了。 “那不一样,”陈小妹不依,“你都给嫂嫂了,你不能不给我。” 在陈小妹看来,她自己挣的钱是自己的,二哥给的钱是二哥给的,这是不一样的,许怀谦既然给了王婉婉,就应该也给他。 “好吧。”许怀谦想了想她说得确实也有道理,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他,“诺,给你。” 陈小妹看着许怀谦递过来的一串铜钱人都气傻了:“为什么给嫂嫂十两银子,给我就一钱铜钱!” 现在数数顺溜多了的陈小妹还是分得清,一万枚铜钱和一百枚铜钱区别的。 “胭脂水粉贵,所以要给得多点,”许怀谦想也不想地说,“你一个小孩又不涂脂抹粉,也不需要买其他的东西,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出门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了,陈小妹把她所有家当都踹身上了,她身上已经有八两银子了,再给她十两,岂不是就等同于金娃娃招摇过街,就等着别人去抢她了? 可是陈小妹不明白他的苦心,以为许怀谦偏心,拉着前面赶车陈烈酒告状:“大哥,大哥,二哥针对我,他给嫂嫂十两银子,就给我一百文。” 府城不比县城,赶着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陈烈酒根本分不出心来帮她理论,敷衍道:“不是有给你吗,又不是没有给你,怎么就针对你了。” 哇! 陈小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又听到了什么?!大哥又居然对她说出这种话! 陈小妹顿时生气了:“你也针对我!”她吼了一句,气呼呼地蹲在马车角,跟许怀谦眼睛对眼睛。 “好了,不生气了。”许怀谦就知道陈烈酒会向着他,捏了捏她的小啾啾,哄道,“待会儿给你买两串糖葫芦,我们都不吃,就你一个人吃,好不好。” 相处这么久了,许怀谦知道她其实好哄得很。 果然。 听到这话陈小妹当即气呼呼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串!” “行,”许怀谦答应得挺爽快,“三串就三串!”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节 “这还差不多,”陈小妹嘟囔了一下嘴,“勉强算原谅你了。” 然后他向许怀谦伸出了手:“拿来吧。” 许怀谦忙不迭地讲那串钱放在她手上。 “嘿嘿嘿。”拿到钱的陈小妹瞬间就笑嘻嘻地低头去数铜板了。 拿麻绳穿的铜板,按理来说一串是一百文,但是有时候也会有数错,多放一两个的。 她得数数,万一多一个就赚一个。 许怀谦对陈小妹这行为无语得很,他亲自串的铜钱怎么可能会有多的。 果然她数完,只有一百个以后,泄气了,为什么她在二哥这里拿的钱,从来没有多的。 以前大哥给的就有多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他们到地方了。 要住的祥云居客栈。 因为临近科考,周围的客栈都住满人,还好许怀谦提前两个月就决定要参加科考,他们五人早早就派人来这距离考院很近的祥云居订了房。 一钱银子一晚,这钱还真是好赚得很。 陈烈酒跟掌柜的说好后,就牵着马车去后门停车去了,许怀谦带着陈小妹他们先去客栈安顿。 等在客栈都安顿好,他才找到同样住在这间客栈的其他五人。 裴望舒左望右望不见许怀谦身旁有人,问:“你家夫郎呢?” 他记得订客栈的时候,许怀谦可是说了他家夫郎要来,他们还起哄说让他多订一间,免得他没经受住他家夫郎的诱惑,误了科考。 也正是因为这多出的两间房,才让王婉婉和陈小妹有地方住。 不然这个时候可就给她们订不到房了。把她们两个女孩子放在别的客栈,他们也不会放心。 “藏起来了,不给你看。”许怀谦知道他对他家陈烈酒好奇极了,但就是不想给他看。 “不给看就不给看,没准貌若无盐。”裴望舒就是想看看许怀谦嘴里‘是他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哥儿’长什么模样。 见许怀谦这般遮遮掩掩觉得肯定是自己猜对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这个西施快没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段祐言见他们为这么一点小事争吵,立马出来制止,“明天就要科考了,我们先去考院把名报了,夫子他们可能就等着我们了。” 一般像这种科考学子都是要提前来的,段祐言他们提前几天就来了,奈何许怀谦就是不慌不忙,赶在考前最后一天来,也不知道他那个身体,不提前来养养,怎么扛得住三天的考试? 许怀谦看了看段祐言身边也没有跟着有人,疑惑地问了声:“你家夫郎呢,你没有带来啊?” 裴望舒和章秉文同时好奇地向段祐言看过去:“你娶得也是夫郎?” 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段祐言没想到许怀谦会突然说起他来,他那张向来严肃的脸登时一下就变得不太自然了,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找的是哥儿?”裴望舒奇奇怪怪地看着许怀谦和段祐言。 最主要还是段祐言,许怀谦是自己喜欢哥儿,他完全想不到这么严肃的段祐言居然也会娶一个哥儿? “想娶就娶了呗。”许怀谦见段祐言不太自在的神情,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忙为他找补了一句。 “好了,去考院吧。”见刚刚还挺和谐的气氛,这会儿因段祐言而变得有些尴尬,一心只有科考的孟方荀忙直接把他们都带去了考院。 跟在考院等待他们的夫子一起去考官哪里认证过互结后,回来,也没让几人再插科打诨,把他们各自都赶回了房间看书。 科考在即,还是严肃一点的好。 即使有人提议想要出去逛逛,也被孟方荀给严厉拒绝了,他觉得都这个时节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有什么不能等到科考完再去做? 就这么平平顺顺地到了第二日。 许怀谦从床上起来收拾过自己后,就带着自己的小挎包准备去考院科考了。 陈烈酒拦住他:“要不要我送你一块去?” 许怀谦想到有个讨人厌的裴望舒,他看到陈烈酒还不知道要怎么嚷嚷,把带来的钱袋子给了他:“不用,你带着婉婉他们去逛街就行,我自己去。” 说着他准备出门了,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把陈烈酒的手捉过来:“我要在考院考三天,教你三个字,回来我要考的。” 最近许怀谦在教陈小妹他们识字,他发现陈烈酒的识字率也不高,好多多音字和笔画较多的字都不认识,也会连带着教教他。 陈烈酒好奇:“那三个字?” 说些他就看到许怀谦在他掌心认认真真写下了陈烈酒三个字,当即翘起了唇。 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舍不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是被酒酒亲醒的![虽然只是人工呼吸!] 第24章 把酒话桑麻 许怀谦跟其他四人一块去的考场。 期间裴望舒还曾堵在许怀谦门边, 想趁许怀谦夫郎出来送他的时候见见他。 哪知许怀谦早看到他在门外晃悠了,出了门,快如闪电地把门一关, 吩咐屋内的陈烈酒把门锁上, 就不给他看。 “你这也太小气了!”去考场的路上裴望舒一路都在吐槽许怀谦。 两天了。 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 两天时间,他愣是连许怀谦夫郎的身影都没见到过, 这未免也太吊人胃口了。 就算长得丑也没什么,又不是他夫郎,他好奇见一眼又怎么了! 他们缙朝又不似前朝, 女子哥儿不得见外男。 许怀谦不为所动:“我是为了你好, 不然我怕你见了就无心科考了。” 裴望舒一脸不信, 有这么邪乎? “不怕师兄。”被裴望舒这么一闹, 同样被勾起好奇心的章秉文帮腔道,“他见了也考不上!” “没准我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上了呢?”他这话说得裴望舒不服气了, 他可以不行,但是不能被人说不行。 “你都说你瞎了。”章秉文仰着头看他,“瞎了怎么可能还考得上。” 裴望舒低头看只有他胸高的章秉文:“那也比你这个上蹿下跳的小矮子强!” “我好歹能进入丙班, 你有什么能耐——”章秉文最讨厌有人拿他身高说事,正要跳起来理论, 被紧张得一路都在背书的段祐言打断了:“你们用这插科打诨的时间多背会儿书,什么都考上了!” 其实几人说话也是在缓解紧张,他们都是第一次参加院试, 什么都不懂, 嘴上说着只是下场试试,私心里都希望自己能一次考过。 尤其是许怀谦, 他是抱着今年必过的心态来参加院试的,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提前适应号舍的的艰苦环境,他没有选择像其他人一样提早来府城做准备,而是一路从杏花村颠簸到这里,为的就是避免自己这具病弱的身体放松得太安逸,一下进入考场就不习惯了。 段祐言又何尝不是,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科举,奈何他有了那样的一个夫郎,这科举考也得考,不考也得考!既然都是要考的,他希望他能早点考过,给家里一个交待后,他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想到这里段祐言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等他再重新拾起医术的时候,他还能给人把脉施针吗? 章秉文看着年纪小,其实肩上的担子也重,他祖父把年轻时没参加科举的遗憾全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希望他能帮他完成他的遗憾,而他也不想让他祖父失望。 裴望舒看似玩世不恭,科考不科考,考不考得上都跟他无关,可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天生就对考场这种地方气场不合,越接近考场心里越慌。 他们之中也就只有孟方荀最淡定了,昨儿他还抱着书一副不可节外生枝的紧张感,今儿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气定神闲地往考场走,那架势仿佛他不是去科考的,只是出门轻松买个菜,买完就回来了。 看得许怀谦心生佩服,果然学霸就是学霸,总是与常人有所不同。 孟方荀走了一段路,没再听见几人的打闹声,安静得有些过份了,回过头去,见他们都一脸钦佩地看着他,他耸肩:“看我做什么?平时不努力,到场自然慌。” “我平时把该学的都学了,学问装在我的脑袋里谁也偷不走,现在到了要我取出学问一用的时候,我不该高兴吗?”孟方荀穷是穷了点,但对自己的自信还是有的。 他不觉得自己考不上,只是排名问题而已。 永安府一共下辖十二县,他在五个县的学子里,成绩已经是顶尖的存在了,要是连他都考不上,整个书院恐怕就没有几人能够考得上了,不过,其他县的学子也不可忽略。 尤其是永安府北面其他七个县组成的七贤书院,听说他们书院有位叫钟逸尘的考生,也很出众。 这样看来他前三名的位置很有可能不保?嗯,那是得紧张紧张。 得亏许怀谦几人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他们一准鄙视他,能考上都不错了,还要什么排名! 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考院只允许考生带自己用的笔墨纸砚进场,其他的一律由考院经办。 所以许怀谦除了自己的小挎包以外就什么都没有带了,挎包里除了他常用的笔墨纸砚还有几串铜钱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进考院的时候,门口的检查官将他的挎包里里外外、包括侧边的缝合线都检查了一边,确认没有夹小抄等作弊物后,就放他们进了考院 过了第一关检查,他们一行五人在考院里排队,等着第二官的考官最后再核对一遍他们的籍贯、互结、具结,确认无误后,才会放行。 许怀谦看着这一关又一关的检查,心想,这么严格,到后面不会还有脱衣检查吧? 他老婆都还没有看过他的身体,就要先给别人看? 许怀谦仅仅只是想了一下,就摇了摇头,忙捂住了胸口的衣服,不行不行,不能脱。 好在以上行为只是许怀谦个人脑补,事实上脱衣检查太过于侮辱人,早就被取消了,现在考院例行的检查正常多了,当然也不轻松。 不仅要互结的考生和帮他们具结的廪生到场,像许怀谦他们这种书院的学子,还得由他们的夫子确认过他们是书院的学子无误后才会放过。 帮他们具结的廪生是夫子替他们找的乙班一个叫吴归远的廪生,而帮他们确认的夫子是曾经被许怀谦给气晕过的栗谨仁,栗夫子。 轮到他们的时候,考官先确认了一下他们各自的亲供、籍贯,又朝吴归远和栗夫子确认过没错后,敲了一下手中的铜锣,喊了一声:“青莲书院,许怀谦、孟方荀、裴望舒、章秉文、段祐言进场例行检查。”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们队伍中有个孟方荀。 然后人群就哗然开了:“什么?!青莲书院的孟方荀今年也下场了?” “那这岂不是跟七贤书院的钟逸尘对上了?” “钟逸尘早放了话,要拿今年的榜首,有孟方荀在,岂不是悬了?” “也不一定,那青莲书院的童生班,夫子都是放养的,而七贤书院的童生班可是每年都会进行特训的,不见每年放榜,榜上的秀才就属七贤书院的最多?” “可这孟方荀也不差啊,不见当年他考童生的科举文章一出来,青莲书院和七贤书院的人为了争他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那钟逸尘还是七贤书院山长特意收的关门弟子,听说七岁就能赋诗,十岁就考过了童生,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吧,那孟方荀都十九了!” “没准是吹的,孟方荀的文章我们都诵读过,那钟逸尘的诗,我们可连听都没听过——”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节 他正说到兴头上,有人拉了他一把:“快别说了,七贤书院的人进场了,钟逸尘就在里面。” 七贤书院的人今儿不少穿的都是他们书院的七贤服,由靛青、深青、紫青、湛青、浅青、淡青等七种颜色扎染出来的,十分亮眼。 其实就是,远看一团绿,近看,哦,原来五彩斑斓的绿! 刚进考院的时候,许怀谦就注意到这么一群人了,他先前还在想,哪里来的一群小绿人,这会儿听众人讨论,心下了然,哦,原来是七贤书院出来的小绿人。 不过,他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孟方荀原来这么有名? 许怀谦才来这个世界多久?总共也不过才四个月多月,一直窝在杏花村和书院里苦读,外面这些消息,他是一丁点也没接触到。要是他能早来府城几天,没准能在客栈蹲到其他考生的八卦,可惜,等他到府城的时候,放纵过的考生全都偃旗息鼓收紧了皮在为今天的科考准备,不再伸张了。 这会儿也不过是听到孟方荀的名字讶异了一下。 在他们身后跟着七贤书院进场的钟逸尘也同样听到了大家的议论,知道孟方荀今年也下场后,错愕了一下,抬头往许怀谦一行人望过去,想看看他们五人中究竟谁是孟方荀。 他首先就排除了章秉文和许怀谦。 一个太矮,一个太瘦,一点都没有文人风度。 裴望舒和段祐言,他又排除了裴望舒,太轻浮不符合孟方荀为人。 最后他只把目光锁定在段祐言和孟方荀身上,孟方荀为人清贫坚韧,像山间不动石,不惹人瞩目,倒是段祐言硬朗俊秀、端方雅正的模样更吸引钟逸尘。 他以为段祐言就是孟方荀,见这“孟方荀”容貌也不在于他之下,心里不太舒服。 等许怀谦被检查官拿着戒尺拍打完他身上的衣物没见有纸屑什么的掉落,喊了一声:“许怀谦、过、段祐言、进。”时,他看到“孟方荀”进入了查验衣物的栅栏,知道认错人了,这才把目光锁定在真正的孟方荀身上。 他见孟方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物,容貌也平平无奇,顿时就放松了心情,也不过如此,今年的案首稳了。 等到孟方荀进入栅栏搜身检查了,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对他一脸不屑的七贤书院学子,一脸木然,心想,哪儿来的二傻子? 过了这道检查,后面就再没有别的检查了,考院给了读书人体面,不脱衣检查,如果读书人自己不珍惜,科考时作弊被抓到了轻则革除功名,永不录用,重则下狱流放,与犯法同罪。 又不是考了今年不能再考了,那个大聪明要想不开去自毁前程?因此作弊的人也不多。 自觉保住了清白的许怀谦,过完最后一关的检查,心情大好的站在一旁等段祐言他们检查完,一块去前面物资官手里买铺盖被褥,以及定好未来三天的伙食,就看到栅栏外有个大高个的小绿人正在对孟方荀不屑。 许怀谦:“???”他凭什么对我方学霸不屑? 刚在排队的时候竖着耳朵听了不少八卦的许怀谦知道,七贤书院有个叫钟逸尘的学子放了大话,要拿今年的榜首。 这小绿人不会就是钟逸尘吧? 等到与孟方荀汇合的时候,许怀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拉着孟方荀向钟逸尘看去:“他鄙视你。” 孟方荀淡淡颔首:“我知道。” 许怀谦给他出注意:“要不你科考认真点,把他的案首抢了,让他社死?”谁叫他说大话,还鄙视人。 跟在他们身旁的裴望舒好奇道:“什么叫社死?” “就是在众人面前丢脸,”许怀谦解释了一句,朝孟方荀期待道,“干不干?”学霸打架什么的,学渣最喜欢看了。 许怀谦说完段祐言和章秉文也同样期待地看着他。 那钟逸尘毫不掩饰的鄙视,不止许怀谦和孟方荀看到了,就连段祐言和章秉文他们也同样看到了,可想而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孟方荀要是没有一点表示,别人还以为他们怕了那钟逸尘。 被他们四个同时期待地看着,孟方荀心一梗:“案首不是我想考就能考的,除了钟逸尘,别的学子学问也不低 。” “不怕。”许怀谦一脸相信他的神色,“学问都装在你脑子里了,现在不过是你拿出来用的时候,反正都是拿,何不如把你最好的学问拿出来。” 接受过他辅导的章秉文、裴望舒、段祐言一起点头。 “对啊,孟师兄,反正都是拿,你就拿你最好的和他比!” “而且别人老拿我们青莲书院和七贤书院比,要是孟师兄你考个榜首回去,夫子和山长脸上多有光啊!” “最重要的,你考了榜首,下届考举人的时候,山长他们肯定会向你加重倾斜资源,对你自己也有利。” 看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劝说他考案首,孟方荀看着许怀谦那张带着病色却丝毫不掩其姝丽的脸,总觉得他焉坏焉坏的,那案首要是那么好考,他会不去争吗?就是不好考,他才看淡的,就知道把他架在火上烤! 偏偏许怀谦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心思似的,还朝他问了一句:“孟师兄,考不考?” 好似他不答应就没骨气一样,孟方荀无奈点头:“我尽力一试吧。” “那我们就静候师兄佳音了。”听见他答应了,众人面色一喜,个个嘴上都像是抹了蜜的恭贺他,像是只要他答应了,他就一定能考中一样。 孟方荀抬头望了望天:“……”再次后悔,他为什么要跟这几人互结! 考院提供的吃食与被褥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得考生们自己去物资官手里买。 有好有坏,可以自己挑选。 都到这一步了,五人也不想因为用差了东西而耽误了科考,一应用具都订得最好的。 许怀谦见吃食一栏还有参片卖,当即大手一挥买了三天参片。 花了他五两银子,可把肉疼得不已,十两都可以买一支十年份的人参了,而五两才买几片不知年份的参片。 还好,因为怕考院的人克扣他们包袱里的银子,他来考院前就把钱袋给了陈烈酒,身上只带了些几串不起眼的铜钱,钱没带够,他向裴望舒借的,这肉疼的感觉还能推迟几天。 抱着被褥去号舍的时候,许怀谦都还在想,他的号舍号是六十六,六六大顺,这次科考一定顺顺利利的。 结果,第一场的试卷发下来,他看了一眼题,就眼冒金星。 ——好难。 好多都是没学过的,甚至还有不少用四书五经凑在一起的截撘题。 然而这还不是困难的,最困难的是: 他吃不好!也睡不好! 明明买的东西已经是考院里最高规格的了,可是拿到手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棉被不保暖,吃的还是冷馒头,好在参片没有给他克扣,但年份乱七八糟的,有些一看根本就是参须须。 在进考院前,许怀谦已经预料到了,考院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难过! 晚上,蜷缩在号舍里,一直打着抖在咳嗽的许怀谦,实在是睡不着,又怕咳嗽声惊到周围的其他学子,只能咬着冷馒头堵住嘴,把咳嗽声堵在喉咙里,裹着棉被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借着月光,将白日里的题复盘了又复盘,在心里把考院里的官,全部给骂了一遍。 尸位素餐!尸位素餐! 不要等他当了官! 要是他当了官,他第一个整治的就是这些贪官污吏! 许怀谦在一边复盘一边骂的时候,他隔壁的孟方荀也同样睡不着。 原本他觉得,他今日的答卷,他答得还算是不错。但当他靠在号舍墙壁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惊觉,他好像答应过许怀谦,他得考个案首把钟逸尘压下去。 孟方荀:“……”突然一下就精神了!!! 他爬起来摊开纸笔,把白日里的卷子复查了一遍,发现他答的题还不够好,还能够更好! 在他们挑灯夜战的时候,同样也有很多人睡不着,比如书院的山长与夫子。 他们在距离考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住所,原本是山长私人的,但因为距离考院很近,他就拿出来做了书院夫子门的下榻处。 这会儿已是深夜,左正谏与栗谨仁还没休息,在廊亭里摆着棋盘下棋,心思却不在棋盘上。 “听说今年的学政大人是从苏州府过来的,题难啊。”左正谏落了颗黑子,叹息道。 苏州多文人,读书人多如牛毛,学问也好,朝中不少大儒太傅都出自苏州府。而他们永安府就昌南承宣布政司下辖的一个偏远府县,教育资源本就稀少,撞上这样的学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考院里的考生们这会儿肯定是被那些题折磨得死去活来,睡不着。 况且,这才第一天,后面还有第二天,第三天。 光是第一天就把他们的自信给消磨掉了,第二天,第三天,怎么办? 栗谨仁可能是被气晕过一次,整个人看开了不少,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少管,这会儿听左正谏抱怨,倒没什么感觉:“没事,还有下届。” 反正秀才一年一考,今年落榜明年再考就是,又不是不能考了。 左正谏见他好好的一位严肃认真的夫子,变成现在这般淡泊名利,就对许怀谦那个学子,就没什么好气:“我是怕乡试的主考官也是苏州人。” 要知道他们书院不仅仅有要秀才的童生,还有要考举人的秀才。他们这些府城在院试的时候,同样在更远一点的昌南府也在乡试。 等乡试过后,书院里的新进举人和以前的几位春闱落榜的举人就该启程去京城继续参加春闱了。 说来惭愧,他们青莲书院开办也十几余年了,就出过两位进士,还是两位同进士出身,都去外地当县令了。 给不了书院什么资源,也帮不上书院里的师弟们什么忙,更不能惠及家乡。 左正谏本想趁着缙朝刚开国,多教些学生遍布天下,这些学生中只要有一个,能往上走走,以后发达了念在乡下贫苦,多颁发些有利于家乡的法令。 也能慢慢地让永安府,甚至是下面的州县富裕起来。 奈何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出不了什么人才,带的学生一届比一届木讷,倒是有几个机灵的,但就是不学好。 一听左正谏说起乡试来,栗谨仁也收起了放松的姿态,沉思片刻,无可奈何道:“这也没办,即使乡试不撞上苏州府的主考官,去了京城一样要撞上。” 京城已经连着好几届是苏州、江南等地的翰林主考,出的题也是难之又难,他们书院已经有两届没出过进士了。 如果今年再不出个进士,就是连着三届没有进士了,三年一届,三届九年。 九年啊九年,人生能有几个九年,别说是学子们,连他这个山长都要失魂落魄了。 左正谏很自责:“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山长的责任,要是我早些学七贤书院去寻个苏州府的夫子回来给学生们教学,会不会更好些?” 这可不好说。 栗谨仁有些沉默。他有幸去七贤书院观摩过那位苏州府出生的夫子教学,他发现他们教学的方针就是,为了科考而科考,每天让学生做大量的题,做到学子看到题就会下笔。 但那些文章全是匠气,没有一点灵气,答案也千篇一律,学完一通回来,学生就会一嘴的知乎者也,旁的一概不知。 读书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通事实的,不是为了让人变成只为考科举的工具,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但不得不说,这样学有用,七贤书院三年前出了一个进士! 虽然只是二甲末位,但也比他们这个从来没有出过二甲进士,甚至三年都没有出进士的青莲书院强多了。 现在好多一心求取功名的学子,都去七贤书院读书了,只有一些因路途遥远还有喜欢青莲书院环境的学子,在留在青莲书院。 要是他们再不想办法提高书院的进士率,很有可能再过些年,他们青莲书院就沦为一家普通的书院了。 “等今年春闱放榜后再看看吧。”栗谨仁私心里还是不太赞同这种学法,把一个个鲜活的学生教得木讷讷的有什么意思。 但要是当今就只需要这个录用人才方式,他也不得不妥协,总不能让书院里的学子,一辈子考不中吧。 说到这里他不想再继续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提了一件让两人都轻松的事:“不知道孟方荀今年是否能够考个案首回来?” 山长想到今年的学政是苏州府的人,心就凉了半截:“很难。” “倒是七贤书院的那个钟逸尘很有可能是案首。” 不是左正谏不信任自己的学生,而是他知道自家学生的文风实在不符合那苏州府学政的喜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节 这科举不仅仅靠学问,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要是恰巧得了学政大人的眼,落判的卷子都有可能判过。 钟逸尘是苏州府的夫子守着教,教出来的,写出来的文章一定讨学政欢心。 好在孟方荀本就不是一个争名好利的,他是个只要能守成在前三就很满足的人。 案首左正谏不指望了,但二三名再怎么说孟方荀也能给他争一个回来。 栗谨仁一想也是,便跳过了案首:“其他学子呢?” “我看丙班的章秉文还有我们乙班的许怀谦这几人,最后两个月都在跟孟方荀学做学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希望?” 栗谨仁虽然有点不太喜欢许怀谦他们几个,当初顽劣到将他气晕过两回,可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挺努力的。 最后两个在书院里那股努力的劲还挺震撼他,顽劣是顽劣了点,但对学习的拼劲还是有的。 尤其是裴望舒原来那般不学无术之后,竟然都跟着坚持了两个月,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 “章秉文可能还能吊个车尾,”左正谏摇了摇头,“其他几人火候差太远了,只临时抱了两个月佛脚,就想科考一举考过,要是科考这么好考,我们二位还在这里愁什么呢?” 许怀谦几人在书院里刻苦学习的场景,左正谏都是看在眼里的,但他依然觉得他们几个人不太行。 章秉文是因为他祖父自身就是夫子,从小基础打得好,但因为太中规中矩,没什么灵气,说他能吊个车尾都是因为他觉得他小小年纪,能有这么扎实的学问不错了。 而剩下的那三个嘛。 不是左正谏骂他们,实在是太差了! 裴望舒他就不说了,压根没可能。 段祐言那手字他就担心学政连看都不想看他的考卷,直接给他判落了,许怀谦的字倒是写得漂亮,可答题太过于假大空,不切实际,都难。 栗谨仁听后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许怀谦那一手好字。” 左正谏也是叹息,苏州府的人极爱书法,很多学子从生下来就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为的就是练出一手好字,能够在科考的时候让主考官注意到自己。 他们永安府都是些穷学生,读书已经让他们家里捉襟见肘了,那还有多的纸墨让他们去练字;即使有几个字写得好的,也是家里有钱吃喝不愁,学来献宝,跟科考的关系不大。 而许怀谦的字不同,字迹飘逸潇洒又遒劲有力,笔锋柔而不软,锋而不利,让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舒服。 私底下左正谏还收集了几篇许怀谦写的文章,忽略文章的内容,让家里的小孙孙当个临摹贴也不错。 如果许怀谦学问稍微扎实些,凭着这手好字,都能让他挂个吊车尾,可惜了,可惜了,还差一点火候。 就差那么一点点火候。 左正谏也是憋屈得很,要是许怀谦提前来书院一年,凭着他那股病弱都能努力的劲,他都能让许怀谦这次考过,可惜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太赶了。 不过没关系,这次先让他长长经验,等到明年再下场的时候,就不会这样着急忙慌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许怀谦在号舍里简直被折磨得骨瘦形销,本就是不是多胖的人,出来的时候更是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 跟穿越之初没什么两样了。 段祐言他们在号舍里找到许怀谦的时候,看到他眼窝深陷,原本有光泽的皮肤也黯淡下去,变得既薄且没有血色,整个人就跟一个痨病鬼没什么两样了,跟他们记忆里那个容貌气质出众的许怀谦大相径庭。 一个个都不由得讶异起来:“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咳咳咳咳咳。”嗓子咳得都快说不出话来的许怀谦摇摇头,声音嘶哑道,“别说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好。”段祐言揭开他面前的桌板,将人送号舍里扶出来,还没走上两步,许怀谦就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皱着眉给许怀谦把了把脉:“你染上风寒了?” 许怀谦点点头。太倒霉了,本以为买了最好的棉被肯定是防寒保暖的,结果他撕开棉被一看,里面只有少量的棉花其他全是草絮。 初秋的天,夜里还不是很冷,其他人将就也能将就,可他身子骨弱,一阵风吹进来,冷得他全身都在打颤。 打颤也没办法,考院里的人是不会管人的死活的,更不可能给他求医问药。 他只能咬牙扛到第二天,可第二天更惨。他的号舍正对着太阳,正午的时候阳光照在他身上倒是暖烘烘的,可这一烤就是一两个时辰,冷热交替下许怀谦的脑子越来越迷糊,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桌板昏迷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铁定感冒了。 “天啊!这怎么办?!”章秉文急得都快哭了,许怀谦本就身体不好,这又发烧了,还能挺得过去吗? “还能怎么办?”段祐言好歹当过许多年的大夫,他一把将许怀谦扶起,“赶紧送去医馆医治啊。” 烧了两天,人都快烧傻了,再不治就彻底没得治了。 “哦哦。”都快考蒙了的几人,这才背的背,抱的抱,将许怀谦连拉带拽地拖出了考院。 “——咳咳咳,”脱离了考舍,烧得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拉他的许怀谦,不受控制地咳了几下,但脑袋还记得有事,“记得回客栈的时候帮我给夫郎捎个信。” 他怕他没回去,陈烈酒会担心。 “知道了,你省省心吧。”裴望舒看他说话,嘴角都有血丝溢出,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快别说话了,我们知道得比你清楚。” “嗯嗯。”许怀谦知道他们现在谁都比自己脑子好使,便不再说话了。 他们连拉带拽地带着许怀谦出考院,一路其他学子看到许怀谦病弱成那样,一度以为他有什么痨病,一个个躲着他们走。 直接给这一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这倒是方便了他们许多。 陈烈酒一大早地就拉着马车带着王婉婉和陈小妹在考院前在等许怀谦了。想着他在里面科考肯定受了很多苦,这考完了可得带他去补一补。 结果就看到一行人连拉带拽地拖着病得都快不成人行的许怀谦出来。 陈烈酒:“!!!” 他又气又急上前:“怎么回事?” 裴望舒眼见一个漂亮得过分的红衣哥儿冲到他们面前,惊得顿了顿,这哥儿怎么生得这般好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不耐烦地赶了赶他:“让让,没看到我们拖着病人要去医馆吗?” “不用了,”陈烈酒看到烧得迷迷糊糊都不知道他来了的小相公,心急得直接将他们拖拽的许怀谦抢过来,打横抱起来,“我是他家夫郎,我自己带着他去看病就好。” “你就是许怀谦得夫郎?!”裴望舒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随即惊讶道。许怀谦的夫郎这么好看?! “嗯。”陈烈酒不敢耽误地抱着许怀谦,快步冲到马车边上,将人放进了马车,带着同样一脸神色焦急的王婉婉和陈小妹上了马车,赶车走前,还不望朝段祐言几人感谢道,“谢谢你们了,等我夫君好了,我会设宴款待几位的。” 陈烈酒雷厉风行地把许怀谦给带走了,裴望舒几人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哥儿把一个大男人给抱——抱了起来?! 要知道许怀谦他瘦是瘦,可是他高啊,就算身上光是骨头架子,那也不是很轻的分量。 他们之间就连段祐言这个看上去最有力的抱着许怀谦走都有些吃力,根本说是他们了,结果人家轻轻松松就将人抱着走了?! 而且这个哥儿并不是高大健硕型的哥儿,腰细腿长,顶多就算个不柔弱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最主要是的是,他长得好好看啊! 一行四人脑海里都闪过这句话,皮肤白皙,细眉大眼,琼鼻朱唇,身上没有一点他们认知中的哥儿那般矫揉造作,大大方方,雷厉风行,不仅不觉得异类和突兀,反而觉得好像哥儿就该是这样才对。 “……这真的是许怀谦家的夫郎?”裴望舒愣了好一会儿后,朝段祐言看去,一点都不敢相信,许怀谦那个病秧子找得到这样的夫郎? “……应该是。”同样有些震惊的段祐言回过神来点点头,入学考那天他在书院门口对陈烈酒的印象也是一闪而过,只记得是个明媚的红衣哥儿,没想到性格也飒爽得让人眼前一亮。 裴望舒痛心疾首:“……这么好的哥儿,怎么就不挑一个身体好的夫君入赘呢?”他突然就理解了,当初许怀谦为什么被陈烈酒一拿钱砸,就同意入赘了。 换他,他也顶不住啊。 “因为我师兄好看呗。”只有章秉文这个还没有情窦初开的小家伙没觉得许怀谦入赘给陈烈酒有什么不对,“你们不懂,病美人病美人,就是要越病越美。” “确实。”孟方荀颔首,许怀谦身子骨弱是弱,好看起来是真好看啊,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惹人疼爱的破碎感,尤其是是吐血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是强烈。 没准许怀谦的夫郎就好这一口! 裴望舒恶向胆边生:“你们说现在把我自己打病,去他家应聘上门相公,有戏吗?” “——咦。”几人想象了一个壮汉病弱的样子,有被恶心到! “快把你那龌龊的想法收起来。”章秉文恶心得都起鸡皮疙瘩了,“朋友妻不可欺,再说师兄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这样,算什么朋友?你再这样,不要怪我们跟你绝交了。” “我就是太惊讶了!”裴望舒没真这么想,他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真那么做,他就去习惯性口花花而已,不过他是真下了一个决定,“我以后要是找夫郎就按这种性格的找!” “你快拉倒吧,”几人赶紧制止,“且不说你能不能够找得到,就说,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两说呢。” 就算他们不了解哥儿也知道,像陈烈酒这种的哥儿,天下少有,他想再找一个这样的,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很多年以后裴望舒还真找到给个性格类似于陈烈酒的,不是个哥儿,却一样飒爽得很。 这边,被陈烈酒给抱上马车的许怀谦,烧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陈烈酒来接他了,那颗一直坠着的心像是终于有了着落。 拉着他的手放心地晕了过去。 老婆在他就有安全感了。 第25章 把酒话桑麻25 陈烈酒带着烧昏过去的许怀谦直奔府城里最好的医馆。 还是济安医馆。 他家的药贵是贵了点, 但许怀谦自从开始吃他家的后,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有在变好,别的医馆没有他家医馆的名头, 陈烈酒信不过。 到地, 他将许怀谦从马车里抱进医馆, 点名:“让你们家最好的大夫来。” 医馆里的诸位大夫见他一个哥儿轻轻松松地抱着个大男人进来,说话办事有条有理, 知道不是个好惹的,忙把医馆里医术最好的苗大夫推了过去。 苗大夫瞧着年纪很大了,他坐在床边给许怀谦把脉, 见昏迷不醒的病人身体都还在下意识地往外吐血, 眉头紧锁。 “怎样?”陈烈酒拿帕子给许怀谦擦他下意识吐出来的血, 见状, 心急地问了一声。 “哎!”苗大夫叹气了一声,收回手,摇摇头, “本就体弱,还亏空得这般厉害染上风寒,没得治了。” 就算还有得治, 那也千难万险,绝対不是他们这种小府城里的人能够救治得起。他观陈烈酒一行的衣着, 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家,干脆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撒谎!”陈烈酒一双眼睛锐利得好似能看穿人心,他恶狠狠地盯着苗大夫, “好好的一个人, 他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怎么就没得治了?” “难不成你家医馆都把不好医治的疑难杂症以一句没得治了打发了?” “这样看来,你们济安医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不配拥有昌南第一医馆的名头!” 威胁的意味十足! 好霸道的哥儿!苗大夫被陈烈酒那双直射的人心的眼睛盯着,像是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刀,这人今天他救也的救,不救也得救,不然这哥儿绝対不会対他们医馆善罢甘休! “……好吧。” 横得怕愣,愣得怕不怕死的,人家光脚的不怕他们穿鞋的。要是因为他而毁了济安医馆的名声,背后的东家绝対绕不了他。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节 苗大夫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颔首答应了医治,不过他也没把话说得那么绝対:“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他这种情况治是能治,但是这所消耗的银钱绝対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陈烈酒不耐烦得很:“而且什么,说!” 苗大夫无可奈何:“而且就算治好了,我也只能保住他十年寿命,这十年间,他还得不能冷了,不能热了,不能再有任何风吹草冻了。” 许怀谦的身体如果说以前体内还有一股生气在维持,用药物日日滋补着倒也没什么大碍,可他现在直接就是病入膏肓,就剩下一副空壳子了,救过来恐怕也要日日忍受病痛的折磨,非大毅力者绝能坚持得下去的可能。 “只有十年的寿数了?!”屋里的王婉婉听到这话,直接心疼得落了泪,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会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就连対生命和寿数还没有什么概念的陈小妹都知道十年很短,短到二哥只能活到她十八岁,连她出嫁都看不到了!这么一想,她的眼泪似珠子一样不争气直掉,止都止不住。 见她们这样,苗大夫眼神也跟着一黯,这也是他一开始就说,治不了的缘故。就算治好了,病人忍受不了这种病痛的折磨,自己也会想死的。 “哭什么哭!”陈烈酒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觉得大夫说只能活十年,许怀谦就只能活十年了,他又不是阎王爷,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人还没死,你们就哭上丧了?这不是有得治么?” 说着他看向苗大夫:“我们治,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苗大夫见他这般执拗,只好道:“那还请你们到柜台取一只百年人参来吧。” 陈烈酒忙从钱袋子里抽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王婉婉:“去取!” 来之前,怕许怀谦拿不动那么多银子,他全都给换成银票了。 苗大夫见他们真有钱,也不再多言,等王婉婉取了人参来,从医药箱里取出小刀,擦了又擦,要切参片给许怀谦含。 陈烈酒见他这般墨迹,直接夺过人参掰了一截,捏开许怀谦的嘴巴,给他塞嘴放好,対着苗大夫道:“请吧。” 苗大夫看了眼那掰得就剩半截的人参,拿银针出来给许怀谦施针的时候,心里一直再骂。 暴遣天物!暴遣天物! 如此败家! 看你们把钱花光了拿什么给病秧子治病! 苗大夫为人虽然抠门小气了些,不过医术是真的好,几针扎下去,许怀谦就不再无意识地咳嗽吐血,含着参片渐渐进入沉睡。 晚上取了针,陈烈酒给他把人参扣出来,灌药下去,又掰了一截人参给他含上。 如此反复三天,一根百年人参用完,许怀谦才堪堪醒过来。 刚醒过来,他眼睛都是花的,根本看不清东西,只能够确定自己在一间满是药味的屋子里。 “……阿酒,咳咳咳。”他迷茫地叫了个音节,随即扯到满是伤口的喉咙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在,你别说话。”陈烈酒几乎是在听见他第一个音节时,就握住了他的手。 手被他的手心一握,他手上的温度烫得他缩了缩,跟随的他声音去看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影子,听到他的声音,看到这团红,确定是陈烈酒后,他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刚醒过来,身上还没好全。”陈烈酒捉着他的手,盖到被子里去,“再躺两天,等过两天好了再说话。” 许怀谦眼巴巴地看着他,想努力看清他模样,奈何面前的红影子雾蒙蒙的,他除了红,连衣服的痕迹都看不清,这要是近视估计得有两千度了。 听陈烈酒这么一说,他以为是还在生病的原因,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花得他想吐。 在考院里烧了两天亏空了身体,又吐了那么多血,再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原本还算是有个人样的人,现在瘦得直接没个人形了。 那么大一个风清朗月的男人,现在躺在床上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脸瘦得只有巴掌大,被子都是他的好几倍,像个轻轻松松就能抱起来的小孩。 以前一双丹凤含情眼,看人的时候眼睛里晶亮晶亮的,柔情地能把人给吞噬进去,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色彩,雾蒙蒙的,想也知道,他现在恐怕什么都看不见了。 坚强如陈烈酒,他从来没在谁面前露出过脆弱,但这次他直接没忍住,酸了一下鼻子。 考院里的那些物资官,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个都不会! 他打听过了,许怀谦又不是没花银子,一两银子的棉被,他直接买了三床,垫一床盖两床,结果三床都是草褥子! 吃食一百文一顿,他直接订了三天,定的时候,是三天的热菜热饭,结果发在他手里的却是冷水冷馒头! 买了五两的参片,到手的全都是以次充好的歪瓜裂枣。 他们都已经很挣钱了,还要这么作践人,真是贪得无厌,死不足惜! 可惜他无权无势,不然这会儿,他定要他们倾家荡产,叫他们也尝尝任人欺压,走投无路的感觉! 陈烈酒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知道,他这会儿闭着眼在想自己的科考。 那些题难是难,但他每一道题都答完了,就算有些答得不尽人意,但也应该不至于太差? 而且他记得古代的考官也是看字的,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他怕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不好看,把手放在冷水里冰麻木了,这才擦干净逐字逐句誊抄在纸上的。 那些字比他平时写得好多了。 就算不看在他的成绩上,能不能看在他这一手好字上,让他挂个车尾? 许怀谦在想他成绩时,从苏州府来的学政宋云帆対着他的试卷确实为难。 太漂亮!太漂亮! 这手字实在是太漂亮! 宋云帆也当了不少年的学政,主持过大大小小的科考不下于数次,但从来没有让他遇到过让他能够心动的字。 毕竟他们苏州多文人,他见过的好字数不胜数,有风雅的、娟秀的、锋利的、大气的、磅礴的、坚韧的,各式各样的,要是去他们苏州府看一看,大街上随手拉个读书人写出来的字不说多好,最基本的入眼都能做到。 因此他在外地科考,从不会因哪个学子的考卷上的字,网开一面,有个铁面无私的宋云帆宋大人的名头。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都不会遇到让自己动心的字,所以也乐得别人这样叫他。 人的名,树的影! 不仅仅是科考的时候,学子需要名声,当官的时候,官员也同样需要名声。 有了这个名头,他在翰林院里,也不算是默默无闻,宋云帆想着,等到下次翰詹大考的时候,只要自己的成绩不算垫底,没准职位还能往上再升一升。 可要维持这个名声,就要被迫舍弃自己的喜好…… 宋云帆拿着许怀谦的试卷看了又看,字漂亮就是漂亮,但就是题答得太烂了。 一篇诵雪的赋写得稀巴烂,试帖诗也対的牛头不対马嘴,末位的民生文章倒是写得不错,就是太假大空,全都需要钱的支持,要是地方有钱,还要他们写什么民生计?截搭题也答得稀里糊涂。 最后就剩下那篇默写经义写得实在是太漂亮,没有一个错别字,没有一个停顿的地方,全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得宋云帆都想把这篇经义从考卷上裁下来,拿回去贴在墙上日日观赏。 感觉多看看,心态都能平和下去。 就是除了这篇经义他实在是挑不出可以放过的地方,不然他不会这么为难。 “宋大人?” 他面的学正、教谕两人见宋云帆拿着这篇字好的文章看了好几天还没有做出决策,不仅问了一声:“宋大人可是中意这手字?要不判过吧?” 别在耽误时间了,再耽误下去,他们还有时间披露其他的文章么? 这院试和乡试一样,马虎不得,每篇文章都得好好看,好好增录。 本来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些文章在他们看来马屁不通,放在别人眼里却是绝世佳作,因此那篇文章他们都得反复看了又看,等所有人都一致赞同通过后,才会增录。 本来这篇文章他们看了一眼就要判落的,实在是除了默义,其他地方都找不出可取之处了。 但这手字又实在漂亮,一行人拿不出决策,最后只能把文章送到学政大人手上,让他做决策。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次居然连一向大公无私的学政大人都犯了难。 那些这位考生的答卷一连看了好几天都没做出决定,再这样下去,他们下个月还能放榜吗? 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宋云帆回了回神,看到面前这两个陪他来永安府科考的学正、教谕,想到他们二人不是他的人,只是提督学院里的地方官,如果他今儿判了这篇文章过,要不了多久他铁面无私宋大人的名声就彻底没了。 想想他在翰林院里也不是什么红人,不然也不会被派遣到昌南这种偏又穷,朝中连个能进正殿的官员都没有的承宣布政使司当学政,要是他再没点名声,就彻底要在翰林院里坐一辈子的冷板凳了。 为了自己的前途,宋云帆対着这篇让他爱不释手的好字答卷,只能忍痛割爱道:“字是写得不错,奈何文章属实写得没有任何亮点,判落吧。” 两位学正、教谕见他们宋大人把这篇明显喜欢得不得了的考卷放进了判落的一堆文章里。 瞬间対他肃然起敬! 不愧是铁面无私宋大人!喜欢了好几天的文章说判落了!就判落了! 他们回去得给其他同僚们好好说道说道宋大人!让其他同僚也知道宋大人的刚正不阿! 判落的宋云帆原本还痛心地想,那怕他试帖诗稍微写得工整一点,他现在也不会这般难受。 但这会儿注意到同僚们対他刮目相看的神情,突然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嗯,那就这样吧。 于是彻底放下了许怀谦的试卷,又重新拿起案桌上的其他试卷看了起来。 刚被许怀谦那一手好字洗过眼睛的宋大人,再拿起下一份考卷的时候,看到上面那歪歪扭扭一整章跟狗刨似的字,当即脸就黑了。 他拿着试卷朝学正、教谕问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考卷也配拿到了我的案桌上?” 宋云帆身为学政也不是每篇文章都必须要看的,有学正、教谕两人在,他只需要看他们拿不定注意的考卷,最后再把所有增录的考卷按照文章的好坏进行排名就行。 在学政看来,像这种连字都写不清楚的考卷直接判落就行了,还拿给他看什么? 教谕起身回话了:“这位学子的字虽然写得丑,但他的破题思路很有新意,请大人看看他截搭题那一栏,题截的四书,他直接用论语破的题,结尾又把四书给圆回来了,这证明,他把科举用的书都给背得滚瓜烂熟,学问很扎实,下官觉得这位考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字丑,他也没拿定主意。 宋云帆听他这么一说,把考卷翻到截搭题那一页,他很努力的去看了。 真的! 但是他还是看不太清他写得的什么? 最后宋云帆看得眼睛都红了,实在是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看得他头晕眼花,难受至极,摇了摇头,把这则试卷也给放到判落的那一叠试卷里:“字太丑了,还是让他回去再练两年字,再来科考吧。” “……这,”教谕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觉得宋大人说得也対,想了想妥协了,“好吧。” 接下来都是一些没什么新意的考卷,就剩下两份要他决策案首的答卷,让宋云帆颇为头疼。 一份诗词歌赋写得非常好。 另外一份文章写得灵气十足。 两份都是不可多得的考卷,宋云帆一时还真犯了难。 要是按照他来判的话,他可能会选择诗词歌赋那篇,因为他除了诗词歌赋,其他得也答得不错。 完全符合他们苏州府的风格,把这个案首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节 可是下面这篇文章写得也太好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有灵气的文章了,里面悲天悯人的情感,太充沛了,他要是做官,光是他这一手写文章的天分,都能写哭士大夫。 他们当官的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不会写奏折的下属,呈上去的奏折干巴巴的只是陈诉事实,全国各地那么多地方,谁能注意到你这份奏折? 要是奏折写得好,上达天听了,上面一句话,下面什么事办不成? 可是这位考生也只有文章一项出众,其他也平平无奇了。 宋云帆犹豫了,还是想中规中矩,毕竟只是取案首,又不是落榜,那还是选那位诗词歌赋的考生吧,这位文章出众的就落在第二名,也不算辱没了他。 等宋云帆把这些事都敲定后,他起身正要回房歇息了,外间他的小厮拿了一份拜帖走进来送上:“老爷。” 宋云帆接过拜帖疑惑道:“平溪县县令这么晚来投拜帖做什么?” 小厮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走吧,”总归是有事宋云帆伸了个懒腰,也不惧,“我们去会会他。” 一连好些天过去,许怀谦的身体终于好些了,勉强能够下地说话了,可是他发现了一件很恐怕的事。 他好像还是看不清东西! 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一大团。 这日苗大夫来给他把脉,见他眼睛还是运动能的没有光泽,问了一声:“还是看不清东西吗?” 许怀谦摇摇头:“看不太清。” 然后苗大夫就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的眼睛?”许怀谦像是察觉到什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是以后一直都这样了吗?” 苗大夫给他把了把脉叹息道:“你的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伤到了眼睛,只能慢慢养着,看看养不养得回来。” ……看看。 ……养不养得回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许怀谦颔首,不知道说什么,就“哦”了一声。 “有我在!”陈烈酒怕他灰心,忙丢了句话,“就没有养不回来的!” 许怀谦相信他的笑了笑:“嗯!”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好,但他都这样了,他老婆都没有放弃他,他还挺高兴的! 陈烈酒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等苗大夫给许怀谦做完日常针灸,还是跟着出去问了一下,“他的眼睛?” “没事,”苗大夫安了他的心,“你只要备好钱,把他的身体养好了,眼睛就不是问题了。” 陈烈酒心上的石头落下了:“能养就行,钱不是问题!” 如果说许怀谦是易碎琉璃,就算打碎了,他陈烈酒想方设法都要给他粘回去。 他就不信,只要他细心点,还怕养不好他? “那我给你开些治眼睛的药。”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下来,苗大夫也知道陈烈酒是个异常坚定的人,非寻常事撼动不了他,不过就是些许钱财的问题,想必他能解决的。 就是不知道他一个哥儿,怎么练出这样一副心境的? 陈烈酒拿了苗大夫开的眼药回去,怕许怀谦想不开,给他细细说了:“大夫说了,眼睛会随着你养好身体,慢慢好起来的,你就别担心了。” “嗯。”他说什么许怀谦都信,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向他问道,“养好我要花很多钱的吧?” 陈烈酒给他敷药,见许怀谦现又担心起钱财的事来,让他放心:“我会想办法去挣的。” 随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糜山县太偏了,偏到府城里没有拉着炭到他们县城去卖的,即使有也是杂货铺捎带着卖一些,因此到了冬天特别难熬。 他的炭烧出来,率先就给吴掌柜送了一车。 果然吴掌柜得知他们陈氏现会烧炭后,当即朝他们定了十车的炭。 一车三两银子,他按的府城的价。按理说都是一个县城,他该便宜些才対,可他们从府城买炭到糜山县都要额外多花一两左右的路费,大户人家消费得起这个路费,普通百姓可消费不起,他已经给他们节省了路费,要是还压低价格,府城里的炭行该找他麻烦了。 一车炭的分成,他和陈氏宗族三七分账,一车他可以拿到九百文,怕入冬了县城里的人家都朝府城定炭了,他带着人挨家挨户去敲门卖炭,整个县城跑下来卖了两百车,挣了一百八十两。 后面零零散散又卖了些,实在卖不动了,该买的都买了。他总共收到的钱也只有二百三十两左右。 本以为这些钱够许怀谦一年的药钱了,没想到来了一趟府城,完全不够花。 不过,没事,只要人还在,总能想到办法挣钱的。 陈烈酒不相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他正想着的时候,他的衣服被许怀谦拉了拉,他低头,许怀谦扬起脸,一脸认真道:“我也会想办法挣钱的。” 他是男人嘛,男人怎么能让老婆养。虽然被老婆养着的时候还挺爽的,可是现在他病了,医药费很高昂的,就不能再让老婆一个人承担了。 “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身体养好,”陈烈酒哭笑不得,他都看不见了怎么还想着挣钱,“别的就不要操心了。” “嗯。”许怀谦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没有听。 身体他要养!钱他也要挣! 他算是发现了,就他这个完全拖累的身体,要是不努力挣钱,一但遇上什么突发情况,全家都要捉襟见肘。 毕竟他在这里还没有医保,要全额付医药费。 一想到这个,许怀谦就抿了抿唇,他是公务员,医疗费报销百分之九十的! 现在他穿越到这具身上,也不见老天爷给他把医疗费报销了,还要自己挣医药费,太惨了! 过了几日,听说许怀谦能见客了,段祐言他们纷纷来看望他。 先前他们也来看望了几次,可许怀谦屋里的药味太浓了,苗大夫说,不要进太多生人,身上有凉气,过度到病人身上会加重病情,他们就作罢。 现在听到许怀谦能见客了,一个个都杀了过来。 可他们一推开门,全都愣住了。 只见许怀谦眼睛覆着长长的白色的眼带,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拿着几根绳子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谁?”只听到开门声,没听到动静,许怀谦抬头向门边望过去。 瘦得就剩一个尖下巴的脸上配合着他眼睛上那根白色的眼带,怎么看怎么可怜。 尤其是他现在养回了一点肤色的身体,少了那层黯淡的遮挡,一身日月入怀的气质配合他那骨瘦嶙丁的身体,还真是…… 裴望舒没忍住说了出来:“……你这还真是越病越美啊。” 要不是知道许怀谦是个男人,他刚都想说,哪儿冒出来的病美人。 一听到裴望舒的声音,许怀谦知道,他的朋友们来看望他了,翘了翘唇,重点落在颜值上:“我现在很好看吗?” 大家进入屋内把门给关上了:“你本来就不丑啊。”就是生病的时候,身上没有气色,会看起来有点吓人。 “那我就放心了。”许怀谦舒了口气,他怕自己现在长得很丑呢。 本来就快成为了一个瞎子了,再成为一个丑瞎子…… 许怀谦想想都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段祐言没有裴望舒乐观,看到许怀谦眼睛上眼带,不禁担心道。 “半瞎,”许怀谦也没瞒着,“看看能不能养好吧。” “那要是养不好呢?”章秉文有些担心,别的都好说,这要是眼睛看不见该多难受。 “不许胡说,”从来没生过气的孟方荀一把捂住了章秉文的大嘴巴,“一定会养好的。” 许怀谦不在意地笑笑:“养不好也没事。” 看他这般淡然,裴望舒疑惑地问:“你不考科举了么?” “考啊,为什么不考!”许怀谦才不会放弃呢,在考场里他就下定决定了,这个科考不管多难,他都会继续考下去的,不然他现在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然都是一些臭鱼烂虾,但考场里克扣物资这么大事,背后要是没人受益,打死他都不相信。 他现在势薄没办法为自己报仇,但只要他一步步考上去,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贪官污吏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气死他了!要不是他命大,还有个不放弃不抛弃的好老婆,他现在就嗝屁了! “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考?”段祐言心情复杂,他只想敷衍了事,许怀谦都这样了还不放弃。 “会有办法的。”他计算过,他现在差不多相当于近视两千度,要是实在好不了,他就烧玻璃制眼镜呗,没准他戴眼镜还更好看呢。 就是玻璃怎么烧来着? 许怀谦在往好处想,段祐言他们却觉得许怀谦这是坚定自己能好,也不打击他心思,见他的手一直在摆弄绳子,问他:“你在做什么?” “打络子。”许怀谦的手在桌子下面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络子来,“就是这个。” “很好看耶!”章秉文提起来,一个活灵活现的生肖马的络子,不是那种扁平的,而是实心的,跟一个小玩偶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你打的?”孟方荀惊诧地问了一声。 “嗯嗯。”以前搞扶贫的时候,有段时间非常流行非遗手工,为了让留在村里害怕出去打工的女人足不出户在家也能赚钱,他去学了这个非遗打络子,给她们开了个网店。 那段时间他跟着师傅真是人都要学吐了,晚上闭着眼睛手都在打络子,学会了就回村里教其他人。 眼睛蒙上布后,他一天无所事事的时候,想到这个世界的人也打络子,不过打的都是那种扁平的,还没有像他这种实心的,就让婉婉去给他买了些线回来,试着弄了弄。 可惜,他现在眼睛看不到,只能打单色的,也不知道打出来的怎样。 于是问他们:“好看吗?” “好看,”段祐言颔首,“手很巧,比我家夫郎的手都巧。” 听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夫郎,许怀谦还讶异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顾起他的正事来:“正好你们都在这儿,你们说,我把这个拿去卖,能卖出去吗?” “好呀!”章秉文当即说道,“师兄卖多少钱,我买!” “我要一个一个卖,卖到什么时候去了?”许怀谦笑笑,“我想卖手艺,攒点钱治眼睛。” “我现在出不去,”许怀谦向几人寻求帮忙道,“你们能不能帮我去绸缎庄、绣庄什么的跑跑,问问他们有没有想要学这个的?十两或者五两我都能教。” 他以前学这个时候,也交了不少学费,现在他开班教学生收费,应该也不算太过份? “何必那么麻烦?”裴望舒听他这么一说明白过来了,立马开口道,“我家就是开绸缎铺子,你要卖的这个,我家也收,卖给谁不是卖,你卖给我吧。” 这下大家十分讶异地看着他:“你家开绸缎铺子啊?” 裴望舒搞不懂他们这么看着他干嘛:“啊?不可以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节 众人摇摇头。 绸缎是可以用来当钱的,能钱卖钱的人可想而知家里有多富有。 怪不得裴望舒一天天不想学习,不想科考,要换成他家这么有钱,他们也不想努力和奋斗了! 许怀谦想了一下,怪不得裴望舒永远都有穿不完的花花绿绿的袍子,原来他是个富二代,还是个超级富二代! 是他高攀了! 高攀归高攀,许怀谦一点都没有跟朋友谈生意的局促,直接问他:“你打算出多少钱学一个络子?” “……十两吧!”裴望舒想了想,他娘平日里好像卖的还挺贵的?用丝线的打的平安扣,有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价格。 像许怀谦手里的这个,挑最好的丝线,坠在玉上,卖给那些富贵人家,他娘敢多要价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 “会不会太多了?”其实许怀谦的心里价格是一两银子一个,毕竟也不是多难学的东西。 他当年学费总共也才教几千块钱。 “……还好吧。”裴望舒不觉得这些钱是什么钱,“反正我娘挺有钱的。”他随便花一点,他娘也不会心疼。 “你会几种?”裴望舒说完看着一众瞪着他看的同窗,霸气道,“我全都收了!” “裴望舒。”许怀谦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裴望舒愣了一下:“啊?”突然一下这么正式地叫他,他还有些不习惯。 “你的名字是神吧。” 裴望舒颔首:“为月驾车的神。” “裴望舒!”许怀谦又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勾了勾唇,“你是我的神!” 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手:“我会的也就两千多个!打钱!快点的!” 裴望舒:“……” 裴望舒:“……” 裴望舒:“……” “打扰了!”他向大家拱了一下手,“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两千多个,要他买到倾家荡产吗? 打闹归打闹,裴望舒到底也没败家,最后只朝许怀谦买了二十个络子的学习方法,等他归家后他会派人去许怀谦家学的。 要是好卖,他再继续拿钱给许怀谦学,要是不好卖,他们的买卖就此中断。 出于友情许怀谦也不坑他,教的都是那种特精巧又特别难学的,保证别人拆了都学不会的那种!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刻几人从医馆看望许怀谦出来,想到许怀谦那眼睛瞎了都不忘科考的决心。 突然就感觉:“我好荒废学业啊!” 章秉文吼了一句,想到他师兄平时病弱都那么刻苦,再想想他自己,除了科考时认真点,其余时候还挺放松的,顿时感觉自己好废材。 其他几人也有同感地跟着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现在终于有点长进的样子了,孟方荀感觉到很欣慰:“现在努力学习还不晚。” “就是不知道这次科考,我们能不能过。”段祐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悬的,不会他那手字学政大人连看都不想他的考卷就给他判落了吧? 他想这次过了就不考了。 “我们落了还好说,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裴望舒苦笑了一下,“许怀谦要是落了,以后怎么办啊?” “是啊。”想到这里孟方荀也好无助,这次他给许怀谦压的题一个都没中,要是有压対一个,学政看在他那手字上也能给他判一个过。 可惜了,这次也不知道从那个府冒出来的学政,出的题太刁钻了,简直不当人子! 一想到许怀谦要是真瞎了,这辈子都很科举无望了,孟方荀心口就梗着一根刺,要是他教他的时候,能够再用心一点就好了! “阿言!” 叮铃,一道铃铛声响起,打破了他们沉重的气氛。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马车里探出圆圆小小的一张哥儿脸,脸上洋溢着见到心上人的开心,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段祐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他家夫郎,讶异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夫郎眨了眨眼:“你猜?” 段祐言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看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正襟危坐肃穆异常的中年男子,顿时所有的惊喜都堵在喉咙口,不用猜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的县令岳父来了。 第26章 把酒话桑麻26 段祐言的县令岳父是来干嘛的呢! 来帮段祐言的! 他也知道自家哥婿前二十三年都在学医, 最近两年才开始学着科考,没正儿八经地学过写字,手被医馆的大夫教着写药贴写废了, 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 难看死了。 可是真才实学他也是有的! 学医的脑袋怎么可能不好?他连那些疑难杂症书都能背得下来, 小小的几本科举书就背不下来了? 而且他看过他家哥婿的文章,破题思路一针见血, 就是写着写着容易写偏,这可能跟他前二十三年都在学医有关,写着写着就往医学上扯了。 不过只要他把这个毛病改掉, 相信他做出来的文章和题都不会太差。 怕就怕, 主考官看到他那手字, 看都不想看他的文章, 就直接给判落了。 要是输在没有真才实学上,他认了也就认了。要是输在这字上…… 想想,盛致远都觉得心梗。 恰巧他家锦哥儿来求, 他略微一思索,就来这府城做了个顺水人情。 盛致远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可他当年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 考进过翰林院当过检讨的,奈何他对整理那些枯燥的文稿不敢兴趣, 后来吏部有出缺,他就自请去吏部任职了。 奈何吏部的工作也不好做,得罪了上司, 将他的侄儿分配去了一个偏远地区, 他就被寻了个由头,降职发配到昌南当县令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 宋云帆看了眼盛致远的拜帖就同意接见的原因。 要换个连翰林院都没进过的县令,大半夜的拿着拜帖来考院外拜访他,他没有打出去都算好的。 宋云帆在考院的正厅接待了盛致远:“盛兄,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别三年,盛致远再见到宋云帆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们同在翰林院为检讨,现在他们一个被派遣出来做这一府学政,一个被降职当县令,还真是人生百态,各有各的不同。 “宋大人。”虽说翰林院检讨只是个从七品,比他这个正七品的县令还要低一级,可翰林院出身清贵,说不准哪天就直达天听,平步青云了,所以该有的礼数盛致远都给宋云帆做足了。 宋云帆躲开了他的礼:“你我同为同僚,盛兄这是做什么,要见礼,也和该是我为盛兄见礼才对。” 盛致远笑笑:“今时不同往日。” “有什么同不同的,都一样。”宋云帆摇摇头,大家都是坐冷板凳的,就不要见来见去的了,他直言道,“宋兄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啊?” 盛致远老脸一红,他一生正直,这还是第一次动用关系徇私,难免有些不自在:“是这样的,鄙人不才,有一哥婿,是这永安府的人,今年正好下场科考……” 宋云帆一听就明白了,神色冷淡了些:“盛兄可是要我给他网开一面?” 盛致远哪有这个脸,科举要是让主考官光明正大舞弊一个人,查出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他和宋云帆也没有熟到这份上,至多就是个点头之交,就算他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让人家去做这般大不韪之事,于是他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这哥婿虽然为人木讷了些,但也不完全是无才之辈。” 听到这里宋云帆神色才好了些:“那盛兄这般作态又是为何。” “哎!”盛致远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只可惜,我这哥婿有才是有才,奈何一手字,实在不堪直视……” “知晓这次的学政是宋兄你……”盛致远顿了顿,不会拍马屁的人,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苏州出人才,宋大人见过的文人墨客多如牛毛,永安一偏隅之地,写出来的文章入不了宋兄之眼,何况是我哥婿那一手烂字。” 说着盛致远向宋云帆拱了拱手,也不白要他人情:“凑巧,再过几月,恩师就要告老致仕,我想送恩师一块功德碑,置于恩师家乡。如若宋大人能不嫌我那哥婿丑字,公平阅卷,不论成绩如何,这功德碑,我想宋兄比我送更合适。” 盛致远说话点到即止,顺水人情他是送上了,至于宋云帆他要不要,他也不问,当即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反正他该做的都为段祐言做了,要是段祐言的文章实在不可取,落榜了,那就是他自己学问不努力,咎由自取! “岳父大人。”段祐言不知道盛致远来府城是为了他,还以为他是来府城办事,在马车外看见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盛致远帮是帮了段祐言,但他一看见这个哥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这个哥婿一看到他,一看到他家锦哥儿就一副冷言冷语,好似他们家对不起他的模样,他就对他更没有什么好颜色了。 “起来吧,”盛致远冷冷地扫了眼他那一见到自己就垮掉的脸色,“考完试还不赶紧回家伺候夫郎,在外面闲逛这么多天作何?怎么?自觉自己考上秀才了?就可以摆脱赘婿身份?自立门户了?” 段祐言身后还站着裴望舒几人,被盛致远这么毫不客气地当着他几位朋友的面,将他觉得最羞耻、最难堪的事说出来,他整个人面色都有些扭曲了。 他不敢去想,他的几位朋友知道了他赘婿的身份如何去想他,如果说许怀谦入赘是因为身体不适加之迫不得已,那他呢,他一个手脚健全、家庭和睦的人去入赘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想他是个攀龙附凤、曲意迎逢的人? 一想到他的朋友会用一言难尽、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的表情看他,段祐言觉得呼吸都在难受。 他不敢回过头去看几位朋友的神情,因为他真的得罪不起他的这位县令岳父,只能握紧拳,倍感羞辱地垂下头,应了一声:“小婿不敢。” “这就归家伺候夫郎。” “嗯,上来吧。”不知道为何,看他不爽,盛致远就爽了。 要不是他家锦哥儿提前潮热发作,他这个当大夫的没诊治出来,害得锦哥儿潮热难耐,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亲他的举动,他怎么会同意一个草药大夫给他当赘婿! 段祐言匆匆跟裴望舒他们几人道了一声:“告辞。”连他们的脸色都不敢见,就急忙爬上了马车,在马车的一角等着伺候盛云锦。 “爹!你干嘛要这样!”盛云锦完全没想到盛致远会在段祐言同窗面前说这些话,整个人都傻了,等回过味来什么都晚了! “我怎样?!”盛致远对他这个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哥儿,也是没好气。 要不是他潮热提前发作,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神志不清地去撕扯人家的衣服!他不当机立断关门说聘他为婿,还要他一个县令忍气吞声地说将哥儿下嫁给他吗?! “啊!”盛云锦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但这是他爹,他又不能骂回去!只能蹭过去哄他家段祐言。 “阿言,”他贴在段祐言身边,“我爹这个人他就这样,说话总是不好听,那别生他气。” 段祐言垂眸:“不敢。” 盛云锦见他还是不开心,又拿出一本医书递给他:“阿言,你看,这是我托京城的朋友,新给你找的医书,是你书架上没有的,等你这次科举考过了,你就可以回去继续当大夫了,这些书对你肯定有用的。” “……多谢。”绕是段祐言再铁石心肠,看到他家夫郎殷切切地给他递过来的医书,段祐言的一颗心还是难免有所触动,抬起双手正要去接。 坐在上位的盛致远看他哥儿这般没骨气地热脸贴冷屁股,愤恨道:“我家锦哥儿对你是一片真心,我要是你,就绝不会止于秀才,让他在京中的那些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盛致远不是寒门出生,他生于江南盛家,虽然不算是什么大族,但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和夫人膝下只有盛云锦这一个哥儿,从小养得烂漫天真,不管在京里还是在盛家风评都不错,就算他被发配到这偏远地区当县令,也不耽误给盛云锦找亲事。 原本都在给他相看了,不说多好的亲事,位份世家、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起码是有的,结果都是因为段祐言这个庸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7节 错把潮热当发热,还拿针扎通了他家锦哥儿的所有经脉,当场潮热难耐地去撕扯他,害得他家锦哥儿只能招他这个草药大夫当赘婿。 他不让他考功名,以后相中过锦哥儿被他拒绝的那些人家问锦哥儿找了个什么夫婿啊,一问,哦,一个草药堂的大夫啊。 想想锦哥儿多难堪啊。 况且,他让他考功名,害了他吗?有他这个县令岳父,别的什么不说,只要他考上进士,同样让他当个一县县令,总比他一直是个草药堂的大夫风光吧? 盛致远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段祐言不喜欢!他不喜欢当官! 出生在一个以开药堂为生的人家家里,从小就耳濡目染接触草药、治病救人的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长大以后也要像爷爷、爹爹那样当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把自家的药堂发展成一家医馆。 甚至为了学习医术,他不惜到别的医馆当学徒,二十三岁还未娶妻。 如果不是那天他帮师父去到县令家,为县令家的哥儿诊治,他也不会…… 段祐言听完盛致远的话,拿医书的手一顿,整个人都在错愕中:“……什么?……还要考?” 他已经两年没有学习医术了,要是再荒废几年,他这辈子就跟当大夫彻底无缘了。 看他这样,盛致远哼哼道:“我是你我就继续考下去,考到当官为止!” “爹!”别说段祐言了,盛云锦听完都觉得生气,“我们不是都说好了,考到秀才就可以了!” “你要是只甘心当个秀才夫郎,不介意别人笑话你,就随便你!”盛致远看了他两一眼,气哼哼地下车了,看到他两就烦,他宁肯下车走路。 盛云锦简直都快他爹给气死了,他这是想逼死段祐言么?! “阿言,你别听我爹瞎胡说。”盛致远一走,盛云锦抓住了段祐言的胳膊,“你是你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被我爹的话给影响了。” 要怪就怪他不好,要不是他的潮热比常人提前了两年发作,也就不会害得段祐言这么痛苦地入赘给他。 “要是……”一直以来支撑着段祐言的信念跨了,他抓着马车边缘的地毯,嘴里一直念着“要是”两个字,却始终没有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要是他那天不曾去过县令府就好了,可要是他不曾去过县令府,他这辈子都与锦哥儿无缘了。 一边是理想一边是夫郎,两边都难全,段祐言被这世事无常割据得肝胆俱裂,行尸走肉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且不说段祐言他们走后,裴望舒几人是如何面面相觑,一脸蒙圈的。 就说,那日夜里,盛致远走后,宋云帆再回到批注房,看着满案桌的试卷,脑袋里一直回忆着盛致远的话。 盛致远的恩师要致仕了? 盛致远的恩师何江海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翰林院里的一个侍讲,一个从四品的官,负责给皇帝和太子讲学的。 平日里很不起眼,也没什么实权,能收到盛致远这个学生,还是因为盛致远科考那届,他正好是同考官,盛致远又是个尊师重道的,进了翰林院时常去拜访江河海,一来二去,两人熟识过来,渐渐的和真正的师徒情谊也没什么两样了。 缙朝才开国四十五年,当今又靠的那样一个方式上位的,并不爱听讲,太子更是有专门的太傅教学,江河海这个侍讲学士天天在翰林院里坐冷板凳,连盛致远去吏部都帮不上什么忙,后来盛致远被降职到平溪县当县令就更是鞭长莫及了。 但他要是要致仕了,可又不一样了! 再怎么说也是天子讲师,虽然天子压根没听过他几堂课,但是人家无功无错到致仕,天子也不可能不全人家颜面。 像升个品级派人大张旗鼓地送回乡荣养这些就不说了,一般在致仕前,天子都会问问致仕的老臣有没有看好的小辈接替他的工作,或者问问他的后辈里有没有出众和他眼缘的。 只要不是溜须拍马、纨绔恶劣之徒,天子多多少少都会给个面子,升的升,赏的赏,也算是给老臣面子了。 要是他接下盛致远的橄榄枝,提前在江河海致仕前给他家乡先送一块他这些年的功德碑过去,江河海一高兴在圣上替他美言几句,他的升迁之路就有望了。 不是宋云帆想溜须拍马,官场上都这样,人家老臣致仕谁不给几分面子,就连天子都要给老臣做脸,他们这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劳财伤民,天子才不会管。 他被发配到这昌南来做了三年学政,对朝中之事,知之胜少,像江河海要致仕这种消息,除了盛致远恐怕还没几人知晓,他能赶在人家致仕前巴结一番,怎么都能吃口肉。 一块碑文,又花不了什么钱,被人接发都不够给言官塞牙缝的。 而代价却只是要他公平审卷而已,盛致远真是给他送来了好大一个人情! 宋云帆想不心动都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忙把盛致远给他看过的那哥婿字迹那篇文章给翻了出来。 那字太好认了,歪七扭八,跟狗爬似的,不就是他看得眼睛都看疼了的那篇文章么? 他在判落的那一叠试卷里把他扔了的那份试卷重新找了回来,很努力地去认认真真地把这份考生的答卷重新看了一遍。 “……嗯,不错!不错!”虽然字写得是真的丑,但是对答如流啊,破题思路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颖。 证明这位学子学问非常扎实,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才能够把题答得这般流畅,难得的是他不是一个读死书的,他的破题思路也很巧妙,让人耳目一新的那种。 不怪他岳父为他如此奔走,要是他的答卷写得这般好,最后却因为字丑落卷了,确实很难受。 “……这篇捡回来吧,”宋云帆把试卷举起来交给学正、教谕两人,想了想道,“就挂个车尾吧。” 毕竟只是答得好,字还是丑的,也不能做得太过。 教谕和学正两人见宋云帆又把这篇字丑的文章给捡了回来,不解地问道:“大人,你不是说,他的字太丑,等他再练两年么?” 宋云帆:“……” “他的题答得好,突然又觉得,”宋云帆被下属这么一问,自觉自己方才话说太满,使得自己脸疼,但好歹段祐言的这份答卷还答得尚可,让他保住了一丝颜面,“他这字,不是那么的丑了。” 学正:“……” 教谕:“……” 行吧,你是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在曾录的名单末位,写上这位考生的名字。 每个府每年录取秀才的名额都是有定数的,一般在百名左右,不过永安府地偏,每年参考的童生才两三百名左右,能录取的也只有五六十名。 今年的题出的难,他们到现在就挑出了一二十名,整张纸都还空着好大一截。 解决完盛致远的事,无事可做的宋云帆又想起碑文的事来。 这送碑送碑,也不能仅仅只是送一块碑吧,这碑文和字迹也是至关重要的。 好的碑文能流芳百世,太普通了,也达不到拍马屁的功夫啊。 这个节骨眼,他上哪里去找个能把碑文上的事迹写得感人肺腑的人? 昌南地偏又没什么文人墨客,苏州倒是有,可这一来一去,太费时间,而且太明目张胆,岂不是让所有人知晓他要拍马屁的事了? 得低调行事! 还是得在昌南附近打转,可是昌南哪有这么有灵气的文人…… 宋云帆想到这里突然顿住,把他定好案首的卷子拿起来看了看,又把第二名他觉得文章有灵气的拿起来反复看、反复对比。 这次他看出点儿门道来。 他定的这位案首,诗词歌赋都写得不错,但是匠气十足,就像是有人拿着尺子,按着他们苏州府人的喜好在写。 而他定的这位第二名,他除了文章以外,其余地方都灵性十足。 诗词歌赋虽然写得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都写实纪实,乍一看平平无奇,再细细品读,却是回味无穷。 就像同样都是诵雪,前案首只是诵雪景,而后面这位以雪喻人把贫寒人家那种寒冬腊月的凄苦写出来了。 前面是遣词造句优美让人读之心生向往,后面是写实记实全是真情实感。 宋云帆慢慢的看,细细的品,将这位考生的卷子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入迷。 “好啊!好啊!写得可真好啊!”看完后,宋云帆又看了一遍。 这跟他们苏州府千篇一律的答卷完全不一样,全篇全是真情实感,没有一句废话,虽然遣词造句不如苏州人用词美,却每个字都犹如点睛之笔。 能让文人感动,也能让百姓落泪。属实是不可多得好人才。 只要踏实进学,以后官位定不在他之下。 这次他不仅仅是冲着想要这位考生给他写碑文,而是真心实意地将先前填上去的案首划掉,重新把这位考生的名字写了上去。 这碑文的事可以教给新案首,那刻碑文的字呢? 宋云帆敲了敲桌沿。 他其实很意动他先前爱不释手的那卷字,江河海年纪大了,送太锋利的碑文字给他,他未必喜欢,也未必能够留意到。 而其他柔的字体,又太柔,软绵绵的显得一点都没有威严,刻在碑文上不伦不类的。 许怀谦那首字就刚好,不柔不刚,恰到好处,还能平和心静,最适合这种老年人了。 可惜,那篇文章他看了不下于数十次,委实找不到增录点,不然他肯定录取了。 宋云帆想到这里,又被那手字给勾得心痒难耐,把地上落判的考卷又抱了起来,重新找起那篇字来。 ……嗯,让他再欣赏!欣赏! 结果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篇字了,好似那篇字,不存在似的…… 他心中一慌,忙把判落的考卷又重新翻了一遍,急得他满头大汗,拍案向下面的教谕问道:“我字呢?!我字呢?!” 下面的教谕也是一脸懵:“大人,你的什么字?” “就是我拿着看了好几天的那篇!”宋云帆快要急死了,这种越是想看,越是看不到的感觉最折磨人。 “大人不是说他除了字好,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么?”教谕偏头好奇地看着宋云帆着急的模样。 “本官想再看看!”宋云帆想到他看孟方荀的试卷看第二篇才看出门道来,没准把那许怀谦的文章再看几篇,也能够看出一点进取之处? “那可能是被下人抱去库房封存了。”像这种判落的试卷都会在考院里封存起来,便于以后有个什么转变,好随时查阅,不过也有运气不好,下人偷懒没放好,被雨水给打湿被太阳给晒没字迹…… 他话音还未落,宋云帆就急步出了门,急急忙忙向库房奔去,他记得昨晚刚下了雨。 看得教谕目瞪口呆,这大人哪里还有平时大公无私,铁石心肠的模样,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考院的库房就不似查卷院那班严谨了,这里都是落判学子的考卷,若无意外绝无再抱回去重新审批的可能。 因此一般除了几个懒洋洋的下人在守门,县里的主薄和县令都能随意查阅。 宋云帆进入的时候,永安府的知县顾凤朝正拿着一卷考卷在细细查看,他也没在意,问过下人后在他们新抱来落判的考卷里翻找了一翻。 还是没有! 急得他都要朝抱考卷的下人发火了,注意到在旁一动没动过一直在看试卷的顾凤朝,走过去一瞧! 嘿!这不正是他要找的试卷吗! 宋云帆走上前把试卷抢了回来:“你怎么跑这儿看起考卷来了!” “我在判落的试卷框里找到的,”顾凤朝正看得入迷,试卷被抢,愣了一下,再一看到抢他试卷的人还是宋云帆,一脸怒遏,“你们都把这样的好卷子给判落了,可见世上竟是花团锦簇的糊涂官!” 顾凤朝是查阅考生资料的,看看他们县今年的考生都答了些什么策论。 他跟其他只想混日子的县令不同,他是真心想在县里干出一番成绩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8节 奈何永安府太穷了! 库房里总共也没几文钱不说,上面还有一个压他的永安知府。 这永安知府为人霸道贪财,永安府就像是他的私人钱袋,所有阻拦他往钱袋里捞钱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一看顾凤朝跟他不是一路人,于是直接架空了顾凤朝的县令权,把持着整个永安府。 一腔热血找不到地方发泄的顾凤朝只好每日来考院库房看看学子们的答卷,了解一下读书人眼中的永安府是什么模样。 刚一踏进来,他就看到查卷院那边抱了一摞落判的卷子过来,顶头的就是许怀谦这张字迹十分亮眼的答卷。 他先是被字迹给吸引的,结果看着看着,完全被上面的内容所吸引。 宋云帆无视顾凤朝这个小县令骂他的话,捕捉到他字里行间的话,摊开许怀谦的卷子问他:“你说什么?你说这卷子答得很好?哪里好了?” 顾凤朝指着民生那一项给他看:“这里,比县令任何一个学子的文章都要写得好。” 宋云帆看过去,很直白的一句话:“致富先致路。” “假大空!”宋云帆直接就反驳了,谁不知道想要富先修路,关键修路的银钱从何而来啊?而且这也太直白了,谁写文章是这样写的? “你先别急着否认,”顾凤朝就知道他们苏州来的学政,就知道看花团锦簇的文章,谁遣词造句优美谁就是最好的,一点实际都不讲究,“你看下去啊。” “……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鼓励民生、因地制宜,整合资源……”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宋云帆看着看着都看不下去了,就这文章要不是他有这一手好字在,他连看都不想看。 顾凤朝:“你抛开文章看看,他的这些建议,不是空穴来风,每一条都是有可实施性的。” “你看这条,鼓励乡间培育种养大户,我有计算过,一只猪苗的价格在两百文到三百文之间不等,喂上一年,可以卖到两千文左右,如果每家每户每年都喂两头猪,一年除去地里收成可以多增加三四两左右的收入。” “说得容易,”宋云帆还是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这猪怎么喂?又怎么鼓励喂?你知道?” “而且喂这么多猪很容易引发猪瘟吧,喂出来怎么卖?家家户户都有猪了,谁还去买猪肉?” 顾凤朝拿着试卷反驳他:“所以他说了商户带动、建立渠道啊。” 许怀谦的话都写得这么直白了,他们要是再看不懂那可真就是傻了。 宋云帆听他这么一说,耐着性子把这些大白话看了下去,皱眉想了想:“这些建议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根本没人实施过,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民生文章本不就是提出建议吗?”顾凤朝不认同地反驳了他,“难道你录取的那些考卷里民生文章就有能用的?” “大多数不都是花团锦绣的一篇废话吗?”顾凤朝背都背得出来,“轻徭役、薄赋税;惶惶不可终日兮,苦哉!苦哉!” “这样就是好文章?”顾凤朝不屑道“人家真心提出意见的就不是好文章了?” 宋云帆很犹豫,他对这样的文章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但他觉得顾凤朝说得有道理。 可他又觉得不对,他作为学政只以文章好坏录取考生,民生这些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而且这位考生的字很不错,达到你们苏州府以字录取的资格了吧。”顾凤朝以前也参加过科举,知道科举都是怎么录用人才的,可他现在当了一县县令,想法又不一样了。 只觉得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只是看着好看,一点实用都没有,倒是许怀谦的文章简单直白,一眼就能让他看出来怎么改革县里。 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空头县令,无法实施。但要他看到这么一位有真才实学的学子落榜他也挺难受,于是侧面煽动宋云帆。 “宋大人,”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都肯回来找这篇文章了,证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只是你向来大公至正,不肯徇私是不是。” “何不如低低的录了。”顾凤朝给他建议,“随便给个不起眼的名头,既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宋云帆一想也有道理,别的主考官也有凭字凭诗录取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而且…… 他看了眼顾凤朝:“这民生文章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顾凤朝给他颔首,“我有空都想去亲自会会这位考生,听他再详细说说文中的建议。” “那就低低的录了吧。” 宋云帆被说动,回去就用笔在最后一名的上面写上许怀谦的名字,倒数第一太过于显眼,倒数第二就没人会注意到了。 而且给一个四品侍讲学士写功德碑,总不能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现在有功名就好看多了! 府城里发生的事,许怀谦是一点也不知道,在他从裴望舒哪里拿到钱后,转身就交给了陈烈酒,并跟他说:“我们回家吧。” 待在府城里太烧钱了! 他们在府城里没有住所,住客栈,每日吃喝拉撒都要钱,还不如先回去。 “你的科举和治疗怎么办?”陈烈酒最近都在府城里物色住所了,想带着许怀谦他们干脆住在府城算了。 “我看了苗大夫每次扎的就那几个穴位,让他写下来,我们回靡山县一样的可以治疗,至于科举就更不用愁了。”许怀谦记得济安医馆可是连锁店的,“反正下个月放榜,要是中了的话,自会有人到乡通知。” “要是没中,等孟兄中了,邀我去吃他的秀才宴时,就知道我没中了。” “好吧。”见许怀谦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陈烈酒也没有拒绝。 在府城他确实找不到有什么可以来钱快的法子,除非去赌场打黑拳,打一场十两银子,可他要是在拳台上下不来,这一家老老小小怎么办? 听到许怀谦说回乡,他想了想,回乡也好,回乡他好像还可以烧砖来卖! 正好冬日里烧,春日里卖!今年靠煤炭挣到钱的陈氏族人,明年开春肯定会起房子,连卖家都不愁找。 一想到这个法子还是他的小相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陈烈酒想着许怀谦交给他的二百两银子,看着拿布条捂着眼睛,越来越好看的许怀谦,心尖发烫,他的小相公怎么这般厉害呢?!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挣钱! 陈烈酒火热的目光许怀谦没有看到,但他自从戴上眼带适应黑暗后,他的耳朵就变得更灵敏了,听到陈烈酒明显不同寻常的呼吸。 他问:“你是不是刚刚想坏事了?” “没有!”陈烈酒没认。 许怀谦勾了勾唇,才不信:“是吗?”他都听到了,他老婆想他了! 许怀谦是好好的一个人出的村,瞎着眼睛回村的。 村里一下就炸开了锅? 这怎么进府城科考还把眼睛给整瞎了呢?! 那科考就这么恐怖,这么折磨人?!能把人眼睛都给考瞎?! 现在村里人可是知道那烧炭和孵小鸡的法子都是许怀谦给弄出来的,早在他们去府城科考的时候,村里人就在议论了。 “这许相公这般厉害,怕不是真要考个秀才回来!” “说不好哩,能从书里赚到钱的人,再从书里考个功名,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哎呀,那陈烈酒岂不是就享福了,不仅有许相公这个赘婿相公给他挣钱,还能轻轻松松当上秀才夫郎。” “还真是,到底还是这陈烈酒命好哦,一个连夫君都找不到的恶霸哥儿,随随便便抢个病秧子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这搁以前谁能想到。” 村里风向变化一天一个样,先前许怀谦入赘陈烈酒家时,谁都不看好,认为他两日子肯定过得鸡飞狗跳,早晚散伙。 现在见他们起来了,这话里话外都透着羡慕,羡慕自己怎么没有陈烈酒那个好命呢? 可惜这羡慕还没两天看着瞎着眼回来的许怀谦,孙大夫日日上门去给他扎针治疗,村里人又顿时感觉好像不是那么那么的羡慕了。 找了个有本事有能耐的夫君又怎样,病秧子就是病秧子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不就不行了。 现在只是眼睛瞎,以后还不知道哪儿坏,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还不知道有多累。 别人累不累,陈烈酒是一丁点都不累的,他这会儿正窝在家里跟他的小相公玩手心写字。 上次许怀谦进考场后,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他的名字,回家以后,许怀谦就非要让他在他手心写回去。 他现在看不到,只有在他手心他才能看得到! 陈烈酒无奈,只好摊开他的手心,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 许怀谦翘了翘唇:“我当时写得是这三个字吗?” “是。”陈烈酒肯定,“就是这三个字!” “好,我想你。”许怀谦依着他,半抬起又渐渐养好的脸,“你想我吗?” 陈烈酒没有出声,因为他被他眉间的哥儿线灼了一下,好像比起上次亲许怀谦的时候,更烫了。 时间忙忙碌碌很快就进入到了九月,一个月过去,府城里没有任何消息传下来。 村里人都在说许怀谦这个秀才怕是没有考过了,这都一个月了,要是有消息,什么消息都下来了。 这没消息,恐怕就是没消息了。 现在村里人都还想巴结许怀谦,不见那煤炭和小鸡每天都在烧和孵,就算眼睛瞎了,人家也养得活自己,不敢说丧气话,就为许怀谦惋惜。 “可惜了许相公那双眼睛!” “眼睛考瞎了都没考上,可见这科举真是难,我本来都打算供我家二娃子去读书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算了,当个健健康康的乡下娃也挺好。” “供得起就供,不见人家许相公眼瞎了都在家里见天的让小妹念书给他听呢,指不定哪天又从书里找到挣钱的法子了!” 他们可是记得许怀谦的话,读书不能考科举,但是没准可以挣钱啊! 村里人觉得许怀谦这秀才没指望了,许怀谦也同样觉得,没考上就没考上吧,正好可以沉下心来专心治眼睛。 结果等他和陈烈酒上山去看新烧出来的白炭时,报喜的人又到村里了,激得村里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奔走相告。 “许相公考上秀才了!” 第27章 把酒话桑麻27 考上秀才的事, 许怀谦毫不知情,他这会儿正在山上听着一众烧炭的人惊呼。 “神了,神了, 真的可以!” 昨日炭窑里的火温达到许怀谦说的最高温度了, 他们就去请了许怀谦来。 虽然许怀谦现在眼瞎了看不见, 但这是他提出来的,再怎么说, 也得他在场才行。 许怀谦到的时候,那烧了许久的炭窑温度烫得他那从生病过后就没感受过温暖的身体暖烘烘的。 当即他就让人开了窑。 把窑里温度正高的炭都巴拉出来,用沙土掩埋, 强制冷却。 大概一个时辰后, 众人将冷却好的炭从沙土里扒出来, 果然炭没有被烧成灰, 反而表面覆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陈烈酒给许怀谦描述:“刚开始是白色的,过了一会儿就变成灰白色,很轻, 比一般的轻一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9节 “嗯。”许怀谦的手被他带着去碰了碰一块炭,巴掌大的一块拿到手里跟羽毛似的没有重量,点了点头, “烧几块试试。” 陈烈酒拿了火盆过来挑了几块开始点炭,这一点火发现不同了, 他咦了一声:“不易点燃!” 许怀谦闻言勾唇笑了一下:“不易引燃才更耐烧,不是吗?” “就是这个道理!”陈烈酒也觉得许怀谦说得对,他吹了几下见实在不燃白炭表面覆盖的白色粉末, 又将火端去炭窑旁, 用炭窑里的温度将白炭点燃。 等火盆里所有的炭都接二连三的被引燃,那灼得人烫手的温度, 让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同。 “呀!果真比黑炭还要热!” “没有烟!不呛人!好炭啊!” “不止!好像比黑炭更耐烧呢!” 他们刚刚可是亲眼看见陈烈酒点了好久才引燃火的,这都烧了一会儿了,还没有烧下去的趋势,这不比那烧几下就见白的黑炭好使。 “不止这些,”陈烈酒的眼光跟他们不一样,“你们没发现烧这种炭的时间,比烧黑炭更节约时间吗?” 黑炭得在窑里冷却好几天才能出窑,像那种大窑,得冷却个十几天才行,而许怀谦说的这种炭,只需要掌控好温度,在最高点时候,停火开窑倒沙的功夫就好了。 大大节约了他们等窑的时间。 “还真是!” 他这么一说,大家伙回味过来了,随即眼睛一亮:“那就烧这种炭呗,这种炭比黑炭烧得快,我们钱是不是赚得更多!” 因为他们现在相当于是一个大型集团,集团里的人,人人都是股东,只要钱挣得多,每个人拿到的分红越多。 许怀谦虽然看不见,但听到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也跟着感染地侧头向一直牵着他的老婆笑了笑。 我老婆就是聪明! “也不一定吧,”也不是有人故意说丧气话,他拿着轻得没有什么重量的白炭说,“这炭未免也太轻了,我们得烧多少窑才能够烧出一车来?” 他计算过了,烧黑炭的话,一窑是两三车的重量,可是烧这种白炭,一窑可能才堪堪一车。 分量太轻了,多烧几窑才能够达到黑炭一窑的重量,岂不是又跟烧一窑黑炭没什么区别了。 陈烈酒看到许怀谦给他递过来的笑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表示自己有被他夸奖到,这会儿听到这人这话,顿了顿,想到许怀谦曾经说过这种炭价格更好的话来,想都没想就反驳了他:“炭轻了没事,把炭的价格涨上去就是。” 这人听了皱了皱眉:“涨多少?”现在一车炭的价格三两银子已经不低了,要是再涨价,就算再涨一两,也达不到一窑黑炭的价格啊。 而且不好卖吧?!有三两银子一车的黑炭,谁还会去买四两银子一车的炭。 这人觉得他涨了一两银子,已经是他黑心了,没想到陈烈酒的心比他更黑:“涨到十两一车!” 正好和烧一窑黑炭价钱持平,还能稍微多赚一点。 “十两!” 人群顿时炸锅了:“这卖得出去吗?!” 不是他们说啊,这要换在他们身上,打死也不买这十两银子一车的炭,太贵了,放在没烧炭之前,他们得挣很多年,才能挣出十两来。 现在虽然富裕了,但也没有富裕到可以随便挥霍的地步,十两银子一车的炭,对他们来说就是天价。 受于眼界,他们觉得这么高的价格肯定没有人买。 可去过府城,甚至去过更远的地方的陈烈酒知道,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一掷千金只为自己开心的人,十两银子一车的炭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几文钱而已,只不过那些人离杏花村这些人都太远了。 远到杏花村的人根本不敢去想。 “卖不卖得出去,得卖了才知道!”陈烈酒最不喜欢做都还没做的事,就率先被人给否决了。 有一个想法否决一个,永远不去付诸行动,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发大财! 他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十两银子的一炭价格太高了,在他们靡山县恐怕就连县里人家都没户卖得起的吧。 这个问题陈烈酒也在想,他不觉得十两银子一车炭有多贵,要放在那些富贵人家,一个冬用个十几二十几车的炭,也花不了他们什么钱。 现在的问题是,他上哪儿去找这些富贵人家?! 原本像这种好炭,他觉得府城是最好销的,哪儿的有钱人都比不过府城的有钱人! 可是许怀谦生病的事,给他敲了个醒钟,别看到钱好挣就去挣,府城有钱人多,黑心肝的人也多。 那考院的物资官都敢那般明目张胆的贪污,可见府城的官员有多腐败,他把这白炭送去府城售卖,岂不是在自进狼窝? 陈烈酒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商议的事,一字不落的落入他耳中,他别的没听进心里去,倒是对最先那个善于思考烧白炭和烧黑炭重量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的人好奇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啊?”这人还在想,陈烈酒说得十两银子一车的炭怎么卖出去,现在被许怀谦一下问住,愣了一下,回道:“我叫陈墙。” “那我就叫你小墙吧,”许怀谦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反正这山上的人,大半都叫陈烈酒老大,他这么叫准是没错的,“你以后每天跟陈五一样,来找我识两个字。” 他觉得随着陈烈酒的生意越做越大,得开始组建培育自己的班底了,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大部分都在学堂里考科举。 只有剩下很小一部分,跟随着自己的父辈,耳濡目染地在学字,然后去当个伙计掌柜什么的。 更多的是像杏花村的村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有时候想找一个识字的人,得找大半天,而聘请外人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好聘的。 尤其是像他这样突发情况,眼睛看不见了,每天要教陈小妹和王婉婉识的字都要陈烈酒在纸上写下来才能教她们。 这人听完许怀谦的话,整个人愣得更厉害了,从正常人直接变成了口吃:“什、什、什、么?教我识字!” “不愿意么?”许怀谦勾着唇问他。不愿意也没事,他不过就是见他还挺会思考,觉得他是个还挺机灵的人,没准学点字,以后有帮得上陈烈酒的地方,他要是不愿意,他就另找其他人好了。 “愿意!我愿意!”他太愿意了好吗?!不见那陈五才学几个月的字,先前许怀谦他们去府城科考,族里族老知道他会写字后,直接把他聘过去当帐房先生了,每天记出炭卖炭的车数。 虽然他字写得歪七扭八,但有个凭证在,以后族里分账的时候,也不会左一句右一句被东家长西家短给说少了多了。 他也想去当账房,当账房可比烧炭轻松多了,每天只需要拿根笔坐在族里搭的小棚里写写画画就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比他这个在炭窑里吃灰的强多了。 听到他愿意,许怀谦笑了笑:“那我就在家里等着你来了。” 正好他最近在家养眼睛,空闲时间多着呢,他现在是不能教他识字,可不是还有陈小妹和王婉婉吗,她俩跟着他学字。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可以让她们当个小先生,一个教一个,先慢慢交着。 等他眼睛好了,教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不管陈墙怎么惊喜,陈烈酒跟山上的人交代好了让他们继续用小窑烧着白炭后,就把今天新鲜烧出炉的白炭,全部给拉到山下,放在自家院子里。 这些白炭,他想留着冬天的时候给许怀谦用。 听到许怀谦说要教陈墙识字,他下意识地向许怀谦蒙着眼睛的带子看去:“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还没有?”许怀谦摇摇头,也不怕他笑话地跟她说,“给小妹她们找点事做!” 最近他眼睛看不见,这丫头识字很懈怠啊,让他去教陈墙这种什么大字不是一个但又很想识字的人再好不过。 大人不会像小孩那样分心,学得又快又好,等他把陈小妹学的那几个字学会了,无字可教的时候,陈小妹自己就会着急了。 这可比他每天抓着她学,让她从一开始的想学变成厌学管用多了。 “还是你有办法!”许怀谦看不见,陈小妹每天就把许怀谦教的那几个字反复地读来读去,读得她自己都要厌烦了。 许怀谦这样一弄,不怕她不认真学。 “要是眼睛能快一点好起来就好了。”许怀谦碰了碰自己眼睛上的布条,有陈烈酒随时陪在他身边,看不见倒也没什么,可总归是不方便。 “会好起来的!”陈烈酒观了观许怀谦的脸,最近家里伙食好,许怀谦又没有科考的事压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连书都不用看了,没有烦心事,养得好像比之前还要好了些。 好像皮肤都更白了些。 不是雪白雪白的那种苍白,是带着点人气的那种莹白,衬得他犹如重新容光焕发的柳枝,又新又嫩。 薄唇上的一点淡淡的红,更是吸睛,说话是都像是有什么魔力,勾着人去吻他。 尤其是品尝过哪里味道的陈烈酒,更是经不起这种诱惑。 还等着陈烈酒继续说话的许怀谦没等来陈烈酒的话,反倒是等来了他的萦绕在自己面前的呼吸,整个人都顿住了。 还以为他要吻自己,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禁问了声:“怎么了?” 陈烈酒回神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摸了摸不知道什么又发起烫来的额头,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感觉最近潮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会在他小相公还没有成年的时候,他就要发作了吧? 他看过许怀谦的户籍,知道许怀谦是腊月的生日,这么一算还有好几个月呢! 缙朝规定了女子哥儿得年满十八才能结婚生子,但因为刚开朝不久的原因,乡间人还遵从着前朝的旧制,十六就能结婚生子了。 当年王婉婉和陈金虎一个十三一个十四,陈烈酒都能接受他们拜天地,对一个十七岁的小相公,他倒也不是下不去口。 就是许怀谦身体太弱了? 他怕他养不好,他把人给折腾死了? 不是陈烈酒吹牛,他的身体可比一般哥儿的身体,那可是好上太多了! 折腾个一晚上都没问题! 再看看许怀谦那坐在牛车高是高,就是那莹莹一握的腰肢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许怀谦不知道陈烈酒脑袋里已经把他拖进床上折腾了又折腾了好几夜了,他这会儿坐在牛车上,听着牛车前进的沙沙声在想,孟方荀的科考成绩该下来了吧。 怎么这么久都没个消息传来?! 不会是没考上案首?不好意思向他报喜? 但他又觉得孟方荀不是那种没考上案首就觉得丢人的人。 正想着,他们甫一走进村里,就听到村里人在向自己报喜。 “许相公回来了!” “许相公你考上秀才了!” “恭喜恭喜啊!许相公!” “就说嘛,今早一大早就有喜鹊在我们杏花村盘旋,一定是我们杏花村有大喜事发生了,响午还没到,给许相公报喜的人就到村里了!” “我们杏花村独一份,烈酒你现在是可是享福了,不要忘了大摆酒席宴请大家伙啊!” “就是!就是!当初招赘就没有摆酒席,这会儿许相公考上秀才了,可不得好好招待招待我们!” 村民们的打趣来得触不及防,陈烈酒和许怀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堆,许怀谦才从满脑袋的问号中回味过来,对着一直挨在他身旁的陈烈酒问道:“我考上秀才了!” 因为他眼睛看不见,这种喜悦不能透过眼睛传递到心里,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踩到了云端一样,格外的不真实。 陈烈酒也这个不真实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朝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我没有在做梦吧!”要不是因为太疼,许怀谦都想掐自己一把了! 经历过一次科考,他算是见证了古代的科考有多难,不说四书五经,就说各种文言八股,这个赋那个赋的都能把人整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0节 他总共才学四个月!其中两个月还是自己瞎学的,剩下两个月才去书院里系统地学习。 可学的知识终究是有限,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原主学了十几年都没有学透的知识学透,也就了解到一点皮毛。 科考的时候还在想完了!完了!这他肯定考不上了! 因此回村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许怀谦也不气馁,这次没考过,明年再考就是。 只是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得这么快!他上了一趟山回来,他就考上了?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许怀谦不觉得自己那东拼西凑出来的赋和诗能够赢得主考官的青睐,唯一拿的出手的可能就是最后的经义默写和民生文章了。 可那篇名声文章因为是在他发烧的时候写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写什么于这个时代太超前的思想观念? 先前他还在担心这个,现在一听自己考上秀才了,他顿时放心了,应该没有。 “没有在做梦!”许怀谦看不见,可是陈烈酒看得见啊! 村民们真心道喜恭贺的神情,一一透过他的眼睛传进了他的脑海里,是那么那么真实! 这要是不是真的,村民们绝对不可能对他流露出这种表情,早在他出现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或者脸上永远挂着一个虚伪而又讨好的笑。 像今天这般失控,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到他面前恭贺的还真是少见,除了是许怀谦真的考上秀才了,他想不到别的了! 高兴归高兴,高兴之余陈烈酒也没得意忘形,支着耳朵在他们七嘴八舌的言语中,找到一点重点:“报喜的人来了?!走了没?!” “走了!” 立马就有村民回他了:“报喜的人去了你家跟你家婉婉说了,拿了你家婉婉的赏钱,说是还要赶去桃李村报喜,就没有耽误了!” “桃李村!”听到这个村名时,许怀谦唇边的笑容绽放得更灿烂了,“小文也考上了!这下章夫子可就能放心了!” 桃李村读书人比杏花村就许怀谦一个好多了,但考上童生的也就只有章秉文一个,所以桃李村那个秀才的名头,是他的准没错! 跟许怀谦这种走狗屎运捡来的秀才不一样,章秉文的秀才可是实打实的自己考来的! 他才十四岁,这么小就这么一番造诣了,以后成就只会高不会低,可想而知章夫子他们有多开心。 不知道这种听到朋友考上,比听到自己考上还要欣喜的心态是什么心态,总之,许怀谦这会儿是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诶,谢谢了!”陈烈酒也是,他见许怀谦这么开心,他就开心得不得了,听到这个人这么一说,向他道了谢,也向他们保证,“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请大家伙喝喜酒!” 他要婚宴秀才宴一块给许怀谦办个大的! “欸,那我们可就等着!” 村民们嘴上喜庆的应着,心里还是有些复杂的,先前他们还等着过不久吃许怀谦的丧席,没想到等着等着,等来的是人家步步高升,现在都办上秀才宴了。 可见这人生呐,都是世事无常的!不要轻易去否定一个人,也不要轻易去贬低一个人,更不要轻易去诋毁一个人,因为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在那个路口又重新站起来,以最风光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把你鄙视得像个笑话。 村民们的心思和陈烈酒的雄心壮志,许怀谦当然是不清楚的。 他回家了,就雀跃地拉着陈烈酒要他给他装炭。 正好,他的这些炭烧出来了,他可以拿些炭给他的秀才朋友们送礼了。 不会太过,也不会太寒酸,还可以在即将迎来的冬天用上,再实惠不过了! 许怀谦心想,他都和章秉文都考上了,段祐言和孟方荀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至于裴望舒应该也能吧? 别人家情况如何不知,总之孟方荀家里是风光定了! 案首! 永安府案首! 安宁县的知县得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案首啊!案首啊! 永安府下辖十二个县,案首怎么就落到他的县里了! 这三年后考个举人还不妥妥的! 因为永安府属于昌南承宣布政使司南部,不知道从那朝那代兴起的习俗,不管那个承宣布政使司都是北部比南部发展好,更别说这南部的南部了。 所以被发配到这昌南南边一个偏隅府城的县里当县令,他要是没在县里做出点什么名留青史的实纪,就不要想着往上爬了! 除非他有关系! 安宁县的县令也是科举一步步爬上去的,考到头就考个同进士吊车尾,在京城里也没有一个亲朋好友,更别说是什么结实了! 来到这安宁县可以说,如果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彻底遗忘在这里了。 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比如他县里要是出几个举人,进士,上头永安府的知府一看,他们这个县出的文人能臣多,别的不说,至少不会认为他完全是酒囊饭袋之辈,连最基础的学子学业都没抓好,一高兴,把他们提去永安府,也比在乡下当个县令好吧。 因此永安府下的十二县的县令都对教育这一块抓得特别紧,他们时常上青莲书院和七贤书院给秀才举人授课,就是为了能够让他们再往上走走,奈何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出不了什么文人。 也就每年这十二个县的案首有些希望,前两届的案首都是七贤书院的,本以为着吃的案首也被七贤书院拿稳了。 跟他们这五个县组成的青莲书院没关系,没想到孟方荀爆了个大冷门! 这让宁安县县令和青莲书院山长夫子全都格外震惊!!! 孟方荀竟然这么厉害!!! 把七贤书院山长和苏州府夫子联手教的爱徒都给超过了!!! 震惊过后就是县令和青莲书院的狂喜了! 县令喜得是他这里出了个安宁县的案首,永安府能注意到点儿他们安宁县吧? 要是三年后孟方荀再考中一个举人,永安府安宁县孟举人的名头一出,永安府也能注意到他这个县令吧? 青莲书院喜得是,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好几年了!他们青莲书院终于有出个案首了! 本以为孟方荀那淡泊名利不屑去争的性子,这次也就拿个第二名了,没想到他拼了一把,为书院和县里都争了一口气! 左正谏都差点喜极而泣了。 嘉奖!嘉奖!必须嘉奖! 县里和书院都同时买了礼和送了奖银差人送上门,让日子本就过得清贫还要供孟方荀读书,紧巴巴手头上没有几文钱的孟家一下子宽裕了许多。 接到报喜的时候,孟方荀还在地里犁地,八月刚割了麦子,九月就得把店里的麦梗给犁了,别等到冬天上冻了,想挖地再种点其他的庄稼,连地都挖不动。 由于是案首,报喜的人吹吹打打地来着,刚开始听到欢快的唢呐声,孟方荀还跟爹爹哥嫂开玩笑开着:“不知道今日谁家娶妻,竟然还请了喜乐!” 时下乡下娶妻都特别简单,有女方哥儿带快红盖头就跟男方走的,也有提着个包袱就跟男方走的,连婚书都不需要,你去他家睡一晚,整个村子,第二天都你是那人的新妇、新夫郎! 就好比许怀谦和陈烈酒,他答应了给陈烈酒当赘婿,他在陈烈酒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被默认为是陈烈酒的赘婿了! 像纳吉问名那种要走正常婚约流程的也有,但只有镇上的大户人家家里才有,乡下就不要想了。 当然讲究些的还是会办上几桌酒席,请亲朋好友过来吃个饭,让新妇、新夫郎认认人,热闹热闹。 但是很少,像这种还请了唢呐的就闻所未闻了,因此也不怪孟方荀打趣。 结果他刚一打趣完,村里跟他家玩得较好的一个婶子,穿着围裙还拿着锅铲就从村里跑到他家地里,脸上那叫一个焦急:“哦哟!孟家的你们还真是不急呢?!你们家方荀考上秀才了!听说还是个什么案首!人家报喜的都在家里等半天了!你们怎么全家都搁地里犁地呢!” “啊?!”孟方荀听她这急性子一嗓子叽里呱啦跟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给倒了出来,信息量大得差点让他一锄头下去给锄到脚! “哎呀,你慢点的!”那婶子见他这样真是急得不行,当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拿着锅铲,走到地里就把孟方荀手上的锄头给扔了,“你个毛脚孩子就不要玩锄头了,还是回去拿你的笔杆子去看看你家院子里那些人怎么打发吧。” 这婶子就好像拉的是她家儿子一样,那叫一个替孟方荀着急! “鞋、二婶、鞋!”孟方荀愣愣地被她从地里薅出来,跑落了一只鞋,忙回去穿鞋。 看得那婶子都急死了,什么时候,还惦记着鞋! 等他穿好鞋,那边孟家人,好像后知后觉地有点儿感觉了。 孟爹:“我儿子考上秀才了!” 孟娘:“我儿子考上秀才了!” 孟哥:“我儿子——呸——我弟考上秀才了!” “考上了,考上了!”孟二婶见他们一个个跟说相声似的,一声接一声,急得不行啊,“你们赶紧地回家吧,还在这里磨叽个啥呢?!” “嗯嗯!回!”孟爹点了点头,锄头都不要了,带着全家人飞奔回了家。 留下孟二婶一个人拿着锄头看着扔了一地锄头的地,满脸蒙圈,她究竟来喊人了没? 孟家人都是个反应慢半拍的,等他们风风火火地回了家,看到那一屋子报喜的人,终于确定了他家儿子是真考上秀才了! 这么多年供他读书没有白读啊! 当年小荀子三岁就爬私塾门槛上听夫子讲课,打都打不走,想着供他上个学堂也行,以后读书出来别像他们一样地里刨食就成。 没想到,这娃子真有出息啊! 一路从私塾读到童生,自己上了书院,书院还给减免束脩费了,现在更是直接给他们考了功名回来。 县太爷和书院都给了嘉奖,五十两!整整五十两! 孟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听说自家的娃还是个案首,以后不仅见官不跪,名下田地赋税全免,一年二两银子的银补和一个月六斗米的膳补,更是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地说孟方荀争气。 别人也夸,夸孟爹孟娘孟哥孟嫂,夸他们不容易供出了个秀才来,夸他们这么些年苦尽甘来,夸得人两眼泪汪汪。 唯独冷静下来的孟方荀端了个碗坐在门槛喝了口水,暗暗砸了砸嘴,总算是没辜负许怀谦他们的期望,考了个案首哈! 哈哈哈哈哈!这下不用听他们说什么他考不过钟逸尘,青莲书院比不上七贤书院等话,可以落个耳根子清静了。 就是不知许怀谦他们考上没?! 考上了!都考上了! 哦!除了裴望舒那个实在不争气的没考上,许怀谦、段祐言、章秉文都考上了! 青莲书院的山长左正谏前脚刚跟孟方荀这个案首送了礼,后脚就得知,许怀谦这几个他根本没有看好的学生也中了秀才。 当时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闻言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怎么可能? 第二念头再问人:“是真的啊?!” 当得知真的是真的后,左正谏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挤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开心地爆!还是该更开心地爆! 虽然对他们几个完全没有抱走希望吧,但是他们这一考上,就相当于是给青莲书院的其他学子做了榜样!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1节 看看,人家努力两个月就能考上!你们呢!你们努力了吗?! 虽然来信的说,章秉文、许怀谦、段祐言这三人中是中了,但只中了秀才榜的最后三位,一点都没有中案首的风光! 可这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最后一名还是头名,只要是中了,那可都是秀才! 他们青莲书院出去的秀才! 这就够了!况且头名也是他们青莲书院的啊? 左正谏被这触不及防的惊喜给乐得在家偷笑了好几天,看他过几天去不去七贤书院羞一羞那个老匹夫! 几下欢喜几家愁。 钟逸尘没有拿到案首,的确很懊恼。他观孟方荀长得普普通通,想来本事也一般。 不是都说长得好的人学问都好吗?相由心生。他一看那个孟方荀就不是个学问好的相貌,没想到学问这么好? 直接压了他成案首。 其实他当案首也没什么?就是他考试前都把话放出去,今年的案首非他莫属,县里所有人都盼着他的成绩呢。 结果现在他没成案首,成了第二名,整个县城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好怪异,导致他现在已经好些天没出门,总觉得出门就会被别人的眼光杀死! 可是他是坐不住的,不出门他在家也要憋死了,尤其是,他爹娘在家也在念叨:“不是说考个案首案首回来吗?结果就考了个第二!” 钟逸尘顶嘴:“我觉得第二也挺好的!” “好个屁!”他娘暴躁道,“我出门都不敢抬头了!生怕别人看见我!” “那谁叫你打牌九的时候要出去说大话?”钟逸尘抿嘴,“说你家儿子天资聪颖,一定给你考个案首回来!现在好了吧,我们娘俩都丢脸了!” “要不我们搬家吧。”钟逸尘直接给他娘出损注意,“我们搬去别的县,就没有人笑话我们了?” “说得容易?”他娘被他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搬家的钱从何而来?” “我想办法去挣!”钟逸尘觉得自己的诗词歌赋做的还不错,他想出去卖诗试试。 他娘不信:“你先挣到再说吧!” 别人家怎样,许怀谦一点都不想了解。这日,他终于都把要送给朋友们的白炭装好,准备跟陈烈酒一块出门了。 结果陈烈酒说进屋换身衣服,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在外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 他想了想,摸索着墙壁,走向房间,推开门向里换了声:“阿酒?” “……嗯。”陈烈酒咬着牙,很难受地说了一声,“……你别进来,……我一会儿就好了……” 许怀谦看不见,但他的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门一推开,他就嗅到了一股很浓郁的香味,不刺鼻但是很好闻,是他每天晚上都能在他身上闻到的体香。 再结合屋里声音很轻的水渍声和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唰地一下他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一瞬间就明白了陈烈酒在做什么。 他尴尬地愣在门边,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很紧张地问:“……宝宝,需要我帮忙吗?” 他听过哥儿潮热,但是这潮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了解过,只能通过,只字片语了解。 比如说眉心的哥儿线发红发烫,身体燥热难耐,会心里难受得神志不清等等,等等。 但就是没具体见过。 这会儿,陈烈酒这个情况,好像就是潮热发作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陈烈酒在床帐里羞得都恨不得把自己捂死在里面,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哦?”许怀谦很疑惑,“这个,不是需要找人解决的吗?” “……刚开始不用,……弄出来就好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陈烈酒觉得他的身体还没有难受得需要用人的地方。 “好吧。”这个时候,陈烈酒比他尴尬,许怀谦也不好多问,拉着门,正要关门出去,想了想,又把腿给跨进了房间,“现在大家都在等我俩,我一个人站在门边,他们肯定会过来问,我进来守着你,他们要是问话,我也能帮你挡一会儿。” 今日有些不巧,前几日许怀谦刚把要送给朋友的白炭烧了四车,准备一家送一车,就包了四辆牛车,请了八个人,一辆车两个人,现在加上他们全家十几个人在外面候着,要是被他们听到陈烈酒的动静,陈烈酒还要不要面子了? 为了老婆的面子,许怀谦决定在门边守着老婆。 “……好吧。” 陈烈酒的喘气声都仿佛带着热度,说话都汗涔涔的,烫得许怀谦耳朵都在滴血。 他在桌边摸索了一根板凳,坐在桌边背对着陈烈酒,也不说话,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水,口渴难耐地喝了一口。 屋里的香味太浓郁了,像是在诱人犯罪,床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陈烈酒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难捱。 他挺直了背,连呼吸都不敢发,就怕惊扰到他,额头和鼻尖还有脖颈都被沁出了汗水。 虽然看不到,但是这比能看到都还要磨人。 终于床幔间没了动静,许怀谦等了一会儿,滚了滚喉结,轻声问道:“宝宝?你好了吗?” 没人回答。 他又问了声:“……阿酒?” “……嗯。”陈烈酒声音有气无力的,“……你过来一下。” “……哦,好。”许怀谦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向床的时候,脚都软了一下,坐太久麻了,他稳定了一下,这才走过去,以为陈烈酒要起个身什么的,把手伸了进去,准备搀扶他。 哪只手刚一伸进床幔里,就被里面的人连拉带拽地拽到了床上:“帮帮我,帮帮我,我不行了。” 太难受了,太难受了,根本缓解不了…… 许怀谦紧张得声音都在打颤:“……我看不见,怎么帮?” “你看的见!”陈烈酒拉着他的手,到处乱碰,“你的手看得见!” 第28章 把酒话桑麻28 许怀谦和陈烈酒久久在房间里没出来, 在院子外面早就收拾好的一群人,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走不走,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 “我去瞧瞧。”早就坐上牛车的王婉婉听到他们的抱怨声, 想了想, 跳下车, 向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屋里走了过去。 这都有小半个时辰了,就算二哥再喜欢涂脂抹粉地打扮打扮, 再不用这么久吧…… 她正想着,一走近他们房间,就听到那门窗都关不住, 从屋里跑出来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 愣了一下, 登时脸色爆红地跑开了。 回到车队旁,她觉得他们今天可能也出不了门了,当机立断地跟车队的其他人说:“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今天就不去了,你们先回去吧。” “怎么又不去了!”众人抱怨。 王婉婉通红着一张脸,强行冷静道:“工钱照算, 今天不去就不去了呗,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行吧。”众人一听不去也有工钱, 顿时没话说了,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 他们一走,陈小妹从牛车上跳下来, 一脸疑惑:“嫂嫂, 二哥他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怎么又不去了?” “大人的事,小孩少问。”这种事王婉婉怎好讲?含糊了两句, 怕陈小妹好奇去找陈烈酒他们,直接把她带去了隔壁陈朱氏家玩了,正好她家也有两孩子。 “……看到了吗?!”屋里,陈烈酒抓着许怀谦的手问。 “……看、看到啦……”指尖触及到那细腻的皮肤,许怀谦干渴得嗓子都哑了,两辈子心脏就没跳这么快过。 陈烈酒舒服地抬了抬眼皮,看到许怀谦那一脸认真又一脸紧张的模样,汗涔涔的笑了笑:“好看吗。” 许怀谦紧张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好、好看。” “好看就好好好帮忙,好不好?”陈烈酒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难捱,说话都带着一股子乞求的味道。 许怀谦咽了咽喉,老婆有难,当老公的当然该义不容辞了! 好半天过去,房间里的陈烈酒终于归于平静。 许怀谦跌坐在一旁,涨红着一张都快要滴血的脸,听着陈烈酒的呼吸声,双手止不住地打颤。他看不见,不知道陈烈酒情况怎样了,等了好久没听见他再有什么动静,鼓着心脏问道:“……宝宝,你好了吗?” “……好了。”终于从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中出来了,陈烈酒整个人舒坦了,那种被操控着完全没有自己意识,只能凭着本能去行动的感觉,太难受了。 要命的是,这还是初级,还不到潮热正常发作的时候,等潮热正式来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这、这样就可以了吗?”不是许怀谦一直颤,一直颤,实在是他激动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老婆好奔放啊。 看不见他都能感觉到他老婆搂着他,啃着他,带着他的手到处飞舞,那炽热的呼吸、暗昧的喘息、勾人的气息全落在他耳朵里,使得他想不激动都不行。 全程屏住呼吸,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就打破了那种气氛。 “……是的!”总算感觉活过来的陈烈酒说话都有力气多了,这会儿看到许怀谦像个被他摧残过的树枝一样,恹恹地靠在床边,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脸满足。 “……啊?”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激动而又颤抖的手顿了顿,有些失落道:“……这样就可以啊?” 他以为,这只是个前戏,还有更深一步的进展,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瞬间,那种激动而颤抖的心就冷静了下来,不是说潮热都是需要与人结合的吗?这样来说,岂不是哥儿自己就能解决? “还没有正式到。”陈烈酒不太好意思说,许怀谦不进来还好,但他一进来,初热的他本就敏感,一触及到他的气息,根本没控住自己,直接把他勾了过来。 “……哦。”许怀谦失落是失落,但是听到他没事,也放下了一颗心。 颤着双手准备去找帕子擦了擦手,忽然一股湿热粘腻的触感从他手上传了过来。 “……别吃,”意识到这是什么以后,许怀谦烫着脸赶紧把手背在背后,“……脏!” “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会脏呢!”陈烈酒一看他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觉得好可爱,拉过他的手,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我帮你弄干净,也帮帮你。” 他知道,他刚才那样,许怀谦也难受。 许怀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挺下来的,他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脸烫了又烫,烫了又烫的发了好几回热烧。 从头到脚,就连手指都一根根地被他老婆来来回回吃了好多次,吃到最后他哆哆嗦嗦地都快自己被自己给烫晕过去了。 “身体弱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呢?”陈烈酒看他这样,舔了舔唇,一脸犯愁。 还好刚刚潮热的时候,他把控住了自己,没向许怀谦下手,现在只是吃他两口就这样,要真是对他动手动脚,陈烈酒还真有点怕他折腾不住。 原本沉迷在云端舒舒服服昏昏沉沉的许怀谦听到陈烈酒这话,立马从那种状态中拉扯了出来,瞬间一个精神的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特别认真道:“阿酒!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天知道,他老婆居然质疑自己不行的时候,他的心瞬间透心凉,怪不得他刚刚那么难受都不要自己帮忙,他居然在想这个? “乖,你还小。”陈烈酒被他可爱到揉了揉他的脑袋,“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2节 “我不小!”不等陈烈酒把哪句等你大一点再行房的说出口,许怀谦就把他的手拉了过去,“你吃都吃了,你不能嫌小!” 第二次了! 第二次被老婆质疑了。 许怀谦简直都要吐血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陈烈酒对他的主观映像,觉得他很小,他还可以接受,可是这都第二次! 还被他看了又看,吃了又吃了! 还说他小,他是要发疯的! 陈烈酒被他突然的激动愣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床,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 他竟然不知许怀谦一直在在意这个。 “好好好,你不小!”陈烈酒说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你——” 瞬间,许怀谦的耳朵烫得直接滴血了,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是恶霸嘛!”陈烈酒说得一脸坦然,挑了挑许怀谦的下巴,“恶霸不都是这样调戏小媳妇的么?” 陈烈酒唇中还残留着迷迭香的气息,灼得许怀谦的脸更烫了。 他老婆好像很下流! 但是怎么办,他好爱啊! 打打闹闹,今天的出行计划是彻底泡汤了,等陈烈酒烧水给许怀谦洗漱的时候,陈烈酒突然问起来:“你为什么要叫我宝宝?” 他第一次叫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叫他一声阿酒,他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叫他。 “……你是我的宝嘛!”许怀谦坐在灶陪着陈烈酒烧水。 可能刚发生过亲密接触,这会儿两人黏糊得没眼看。 那个时候,他突然就叫出口了,好像就该这样叫一样,说着他拉着陈烈酒的衣袖,又叫了两声:“宝宝、宝宝、宝宝!不好听?!” “好奇怪!”第一次被人叫陈烈酒以外的名字,陈烈酒有些不习惯。 但是许怀谦说他是他的宝,他突然又觉得不是很难接受。 “那你也是我的宝!”陈烈酒想了想,回过身来,也叫了许怀谦一声,“宝宝?” “——咳咳咳咳咳!”许怀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撩给呛到了,他怎么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你不能这样称呼我!”千倒万倒男人的尊严不能倒,“这个只能是夫君用来称呼夫郎,显示亲昵的。” “是吗?”陈烈酒狐疑,“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多了。”许怀谦嘟囔,他不仅可以叫他宝宝,还可以叫他亲亲老婆、亲爱的,肉麻的要多少有多少。 可惜陈烈酒没有听到他的嘟囔,锅里的洗澡水好了,他舀了水给许怀谦送水房,突然转过身问许怀谦:“要不要我帮你洗?” 陈烈酒一向大大咧咧的习惯了,家里还没有买浴桶,他刚见许怀谦下床走路腿都有些抖,怕他站不稳,想给他帮个忙。 “不用了,不用了。”许怀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刚被陈烈酒调戏了又调戏的他,他怕陈烈酒在他洗澡的还调戏他,深知自己身体的许怀谦还是觉得,徐徐图之吧。 不能一次吃到饱就直接升天了! 他还想老婆这样突发的福利再多来几次,毕竟二十七马上快二十八(灵魂年纪)的人了,还没有享受过幸福生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过,陈烈酒今天的这个突发福利也叫许怀谦胆战心惊。 这个哥儿潮热说来就来,一点心里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留,而且完全没有轨迹可言,说来就来。 今天是他们幸运,晚一步出门,陈烈酒还有时间在家里解决,要是在外面呢? 许怀谦想到这里突然联想到一个更不好的事。 要是有哥儿在大街上,或者在荒郊野外,更或者在独自一人的家里,突然来了潮热,那岂不是很糟糕…… 一想到这里,许怀谦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以前只是听过这潮热,没有见识过,今天他算是见识了一把,这种完全能把人点得毫无理智只想着办事的潮热,简直就是一个买在人体内的定时炸弹,时间到了要是周围没有合适的人,就只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而且就算有合适的那个人,要是那个人不愿意,在这种环境下结合的两个人,都是一种悲剧。 陈烈酒生性开朗自由,他也不过把他关在家里,可他要是这样天天在外面晃悠,那天潮热在外面发作,那他…… 不行不行,许怀谦接受不了陈烈酒出任何意外。 可他又不能把陈烈酒天天绑在身边。 ……要是有抑制潮热的药物就好了。 不管多贵,他都会给他家阿酒备上! 许怀谦在水房洗了很久,洗到陈烈酒都怕他出事了,他才颤颤巍巍地穿着衣服出去。 “你身体弱,以后别洗这么久!”一出去陈烈酒就碰了碰许怀谦的手,见他手心冰凉,不由得蹙了蹙眉。 “知道了。”许怀谦应了一声,突然一拉手将正在探他体温的陈烈酒拥入怀中,紧紧地保住了他。 突然被自家男人给抱住,陈烈酒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许怀谦把陈烈酒抱在怀里,突然好心疼他老婆。 作为哥儿也太惨了。 社会地位低,还有潮热这种不知道什么鬼的玩意,上天既然创造了这种生物,为什么又不让他们好过? “抱吧!咳——”许怀谦这是水房门外抱的陈烈酒,大院子里的也没个什么隐私,被王婉婉和陈小妹一眼就看到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随便抱!” 反正都被看到了,多看一会儿又没什么! 等许怀谦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时,他愣了愣,松开陈烈酒问了一声,“婉婉她们不在吧?” 陈烈酒看着一旁正大眼小眼看着他们的人,抬头望天,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在!” 那就好,要是被她们看到,他还有一点不太好意思。 第二天没在遇上突然情况了,一行人顺顺利利去了孟方荀家,说好了,要是考上秀才,他家先办。 因为孟方荀家穷,要是等许怀谦他们办完,他想办上跟他们家一样的席面很难,虽说是中了秀才,但银钱也不能乱花,后面还有举人进士,样样都需要钱,省着点花比,不要打肿了充胖子的好! 大家在畅想这一点的时候,孟方荀也没有拒绝,他的案首成绩下来,定好日子后,就差人给许怀谦他们送了消息。 许怀谦想着他要送炭,早一天去比较好,没想到突发情况耽误了一天,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孟家开席。 把王婉婉和陈小妹安排在孟家女眷那桌后,陈烈酒直接把他带去了章秉文他们那一桌。 反正他们都见过陈烈酒也知道他眼睛不好需要人照顾,大大方方地把陈烈酒带到了众人面前。 大家一一见过礼后,许怀谦听到少了一个人的声音,问:“还有一个人呢!” 裴望舒叹息一声:“可能不好意思来吧!” “怎么回事?”这就让许怀谦惊讶了,孟方荀的案首宴耶!案首耶! 要知道他在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快乐疯了!恨不得马上来恭贺他! 一个府的案首,可是很了不起的! 孟方荀用他自己的学识,打败了七贤书院的钟逸尘,该是他们来向孟方荀道贺的时候,他怎么不好意思来。 难道是:“他没考上?”不应该啊,段祐言学问比他扎实,而且没考上也没什么吧,明年还能再考啊! “他考上了!”裴望舒说到这里郁闷得很,当初一块学习的五个人,到最后就他一个人没考上,“是我没考上。” 裴望舒家里有钱,他娘自他科考回去,就拍了人天天在张榜告示哪里等着,一出榜就给他抄录了一份回去,他看到案首不惊讶,看到仓最末位的许怀谦他们几个,惊讶得嘴巴都可以塞鸡蛋了。 就是那么凑巧,三个人挨在一起! 三个人都考上了! 虽说只是个挂车尾的秀才,连个廪生都不是,可这也是秀才啊。 那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他再稍微,稍微努力一点点,一点点,就能跟他们一样挂车尾了! 对于裴望舒的落榜,许怀谦好像在意外之中,又在意外之外,沉默了一会热掠夺他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对裴望舒来说都有点讽刺,于是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问段祐言:“他考上了,他怎么不来。” “可能是害羞?”章秉文想了想,大喇叭的把那天他们在府城碰到段祐言他岳父的事说了出来。 那天段祐言的岳父是一丁点面子都没给段祐言留,就现在段祐言身后的章秉文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额……”知道段祐言跟他一样是赘婿后,许怀谦的心情跟面对裴望舒没考上秀才的心情是一样的,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他对他夫郎老是吞吞吐吐的,原来其中还有这等隐情。”许怀谦被陈烈酒牵着入座,好奇道,“不知他岳家是何等身份,说话口气这么大?” 竟然能对一个读书人说出让他回家伺候夫郎的话,这要没点家庭地位,说出去谁信啊。 “是平溪县县令。”不才,裴望舒时常陪着他娘去平溪县收蚕茧,见过平溪县县令,那天他看到段祐言对平溪县县令卑躬屈膝地叫岳父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想不到平时默默无言,一心埋头苦读的段祐言竟然还有这等身份。 县令哥婿啊。 放在他们这种人身上,想都不敢想。 裴望舒想,他要是有这身份,可能早大喇叭地拿出去吹了,可段祐言愣是没吐露过一句,甚至连他家夫郎都不曾向他们透露过,可见嘴有多严实! 可是那天他见段祐言平时那么严肃正直的一个人那样的卑躬屈膝,心里也不是滋味,又觉得给这种地位太高的人当哥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原来是县令大人啊,那就怪不得。”许怀谦听后不觉得意外,他多半都有几分猜到了,当初他和段祐言一块入学的时候,人家家里是牵着马车来送他的。 马车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呢?! 那得是豪车中豪车,寻常富贵人家家里根本买不起马! 就算买得起,也不一定养得起,马不仅仅要吃草料,还得要各种粮食饲料掺和着喂,不然它没有力气跑不动。 时不时的还得给它喂水果增加营养,许怀谦现在都吃不上水果,人家马能吃上。 马比人贵。 那时候他就知道段祐言家里肯定来头不小,没想到其中这等缘由。 “赘婿就赘婿呗,”章秉文不高兴的抿了抿唇,“师兄也是赘婿,我们还能嫌弃他不成?竟然连孟师兄的案首宴都不来!” “孟师兄白教他学问了!” “少说两句吧你!”招呼完客人往他们这桌赶的孟方荀听到章秉文这抱怨的话,并不在意,“他本就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我们面前落了面子,不愿意来也在情理之中,等之后我们回书院了,说清楚误会就好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3节 那天段祐言走得太匆忙,孟方荀还没有来得跟他说,让他别放心里去,不就是赘婿么,许怀谦也是赘婿,他们同窗在一起这么久,还能笑话他了? “章秉文说得有理,”裴望舒今天终于不说章秉文小矮子了,好好的叫他名字,一脸的悲痛欲绝,“我这个没考上秀才的都有脸面到你们这几个秀才跟前来。” “他一个考上秀才的为什么不来!” 说来就气人,当初说好了,不管谁考上秀才去到他家喝秀才宴时,大家不醉不归,没想到他说变卦就变卦。 变卦前还不给他们带个口信。 这孟家都开席了,他还没来,多半都是不会来了。 “没事,反正过两天我们也要到他家去吃秀才宴,去的时候,再好好说说他。”孟方荀安慰众人。 虽然段祐言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们发秀才宴的通知,但他已经决定过几日去段祐言家问问情况。 至于段祐言家怎么找? 简单,平溪县县令家嘛。 他都听到了。 一直把自己代入在夫子视角的孟方荀,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其实比段祐言还小好几岁。 “孟师兄,我也去!”许怀谦一听孟方荀这么一说,灵机一动,“正好我给他拉了炭来,他没来,我也得给他送上门去。” 一家一家去送许怀谦也找不到地址,出了章秉文的留在了桃李村,其余三车他都拉来了孟方荀这里。 段祐言不来,他还得亲自送上门去。 先前陈烈酒还在愁这白炭怎么卖,卖给谁,现在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没有什么把炭卖给一县县令最划得来的事了,县令用过都说好的炭!县里其他人还能不说好?! 想到这里,许怀谦想了想,兴许回去还能让陈烈酒再送一车白炭给他们靡山县的县令,两个县的县令都拿下了,其他县…… 许怀谦突然想起,青莲书院是由周边五个县共同组成的书院。 书院里的学子都是县里家里不差的人家,像裴望舒这种大户人家应该也有吧。 等书院开了,他再回书院,在书院里宣传宣传,应该好卖? 说到这炭,裴望舒奇了:“别人送礼都是送什么礼品之类的,怎么到了你家就不一样了,给我们送一车炭?” 不是裴望舒瞧不起炭,他家铺子里每年都要定好多炭,防着冬天进门来看货的客人们冻着,因此常年铺子后院都堆着一堆黑炭,对这倒胃口的黑炭实在没什么感兴趣的。 “啊——”陈烈酒夹了一筷子菜喂到许怀谦唇边。 “我的炭不一样!”许怀谦张嘴接过陈烈酒喂给他吃的食物,给他们说。嘿嘿,眼睛看不见就是好,每顿饭都是老婆亲手喂的! 看他那一脸沉浸在他家夫郎伺候中的得瑟模样,桌上还未成亲的其他三人,对他两的腻歪寒颤得不行。 怎么回事?! 在府城的时候,两个人明明还挺正常的,怎么回了趟家,考上秀才后,这两个人的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不懂,这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和没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相处气氛自然不同。 赶紧将目光从黏黏糊糊的两人中挪开:“怎么不一样了!” “我的炭不起烟,没有味道,不呛人!”许怀谦将白炭的优势说了出来。 “不可能。”裴望舒摇摇头,他家铺子用炭最多,最有话语权,“世上就没有不起烟的炭!” 他家铺子每年买不少炭,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好一点的成块的,有差一点的碎炭,不管什么样的炭,他都有一股呛人的煤炭味。 “阿酒,给他们点上一火盆。”见他不信,许怀谦也不跟他杠,直接让陈烈酒上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许怀谦还没有把想要买炭给同窗的想法说给陈烈酒听,刚陈烈酒坐在他们这桌,自己突然想到了,他是不是可以把炭卖给书院? 书院的学子大冬天的上课冻手吧?来点上他们的炭吧! 书院的夫子批改课业坐着冷吧?来点上他们的炭吧! 用过他们的这种好炭,回家应该再也看不上黑炭吧?来买点他们的炭回去! 陈烈酒算过了,一车黑炭都够一个普通家庭用上一个冬了,省点还用不完。一车白炭就更不用说了。 他可以打包卖,两户卖一车或者三户卖一车,只要能卖出去就行。 因此这会儿许怀谦叫他点炭,他格外的积极,一会儿功夫就点上了白炭。 他们这些秀才,跟普通老百姓已经拉开差距了,因此孟母置办席面时,单独给他们弄了个房间,别让外面的其他客人冲撞了他们。 现在九月下旬了,天气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只是还没有冷到那么厉害,陈烈酒的火盆一端进来,屋里的人立马就感觉到不同了。 “这么快就热了?” 要知道一般黑炭得烧一会儿,才能感觉到温度,但许怀谦拿来的这个炭不一样,很快就使屋里热了起来。 伸手去火盆上试温度,明显比黑炭灼手,而且真的跟许怀谦说的一样,没有味道,不起烟,不呛人。 “这炭好!”裴望舒只是体验了一下,就想买,“我能买些吗?” 别的不说,就说把这炭拿回去,让他娘查账的时候用上,少受点黑炭烟熏也好。 “你是不是忘了,我要送你一车来着!”许怀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对对对!”裴望舒想起来了,刚他还看不上,这会儿又怕不够了,“还有多的吗,我想等我车用完了,再向你买些。” “十两银子一车。”许怀谦扯了扯陈烈酒,“生意是我家夫郎的,你直接到靡山县杏花村找陈烈酒。” 陈烈酒朝他笑了笑:“幸会。” 他对于送上门来的生意,向来都是好言好色,做生意和要账又不一样了。 要账得凶有气势,让人害怕,做生意得随和明媚,让人心生好感。 对上陈烈酒的笑容,裴望舒有些尴尬,他可是在其他人面前说过,想入赘给陈烈酒的人啊。 这会儿看到他们夫妻俩怎么看怎么尴尬,但为了不让许怀谦察觉他那曾经龌龊的心思,他咳嗽了一声,也回了一句:“幸会。” “你声音不对劲!”许怀谦看不见后敏感得很,对裴望舒那明显不对劲的咳嗽皱了皱眉,向裴望舒望了过去,“你不会对我家夫郎有什么想法吧?!” 裴望舒一噎,有过,算吗? “信不信我薅你啊!”他没有及时说话,许怀谦就清楚了,撸了撸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多大了,就想夫郎,还想别人家的夫郎!” 他这话惹得屋里一众人向他看去,貌似他也不大?就比裴望舒大一岁来着! “我没有!”裴望舒叫屈,“我就是我也想找个跟你家夫郎一个性格的夫郎!” “还说没有!”许怀谦蹭起来薅裴望舒,“你都想了!” “你是不是听错重点了!”裴望舒才十六岁,没有许怀谦高,很容易就被许怀谦薅了头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没有!”许怀谦脾气上来,不认,别的事他都可以忍,但陈烈酒是他的底线。 陈烈酒也没有想到他这样性格的除了许怀谦还有其他人喜欢,还以为这世上识货的就许怀谦一个呢。 对于他们的打闹也不劝阻,小男人有脾气是正常的,但他还是安慰了他男人一声:“阿谦,不管怎样,我眼里只有你。” 言外之意就是裴望舒你想都不要想,他心里只有许怀谦。 裴望舒对上许怀谦完败不说,还被迫秀了一脸的恩爱。 孟方荀和章秉文见两人打闹也不劝阻,谁叫裴望舒连朋友妻都敢拿来开玩笑,该! 从孟方荀家里吃完酒席,孟方荀见许怀谦又要拖一车煤炭回去,想了想,提议道:“我这里离平溪县近,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段祐言好了。” “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说实话今天段祐言不来,他们四个人在一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许怀谦本就不想麻烦来麻烦去,尤其是他现在眼睛还看不见,能够找点解决,早点回家窝着比较好。 正好裴望舒和章秉文都没事,一行人就同行去了平溪县。 许怀谦只去过靡山县和府城,别的县城他还没去过,这会儿进入平溪县,很快就察觉到平溪县的不同。 平溪县的县里要比靡山县热闹一点,街上不少叫卖声,看来平溪县的县令要比靡山县的县令要会治理县下一点。 他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衙门办公的,因此也没有走前面,去了后门,找到看守后门的,孟方荀递上自己的案首拜访贴:“我们是你家姑爷的同窗,来找他问点事,可否代传一下。” 怕小厮不肯,许怀谦还塞了一钱银子给他。 不过小厮没收,收了孟方荀的拜帖,恭敬地说了一声:“稍等。”这就进去了。 见他没有为难,几人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怕段祐言是那种在县令府里一点人权都没有的那种人,他们上门来,会被赶出去的那种! 县令府后衙。 盛云锦看着丫鬟端回来的饭菜,有些失落地问:“还是不肯吃饭?” “不肯。”丫鬟点了点头。 “那我再做个汤。”盛云锦想了想,转过身又去提了一只宰杀好的老母鸡,拿出瓦罐来,准备再煲个汤。 “少爷别做了。”丫鬟不忍心道,“做了姑爷也不想吃。” “他不吃饿坏了身体怎么办。”盛云锦执拗地没答应,“我做点汤,他渴的时候喝一口,也能暖暖胃。” 丫鬟欲言又止,汤姑爷他也不想喝啊,他连水都不想喝,他想升天。 显然盛云锦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过身给老母鸡肚子里放药材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直掉。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就弄成了这样子?从府城回来段祐言就一直不开心,一直不开心,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开心。 他明明都跟爹爹求好了,不考了,不考了,让他回他的医馆继续去当大夫了,他还是不开心。 甚至从让他回医馆去当大夫那天起,他连饭都不吃了,不论他每天做什么他都不吃。 盛云锦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盛致远来到厨房看到自家这个又在以泪洗面的哥儿,真是无语到了极致,“我当初就该将这个庸医抓起来打死他一了百了,省得他来这么霍霍我家。” 哥儿哥儿一天也不吃饭,陪着饿,还要负责给他吃食,夫人也为了这两个人郁郁寡欢,他倒好像个大爷一样,在屋里干坐着啥也不用干。 怎么就没把他给饿死呢。 早知如此,他心软个什么劲,直接等他给锦哥儿解完潮热出来打死算了,庸医害人!招他为婿,还招出个大爷来了。 “爹!你别说了!”盛云锦都快要难过死了,“要不是你当着他同窗说了那样一番话,他回来会这样吗?” “我说不得了?”盛致远真的要气死,要不是为了他,他不出明年就该升迁了。他不让他考功名,等他一走,就他那个白身,下次再去别人家给人误诊了,谁来保他?谁来保他家人? 还有当初段祐言在他家误诊的事,整个县城的大户都看到了,锦哥儿房里那么多大户人家家里的哥儿、姑娘,他就算不追究段祐言,平溪县还有谁还敢要他?! 一个学医学了二十多年的大夫,连哥儿最简单的潮热都没把出来,他师父都觉得丢人,不肯承认段祐言是他徒弟。他不让他考功名,他这一走,他们两个人如何在这县城里生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4节 他家又那么大一家子人,家里又是开草药堂的,他不自己把名声补救回来,他家里草药堂还开得下去吗?! 这些问题他想过没有,就知道埋埋埋、怨怨怨,整天搁着一张冷脸对他们家人,这么不愿意,他当初提出让他当赘婿的时候,他怎么不拼死反抗呢? 他要是拼死反抗了,他还能称他一句有骨气,既然答应入赘了,就不要成天一副死样子,搞得他们家对不起他一样。 “蠢猪,蠢猪,让他读书,他非要喂猪!”盛致远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两句,把和离书扔给了盛云锦,“儿啊,捂不热的心一直捂,对人家不礼貌,和离吧,我们放他自由,这下他总该开心了吧。” 盛云锦顿时泪如雨下,当初他潮热发作的时候,段祐言一直在他耳边跟他说对不起,明明他是个对他很温柔的人啊。 难道真是他一厢情愿么? 如果如果,如果哥儿没有潮热就好了,这样不管他得了什么病,都不会连累段祐言,害得他不得不入赘他,这么痛苦。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要有潮热! 这世上既然要有哥儿,要有潮热,为何就没有能抑制潮热的药呢? 难道他们生下来,除了找个男人解决,就只能潮热致死的命么! 县衙厨房里发生的事,段祐言不知道,他坐在桌上思考,他在想,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自从他考上秀才后,岳父不再逼着他读书了,夫郎也很开心他可以去当大夫了。 但是当他走进医馆,他没有以前那种纯粹的快乐,好似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 他以前想的是,他只要能在四十岁之前在平溪县开一家医馆,一家属于自家小小的医馆,治病救人就好。 可是医馆也不是那么好开的,不仅要高超的医术,还要有背景,像他这种没背景的诊错了,打杀了就打杀了。 他永远记得,当初爹娘战战兢兢跪在岳父大人面前,求他们绕他一命的场景。 这一幕总是萦绕在他心间,堵得他心里发慌,明明他只是想学医治病救人开间医馆安稳度日,为什么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如果他那天不来县令府就好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么痛苦的感受…… 可是不来他这辈子都遇不上盛云锦! 段祐言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只能折磨自己,好似这样就会让自己感受一点。 这时,门房的下人来报:“姑爷,有你的拜帖,是平溪县案首叫孟方荀,孟秀才的。” 孟方荀! 段祐言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考上案首了! 段祐言真心地为朋友高兴着,但是想到他昨日没有去参加孟方荀案首宴,心里顿时就没底了。 他该不会生自己气了吧? 段祐言没底归没底,但他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门,接了拜帖问了一声:“人呢?” “在后门。”门房恭敬地回了一声。 段祐言拿着拜帖快速地出了房门,直奔后门而去,他在后门不止看到了孟方荀还看到许怀谦、裴望舒章秉文几人。 顿时百感交集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许怀谦他们看到段祐言也很吃惊,这才多久不见,怎么看上去消减了不少,人也没有以前精神了:“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 第29章 把酒话桑麻29 “出了什么事了?” “叫你连中了秀才都不开心。” “还不来孟师兄的案首宴!” 许怀谦把炭送到, 几人找了一间茶楼,坐下来闲谈,向段祐言问道。 “一言难尽。”被他们责备段祐言也不生气, 叹了口气, 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一言难尽, 多说几句就好尽了。”许怀谦捧着陈烈酒给他倒好塞在他手里的茶杯,蒙着眼的脸都笑得喜滋滋的。 陈烈酒看他摸索着喝水没问题后, 转过头也认同许怀谦话地“嗯嗯”向段祐言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和许怀谦很像, 都不是那种喜欢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人, 不太明白段祐言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哎!”段祐言被他们夫唱夫随的模样烫得眼睛一红, 叹了口气, 开始讲述起来,“我与我家夫郎相识于一场错误……” 段祐言也觉得他得找人倾诉了,再不把压在心里这些事给倒出来, 他自己都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两年前,平溪县县令盛致远在县令府里为给自家唯一的哥儿庆祝成年,大摆筵席, 整个县城的大户人家都去祝贺了。 席间,盛县令的哥儿盛云锦正与一群大户人家的姑娘、哥儿说话, 说着说着脸颊就烧红了起来。 有人提议找个大夫来看看。 平溪县不是什么大县,县里只有一家大医馆,医馆里的董大夫医术最好。 奈何那天董大夫在给一个急诊病人施针走不开, 他想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哥儿, 也不可能突发什么急症,至多就是风寒发烧一类的, 就叫跟着他学了十年医,医术还算不错的段祐言去看看。 段祐言被下人领进了繁花似锦的县令府后衙,在一众宾客中,来到被一群镇上大户人家众星捧月般恭维着盛云锦面前。 第一眼,他就看愣了神。 盛云锦烧红着一张脸,低眉垂眼地与身旁的人说说笑笑,明明身体不适,可眉目间流转的尽是欢快活泼的神色。 明明周围大户人家家里的小姐、哥儿们容貌气度也不差,可那一刻,不知道为何,段祐言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好似他的一颦一笑都活泼漂亮得不像话。 下人禀告了他的到来,盛云锦抬眸瞧了他一眼,眉目都亮了一下:“这个大夫长得好生英俊啊。” 当时席间就有人打趣他:“让你阿爹阿娘照着这个大夫的模样给你挑个还要英俊的!” 席间的宾客都是县里的大户人家,每一个都是段祐言得罪不起的,他当没有听见地上前隔着丝巾给盛云锦把了脉。 他的手腕很烫,隔着丝巾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不像是感染风寒所致,他仔仔细细把了一盏茶的功夫,确定只是感染了风寒,没有别的病症后,这才与县令说:“小少爷只是不慎感染了风寒,喝些退烧散热的药就好了。” 县令点了点头,让他当场开药。 “……唔。”他正要开药的时候,盛云锦突然出声问了句,“不知道你开得这散热药苦不苦呀?” 他转过身见见他眉头皱得死死地,一副很不情愿喝药的样子,旁边还有人附和道:“对对对,锦哥儿怕苦,大夫,你可别给他开太苦的药。” 他想着漂亮的哥儿,一般都吃不得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给他开了些只有甘草之类的甜药,向他保证:“我开的药都不苦,甜的。” “真的呀!”盛云锦眼睛一亮,“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这不苦的药。” 见他对喝药期待起来,他又在药方里多加了些甘草之类的药进去,这样熬出来的药才会更甜。 果不其然,等丫鬟熬了药端来,盛云锦期待地端过药碗嗅了嗅,没嗅到药汁里的苦味,开心地笑了,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砸吧咂咂嘴,眼睛亮晶晶的:“果然是甜的!” “你这个大夫人好好,不骗人!” 段祐言当时觉得好好笑,怎么给他喝个药都喝出人好来了! 等他笑完抬起头去见盛云锦时,只见盛云锦也正在冲他笑,眉眼弯弯的,配合着他那张烧红的脸,漂亮得不像话。 段祐言当时就笑不出来了,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 可惜,盛云锦笑过后,就把他安排到偏厅去了。 时下医馆出诊风寒都需要等病人退烧了才走,避免遇到突发情况,大夫来不及赶过来。 段祐言跟着下人去了偏厅等候,偏厅不比正厅热闹,桌上除了茶水什么否没有,他也不嫌弃,坐下去拿出医书来准备翻翻。 这时下人又去而复返,端了起瓜果糕点进来的:“小少爷说他今日生辰,不能怠慢了任何一位客人。” 段祐言知道县令家的小哥儿今日成年宴,热闹得很,整个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来县令府了,只是没想到他也被认定为客人一类。 想了想,段祐言觉得也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包蜜枣来递给丫鬟:“你家少爷请我吃瓜果,我请他吃甜枣,祝他今日生辰快乐。” 当时丫鬟面色古怪地拿着药出去了,这种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交给他家少爷。 段祐言原本没有在意,但等那丫鬟折回来说:“少爷说谢谢你,蜜枣很甜。”的时候。 段祐言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那比吃了蜜枣还甜的心情。 只不过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个丫鬟就急匆匆地来寻他:“不好了,大夫,我家少爷烫得更厉害了!” “什么?!”段祐言惊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跟着丫鬟又进入了盛云锦房间。 这次不是在正厅,直接在卧房了,他坐在床上,一张五官精致的小脸烧得通红,双眼迷离的,见到段祐言进来,还弯了弯眼:“大夫,我还要喝甜甜的药!” 段祐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心心念念着喝甜药? “先治病,”他难得没有板着一张脸,温声温气地说,“治完病再喝甜药。” 盛云锦嘟了嘟嘴:“好吧。” 怕刚才自己隔着丝巾没给盛云锦诊断好,这次他直接诊在盛云锦腕间,确定每一股脉都诊断过后,只有表示风寒的洪脉在剧烈跳动后,再次放了心。 他刚没有诊错。 可是他覆盖在盛云锦手腕上的指尖烫得厉害,又不太像是风寒。 段祐言向盛云锦的眉间看去,虽然雪白的额头被烧得通红,可眉间的哥儿线黯淡,完全没有潮热的悸动,应该不可能是潮热。 想了想,他又开了一贴极速退烧药给丫鬟:“拿这贴药再去煎药水给你家少爷服用。” 怕是他刚开的甜药不起效果,这次他没敢自作主张地换药了,老老实实开了一贴退烧药。 这次不是甜药了,盛云锦咬着牙喝了下去,段祐言手心握着一颗糖,原本想要塞给他。 可他们身份有别,他终于还是没有塞过去,只是把那颗糖捏紧了又捏紧,等一旁着盛云锦接下来的情况。 “呀!” “这怎么还吐了?!” 这次反应更快,没过多久盛云锦直接把药吐了出来。 “不行、我好热、好难受……”盛云锦一双漂亮的眸子都烧得雾蒙蒙的了,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只是无意识地呢喃,“又闷又热地难受……” 这症状好像哥儿潮热。 段祐言把着滚烫的手腕,看他那无意识呢喃的言语,皱紧了眉,细细把哥儿特有的阴阳融合脉诊了又诊,确定脉象平缓,没有任何潮热的悸动这才放下心去。 应该是高烧不退太过难受导致。 “小少爷能接受扎针吗?”想了想,段祐言向一旁的盛县令问道,他怕盛云锦再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傻了,决定给他扎针强行退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5节 “能能能!”盛县令摸着盛云锦烧得滚烫的额头,急得不行,“能治就赶紧治,再拖下去,这人都快烧傻了。” 他不敢耽误地取出银针,半蹲在床边,摊开盛云锦的手,把银针慢慢捻进退烧的合谷穴里。 “……唔。”刚一捻进针去,盛云锦的身体发生了极速的转变,手上的心脏融合脉剧烈跳动,眉心的哥儿线由暗转红,他难受得嘤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面前低着头正在给他施针的段祐言靠去。 一个滚烫的吻附在段祐言下巴上。 当时段祐言和刚颤颤巍巍睁开眼的盛云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段祐言看到他眉间亮起的哥儿线,急忙把了一下脉:“怎么是潮热?!” 这不可能!!! 他刚刚诊了三遍,三遍都没有!!! 段祐言愣在当场,如遭雷劈,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诊错脉,可是已经晚了!!! 本就高烧再彻底被激起潮热的盛云锦刚接触过段祐言身上那明显比他冰凉很多地方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直接攀上了他的脖颈,滚烫的唇在他脸上乱亲。 然后由亲到舔,他的舌尖烫得吓人,只有舔舐段祐言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但是段祐言身上暴露的皮肤太少了,他不得不发了狂地去撕扯他的衣服。 变故就发生那一瞬间,当时还留在府内等候盛云锦情况的一群宾客人都吓傻了,飞快地出了门去,盛县令的脸色也沉得犹如煤炭般黑,段祐言推开盛云锦想要给他解释。 盛县令气得手都在抖,看段祐言的眼神犹如看杀子仇人,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狠狠一甩袖,当机立断地把房门关了,咬牙切齿地在门外说:“我观大夫还未束发,还请大夫继续为我家哥儿医治,事后定会以佳婿下聘,如若大夫见死不救,哼!”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蕴含的威胁,谁都明白。 时下男子若是已婚配会将头发束起,或者束冠,段祐言明显还披散着发,只在发根处用发带绑了一下,证明没有婚配。 “……我不行!”那时候的段祐言说什么也不想染指盛云锦,他拍着门拼命地想要出去。 可是他们被关在一个屋里,如果他不救盛云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他别无它法!别无它法!别无它法! “事后所有人怨我连一个哥儿潮热脉都诊不出来,”段祐言红了红眼,“师父嫌我丢脸,父母下跪为我求情,我不得不入赘到县令家。” “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医术不能再精进一点,”段祐言捏紧了拳,“我想学医,我想弄懂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岳父嫌我只是一个大夫,配不上阿锦,要我科考,”段祐言咬了咬牙,“我考了,我没日没夜地苦读了两年,我以为我考上秀才,能让阿锦风光了,就能回去学医了,但是……”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段祐言捏着桌角,面色痛苦,“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以为他考上秀才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学医了,可是地位和身份发生了改变,他又怎么可能再变得回以前那个一心只想学医,在四十岁之前开一家医馆的乡野大夫。 师父不会再像对待徒弟那样再对他吆五喝六,医馆他想开就能开了。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在想,他要是不读书,不科举,不当官,他就算开了医馆又如何,下次再遇上阿锦这样的事,难不成还要父母跪地替他求情吗? 而且他自己也会因为看书时想起在书院里结交到许怀谦他们这样一起努力一起科考的至交好友而觉得畅快。 这跟窝在小县城当大半辈子学徒才能学一手半吊子医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在告诉他,别学医了,科考吧,只有继续科考才是对的! 可是学医是他坚持了二十多年的理想啊!他要是继续去科考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继续学医了,不学医永远都弄不懂,他当初为什么会给阿锦诊错…… 一时间他迷茫了,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 所以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初他不踏进县令府,不给阿锦误诊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 段祐言的痛苦与纠结,听得孟方荀几人目瞪口呆,这怎么跟唱戏文似的,一环比一环精彩,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有陈烈酒和许怀谦两人,一个人嗑瓜子,一个吃瓜子,听他说,磕吃得非常欢快。 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许怀谦手里抓着一把陈烈酒给他嗑的瓜子,意犹未尽地问:“这就没了?” “没了。”段祐言摇摇头,这几天他就沉迷在这里迷茫与痛苦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就是一个小人物,从小给自己订一个努力一辈子的目标,结果因为一场意外,读书了,开阔了眼界,回过头来发现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目标匹配不上了,执拗地想要回到命运的转折点,却发现回不去了,从而产生的迷茫痛苦。 许怀谦挺能理解的段祐言,毕竟他在没有遇到县令一家以前,就是乡下的一个学医小子。 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个大夫,自己开一家医馆,这对他来说,就是圆满的一生了。 什么读书当官,都离他太远太远,远到他连想都不敢想。 一个错误让他入赘给了县令家的哥儿,成了县令的赘婿,所有人都催着他长进,只有他还执拗地想要学医,以为自己长进了就能回去继续学医了,但在长进后却发现,回不去了,就算回去继续学医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想学医,只想开医馆的乡下小子了。 就像鱼游进了大海,迷失了所有的理想和目标,完全不明白前路该如何走了。 所以偏执地想,我要是当初没有跨过这个门槛,没有走出去过,没有见识过,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拔苗助长县令岳父,天天对他进行打击教育,就更让他迷茫痛苦和想不开了。 “你后悔入赘给你家夫郎吗?”许怀谦分析完他的心理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不后悔。”段祐言摇了摇头,他什么都后悔,就是不后悔遇上他家阿锦。 他只后悔,那天他为什么要去扎那一针?要是他不扎那一针就好了! 他要是不扎那一针,等盛云锦潮热来临,盛县令会给他挑一门门当户对亲事,而不是选择招他这样的人入赘! 他这样的人入赘给县令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入赘的,谁不会想歪? 即使不刻意去听,他也能知道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那大夫怕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吧,就是想要赖上盛县令,当一个乘龙快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后半辈子权势、夫郎、钱财什么都有了!” “所以你一直不肯把你夫郎介绍给我们,是因为这样啊。”许怀谦听完后,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他见段祐言把盛云锦丢在书院的山脚下,还以为是他抹不开面子自己娶了个夫郎,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缘故。 段祐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怕向别人说起阿锦,可他怎么说? 他要向别人洋洋得意地说他是怎么入赘给阿锦的吗? 谁相信,他把了三次脉,三次都没有把出阿锦的哥儿阴阳融合脉有悸动的现象? 谁相信,明明都热了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他一个大夫没有诊断出来潮热? 谁相信,等他扎针的时候,针扎下去就那么巧,直接扎到了盛云锦潮热? 他只要一说出他是县令家的赘婿,没有人不相信他没使手段,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炫耀。 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只要别人不笑话他,就不会笑话到阿锦身上。 所以他入赘、去科举,他都认,这些都是他欠阿锦的他该去弥补。 可阿锦的痛苦都是由他引起的,他做这些又能弥补到他什么呢?!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阿锦还是之间那个在席间谈笑风生的县令哥儿盛云锦,注意到他这个大夫,夸一句英俊,笑一笑就过了。 而他还是个理想不大的乡野大夫,给县令哥儿把过脉治过病,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事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痛苦。 见段祐言沉迷在自己的痛苦中出不来,许怀谦在桌下抓住了陈烈酒的手,他想起他们出来前,陈烈酒也刚刚经历过潮热。 那时候他就想,天底下不会有很多因潮热而引起的悲剧吧,瞧瞧这不就来了一桩悲剧。 因为潮热段祐言再也变不回以前只想纯粹当个大夫的理想了。 因为潮热,盛云锦失去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因为潮热,盛致远少了一个满意的乘龙快婿。 一切的一切都因潮热而起,若是能解决潮热这件事就好了。 “……唔。”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向段祐言道:“要不你别去想以前只想当个大夫的理想了,换个理想吧?” “换什么?”段祐言想过了,即使他考上举人、进士、当上县令又如何,他这辈子欠盛云锦的永远都还不清的。 他面对他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他待他好也不对,待他不好也不对。 “换成解决潮热如何?”许怀谦觉得段祐言这么古板又死脑筋,决定好了的理想一根筋地往里扎,最适合搞科研了! “——啊?” 他这话说出来,孟方荀裴望舒几个全都诧异地看向他:“这理想未免也太不现实了!哥儿潮热是从远古有哥儿开始就有的,跟姑娘的月信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怎么就不现实了!”许怀谦不觉得,“姑娘的月信也有药物可以控制吧?我们就算不求彻底解决潮热,钻研一些能够抑制潮热的药物也好吧!” “说得容易!”裴望舒欺负许怀谦看不见,像看傻子一样看向许怀谦,“要是有那么容易,太医院早就研发出来了,还需要等到我们这些民间人去想办法?” “没准太医院已经在研发了,但是还没有找到方向,”许怀谦不气馁,“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块出出主意帮帮忙,没准就找到了呢?” “而且,段祐言?”许怀谦说着看向段祐言,“你不是一直在想怎么弥补你家夫郎吗?你去研究潮热吧!就算就研发不出来抑制哥儿潮热的药,只要你把哥儿潮热摸透了,写一本有关于哥儿潮热的书推广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各式各样的潮热,等下次再有像你家夫郎那样不声不吭就来潮热的哥儿,就不会遭受你们一样的痛苦了!” 像段祐言的这种情况,有一例就不会单单只有一例,其他人家家里肯定还有,只不过没有爆出来,无人知晓罢了。 “著书?”段祐言皱了皱眉,著书可不是想著就能著的,还得有丰富的学文知识。 “对!就是著书!”许怀谦一个劲地怂恿他,“你去写医书,这样岂不是又能读书又不丢你喜欢的医术了。” “没那么容易。”孟方荀摇摇头,“学文和学医都难,要两样一块?” 孟方荀看了眼段祐言,他承认段祐言在读书和学医让有点儿天分,但他那个不懂变通的死脑筋,很令人堪忧啊! 要换他成县令女婿,让他读书他绝对不去喂猪,一定好好读把书读好,考进士,当大官,医术?医术是什么? “就是难才能弥补嘛。”许怀谦别的本事没有,怂恿人的本事,那是特别有一手,“要是太简单了,他怎么弥补他家夫郎因他而起的损失?” “大户人家嫁娶都是低娶高嫁,盛云锦如果不出事,他最起码能配个四品知府之子,段祐言,这个你得给你家夫郎补上吧?!” 他看出来了,段祐言与其是在究竟前途迷茫,不如说是在纠结怎么和他家夫郎相处。 出了这样的事,段祐言本身就很愧疚了,让他去待他家夫郎好,加倍偿还,他只会越来越内疚,越来越不知所措,可要是让他不对他家夫郎好,他也过不去他心里这一关。 所以他只得把他给彻底说通才行。 “四品?”章秉文直抽气,他考上秀才,他家祖父都欣喜若狂地差点晕过去,要是他能当个四品官。嗯……他得考虑考虑给祖父在哪儿给寻块风水宝地。 “也不难!”许怀谦不喜欢盛致远的打击教育,他一向喜欢怀柔政策,“只要能考个前排的二甲进士,一个知府而已,简单!” “二甲前排?!简单?!”不是这怎么还越说越玄幻了,裴望舒望着许怀谦悠悠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秀才考的不是案首,而是倒数第二的吊车尾?” 许怀谦摇头:“没忘啊。” “那是谁给你的勇气说出二甲进士前排居然不难的话?” “梁静茹啊!”许怀谦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然后意识到不对,呸了一声,“说错了,是脸!” “你们看我的脸!”说着他指着自己俊美昳丽的脸说道,“别的不说,只要我能进金銮殿,点个探花不成问题的吧?” 只要他科考那届,没有容貌太过于妖艳的,许怀谦相信没有谁能比他更好看了! 而且现在进士多难考啊,能考到进士的大部分都四五十岁了,二三十的都凤毛麟角,只要不等到他老掉牙了才考上进士,许怀谦相信自己站在一堆大叔里,也是最好看的大叔。 几人错愕,他们是没想过许怀谦居然没想过靠成绩,只想靠脸。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6节 他们看着许怀谦那张瞎了眼都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沉默了,这好像也是一条路子啊。 他们现在回去捯饬捯饬还有机会吗?! 见他们有所意动的模样,一旁的陈烈酒都快笑抽了,他家的小相公忽悠人起来一套又一套的。 连举人都不是,一个个就想着上金銮殿了? “言归正传,这地位补偿了,心里也要补偿,”许怀谦拍拍段祐言的肩膀,“你看不管是让你选择学医还是科举你都为难,不如两样一起,一边读书,一边著书,不要害怕跟你家夫郎描述当时的情景,我相信,他比你更想走出来!” 这事错在段祐言吗?肯定不是,当时处于那样的情况,换成别人也会那样治疗,只是不巧,那天的人恰好是段祐言来着。 但要说这事是盛云锦的错吗?也不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潮热犯了,还请了大夫来看,大夫都没看出来,这能是他的错吗?! 所以是潮热的错嘛,要是有遏制潮热的药,当时的盛云锦就算是去亲了段祐言,即使服下药,大家都能当无事发生。 就是因为没有,不得不两人结合,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痛苦,只要把这座潮热的大山搬开所有的问题岂不是都迎刃而解了! 许怀谦满脑子都是,段祐言去制药吧!段祐言去制药吧!段祐言去制药吧! 他好想给他老婆买啊! 段祐言沉默着不说话。 的确,读过书的他再也回不到小医馆当大夫了,可要让他彻底放弃医术一心只科举,他也做不到。 许怀谦提得这个方法是个路子,他可以不当治病救人的大夫,但他可以写出治病救人的医书,弄懂当初他为什么会给阿锦诊错,研制出抑制哥儿潮热的药,只要书和药能有一样能出世,都能让这世间少些痛苦与折磨。 就是这条路好像比当大夫更难,难到他要用一生去走。 难,难道就不去做了吗?! “好,我去著书和制药!”段祐言捏了捏拳,难也要去做,为了以后别的大夫不遇到他这样的情况,为了以后别的哥儿不遇到他和阿锦这种情况,他得去做!必须去做! 看段祐言下定决心了,陈烈酒勾了勾许怀谦的手心,小坏蛋! 许怀谦也同样在陈烈酒的手心勾了勾,虽然他只在山脚下见过盛云锦一面,但见他只是在没人的地方都那么紧张段祐言,心里肯定是有他的。 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不过是无法跨越梗在心间的隔阂罢了。 不然他刚刚就直接劝段祐言和离了,在一起痛苦纠缠个什么劲。 现在好了,皆大欢喜,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盛致远会多一个不用他催就自己上进的哥婿,段祐言也不用为到底是科举还是学医痛苦了。 重要的是他也希望他能够把书和药能够制出来啊!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乡野大夫有这个能耐吗? 县令府后门。 盛云锦坐在门槛上使劲掉眼泪,他不想和段祐言和离! 阿言对他那般温柔,他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情。 当初他潮热犯的时候,他明明不愿意,可还是将他抱上了床,搂着他的时候都不敢睁开眼,一直在他耳边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这些明明都是他来潮热特征不明显,是他这具身体的错,跟段祐言有什么关系? 事后所有人都在怪他,可他从来不解释了,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他若是对自己没有情的话,他明明可以不给他解潮热的,也可以选择不入赘的,更可以选择不去科举,但他都做了。 他知道他还放不下两年前的事,一直在怪自己没看出他的潮热,可人总得向前看,他们都已经这样了,不试着接受对方,难道要一直痛苦地活着吗? 他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他啊! 盛云锦哭得上气都快不接下气了,他喜欢段祐言,见到他的第一眼喜欢,在他义无反顾地给自己治潮热的时候喜欢,在他入赘给自己偷摸着对他好的时候喜欢,在他能为了他而去科举的时候喜欢。 他都想好了,他想当个乡下大夫,他就陪他当个乡下大夫的夫郎,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别人耻笑,只求他别再折磨自己了。 现在要他亲手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可是不放弃段祐言又很痛苦。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哭什么?谁欺负你?”段祐言从茶楼出来,许怀谦说让他回家一定要用他送的白炭烤烤火,他就来了后门,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他家小夫郎坐在门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煞白的模样,心里一紧,心疼地上前问道。 盛云锦正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乍然听到段祐言的声音,整个人都傻了,抽抽噎噎地向他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忙羞死了地把脸埋在膝盖里,使劲用袖子擦。 丢死人了! 他从来没让段祐言看到他哭过,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让他给碰到了? “别哭。”段祐言蹲本想摸摸他的头,后又变成温柔地帮他顺了顺背,“谁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 “你!”被看到了,盛云锦也不装了,直接朝段祐言吼道,“都是你!一天让你做这个也不开心,做那个也不开心,还不吃饭!你是不是想跟我和离!” “没有。”段祐言摇摇头,他没想过和离,至多想过被休弃和自请下堂。 “那你为什么不吃饭,好几天了,饭菜怎么端进去,怎么端出来。”盛云锦愣了一下,随即委屈死了,要不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爹也不会想叫他们和离。 “在想一些事,吃不下。”段祐言向他解释,那几天他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别说吃饭了,别人跟他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抬起头看到盛云锦哭得红肿不已,明显不止哭了一天的眼睛,愣了愣,反应过来了,“你在为我不吃饭而哭?” “对啊!”盛云锦摸了把眼泪破罐子破摔,“你不吃饭你折磨人!你是不是还想两年的事儿呢?” “没想了。”段祐言摇头,他只是一时间迷茫了而已,“我再想我未来的路怎么走。” 听到段祐言没再想那件事了,盛云锦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抽噎地问:“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段祐言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马上快要进入十月的天,地上多冷,“我想去科举,去结识更多的人,认识更多更好的大夫,我想著一本有关于哥儿潮热的书,还想研制抑制哥儿潮热的药,让以后天下的哥儿都不再受潮热之苦。” 盛云锦听到段祐言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还是他那个只想当个乡野大夫的入赘夫君吗? “别哭了。”段祐言替他擦干净他脸上的眼泪,“我不吃饭你折磨自己做什么,你打我不就好了?” “我打你你会听吗?”盛云锦不相信,男人都是好面子的,段祐言比别的男人更好面子,他打他,岂不是他们两个不想和离都要和离了。 “会听。”段祐言给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我夫郎,我为何不听你的?” “哦,我打你你就听了。”盛云锦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点什么,“那我岂不是以前偷偷受的罪都白受了?” 他以前总怕段祐言还计较着两年前的事,对他总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得他不开心了。 没想到段祐言好这口? 偏偏段祐言还挺气他地点了点头:“嗯,白受了。” “王八蛋!段祐言!你个王八蛋!”盛云锦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当下也不哭了,对着段祐言身上一阵拳打脚踢,但都没舍得使劲。 温柔贤惠的你不要,非要野蛮不讲道理的,害他白受两年罪,简直混蛋至极。 他的那点力气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段祐言由着他打,等他打累了,背着他从后门回家。 后院的一众小厮婆子侧目地看着他们,除了潮热的时候,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亲热过。 主要两人平时都端着,贴在一起也看不太出亲热劲来,现在这样倒有几分小夫夫的模样了。 在前院听到动静的盛致远见自家哥儿去送和离书没送了,倒被人给背了回来,啐了一口:“一点骨气都没有,不像我的种!” 他夫人向他侧了个目过来,他顿时噤了声。 晚上,段祐言带着他家盛云锦,在后院用许怀谦送给他们白炭偷偷烤肉,给他讲他的朋友是怎么把他给开导出来的。 “他们人都都好好哦,不过你以后有事也别这样憋着自己难受了,”盛云锦觉得就是段祐言什么都不会才导致他们现在误会这么深,“你也可以跟我说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 科举也好,行医也好,想要和离也好,只要说开了,他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段祐言看着盛云锦重重颔首:“我知道了,我以后有事都会跟你说的。” 盛云锦开心了,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你下次可以带我去见见你的这些朋友们吗?”他对他们好好奇啊,想见见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这次段祐言没再拒绝了:“好。” 段祐言愿意把他带出去了,证明他是真的想开了,盛云锦尤为开心:“那我也会帮你收集潮热信息的,我也想知道,我的身体为什么会提前两年引发潮热。” 他先前也想到了这个,奈何他什么也不会,就算有想法,也只是空有想法罢了,但他夫君不一样,他夫君会医术,只要一直朝着这个方法努力,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原因的! “好。”段祐言想到许怀谦说的盛云锦比他更想走出来,也没有拒绝,又递给他一串烤肉,“别太辛苦自己。” “不辛苦,不辛苦。”盛云锦接过烤串笑得什么开心,没有比段祐言解开心结,他还能帮他一点力所能及更开心的事了。 他们总算是跨过了这道坎,能够向前迈步了。 “哼!朋友好寻,良友难觅,你好福气哦!”早在院子里的花坛后面偷听了半天的盛致远见他俩在这里吃着油滋滋的烤肉,他却在后面吹风偷听,一想到他在自己家办个事还偷偷摸摸的,气得不行,直接一甩袖出来了。 偷听就偷听,他的家,他想怎样就怎样。 “爹!”盛云锦没想到他爹会出现,下意识地向段祐言望过去。 “岳父。”一看到盛致远,段祐言就习惯性地想要起站来行礼,但是刚站了起来,他突然又不想这么做了,递了一串烤肉给盛致远,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爹?” 盛致远被他吓得不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烤肉,应了一声:“……嗯,现在总算是有点入赘相公的意思了。” 段祐言笑了笑没说话。 盛致远吃着烤肉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低头去看他们烤的肉的火盆,见里面的炭表皮都成灰白色,惊讶了一声:“银霜炭,你们在哪儿弄到的?这可是贡炭!” 第30章 把酒话桑麻30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 一连几天都在外面跑, 虽然在外面陈烈酒也会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不会让他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许怀谦还是喜欢在家的感觉。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 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 呸, 他怎么能形容自己的家是狗窝呢?这明明就是他和他家阿酒爱的小窝! 见他一回家就舒服得赖在床上不起来, 在整理被褥的陈烈酒笑了笑:“就这么喜欢家里啊?” “喜欢。”许怀谦看不见,但他现在辩声音的方向感很强, 一听到陈烈酒的笑声,就扑过去揽住他的腰,“喜欢家里有阿酒。” 这不就等同于说是喜欢他么? 陈烈酒的嘴角翘了翘, 自从经历过初热后, 他家阿谦, 好像对他胆子大了些? 虽然以前也会对他表达情感, 但都很含蓄,不会这么直白。 果然坦诚相待才是促进夫夫感情最好的良药,在他看来什么纠结不纠结, 什么痛苦不痛苦,多相互坦诚相待几次,再多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回过身揽住抱着他的许怀谦, 心满意足:“我也喜欢家里有阿谦。” 喜欢这个比他小几岁,有些成熟又有些幼稚, 病弱却从不抱怨,还会为了他去忽悠别人找抑制哥儿潮热的药,积极努力生活的阿谦。 “你的腰疼不疼?”被老婆表白了, 许怀谦唇角的笑意收都收敛不住, 可他还记得帮陈烈酒揉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7节 在外面跑的这几天,天天坐牛车, 坐得他腰都快散架了,他家阿酒更是坐不了一会儿就直接下车走路,说是牛车颠得腰疼。 “不疼。”陈烈酒摇摇头,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跟坐车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走路。 乡间小路全是深浅不一的坑,牛车走在上面颠簸得他想吐,还没有走路叫他舒坦。 “你呢,我给你揉揉。”想着,陈烈酒就把手伸在许怀谦的腰上,给他揉了揉腰,他只是坐一会儿都颠得受不了,也不知道许怀谦这个身子骨弱的怎么坚持下来的? “还好,我都习惯了。”嘿嘿,他有老婆,他老婆还给他揉腰腰,他好幸福哦。 可能因为经常坐牛车的原因,许怀谦都能自动在牛车上找到让他舒服的姿势,不让自己被颠簸得那么难受。 前提是,不遇到大坑石子一类的颠簸,要是遇到这种没办法,再难受也得自己受着了。 “乡间小路太烂了。”许怀谦说得轻松,陈烈酒还是心疼,他这个娇气又病弱的小相公,他是一点都不想他受委屈的。 可在乡间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府城的路倒是好,可他们又搬不去府城。 许怀谦认同地颔首,乡间路都是由一块地割干净草,人在上面走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出一条路来了,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全是泥水汤汤,别说是牛车了,两条腿在上面走都难受。 他倒是怀念现代的柏油路,可这里又没有沥青,他也不会烧水泥…… “要是可以修路就好了。”也不求把路修成水泥路那样光滑平坦,只求平整不颠簸,下雨不成汤就行。 “修!”陈烈酒听他这么一说,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给你修一条路!” “——啊?”许怀谦震惊得差点从陈烈酒身上滑下去,赶紧坐起来,打断他老婆的异想天开,“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激动。” “不激动。”陈烈酒看许怀谦一脸紧张的样子,揽着着他坐在床边,细细讲给他听,“也不是临时才想起来修路的,我不是还想烧砖么?” “这砖烧出来也不能只卖给村里人,镇上人家也得买吧,村里路这样烂,我先前还在愁,砖又不比炭,在地上摔烂了捡起来还能用,我们把路修了,不仅我们自家好走,也方便生意。” 许怀谦心还是有些紧:“可是这路好修吗?”别说在古代了,放在现代修路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有时候不是政府不想修路,而是这里面牵扯的问题太多,解决不了,只能先搁置。 “陈氏宗族应该没有问题,村里人能说服的说服,说服不了大不了绕路,”陈烈酒沉思想了想,“至于官府,吴县令怕是巴不得我们把路修了,这可是他的功绩啊!” “好吧。”见他老婆什么都想好了,许怀谦也不给他唱反调,转而问道,“这路你怎么修?修成府城那样的?” 府城的路就是用夯土夯实,晴天好走,下雨天一样泥水汤汤。 “不,不那么修,”陈烈酒摇摇头,“我以前在外面走镖有见过大户人家在夯土上铺石子的路,下雨天泥巴不粘脚。” “不行,村里不行,”许怀谦忙打断陈烈酒的话,“你这里前脚刚用石子铺了路,后脚村里的小孩就能给你把石子扣出来打水漂玩。” 不是许怀谦把人往坏里想,是村里小孩有时候就这样,他们又小,大人教了也不懂,而且就算你去找他们大人说也没用,人家反过来说你小气,两颗石子都不给小孩玩。 “我知道,”陈烈酒点头,“所以我不打算那么修,我想先用熟土把路面夯实,先修一条府城那样的路,然后再在上面用石灰黏土拌着碎石渣子铺一层表皮,这样路面不就干净整洁了。” 许怀谦张了张口,有被他老婆的大气惊到,府城都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有! 而且他脑子还转得贼快,知道石子可以铺路,立马就联想到了碎石子渣子。有人会扣碎石子,碎石渣子总没人扣了吧。 “惊讶什么?”见许怀谦张大了嘴面对他,陈烈酒笑了笑,“等修好了以后,叫怀谦路怎样?” 许怀谦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太羞耻了,这岂不是让十里八村都知道他老婆给他修了一条路了? “不要,我没做什么贡献,还是按照原来的叫杏花村路就行了。”许怀谦摇摇头,他知道古代有喜欢把某个人做了什么贡献命名,比如他穿越前看过一本《我在古代当王爷》的穿越小说,主角为了拯救国家做了火、药出来,就差点被命名为火、药王。 陈烈酒修这条路,他又没做什么功绩,有什么资格叫怀谦路? “谁说你没出贡献的?”陈烈酒不认同,“你看啊,不管是烧炭还是烧砖,都是你提出来的,这路也是我为你修的,还有你出钱了呀。” 家里的钱都是许怀谦在管,要修路就得他拿钱,他拿钱了怎么能叫没有贡献呢? “还是不要了。”太羞耻了,许怀谦脸皮子薄,在私底下秀秀小恩爱还行,秀大恩爱好社死的。 “好吧。”见许怀谦不同意,陈烈酒只得意尽阑珊地选择尊重他。 他觉得用许怀谦的名字好有意义的!不明白许怀谦为什么不同意? 好多人想要这样“名垂青史”的机会都还没有呢! 见老婆不再沉迷用他的名字给路起名字,许怀谦又拉住陈烈酒的手,细细说道:“修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你别急,要是遇上什么问题,你也别憋在心里不给我说,我虽然看不见,但帮你排忧解难还是可以的。” 以前许怀谦当公务员的时候,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处理过很多,帮不上陈烈酒大忙,小忙还是能够帮上的。 陈烈酒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操心,笑了笑:“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养好身体,把眼睛治好,等你眼睛治好了,什么忙帮不上?” “身体要养,忙也要帮!”许怀谦坚持道,他怎么可以让老婆一个人操劳呢?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脸了?”见说不听他,陈烈酒直接从许怀谦最在乎的地方下手了,“要是养不好身体,你的脸会迅速苍老下去,到时候变得又枯又难看,你还怎么上金銮殿,当你的探花郎?” “有这么严重?”许怀谦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脸比眼瞎前光滑了许多。 而且他最近也没怎么吐血了,除了身体耐不住寒穿得要比常人多一点以外,感觉上好像比以前轻松很多了。 “嗯。”陈烈酒吓唬他的点了点头,旋即看到他那双被布条一直蒙住的眼睛,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想当探花郎?” “当然了!”探花可是朝廷公认长得最帅的,打马游街的时候,姑娘、哥儿看的都不是状元,是探花。 他给不了阿酒一个最健康的老公,但是他能给阿酒一个最帅的老公。 两相一抵,别人看在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不会嫌弃阿酒找了他这么一个病秧子赘婿了。 反而会想,这么好看的病秧子,换他他也愿意啊。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的想法,看他对当探花这么执着,蹙了一下眉,想当探花,就意味着他还要科考。 其实经历过这件事后,陈烈酒不想许怀谦在继续科考了,他觉得有个秀才名头也够了。 现在村里人看在他秀才夫郎的名头上,已经对他尊敬了很多,可许怀谦还要往上考,就意味着他还要乡试、会试、殿试。 只是考个秀才的院试,他都把眼睛弄瞎了,陈烈酒不敢想,他去乡试,人还出不出得来? 但就跟许怀谦支持他一样,既然这是许怀谦选择的路,他也不会拒绝。 他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给他把前路铺平整,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平顺。 许怀谦说完,见陈烈酒久久没有说话,开了开口:“阿酒?” 陈烈酒回神:“嗯?” 许怀谦有点不开心了:“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搭理我?” “我在想——”陈烈酒原本挺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给许怀谦听的,话到嘴边突然问了一句,“梁静茹是谁?她为何可以给你勇气?” 许怀谦侧过头:“嗯???” 不是吧,他就随口那么一绉,就被他老婆给记住了?! 许怀谦想起来了,他之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烧炭烧砖就让陈烈酒给记住了,才让他在杏花村拉扯起这么大一个家业。 天啊,他不会还说过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叫他听见过吧? “没、谁,”许怀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打马虎眼道,“随口乱说的!” “是吗?”陈烈酒狐疑,那手机、电视、空调、飞机这些又都是些什么?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他知道他这个抢来的小相公好像有很多不为为人的秘密,他现在不愿意告诉他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到他愿意告诉他的那天为止。 许怀谦还不知道他的小秘密都在他老婆面前暴露很多次了,一个人就算再小心翼翼,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是不会一下子就能隐藏住的。 他平时里很不起眼的小抱怨,跟人说话时不经意的透露,睡觉时没有意识地呢喃,这些可以在别人面前打马虎眼,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日日睡在他身旁的枕边人? 许怀谦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陈烈酒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吧?会不会吓到他? 古人对鬼神一说的态度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他可不想他的老婆因为他是穿越的就对他敬而远之。 他还想跟他老婆黏黏糊糊到天长地久呢。 因为要修路还要烧砖,而且许怀谦的眼睛还没好,陈烈酒就把许怀谦的秀才宴给推迟了。 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许怀谦成年的生辰了,他打算那天秀才宴、生辰宴、婚宴一块办,日子有些赶,他一天忙得飞起。 许怀谦听到他这是又过生日又结婚的,整个人吓得不轻,陈烈酒这是要把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全都给他操办完么? 陈烈酒直接给他否认了:“是为了省钱!”因为修路,他们现在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些一块办,就不用让别人吃三次席了!” 乡下人家,都穷,就不要指望他们能送多少礼金了,收回成本都难,多办几次,钱都给别人吃掉了,不划算。 但人生难得几回高兴,热闹热闹也不无不可,索性一次办个大的,省钱又能高兴,多好! “好吧。”许怀谦被陈烈酒说服了,也觉得把钱拿给别人白吃多心疼啊,办一次就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不是天天就闲待在家里,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等待生辰宴的来临。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结婚,就算不隆重也要温馨浪漫。 他是看不见,可他又没有残废,做不了其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比如说打络子。 这次不打那些漂亮又好看的络子了,打的都是双喜络子。 红色的丝线,一个个串成漂亮又鲜艳的红双喜,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叫王婉婉和陈小妹好不羡慕。 尤其是她们还知道,许怀谦靠打络子还挣了二百两银子后,对他更为崇拜。 她们二哥怎么就这么厉害?好似天底下就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别愣神,继续读!”许怀谦打着络子听王婉婉和陈小妹给他读书,见她们没有动静了,敲了敲桌子提醒。 “哦——”两人从他的指尖回神,“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读完了!”陈小妹把千字文最后一个字读完,放下书本,忙不迭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大吐了一口气,表示轻松。 可憋死她了! 许怀谦听她这一系列的操作,笑了笑:“别忘了,待会儿你还得教陈五、陈墙两个人识字。” “知道了!知道了!”陈小妹甩甩手,她没忘,她只是暂时性遗忘一下。 听她没有懈怠,许怀谦这才放心地把注意里集中到了他手上的红色络子中。任重而道远啊,他才打两三个大的红双喜,离他想要把陈家院子挂满还有好大一截。 “我先去看我的小鸡去了,天冷了,越来越不敢照顾了。”陈小妹看了一会儿许怀谦打络子,见他修长的手穿过去穿过来,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字,好看是好看,可也无聊得紧,打了哈欠,还是准备去照顾她的小鸡。 进入冬天,她的小鸡越来越不好孵了,坏鸡蛋越来越多。 许怀谦告诉她,是因为冬天受过精的鸡蛋没有春夏两季受过精的鸡蛋好,她可以选择将孵小鸡的作坊停工,等到春夏两季再继续孵。 陈小妹一脸的不认同:“可是很多人都已经给我定过小鸡苗了,而且做生意不都是有赔有赚么?我总不能就因为生意没那么挣钱了,就把生意停掉吧?” 从五月份到现在,最开始的那那批小鸡全部都长大了,开始下蛋了,村里人见这用炕敷出来的小鸡真能行,纷纷到陈小妹这里继续订购。 帮自家买还不算晚,还要帮外人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8节 没办法,因为路程和脚程的原因,陈烈酒手下那些挑着小鸡出去卖的人也不可能只卖三文钱,他们通常都是十文钱卖三只,自己挣个路程和水钱,只有他们村里的人买才能便宜,好些人看到商机,都在陈小妹这里订鸡苗,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卖。 陈小妹都已经答应了村里人,每个月都有小鸡苗,她要是现在停工,人家以为她不孵了,以后不来找她怎么办? 许怀谦一听她这话,见她有自己的成算,当即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给人带过课,还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教,不过他觉得陈小妹这样就很好,活泼开朗还有成算,只要不往坏事上做,她说的是对的,他都不反驳。 陈小妹哒哒地跑去后院的火炕房看她的小鸡去了,王婉婉看了会儿书,温习了一下字,瞧着许怀谦那双被养得很好看的手,不住地在丝线上穿梭,愣了愣神,犹豫地开口叫了一声:“二、二哥?” “嗯?怎么了?”许怀谦停下手,疑惑地向她看过去,通常王婉婉读完书后,温习一下,就会去帮陈小妹或者忙自己的事,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所求地向自己开口。 “我、我、我、”王婉婉有些犹豫,“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学学打络子?” 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赚钱的进项。小妹可以孵小鸡,大哥整天在外忙,二哥现在眼瞎了都能打络子呢,就她每天只操持家务,东忙忙西忙忙,看似什么都做了,却又什么都没做。 她也好想像他们一样,可以拥有一项独属于自己的事业。 原本她想做她的老本行,做衣服,可她做来做去都没有裁缝铺子做得好,手艺至多就比乡下人强上一点,再多的就没有了。 可要是不做裁缝,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最近天天看到许怀谦打络子,她就跟魔怔了一样,有天还进了绸缎庄…… “可以啊。”许怀谦一听她这么问,就明白这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了,“正好,我还在愁这络子打不完了,你学会了还能帮帮我。” “真的吗?”王婉婉语气一下就惊喜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许怀谦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记得她做衣服的手艺不错,还夸了夸她,“你手这么巧,没准等你学会了,还能把这些络子卖去绸缎庄。” 裴望舒找人来他家向他学了二十种络子,也没说好卖不好卖,但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这种手工艺,那就一定是有用的,就看手艺好坏了。 “我那天去绸缎铺子问了问……”王婉婉不太好意地说,“他们也收络子的,不过要打得好看,像二哥你手中这种超大双喜络子,工钱都要好几百文!” 许怀谦手上打的这个络子是他要挂在他和陈烈酒的窗户上的,足足有一个窗户那么大,中间一个大喜,周边还围了许多小喜,下面的流苏上坠了几对小鸳鸯,不知道有多好看。 “工价这么高?”许怀谦诧异了一下,像他手中这种超大型的络子,在他那个世界,某宝搜也就只有几十块钱? 没想到在这里光是手工费的价格都这么高。 “可能都是卖给大户人家的。”像络子这种东西,都是用丝线做的,丝线也不便宜,平头百姓也就只能卖点线头回来缝衣服,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这么奢侈,能用得起丝线做的络子。 “有道理。”许怀谦颔首,有钱人,不在乎这点钱。 他拿了一团丝线给王婉婉:“你坐过来点,等你学会了,没准有天我们全家都要靠你的手艺养活呢。” “怎会?”王婉婉摇摇头,大哥二哥都是极有本事的人,一家人里只有一个人有本事,就算是很厉害的人了,他们家有两个,只要二哥养好身体,往后他们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好过呢。 王婉婉想到抛弃她的家人。 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再见到抛弃她的家人,她们看到她现在过的日子,会不会后悔? 王婉婉出身于府城的小户人家家里,父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开着一间布匹铺子。 她家有六口人,阿爹、阿娘、大哥、她、小弟、小妹。 原本日子过得还算幸福快乐,阿爹严厉,阿娘温柔贤惠,大哥爽朗,小弟小妹也算是听话。 但到她十三岁及笄礼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那天她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阿娘说,女儿家及笄了,都要到庙里烧香拜佛,求一求姻缘。 她虽然不太想去,但看到弟弟妹妹想要出门游玩殷切的目光,还是跟着一块去了。 她在庙里烧了香,拜了佛,求了签,不好不坏,求了只中签。 当时她见她娘就有些不太开心了:“我家婉婉模样这么好,怎么能是中签呢?” 她爹也附和:“可不是,怎么说也得是上上签才是。” 她不明白,只是一支签而已,他们为什么要为这个鸣不平? 直到,他们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作乱的山匪,大哥看铺子没有来,她爹娘抱着小妹和小弟转身就跑了,只有她被遗忘了。 她被山匪带回了山里,撕扯着衣服要、要……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是一袭红衣的大哥一脚踹开了山匪的房门,将山匪砍伤在地,拿被子紧紧地裹住了她,救了她。 后来官兵来了,她吓得双腿发软,没办法走路,也是大哥将她抱进背篼里,一步一步地背下了山。 那时大哥才十七岁,背着她,一路温声细语地安慰她,还叫他身旁的弟弟给她喂吃的喝的,各种扮丑来逗她发笑。 当时她想的是,等她回了家她一定要让父母好好地报答他们。 但当她被大哥送回家,她拍着家里的门板让父母开门时,父母却拒不开门,他们说,他们的女儿早在山上被土匪给砍死了,他们没有王婉婉这个女儿了。 就因为她被山匪掳走过,失了清白,没了名声,以后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对他们没用了,他们就抛弃了她。 那天晚上,她的哥哥,她的妹妹,她的父母,甚至连邻居都没有给她开门的。 天亮了,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只能默默跟着陪了她一夜的大哥、阿虎两人身后走。 她只认识他们,也只认识他们了。 但她不知道他们要不要她。 毕竟她父母都不要她了。 这个时候,大哥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说:“我们家不养闲人,也养不起闲人。” 那时候的她真是比万念俱灰还要绝望。 可下一刻大哥又说了:“但我个弟弟,他跟你年岁相当,如果你愿意当我弟媳的话,就跟我走吧。” 那一刻她抬起脸,看到不远处长得跟大哥有三分相像,那跛着脚扮了一路丑,给她喂水喂吃的,会温柔替她擦拭嘴角的少年。 她觉得他身上有光。 照亮她的光。 王婉婉跟许怀谦学打络子,唇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不一会儿手上就打出了一个虎字的络子,她拿起来看了看,极为满意,也不知道阿虎什么时候才能归家? 她好想他。 许怀谦果然没有看错,王婉婉是个很有天分的人,没多大功夫就学会了打络子,还能举一反三自己打了一个字出来。 他让她自己琢磨着,自己摸索着出了门,看陈小妹教陈五和陈墙认字。 “错了,是这样写的,不是你那样写的。”陈小妹拿着树枝蹲在地上教陈五。 早学会的陈墙已经在一旁写得十分顺溜了,只有陈五,憨憨的老学不会,陈小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教他。 小老师带大学生,越教越烦躁。 许怀谦走过去问,打断了他们:“陈五,你们大哥的路和窑修得怎么样了?” 突然被打断的陈五,想也不想地回答了:“还行啊?” “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陈烈酒有事都是自己解决,从来不跟他说,许怀谦只能自己问了。 “没有吧?”陈五摸着脑袋想了想,谁敢给他家老大麻烦啊? 村里人一听陈烈酒要修路,巴不得巴结他,好去干两天活挣个工钱,陈氏宗族知道陈烈酒修这路是为了烧砖,为了好再像烧炭一样入个伙,哪有不同意的? 而且路修出来他们的炭也更好卖。 都巴不得陈烈酒快点把路修起来,一点都不敢耽搁,甚至工钱先赊着都行,反正那么大一个炭窑在呢! “就是有个不小不大的麻烦。”他想不到,旁边的陈墙却出声了。 “什么麻烦?”许怀谦问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墙说,“我天天在山上烧炭,现在炭越烧越多,窑周围堆的碎炭渣子也越来越多,这些渣子烧又烧不了,倒在哪里也碍事,二哥,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处理了?” “简单啊。”许怀谦一听这事,想也不想地出了主意,“你去把那碎炭渣子给我拉两车回来,用石灰拌着把我院子还有屋里都给抹平了。” 正好,许怀谦在想,他要结婚了,要不要把房子装修一下。 他们家人口不多,这房子陈烈酒也没修几年,拆了重新修也太可惜了,不过能用东西抹平一下院子和屋里的地板,也能稍微满足一点他想装修的心里。 “这炭渣子还可以用来抹院子啊?”陈五憨憨地问。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许怀谦招手让陈小妹去给自己搬了根凳子坐在院子里细细给他们说,“这些高温都烧不化的碎炭渣子比石子都还要坚硬,铺在院子里和家里不仅平整美观,还能防潮隔热,要是掺在地基里还能加固地基,磨成粉拿去烧砖也更省燃料。” 煤炭渣子,在许怀谦这种扶贫人士的眼睛就是宝好不好?它不仅仅是水泥混合材料,还可以作沥青混泥土骨料,用来烧砖、铺路、做墙都行。 “这么好啊!”陈墙眼睛亮了亮,“正好我家要修房子了,我也拉一车回去,还能让族里要填院子的也拉点回去,一家拉一点,山上那些碎炭渣子不就解决了。” 陈墙欣喜地要去找人,陈烈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许去!” 几人朝刚从外面回来的陈烈酒看过去。 “看我做什么?”陈烈酒踏进院子,“既然这个煤炭渣子这么好,那就都拉去修路吧,正好我总觉得这路还少一层什么,现在加上这一层炭渣子,总算是圆满了。” 陈烈酒试过了,用黏土和碎石渣子压成型的路还是不够坚固,下暴雨的时候一冲就散,要是这炭渣子效果真有许怀谦说的这么好,拉去修路再好不过了。 许怀谦和陈墙的心情都失落了下去。 他老婆爱修路都不爱他了! “不过,”陈烈酒转过身又跟陈墙说了,“你二哥那两车得给他留出来。” 许怀谦翘了翘唇,他在他老婆心里还是最重要的! 陈墙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不高不兴地应了:“好吧。” “阿谦?”等陈墙走了,陈烈酒走近许怀谦,“要是这碎炭渣子铺路真的能行,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让这条路叫怀谦路?” 他琢磨过去琢磨过来,都觉得很好啊,许怀谦可是要科举的,科举都需要名气的,别的地方他帮不了他,这些地方他完全有能力。 能要为什么不要? “还是不要了吧?”许怀谦就纳闷了,他老婆怎么还没有打消要高调秀恩爱的想法? 用他的名字做路名,这不就跟霸道总裁一样,我要修一条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名字的路! 好恶寒! “好吧。”陈烈酒再三确定许怀谦不要这名气后,失落地离开了,不过他很快就没有时间失落了,一心一意地扑在修路上。 怎么着也得让来许怀谦生辰宴的人看到,他为许怀谦修的这条路! 陈烈酒走后不久,陈墙就拉了碎炭渣子回来,把陈家院子里里外外都给铺平了。 加了石灰和黏土的煤炭渣子铺的地板,虽然没有水泥地板平整,但也比泥巴铺的强多了。 走在没有一点坑坑洼洼的院子里,踩着这些颗颗分明的炭渣子,许怀谦勾了勾唇,对嘛,这种地板,才适合他们盲人嘛!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49节 府城里的苗大夫说他既然看东西太模糊了,就不要睁开眼,用布条蒙着,免得眼睛习惯这种花度以后都恢复不过来了。 蒙眼睛也蒙了有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视力有没有好一点?! 许怀谦偏着脑袋想了想,伸手从后脑勺勾下了眼睛上的布条,试着睁开眼睛看了看。 刚开始睁开眼看到眼前一阵模糊的白,还有些不太适应,但随着眼睛慢慢睁开,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许怀谦的视力也从眼前的一团模糊到能看见院子外面的树了。 树底下有个跛脚的少年,脸上扬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向他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走到许怀谦跟前,笑意愈发灿烂:“你就是我大哥给我娶的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嗯,我就是你大哥给你娶的嫂子,没毛病! 谦谦的穿越礼物,酒酒送了个厕所。 谦谦的生辰礼物,酒酒送了一条路。 下次送什么? 第31章 把酒话桑麻31 许怀谦眨了眨眼, 脑子其实已经从他话语中听出他是谁,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次见小舅子该有什么反应? 对他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或者叫一声:“弟弟?” 好像两样都不太好, 他愣了一下, 只能顺着他的话颔首:“嗯。” 没错, 我就你大哥给你娶的二哥,没毛病。 “二哥!”陈金虎唇角带着笑地叫了他一声。 他好像天生就很喜欢笑, 从远处的树下走过来的时候,唇边的笑意就没有落下去过,稚嫩得有点像缩小版陈烈酒的脸上挂着两颗亮晶晶的眼睛, 配合着他的笑, 让人天生就能对他产生好感。 “你、你好。”第一次面对小舅子, 许怀谦难免有些紧张, 向他伸出了手,想要给他握个手。 陈金虎看到许怀谦向他伸过来的手,不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笑着用拳头碰了一下他的掌心,偏着头看他, 好似再问,这样? 触及到他询问的眼神, 许怀谦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太紧张搞错仪式了,他忙打开院门, 伸手要去接陈金虎肩上的包袱, 热切地问他:“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托人打个招呼,好让我们去接你, 累不累,婉婉——” 他这回来得太突然了,让许怀谦一时间忙昏了头脑,还是赶紧把他的家人叫出来,让他们一家团聚的好。 “哎——”学了几天打络子的王婉婉正在屋里帮许怀谦打他的婚络,听到许怀谦的声音,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活,从屋里出来。 一出来看到院中与许怀谦挨在一起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后,裙子都挡不住她飞奔的脚步:“阿虎!” “婉婉!”见到王婉婉的陈金虎也惊喜,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更亮了。 “你可算回来了!”王婉婉喜极而泣,“都快一年了,别人……”别人都说你快要死在外面了。 要不是大哥时常去镖局问他情况,她都以为他快要回不来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陈金虎给他擦了擦眼泪,大拇指按着她的唇角往上翘,“别哭,要高兴。” “就你会笑,”王婉婉嗔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见他肩上的包袱还没有卸下来,去帮他接,“路上累不累,饿不饿啊,我去给你做饭……” “很重,不用,”陈金虎拒绝了她要帮自己拿行礼的举动,“不累,也不饿,我在镖局吃了饭才回来的。” “这次镖局挣了不老少,镖头请我们吃了饭,我给你买了……”陈金虎说着就要低下头去与王婉婉说悄悄话。 “啊!小哥!”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后院照顾小鸡回来的陈小妹打断,她像个小炮仗似的飞奔到陈金虎跟前,“你可算是回来了!” “小妹!”见到陈小妹的陈金虎也很高兴,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陈小妹的高度,笑了笑,“长高了。” 陈小妹嘟了嘟了嘴:“你都走这么久了,我要是再不长高,人家还以为我不长呢。” “好,是小哥不好,走太久了,”陈金虎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揪揪,“进屋看看小哥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也没忘记跟在他后面的许怀谦:“二哥也一起,也有你的份。” 看到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许怀谦唇角的笑就没下来过,可能他亲情线浅薄,两辈子都没有父母,别的兄弟姊妹对他都不太亲近,所以看到这种一家人温馨团圆的画面会觉得很美好。 “我也有份?”听到还有自己的,许怀谦愣了一下,没忘记家里还少一个人,“我去叫阿酒回来。” “我去,我去!”陈小妹还沉浸在陈金虎回来的喜悦中,完全没发现许怀谦的眼睛好了,小小的人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而王婉婉一颗心都扑在了陈金虎身上,哪里还看得见其他。 陈烈酒就在村口修路,家里钱不多,他也不可能把路修到县城去,就把路从家门口修到去县城的主干道上,顺便连接山上的炭窑。 陈金虎是抄小路从后山回来的,两人没有碰上面。 这会儿听到出去快一年的弟弟回家了,正在工地在跟其他人一样铲泥沙的陈烈酒把铲子一扔,拿起脖颈上搭着的帕子擦了一把脸,就跟着陈小妹回家了。 刚一走进院子,他就看见正厅里的八仙桌上,各坐一方,正在对陈金虎嘘寒问暖的王婉婉和许怀谦。 他愣了一下,总觉得家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时,许怀谦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回过神,向缓缓走进门来的陈烈酒看过去,眨了眨眼。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像是蕴含着无尽的绵绵情意,再被他这么一眨,都眨到人心里去了。 陈烈酒的唇角当即就翘了,他知道家里哪里一样了。 看到陈烈酒的陈金虎不敢再像个大爷一样地坐着,急忙冲板凳上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大哥。” “嗯。”陈烈酒挪来放在许怀谦眼睛上的眼神,落在自家弟弟身上,也跟陈金虎比陈小妹身高一样比了比他的身高,“出去这么久,长高了。” “嘿嘿。”陈金虎看着他都快超过陈烈酒的身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是大哥保护他,现在他也有能力保护大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在外面忙碌了大半天的陈烈酒才不会像其他人那么激动,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地喝下,解了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陈金虎老老实实给陈烈酒交待:“镖局接了两笔大单,我跟着他们北上了一趟,又跟着他们南下了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 原本他四月就要回来的,奈何这一南一北的两桩生意赶得急,他们送到几乎是没有做停留地就走了。 “哦。”走过镖的陈烈酒清楚,北上南下的路有多不好走,转而也没再责备他,只是淡淡道,“你这回来的巧,不然都赶不上我跟你二哥的婚宴了。” “就是知道大哥二哥要办婚宴,我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的,”陈金虎多会看眼色,陈烈酒一给他台阶下,他立马就下了,打开桌上他带回来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袱塞给他,“大哥看看,我给二哥买的合不合身。” 陈烈酒抖开包袱,是一件极为漂亮的银灰色狐皮大氅,外绣着点点青竹叶,看着就叫人觉得生机盎然。 这是陈烈酒早早就托了镖局的人叫陈金虎买的。 他怕许怀谦的身体冬天耐不住寒,特意叫陈金虎走镖的时候留意一下哪里有好一点的大氅,像他们糜山县这种小地方就不要想了,没的卖。 好在这次陈金虎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经过的地方都不少,还真叫他给寻摸到了这么一件。 “多少银子?”陈烈酒一看这件狐皮大衣就喜欢得不行,观皮子做工应该不会太便宜,随口问了一声。 “一百两,”陈金虎看了眼坐在板凳上还在愣神的许怀谦,“管镖头借的。”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这个二哥应该很得大哥喜欢,不然大哥不会这么上心。找大氅的时候也用了心,虽然也有狗皮大氅、兔皮大氅之类的,但他觉得他的新二哥应该不会喜欢那样的,因此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样一件狐皮大氅。 原本狐皮不会这么便宜,是镖头听他说他大哥要的,托了不少关系在猎户手里买了狐皮拿去裁缝铺子加工,才有陈烈酒手上这件的。 听到价格陈烈酒手抖了,但还是稳住了表情,把大氅往许怀谦身上一披,见他刚恢复了眼睛的小相公的脸围在白绒绒的狐毛里,本就俊美魅惑的脸,这会儿俊得更像个勾人心魄的狐狸精了,心神一荡,也不再心疼钱了:“好看,值!” 身上突然被陈烈酒给披了件大氅,那毛茸茸的皮毛贴着他本就不太高的体温一下留把他的体温给锁住了,在这点着炭的屋里,竟让他感觉出了丝丝热意来。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的许怀谦,怔了怔神,朝身旁站着的陈烈酒看过去,陈烈酒也同样在看他。 两人的眼睛一对上,陈烈酒向他弯了弯眼。 许怀谦心里顿时一暖,不难从陈金虎的语气里听出,这件大氅是陈烈酒为他准备的,而且是很久之前就在准备的。 他的老婆怎么这么好啊? 许怀谦的心就跟那心花怒放的花一样,不停地在心里绽放,不是因为有暖身体的大氅,而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个好老婆。 “小哥,小哥,我的呢?”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眉眼官司,陈小妹看不懂,她只看到许怀谦有大氅,想到自己肯定也有,不停地朝陈金虎嚷嚷。 “都有,都有。”陈金虎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陈小妹是一对很漂亮的铃铛,绑在她的小揪揪上,亮眼又新颖。 陈烈酒的是一把新匕首。 许怀谦的是一只狼毫笔。 王婉婉的他没有拿,知道这是要留给他们小夫妻的私下活动,许怀谦和陈烈酒笑笑也不作声。 “我、我、我去做饭了。”见大家都笑话她,王婉婉的脸烫红得都快没眼看了,找了个理由要躲出去了。 “多做点,”陈烈酒叫住她,“今儿咱们双喜临门,不仅要庆祝小虎归家,还得庆祝你们二哥眼睛好了。” “——啊?!” 陈烈酒的话像平地一声雷,把王婉婉和陈小妹炸得不轻,两人同时像许怀谦的眼睛看过去,露出了同样的疑惑:“二哥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小虎刚回家的时候。”许怀谦看她们吃惊的神情,笑了笑,也不也责备她们没看到。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忽略他,不过他老婆没有,呜呜,老婆真好。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陈小妹看到许怀谦目光清明的眼睛,高兴得都快要崩起来,当即大方地对王婉婉说,“嫂嫂,今天我们杀鸡!” 王婉婉重重地点头:“好。”好日子就是得吃点好吃的庆祝。 晚上,吃饱喝足的许怀谦和陈烈酒躺在床上,两人都朝对方笑了笑。 陈烈酒手指在许怀谦满含笑意的眼睛边上摩挲了一下:“还以为在你成婚前,眼睛好不了。” “怎会?”陈烈酒第一次初热他就没看见,要是他们第一次结婚他还看不见,许怀谦感觉自己都要被自己气吐血。 “真好。”陈烈酒摩挲着许怀谦的眼睛感叹了一声,弟弟回来了,阿谦的眼睛也好了,除了家里没钱了,什么都在变好。 “是啊,真好。”能看见他家阿酒了,许怀谦也觉得无比美好,他老婆这么好看,他要是以后都看不见了,呕也得把他给呕死。 许怀谦给陈烈酒描述:“阿酒,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很特别的婚礼。” 他老婆对他这么好,他可不能一点表示都不给他老婆。 他都想好了,他两的婚礼不一定要操办得特别盛大,但一定得震惊众人。 “……咳,”陈烈酒轻咳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了许怀谦一个坏消息,“阿谦,家里没钱了。” 不仅没钱了,他还欠了不少外债,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缩减他们的婚礼了。 “……嗯?”许怀谦正沉浸在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喜悦中,听到陈烈酒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回神道,“我知道,我不是还留了钱的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0节 从府城回来,他们手头上还有三百两银子,一百两留出来给许怀谦看病吃药,一百两拿去修路了,剩下一百两许怀谦留着他们结婚用的。 想着等路修出来了,陈烈酒的砖应该也能烧出来了,到时候回笼的钱怎么都够他们的日常开销了。 “……那件大氅。” 陈烈酒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许怀谦就懂了,大氅把他们结婚的钱花掉了。 这也不能怪他老婆,本来家里的钱无论如何都是够的,就是没有想到他这具身体太能折腾了。 家里刚好一点就出事。 许怀谦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没钱大家都好好的,家里一有钱就出事的话,还是穷点好,因为去财保平安。 “没事,财去平安来。”许怀谦挺看得开的,而且这天越来越冷了,他也越来越在外面呆不住了,有件大氅能让他的活动空间开泛很多,多好。 “那咱们婚礼怎么办?”一向不为钱发愁的陈烈酒这次是真的发起愁来,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给许怀谦一个极为敷衍的婚宴和生辰宴。 “……我们的炭怎么没动静呢?”一说到这个,许怀谦就纳闷。 他给所有有权有势买得起好炭的亲朋好友都送了白炭去,可是这白炭送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信都没有了。 难不成十两银子一车的炭价格真的很贵? 陈烈酒也叹气,原本以为这么好的炭送出去,生意会像黑炭一样源源不断地来,没想到送出去后,就没有动静了。 不然,现在家里什么钱都是够的。 可见这做生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别着急,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困难是一时的,没准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们。”许怀谦再怎么说也是男人,虽说他平时都靠着老婆吃饭,可现在老婆有困难了,他总不能还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 强打起精神来算了算,他和阿酒的婚礼酒席这些都不贵,村里人家不用吃什么山珍海味,十两银子就能操办出一场让全村人赞不绝口回味数十年的婚礼,更别说其他了。 许怀谦想要给陈烈酒操办的婚礼,钱都花在了装扮上,买络子线,红绸这些贵。 络子线还好说,上次裴望舒找人来给他学打络子的时候,他向他便宜买了不少,红绸可就不好说了。 绸缎多贵啊,他再脸皮厚也不能一直占裴望舒的便宜。 不能用红绸了—— “那就用红纸吧,”许怀谦瞬间想到了办法,“我现在也能看见了,我们把红绸换成红纸就能省很多钱了。” “阿酒,”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开心地笑了笑,“你看这不问题就解决了。” “红纸怎么弄啊?”陈烈酒愣了愣,想不出来红纸怎么操办婚礼。 他原先和许怀谦幻想的是,他们要像大户人家那样,将家里都用红绸扎得喜庆喜庆的,到时候他的阿谦会是那天会幸福的新郎官。 可现在好像快被他给搞砸了。 “你别管,到时候就知道了。”许怀谦卖了个关子。都说这婚礼由新娘子来操办新郎官不管更好。可许怀谦想到他是入赘给陈烈酒的,可不就是他的新娘。 这种事让他这个“新娘”来操心,陈烈酒只管做个甩手掌柜等着结婚就好。 许怀谦让陈烈酒别管,可陈烈酒还是管了,第二天一早路也不修了,直接带着人去别县卖炭去了。 正是入冬时节,白炭卖不出去,黑炭他还卖不出去了? 怎么着也得把许怀谦想要的婚礼模样弄出来。 他们在这屋说着话,那屋的王婉婉和陈金虎也同样在说话。 不同的是,他们一个睡床上,一个打地铺。 没办法,太小了,允许他们早恋已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大度开明了,再允许他们睡在一起,太毁三观了。 “婉婉,以后我也要给你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这次回来,陈金虎发现家里处处都不一样了,再听王婉婉描述他二哥要给大哥一个怎样的婚礼后,就更加意动了。 “没事,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啊。”王婉婉一点都羡慕。 各有各的缘法,大哥那样的人,就该二哥那样的人去配。 像她,这辈子能够拥有像阿虎这样的夫君和大哥二哥小妹这样的家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给你买了只钗子,你看好不好看。”陈金虎这次走镖虽说挣了不少,可给家里人买了礼物来,他也没剩多少了,剩下的钱都在给王婉婉买的这只银钗上,他从怀里摸出来拿给王婉婉。 王婉婉从床上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是一只用兰花样式的银衩,不是很精巧,但却很好看。 “很好看。”王婉婉拿起来在头上插了插,大半夜的什么也瞧不见,但就是很开心。 “好看就好。”隔着被子陈金虎都能听见王婉婉开心,见她开心,他就开心。 走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王婉婉。 在想她的一颦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走镖,他和大哥去寺庙里歇脚,寺庙的客房要比客栈便宜,斋饭也便宜,他们就想住一晚就走。 没想到碰上山匪下山作乱,那天他看到王婉婉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被山匪掳走,哭得一脸绝望的模样,当即就求了大哥让大哥去救人。 他们走镖的其实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这种山匪作乱只要不打劫到他们头上,最好不要去管。 可陈金虎那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去救人,想到王婉婉一个弱女子被山匪劫去,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就很想去救。 大哥虽然很不赞同他的举动,但还是答应了去报官。 可是官府太慢了,等他们集结人手去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迫不得已他只得和大哥带着镖局的人先行上山。 好在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土匪窝,一群土匪也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几刀就砍伤了。 当大哥把用被子裹着的王婉婉救出来时,陈金虎都不敢想,要是当时再晚一会儿会怎样。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们把人救出来也于事无补,婉婉的家人居然会因为她被山匪掳走过而不要她。 他倒是想收留,可是他们的小妹还在别人家寄养,收留她又能作何。 没想到大哥看出他的心思了,不知道他跟婉婉说了什么,而后婉婉就擦干净了一脸沮丧的脸,跑到他跟前,坚定地跟他说:“我愿嫁你,永世不悔。” 当时,陈金虎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他只知道,像他这样生下来就跛脚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永远都找不到王婉婉这样小户人家出来的妻子。 她愿意嫁他,这辈子他就会用尽全力去珍惜她。 次日,陈烈酒去卖炭了。 许怀谦从自己的药钱里拿了几两出来叫王婉婉去买红纸,没想到陈金虎率先凑了过来:“二哥,我去吧,外面冷,让婉婉歇着。” 王婉婉听到他这话抬起头,向他露了个腼腆的笑。 许怀谦被他们这对久别重逢的小情侣酸得眼睛疼,宁肯自己的眼睛还瞎着,也坚决不想吃狗粮。 他不知道,平日别人也这样看他和陈烈酒的。 俗话说得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在也轮到他吃别人狗粮的时候了。 陈金虎跛脚是跛脚,脚程不知道比王婉婉快多少,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许怀谦需要的红纸买了回来:“二哥。” 许怀谦看了看他那长短不一的腿,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问他:“你这腿生下来就是这样吗?” “嗯。”突然被许怀谦这样问,陈金虎也不自卑,他天生就长这样。 这么多年,不知道遭受过多少白眼,他都习惯了,许怀谦只是问询,没有鄙夷。 “你把鞋子脱了,我给你看看。”以前去乡下扶贫的时候,许怀谦也见过不少像陈金虎这样长短不一的腿。 其实生下来要是不是很严重都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但是贫困山区,连温饱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还有治腿的钱。 陈金虎才十六岁,要是不是很严重的话,放在现代也能治疗。 可惜,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就算有治疗的方法,技术条件也达不到。 但许怀谦还是想看看,看看他的腿有没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要是还好的话,就算技术达不到,找有名的大夫问问也行,万一呢? “嗯?”听许怀谦想要看他的腿,陈金虎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许怀谦要做什么,但见许怀谦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还是老老实实把鞋子脱了,两只脚平稳地踩在地上。 很明显的,有一只脚悬空着。 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腰,发现他没有任何意动后,面露可惜的神色,已经定型了,没有办法再治疗了。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陈金虎从许怀谦惋惜地表情上看出来了,许怀谦这是有点想给他治腿? 可惜,他大哥早就把他带去各大医馆给大夫看过了,没得治了,要是有得治,他大哥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走镖。 许怀谦看他又重新把鞋穿上,一瘸一拐地走路给他,那张颇为神似陈烈酒的脸向他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心就就堵得慌。 可能他有点爱屋及乌。 看到陈金虎长得很像陈烈酒,天生就对他有所好感。 坐在桌上剪纸的时候,一直在想,好像这种长短不一的腿,是有办法矫正的? 可他接触得很少,不可能还记得那些矫正方式。 这种明明有能力能够帮助家人,却因为他平时接触得很少,没有办法帮助的憋屈感涌上来,叫他心里难受。 因此在家为婚宴做准备的时候,总往陈金虎的腿上看过去。 陈金虎对许怀谦这种想治他的执着觉得莫名其妙,都想让天天在外跑的大哥快些回来,他怀疑二哥,把他当他看了。 后来有一天,陈金虎在脱鞋的时候,许怀谦看着他的鞋,突然说道:“要不我们把鞋做高吧,这只鞋做到与你这只长一点的腿一样高。” 他拿手丈量了一下,陈金虎的腿也没有跛到很严重的地步,没准可以通过高低鞋来改善。 “那样也会很难看的吧。”现在的人都穿草鞋和布鞋,想想一只特别厚的草鞋、布鞋和一只特别薄的草鞋、鞋,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就做靴子,把加厚的垫子做在靴子里面,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许怀谦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办法。 王婉婉的眼睛一亮:“没准这是一个办法?”说着她从屋里拿出一双靴子来。 陈金虎有靴子,但因为腿的原因,他从来不穿,只穿布鞋,这样鞋坏得再快,也不心疼。 王婉婉拿了靴子出来,又拿了些软布照着陈金虎空缺的腿的高度裁剪出一个垫子。 可惜,把这个垫子塞进去,人的脚就进不去了。 陈金虎一看这样,都想让他俩别折腾了,许怀谦却固执道:“去定制一双!” 不是他非要这样,他总觉得陈金虎年纪还小,能矫正为什么不矫正,总比以后彻底残废了好。 而且他要走镖,这样瘸着腿走路,对他的腿负荷也很大。 靴子的做工很复杂,王婉婉做不出来,只能到县里的鞋店订制了一双。 鞋店老板对他们订制这种靴子感到莫名其妙,但人家肯花钱,就算不愿意,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做了一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1节 等靴子一拿回来,许怀谦就让陈金虎试穿了一下。 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毕竟,两只鞋子的高度不一,重量也不一样,但等他多练习几次,慢慢地走平稳后,就发现不一样了。 “平了!平了!平了!”王婉婉是最开心的,她一点点地看着陈金虎从一瘸一瘸到每一步都走平顺了,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走路了。 要是他自己不说他瘸腿,根本就没人知道他腿是瘸的。 “真的吗?”陈金虎向王婉婉问去,没有等人高的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能因为习惯的原因,他还觉得自己是跛的。 “真的,真的,阿虎,你不跛了!”王婉婉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见到阿虎不跛的模样。 “好看吗?”面上一直带笑的陈金虎顿时紧张了起来,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走了两步,向王婉婉问道。 “好看!”王婉婉像个小迷妹一样使劲点头,“像个谦谦君子一样!” 到底还是小孩,嘴上说着不在乎,但等王婉婉告诉他,他不跛的时候,陈金虎那张本就一直带笑的脸笑得更灿烂了。 他目光明亮地走到许怀谦面前,感激道:“谢谢二哥!” “一家人,谢什么。”许怀谦看他能像个平常人一样走路了,自己也开心。 终于不用每天晚上都梦到他家阿酒摔跤了。 天知道,他见陈金虎顶着一张跟陈烈酒很像的一张脸一瘸一拐的模样,都好像在看他家阿酒一瘸一拐的模样。 他倒不是嫌弃残疾,他主要是想到他家阿酒做什么都急,要是快走两步,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 “你多练习练习,习惯了穿这种鞋子走路就好,”许怀谦拍拍他的肩膀,“叫婉婉去县里多给你定做些鞋,以后走路,也不会伤到腿了。” “嗯。”陈金虎把头点得十分重,脸上的喜气掩都掩饰不住,从今往后他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许怀谦不爱出门,村里人没人知道他眼睛好了,陈金虎却是天天在外晃悠的。 他刚回来时,大家看他一个多英俊的孩子一瘸一拐地走路不知道有多惋惜,好在他家大哥有本事,早早地就给他找了个媳妇,不然这辈子娶妻怕是困难了。 到后来,他们看着看着,就在他们都看到快要习惯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陈金虎居然不跛了! 这可把村里人给震惊坏了!怎么突然就不跛了? 陈金虎没把鞋上的文章说给别人听,只是笑道:“我二哥给我治好的!” 哎哟,这可不得了! 这许怀谦本事怎么这么大呢,会读书、会挣钱,还会治病哩! 怪不得自从他去了陈家,陈家日子开始蒸蒸日上了! 要问谁最后悔?! 那就莫过于许怀谦的本家,许家了。 许爷爷,许奶奶坐在高堂上,听着屋子外面嗑牙唠闲的人又在说许怀谦怎样怎样,想着村里人不少都能去许怀谦哪里买鸡苗还能去帮陈烈酒修路挣钱,就他们家越过越穷,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当初我就说把二郎拿去抵债不妥吧,看看,现在好处都是别人家的了!” 许家一众人不说话了,全都拿眼神看着马翠芬和许大郎两人。 这个注意是他俩出的。 现在许怀谦每过好一分,他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一分,尤其是马翠芬日夜想起来许怀谦说那孵小鸡和烧炭的法子原本是要给她家的,听到别人说陈氏宗族的人今年烧炭赚了多少多少,她就梗得饭都吃不下,现在人消瘦得都快不成样子了。 许大郎还好,他就是个混的,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抵出去,他那高昂的药钱我们也支付不起。” 随着陈烈酒不断的挣大钱,红媒婆的大嘴巴也憋不住了,早就在村里说开了,许怀谦那个病秧子没那么好养,要日日人参燕窝的喂着才能好,那陈烈酒可不拼命了命的要赚钱么。 村里人这才恍然大悟,要是他们赚大钱了,特定买人回来当大爷了,而那陈烈酒都挣多少钱了都,多现在连块地都没有买,原来钱都给许怀谦吃药了。 不过,吃药也值得啊! 一个这么会想办法挣钱还有功名的病秧子,换成他们,他们也乐意养着。 许家人想到许怀谦的药钱都不说话了,许爷爷默了默:“要不我们去找二郎,要他也给我我们出个赚钱的注意?” 许大伯诧异道:“他会说么?” “我好歹是他爷爷,”许爷爷想到以前许怀谦还算对他尊敬,“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是要他出个挣钱的法子,又不是要他命。” 马翠芬眼睛亮了亮:“那你老人家去试试?” 许家人的算计,许怀谦不知道,他这会儿正忙着布置婚宴。 大红的双喜络子挂满许家的每一扇窗户,用红纸剪的红双喜贴得到处都是,院子里还拉起绳子,绳子上挂满了许怀谦剪的他和陈烈酒两人拜堂成亲的小人。 叫路过的人看一眼都觉得好喜庆,好隆重,越发地想要来吃婚宴。 他在布置的婚宴的时候,他的朋友们也各自带着事儿的向他家进发了。 第32章 把酒话桑麻32 率先抵达的是裴望舒, 他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考上秀才,他一个接一个地去参加了他们的秀才宴。 最后就剩许怀谦这一个。 这个有点特殊, 人家秀才宴、生辰宴、婚宴一块办。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热闹。 可越是热闹, 就越显得他的落寞。明明大家都是一块学习努力的, 为什么别人都考上了,就他一个没有考上? 是不是他天生就比别人差劲? 裴望舒想了想, 他虽然有些厌学,但学问还算是中规中矩吧,字写得比段祐言好, 文章策论也写比许怀谦踏实。 他考不过孟方荀和章秉文在理, 为何连段祐言和许怀谦都考不过? 可又想到段祐言和许怀谦比他努力多了, 又不禁后悔, 他当时为何又不再多努力一点,或许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和他们一起考上了。 现在也不至于,他挨个把朋友们的秀才宴参加完, 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明年书院开学,他们去了乙班, 还会不会和自己来往了? 裴望舒想了想,他平时里也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 还时常对章秉文出言不逊,最后一起努力学习的时候,也是他们互结少一个人, 生拉硬拽地带着他。 像他们那种志同道合、有共同目标一起向上努力的人, 要不是为了互借应该很不屑于带着他。 可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是真的很开心啊。孟方荀严厉、许怀谦腹黑、章秉文纯真、段祐言刻苦,他们或多或少对他这种懒散的学习态度不认同,可他没有瞧不起他,还尽力地帮他、拉他。 是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所以越接近许怀谦的婚宴他就越忐忑,很有可能这是他跟他们最后一次的欢聚了。 就像是问斩似的,终于到了要赴法场的时候。 当然这话有些过了,裴望舒忐忑是忐忑,但还是很尽心地给许怀谦准备了婚礼礼物。 一把精致的牦牛角梳子。 听说这种梳子能舒筋通络、安神健脑,再适合许怀谦不过;而且想到他们那么恩爱,送梳子也有祝他们白头到老的寓意,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了,昌南没有牦牛,裴望舒光是为了让人去买牦牛角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更别说是拿回来让银楼细细加工成梳子的模样,其中耗费的心血更是无人知晓。 许怀谦自这次婚宴收到他送的这柄梳子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直至他和陈烈酒百年归世后,两人合葬的棺材里还一直带着,就像是印证他现在的祝福一样。 他们真的一起白头到老了。 裴望舒心里担着事,坐马车到陈家院子外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脚下的路有何不同。倒是一下车看见那挂满红绸红纸,打扮得比任何一个大户人家办酒席还要喜庆隆重的陈家院子,提着礼盒的当即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双眸一亮。 好漂亮! 同样被惊艳到的还有跟他一样坐马车来的段祐言和盛云锦。 他们自解开心结后,相处起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各自拧巴,怕对方这样又怕对方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即使不高兴,也能很明确地表达给对方。 让他们少了很多误会。 就连一直看段祐言不顺眼的盛县令因为他的转变开始变得好言好色起来。 本来大家就都不是什么多坏的人,只是因为各自的偏见对对方有所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原本段祐言和盛云锦很早就要来找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的,想给他们说说贡炭的事。 可在临出门前,盛县令又拦住了他们:“我说是这样说,还不太确定,这样我给本家送封信去,让他们送点贡炭过来,我们对比一下。” 盛县令细细看了,许怀谦给他们送是银霜炭不错,可又没完全达到贡炭的级别,让家里两孩子急冲冲地跑去告诉人家这是贡炭,事后又完全评不上贡炭,岂不是让人空欢喜一场? 盛县令给本家写了信,让他们稍了些贡炭过来,作过对比后,这才让这两孩子带着答案来参加许怀谦的婚宴。 来参加婚宴两人也没有空手。 世人都道破镜重圆好,决裂过的夫妻还能走到一起,那是真的有缘,可破镜终究是破镜,和在一起中间的裂缝也永远去不掉了。 破镜重圆哪有一直花好月圆好。 段祐言想到他和盛云锦差一点就破镜难圆了,想了想,亲手给许怀谦和陈烈酒磨了一炳银镜。 望他们夫夫二人如这面银镜一般,永远花好月圆。 他们提着礼后裴望舒一步下车,但跟裴望舒一样在看到那装扮得犹如梦幻般的农家院子,同样吃惊地张大了唇。 “好美满,好幸福。”盛云锦在看到那用绳子串起来挂满整个院子的拜堂成亲的小纸人,当场就感动哭了。 要不是真心相爱,怎会只是一个补办个婚宴都弄得这般喜庆隆重。 这是每一个细节都在向对方展示,他爱他呀。 段祐言也同样被震撼到,他当初和盛云锦的婚礼,因为两家都闹得很不愉快,办得潦草而又仓促。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婚礼不都那样吗?现在看到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婚礼,他顿时就觉得,他该给他家阿锦补一个的,补一个像这样看上去就很美满幸福的婚礼。 相较于裴望舒和段祐言的心里,孟方荀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学政大人私下派了人来寻他,想让他给即将致仕的侍讲学士江河海写一篇碑文。 这可把孟方荀吓得不轻。 他就是个刚通过院子的小小秀才,就算是一府案首,可全国各地那么多府,数都数不清的案首,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小秀才有什么资格去给一位四品大官写碑文? 逗他玩呢! 可学政把礼都送到了他家,这碑文不写也得写,写也得写。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2节 让他写,是学政看得起他。他要是拒绝,就是他这个案首不识抬举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官都不知道压了他多少级了。 而且在别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件好事。一篇歌颂江大人功绩的碑文而已,写好了,不仅搭上了学政宋大人,也同时搭上了江大人,当然写不好,也同时把这两人都得罪了。 江大人虽然致仕了,可他在朝中的人脉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偏远地区的小秀才可以窥视的,人家指头缝随便露点什么,都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学政大人也同样,他一个要科举的,要是把一府的学政给得罪了,人家跟其他同僚打声招呼,他这辈子的科举之路就算是走到头了。 不就是写碑文,写,必须写,还得写好。 孟方荀权衡利弊答应后,后脚就听到学政大人还要来许家找许怀谦,让他为碑文镌字。 当时孟方荀那叫一个大气都不敢喘,他敢说许怀谦现在眼瞎吗?! 他不敢说。 他怕学政大人迁怒,这些当官的一天一个心情,他现在找他们写碑文镌字的态度放得很温和,谁知道,知道办不成事后,是何心情? 是迁怒许怀谦,还是帮许怀谦出头? 孟方荀不敢去赌,学政是学政,考院是考院,考院由永安府知府经管,学政只管考生科考成绩。 他不敢去赌学政会为许怀谦一个素不相识,只是写得一手好字的秀才去跟地头蛇一样的知府杠? 最后多半都要许怀谦自己吃挂落。 因此他当时就跟学政大人的人说:“我与许秀才是知交好有,若是大人信得过小人,小人写好碑文,便去找许秀才镌字。” 乡下找人并不轻松,那几天又下雨,路上泥水汤汤,学政大人的小厮找到孟方荀都废了不少劲,更别说是去找更远的许怀谦。 一听他俩相识,有什么事也好在一块商议,哪有什么不同意的。 他也不怕孟方荀一个小小的秀才蒙骗他,他要是敢蒙骗,回头他这个秀才功名身,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孟方荀这些日子天天在家琢磨碑文,好不容易写好一篇感人肺腑的碑文,正要来找许怀谦他们,想到他们马上就要操办喜事,又不想在这个关头上坏他们的好兴致,还是等他们成完婚再说吧。 于是又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祝贺他们二人新婚的贺文,这才忧心忡忡地过来。 也不知道许怀谦眼睛怎样了,能不能看书写字了?要是还看不见,家里还存着有以前练笔写的字吗? 孟方荀给许怀谦想了个注意,要是他的眼睛还没有好,把以前家里的字迹翻出来照着他的碑文一个字的一个字的挑出来找人临摹也行。 总比得罪人强多了。 因此他对这个婚宴的布置一点都不在意,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事。 相较于他们的复杂心里,章秉文就纯粹多了,他七情六欲还开,不懂什么情情爱爱,顶着一张脸,交了个八百八十八文的礼金,进入陈家院子就等着开席好吃席了。 见到他的同窗们都来了,还朝他们都招了招手:“这桌!这桌!这桌!” 章秉文多机灵啊,趁人还没来,率先就占了个对着正厅的桌位,待会儿好看他的师兄师嫂拜堂。 几人看到他的招呼,回过神来,都向他那桌赶。 “就属你最机灵!”裴望舒左望右望,发现他们这桌视野最好,不得不佩服。 “那是。”章秉文抓着瓜子得意洋洋。 “这是我家夫郎。”段祐言拉着盛云锦过去,向他们介绍。 “久仰久仰。”桌上几人可是听过他们爱恨情仇的,对盛云锦都比较好奇,这会儿见到真人了。 一个个对段祐言那叫一个佩服。 柳下惠啊! 这都坐怀不乱,还能给自己纠结两年,换他们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夫郎,早就心动了。 盛云锦长相不是陈烈酒那般浓烈明媚型,可也是那种不落俗的乖顺美人。 难得是他出身高,身上却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也不唯唯诺诺的惹人嫌。 见众人这会儿都盯着他看,盛云锦红了红脸,也向他们打招呼:“也久仰你们很久了。” 大家笑笑:“哪里哪里。” 怕他不自在,章秉文主动把话题引开了:“你们来时看到村口脚下的路了吗?” “什么路?”这几人各有各的事,哪里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喏,”章秉文指了指陈家院子外面的宽阔路面,“就是这条路。” 对他们没有留意到这条路表示遗憾:“这可是我师嫂给我家师兄修的,可平整了,比府城的路都还要好!” 因为住得近,杏花村隔壁就是桃李村,像陈烈酒修给杏花村修路这种大事,早就在隔壁桃李村传遍了。 尤其是这路还修得光滑平整,比府城的路都还要好,弄得周围不少村子的人过来看,桃李村离得近,不光见这路一天天地修起来了,还知道更多内情。 比如,这条路是杏花村的恶霸给他入赘的秀才相公修的。 虽然明面上没叫怀谦路,但众人已经在心里把这条路叫做怀谦路了。 刚中了秀才的章秉文心里一松,整天无所事事地村里听八卦,尤其是听他师兄师嫂的八卦不知道听了多少。 这会儿给几人说起来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盛云锦:“没想到许夫郎这般神勇,不是男儿,甚是男儿。” 章秉文认同:“可不是,我师嫂可能干了,敢想常人所不能想,不说其他,就说这收账,烧炭、修路,那个男儿有他这般气魄?” “许兄好福气!”裴望舒叹了口气,他也好想找个这般的夫郎或者媳妇,可他越听,就越觉得希望渺茫。 人世间有一个陈烈酒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了,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个。 大家震惊在陈烈酒为许怀谦所做的事中,即使各自心里担着事,也不说出惹人扫兴,都准备等婚宴结束再说。 这会儿,正主在干嘛呢? 正主在屋里换衣服呢。 陈烈酒带着人在外面跑了小半月,大大小小拉了几十车炭出去,跑了好几个县城,终于挣到了买绸缎的钱。 他即刻赶到绸缎庄扯了几尺红绸缎让人赶做了两身婚服。 别说,这绸缎做的婚服就是不一样,虽说太赶没绣什么龙凤呈祥,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红,也把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人映得如桃花般好看。 当时衣服一换出来,两人就没克制住自己,在房里搂着对方,口齿相贴地接了个绵长的吻。 吻到现在都还没分开。 许怀谦的腿都发软了,但他搂着他老婆,就是不肯从他老婆的唇齿间分离。 唾液相吞的声音如雨般在两人耳旁挥之不去。 “阿谦,不能再继续了。”汹涌的吻,吻到最后陈烈酒不得不偏开脸,大口大口呼吸,中断了这要人命的旖旎。 还沉浸在他老婆甜美中的许怀谦突然被中断,一双含情的丹凤眼还迷茫着没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问了一句:“怎么了?” “潮热。”陈烈酒指了指他的眉间,刚刚许怀谦差点把他的潮热勾出来,要知道,今天可是他们的婚宴,婚宴潮热发作也没什么,就是可能会比较尴尬。 因为要来好多人。 他们不见礼,不拜堂就直接入洞房……嗯,确实很震惊众人。 许怀谦伸手去碰了碰陈烈酒眉间的哥儿线,有些灼手:“好烫。” 他突然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眉间都这般烫,不会身上会更烫吧? 想到上次帮陈烈酒解潮热的时候,他身上的皮肤滚烫得像发高烧。 要是潮热呢? 潮热解热,那得热成什么模样? “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知道他这会儿有多诱人,低垂着长长的眼睫,肤如凝脂的脸上,被亲红还带着水渍的唇,像颗红艳艳的樱桃,诱人采撷。 “在想潮热。”这马上就要结婚了,许怀谦一点都不害臊了,搂着陈烈酒的腰,低声在他耳朵边说话。 “你觉得呢?”陈烈酒耳朵烫了一下,反问他。 “会很烫吧。”许怀谦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做起来岂不是…… 陈烈酒看他这样,打趣地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把我们小小谦烫熟的。” 小小谦。 许怀谦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老婆还真随时随地喜欢调戏他。 “害羞什么?”陈烈酒看他那雪白得瞬间就烧起来的脸,觉得好玩极了,“今天成年了,晚上要不要烫一烫,庆祝一下?” 他垂涎他的小相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养也养了这么久了,连眼睛都好了,今晚给他吃一口,不过分吧? 烫一烫? 你当下火锅呢? 许怀谦的脸色更红了,看着陈烈酒,好想跟他老婆说,老婆咱能不能含蓄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奈何陈烈酒完全意识不到许怀谦的害羞的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蹭了一下:“好不好,我有点想了。” 不仅仅是因为潮热的原因,心里上也想了好久了。 别的哥儿十七八岁就嫁人,能天天享受夫夫生活了,他都二十一了,除了上次找许怀谦帮忙解了个初热,都快成老哥儿了,还没有享受过一次,太惨了。 “好。”老婆想了,许怀谦有什么办法,当然是答应他。 “好乖。”陈烈酒见他穿着一身喜服,红着一张脸,垂着眼眸,他说什么就应什么的许怀谦,踮脚在他白里透红的脸颊两旁各亲了一口,“那就说好了,晚上先别睡,等等我。” 因为身体的原因,许怀谦睡得都比常人要早些,大概是吃了饭消了食就睡了。 今晚这么多宾客在陈家院子,陈烈酒也不可能把那么多宾客晾在门外,怎么说也得把他们送走再回来与许怀谦洞房。 可那都很晚了,他不知道许怀谦能够不够坚持那么久。 “不会。”许怀谦颤了颤眼睫,他的洞房花烛夜,他要提前睡了,他自己也得给自己气死。 而且他很想跟陈烈酒说,你别急,我比你更急。 他可是单身了二十七年的人,他比他急多了。他现在都恨不得马上穿越到他和陈烈酒的洞房时刻,好进行他现在想要进行的事。 可是不行,现在还在正午时分,距离黄昏的拜堂时刻,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距离洞房,那时间就更加久远了。 “我的阿谦真好看。”两人黏糊完,陈烈酒给许怀谦把亲乱的衣服整理好,左右欣赏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没人要的病秧子,他捡回来养一养,就养出了个绝色秀才。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3节 “我的阿酒也很好看。”许怀谦给陈烈酒把束腰覆上,刚刚两人穿衣服穿到一半就按捺不住地开始接吻。 这只是穿衣服都这样,等到脱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干柴、烈火呢。 “乖乖等着我来领你去拜堂。”整理好衣服后,陈烈酒就要出去面见宾客了,而许怀谦这个赘婿则是要盖红盖头,等着被牵出去拜堂的。 “好。”第一次结婚,还是按照新娘的仪式结婚,许怀谦自己都有些激动。 好新奇的体验。 就好像自己真的要嫁人了一样,嫁得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激动、兴奋、开心,各种高兴的心情充斥着他全身无法用言语描绘,非要描绘的话,可以自己去体验一次。 陈烈酒穿戴好喜服,喜笑颜开地出去们接待宾客了,院子里,他的红绸和许怀谦剪的红纸交相辉映,把今天的一切都衬得那么美好。 很多年后,陈烈酒回忆起今天,任然记得他此刻推开门,看到院子外面,他的小相公为他准备的灿烂而盛大的婚景的心情,这是他人生中许多个美好瞬间中最美好的一个。 这一刻,欣赏完自己婚景的陈烈酒,突然又觉得刚刚太不应该把他和他的小相公接吻的画面打断。 就该继续进行下去。 和许怀谦亲到天荒地老去。 陈烈酒一边走向院子外面,一边看着窗户上、屋檐下、房梁上,就连整个院子的天空上都挂满了许怀谦亲手打的络子,与他亲手剪的他们的小纸人。 唇角带笑地向院子外面比他还要震惊地宾客迎去:“恭迎,恭迎。” 很明显,许怀谦给他准备的惊喜不仅仅只有此,当陈金虎一脸带笑地像个正常人一样向他走开的时候,陈烈酒的眼睛都愣了愣:“小虎?” “大哥。”陈金虎在他面前走了走,“我这样走路好看吗?” “好看。”陈烈酒点头,看向他的脚,“你的腿?” “二哥给我想的办法,”陈金虎把鞋子的奥妙说给他听,“我习惯了以后,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虽然残疾还是没有改变,但这样已经很好了,比起以前歪歪扭扭的走路好太多了。 “真好,你们二哥真好。”此刻的陈烈酒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叫幸福的滋味包裹着。 自从从爹娘去世之后,这种滋味就再也没在他身上出现过,可现在它又回来了。 回来告诉他。 他不再是一个独自带大弟弟妹妹的人了,他也有人疼,有人爱了。 他的阿谦爱他。 “是啊,二哥真好。”在回之前,陈金虎完全想象不到他这个二哥居然是这样的,人好的简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般的人。 “去接客吧。”陈烈酒拍拍他的肩膀,许怀谦把最好的都给了他,他也要把最好的都给阿谦,不能让他们今天的婚礼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嗯。”陈金虎今天也穿的红衣服,不过没有陈烈酒的红得那么艳,艳得他眉间的哥儿线都要滴血了。 陈烈酒在屋外接客,许怀谦在屋里也没有闲着,试试屋里的温度,有点了两盆子炭,以防晚上他和他阿酒办事的时候,他这具不耐寒的身体冻住了,承受不住。 就在他拿着火钳慢悠悠地点火的时候,新房的门嘎吱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 “谁?”许怀谦慢慢抬头,看到一张苍老的脸。 “二郎?”许爷爷也有好久没见着许怀谦了,看到现在风姿卓越,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的许怀谦一时间也不敢认。 “……哦,许,”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许家人,乍然看到许爷爷,许怀谦差点没有认出人来,等原主的记忆浮现出来,差点把他本名喊了出来,顿了顿,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声,“爷爷。” 说实话,这个爷爷,比起他那个大书法家爷爷来说,差远了,叫他一声爷爷,可难受死他了。 没办法,在这里孝道大于天,他要是连面子功夫都不作足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他科举路上的污点。 “真是二郎。”许爷爷听到许怀谦的声音,瞬间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就在一个村里,二郎怎么不回家看看呢?” “我没家了。”许怀谦回了他一句,脑袋很冷静地在想事。 今天是他和阿酒的婚宴,以阿酒的性子,不可能邀请许爷爷来参加他的婚宴给他捣乱,那就是说,他这个爷爷是趁着阿酒他们忙,故意摸进来的。 “怎么可能没有家呢,”许爷爷向许怀谦打感情牌,“有爷爷在的地方,不就是家么?” “那为何当初大伯母和大堂哥把我抵给陈烈酒的时候,爷爷不出来阻止呢?”搞不清许爷爷现在摸上门来做什么,许怀谦只能伺机而动。 “那是你大伯母他们私自做的决定,我跟你奶奶一点都不知情,二郎你要是想要回去,可以随时回去的。”许爷爷到许怀谦面前痛心地说。 “真的吗?”许怀谦眼睛亮了,“正好,我一点都不想入赘给陈烈酒这个恶霸,爷爷可以现在带我回家吗?” “——啊?”许爷爷被许怀谦这个操作惊到了。 “爷爷,我是男人啊,我还考了功名,我还是想正常娶妻生子的,”许怀谦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痛苦,“书院里的同窗都看不起我是入赘的,可是大伯他们不收留我,陈烈酒又把我家房子拆了,我别无他法,现在爷爷说我可以随时回家,真是太好了。” 许怀谦的表情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握住许爷爷苍老的双手:“走,爷爷快些带我走吧,不然待会儿陈烈酒就要强压着我出去拜堂了,今天这么多人在,我要是跟他成亲拜了堂,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赘婿的身份了,爷爷,我们快些走吧。” 许怀谦整个人表现得激动得很,完全不给许爷爷反应的机会,拉起他就要打开房门逃出去。 许爷爷这会儿有点反应过来,许怀谦不想入赘,还是想回家? 这哪成啊? 他跟老婆子两人老胳膊老腿的哪里养得起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而且把许怀谦弄回去了,待会儿陈烈酒发现人不见了,还不得直接把许家给拆了。 “二郎、二郎,你冷静点!”见许怀谦马上就要把门给打开了,许爷爷反应极快地堵住门。 许怀谦一脸迷茫地看着许爷爷:“怎么了,爷爷?” “爷爷,恐怕不能带你回家。”许爷爷一脸为难地看着许怀谦,“你这个身体,家里养不起……” 许怀谦睁大眼一脸绝望地看着他,难受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捂着嘴猛咳了两声,咳得手帕上全是血丝后,唇边带血,一脸苍白向许爷爷问道:“……那爷爷来找我做什么?” 第一次见许怀谦咳血的模样,许爷爷的心紧了紧,这不会是得了痨病吧?他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 “就是来找你问问,你还有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许爷爷隔得许怀谦远远的,生怕他嘴边的唾沫会飞到他身上,“……家里没法子了,家里穷啊,你大伯和你大伯母都瘦得不成人样了,你奶奶身体又不好……二郎,你与其帮陈烈酒那个恶霸,不如帮帮家里吧。” “好啊,”许怀谦一口答应,“我这就把烧炭和孵小鸡的法子写给爷爷。” “不不不,不要这两个,还有其他的吗?”许爷爷是怕了陈烈酒那个说拆人房子就拆人房子的陈烈酒,他们在杏花村又没有什么根基,乍然有了这两个方子,陈烈酒还不知道要怎么上门来闹呢。 许怀谦羸弱地抖了抖身体,又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摇摇头:“……没有了。” “怎么就没有了呢?”许爷爷不相信,“二郎,你读过书,那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是不是?” “——咳咳咳咳,”许怀谦使劲咳,使劲咳,看上去十分虚弱地说,“真的没有有了,爷爷,我考秀才眼睛都考瞎了,大夫说我可能得了痨病,看不了书了……” 说着他就浑身软弱无力地往许爷爷倒:“……爷爷,你带我回家吧,带我回家吧,我好想家啊。” “二郎,你好好休息,今天是你的婚宴,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爷爷……爷爷不该来打扰你。”许爷爷被他吓得不轻,丢了一句话,打开门就溜走了。 他可不想来讨方子,方子没讨到,反惹一身痨病回去。 “——咳咳咳咳。”等许爷爷一走,许怀谦咳嗽了两声,目光恢复清明,哪里还是刚才半分病弱的样子,他拿帕子擦干净唇上的血色,然后将帕子扔进火盆里烧得一干二净。 本来他今天结婚,不想见血的。许家人太贪得无厌了。 如果这个许爷爷要是真能带他走,看到他和原主还有一丝亲情的份上,给他们指一条路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们明显对原主这具身体嫌弃得不行,看在利益的份上还是贴了上来,想要从他这里咬一块肉走。 他们没有为他想过一点。既然如此,他带着全杏花村的人发家致富,都不带他们,让他们日日活在后悔与痛苦之中。 许怀谦脑子一转,坏主意涌上心头,转念又想到今天结婚,这些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管了。 他还得美美地做他的小相公呢。 抿干净唇上的血,去屋内的铜镜旁挑了点胭脂遮住脸上的苍白。 这还是上次去府城科考,婉婉买给他的,原本等他科考出来就要交给他的,可惜,他出来就看不见了,这些东西对他也没用了。 后来眼睛好了,他又要结婚,王婉婉又把这些东西给他送了过来,这会儿刚好能用上。 许怀谦看着镜子里,重新恢复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自己满意了,这才是烈酒家的小相公嘛。 陈烈酒今天太忙了,注意力都在宾客身上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许家人摸进过他和许怀谦的房间。 要是让他看见,他非得让人把许家这群人给绑起来不可,坏他好事! 不管如何,时间还是照旧来到了黄昏拜堂的时候,这个时节打不到大雁了,陈烈酒便让人捉了一笼子喜鹊。 吉时里,他牵着盖着红盖头的许怀谦从屋里走出来,漫天的喜鹊在陈家挂满红绳的头顶上盘旋,将这有九分喜气的院子足足变成了十分。 满天晚霞里,伴随着满院的红与喜,他在许怀谦生辰生日,与许怀谦拜了天地,此后永生永世都绑在了一起。 锣鼓喧天,宾客满堂。 陈烈酒一脸喜气端着酒杯挨桌与客人敬酒,看得孟方荀一行人,眼皮子直跳,这样喝下去,他们今晚的洞房还能进行吗? 当然能了! 陈烈酒越喝脑袋越清醒,越喝眉间的哥儿线越鲜亮,无人知道他潮热来临。 他顶着灼热得不行的身体,一杯一杯喝完了每桌,然后这才脚步稳健地跨进了他的新房。 房里许怀谦就真的像个新娘一样盖着盖头,端端正正地坐着等着陈烈酒来挑盖头。 陈烈酒翘了翘唇,掩饰不住一脸喜意地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哦!!!” 惊得后面一群想跟进来看“新娘子”的人,当即起哄大笑。 陈烈酒才懒得管他们,脚步虚浮地飘到许怀谦面前,一把揭开了他的红盖头。 一张如琢如磨的脸映入眼睑。 他原本没醉的,一下子就醉了。 都不知道怎么吻上许怀谦的唇,开始脱衣服的。 “等下,合卺酒还没有喝。”许怀谦被他亲的眼睛都在发热了,不忘提醒他。 陈烈酒把床边的合卺酒勾过来,两杯都倒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吻上许怀谦的唇,把自己唇中的酒渡给他。 来到这个世界的许怀谦还没有喝过酒,陡然被陈烈酒这么一喂,又呛又辣,小小地在喉咙里咳嗽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下陈烈酒:“这么急?” “我等不了!”陈烈酒已经忍了一天的潮热了,在房里与许怀谦亲的时候,就被勾起了,后面一波接一波,要不是他忍耐力好,他就回房来把许怀谦给扒了。 “我帮你。”不用他说,许怀谦已经发现他大红的喜服下,里面的里衣全都湿透了,手揽上他的腰,就帮他把身上的累赘去掉了。 洁白的皮肤像是从燃料里捞起来似的,被染得透红,一摸还烫得灼人,向来张扬明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羞意。 许怀谦被他漂亮到挪不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老婆完整的模样,真是美得无法用言语诉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4节 “会不会?”陈烈酒抓着他的衣襟下滑,将他的衣摆撩开,并不去脱他的衣服,只是带着暗示意味地问了一声,“用不用我教你?” 这寻常姑娘、哥儿成婚都有避火图教,他家的小相公入赘,他什么都没给他准备,不知道他会不会? 陈烈酒想到上次帮许怀谦,只是舔舔手指他都害羞得不行,这行房一事,恐怕也纯粹得犹如白纸一张。 “不用。”许怀谦真是又羞又气,他到底给了他老婆什么错觉,才让他老婆觉得他什么都不会? 这种事,男人天生就会吧? 而且他可不是白纸一张,现代看耽美小说的时候,都专挑那种有车的看,什么样的他都能够接受好吗? 他就恨自己没有穿成一个好身体,不然,他一定要像小说男主那样让他老婆也试试三天三夜不下床的滋味。 陈烈酒看许怀谦那一脸认真又有点生气的小模样,知道他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笑了笑,当下什么也不说了,任由他任意施为。 反正等他不行了,他在自己顶上也是一样的。 都说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接触到陈烈酒那一刻,许怀谦感觉他今天都快把这四喜给遇完了。 过去、往后没有任何时刻,能比他此刻的激动、悸动、兴奋。 尽管太过于兴奋,喉咙里有铁锈的味道蔓延上来,但都被他咽在了喉咙里。 疾病、病弱、体力什么都阻挡不住他这刻拥有他老婆的决心。 第33章 把酒话桑麻33 翌日, 陈烈酒是在窗外透进来的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的。 他很少有能睡到这个时辰的时候,看来昨晚是真的折腾不轻。 想了想,他朝一旁睡得正沉的许怀谦看过去, 眉目如画的男人闭着眼睛, 长长的眼睫乖顺地落在眼睑下, 随着他在呼吸的又薄又白的皮肤上,像只即将振翅飞走的蝴蝶。 越看越好看。 尤其是昨晚他穿着喜服眉眼含情的样子, 不知道有多勾人,比狐狸精还要勾人。 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陈烈酒的指尖在许怀谦薄薄的脸上轻轻点了点,见许怀谦被痒得微蹙了一下眉间, 被他逗乐, 又去亲了亲他。 熟睡中许怀谦好像知道是他似的, 挨着他胳膊的脸向他蹭了蹭。 更像狐狸精了。 陈烈酒对着他的唇吻了一下又一下, 好似永远吻不够似的,等到许怀谦的唇都有些微红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男人, 他的了! 昨晚他们结合了,许怀谦也在他身体里留下了烙印。这一辈子他们都会绑在一起,不管他贫困也好, 病弱也好,他都只能属于他了。 陈烈酒摸了摸肚子, 还记得昨晚它微微鼓起的模样,勾了勾唇,他男人弱是弱了点, 一晚上就弄了两回, 但本钱还是挺雄厚的。 陈烈酒脸上挂着满意的笑,穿衣下了床, 推开被褥的时候,看见红色的被褥上有几块深浅不一的血痂。 摸着这几块血痂,他想了想,昨晚有好几次许怀谦都把他眼睛蒙住,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不成他在偷偷咯血? 陈烈酒望着睡得正香的男人错愕地抿了抿唇,还真是一生要强的小相公。 身体不适就不要继续了嘛,他自己又不是不可以。 陈烈酒哪里知道,许怀谦再不行,也不想在洞房这天晚上,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因此,中途好几次憋不住的时候,都用手蒙住他的眼睛,自己把头偏在一边,任由唇齿间的鲜血淌出来,然后再继续。 要么咳死,要么爽死。 反正都得死一个,他总得选个他最喜欢的死法。 好在他赌赢了,两样他都没有死,还坚挺到最后,心满意足地搂着他老婆睡的。 至于他吐的这些血,他就完全没有精力去管了,就他这个病殃殃的身体,能坚持两次,还能全身而退地搂着陈烈酒睡觉,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反正他自己睡觉前还挺骄傲的。 孟方荀他们几个还有事给许怀谦商议,婚宴过后也没走。 好在,王婉婉提前预料到了可能有客人留宿,早早就在左邻右舍喜干净的人家订了房。 提前打扫了,被褥什么都是新的,也不会怠慢了许怀谦的这些客人。 他们又不需要洞房,早早就起来了,回了陈家院子,彼时王婉婉正在厨房里做饭,陈金虎和陈小妹围着他们说话。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作为新夫郎的陈烈酒带着一张满是春风得意的脸从房里出来,自己打了水去洗漱。 而许怀谦久久没有从房里出来,看样子还没起。 众人:“……” 谁是男人?谁是夫郎? 尤其是段祐言和盛云锦,他两成过婚,虽然婚后一直冷冷淡淡,可到底是经历过潮热的。 每次潮热结束,盛云锦的腿都会打颤发软一两天,尤其是初次潮热醒来,他更是三天都没吃下饭。 肚子一直涨鼓鼓的,也不知道段祐言究竟喂了他多少。 这会儿他们两人看着还能哼着歌去洗漱的陈烈酒,神情都有些复杂。 许怀谦、许相公不行啊。 他们的心思陈烈酒不清楚,他在水房自己洗漱清理干净后,还心情颇好地打了桶水提进房间,把裹在被子里睡得正熟的许怀谦擦香香后,这才出来找正在做饭的王婉婉:“再杀只老母鸡用人参炖个汤,你们二哥昨晚受累了,醒来正好给他补补。” 众人:“……” 就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新婚第二天,夫郎给新郎官补身体的。 不过众人想到许怀谦那个病殃殃总是咳血的身体,又觉得符合常理。 真是奇了怪了。 许怀谦是临近午时才起的,醒来看见空荡荡的新房就他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在屋里抱着被子哑着嗓子喊了两声:“——阿酒?!” 陈烈酒在屋外陪许怀谦的这些客人,平日里许怀谦也不跟村里人玩,玩得好的就只有他在书院里结识的这些同窗了。 以后他们还要一起在书院读书很多年,人家好不容易上门一趟,总得把他们给招待好了。 几人说着说着,陈烈酒正打算用过午膳后,就带他们在周围附近转转,带他们走走他给许怀谦修的路。 听到许怀谦的声音,忙不迭地就进了房,看到从床上起身裸着半个肩膀,还一脸睡意惺忪的人,笑了笑:“你醒了?” 许怀谦有点委屈:“醒了,醒来都找不到你了!” 天知道,他刚刚一摸床,发现旁边冰凉的冰凉的吓得有多惨。 他还以为他就做了个美梦。他没有穿越,也没有老婆,更没有圆房。 “我这不是得陪客人么。”陈烈酒走上前,用被子盖住他肩颈,怕他着凉。 “他们还没走啊。”被老婆给抱住的许怀谦,感觉空落落的那一块给补上了,还没睡饱的打了个哈欠,本村的客人是不需要招待的,唯一需要招待的也就只有那些外村来的。 而陈烈酒走镖的那些兄弟好多都不联系了。村里人喜欢烦着他们,问还招不招人,他也没请。 外村来的客人也就许怀谦的那一群同窗了,这些都是读书人还都是有功名的,村里人自觉他们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眼色地去打扰人家。 陈烈酒说的客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们说找你有点事,都还没走,等着你呢。”陈烈酒隔着被子抱了他一会儿,安抚好没有陪他一块起床的小情绪,拿了他的里衣到炭盆边烤了烤,问他,“起不起?” “他们找我有什么事啊?”结婚第二天许怀谦还想跟他老婆多腻歪一会儿呢,听到有事上门当然不开心了,不过他老婆都给烤衣服了,许怀谦再不情愿也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了,“起吧!” 陈烈酒看他这模样笑了笑,把烤热的衣服给他穿上,看到他瓷白的皮肤上全是他昨晚潮热时,没忍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指尖发痒地碰了碰。 许怀谦感觉胸前有些痒,低头一看,陈烈酒碰了碰昨晚被他咬得满是齿痕的地方,戏谑地抬眼问他:“嗯?还没有亲够,还想亲?” 陈烈酒眼热地将他的里衣合拢,对着他的唇亲了两口:“当然亲不够了,得亲一辈子呢。” 许怀谦的唇当即就被他哄得高高翘起,哎哟,他老婆好会哄他哦。 抱着他老婆的腰,在他身前蹭了蹭。 “快点起来了。”陈烈酒也被他蹭得唇角带笑,小相公就是黏人,拍拍他的背,叫他起来穿裤子。 “这个我自己来就好。”许怀谦看着陈烈酒有给他穿裤子的举动,脸红了一下,抢过裤子,在被子里三下五除二穿好。 他可以在老婆面前撒娇示弱,但绝对不可能表现得残废。 陈烈酒看他这么要强,没好意思告诉他,他都给他擦过一遍身体了,上上下下哪里都擦过了。 尤其是昨晚奋斗过的地方,更是擦得干干净净。 但明显许怀谦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又恢复成个翩翩君子的模样,脸色稍霁地跟陈烈酒说:“我先去洗漱洗漱。” “好。”陈烈酒帮他安排,“我给你打水。” “嗯。”许怀谦屁颠屁颠地跟在陈烈酒身后去洗漱了。 他俩这一通忙完,正好赶上吃午饭。这么多人,陈家正厅里也摆不下,就干脆把饭摆在院子里了。 孟方荀看见洗漱过后,眉间带笑,双目含情,整个就一刚被情爱滋润过的幸福男人模样,惊讶又惊喜地问道:“你眼睛好了?!” 不怪孟方荀没有发现,昨晚许怀谦一直盖着盖头,挑盖头的事,陈烈酒压根就没让别人参与。 一点给人看他新郎官的机会都不给,导致他们都还不清楚许怀谦的眼睛好了。 “好了。”许怀谦颔首,“不好我怎么成婚?”总不能让他摸索着跟他老婆做吧…… 虽然看不见也挺刺激的,比如上次,光是感官就快把他泯灭了,但这种情趣偶尔一次就很好了,天天谁受得了。 “好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孟方荀夹着菜,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害我白替你担心那么久了。” “你担心我做什么?”许怀谦接过陈烈酒特意吩咐王婉婉给他熬的人参鸡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很不能理解他。 也不知道这陈家的饭菜,为何会这般好吃?!孟方荀一边不停地吃饭,一边将学政托他们写碑文的事告诉了许怀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5节 许怀谦顿了顿筷子:“居然还有这种事?”在小山村窝久了,他感觉府城的事都离他很远很远了。 “嗯。”孟方荀也没有瞒着,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许怀谦听,“我是想着这个学政能不能为你出头还难说,不如先抓住眼前的利息。” 天底下字写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许怀谦眼睛看不见了,人家学政就不能换一个人? 非得巴着许怀谦?还为了他跟知府杠?想也不太可能。 既然这个不确定的事太没有把握,还不如把有把握的事把握住。 比如把事办好了,一举博得学政大人和江大人的好感。 “你做的对。”许怀谦颔首,孟方荀的选择是对的,他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纵使有一手好字在,可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没必要去冒险,他喝完汤,当即颔首:“我待会儿有点精神了,就去给你写。” 只是抄录一遍,又不是让他写文章,这对他来说,洒洒水啦。 而且刚结完婚,心情好,字随心情,许怀谦觉得他今天写出来的字,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 “不着急。”心里一直挂记着事放下了,孟方荀也能好好享用桌上的美食了。 他们是吃欢快了,裴望舒是越吃越不是滋味,越吃越觉得嘴里没味。 这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山珍海味都觉得在嚼纸。 见他没有胃口,许怀谦好奇地问了一声:“怎么了?饭菜做得不和你口味。” 许怀谦觉得奇怪,明明在书院里,就属裴望舒喜欢吃他家的菜,一天不吃到就难受得紧,今天桌上大部分都是他喜欢的,他怎么反而没胃口了? “不是。”裴望舒摇摇头,在桌上扫了一圈,一副不知道该如此开口的模样。 “不是吧,裴望舒,你也有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 在书院的时候,裴望舒就天天嚷着以后要来许怀谦家里吃个够,这会儿听到裴望舒居然对陈家的饭菜没胃口,一桌子人都向他好奇地看了过去,见他一副便秘的样子,一天不怼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的章秉文率先开了口。 “我感觉……”裴望舒抿了抿唇,明明知道他现在不该说出来扫大家的兴,但就是忍不住,“你们只是考上秀才,我与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段祐言不用说,人家有个县令岳父,只要他踏实努力往下考,前路一定光明璀璨。 这里许怀谦和孟方荀又得了学政大人的青睐,后面还有四品的侍讲学士江大人。 这些都离他这个没有秀才功名的商贾之子好遥远。 一想到他们以后的距离越拉越远,从现在亲密无间的好友到形同陌路,他就抑制不住的难受。 明明以前也有玩着玩着就不玩了的朋友,也没见他有多难受,可这次不一样了,他第一次有一种想跟他们做一辈子的朋友的感觉,不想和他们分开。 可他不想,又不代表别人不想。 裴望舒幽怨地看了眼章秉文,尤其是是这个人,恐怕已经巴不得把他踢出他们几人的队伍了。 “看我做什么?”章秉文被裴望舒幽怨的眼神看得无语,“是我让你不努力的吗?” “我拿臭袜子熏你,你都不起,现在后悔怪我有什么用?!” 章秉文最讨厌裴望舒这种人了,身上什么枷锁都没有,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就不读。 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不就是没考上个秀才么,在这里给他扮什么怨夫? “……哎。”一说起这个裴望舒就更幽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看书就犯困,一看书就犯困,“我这不是怕我跟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以后走在路上得恭恭敬敬地叫你们一声大人。” 而不是像现在还能亲热地打招呼。 许怀谦和孟方荀还有段祐言三人听到他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那你现在努力还不晚啊。”孟方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秀才又不是考了今年,明年又不能考了。” “而且我这个吊车尾的秀才,没准是学政大人看上我的字才给我过的,一点含金量都没有。”许怀谦还特别好心地把自己的人参鸡汤分他一点补补脑,“你要是自己考上,没准比我强太多了。” 许怀谦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天底下那么这么凑巧的事,他前脚刚通过秀才,后脚学政就上门来找他镌字了。 何况,他都考上了,跟他不相上下的裴望舒应该也能考上才是。他能考上,裴望舒没考上,差的唯一一点就是他的字写得比裴望舒好。 果然这有个一技之长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哈。 “并且你该感到庆幸才是,”段祐言给他喝了没的水的茶杯里添上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的害怕,“从明年开始,你就有四个秀才朋友帮你补课了。” 果然裴望舒听到这话身体都抖了抖,不可置信地朝段祐言看过去:“你是说,你们明年还愿意跟我做朋友?” “为何不愿意?”许怀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除了院试的互结,乡试我们不也得找互结么?” “那你们完全可以去乙班找呀。”裴望舒想也不想地说了一句。 “不熟,我还怕他坑我呢。”这互结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旦考试中有任何事发生,互结的五人都要受牵连。 许怀谦懒得找人和他培养友情了,他还是裴望舒这群能在别人孤立他还能坚定地站在他这方的朋友们。 “好吧。”裴望舒一想也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怀谦他们要是随便找个人,万一那个人坑他们怎么办? 在场的可都是他的秀才朋友们,要是一个互结没找好,他们四个人都要玩完。 这么一想裴望舒高兴了:“看来我还是挺重要的!” “那是当然了。”许怀谦给他点头,“所以你得快点努力考上秀才,不然三年后的举人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呀。” 说到这里,裴望舒又不确定了:“我、我能考上么?” “肯定能!”孟方荀拍板了,“有我给你教学,肯定能行。” 两个月时间辅导了三个秀才出来的孟方荀信心大增,他就不信,他不能让裴望舒也考上秀才。 裴望舒想到先前他们把自己绑在椅子上,又是拿针扎他,又是拿臭袜子熏他,还不给他饭吃的场景还要再经历一遍,喉咙都紧了紧。 “多吃点,”段祐言把桌上的菜都往他跟前放了放,“这次不仅要跟上考秀才的进度,还要跟上我们考举人的进度,任重而道远啊。” 言下之意,你快点吃吧,别矫情了,过了今天你还吃不吃得上都难说。 别看许怀谦一天嘴上笑嘻嘻,心里蔫坏蔫坏的,忽悠人也很有一套,到时候还给不给裴望舒吃饭都难说。 裴望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当下也不敢再没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烈酒哥,他们好有意思哦。”在一旁的盛云锦见到一个跟在家完全不一样的段祐言,笑弯了眼与陈烈酒说话。 上次在书院门口陈烈酒跟他搭话,他不敢回应是怕遇上坏人,毕竟哪有这么胆大的哥儿。 这两天他在陈家了解到陈烈酒以后,心里对他只有敬佩,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了,就想跟他多亲近亲近。 “嗯。”陈烈酒也很喜欢许怀谦完全没有包袱的跟他的朋友们相处的场景,感觉人都鲜活了不少。 “烈酒哥,你也好有意思。”见陈烈酒跟他搭话了,盛云锦开始主动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我怎么也有意思了?”陈烈酒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他来了。 “你跟我见过的所有哥儿都不一样。”盛云锦实话实说,“我们都没有你这般胆大肆意,好似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你的事一样。” 走镖、收账、招赘、烧炭、修路每一样拿出来,盛云锦都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哥儿能做出来的事。 可偏偏陈烈酒一个哥儿做了,还做得那般好,他想了一下,要换成他,任何一样,别人的口水唾沫都能将他淹没,可陈烈酒没有。 他完全不惧地无视了。 “这有什么,”陈烈酒笑了笑,“我就是在做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呀,要是我也像其他哥儿一样因为别人异样的目光不敢出门,这世间可能就没有我了。” 从陈烈酒一个哥儿敢跟着镖局去走镖开始,见过的目光太多太多,或鄙夷或不屑,全都是带有恶意的。 可他要是不去走镖,在家快要饿死的时候,也没见这些带有恶意的人有多同情他怜悯他,可见人世间的人本就是恶的。 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些“恶人”而束缚自己?明明只要摆脱别人异样的目光就能让自己活得很好,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死在原地呢? “我家阿酒说得对。”许怀谦给他老婆点赞,“世上本就没人规定哥儿应该是什么模样,女人应该是什么模样,男人该是什么模样,只要自己认为自己的模样是对的就好。” 许怀谦就很喜欢陈烈酒洒脱不惧的模。就像他,别人可能笑话他赘婿,笑话他这么大一个男人还吃软饭,笑话他黏糊他老婆。 可他一点都不惧,他觉得他跟他老婆这样很好啊,他老婆负责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夫夫生活和谐。 “我以前要是能有你这么看得开就好了。”段祐言叹了口气。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终究不可取,日子是自己的,眼光是别人的。 “其实你是正常的,”许怀谦咬了咬筷子,段祐言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赘婿模样,“我就是个异类。” 如果他不是穿越的,他也从小活在这种大环境,他也会被段祐言困扰的那些问题困扰。 可他就是穿越了呀,还让他遇到了他家阿酒这么好的老婆。 他现在收回,他穿越时骂的那个以他为原型写小说的作者了。 如果真的有一个作者以他为原型写了本书,他希望,他和他家阿酒,还有他们身旁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能有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人生已经够苦了,看书就不要再苦了。 段祐言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喝了口茶,说起正事来:“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许怀谦就纳闷了,他这刚结婚,还没跟他老婆好好混上两天清闲日子,怎么这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找上门来。 “是跟你的炭有关的。”对于许怀谦的郁闷,段祐言也是无奈,为了能让他们好好成这个亲,他们已经憋一晚上了,谁知道,就这么赶巧,事赶事的,全堆在了一天。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们呢?”说到这个,许怀谦想起来了,“是我的炭不好吗?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回购的?” 这里的冬天也不短,十月就开始上冻,十一二月就冷得不行,一直要冷到二月开春。 寻常人家用不起好炭许怀谦理解,总不能像段祐言家也用不起好炭吧,这么久过去,一点回信都没有。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段祐言给他解释,“你的炭拿回去我们就用了,我岳父说你给我们送的炭是贡炭。” “什么?!” 桌上的孟方荀、段祐言、章秉文在听到“贡炭”两个字时,全都震惊了。 他们这种小人物,有一天也能够用上贡炭了? 许怀谦眼皮子跳了跳:“当真?!” “当时不敢确定,我们也不敢贸然给你们说。”段祐言也没有隐瞒,“事后我岳父给本家写了信,托本家带了些真的贡炭过来。” 说着段祐言就自己起身去陈家院子外面,栓他们马车的地方,抱了个盒子下来。 不愧是贡炭哈,别的炭都用麻袋装,它用盒子装。 “我们仔细和你的炭对比了,”段祐言把细节都说给许怀谦听,“还是有所差别的。” 许怀谦看了看段祐言给他的贡炭,果然比他烧得更好,更精细,更美观,而且细嗅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就是贡炭啊?”桌上的美味佳肴在段祐言拿出贡炭后,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所有人都围着他贡炭盒子转。 “应该不会有错。”别的地方段祐言可以不相信他岳父,可这种事情上他岳父应该不会坑他。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6节 “不愧是宫里用的东西,光是一块不起眼得炭都做的这般精致,还不知道别的地方有多奢华。” 众人看着放在盒子里块块分明的白炭和许怀谦东一块西一块的炭对比,立马觉察出不同来了。 这可能就是奢侈品和仿冒品的区别。明明二者之间很像,但摆在一起,天差地别。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段祐言知道这贡炭不是那么好烧的,“我岳父说,能烧出银霜炭外面那层白霜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要是再精致些,没准真能烧出贡炭来。” “然后呢?”许怀谦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的话,“烧出贡炭来,贡给宫里?” “额……”段祐言一时卡了壳,他就是个小大夫,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啊。 “银霜炭是个好名字。”陈烈酒和许怀谦的关注点不同,他听到段祐言说出银霜炭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给他们的炭取个好名字呢?! 白炭黑炭的叫多难听,而且取名字不仅仅是为了好听,也是为了让别人记住他。 比如,陈家炭,陈家砖,这样叫顺口,别人下次买炭买砖的时候,第一个就能想到他家的炭和砖了。 陈烈酒搓了搓手,错过,错过,第一次做生意太没经验了,很多事都是囫囵吞枣,做的稀里糊涂的。 许怀谦意味深长地朝陈烈酒看了一眼,他就说他老婆脑子反应快吧,看看只是一个名字他都联想了许多,放现代准是那种能白手起家的霸总。 “贡炭我也能烧,但是烧了太招人眼了,不如我们就卖银霜炭的仿制品?”许怀谦看了他的炭和贡炭的区别无非就是木材的选料和烧炭时的精细层度不同,他们烧的这种白炭选用的就是普通的硬木,人家贡炭则是木料都很讲究,差距肯定还是有的,可许怀谦不太想去做。 他现在就是一介小小秀才,如何在一众世家大商贾中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搭上贡品的路子? 就算要搭也得背后找棵大树才成,他们这一群人里,就算段祐言有点背景,盛县令的权利也没有大到能够插手贡品的路子吧? “好注意,”干嘛要为了一个贡品的名头去得罪一个大商贾,能搭上贡炭这条路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小人物,陈烈酒胆子再大也知道,现在的他还是个乡下恶霸,没到府城恶霸的地步,认同许怀谦话的道,“我们就打着银霜炭的仿制品,叫仿银炭的卖。” 永安府小地方不识货,苏州府呢?苏州文人多,冬天用炭的人家也多,而且那边好多世家大族,他们总有会识货的吧? 用不起贡炭,还不准人家用仿的贡炭了? 许怀谦惊恐地朝陈烈酒看过去,他老婆简直绝了。 这脑子。 瞬间就想到了高端路线和低端路线的格局,还能用品牌效应,把自己的名气打出去,绝了绝了。 不过随即他想到,他可是他老婆,他老婆耶!许怀谦的唇角翘得那叫一个高,谁的老婆有他老婆这么能干啊?! “这个好,就这样吧,”许怀谦掩饰不住地得意道,“不过今年恐怕卖不成了,得明年去了。” 许怀谦的生辰是腊月初一,正好就是十二月初一,今天已经十二初二了,现在烧炭运出去卖,到地都开春了,谁还买炭? “没关系,”陈烈酒却没什么惆怅的,“今年卖不成,不是还有明年?正好我们可以现在开始烧,烧到明年秋天运出去卖!” 刚好,陈烈酒还在愁,过了冬天不烧炭了做什么?总不能让陈氏族人再去给他烧砖吧? 烧砖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啊。 现在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如此看来,这学政大人还得巴结好了。”察觉出自家老婆想要去外地卖炭的想法,许怀谦瞬间就想到了要他镌字的学政宋云帆宋大人。 他可是苏州府的人,苏州多文人,冬天写字看书多冻手冻脚啊,用黑炭光是烟都呛得人睁不开眼,用他们仿银炭就很好嘛。 要是他巴结好了宋大人,有宋大人做靠山,他家阿酒在苏州府的生意也能铺得更平顺。 想到自己也能为陈烈酒做事,许怀谦也很开心。 看他们夫夫二人,你一言我一言,三言两句就把一桩大生意的方向给敲定好了,还夫唱夫随的模样。 在场就没有不羡慕的人。 “他们好像生来就是一对的。”盛云锦感叹道。 “我们也是。”段祐言牵住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句,热潮让他们相遇,这样极低的概率都让他们给遇到了,证明是缘分也是天意。 盛云锦一想也是,朝段祐言开心地笑了笑。 裴望舒被他们酸得眼睛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也可以找到这样的! 章秉文不操心那么多,桌上好吃这么多,他们不吃他自己吃。 唯独孟方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 “孟案首,叹什么气?”许怀谦和他老婆秀完恩爱回来,听到他的叹息声,以为他也想找老婆了,紧张地问道。 “你们都有营生,就我没有。”孟方荀想了想,别看他是案首,他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农户,家里除了年满十八岁官府分的田地外,就再没有别的营生了,以前供他读书都辛苦,现在他是考上秀才,有个功名身了,能稍微改善一下家里了。 可随之而来的地位的转变,家里的开销也跟着在转变,乍看变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变,还是捉襟见肘。 “你在想这个?”许怀谦松了一口气,如果孟方荀也想找老婆了,叫他给他介绍老婆,他是真没法子,可如果他是叫他给他想个挣钱的营生,他倒是有办法。 孟方荀颔首,章秉文的父亲从商一年挣不少钱让章秉文这个小子能安心读书,裴望舒和段祐言不用说了,许怀谦也有他家夫郎给他挣家业,就他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在家里吃老本。 看着他考上秀才还在家里吃糠咽菜的家人们,他时常心里难受。 要他读书,做文章行,可要他挣钱,他是真没有办法。 许怀谦突然向段祐言看过去:“段祐言。” 段祐言抬眸:“嗯?” “你在医馆当学徒时,你们医馆收生姜吗?”许怀谦突然问道。 段祐言颔首:“收的,姜乃呕家之圣药,归五脏,除风邪寒热……” 段祐言的医经张口就来,听得许怀谦脑瓜子嗡嗡的:“停停停,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医馆的姜怎么收的就行。” “鲜姜每斤五十文左右,老姜每斤百文左右。”主要是老姜是生姜中的姜娘,主治风寒用的比较多,所以要贵一些。 “听到了吗?”许怀谦转过头向孟方荀看去。 孟方荀呆愣愣地还没明白过来:“什么?” “种生姜啊。”许怀谦朝他说道,“一斤就能卖五十文到百文左右,一亩地怎么也能收个百来斤姜了吧,不管是嫩姜还是老姜一亩地都能挣五两到十两左右了。” 实际上许怀谦在现代种过生姜,一亩地亩产六千斤到八千斤左右,但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他不敢估计,就给了最低的值。 孟方荀眼睛瞬间一亮,他家年满十八的男子有三个,他爹、他哥、他,官府分了他们,十五亩露田,十五亩桑田。 原本操持这些田地也只能堪堪够他们一家的嚼用和读书,现在听许怀谦这么一说,他要是这三十亩地一起种上生姜岂不是一年就能挣三百两?! 种地一年哪能种出三百两银子来啊? “……咳咳咳,”看孟方荀这么激动,段祐言忙出来打断,“医馆一般也不会收太多太多的姜……” “没关系,”许怀谦不担心,“我们去大医馆卖,卖不出去还能自己吃。” “吃?”众人看着他? “伢姜炒肉很好吃的。”一说到吃许怀谦就咽口水,炒菜怎么能没葱姜蒜呢。 可惜这里的人还没有这个意识,炒菜能多放点油都是奢侈了,泪目。 “没听过。”众人摇头。 “等种出来了,请你们吃。”不管孟方荀种不种,许怀谦反正是要种的,他看向孟方荀,“你回去考虑一下,也要不太多地,就一亩地,我们先试着种一年,能行第二年我们再扩大种植?” 孟方荀被许怀谦的话突然给砸得晕晕乎乎的,又被段祐言的话给扯了回来,又再被许怀谦给扯过去,最后自己怎么答应的,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 说完事,陈烈酒带着他们在他给许怀谦修的路上转了一圈,体验了一把,他们向许怀谦投去羡慕嫉妒的表情后,这才把他们一一送走了。 家里没有客人了,许怀谦终于可以抱着他老婆亲热亲热了,关上房门,就搂着他老婆亲了亲脖子。昨晚就发现他这里比较敏感了。 “你真要种生姜啊?”陈烈酒被他亲的发痒地问了一声。 “种啊,怎么不种?”许怀谦给他种了很多草莓后,开始说起来,“我成年了,官府得给我发放田地了,我们这一家小的小,病的病,总不能让我们去下地种庄稼吧?” 种庄稼多累啊,还挣不到钱,就几亩地,请人也不划算。 陈烈酒好奇:“你想怎么种?” 许怀谦看着他的眼睛,使坏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34章 把酒话桑麻34 “嗯嘛——” 陈烈酒笑了一下, 想都没想,仰头便在许怀谦的脸上狠亲了几口。他该不会以为,他让他亲他, 占便宜的会是他吧? 他的小相公这么好看, 他亲一辈子都亲不够啊。 “快说, 不说我还亲你!”许怀谦脸皮薄,被陈烈酒这么一亲, 白得透光的皮肤上瞬间留下几个红印子,他人没许怀谦高,却气势十足地捏着许怀谦的下巴, 挑着眼, 眼里毫不掩饰地戏谑, 一副恶霸调戏小媳妇的模样十足。 许怀谦被他火辣直白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 他老婆,还真是一点含蓄,一点含蓄都不带有的。 “官府给我的五亩露天和五亩桑田, 我想露田种生姜,桑田种花椒,反正我现在是秀才身, 又没有税收,想种什么种什么。”许怀谦低头吻了吻他老婆捏着他下巴的手背, 搂着他,在他耳旁细细说起来。 缙朝类明有科举,但施行的还是隋唐的均田制, 凡年满十八以上的男子为丁, 享官府授的五亩露天和五亩桑田。桑田世业,可传子孙可买卖, 露田不可买卖,死后必须归还。 露田就是可以耕种的田,桑田原本是用来种桑种麻,用于缴纳户税的。可是天底下不是每块地都适合种桑种麻的,于是就有人把桑田开垦出来种庄稼,卖了庄稼,去买桑麻来交税也是一样的。 均田制对应的是租庸调制,“租”是指男丁需要缴纳粮税,“调”是指每户需要缴纳户税,“庸”指男丁需要服从徭役。 可现在许怀谦是秀才了,秀才能免除家中两个男丁的丁税和徭役,还有二十亩地不上税的特权。 他现在入赘给陈烈酒就是陈家人了,家里就只有他和陈金虎两个男丁,陈金虎还没有成年,还不算是男丁,完全不用愁税收。 就算是成年了也没事,他的哥夫都已经帮他解决好了。 不用交税,许怀谦想过了,在这个没有高产种子,也没有化肥,更没有农药的时代,种庄稼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重要的是辛苦还没有所得。 别看五亩地很少。放在现代谁家能有五亩地都是“大户人家”了,除了北方那种人口稀少的地方,南方农村,一口人至多就分几分地,一家七八口人加起来才有两三亩地。 就这两三亩地养活七八口人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科技的日新月异,在这里亩产两三百斤已经是高产了,放在现代亩产两三千斤都不是什么事儿。 许怀谦再有本事,也搞不出能亩产几千斤的高产作物来,而化肥、农药这些,他更是不知所终。 让他在现代去买还行,让他去做?他不是学这个的,完全不懂。 他能做的就是因地制宜地分析。 他观察过这里的种植,大多种水稻、小麦、大豆、花生等类,产量都不是很高,一家有个十几亩地,辛苦耕耘一年,不遇上天灾,能够嚼用,再剩一点已经是丰年了。 改良种子他是做不到,可他知道,生姜是唯一一种不需要改良便能高产的作物,只要不让它曝光,延长它的生产周期,它就能在地里无限生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7节 六千至八千斤的亩产都是许怀谦往少里说的,他以前参观过那种大棚种植的生姜,亩产两万斤都是常态。 当然,这里的科技与技术肯定达不到这个高产量的,许怀谦觉得只要他种植的生姜能达到亩产五百至一千斤左右,就算是成功了。 这个产量比现在亩产两三百斤左右的水稻、小麦已经强了不少,且它的单价还高。 就是它的销路可能不是很广。 但这难不倒许怀谦,扶贫扶贫,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以前在乡下帮农民们找销路的时候,又不是没出去跑过,经验都练出来了。 况且,姜这种东西,收割后,储存得当,能放一年左右,完全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会腐烂等问题。 再来说花椒。 其实许怀谦是想种胡椒的。 穿越前,他在某音刷到过,如果穿越了,做什么最挣钱还没风险。 答案是种胡椒。 奈何胡椒现在还在西域,缙朝有是有,可是只在上层社会流行,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们这种偏远地区可以种植的地步。 所以许怀谦就想了,他种胡椒种不成,他种花椒总行了吧? 同样都是调料品,虽然花椒没有胡椒那么珍贵,可也不便宜,去药店买都要碰运气才能遇到有卖的。 而且花椒跟生姜一样,便于储存,就算卖不出去,许怀谦留着自己吃也成。 伢姜炒肉、姜汤面、姜粥、姜撞奶、姜枣茶;花椒鸡、花椒鱼、花椒焗蟹、花椒酱等等。 许怀谦通过他的朋友们和还有陈家人对他折腾的吃食受欢迎的层度来看,他们是完全能够接受用调料品做出来的食物的,只不过因为处于乡下,没见识过而局限了。 只要他把这两样调料品作用到极致,自己开一家酒楼也不怕没销路。 许怀谦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很有搞头,因此当他知道自己成年后将要授田后,就一直在想他拿地来种什么,最终确定了这两样调料品。 陈烈酒听着许怀谦在他耳边耳语的话,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寻常人哪有他这么大胆的,好好的田地不拿去种庄稼,反而拿来种生姜和花椒。 要换个人家家里,早就啐得他一脸口水,说他不务正业了。 可陈烈酒不是一般人。 他比一般人敢想敢干,听许怀谦这么一说,顺着他的思路想了一下。 不错啊。 既是药材又是调料,还便于储存,关键是药铺还收。 不过,陈烈酒也有担心的:“我们这地适合种生姜和花椒么?” 这就是许怀谦为什么喜欢陈烈酒地方,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口否决他,而是跟着他的思路顺下去,为他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适合。”许怀谦观察过了,糜山县多山,树又多,背阴的地方不少,极其适合种生姜。 花椒对环境和土壤的要求不苛刻,喜温,只要不是山顶和风口还有极其寒冷的地方种植,都可以。 “那就行。”陈烈酒扬了扬眉,也不问许怀谦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全心全意地支持他,“你只管去做就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好。”许怀谦才不会跟他老婆两个客气呢,亲昵地搂着他老婆,在他耳旁哀求,“我要姜种和花椒树种,阿酒帮我。” 这还是许怀谦第一次想要索要东西,还是以这种哀求的姿态,陈烈酒心神一凛,好想现在马上就出门去给他办好! 可是,他现在也学坏了。 他抬眸,望向搂着他的许怀谦,唇角微勾:“帮你可以,但是你拿什么报酬支付给我?” 对上他的眼睛,许怀谦瞬间就明白他要什么了,红了红耳朵:“我自己可以吗?” “你现在能行吗?”陈烈酒在他那微微薄红的脸上扫了一圈,非常有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许怀谦的脸烫得都快滴血了:“昨晚那样不太行,别的行。” 不是许怀谦不想,而是昨晚那两次,许怀谦有点伤到了,再怎么说,也得让他修养个几天再…… 这么频繁很容易出人命的。 不过,只要陈烈酒不来潮热,不用必须结合才能解热的话,其他花样他会的也不少,不会让他老婆爽不到的。 “其他的?”陈烈酒脑袋一闪,“上次那样?” “不止,”许怀谦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烫得有点吓人,“还有很多,晚上给你展示?” 这大白天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一群未成年,太那个也不太好。 “好。”陈烈酒被他撩拨得心尖发痒,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见老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了,许怀谦抱出一大摞礼盒来:“我们来拆礼物吧。” 新婚第二天怎么少得了数礼金,拆礼物的快乐呢。 礼金不用说了,一大盒子铜板加起来还没有十几两,唯一感兴趣就是礼物了。 裴望舒送了一把晶莹剔透的牛角梳并附上一首百年好合诗,许怀谦拿着给陈烈酒和自己梳了梳头。 “这个好。”许怀谦摸着材质有点类玉,梳在头上却一点不硬的牛角梳,“可以打个络子挂在身上。” 时下男子多有腰间坠玉、坠香囊的,玉,许怀谦是坠不起的,太贵了,香囊许怀谦又不喜欢。 他一个大男人要那么招蜂引蝶做什么? 他现在都能把他家阿酒迷得五迷三道了,再香一点,还不得让他家阿酒夜夜沉迷温柔乡。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身体能行的话,泪目。 还是这柄梳子好,做工精美又不输玉,关键还是实用。 “可以。”陈烈酒没有异议,许怀谦现在是秀才了,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穿衣打扮肯定得跟以前有所不同才是。 段祐言送的是一面银镜,不得不说,送到了许怀谦心坎上。 随着许怀谦的容貌变好,他已经不再惧怕面对铜镜,反而嫌弃铜镜不够清晰,照不出他原本的肤色。 现在这面银镜就刚好,它比普通的玻璃镜还要清晰,能将许怀谦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得纤毫毕现,许怀谦爱不释手地将他原来的铜镜替换下。 就是可惜这银镜不够大。 要是一面墙那么大,他和他家阿酒—— 一想到自己又在想不正常的东西,许怀谦赶紧掐断,他怎么感觉,他结了婚圆了房之后,满脑子都是玩老婆? 这样也太堕落了,不好,不好。 好在孟方荀的新婚贺文把他拉回了现实:“写得可真好。” 这篇洋洋洒洒的贺文写了一千多个字,字里行间字字句句都在表达他对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祝福,更别说是那通篇展示出来的美好真挚的情感。 许怀谦给陈烈酒读了一遍,朗朗上口,就连陈烈酒都觉得不错,可见他作的有多用心。 “这可得收藏好。”陈烈酒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昨晚许怀谦的两次有没有留崽,潮热期是最容易怀崽的“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还可以读给孩子听。” “——孩子?!”陈烈酒不提还好,一提许怀谦想起来,虽然哥儿的身体结构与男人一模一样,但是他们是可以生孩子的。 “嗯。”陈烈酒不太明白许怀谦怎么反应这么大,“你昨晚留种了,没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崽崽了。” “不要,”许怀谦抱着陈烈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阿酒,我还小,我不想当爹。” “没关系,孩子生下来我养,你该读书读书,该干嘛干嘛,不用你操心。”陈烈酒以为他怕麻烦,安抚他道。 这是麻烦的事吗?这直接就是由二人世界上升到三人世界,一个麻烦精讨厌鬼,占用他和他老婆的时间。 而且他们这才刚成婚耶,还没黏糊腻歪够,就冒出一个需要他们两个人共同抚养照顾的“第三者”,许怀谦想想头都是大的。 没见许怀谦开口了,陈烈酒抬眸,看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问了一声:“真不喜欢孩子啊?” 许怀谦靠在他肩膀上有点不开心:“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生,”陈烈酒拍了拍许怀谦的背,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哥儿孕子本就困难,没准我这辈子都孕不上一个。” 对于生孩子这事,陈烈酒完全没有排斥的想法,他觉得要是能生一个长得跟许怀谦一样黏人又可爱的糯米团子多好啊。 到时候一大一小都黏着他,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可许怀谦要是不想要就算了,孩子重要,阿谦更重要,而且生孩子的概率也是一半一半,要是没生个跟阿谦一样的糯米团子,反而生了一个跟他性情模样相似的小霸王。 那可就惨了。 这样一想,不生也挺好。 不管陈烈酒怎么安慰,许怀谦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人会分走陈烈酒对他的宠爱,他的心就紧得慌,私下决定以后行房的时候都悄悄注意一点。 他们在为孩子纠结的时候,其他人也同样在犯着纠结。 “许相公的夫郎对他可真好。”坐在回平溪县的马车里,盛云锦回忆起他在陈家见到的种种,“仅仅只是因为许相公坐牛车太颠簸,他就给他修了一条路,一条比府城都还要好的路耶!” 一说起这个,盛云锦的眉目上还带着对陈烈酒的浓浓敬佩之情,他们去的时候,没注意到那条路的不同。 回来的时候,马车从上面行驶而过才发现,平坦得不可思议,而且下雨天也不怕暴雨袭击,成为泥水汤汤,心里对他更是佩服了。 想到,同样都是招赘,陈烈酒能为许相公做那么多,而他除了给段祐言找麻烦,就没为他做过什么了,盛云锦一脸的憋红。 “你也很好。”决心了要科举学医两条路一块走下去,段祐言是片刻时间都不敢放弃,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看书,见自家小夫郎嘀咕了一阵子,不再说话后,抬头见他满面潮红地望着自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阿言我为你做的太少了。”盛云锦心里很失落,当初是他潮热提前发作才害得段祐言入赘给他的,入赘后,他也没有陈烈酒那般雄心壮志,要为段祐言做些什么。 反而是他们家一直在强求段祐言放弃医术,让段祐言为了他妥协妥协再妥协。见识过陈烈酒和他夫郎相处的方式,盛云锦觉得他们家这样太不好了。 夫夫关系里怎么能一直要求一方妥协呢?!而且他还是处于高位的那个。陈烈酒让他看到了,正是因为他处于高位才要为自家夫君做出更多才行。 就像小娘子嫁到夫君家,夫君要在外面建功立业为小娘子挣体面,他这个招赘夫郎,也要跟陈烈酒一样,积功兴业,为他的夫君挣一份体面才是正经。 而他竟然只想做个小夫郎,一味要求夫君上进,太不应该了。 “每个人每对夫妻的相处形式都不同,不必放在心上,你做自己就很好。”段祐言不觉得盛云锦哪里为他做的少了。 他虽是入赘夫君,有时候岳父嘲讽两句叫他伺候盛云锦,其实私底下是盛云锦照顾他颇多。 虽然陈烈酒那样特立独行的哥儿叫人敬佩,可他家阿锦这样活泼贤惠的夫郎也不差,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是没用,盛云锦已经把陈烈酒当他的标杆看了,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能让段祐言长脸面的事。 做生意肯定不成,他们家又不缺钱,挣再多钱也给段祐言长不了脸面。 而段祐言喜好行医,他为了自己相当于是半放弃医术了,盛云锦觉得他为何不能把段祐言放弃的那半边给捡回来? 所以他做了个决定,他要学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8节 夫唱夫随,他的丈夫私心里想当个大夫,他就陪他当个大夫。 虽说二十岁才想着学医是有点晚了,可书里不都说了笨鸟先飞,他又不是想做名医,只是想会一点治病救人的医术,以后也能在段祐言身旁更好的辅佐他编撰有关于哥儿潮热的医书和研制抑制哥儿潮热的药。 不能只让段祐言一个人努力,他也得努力起来才是。 盛云锦说要学医,的确是把盛家人惊得不轻,可是盛云锦好似是认真的,他不找医馆的大夫学医,天天往段祐言娘家跑,跟他的公公婆婆学,先把最基础的学会再说。 段祐言看他跑了两天,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越学越起劲,有时候还会带着笔记回来问他。 两人也不再是以前待在一起就没有话题聊了,偶尔说说病症说说脉象,竟然奇迹般地能聊一整夜,感情比如胶似漆还要好了。 原本盛县令对这家哥儿学医是很不赞同的,毕竟他家哥儿从小就是按照世家大族,朝廷命妇在培养的。 可转念一想,现在他招赘了,再按以前的方式生活要求盛云锦也不合适,再者他们小夫夫好不容易放开心结,愿意为了对方而努力,感情一日比一日好,他又何必再像以前那样在中间做个恶人。 由他们去吧。 云梦县,裴望舒回了家,想到接下来的三年他不仅要考上秀才,还要跟许怀谦他们一块去考举人,整个人都是头大的。 尤其是他一拿起书本看书,看到上面的字依旧眼晕犯困,内心简直绝望,他这样,怎么可能考得上秀才和举人啊! “你要是实在读不下去就别读了,过来帮娘算账吧。”裴望舒的娘杜月蓉见他儿子自参加过几个同窗的秀才宴回来后就发愤图强的模样也心疼。 她倒也不是非要逼儿子考上一个功名,只是她一个寡妇苦苦支撑亡夫留下来的家业已是一件不易的事。 要是裴望舒再不努力争气一点,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他们娘俩。 “哦。”裴望舒看书看得眼泪哈欠直流,听到他娘的话,忙不迭地过去,拿起算盘熟练地打了起来。 一本账本没一会儿功夫就全部算完了,看着上面结余的钱,裴望舒朝他娘惊讶道:“娘,我们铺子这几个月盈利挺好啊,比以往多了不少银子。” “嗯,”杜月蓉见裴望舒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你带人去你同窗那里学的那些个新颖的络子不错,娘拿几个样式做了绸缎衣服上的盘扣,时兴得不行,捎带着铺子里的其他东西也能卖卖,这生意自然就好起来了。” “那很好呀,”听到自己也能帮上他娘的忙了,裴望舒笑得一脸开心,“我就说我这个同窗不会坑我的吧。” 裴望舒想起,他刚从府城买了许怀谦的络子回来,他娘还骂了好半天,说他一天到晚乱花钱,穷大方。 结果等他找人去许怀谦家学了新络子回来,他娘看到新络子的样式,立刻不说话了。 现在靠着新络子,家里生意又更上了一层楼,他娘没话说了吧。 “你啊!”杜月蓉就见不得她儿子得瑟的样子,“你要是能把这算账做生意的本事多放几分在读书上就好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儿子有才能,所以杜月蓉才迫切地希望儿子能够在读书上有所建树。 不然他们光有钱没有权势,也只有给人伏低做小的份。 “我很努力了。”裴望舒真的很绝望,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逼自己看书了,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书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娘知道。”杜月蓉看到裴望舒那一脸痛苦绝望的劲,心里也难受,要是这天生笨也就罢了,明明有能力,为什么这一到读书就不行了呢? 可看儿子都不用催他他就自己上进了,她再像以前那样逼他,终究是不妥,只得自己揉了揉犯疼的心脏,安慰道:“你也别着急,秀才年年都能考,我们慢慢考,总有一天能够考上的。” 杜月蓉想好了,只要能够在她有生之年,裴望舒能中一个秀才,在他们这个云梦县见官不跪,在凭借着他有几分做生意的本事,怎么着都不会混得太差了。 裴望舒撇撇嘴,很想跟她娘说,你这话早几年说,他可能还能听得进去,现在不太行了。 他得想办法跟上许怀谦他们的进度啊。 可经历了一些事的裴望舒也知道,他现在这个模样,说出来他娘也不会相信,那便还是不说了,他自个默默努力就好,他就不信了,他真有那么差劲。 桃李村,章家学堂,章秉文蹲在学堂旁的水沟旁,看着那在水沟旁看那被人踩着不停从水沟旁渡水渡过去的翻车,怔怔出神。 他在想,这翻车到地是怎么运作呢,好神奇哦,脚踩一下就能打水。他好想拆开看一下里面的构造,读书时他就喜欢书上说得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惜,他们这个小山村没什么稀奇的,唯一有点看头的就是水车、翻车、磨房一类的东西了。 但是这些东西都很贵,都不是他只触碰的,他只能借着不在书院上学的日子蹲在这里看看。 章秉文看着看着就看愣了神,脚蹲麻了都没有知觉,直到他的祖父章既明叫他:“小文,过来,给你的这些师弟们上一堂课。” “哎,知道了。”章秉文一点都不喜欢跟学堂里的小孩子上课,翻来覆去的都是千字文一类的字,一点新意都没有。 可自从他中了秀才后,他的祖父很喜欢他到学堂里去上课,新送自家孩子来学堂里读书的那些大人们也很喜欢他去学堂上课。 唯一不太喜欢的可能就是他这个小夫子和下面的一群不太喜欢读书的小学子了。 章秉文忍着脚麻走进学堂,翻出课本照着上本的字,学着书院的夫子,摇头晃脑地开始教他的小学子们读书。 再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啊,祖父喜欢、大家喜欢,他就必须得按照他们的意愿遵守。 总不能他不读书了,放着一片光明灿烂的前途不要,每天就去专研外面那些毫无意义地木头吧。 安宁县,正在帮家里春耕的孟方荀自腊月从许怀谦家里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一直在想许怀谦跟他说的种生姜的主意,一方面他觉得许怀谦说得有道理,一方面他觉得段祐言说得也有理。 种庄稼发不了财,种生姜不一定都卖得出去,他背一背篼的粮食去镇上卖好卖,他背一背篼的生姜去镇上卖,肯定没人会买。 可段祐言又说了,医馆都是收生姜的,只要他种出来,背去医馆卖,还怕卖不出去吗? 这个医馆不收,别的医馆也不收吗?天底下那么多医馆,总有一家医馆收的吧? 他们家老老实实种一亩地才产两三石粮食,这些钱粮食挑到镇上卖也不过才卖两三两银子,他一亩地的生姜只要能挣出两三两银子的钱来就不算太亏? 孟方荀拉着犁,脑子里一直在算,算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赌一把:“爹,今年拿一亩地给我试试吧,我想试试。” 先前孟方荀从许怀谦家里回来时,已经跟家里说过想要把家里的地拿去种生姜了。 不出意外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你们读书娃子,懂地么?不是书上教你们怎么种地就能怎么种地的,种地还得看我们这些庄稼把式才行。” 现在听到自家娃子还没有放弃种生姜的想法,孟老爹也是无奈得很:“种地不种庄稼不行的,那生姜除了医馆收,哪还有人要,娃子,你种这么多,你卖得出去吗?” “卖不卖得出去,种出来了才知道嘛。”孟方荀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就一亩,一亩地,我也不种多了,要是今年不成,明年我就死心了。” 起初孟方荀是想让家里三十亩地一块种上的,被家里劝说到现在就决定像许怀谦说得那样,先拿一亩地出来试试,成就成,不成损失也不大。 见孟方荀这么执拗,孟老汉和孟大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想了想跟自家娃子这样犟也伤情分,不如各退一步,就像他说的这样:“成,那就给你一亩地,先说好,可不能把你读书给耽误了。” 种地和读书比起来,孟老汉和孟大哥觉得还是读书更重要了,要是孟方荀为了种地把读书给耽误了,就得不偿失了。 “哎,不会的。”孟方荀见他们答应了,唇角翘得老高,尽管还没有去书院学考举人的文章,但想来和考秀才也大差不差,只是会更难一些而已。 他连秀才都考了,还怕考不上举人嘛?他就怕他越考家里越穷,越考家里越穷,听说考举人要买的书是秀才好几倍,就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他买得起几本啊? 总不能扒在家人身上吸血,把他们榨干来供他读书吧。他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自己过好,让他们受苦受累的。 庆幸他还有几个朋友,愿意在他困境时拉他一把,孟方荀觉得别人愿意拉他,他就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 像他这样的农家子若是机遇来了没有把握住,这辈子出人头地的希望都渺茫。 杏花村,陈烈酒给吴县令送过两次炭,虽然吴县令并没有认出他们的炭类似贡炭,可有这份交情在,别的不说,分给许怀谦的地,那一定是许怀谦想要的地势。 县衙派人来丈量那天,所有人都以为就凭许怀谦和陈烈酒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县衙怎么也得把村里那几块上好的地分给许怀谦。 结果,许怀谦就分到了几块背阴的地和几亩向阳的地就没了,比给那一般人家分的地还不如呢。 搞得村里好些人都没回味过来。 “二郎不会哪里得罪了县令吧。”许家人也在观望,观望县里给许怀谦分的什么地。 看到许怀谦就分到几块那样的地,许爷爷琢磨琢磨,许怀谦和陈烈酒肯定是哪里惹到了县令。 “惹到了也不管我们事,总归是入赘出去了。”许大郎无所谓,现在许怀谦入赘给了陈烈酒酒席都摆了,户籍也上到了陈烈酒家,跟他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也是。”许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原本听到分地,他还有点后悔上次没有许怀谦回家,想着把他带回家,现在官府分的这十亩地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现在一看许怀谦就分到几亩种不出什么好粮食的地,那是一点悔意都没有了。 要真把这病秧子带回来,养不活死了,留下那买都没有人买的五亩桑田有什么用? 不管他们想什么,许怀谦的地下来了,陈烈酒请了几个兄弟按照许怀谦说的方式把地犁了一遍,施上薄薄的一层农家肥,家里的肥不够,他向城里买了一些。 将他从各大医馆买回来的姜种种了下去。 别看五亩地不多,可需要姜种真不少,他们估算了一下,一亩地至少需要五百斤的姜种,姜种就是老姜,一斤老姜百文呢。 陈烈酒跟医馆讲了又讲价,把价格压到了八十文一斤,也才买到一千八百斤的姜种,给了孟方荀三百斤,自家就剩一千五百斤了。 幸好许怀谦也不强求一亩地要种满五百斤,一亩地种三百斤,种分散一点也没事。 就是买姜种加请人种地花出去的一百五十两,让烧了一个冬的砖开春全卖出去的陈烈酒再次捉襟见肘。 冬天自许怀谦从府城回来,陈烈酒就一直在着手组建砖窑,不会烧砖没关系,他把十里八村以前在砖窑干过的人手都请了过来,一点点琢磨。 他有耐心,更有恒心,加上还有许怀谦这个从旁协助的,还真让他把砖烧了出来。 不过,他没烧红砖,烧的是这个时代普遍用的青砖,青砖要比红砖耐用,更受欢迎。许怀谦也不强求这里的人都能按照他的审美来,青砖就青砖,能卖就行。 去年烧炭的陈氏族人挣了不少钱,今年都要修房子,陈烈酒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青砖卖给他们挣了一百五十两,全被许怀谦给霍霍完了。 然而这还没完,还有五亩地的花椒种树呢! 生姜陈烈酒还能拿钱给许怀谦解决,花椒陈烈酒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有花椒树的人家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把花椒树卖给他们的,而花椒种子光是从培育到栽植都得好几年。 最好的方式还是扦插种植,可扦插种植也得有枝条才行吧。 许怀谦看着皱了好几次眉的陈烈酒,特别不好意思地给端了碗燕窝过去喂他:“——啊。” 知道自己最近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烦得很。 正烦着的陈烈酒触不及防被许怀谦喂了一口他自己喝的燕窝,还触及到许怀谦总是含着情的眼睛里蕴满了愧疚,心里的那点烦躁,瞬间就没了。 “你吃,别光喂我。”见许怀谦还要喂他,陈烈酒摆摆手,表示不要了。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算了。”许怀谦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花椒树这么难找,看陈烈酒一天跑出跑外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也心疼。 “没事,”陈烈酒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可能有点危险,不过他既然答应了许怀谦给他办好,就一定要给他办好,“你别操心这些了,赶紧去收拾你的行李,过几天我好送你上书院读书。” 开春了,天不冷了,书院的大门也开了,许怀谦现在是秀才了,不着急考举人,不用火急火燎地赶去上学,但也不能耽误。 “我没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带些药和衣服走就行了。”许怀谦去年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就没从书院带什么东西回来,他的那些东西还在号舍里,裴望舒回去读书了,会帮他收拢的。 “那也得收拾收拾,别遗忘了什么。”陈烈酒看了眼开春了都没把大氅给脱下来的许怀谦,叹了口气,“尤其是你的药。” 现在许怀谦的药不仅仅局限是十两银子一月的人参了,涨到了三十两一月了。没办法,三十年份的人参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身体供需,直接换到了百年份的人参。 “好吧。”知道他老婆把他身体看得很重,许怀谦不敢添乱地又回屋去把自己衣物药物检查了又检查,没发现什么遗漏的,看到遗弃在角落里的一段红绸,脸红地扒拉出来,拿去炭火盆烧了。 “二哥在烧什么呢?”在家的这几个月,陈金虎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家这位二哥的销金能力,那是金山银山都不够他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别的地方。 所以他也不敢再家呆了,收拾收拾行李,也打算出去走镖了,能挣点是点,而且二哥听他走镖去过哪些地方,还给他出了一个挣快钱的法子,他想去验证一下,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出来就看到许怀谦在正厅里角落里烧一截红色面料,不由得好奇问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59节 冬天的时候,许怀谦在屋里点两个炭盆子陈烈酒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开春,仅仅只是在屋里点一个炭盆子,陈烈酒就热得不行。 许怀谦索性就不在屋里烤火了,就在正厅里烤,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陈烈酒先给他暖了被窝他才爬进去睡。 现在要烧东西,他自然也得把东西拿到正厅来烧。 许怀谦摇摇头没回答,陈金虎又朝陈烈酒看过去。 陈烈酒看了眼许怀谦手里的红绸缎子,耳背一下就热了,对着陈金虎不客气道:“你二哥的东西,他想烧就烧,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那可是许怀谦绑了他好几晚,折磨得他欲仙欲死的死的东西,他能讲给他听吗? 陈金虎:“???”不是,我就问问呀? 第35章 把酒话桑麻35 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和风习习、阳光明媚, 送走陈金虎后,许怀谦穿戴好书院给他发放的青衿,坐在牛车上, 从陈烈酒给他修的贯穿全村的杏花路, 朝着书院的方向出发。 一个冬天没有出门了。 虽说昌南的冬天不下雪, 外面也没有冷到能冻死人的地步,可那种阴冷比直接的寒冷更令人讨厌, 尤其是许怀谦这种浑身带病的。 不管待在哪儿所有的风都在往他骨子里钻,他只有蹲在火盆旁才有片刻的暖意,为了不给这具病殃殃的身体增添负担, 他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这会儿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许怀谦是看哪儿都觉得好看, 稀奇。 还能给道路两旁正在春耕的村民们笑着打招呼:“大伯、婶子们忙着呢。” 他这一打招呼, 可不得了,把田地里正在忙碌的村民们惊得不轻。 “许、许相公!!!”有人锄头都吓得拖把了,望着许怀谦那双双目清明的眼睛, 不可思议地道,“许相公的眼睛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许怀谦见他们这么大惊小怪,不好意思地挥挥手, “早就能看见了,就是天太冷了不方便出门, 多亏了我家阿酒挣钱给我医治。” 许怀谦解释了一句,还不忘感谢了一下陈烈酒。 他这么一说,还在许怀谦的眼睛好了的村民们又把目光落在陈烈酒身上, 看到陈烈酒那张成了婚, 身上比起过去更加嚣张的气焰,一个个紧了紧皮子:“那是得好好感谢感谢, 你家夫郎为了你可是辛苦了。” “看看你脚下走的这条路,你家夫郎可是寒冬腊月都在外面给你修哩,以后可得対你家夫郎好啊。” 村民们怕是怕陈烈酒,可対他一个哥儿敬佩得很。 数九寒天,那地挖都挖不动,他敢召集人手修路,不惧辛苦地跟人天天扎在路里头,挖土、炒土、搅沙,从头到尾连一声累都没有喊过,比男人还要硬气。 “哎,我会好好读书报答我家夫郎的。”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也想起,修路那段时间,陈烈酒每天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见亮就出门的日子,紧了紧与陈烈酒十指相扣的手指。 陈烈酒见他的小相公这么紧张他,笑了笑:“别听他们瞎说,一点都不辛苦,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报答我。”他都有他这个堪比狐狸精还要魅惑的人的相公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我想报答你嘛。”许怀谦挨着陈烈酒殷殷切切,陈烈酒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是给他治病又是为他奔走的,他这具病歪歪的身体除了读书什么都办不了,他要是不争气点,给陈烈酒考几个功名回来,让他也风光风光,许怀谦自己都觉得自己対不起他。 “好吧,好吧,你自己悠着点,去了书院,别太累了。”陈烈酒対他这个小相公,向来都是没什么招的,他态度稍微软一点,他就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知道了,知道了。”许怀摸了摸耳朵,他听陈烈酒唠叨,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看他们这対小夫夫,这么恩爱的模样,地里耕种的人忙低下头去把刚刚拖把的锄头捡起来掷好,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其实,他们一开始不太明白陈烈酒修路的目的,就村里这么一截路,修得再好也没有用啊。 可是,这里一开春,外村的陈氏族人,拿着钱到他们村里买地起房子,其中不少都是陈氏宗族的族老等人物,导致他们村现在但凡还有点可以起房子的地都要被人抢着买时,他们后知后觉地好像有点明白陈烈酒这路是修来做什么的了。 他不会是想把陈氏宗族的人都迁回杏花村吧? 这就有些扯了,陈烈酒最初的目的仅仅只是因为许怀谦看不见,坐车又难受,就想给他修一条四平八稳的路,让他不管是坐车还是在上面走都舒坦。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哄相公玩。 没想到开春不少要修房子的陈氏族人看到杏花村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反正他们也得在杏花村这边烧炭烧砖,在哪儿待不是待,那就干脆回杏花村和陈烈酒他们待在一起好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陈烈酒以后还有什么挣钱的举动,他们也好第一时间巴结上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肯搬回杏花村,陈烈酒还是挺开心的。 经历过上次被人围堵的事后,陈烈酒也觉得自己单打独斗不太行。 如果那时候不是许怀谦恰好说过那样一句话,让他有机会脱身,不然,那天的他还真是在劫难逃。 现在杏花村围满了族人,以后再有个什么事,他直接在村里喊一嗓子,就有人出来帮忙,这不比天远地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好。 这些事,陈烈酒都没给许怀谦说过,许怀谦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坐在牛车上,看着前路一直通向远方远远没有尽头的路,不禁有些好奇:“这路通往哪里啊?” “通向去书院的主干道。” 青莲书院山脚下是有路的,不过那条路只通县衙,像他们这样四面八方赶去读书的人,只能从小路岔过去。 要走大路也行,得先去县里,再从县里赶去书院,这一来一回的路程可远了,还不如走小道。 可小道太颠簸,许怀谦身体又不好,他这去书院读书还不知道要读多少年,长年累月地颠下来终究不妥,所以修路的时候,陈烈酒就存了点私心,把许怀谦去书院的这条路也一块规整了。 只不过,他没有那么多钱,做不到这条路像村里那条那般平坦又稳健,只是用熟土芬实了。 果然出了村许怀谦就没看见像村里一样的煤炭渣子路了,而是一条比起以前来稍微平整一点的土路。 陈烈酒脸有点红,终归是他这个做夫郎的没用,给不了夫君更好的享受。 “阿酒,你好厉害啊!”许怀谦対此完全没有感觉,听到陈烈酒还把路修到了书院去了,整个人都惊讶了,他老婆怎么这么厉害? “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他拉着陈烈酒的衣服,一双眉目含情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 如果说村里的路是村里人看在他能够挣钱,还有陈氏宗族给他面子的份上,那村外这条通往书院的路呢? 他又是怎么说通外村人答应他修路的?而且这些事,陈烈酒瞒着他一点麻烦都没有就办好了,简直太神了吧。 面対自家小相公异常崇拜的目光,陈烈酒心情有些复杂。 他该怎么跟他家小相公解释,这路是他忽悠来的。 上次他被各村围堵,在其他宗族人面前放下过大话,说他不仅要陈氏宗族的人帮他,还要他们来求他。 当时,他们被陈氏族人赶出杏花村去时,确实不服气,一点都不相信陈烈酒能有那么大本事,能带着阖族人发大财。 后来,他们看见陈烈酒拉起了烧炭买卖,一车一车的炭从杏花村运出去,杏花村那些原本穷得吊儿郎当的族人们一个个富裕了起来。 买衣裳的买衣裳,置地的置地,起房子的起房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原本他们対陈烈酒这个恶霸哥儿狠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可是他们看到了陈烈酒能够族人带去利益后,又在想,他们族人中,怎么就没出一个像陈烈酒这样能干又能带着阖族发大财的哥儿? 于是这群外族人起了心思,想要把陈烈酒给挖走,奈何陈烈酒是一点都没有想叛族而出的想法,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陈烈酒也能带带他们一起发财。 把斗不过就加入,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开始,陈烈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应他们,总不能让他们也去烧炭吧,县城就这么大,容得一下一家烧炭窑,就容不下第二家了。 但那会儿修路修得他都快魔怔了,这群人找上门来,他就恶向胆边生了:“要是你们能同意我把村里通向书院的小道扩充,我就愿意带着你们。” 修路不是小事,还是修这么远的一条路,陈烈酒觉得这群外族人回去扯皮恐怕都要扯上个一年两年的。 没想到,他们这地太穷了,太穷了,穷到了人一看到点希望,就立马抓住不放。 他们回去跟同族人商议了一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人家就答应了。 只是损失一点土地,就能让全族人发财的好事,换谁谁不答应? 修这条路的时候,人家还主动出来帮忙了,就希望路早点修起来,陈烈酒好带着他们发大财。 “就——”対上许怀谦的眼睛,陈烈酒没有给他说这么复杂的事,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是我们不是要烧仿银炭么,我答应买他们的树,运树总得有路吧,这路就这么修起来的。” “是吗?”许怀谦有点狐疑,修路是十月份开始的,说要烧防银炭是十二月份开始的,中间隔了两个月,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 “就算不烧仿银炭,”他家小相公太聪慧了,一点点不対劲都能叫他察觉到,陈烈酒不得不找补,“我们陈氏的树木也支撑不了几年,最后还是得向外族人买树,所以修路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要是愿意修路的话,他以后就买他们的树。” 靡山县,别的什么东西不多,就是树多,这些树放在山上,不烧炭,隔上个几百年都不会有用,现在这些没人要的树能挣上钱了,如何叫他们不欢喜。 “哦,这样啊。”许怀谦总觉得陈烈酒対他的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他没抓住,可他又十分信任陈烈酒,私心里觉得陈烈酒也没必要骗他什么,即使是有一点不舒服,也暂时性地互忽略了。 “我夫郎真厉害,”许怀谦的眼睛直接变成了星星眼,“岂不是以后十里八村的人提起你陈烈酒都知道你是烧炭的了?” “那是。”陈烈酒扬了扬下巴,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好厉害,居然连忽悠人的话都能给圆回来。 原本他是打算,路修好了,隔几年就向外族人买些树的,毕竟,他们现在的炭只烧冬季,陈氏宗族里的树,完全够烧了。 可是现在他们要烧防银炭,想要外销,一年四季都要开窑烧炭,树就完全不烧了,不得不向外族人买树了。 说起来,还是他家小相公厉害,不显山不露水,总是能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帮到他。 他家小相公是他的福星来着吧! “阿谦?”想到这里陈烈酒缱绻地叫了声许怀谦。 许怀谦抬眸:“嗯?” “不管千难万险,你要的花椒树,我都要给你找到。”陈烈酒还记得许怀谦贴在他耳旁亲昵地说“阿酒,帮我”时的语气。 他家小相公无缘无故地入赘给他这个恶霸,从不向他要求过什么,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他都给他办不到的话,算什么好夫郎。 而且许怀谦报酬都提前付过了,陈烈酒想到他家小相公的花样,脸都是烫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那些招数,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哎呀,没事啦。”许怀谦摆摆手,这都三月了,再找不到花椒树就过了扦插的最好时节,总不能真要他老婆踏遍千山万水去给他找树吧。 “实在没有就算了,人生当放弃则放弃,你也别一天天想着这事,实在不行,我们种萝卜吧,刚好冬吃萝卜夏吃姜。” 正好,播种过生姜的土地也不能连续重茬,得换点别的种才行,原本许怀谦还在愁,种了生姜该换种什么好,这下没花椒了,不如十块地轮流种吧。 “好,我知道了。”陈烈酒心里有主意,就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不能先给许怀谦说了,然后让许怀谦空欢喜一场。 到了书院,许怀谦提着自己的行李下去了,陈烈酒要帮他提上山去。 “不用了,家里还有那么多事,你就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我自己提上去就行。” 家里一天天可忙了,陈烈酒不仅要烧炭烧砖,还得种地,这样事那样事,全都缠着他,能挤出时间来送上他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许怀谦没有那么不懂事,这点小事都要麻烦陈烈酒。 陈烈酒想到许怀谦也不是很重,他确实事挺多的,也没拒绝,牵着牛掉了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好。”目送陈烈酒赶着牛车下了山,许怀谦这才提着自己的行李,艰难地爬上了书院。 太难了,太难了。 那个大聪明想出来的在书院正门修九十九阶的台阶?这不是存心要他们这种病秧子的命嘛。 等许怀谦好不容易爬上书院,实在没忍住在台阶上吐了一口血,抬眸看到门口的那两个门童以一种十分恐惧地目光看着他,许怀谦也是无语。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0节 没办法,太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过了,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咳,其他学子都来了?”许怀谦拿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渍,跟两个还算熟识的书童搭话。 “都来了,许相公,不现在应该是许秀才了。”两个书童也没想到许怀谦仅仅只是在书院里读了两个月的书就考上了秀才了,虽然只是个吊车尾的秀才,但这也实现阶级跨越了,“段秀才、章秀才、孟秀才他们都来了,他们寻了新号舍,把你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要小的领你过去吗?” “好。”许怀谦颔首,刚好,他还没有去过青云院,有人带再好不过。 青莲书院是正经教人读书的书院,他收来书院找互结的学子,但坚决不允许书院的学子相互巴结。 因为本朝允许商贾之子科举,有些不安好心的商贾总是会让自家孩子来书院里结交有功名的人脉。 结果自己学问不怎么样,反倒害得那些有功名的也跟着堕落。 所以书院把有功名的和没功名的学生直接分成了两个院,没有功名的这边叫青莲院,有功名的那边叫青云院。 两个院门之间落着锁,没有特许的话,两个院的人是不会相互来往的。 许怀谦被门童领着朝青莲书院走过去的时候,书院里的一群学子,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自许怀谦一行人考上秀才后,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就把县城的秀才榜着人抄录了一份回来,贴在丙丁两班的学舍上,让这群童生好好看看,为什么人家能考上,他们就考不上! 孟方荀、章秉文能考上大家不意外,他们意外的是许怀谦和段祐言这两个后来的,居然也能后来者居上,考上了!如何叫他们心里不复杂! “没想到这个病秧子还真考上秀才了!” “可不是,先前谁说的人家会死在考院里,瞅瞅,人家这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考上秀才飞升去青云院。” 青云青云,青云直上。 一听这名字,就跟他们这种还在青莲院的不一样。 “这谁能想到呢?!” “要是当初没有嫌弃他那病歪歪的身体,也跟着他们一块学习,你们说我能不能也挂个吊车尾?” “不好说。” “那裴望舒跟他们一块学,不也没考上么,可见这还是分人的。” “可裴望舒那样不学无术的考不上也正常吧,我们跟他又不一样。” 这话倒也在理,裴望舒平日里为人咋样,丙丁两班的人都看在眼里,他要是考上了,叫他们这群人如何自处。 所以说嘛,不是他们不行,是许怀谦和段祐言本身就挺有实力了,人家又那么努力,咳血都在学习呢,要是考不上才不正常。 “努力啊,努力啊,那许怀谦和段祐言成绩说起来也就一般般,他们都能考上,为何我们考不上?” 还在丙丁两班里的学子嘴上说着羡慕许怀谦他们,心里已经决定,也要像他们一样,努力学习,争取掉个车尾飞升。 就是要是他们当初没有孤立许怀谦他们就好了,不然他们现在也能跑去问问他们,他们究竟是怎么学习的,怎么就学了两个月就考上了。 可惜,他们现在都把人家给得罪死了,想也知道巴上去人家也不会搭理他们,众学子虽然都心中意动,但还是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许怀谦被门童领着去青云院的时候,自然听到了丙丁两班対他的羡慕嫉妒。 羡慕嫉妒也没有办法啊,他考上就是考上了,当初嫌弃他身体不好,集体孤立他,现在想巴结他都没有办法巴结他了吧。 唯独还留在丁班的裴望舒听到那些人嘲讽他的话,握紧了拳,一边看书一边打着哈欠落泪,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暗示: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虽说他这个方法依旧阻止不了,他一看书就想睡觉的毛病,但好歹能让他跟上一点点夫子的进程了。 这就是有进步了啊! 穿过青莲院的回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通往青云院的月亮门,门童拿钥匙打开了上面落着锁的门板,带许怀谦去了他现在的新号舍。 许怀谦一踏进去左右观察了一下,这青云院和青莲院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 里面光是陈设都比青莲院精致了好几倍,更别说是四人一院的单独号舍了。 许怀谦终于不用跟别人挤在一间号舍里,怕夜晚咳嗽吵到别人了,因为他有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了。 “这个好。”跟孟方荀几人汇合,得知自己单独有间房的许怀谦不停地赞同点头。 他也知道,他这个病弱的身体给段祐言他们几个添了不少麻烦,老让他们夜里睡不好觉,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知道你怕冷,”孟方荀没跟他住过,不知道他的苦楚,指了指向阳的一间房给他,“给你留了间最暖和的。” 许怀谦正要给他说谢,段祐言打断了他:“先别急着谢,现在太阳也升起来了,除了你,我们恐怕也在那间屋子待不住。” “明白了。”他这样一说,许怀谦就不说谢了,他现在这具身体可是完全感受不到热的存在的。 去年酷暑的时候,他都完全没有热的感觉的—— 等一下,去年五六月的时候,他记得陈烈酒夜夜都把他抱得很紧,他还以为他老婆想跟他贴贴来着。 现在看来,他这是被老婆当凉宝宝使了?! 凉宝宝也行吧,自家老婆,要大方一点。 “不过你也别先急着松气,”段祐言看他这样,苦笑了一下,指着他房间里摆满了一个书案,高高摞起的书籍,苦笑道,“还是想想未来三年,怎么把这些书倒背如流吧。” 许怀谦抬眸望去,见那至少有上百本的书籍,倒吸一口气:“这么多?!” “这还算是少的,”就连一向觉得学习不是什么难事的孟方荀这次也头疼了起来,“还有很多书籍,需要我们自己购置。” 乡试跟院试就不一样了,院试还在规定范围内,只要把这个范围内的书籍倒背如流再灵活运用怎么都能考上秀才。 但乡试就不一样了,乡试的范围更广更深,就算把这些书籍倒背如流了也没用,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会考什么。 或许会考你背的内容,或许考的是你完全没有听过的事迹。 说到这里,孟方荀抽出一份试卷来,叹了口气:“这是山长交给我的,去年昌南乡试的试卷,考的是华阴水患,这华阴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它的水患?” “嗯?”难得在一众诗词歌赋的试卷里听到有关时政的题,许怀谦好奇地凑了过去看。 题目是,华阴府前年发生了一场水患,朝廷做出了一系列举动,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灾民们背井离乡,不仅没有得到其他地方衙门的妥善安置,还导致有些地方发生了瘟疫,问学子,若他们所在的州府出现了这个情况,该如何妥善处置。 这个简单啊。 许怀谦扫了一下题,脑子里就列举了数十条抗洪救灾的措施。 “好难。”而段祐言看完题却皱起了眉,“当时官府都已经派了数十名御医先去治瘟,依旧没有让瘟疫得到控制,我们这种普通大夫又能怎么医治?” “有没有可能不是御医无能,而是官府的防控方向没做到位?”许怀谦不这么想,他瞬间就想到了,在现代疫情期间他春晚都在值班的时候,不是医生没有能力,而是有些人他就是有点问题的。 没有做核酸就跑去参加婚宴,丧宴之类的,还不戴口罩,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害了自家人,也害了别人,导致全城封控。 来这里也有一年的许怀谦,対这里的官府执行能力不敢苟同。 孟方荀疑惑了一声:“怎么讲?” “这防疫,防疫,做的就是一个防字嘛,”许怀谦指着试卷上的防疫两个字说道,“要是防没有做好,疫还是会蔓延的。” “你们看,”许怀谦又指着题,“一开始御医也有效地治愈了一两个染上瘟疫的,可是到了后面,越染越染越多,救治跟不上染病的,才导致了无法收场的局面。” “这分明不是御医的问题,而是官府的防疫工作没有做到位。” 题目和段祐言的思维都把他们局限在了治病救人上,没想过,那样的情况下,不把病人和正常人彻底隔绝开,那么御医再怎么救治,他也分身乏术啊。 “有道理。”孟方荀和段祐言同时点头,然后又同时向许怀谦看去,“你为何対时政了解得这么清楚?” 被他们盯着许怀谦也不慌,顿了顿,想出了两个字:“天赋?” 这不就是他在自夸,他天生就适合当官一样?! 孟方荀和段祐言两人收回了视线,第一次知道许怀谦脸皮这么厚! 许怀谦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望着乡试考卷,在想,要是乡试不考诗词歌赋了,都考这种时政的话,那他岂不是就不用做学渣了?! 呜呜,这也太好了! 孟方荀和段祐言还在为乡试的时政大题而犯难,而考上秀才,完成了自家祖父対他期望的章秉文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朝大家雀跃道:“哎呀,你们也别绷太紧了,离乡试还有三年时间呢,没准三年后,题又不一样了,现在担忧有什么用啊。” 两人一想也是,乡试的题每次都飘忽不定,今儿考这个明儿考那个,谁知道下次又会考什么,还是努力背书才是正经。 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上,那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対着这次乡试会试殿试的卷子,大发了一通雷霆。 “好啊!好啊!这就是朕御下的学子们,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水患水患不会治,防疫防疫不会,治理治理不会,朕要这样的臣子来究竟有何用!” “陛下息怒。”说着他一脚踢倒了案桌,把整个殿里的朝堂都吓得全部跪地颤抖。 今年的乡试殿试会试跟以往都不同,分别考了华阴的防疫、防洪、治理,结果所有呈上来的试卷,没有一份让天子的满意的。 交上的卷子全都是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好看是好看,可跟治理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想也知道,这些人选出来做官,到了地方,什么作用也没有! “息怒!息怒!”皇帝是真的背气得不轻,一张硬朗的脸上全是怒容,“你们嘴里永远都是这两句,但凡朝中少两个只会花拳绣腿做文章的人,华阴的惨状都不会发生!” 皇帝一想到华阴府,整整十万人,十不存一的惨状,心都在滴血。 本朝才开朝四十余年,不过是遇到一点水患而已,就让一个府的人口沦陷,那其他的问题呢? 要是遇到其他更大的问题,难倒也要像这次一样,拿更多的人命去填吗? 别说是百姓了,就连他这个帝王都觉得这样国家不行,这样的皇帝不行,这样的朝廷不行。 若再这样继续下去,缙朝可能连百年的时光都支撑不了。 要是、要是、要是他能早些登机,就绝対不会像父皇一样,听信世家大族的话,科举采用文采的方式选拔人才,而让真正有才能的人得不施展。 可惜—— 四十多岁的帝王沉着眸,眼神阴沉得可怕。 “陛下……陛下……华阴的水患完全就是天灾啊……”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臣爬出来,向天拱手,“若是一般的水患,那会这般凶惨,这分明就是老天爷降下的警示……” “闭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旁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臣吓得身子直抖,忙捂住他的嘴,说话的声线都在打颤,“……陛下,赵大人老糊涂了,开始说糊涂话了……” “哦,是吗?”帝王转过身,眼神阴鸷地瞧着那位被人捂住嘴的赵大人,“朕倒是想听听,这人老糊涂了,会说些什么糊涂话出来。” “陛下……”这位老臣死死地按着赵大人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奈何,赵大人就跟铁了心似的,捂着他的嘴他都在不停地说。 “放开他!”帝王没耐心看他们同僚情深,直接下了命令。 “……哎!”这位老臣叹了一口气,松开手的同时,像被人瞬间抽干了精气神一样,完全匍匐在了地上。 其他的朝臣也是一样,完全匍匐在地上颤抖得不敢抬头。 “这分明就是上天対我等的警示,”而这位赵大人被放开以后,就跟作死一样非要在帝王的底线蹦跶,“警示陛下得位不正,才会有如此大灾降下!” 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这位当今是弑父囚兄上位的,非嫡非长,根本就不是天命所归,要不是碍于他手上的兵权,他们这群朝臣,何以対他卑躬屈膝! 赵大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缙朝以往又不是没有水患,哪有华阴这次的水管这么糟糕,不仅淹没了大半个州府,还连带着十万人染上瘟疫,药石无医。 定是上天的警示!定是上天的警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1节 “那他为何不直接一道天雷劈死朕!”皇帝対天命一说,纯粹就觉得是无稽之谈,他爹都是造反上位的,何来的天命? 要真是上天觉得他这个皇帝得位不正,直接劈死他,不比拿十万人来折磨他更有用?! 赵大人被皇帝这一声暴怒哽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是啊,要是上天真觉得陛下得位不正,为何不直接把他劈死呢?! “拖下去,斩了!”対于这种读书读傻了,只会愚蠢愚昧的朝臣,皇帝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既然敢当场顶撞他,就要做好殒命的准备。 赵大人被这声命令惊得回神,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他就算是死,也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就算你今天砍了我也没有用!你堵得我的嘴!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不管怎样,皇帝得位不正是事实,今儿他的事迹传出去,想也知道,不知道要多多少攻讦皇帝的文人。 天子看不起他们文人,文人的口诛笔伐他又能承受得住多少呢?! “陛下,息怒,”有那脑子反应得快的很快也想到了这层,看到被禁军拖下去的赵大人,忙出来说话道,“赵大人出生苏州府,要是他一死,苏州文人……” “让他们说!让他们写!”皇帝态度也坚决,“要是他们说的好,写的好,能够让华阴的十万人起死回生,朕这龙椅给他们做又何妨?” “……使不得。”一众朝臣吓得不轻,这得位不正的皇帝就是混,连皇位拱手让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有何使不得,”皇帝真是烦透了朝中这群一点用都没有的朝臣,“皇帝本就是轮流坐的,要是朝中再多些像你们这样的官,我这个帝位又能坐几年?” 殿中一片寂静,无人敢接话。 好在,皇帝也知道他们的尿性,直接下了令:“下届科考开始,除院试以外,乡试、会试、殿试都以时政为主,其他为辅,时政写得好的,可以破格择优录取。” 说完,帝王就要走了。 有人跪地拦住了他:“陛下,那这次的殿试,一甲如何钦点。” “你们决定就好。”皇帝一甩袖走了,対于一群把分析时政写得跟一朵花一样的的这届考生,实在没什么好感。 他能忍着恶心把卷子看完都是他定力好了,还要让他钦点一甲? 帝王一走,一群被汗水浸透的朝臣吓软了腿地坐在地上,虽然皇帝没有作废这届科考,但这届科考的考生都让皇帝生了厌。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辛辛苦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榜上有名,却让帝王生了厌,坐一辈子冷板凳,想要也知道,帝王刚才的命令一下达出去,天下所有文人和考生有多崩溃和绝望。 他们这几十年学的东西都白费了啊!是他们这些文臣没用啊,拦不住刀兵在手的帝王。 只能屈服于他。 不然就只能像,他们看向大殿外被禁军一刀斩首的赵大人,不由得都胆破惊心。 文人的笔能诛善者,却永远也诛不了意志坚定的恶魔。 朝中的这一切,都跟杏花村这个小地方无关,更与陈烈酒这个恶霸无关,他这会儿真带着人在茂密无间的深山中流窜。 “老大,我们都在这山里转悠十来天了,什么也没有,确定能找到吗?!”陈五身上的衣物都被林间的荆棘给划得破破烂烂,看着这周围什么也没有的山林,想到身上被蛇虫咬伤的伤口,心中的那口气泄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陈烈酒身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雪白的皮肤全是蚊虫要的斑点,坐在地上狼狈地啃干粮,酸得他牙疼。 天热了,什么东西都放不住,他们在这山林里待了十几天,干粮都发酸了。 “再坚持一天,再找不到就撤了。”陈烈酒想了想,也不能让弟兄们跟着他受苦。 陈五撇嘴:“没准是那个猎户胡诌,这么深的山林哪有什么溪水和花椒树。” 他们找遍了整个县城,没人肯卖花椒树给他们,只在一个猎户的嘴里打听到,在这深山里的溪涧旁有一处野花椒树群。 他也只是偶然追一只狐狸进来过一次,此后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需要他们进山来找。 当时陈五一听这话就假,但是不知道他们老大发什么疯,一听到狐狸两个字,就带着他们进山来了。 正抱怨着,在前面探路,猴精猴精的陈三回来了:“老大,找到了,找到了,前面几里地的地方确实有一处溪涧,溪涧旁全是花椒树,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烈酒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 但是,等他到地的时候才发现,那群花椒在溪涧的対岸,而他们这里离溪涧正好处于一个悬崖边,悬崖下面都是水,想要过去就得下崖。 “这怎么过去?”陈五傻眼了,他以为就一个水沟沟,结果是一处悬崖。 陈烈酒看了眼周围枝繁叶茂树枝连着树枝的崖隙:“也不是没有办法,吊着树枝过去。” 可是很容易摔死! 大家都知道这句话,可是都没把这话说出来,陈烈酒还心情颇好地与他们调侃:“我这要是吊过去,不慎摔死了,算不算是为了你们二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算了。 自从他们老大找了二哥以后,数数都为二哥干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了? 还不等他们回神,所有人都吓大了眼。 因为陈烈酒咬着他的匕首,扎起手腕上的衣袖,整个人攀上树,吊着一串又一串的树枝,如一团火红的丝绸,丝滑地滑到了悬崖対岸的花椒树下。 还真风流去了!!! 第36章 把酒话桑麻36 顺利抵达花椒树下后, 陈烈酒取下咬在唇上的匕首,勾唇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家夫君是狐狸精变的, 有狐狸出没过的地方, 就一定会保佑他平安无事。 他把陈五他们都招呼了过去:“顺着我刚才吊过的树枝下来, 我们得赶紧砍些枝桠回去扦插,别误了农时。” 许怀谦去书院读书了, 他的五亩露田种了生姜,这里陈烈酒又去山里找了花椒树枝回来,把他剩下的五亩桑田也扦插满了。 十亩地, 就没有一亩地种庄稼的, 村里人表示很不能理解。 “疯了!疯了!疯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两口子这是疯了吧!” “放着好好的庄稼不去种, 非要搞歪门邪道, 要是这些歪门邪道能挣钱,我们还种什么庄稼呢?!” 几千年以来,老百姓的观念都是地里只能种庄稼, 就算要种别的,那也只能是地主才能去做的事。 许怀谦总共就十亩地,还都是一些不太好的地, 他不好好种他的庄稼也就罢了,他拿去种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想靠这些发大财? 整个村子的人都觉得他们异想天开! 不是他们泼冷水,主要是种地跟别的太不一样了。 像烧炭、孵小鸡他们还可以在一旁观望,可是这种地就像是触及村民的逆鳞一样, 反应极大。 要是他们家有儿子, 好好的地不拿去种庄稼,改种其他的, 今年一年没收成,明年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不得把人打死才解气。 可他们劝不动陈烈酒。 就连陈氏宗族的族老都到地里去劝过陈烈酒,叫他别由着许怀谦,好歹留几亩地种庄稼,也被陈烈酒顶了回来。 “有我家相公在,我家一不上税,二不服徭役,三不缺吃喝,我这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族老被他顶得无法可说,只得放弃了,毕竟,他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人家现在是秀才夫郎,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他们这些人管天管地还能管到人家地里种什么去。 见劝说不动,一挥手让其余人也别折腾了:“随他去吧,等到秋收,别人家都丰收,就他家不丰收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了。” 年轻人,有冲劲,做事一根筋,总认为自己是对的,等他撞了南墙自然就知道回头了。 族老和村里人一样,不觉得许怀谦这歪门邪道能成事,可现在许怀谦和陈烈酒明显在兴头上,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索性他家不缺钱,让他们折腾折腾又何妨。 这下村里人不劝了,全都等着看笑话了。 “真是钱多烧的,有几个钱就折腾,有几个钱就折腾,把这钱拿去买地多好,等他们钱折腾完了,我看他们怎么办。” 买的地是可以一辈辈传下去的,给儿孙们挣个家业,有些能干的,几代下去就成大地主了。 这里的人还没有大逆不道的生出没有儿孙我享福的想法,都是只要是为了子孙后代好的东西,他们就觉得好。 当然,极个别自私的人除外。 别人怎么想,陈烈酒才不管,他费劲千辛万苦去深山带回来的花椒树枝,要他不种,绝对不可能! 他不仅要种,而且还要种好! 因此,许怀谦在书院读书这段时间,陈烈酒每天都在山上和地里来回跑,原来不懂农耕之事的人,现在也勉强懂一些了。 当然,许怀谦在书院读书也不轻松,考上秀才只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学业了,举人才是科举中的重中之重。 不见当年范进中举直接疯了? 许怀谦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每天都有学不完的学业和做不完的课业,还有背不完的书。 学习强度比在青莲书院那边上童生班时强多了,都快赶上他们考秀才前孟方荀给他们特训的强度了。 “我不行,我不行,我要死了。”坚持了两个月后,许怀谦就直接躺在床上,大呼来不起了。 不是他不行,是他这具身体不太行,原本养了一个冬,他都不怎么吐血了,最近被他毫无节制的学习压力搞得又开始吐血了。 “不行也得行,”孟方荀把他拉起来,喂他吃了两粒药,“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考举人的,看看裴望舒最近都开始奋发了,你不能掉队。” 裴望舒是真的努力,为了追上他们进度,看不进去书都在使劲看,听说为了今年院试能一举考过秀才,他还特意花钱请了个人,回号舍后让人读给他听,免得他自己看,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上个月,他靠自己的努力,顺利进了丙班,不说能不能考上,好歹进步一大截了。 “我知道,我就是口嗨两句。”许怀谦当然清楚他不能掉队,他还想弄死府城的那个贪官知府,要不是他一手遮天,纵容考院的物资官各种贪污,他怎么会考完就拖垮了身体,还弄瞎了眼。 还有为了他家阿酒,为了让他家阿酒风光,他也得努力奋斗啊! 可是他好累啊。 许怀谦咬了咬牙,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书本上的知识好难,他看都没看过,学都没学过,还得死记硬背,那么多本书呢。 他的脑袋又不是u盘扫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全都得他逐字逐句的去记去背。 太累了,太累了,被自家老婆养得有些养尊处优的许怀谦累到都快自暴自弃了。 “许秀才,你家夫郎给你送了新吃食。”正当他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时候,门童就给他送来了希望之光。 刚还在床上躺尸的许怀谦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接了食盒。 现在许怀谦换院子了,随着他这么一换院子,他也不能随意进出书院后门了,好在,他们每个院子都配备了一个门童,有什么事交代给门童去办也是一样。 “等我吃完了,我再继续奋斗。”许怀谦提着食盒进了房间,见孟方荀他们几个惊诧地看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 “行行行,只要你肯努力就行。”孟方荀没有意见,就是看他刚还要死要活,一听到他家夫郎就瞬间有精神的模样,有点惊讶。 “吃快点,吃完了再把前几天的复习一遍,今天下午吴县令会来授课。”段祐言在一旁插了句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2节 不是他存心不让许怀谦好过,实在是在青云院这边上学跟在青莲院那边完全不一样,不仅山长会亲自给他们授课,各县县令也时常来给他们授课。 山长希望他们能够考上举人出人头地,县令盼着他们考上举人给他们增添功绩,每个人卯足了劲想要他们奋发,学习进度一赶再赶。 而每个县的县令在授课时,最喜欢的就是考察他县下秀才的学问了,看看他是不是可塑之才。 许怀谦是吴县令推荐来书院的,原本还以为他还要等两年才能考上秀才,没想到他只用了两个月就考上了。 虽说只是一个吊车尾,可那也是秀才呀,而且他私心里觉得许怀谦这个人的才华不低,只是还没展露出来,对他抱有了极大的希望。 每回授课,总是点他抽查学问, 许怀谦一听,吴县令要来授课,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吴县令了。 回回抽查他课业,回回让他在一众秀才里被耻笑。 本以为考上秀才了,大家都是秀才了是吧,总不会再有丁班那种歧视人的人存在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但是不良风气哪里都有。 他们是没有再歧视许怀谦的身体了,直接开始歧视许怀谦的学识了。 下午,吴县令授完课,抽查完许怀谦的课业,听他结结巴巴把前面几天所学的内容背出来,不太满意道:“学识还需勤勉,你文章、诗词歌赋都不行,这唯一的背诵与默写就一定要比常人更为融为贯通才是。” “是。”许怀谦也清楚,他比不过这里面的人,他只有使劲下苦功夫才行,可一天就十二个时辰,他学八九个时辰,别人也学八九个时辰,他想拉开差距,就得更努力。 更努力,他得有一具更好的身体才行,换成他在现代的身体,他能每天努力十个时辰,只留两个时辰睡觉休息。 可是这具身体不行。 除非他想死,不然他就得爱惜点自己。 吴县令一走,班里有几个同样是靡山县的秀才,见吴县令这次的注意力又在许怀谦身上,不由得嫉妒红了眼:“某些人就是有手段,学识不怎么样,巴结人的本事一等一。” “能巴结到也是我的福分不是,有些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到呢。”对于这种说酸话的,许怀谦向来是能怼则怼,不惯他的臭毛病。 “歪门邪道终究不妥,实力才是硬道理,你这样巴着县令,自己又没什么本事,难不成县令还能让你一举考中举人?” “那可不一定,没准我以后就靠歪门邪道考上呢?”吵架什么都能输唯独气势不能输,他们扎许怀谦的心窝子,许怀谦也扎他们的,“还有谁说我没本事,我的字不是比班上所有人的都写得好吗?” 别的不说,至少许怀谦来乙班上课之后,每个夫子和县令都把他这手字夸了又夸。 吴县令还特意寻他写了一篇文章,拿回去挂起来,日日观摩。 说到这个班上的其他秀才们就更嫉妒了,这个许怀谦学识没有他们牢固和扎实,就凭着一手好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磨了磨牙:“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考上了,才能受大人们的重视,你这考都没考上,就妄想用字博机缘?天真!” 就他们永安府这个小府城,他的字除了能巴结夫子、县令外还能巴结到谁? 县令都得靠他们这些秀才考上举人增添功绩,夫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欣赏欣赏,夸赞两句,他能落到其他实惠不成? 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河海江大人收到宋云帆送的碑文后,有多惊讶。 原本他对这个同为翰林院的后辈没什么感觉,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对他几乎是毫无印象。 在他致仕前突然收到他送来的碑文,以为他也跟其他翰林院的同僚一样,纯粹就是巴结卖个好,没太当回事。 可当他下衙回家,收到下人誊抄送来京城的碑文后,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 “写得真好。”江河海拿着宣纸,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上面的颂德,唇角扬起。 别的颂德都会把个人功绩夸大了又夸大,明明没有那回事儿,非要把它写得跟朵花似的,让人一看就尴尬。 而他这份颂德却不尽然,全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并不夸大其词,只是稍微从侧面描写了一下,他在翰林院授课育人,著书福祉天下的事迹。 这些都是真人真事,就是他著的那本书并不是很出名,在书行发行了没有什么水花,可是这有什么关系,随着他这份碑文在家乡立起来,已经有不少书行给他来过信,问他能不能够加印。 加加加,当然要加了,这种扬名立万的事,他为何要往外推? “好啊!真好!”江河海心情大好的把碑文看了又看,不光碑文写得好,这字也写得好,不刚不柔,厥德允修,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欢欣雀跃真心实意为他镌字之情,让人一看就怡然自得,心情舒畅。 再配合这份好颂德,浑然天成,再好不过。 他哪里知道,这是许怀谦婚后第二日写的,彼时,他眼睛好了,又正值他春风得意,落笔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写出来的当时就叫孟方荀他们几个拍案叫绝。 他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舒畅,越看越高兴,真恨不得立马辞官回家,好好地去放这块碑的地方观赏观赏。 光是拓文都让他觉得这般愉悦,那碑文还不知道让人有多满意。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江大人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放在了宋云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身上。 听说他被“发配”去昌南那种偏远地方,三年都未曾上升,想到他的学生盛致远也在昌南多年未归,不免心生同情。 向帝王致仕那日,特意在帝王面前为这两人正了正名:“陛下现在担忧的无非就是朝中文臣过多,能臣太少,何不如将地方和京城官员相互调任,以免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心生倦怠,出现怠政懒政的情况。” 朝中的风向变化,江河海也是看在眼里的,他都要致仕了,也没有必要去触帝王的霉头,还不如顺水推舟一把,既讨了帝王的欢喜,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皇帝想了一下,觉得江河海说得也在理,京城这些文臣在京里待久了,早忘了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就该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才能洗洗那满嘴的之乎者也。 皇帝挑眉:“江爱有何高见?” “微臣只是一侍讲学士,抵不过朝中大臣,算不上什么高见,”江河海摇摇头,“一些拙劣的见解,陛下当听个乐子就好。” 江河海陪着皇帝在御花园走了一圈:“陛下,依微臣拙见,昌南等地的官员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他们长久待在昌南等贫寒之地,未曾见识过繁华州府的建设,即使心有抱负,也苦于无施展的才华,况一个地方的主考官,在地方待久了,考生们即使不想曲意逢迎,为了前程都要投其所好,不如一年一换地方主考官?” 他这又提昌南,又提主考官的,皇帝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索性,人家也要致仕了,提的意见还算是符合他的心意,皇帝心思一转,直接点明了:“江爱卿可有看中的人才?” “昌南学使宋云帆出身苏州府,虽说为人迂腐了些,但还算是大中至正,陛下想要能臣,何不如把这些眼里只有文章的学使召回编修书籍,另派学使重新主考?” 江河海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既说到了皇帝心坎上,又把自己想要提拔的人给提拔了,还不惹人生厌。 编修么,也只比检讨好上那么一点点,算不上是高升。 况且现在分散在各地的苏州府考官的确多,考生都曲意迎合苏州府考官去了,哪还记得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辩是非? “江爱卿此言在理。”帝王略微一思索,觉得他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也不是牵着鼻子就跟人走的主,意见他可以听,但要怎么执行还得他自己来安排,模棱两可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显然江河海也明白这番道理,言多必失,点到即止。 这日,江河海擢升为翰林学士,官至正三品,正式告老还乡。 江河海荣归故里的消息传至昌南,起初宋云帆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有引起江大人的注意,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那孟方荀和许怀谦的文与字都是极好的,当时下人取回来的时候,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喜得不行。 以他多年在翰林院当检讨的经验,翰林院里看多了繁花似锦的文章的学士们,都喜欢这种朴实无华却又不失真挚情感的颂德。 本以为送出去再怎么说也能博个江大人的好,没想到却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了。 他也只得收拾起心思,安安分分地在昌南这地当个不起眼的学使。 没想到,转机却在六月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 这个时间,整个昌南的提督学院都在为新一年的院试做准备。 一道旨意示下,陛下要重修文渊阁,召所有苏州府学使回京述职,进文渊阁编修天下书籍。 而众多召回京的学使中,唯独宋云帆被晋升为翰林院文渊阁编修,其他人一律还是原来的官位。 宋云帆在京中并无势力,何以让皇帝注意到他?一定是江大人这条路子起了作用! 宋云帆当即就快被这惊喜给砸晕了,只他一个人的晋升啊!只他一个人的晋升!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注意到他了! 只要他后续把皇帝安排的工作做好,还怕得不到重用么?! 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这点,以往跟宋云帆不太对付的同僚,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给宋云帆上眼药了,一个个虚情或复杂地拱手向宋云帆贺喜:“恭喜啊,宋大人。” 宋云帆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此刻也不再跟这些同僚计较,在昌南找了家酒楼祝贺后,临走前,想到许怀谦和孟方荀两人,还特意捡了两本有他注释过的书籍和手书,送往青莲书院,让书院的夫子好好嘉奖两人。 告诉他们,他在京城等着他们。 虽说,许怀谦的学识还是差了点,但有他那手字在,只要他肯用心努力的学,一个同进士之位,绝对能考上。 这个时候的宋云帆和许怀谦都没想过,几年以后,许怀谦凭借自己的个人能力,考中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位置。 江河海致仕回了家,说是远离了朝堂,可目光还放在京城。 皇帝重修文渊阁的消息一出来,他就知道他给宋云帆办的事算是成了,可是他那学生却迟迟没有消息。 明白了,皇帝只听了他换学使的意见,至于他那学生盛致远,他就鞭长莫及了。 好在,盛致远拿自己的机缘换段祐言前程时就想过这个可能了,因此宋云帆晋升的消息传来,也挺能看得开,真心实意地送去了祝贺。 这一切,远在青莲书院读书的一行人都不清楚,他们只清楚他们都快要学吐了。 “还要背啊。”刚上完一堂课,听到夫子又让他们背一整本书的许怀谦简直要绝望了。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有上一堂课背一本书的情形,就算是靠公务员,要背的东西也没有这么多。 古代考举人真难啊。 “只是背些书籍就让你这般难受叫屈,要是叫你做文章,以你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学识,岂不是要活活去死?” 班里的酸秀才们对许怀谦这个病殃殃的娇气子实在没什么好感,一听只是让他简单的背书籍,就叫他难受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服气。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何到他那里就不一样了? 许怀谦没有觉得背书没用,只是觉得背这么多的书没必要。 他在书院上学也有大半年了,每日除了背书就是背书,好似谁书背得多,谁就能考上举人一样。 要是考这些书本的范围,死记硬背下去也就罢了,可就连夫子和县令都不知道下届考什么,让他们多背书,多个希望而已。 许怀谦就觉得好浪费时间,天下的书籍何其多,他总不能每一本都背完,然后去赌乡试的试卷上有他背过的书籍。 几率太渺茫了。 这种乡试方法,许怀谦觉得就适合那种天生过目不忘的神童去考,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凡夫俗子。 要是下届乡试还考时政就好了。 许怀谦正想着这事的时候,山长和县令们也在愁这事。 随着重修文渊阁的消息传来,陛下重时政轻文学的消息也一并传了出来,修文渊阁不过是为了安天下文人的心而已。 科举以后不再采用诗词歌赋文章,而是以时政论天下。 “陛下这是要把天下文人给逼死吧!”吴县令得到这则消息,就大呼不公平。 学子们好不容易学了几十年文,这突然一下不考文了,要考他们种地了!对这届的学子,何其无辜!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3节 其他县的县令也是头疼:“可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朝中大臣都爱莫能助,我们这些县令又做得了什么呢?”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给学子们说清楚,从现在开始,他们不用学文了,要开始学时政了。”青云书院的山长左正谏倒是没有他们这么激动。 反正他们青莲书院就一直没有把学子往读死书上教,让他们多背书,也是以防乡试的考题范围太广,不知从何处下手点播他们,就只好让他们多背多看了。 现在确定了时政方向,他们把学子往时政上教就是。 “说得轻巧,书院里的夫子懂时政么?”吴县令摇摇头,“我们这些正规科举出来的,也只懂得如何作文章,写诗词歌赋,时政?时政……” 吴县令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懂啊! 左正谏心神一凛,这倒也是,学院里的夫子都是学文章的,让他们教学子学文写文章还行,让他们分析时政…… “我倒是会一些,不过,我会的也只是一点皮毛。”盛县令见他们这般为难,不得不站出来说道。 他自去了平溪县当县令,时常下乡劝课农桑,安抚贫民,收缴赋税,会关注一点时政。 奈何,平溪县太偏了,偏到他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得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有回信。 得到的消息都过时了。 “陛下重时政轻文人也是因华阴水患而起。”盛县令说着,把他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在场的人听,“去年乡试会试殿试的试卷都考了华阴水患,怎奈没有一份让陛下满意的,陛下这是迫不得已想要改革科举。” 没办法先前苏州府官员把持科举,善用文人,导致天下学子,都朝这个方向努力了,像盛县令这种有点脑子的虽然察觉到了不妥,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只能适应规则。 安宁县县令叹了口气:“可是这一刀切的做法未免也太寒人心了,十年寒窗,换来的是一文不值,我不疯,学子们都要疯了。” 尤其是安宁县县令想到他们县去年的案首孟方荀,本来人家可以靠文采出众的,现在不考文采,考一个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从受人尊敬的学子成了无人问津的学子,这落差谁受得了。 “疯也没办法,”左正谏见他们这样摇了摇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当天子的不想要文人,想要能臣,我们就得给天子培养能臣。” “你们也别灰心,先前谁都没想过要考时政,没人往这方面努力过,下届科考,所有人都站在同一水平,我们未必没有希望。”他们不会,别人同样不会啊,尤其是…… 说道这里左正谏有点幸灾乐祸:“尤其是七贤书院,不知道他们得知这个消息,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经过左正谏这一点播,几位县令相互一对视,心里突然都松下了一口气。 对呀,七贤书院的人肯定比他们还要着急,他们这些年可是一直在按照苏州府主考官的喜好在教育学子,现在乍然传出陛下轻文人重时政的消息,那些学子能接受么? 这么一想,改了文举变时政好似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 “而且诸位也别把学生想得太笨拙,他们连文章都能学好,难不成时政就学不好了?”到底是山长,见识多,一下就想清楚了关窍,“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我们专攻这方面,还怕比别人差么?” 经过这半年的高强度学习,乙班的秀才们文采都提升了上来,就连写文章假大空的许怀谦都进步了不少,现在写出来的文章虽说还是白,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假而不实,诗词歌赋都有所精进了。 原本他们还在愁,许怀谦这进步虽说是挺快的,可跟别人一比还是很慢,尤其是越到后面越吃力,他的身体能吃的消么? 现在一考时政,尤其是陛下还说了,时政写得好的,还能破格择优录取,他完全可以放弃其他,只攻这一方面。 下午,重新踏回学堂的山长,在班里宣布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他把宋云帆给孟方荀和许怀谦的书籍与手书交于他们。 “学政大人很看好你们两,希望你们下届科举能一举考过举人,他在京城等你们。” 这话可不得了,一府学政看好两个秀才? 孟方荀自不必多说,人家是案首,被学政看好,在所难免。 许怀谦这个病秧子,一个吊车尾的秀才凭什么也被学政看好? 像是知道其他秀才们在想什么一样,山长直言不讳地说了:“学政大人很喜欢你的字,他希望这三年你也不要荒废了自己的字迹,科举固然重要,有个一技之长也很重要。” 天底下会科举的人多了去了,可成为书法家的人少之又少,如果许怀谦假以时日能把自己的字练到登峰造极,未必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可能。 成为书法大家了,就有可能获得帝王的青睐,不通过科举,直接召为官身。 当然能科举还是尽量科举,毕竟,时下科举才是正统出身,哪怕只是吊个车尾,有这层皮在,他的仕途之路也能更顺畅一些。 听到这里,先前酸过许怀谦的几位秀才,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还真的能因为字好而额外获得大人们的垂青? 他们不知道,世上有种官叫拟旨官,许怀谦学识是差了些,可只要他字好,考上进士,进了翰林院就能被选去当庶吉士给皇帝拟旨,作为天子近臣,天子也会培养他成为内阁首辅。 别人成为首辅要经历千难万难,而许怀谦只要能考上进士进翰林院就相当于是成功了一半,可不就得另眼相待一点么。 “我知道了。”不管其他秀才和学子们如何震惊,都快把自己学吐了的许怀谦拿到书籍和手令的时候,终于展露出了笑颜。 有了宋大人的手书,今年冬天他家阿酒的炭不用愁怎么打开销路了。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左正谏又在班里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消息。 “陛下已经下旨传令天下,以后科举将重时政而轻文赋,众位秀才得做好我们以后得换个学习方向的准备了。” “啊——???!” 如果说刚才许怀谦这样都能获得学政大人的青睐让他们小震惊,现在科举改革的消息一出直接让人大震惊了。 他们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啊! 十几年的东西,说不考就不考了?! “这不公平!”当即就有学子大喊大叫起来,“我都学了十几年的诗词歌赋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到中上水平了,说不考就不考?!凭什么!” “就凭人家是皇帝!”左正谏直接怼了这位学子,“你不公平,别人就公平了?!” “就你学了十几年,别人没学十几年?!” “你该感到庆幸才对,你是首届科举改革能去科考的学子,那些跟你一样学了十几年,文采比你不知道优秀多少的人,要跟你一样从头开始学时政,要是还考文采,你的中上水平如何抵得过人家从小到大的优异?”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个机会,能让你和那些优秀的人处于同一水平,只要你抓住机会了,你就能比那些文采好的考得还要好,你们有什么觉得不公平的?不公平的是那些比你们有文采的人才对。” 左正谏这会儿就没明着说,科举这一改革对他们这个秀才班来说,最不公平就是孟方荀了,他可是下届最有希望中举的人,现在皇帝这么一改革不知道他还顶不顶得住? 众人听到这话,都朝孟方荀看了过去,孟方荀脸色的确有些不太好,但他还算是镇定。 “没关系,大家都一样。”孟方荀摇了摇头,他刚刚确实有一瞬间很难受,不过转过头来想,事已成定局,他就算是难受也没用,只会浪费时间,就像山长说得只要他把握住机会,未必会比别人差了。 就是…… “就是,这时政考什么啊?”章秉文问出了他的疑惑。 “考当时国家的政治措施,就好比去年的乡试考卷,考的前年华阴水患。”刚拿到宋大人的手书正准备回家跟自家夫郎大干一场的许怀谦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就被一个更大的惊喜砸中,忙帮他们解了惑。 “可是我们永安消息闭塞,外面有什么时政消息也很难知晓。”段祐言皱眉说了一句。 然后许怀谦和章秉文还有孟方荀三人直愣愣地朝他看了过去。 段祐言被他们看得疑惑:“看我做什么?” “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夫郎?”许怀谦给他出了个注意。 段祐言向来严肃的脸有点微红:“我本来就有好好在伺候我家夫郎。” “再伺候好一点。”章秉文凑过来,“好让盛县令多给我们打听一点消息。” 他们这些人中,有人脉的人只有段祐言。 “这个,我不用伺候我家夫郎,”段祐言偏头想了想,“我家岳父也会给我讲的吧。” 他们家没谁比他岳父更希望考上进士了,不见他岳父来给他们授课的时候,揪着他的课业就没放过。 科举换成考时政了,岳父应该会主动派人出去打听,回来说给他听。 众人看他这样,不知道为什么,都同时升起想要打他一顿的冲动。 这就叫什么? 叫命好啊! 他们也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岳父。 “有消息我会给大家分享的。”段祐言也不吝啬,反正消息都一样,早晚都能打听出来,考的是大家相互各自的见解罢了。 “我也有个办法,”许怀谦见他们这样,也不再掩饰自己了,“时政考的无非就是民生、政、策、论,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全部例举出来,然后逐一破解。” 说着许怀谦就沾墨在纸上写了起来:“就好比华阴水患考了防疫,肯定还有防洪,治理措施等等。” 然后许怀谦继续写:“以此类推,还有干旱、雪灾、地震、海啸、蝗虫等等……” “这些都是天灾的,还有人为的呢?”许怀谦换了张纸继续写,“瘟疫、火灾、叛乱、战争……” “除了这些不好的,那么还有好的,”许怀谦一边想一边写,“比如治理国家、改善民生、鼓励教育、推广医疗等等一系列措施……” “这些都有可能是时政会考到的,”许怀谦一口气写了好多好多,“我们只要未来两年半把这些题都做熟,到时候就算是考一些我们没有打听到的时政,也不害怕。” 等他说完,抬起头,见其他三人都以一种难以置信和惊诧异常的眼神看着他,许怀谦满头问号:“这样看我做什么?” 许怀谦这相当于是把所有要考的时政题全都例举了出来,只要照着这些题练就行了。 段祐言和孟方荀对视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还挺复杂地说:“没什么,突然发现,你好像是挺有当官的天赋。” 许怀谦扬了扬下巴:“当然!” 呜呜呜呜,也不知道诸天神佛谁听到了他的祈求,让皇帝改革了科举,不考诗词歌赋文章了,改考时政,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在学渣里打转多久! “不过也不能全用标准答案,”许怀谦还给他们提了意见,“自己也要多下乡去看,时政时政,都跟当时的民生百姓离不开,只有倾听他们的诉求,才能写出最符合你自己理想的时政。” 有了学习方向,许怀谦终于从无尽地背书折磨中脱离了出来,得以喘口气了。 有效学习的时间,是过得最快的,感觉还没有学习多久,就到了金秋八月。 又是一年一度的院试时间。 给还在青莲院那边的裴望舒加油打气,祝他今年得以顺利考上秀才进入他们乙班和他们一块学习后,许怀谦这才回号舍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跨上他的小挎包,迫不及待地飞奔回了家。 也不知道他的阿酒想不想他?! 还有家里的生姜有没有成熟?这个季节正是嫩姜出土的时候,要是都成熟了,他就可以请他的朋友们来品尝他的美味生姜了! 第37章 把酒话桑麻37 许怀谦在书院读书的这半年, 陈家人也没有闲着。 首先是陈小妹的小鸡,一年四季都在孵,孵了一年多, 现在已经打出了名气, 好多外县人都知道杏花村有一家用火炕孵小鸡的作坊。 坊主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能干得很, 每个月都要孵好几千只小鸡,供不应求。 他们村的人在她这里买了小鸡, 回去养到下蛋了,再把鸡蛋卖给她孵小鸡,不少人都富裕了。 这不, 秋收了, 家家户户灶房里都飘着鸡肉香, 可馋死人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4节 好多人就恨自己没有生在杏花村, 不然这秋收时节,他们也能杀只鸡来吃吃。 可惜,他们不仅生在外村, 连抢鸡苗都抢不过杏花村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本村人怎么那么吝啬,明明每家每户都养着十几只鸡了, 怎么还要跟他们抢鸡苗? 因为养鸡好,养鸡能赚钱啊! 且不说, 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个月都能把鸡蛋卖给陈小妹孵小鸡赚钱,就说这卖不完的鸡蛋也能自己吃补身体啊。 三五个鸡蛋炒一炒就是一盘荤菜了, 不比上县城割斤十几文的猪肉强? 现在杏花村的人, 人手十来只鸡,没有粮食喂, 就让家里孩子去地里捉虫子,什么蚂蚱、蝗虫、菜叶虫,反正鸡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还越吃越长得好。 家里小孩喂了鸡有蛋吃也乐得捉虫子,地里没了虫子,今年庄稼也长得好,鸡吃好了,蛋下得多,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了,近一年村里打孩子的人家都少了许多,大家如何不愿意多喂鸡? 要不是喂太多鸡需要的粮食不少,且容易引发鸡瘟,有些贪心的人甚至都想一次性喂个几百只算了,这样想吃肉的时候就杀一只鸡,连肉都不用买了,多好。 杏花村天天有蛋吃,月月有鸡吃的日子,叫外村人羡慕,他们也想跟他们一样喂鸡。 喂鸡嘛,又没什么技术含量,撒点米,捉点虫,它自己就能长。 可是抢不到鸡苗啊。 每个月的新鸡苗一孵出来就被他们本村人抢着给这个亲戚买,给那个亲戚买了,像他们这种隔得远的,在杏花村没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外村人,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嫉妒使人疯狂,实在抢不到鸡苗的他们怒了,直接杀到了陈小妹的火炕房堵住她:“我们也要买鸡苗!” “凭什么就卖给本村人?!” “我们也买得起鸡苗!” 一只鸡苗三四文钱,顶天了五文钱,养好了一只鸡能卖到百文,还不算期间下蛋挣的钱。 说实话,陈小妹被他们这来势汹汹的架势给吓到,不过听到他们都是来买鸡苗的又有点犯愁。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波来找她买鸡苗的人了,在他们前面还有好几波人来找过她。 她只有九岁,也只有两只手,一个月孵三千多只鸡苗已经是极限了,再孵多一点,岂不是要把她给累死? 而且许怀谦给她修的火炕房,顶天了也只能孵四五千颗鸡蛋,再多的也孵不下了。 这她哪敢随便答应。 陈小妹在犯愁的时候,王婉婉也在犯愁,许怀谦教给她的络子,她现在会的花样已经不少了,每日闲暇时打两个,练出手艺来了,她就去绸缎铺子问收不收。 刚开始,绸缎铺子给她的工价是三五文左右,大半年过去,随着她的手艺越来越好,现在的工价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个。 接的也不再是吊坠一类的小络子,而是像许怀谦挂门窗上的那种超大的络子。 她一个月闲暇时间,能打五六个,每个月能挣两三百文,虽说挣的没有小妹他们那么多,但放在村里这都不是一比小数目了。 王婉婉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的同时,麻烦也随之而来。 本村不少和她交好的姑娘妇人都提着鸡蛋和糕点上门:“婉婉,这络子,你也教教我们好不好?” 她们也厚着脸皮去绸缎铺子问过了,这络子谁打的他们都收,只要手艺好就行。 可她们会都不会,又怎知自己手艺好不好呢?! 以前村里人没人知道这个,不清楚还有这个赚钱方式,现在知道了,看到王婉婉,每天家务活也做了,钱也赚了,羡慕得夜不能寐。 想着自己要是也会打这络子,会不会也能跟王婉婉一样,挣个百八十文的让家里日子好过一点。 羡慕使人上进,最终还是上进心战胜了脸皮,使得她们不得不厚着脸上门来请教。 “不是我不教,”王婉婉很犯难,“大家也知道,这个是我家二哥教给我的,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我要是私自教给你们,我这也没法给我家二哥交代不是。” 家人和外人王婉婉还是分得清的,许怀谦肯教给她是看在她是陈家人的份上,这些其他人…… 王婉婉扫了一眼来找她的妇人,有不少还是曾经私底下偷偷说过许怀谦命不长久的人,她不知道二哥能不能够原谅这些人,不敢随意答应。 “那婉婉能不能帮我们去给你家二哥说说情?”这些人还是不甘心,都走到这步了不能无功而返,“我们也不要求学什么独门的络子,就绸缎铺子常收的那种就行。” 随着王婉婉打络子挣了钱,这些人也了解了不少,像寻常络子就两三文钱一个,但若是自己独创的手艺,就能卖到好几百文乃至一两二两。 像这种好几百文的她们就不想了,没有那么多丝线供她们霍霍,她们能学会铺子里常收的那种络子,就很满足了。 “好吧,等我二哥回来,我给你们问问。”她们态度这么坚决,王婉婉也不好推拒,毕竟,除了几个讨人厌的,还有几个都跟她玩得好的,也不能太驳人家面子了。 “哎,好,那婉婉我们就走了,这些东西就留着等你二哥回来给他补身体啊。”妇人见她虽然没有答应,但好歹是松口了,也不把提来的东西带走,一个个嘴上吆喝让王婉婉记得给许怀谦吃,满含期待地走了。 为了许怀谦的生姜和花椒,陈烈酒这半年来也不轻松,就差没抱着铺盖被褥到地里去住了。 太折磨人了。 只是些生姜和花椒而已,怎么比种庄稼还要难,中间浇水、施肥、除虫这些就不说了,都是正常种地操作,他第一次知道这两样作物还会生病!!! 为了治疗生姜和花椒树身上的这个病那个病,他一天跑医馆跑得都要抓狂了,导致他现在只要一看见地里有生姜叶子变黄,扦插的花椒枝桠出现问题,就喉咙一紧,脊背发凉。 好在这一切苦难都熬过来了,金秋八月,是他家小相公放假的日子。 仔细检查地里没有一处有叶子发黄的生姜,陈烈酒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准备去接他家的小相公了。 结果—— “阿酒!阿酒!阿酒!”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就听见他家小相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转过身去一看,他家小相公坐着段祐言的马车,正向他驶来。 陈烈酒跑出地里,接上许怀谦,语气有点幽怨:“怎么不等我去接你,你就回来了?” “我想你了嘛。”许怀谦也不顾及段祐言他们,勾上陈烈酒的腰,就将他拥入了自己怀中。 他人比陈烈酒高了一个头,相互拥抱的姿势显得过分亲昵。 陈烈酒看了眼坐在马车上张嘴望着他们的盛云锦,没管他的目光,搂着自家的相公的后背抚了抚,亲昵回应:“我也想你。” 夏天许怀谦不在他身旁,夜晚总是被热醒,热醒就开始想他,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道他在书院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冷着、有没有生病、累不累。 好几次他半夜跑去书院都想翻墙进去找人了。 又怕破坏了书院规矩,许怀谦会吃挂落,只得失望而归。 这会儿见到自家日思夜想的小相公,谁还在乎旁人的目光。 许怀谦也同样,前面几个月在书院,每天背书背得连旬休都不敢休,后面倒是学习轻松了,可别人都卯足劲在学习,他也不好掉队。 大半年就休了两次旬休,两次都只搂着他家阿酒互诉了衷肠,什么亲密的事都没干。 怕身体不好耽误学习。 这次放假的时间会长一点,身体也在后面放松学习的两个月中养好了不少,终于可以跟他家老婆亲热亲热了。 “——咳,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段祐言见他们二人难舍难分的模样,也不忍心打断他们,尴尬地咳嗽一声,让车夫牵着马车赶紧走了。 他两走了,许怀谦又搂了会陈烈酒,直到手都要麻了才慢慢松来,然后牵着他的手问他:“家里还忙不忙,生姜和花椒还有没有生病烦你?!” 生姜和花椒生病的事,许怀谦知道,陈烈酒来书院跟他说过,但那会儿他正忙着背书,就算知道治疗生姜和花椒的药水,在这里也买不到,只能大概地跟陈烈酒说些简单的处理方法。 “没有了,我带你去看。”陈烈酒牵着他家小相公的手,又走回地里,“我按照你说的方法,能治就就治,不能治的就挖了,拿石灰给土壤消毒,除了最开始的那些治疗不及时的,后面这些,你看看全都是好好的。” 生姜产量高,可也极容易生病,什么姜斑点病、姜腐病、姜枯萎病一大堆,而且它还招虫子。 花椒好种植,闹病害也严重,什么干腐病、流胶病、枯梢病、炭疽病一大堆。 许怀谦看着他那被照顾得很好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损失的田地,握着陈烈酒的手,满眼心疼:“辛苦你了。” 想也知道陈烈酒为了照顾它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不辛苦。”值了,值了,不管多累多奔溃,这会儿听到自家小相公这话,陈烈酒瞬间就觉得那些都不事了。 “我们挖点回去尝尝好不好?”花椒要两年一熟,扦插的枝桠细,现在还没长出什么花椒来,有也是颗粒较小的青花椒,许怀谦不忍心霍霍它们,只得蹲下身去拨开绿油油的姜叶子,刨了刨下面的沙土,发现已经可以采摘了,对陈烈酒提议道。 这些姜害他老婆这么辛苦,怎么着,也得让老婆多吃点,补回来。 “好啊。”陈烈酒早就对许怀谦嘴里念叨的生姜美食,垂涎三尺了,别的他不信,他家小相公做的美食他肯定是相信的。 见他家小相公十根修长如玉的手在刨土,忙过去帮他把生姜都揪了出来。 “今天我亲自下厨。”弄了几颗生姜,许怀谦在小溪边清洗全是泥沙的手,又把生姜上的泥巴都给清洗干净了,准备回家好好补偿他老婆。 “行,我给你烧火。”陈烈酒见许怀谦面色红润没有前面五六月份时见他那么苍白了,知道他最近身体还行,也没有拒绝。 唔,好久没有尝过他家小相公的厨艺了,好怀念。 回了家,许怀谦带上他的围裙,拿新挖出来的嫩姜做了几个菜。 姜丝鸭,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鸭。 仔姜炒鸡,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鸡。 姜蛋饭,陈小妹亲情赞助的鸡蛋。 全家人吃好喝好,只有陈小妹受伤的成就达成。 “嗝——”陈小妹打着嗝,毫无知觉,嘴里还在夸赞,“二哥,你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哦。” “是姜好吃。”纯天然无污染,还没有打过农药的姜,重要的还是他老婆帮他种出来的姜,许怀谦怎么吃都觉得好吃。 “嗯嗯。”陈小妹颔首,“没想到生姜做菜也这么好吃!” “就是不知道这生姜怎么卖?”王婉婉有些发愁,他们能接受生姜的味道,别人能接受吗? 五亩地,密密麻麻都是生姜,仅仅只是挖了两颗就做了这么多菜出来,能卖出去吗? “不着急。”许怀谦没打算卖嫩姜,“等十一月份老姜下来再说。” 许怀谦老神在在,胸有成竹好似早就预谋,王婉婉纵使心里再担忧,也暂且把心放了下去。 她得相信许怀谦,那次许怀谦说过的事,没有办到? 他说能用棉被孵小鸡,就能孵?他说生姜能发大财,也一定能! 陈家人对许怀谦那就是一个字,无条件信任! 吃过饭,全家人躺在院子里消食,陈小妹主动把困扰他的问题说了出来:“二哥,你说我要不要再起一个火炕房呀?!” 原本她是不太想起,一个火炕房,每个月能挣五六两银子,孵了近两年的时间,抛去给许怀谦的分红,她自己的私产都快五十两银子了。 这么多钱,她花都花不完,只能想办法给家里添置东西。 像他们坐下这躺椅就是她买的,因为她看许怀谦喜欢躺着看书,就给他买了把躺椅。 后来全家人都喜欢没事上躺椅上躺躺,她就干脆给所有人都添了一把,这种初秋的天吃了饭在院子躺着消消食,再舒服不过。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5节 可现在私底下来找她买鸡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买不到鸡苗都快抓狂了,瞧着好可怜啊。 而且多孵小鸡,也是她多赚钱,好像没什么损失,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忙不过来的。”许怀谦一语点出她担忧的事,以前王婉婉还可以偶尔帮帮她,可现在王婉婉有自己的事做了,就帮不上她什么忙了。 她一个人照顾一个火炕房都勉强,何况是两个。 “嗯嗯。”陈小妹颔首,也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我想请人。” “你不怕这法子被人学走了?!”许怀谦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平日里陈小妹把她的火炕房看得可重了,即使有人进去,也不会在她烧火洒水控制温度的时候放人进去。 因此火炕房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都是他们自己家人在忙活,从未请过外人。 “我听大夫说,有种契约叫保密契约,若是有人不遵守契约上的内容,下场会很惨的。”陈小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请人的时候,给人说好了这个契约,只有同意签这个契约的人,我才请!” “可以啊!”许怀谦见她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插手,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声,“你想请谁?” 陈小妹有主意得很:“小山哥,还有隔壁陈大青的弟弟陈小青。” 陈小青许怀谦见过几次,是个挺腼腆的哥儿,听说因为受陈烈酒的名声所累,一直没有嫁出去,在家极少出门,是个省心的,他不反驳。 “这小山是谁?”许怀谦自己也是个不太喜欢出门的,尤其是他跟村里人都玩不到一块去,对村里人极为不熟悉,这名字他听都没有听过。 “是一个很可怜的哥儿。”陈小妹想了想把姜小山的遭遇说给了许怀谦听,“他跟大哥一样,自己带大弟弟妹妹,不过他嫁的男人不好,老打他。” 许怀谦听到这里就皱了皱眉,陈烈酒更是直接反驳了陈小妹:“小青可以,小山就算了吧。” 姜小山的丈夫孙旺财就是一个浑的,他怕小妹把他招来,孙旺财浑起来欺负小妹。 “不怕!”陈小妹摇摇头,“家里平时都有陈五和陈墙,他们会帮我,而且我也不怕孙旺财,他要敢欺负,我就让村里人把他赶出去。” 陈小妹现在也不是村里人天天骂的灾星了,因为许怀谦曾经说过她是家里的宝,家里的金娃娃。 现在整个村子的人养鸡挣了钱都把她当金娃娃看待,没事就喜欢摸摸她,招点财气。 隔壁陈贵家的因为打过她,现在看见她就躲,买鸡苗都是托别人买的,不敢到她面前来。 孙旺财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敢在村子里撺掇人欺负回去。 许怀谦错愕,他发现了,陈小妹是有点子陈烈酒恶霸的气质在身上的,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 “你自己决定就好。”陈烈酒想了一下,他十岁的时候,都敢出去走镖了,陈小妹只是招个家里有个喜欢犯浑的男人的哥儿罢了。 没道理小妹都不怕,他会怕?大不了找个由头废了孙旺财? 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总觉得陈烈酒刚刚的眼神,有点想干坏事。 陈烈酒朝他笑笑,没有,他就是想想,没想真干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再起一个大一点的火炕房,招两个人,唔,我得算算,花销多少,工钱开多少合适。”学了两年字,陈小妹也没忘记自己学字是来干嘛的,自己学着做了个记账本,许怀谦看过,记得特别杂碎,指点了她一下记账法,现在走到哪儿都带着她的小账本。 她从躺椅上坐起来看账本了,坐在她身旁的王婉婉,也慢慢把自己的问题说了:“二哥,你说我这该不该教啊?” “教啊,这是好事呀!”许怀谦听完觉得很不错,他学这个本身就是为了让村里足不出户的妇人有个收入,能传承到这个时空来,他很高兴,可他见王婉婉有点为难的样子,又多了一句:“你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大家有这个想法是好事,”王婉婉咬唇,默了默,“可是又觉得,这么平白无故地把法子交给她们太亏了。” 凭什么? 这办法是许怀谦摸索出来的路子,她们就付出一些鸡蛋和糕点就能永久获得一个可以赚钱的法子。 这么一想,他们家什么利都没得啊? 也不是王婉婉市侩,主要是她们中好多偷摸说过许怀谦的人,让她觉得不爽。 听她这么一说,许怀谦就明白了,问她:“婉婉,想不想挣钱?” “想!”王婉婉颔首,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啊。 尤其是,陈小妹都能五两银子一个月了,她还在挣几百文。 要是她挣得足够多的话,能支持许怀谦的药钱,能帮上大哥,能养得起阿虎,阿虎就不用出门去辛苦走镖了。 “你要不要跑跑绸缎铺子,自己接批发手工络子的活,这样你拿回来完全可以自己给村里人定手工的价格。”自己做承包商,向外批发手工,总比教会了村里人,她们自己去绸缎铺子零散的接活好吧。 “诶?”王婉婉的眼睛亮了亮,瞬间打开了格局,“这样我不仅可以教她们打络子,我还可以自己琢磨新络子,打好了到绸缎铺子谈价格。” 许怀谦很支持她的朝她笑了笑:“你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成功的。” “我、我明天就去绸缎铺子问问!”被许怀谦这么一激,原本脸皮没那么厚的王婉婉,一想到只要她成功了,以后村子里向她学络子的妇人都是给她赚钱的人,突然就觉得,不就是多跑跑绸缎铺子,多跟人家掌柜的说说话,这有什么嘛! 解决完家里两个小姑娘的烦恼,许怀谦朝陈烈酒看过去:“阿酒,你呢?” “我什么?”陈烈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你就没有什么需要你夫君帮忙的吗?”许怀谦的含情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有啊。”陈烈酒耳背一热,声音小了点,“你回房帮我弄?” 许怀谦不在,他自己拿红绸和他的毛笔试着弄过,没什么感觉。 现在他的小相公回来了,他终于可以真枪真刀地吃个够饱了! 许怀谦被他老婆毫不掩饰的涩情给弄到了脸红:“不是这个,别的呢,别的就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陈烈酒想了想:“没有。” 别的他都能自己解决,唯独这个不太行,得许怀谦帮他弄,他才有感觉。 他满脑子都是老婆的事业大计,没想到老婆满脑子都是要跟他搞涩情,许怀谦的脸烫了又烫,不得已把宋大人的手书递给陈烈酒:“我是说这个!” “这是什么?!”陈烈酒拿起手书打开看了看,眼眸亮了亮,“苏州府大人的手书?” 有了这封手书,他就不用担心,在苏州府遇上什么阻碍。 “知道你马上要下苏州了嘛,”许怀谦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家夫君棒不棒?” “棒极了!”陈烈酒亲了亲他的脸蛋,还不忘夸了夸他,“哪儿都很棒!” 流氓! 许怀谦被他调戏得面红耳赤,他老婆真是个行走的涩情狂魔! 晚上,许怀谦帮陈烈酒弄完,两人汗涔涔地搂在一起说话。 主要是陈烈酒在说:“你的生姜要不要我帮忙?昌南的医馆可能收不下这么多!” 陈烈酒给许怀谦估算了一下,三百斤一亩的姜种,他们亩产可能有一千多斤,五亩地加上孟方荀那一亩,得有六千斤姜了,六千斤姜都是保守的,这么多姜,昌南一个承宣布政使吃不下的。 陈烈酒想着他马上要去苏州府了,不如他带些姜去苏州府问问? “没事,你别愁,我都安排好了。”许怀谦真的很累了,他不知道,他老婆怎么这么有精力,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这种事,“你只管等着就好,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不太想睡耶,”陈烈酒窝在许怀谦怀里,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提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许怀谦脚软了一下。 刚刚他们做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真的很久很久了,再来一次,他不能确保自己明天还能起床。 “哈哈哈哈哈,”陈烈酒哈哈大笑地看着许怀谦颤着眼睫,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笑得花枝乱颤,“逗你的,睡吧。” 哎呀,他家小相公太可爱了。 许怀谦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等下次,等下次,他身体再好点,再试试两个时辰的! 他们在说姜的事,孟家也同样在说。原本他们以为,一亩地至多能产三五百斤生姜就是顶天了,可他们这大半年时间,眼睁睁地看着生姜越发越多,越发越多,到现在满满一块田都是生姜。 “这么多姜可怎么卖啊!”孟老爹蹲在地上直犯愁,那天他背了些生姜到县里医馆去问,人家至多就收十来斤,再多的就不要了。 现在一亩地里,至少有上千斤的姜,这么多姜,总不能等它烂在地里吧。要是粮食有这么高产就好了。 “爹,你别愁,会有办法的。”孟方荀想了想,他家就一亩地的姜,许怀谦可是有五亩呢,人家都不愁,他们愁什么。 况且医馆不是在收吗? “一家医馆收得少,多跑些医馆就收得多了。”孟方荀想了想,“我们永安府可是有十二个县,十二个县大大小小的医馆加起来也有二三十家了,一家医馆收个几斤十斤,也能卖出四五百斤了。” “五百斤按老姜的价格算,也有五十两银子了,除去姜种的三十两银子,我们也能余下二十两银子呢。” 最近学了不少时政的孟方荀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木讷不懂事的孟方荀了,算钱算得可麻溜了。 “当真?”听孟方荀这么一算,孟老爹的手抖了抖。 他们种一亩庄稼,至多产量三石粮,一石粮按最贵的算也才六百文,多数就五百文左右,一亩地能挣一两半已是顶天。 而种姜只是卖半亩地就能得二十两,比他们种庄稼不知道划算多少! “当真!”孟方荀颔首,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算法,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有种姜,别人也有种姜,只不过他们种得多,人家种得少。 有些就是种在菜地里,一年收个几斤背去县城医馆换点小钱,医馆习惯跟这种熟人合作,怎么可能还会收他们生人的生姜? 所以销路还是个问题,不能只指望永安府,得把目光放出去。 放到永安府外去,要是昌南,甚至别的承宣布政使的医馆都来买他们的生姜就好了。 这样他和许怀谦两家人的生姜都不够卖的。 可是他这辈子都没出过永安府,又怎么可能认识府外的人呢? 孟方荀皱了皱眉,没敢把实情告诉爹娘,不然他们又会像现在这样愁得觉都睡不好。 他在家忐忑的时候,裴望舒也同样在考场里忐忑。 去年他们一行五人,就他一个人落榜,今年他要是再落榜,他都无颜在面对许怀谦他们了。 过去的一年,他们那么忙,那么刻苦,都不忘抽出时间检查他的学习,给他划重点,教他做文章。 尤其是许怀谦,他身体那么不好,都能把家里人给他带的食物分给他补身体。 这他要是考不上,他有什么脸回去面对他们! 院试的题还是诗词歌赋,裴望舒每一道都认真又认真地做了。 按照许怀谦教他的办法,要是实在想睡觉,就拿冷馒头敲太阳穴。 别说这考院里的冷馒头还真硬哈,砸得人太阳穴生疼生疼的。 他是不知道去年,许怀谦拿冷馒头堵嘴的时候,更苦! 九月,陈烈酒联系了章秉文跑河运的父亲,向他偷偷租了一条船,准备运炭下苏州府了。 知道永安府的知府是个大贪官,陈烈酒不敢大张旗鼓地把仿银炭运进永安府,索性紧挨着永安府的桃源县也有一个码头,但因为不是府城,没什么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6节 陈烈酒直接请了吴县令和盛县令说情,拿钱砸通了桃源县的县令。 反正只是用一下他的码头,不跟上头报备而已,他没有任何损失,桃源县的县令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好不想你去啊。”好不容易休个长假能在家里陪陪老婆了,结果老婆要出去远游了,最舍不得的就是许怀谦,夜夜晚上搂着陈烈酒的腰,给他念叨。 “我也不太想去。”陈烈酒回搂着许怀谦的腰,亲他的脸哄他,“可是我得给我家小相公挣钱啊。” 许怀谦抿了抿唇:“我又花不了多少。”除了买药的钱不能省以外,他都不乱花钱的。 “想不想要好看的衣裳?”陈烈酒哄他,“听说苏州府的绫罗很好看,等挣钱了给你买些回来做衣裙?” “我的小相公这么好看,穿上绫罗还不知道有多好看,”陈烈酒继续哄,“肯定是把我迷死的那种好看!” 许怀谦随便批个麻袋,那秾?的容貌都能迷得他走不动道,别说是绫罗绸缎地好好打扮一番,还不知道有多贵气好看。 好吧,许怀谦被他说得有一点点心动,他就是舍不得他老婆,也没真想拦着他老婆不让走。 “听说苏州府还盛产一种膏脂,”陈烈酒当然知道许怀谦不会拦着他,可他就愿意这么哄他的小相公,“日日擦拭,能让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我给你买好不好。” “我已经够白了,不用再买这些了。”天天人参燕窝的养,又不用下地,加上那么一点病态白,许怀谦觉得自己不用再更白了。 “我知道。”陈烈酒在他耳旁低语,“可是,这个膏脂不仅仅是擦身上,还可以——” 许怀谦喉结滚了一下:“真的啊?” “听说搭配潮热更好使,”陈烈酒也期待地翘了翘唇,“正好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潮热,到时候我们试试?” “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危险吧?”许怀谦刚想期待,可是想到陈烈酒的身体,又不敢期待了。 “那么多人都在用呢,”陈烈酒才不怕,“我们就试试,又不天天用,怕什么?” 说得也是,买回来他先拿火烧一下看看有没有铅汞类的东西,听说古代的这些东西最喜欢加这两样了。 许怀谦像是被说服似的,依依不舍地道:“那你得快点回来啊。” 从来都是他离开他老婆,这还是他老婆第一次离开他。 陈烈酒笑了笑,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也喜欢跟他做这种事,瞧瞧这都不拦着他了,给他保证:“卖完炭立马就回来!” 永安府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府城了,城里找不出什么大船,五百料的船已经不得了。 第一次出行,还要躲着知府,陈烈酒不敢太张扬,只要了条两百料的船,能装载一百二十车的炭。 这一百多车对于攒了一年的炭的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洒洒水的数量。 但只要销路能打开,后面他们的炭都不愁销了,他是带着满满的信心出发的。 可整个陈氏宗族的人并没有那么轻松,为了攒仿银炭,他们这一年的工钱都没有发,得把所有的炭卖出去,才有钱。 天高皇帝远,人生地不熟的,陈烈酒真的能把炭卖出去吗? 陈氏宗族的族老知道,他们陈氏宗族在靡山县能耀武扬威,但出了靡山县啥也不是。 给不了陈烈酒什么保证,只能祈求他这一路平安,顺利归来。 陈氏族老在想什么许怀谦不太清楚,送走老婆,他难过了两天,也强打起精神开始他的忙碌了。 九月中旬,裴望舒放榜了,努力了一年再有孟方荀这个学霸辅导,这次他不负众望地挂了个吊车尾考上了秀才。 喜得他母亲当场心疾发作,幸好提前关注着他消息的许怀谦、段祐言他们这一行人当天就去给他贺喜了。 一看到他母亲心疾发作,最近学医又学文的段祐言和盛云锦两人都随身带着银针,给她扎了针。 “伯母常年患有心疾,勿要大喜大悲,别好好的喜事,变成了悲事。”段祐言把裴望舒母亲抢救回来,劝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杜月蓉也是因为太高兴了,没想过自己心疾会当场发作,这会儿回味过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娘,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裴望舒听到段祐言说他母亲长年患有心疾的时候,腿都吓软了,这会儿他娘醒过来,他是又自责又后悔。 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后悔以前太不懂事了,老惹他娘生气。 “娘胎里带出来的,”杜月蓉跟裴望舒摆摆手,“跟你说了也没用,没得治。” “可以调养。”段祐言想到盛云锦托人从京城给他找来的医书,“听说太医院里有一种安心丸可以调理治愈心疾之症,因为药材太过于稀少,民间没有流通。” “真的?”裴望舒像是瞬间看到了希望。 “真的!”医书里多次提及,应该差不了。 “好好科考吧。”许怀谦给了他一个方向,“等你考上进士了,你就可以向陛下请求赐药。” 戏文里都这么写,一般皇帝也会被进士的孝顺所打动,愿意赐药。 “我考!”裴望舒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他娘为他辛苦一生了,他考个进士求个药怎么了! “我们一起帮你。”许怀谦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 “也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杜月蓉深知自家儿子的性格,这就是一个拿书就犯困的,“你能考上秀才,娘已经很知足了。” 在他们这个云梦县,有个秀才功名已经可以横着走了,就算现在要她闭眼,她都满足了。 “我不,娘!”裴望舒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读书,“我想要科举,想要考上进士,一个秀才的娘而已,还不够风光,娘,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到我考上进士,你就有诰命了,有了诰命,你现在的那些朋友见你都要给你行礼,到时候名门闺秀,你想挑什么样的就能挑什么样的姑娘给你当儿媳!” 似乎被儿子的描述美好场景给迷住了,原本活到儿子考上秀才就满足的杜月蓉瞬间不满足了,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你别耽误了,快去学习吧,你娘我想当大官娘了。” 裴望舒:“……”娘哎,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啊。 从裴望舒家里回来,许怀谦也兑现了他的承诺,请他们吃了全姜宴。 各式各样用生姜做的美食摆上桌,吃得他们大呼过瘾,就是许怀谦不那么恶作剧就好了。 “为什么一个鸡腿咬下去也是姜啊?”章秉文好不容易从他们这群牲口里抢到一个鸡腿,咬下去一口的姜味,辣得他眼泪直流。 抢到鸡翅的裴望舒也没好在哪里去:“我这个鸡翅也是生姜。” “鸡肉块也是。”段祐言吐出他嘴里的“鸡肉”。 “你们还算是正常,”孟方荀看着面前像炖萝卜的生姜,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这萝卜也是生姜。” “因为生姜它除了不像生姜以外它什么都像。”许怀谦解释了一句,知道他们会抢,一锅炒鸡里他就放了一点点鸡肉,其他全是生姜。 说着他夹起一块真正的“鸡肉”品尝一口,辣得他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连他自己也被刺客了?! 许怀谦在家大摆生姜宴的时候,左邻右舍当然也有看不惯的,比如闻到味儿馋得不行的陈贵家。 “吃吃吃,就知道吃,地里那么多生姜吃不完看你们怎么办!” 现在陈家是村里人都巴结的对象,她不敢高声骂,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她不知道,陈金虎这会儿正带着一众北方医馆的采购人往杏花村赶。 第38章 把酒话桑麻38 开了春, 陈金虎就提着王婉婉给他收拾的行李,回镖局走镖去了。 他们的镖局叫永兴镖局,坐落在永兴府一个很不起眼的街道巷子里, 镖头叫邴兴达, 是个三十多岁爽朗的汉子, 这家镖局是他接替他老爹的。 原本的镖局就不是很大,加上这个时代的人又没有太多出远门的人, 能够用到镖局的地方很少很少。 因此镖局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这么多年过去,还维持在只有二三十的规模, 接的单子也大多天南地北哪儿的都有, 不说发大财, 但总比在地里辛苦刨食挣口粮的强。 一开始, 邴兴达看到双脚向他走来的陈金虎,还以为是陈烈酒,刚想开口问他怎么来了, 结果等陈金虎一走近他才发现不是陈烈酒。 陈烈酒没有这么高的身高,也没有那满脸灿烂的笑容。 邴兴达惊讶:“小虎,你的腿好了?!” 陈金虎就知道他这样回镖局, 镖局的人肯定会惊讶,遇到谁都笑:“是我二哥给我治好的!” “你二哥?”邴兴达皱眉, 陈金虎家不是只有一个大哥陈烈酒么,这什么时候又冒出个二哥来了。 陈金虎解释了一句:“我二哥就是我大哥娶的夫君,他不让我们哥夫, 都叫二哥。” “哦哦, 是有这么回事,瞧我这记性。”邴兴达摸了摸脑袋, 想起来了,去年陈烈酒来府城是给他们说过,他招了个赘婿入门,还是个读书人。 当时大家伙就有些不太相信,就他那么凶悍的,还能招得到赘婿?还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恐怕就一个识得两个字的农家汉,还得是那种没爹没妈自己都养活不起自己的穷苦农家汉。 不是邴兴达瞧不起陈烈酒,实在是他们一起走了七年镖,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陈烈酒这个哥儿,从一个小孩子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彪悍,对他能找到什么好男人一点信心都没有。 砍土匪、跟官兵叫板、和大老爷吵架,上刀山下火海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比男儿胆魄还要大。 还会说浑话,寻常哥儿听到他们这些男人讨论自家婆姨,都羞得躲起来,他不一样,他还加入他们,和他们一块说,根本没把自己当哥儿看。 还放了话,等他以后有钱了也要找个好看的相公来解馋。 长得漂亮是漂亮,可这世间有几个男儿受得了他这样的夫郎? 他招赘他们不意外,他招读书人,他们是一百个不相信。 读书人都喜欢风月楼里那样羞羞怯怯的俏哥儿,要他们纳妾还差不多,要他们入赘?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陈烈酒当时跟他说的是,他家相公对他可好了,一点都不嫌弃他是个恶霸,还要考功名给他挣脸面。 当时说好了,过两天就把他家夫君带给他看,结果两天又两天过去,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过他家相公。 他就知道,陈烈酒这小子在说大话。 男人嘛,说两句大话有什么,他还吹过他老婆天下第一美呢。 要没有他说的这么好,他们也不会介意,就是这藏着掖着就挺没意思的。 这会儿听到陈金虎说陈烈酒的夫君给他把腿治好了,邴兴达不免好起来:“你家二哥待你们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别的不说,许怀谦对他们家人是真的没得挑。 不嫌弃大哥,不干涉大哥,尊重大哥。 教小妹孵小鸡。 教婉婉打络子。 费尽心思地给他治腿。 陈金虎指着自己如常人一般行走的腿说道:“要是对我们不好,他能给我治腿?” “而且我二哥还是个读书人,是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夫夫一体,陈金虎知道他在外面宣扬许怀谦的好,就是给他大哥长脸面,也乐得说许怀谦的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7节 “——啥?!” 这次不光邴兴达惊诧了,就连在一旁清点货物,懒洋洋晒太阳的其他人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 陈金虎的腿能正常走路了,他们是挺替他高兴的,但还远达不到让他们惊讶的地步。 可陈烈酒招赘招了个读书人不说,还招了个有秀才夫君,这可太令他们惊讶了。 就陈烈酒那样的? 能招个秀才夫君入赘?! 他们没有幻听吧?! 一众走镖人掏了掏耳朵,怕自己听错了,根本没有这么回事。 “就是秀才!”陈金虎不给他们回神的时间,直接向他们肯定道,“去年入秋考上的!” “我二哥可厉害了,”陈金虎说到这里嘴上的笑容灿烂了些,“刚十八岁就考上了秀才,官府给他分的地,直接不用上税了,连带着家里的徭役也免了。” 靡山县太偏了,偏到都不用官府发徭役铺桥修路,不要以为这是好事,事实上不服徭役,一样的交徭役税。 以前陈家就陈金虎这一个男子,还没有成年,自然是不用交徭役税的。 但要是许怀谦没有中秀才的话,一旦他满十八岁,家里的赋税、丁税、役税,全都要随之而来。 这也是他家为何明明不是特别缺钱,为什么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挣钱的原因。 现在许怀谦有了秀才功名,能免两个人的税,正好把他自己和陈金虎的一块免了,家里又能轻松一些了。 “好家伙!”邴兴达和镖局的其他人就像是天书一样,一个个听得一愣一愣的,“陈烈酒这么厉害,招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夫君,他和他夫君来府城科考的时候,为何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当时出了一些事。”这事陈金虎知道,陈烈酒给他说过,“我二哥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身体不太好。” “考完院试一出考院大门,就累垮了身体,”陈金虎说着笑容也收敛了些,“还瞎了眼睛,直到我归家的时候眼睛才堪堪见好。” 陈烈酒当时是想把许怀谦介绍给他们,可那会儿许怀谦身体病成那样,他一个人照顾许怀谦都快分身乏术了,哪还想得起这事来。 “考个试就病这么严重啊?!”这身体得弱成什么样?! 镖局的人常年在外面走镖,身体比常人健壮多了,他们很不能理解,就在考院那种只是地方狭小些的地方蹲三天出来,怎么还能瞎了眼。 只能归功于陈烈酒夫君的身体太差了。 这点陈金虎也没有反驳,许怀谦的身体的确是太差了:“都怪那狗日的知府,太能贪了。” 一说起永安府的知府谁不骂,平时给府城里的铺子收的税收就高,像他们这种不起眼的镖局还好,要是他们敢扩充地盘或者打的出名声去,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层层剥削。 不见以前府城里最大的酒楼望江楼,现在都换了个主人了。 只是没想到他都这么贪了,居然连每年考院卖给学子的物资也贪。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邴兴达听陈金虎骂知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这个府城里的一把手,听说昌南承宣布政使司里还有保他的大后台,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总归你家二哥的眼睛现在也好了,就当吃个哑巴亏吧。”邴兴达把陈金虎带进镖局,“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你腿好了,开了年,我们又接了几个镖,你挑几个近的跑跑?” 一说到这个,陈金虎想起在家许怀谦给他交代的话,忙跟邴兴达说道:“镖头,我有个能让镖局走镖时还能发财的方法,干不干?” 邴兴达意外地看着他:“什么方法?” “我二哥教我的。”陈金虎把许怀谦给他画的地图取出来摊开在桌上,“我在家这些时日经常和我二哥说走镖的事,他听说完,就给我画了一副这样的地图。”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昌南承宣布政使司的南面,而我们经常跑的镖有昌南的北面,还有其他远一些的承宣布政使司。” 陈金虎说着指着地图上的线与邴兴达说道:“镖头,我们昌南没什么盛产的,可是其他布政使司有呀,比如江南布政使司盛产丝绸,还有霁西的茶叶,盛北的瓷器。” “我们镖局接过最多的镖就是去盛北了,从永安府出发去盛北必定经过霁西的三春府,三春府的三春茶特别有名,我们何不如北上的时候,捎上三春茶沿途售卖,等回城的时候,再捎上盛北的瓷器,如法制炮?” 同样都是走镖,他们帮别人运送货物,就不能也帮自己运送运送货物? 反正他们只要能在镖单的规定时间内抵达目的地就行了,路上他们做点小买卖也是完全可行的啊。 反正陈金虎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当即就有些心动,以往他们走镖也不是没去过繁华府城,可是那些府城的东西又贵又不实用,想买些回来给家人长长见识,都得顾及顾及荷包。 从未想过还可以自己做生意。 要是他们自己做生意,一些稀奇的玩意不仅可以自己买来观赏,还能卖出去挣些小钱,两全其美。 邴兴达还以为陈金虎要给他说什么发财大计呢,原来就这个,摇摇头,反驳了他:“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小虎。” “商人奸诈,他们把能赚的钱都赚完了,哪里还有轮到我们的?”邴兴达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而且这做生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路上有个损失,你这好几年的镖都白走了。” 要是生意好做,天下人的人跑去做生意了,世上哪还有什么穷人。 总之,邴兴达是把陈金虎劝了又劝,他老爹以前走镖也想过这路子,可惜被别人坑了,给他的货都是一些掐头去尾的烂货,根本卖不上价,最后亏了好几年挣的走镖钱。 现在都成天在家耳提面命地嘱咐他们,这做生意的事要是没有一个好头脑,能不沾就最好不要去沾。 还不如干一行爱一行,守着他们家这个镖局,发大财不行,但日积月累也总归也不会让家里日子太难过。 陈金虎原本想着他要在走镖的时候做生意,也瞒不过镖局里的人,与其背着他们偷偷摸摸,还不如带着大家一块发财。 没想到镖局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愿意跟他一块入伙。 陈金虎一寻思,也是,世上多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这好处都没让人看到,就凭一张嘴就要别人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出来跟他干,委实不妥。 于是就选了几个北方的镖,准备在路上的时候自己慢慢摸索着做。 出来的时候,他大哥偷偷给他塞了二两银子,听说是他大哥偷偷攒的私房钱,他二哥不知道。 但他大哥不知道,他给他钱后,没多久,二哥也偷摸给了他十两。 加上临行前王婉婉往他行李里塞的三两银子,他身上总共有十五两银子,也不算是没有本钱。 从永安府出发去盛北的路上,他一开始倒腾了些茶叶,都是三春府里的“好茶叶”可是挑到盛北去卖,盛北的店铺都说只是一些尾茶,不收。 陈金虎知道他这是被人坑了,也不气馁,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做生意会被坑之后,陈金虎不打算再自己直接去铺子取货了,而是找当地人打听了又打听后,准备去作坊拉货。 一般作坊都不做生人的生意,可是他要的不多,又当场给钱,管事的断没有把找上门来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些货。 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货,但好歹不会以好货的价格卖他次货。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三春城卖茶,他就进盛北的茶杯到三春城卖,盛北靠北,一到冬天大雪纷飞的天气,什么吃的也没有,尤其是青菜一类,只能靠喝茶叶缓解没有青菜带来的苦楚,他就卖茶。 好茶他卖不起,他卖次茶,也不去铺子里卖,专找临街的小茶摊儿散售,能挣点是点。 一开始确实张口都困难,后来习惯了,一天零零散散下来多多少少都能卖点。 他就十五两银子的本钱,没两天就能卖完,而且他要价也不高,倒腾过两次,跟小摊子的老板混熟后,老板见他还挺实诚,会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帮他稍点茶之类的。 拿了卖茶的钱,再去瓷器作坊进几套时兴的茶杯,专挑那种好看又新颖的茶杯,贵一点也没事,这次他也不零售了,就卖给三春城里茶铺老板,让他们给客人上样茶的时候使。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茶靠杯装,好茶加好茶杯,还怕没有人买茶么? 慢慢的他就做起来了,一趟除了镖钱,还多多少少能挣几两银子了。 大半年的时间里,他来来回回跑了四趟盛北,从最开始的十五两到现在也有五十两了。 虽然不多,但等他再多跑几次,本钱丰盈起来,总会越来越多的。 不过,进入入秋他就没有再跑了,他还记得许怀谦吩咐他的事。 “在外面走镖的时候,问问其他地方的医馆收不收生姜。” 许怀谦和孟方荀都没出过永安府,不知道去哪儿联系外地医馆,陈金虎知道呀。 他从永安府到盛北这一路要经历两三个承宣布政使司,路径数十个州府。 这么多州府,只要有几家州府的医馆愿意大量收购生姜,他们两家的生姜都不会愁卖。 而且他给陈金虎说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要他往北方去问问。 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肆推广生姜,南方的百姓没有生起爱吃生姜的习气。 可他读书,从书里了解到,这里的北方,到了冬天都有生姜红糖水去寒的习俗。 听说在盛北一带尤为盛行,就想让陈金虎去问问试试。 他和陈金虎都没有想到,这一试,试出一个非同绝响的效果。 生姜不耐低温和霜冻,不能种植在阳光强烈的地方,像盛北那种夏季曝晒冬季大雪纷飞的地方就不适合种植生姜。 可盛北又盛行冬季喝姜汤吃姜茶的风俗,大医馆有自己的种植地自然是不愁没姜卖,小中小型的医馆就没有这么命好了。 他们一没有人脉,二没有关系,每年冬季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医馆卖姜卖得供不应求。 陈金虎一去问,医馆的掌柜的一听他有大量的姜,还是南方的姜,当即就坐不住了,也不要求陈金虎把姜拉来盛北,他要跟着陈金虎去看。 如果他们的生姜稳定,就可以跟他们当地签订契约,以后每年都在他们哪儿收购生姜。 当然这种事,一家医馆肯定是做不下来的,于是这家医馆又联系了好几家医馆的掌柜的,几人一拍即合,决定跟陈金虎一块南下。 陈金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镖局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见他这大半年的时间,还真的把走镖路上的买卖给拉了起来,这里又折腾盛北的医馆帮他二哥收生姜。 这一波又一波的事,看得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邴兴达实在抵不住陈金虎嘴里左一句的二哥,右一句的二哥,就跟着他们一块来了杏花村。 想见识见识陈烈酒招的赘婿到底有何本事,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做不成的事,到了他嘴里就一定能做成? 七八辆马车齐聚杏花村,要不是陈烈酒把路修了,这么多马车根本进不来村子。 杏花村的村民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马车,一听都是从盛北来陈烈酒家买生姜的商人,全都惊呆了。 不止他们惊呆了,就连在家里接待他们的许怀谦听到他们的话也都惊了一下。 “有多少,要多少,一百文不讲价?”他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 “当然,”从盛北来的医馆掌柜的大方得很,“你们给我们的姜也必须是好姜才是,要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烂姜可不成。” “这是自然。”许怀谦咳嗽了一声,知道做生意要讲诚信才能天长地久,“我带你们到地里去看吧。”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在这里把他的生姜夸成一朵花,他们也不会相信,还不如带他们到地里亲自去看看。 五亩地都是陈烈酒精心又精心照料过的,地里连一颗坏生姜都找不出来,更别说是挑毛病了。 果然从盛北来的医馆掌柜们很满意,当场就要跟许怀谦签订契约。 许怀谦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真不讲价啊?” 要知道,一百文的价格可是医馆散收的价格,这是整收,还是大批量的收,肯定不可能还是这个价。 “不讲了。”这次南下收生姜的医馆发起人回春堂掌柜戚柏仁给了许怀谦肯定的答复,“不过,我们还有别的事跟你商议。” 甲方爸爸这么大方,有些别的要求也算正常,许怀谦态度良好地颔首:“戚掌柜,请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8节 “我们想跟你签订种植契约。”戚柏仁看着许怀谦那俊秀是俊秀但太过病弱的容貌,不太确定地问,“不知道许相公可肯接。” “——咳,这有什么不敢接的。”许怀谦轻咳一声,眼神坚定地看着戚柏仁,“戚掌柜看我这破身体,又看看我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我得感谢戚掌柜给我们一家多一条财路才是。” 接到小虎的信,许怀谦就特意在家里收拾了一番,把他许久未穿的洗得发白了的衣服找了出来穿上,并嘱咐王婉婉她们也尽量穿得破烂些。 这做生意穿得好些固然能让人心生好感,可在乡下扶贫几年,深深明白人性的许怀谦觉得,穿得再好给人家留下的印象也不会太深,还不如博一把同情。 这同情博到位了,得到的好处可比穿得好得到的好处多多了。 果然戚柏仁想到下车时,看到一脸病殃殃的许怀谦没忍住给他把了把脉,发现他天生的五脏虚弱,需要不少钱财养身体时,也不由得心生同情。 这富贵病生在权贵人家还好说,生在这农家…… 要不是他自己想办法折腾出了生姜,还联系上了他们,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 “这样,”想了想他与几位同行的医馆掌柜的又相互商议了一番,把原来的一年一万斤的生姜量又提了提,“除了今年,我们再给你签订一个,五年内每年收购三万斤生姜的契约。” 他们在地里看姜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尤其适合种植生姜,索性,他们原本也是想找当地其他农户种植生姜的,既然许怀谦有这个胆识,又生病缺钱,不如一块让他包办了。 “好。”许怀谦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多谢戚掌柜的关照了。” 三万斤姜,一百文一斤,那就是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整个靡山县的赋税有这么多吗?! 许怀谦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面不改色地与戚掌柜他们签订了契约。 由于现在还不是收购的时候,签完契约戚掌柜他们就要启程回去了,等十一月采摘的时候,他们再派人来采摘。 地里少说也有几千斤的生姜,他们派人来采摘势必要经过永安府,许怀谦对永安府的知府膈应得不行。 看到一旁跟着陈金虎他们一块回来的永兴镖局的人,心生一计,出声拦住了戚柏仁:“戚掌柜,与其到时间还要派人来采摘,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不如我们采摘好,托镖局北上给你送来?” 戚柏仁沉吟:“镖局?” “我这弟弟此前一直在镖局走镖。”许怀谦拉着陈金虎上前,虚弱道,“正是因为他在镖局走镖,我才能与戚掌柜你们结实。” “嗯嗯。”早得了许怀谦交代的陈金虎也不笑了,“我二哥怕种的太多卖不出去,特意让我到外地医馆多询问询问。” 他说的都是实话,又是一个半大还没有成年的孩子,看他们这一家病的病,小的小,委实可怜。 戚柏仁想了想,五年的契约都签了,除非这五年他们不想挣钱了,不然没理由在这点小事上坑他。 “好吧。”随即又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永兴镖局签了镖单。 这永兴镖局跟了他们一路了,从盛北一路跟到杏花村,戚柏仁对邴兴达这个爽朗又爱结交人的汉子印象不错,也愿意与他们合作。 邴兴达没想到他们只是跟着陈金虎到这杏花村看看他口中的二哥长什么模样,没想到还接了单大生意。 他们签订契约的时候,他都听见了,一签就签了五年,只要今年冬天他们给戚掌柜的生姜送好了,以后五年这个生意他们都做得! 而且生姜又不像别的东西那样,易碎不好护送,这分明就是给他们白捡钱的一个单子。 “神了!神了!”戚掌柜他们一走,邴兴达围着许怀谦把许怀谦夸了又夸,“陈烈酒招的你这个赘婿真是神了!” “长得好!脑子也好!”邴兴达像是夸不够许怀谦似的,“人也好!” 邴兴达对先前怀疑陈烈酒说大话的话表示羞愧,这陈烈酒能够招到许怀谦这样的小相公,一定是他上辈子积了福! 许怀谦都快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他其实是听陈烈酒和陈金虎都说过邴兴达对他们的照顾。 当年陈烈酒才十岁就跟着他们走镖,要是没有他这个镖局的镖头照顾,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苦。 许怀谦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对他的家人好,他也回报别人的。 “还请邴镖头以后多多关照我弟弟。”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许怀谦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都给他们拉生意了,以后小虎在镖局里走镖,怎么着也得对他多照顾一二吧。 “这是自然。”邴兴达颔首,“不用许相公说,我们镖局的人也会把小虎放心上的。” “瞅瞅,这些都是来找小虎做生意的。”邴兴达指了指门外几个探头探脑的汉子。 陈金虎这大半年的时间利用走镖的空隙挣到的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少人,包括邴兴达都在后悔,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有听陈金虎入伙一块干的提议。 他们跟他到杏花村干啥,除了见见这许怀谦,当然还有希望陈金虎也带带他们的恳求, 当然,别人当初愿意拉着他们干的时候,他们死活不同意,这会儿见他挣到钱了,他们又找上门来请求合作,怎么看都有些那啥…… 可那啥也没有办法啊,大家伙谁不是家里有一家子要养的人,不就是舍下一张老脸吗?只要陈金虎还愿意带他们一块做,把他脸拿去擦鞋都行。 听他这么一说,许怀谦明白了,笑了笑,也不干涉:“这邴镖头得找小虎自己商议。” 他可不给他们当说客。 “哪能麻烦许相公。”就算许怀谦肯,邴兴达也没那个脸,见许怀谦又抬起捏着帕子要咳嗽的架势,特别识趣地出了门,“我去找小虎说去了,许相公可得好好休息,别太劳累操心了。” 这许相公哪里都好就是身体太不好了,邴兴达记得他第一眼看到许怀谦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没想到陈烈酒还真兑现了他当初的诺言,找了个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相公,不怪他来府城把许怀谦夸了又夸,换成他们有个这么能干又貌美的哥婿,他们也愿意到处去说。 第二眼,就被许怀谦那一脸苍白的脸色给激得回了神。 就是太病弱了,这么病弱,给得了陈烈酒幸福么? 邴兴达去找陈金虎的时候,想到那几个收姜的掌柜说许怀谦这病是富贵病,得要不少钱去养。 想了想,怪不得陈金虎会生出想要利用走镖的空隙做生意的想法,家里有个这么富贵的二哥,想不多挣钱都不行。 这样看来,要是陈金虎愿意带他们,他们也要少要些利才是,不能让许相公没了医药钱。 邴兴达的心思,许怀谦完全不清楚,等他一走,许怀谦咳嗽了两声,把憋了半天的激动发泄出来。 然后赶紧回房把自己的好衣裳翻出来穿上,抹干净脸上用来遮血色的脂粉,等清清爽爽一个贵公子形象出现在银镜中了,这才满意了。 反正他不装也是个病秧子,还不如装的彻底一点,能博一点同情是一点同情。 十一月,到了正式收姜的季节,多放了两个月的生姜,又长了些重量。 最后一亩地的收成在一千五百斤左右,称重出来的当场,孟老爹就吓软腿。 许怀谦先前托人给他们传过话,找到了收姜的商人,还是按照一百文一斤的收,有多少收多少。 一千五百斤生姜,按照一百文的价格收,那就是…… 孟老爹算不清这个价格,朝孟方荀问过去:“儿啊,这是多少钱啊?!” “一百五十两!”孟方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妈耶!”孟老爹直接脚一软坐在了地下,“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来没有种过能盈利一百五十两的地!” “准确来说是一百二十两!”孟方荀记得比孟老爹清楚,“买姜种还花了三十两。” 不过这三十两是向许怀谦借的。 “对对对,一百二十两!”孟老爹想起来了,“一百二十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我们种地一亩地哪能种出一百二十两来啊?!”孟老爹激动得眼泪直掉,“感觉这辈子的地都白种了,要是当初听了荀娃子的话,家里三十亩都种上——” 那他们家现在不是富可敌国了。 “要是三十亩地都种上那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孟方荀学了时政,知道什么东西都是有量的,他家要是种上三十亩的生姜,四万五千斤的生姜根本销不完。 不过一亩地真的能种出上百两银子来,还是让他特别震撼,他在想,他读过那么多年书,做过那么多文章,有什么用? 不抵许怀谦轻飘飘一句种生姜吧。 时政时政,这才是真正的时政啊!结合当地土质,以农为本,拓展销路! 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官都能像许怀谦这样一眼洞悉土地根本,让农民自己从土里挣钱,而不是仅仅只是让百姓在地里刨食,天底下何尝还有穷人?! 他又何愁小时候读不上书! 孟方荀的眼睛血红,他像是顿悟了什么,当即回房抓着笔写了一篇农赋。 越写越激昂,越写越感慨,越写越清明,他好像明白了何为时政! 孟方荀在激动的同时,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也同样在激动。 去年他们听到许怀谦要重生姜的时候,心里也没多大感觉,毕竟昌南医馆就那么多,种出来的生姜能卖个几十上百斤都不错了。 可是他们现在全卖完了,一亩地刨去姜种和一些肥料钱,至少能挣一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呢?! 县城里的房子才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相当于种地一年就能在县城买房。 这要搁以前,刨一辈子的地都不可能,可是许怀谦做到了! 他们所有人都在反思,除了种生姜,那其他呢,其他是不是也可以! 尤其是段祐言他找到盛县令,朝盛县令问道:“爹,要是我们在县里推广种植药材呢?!” “现在的农税是十税一,一亩地就算是种庄稼种得再好我们也只能抽一层的赋税,一石粮不过抽一斗粮,一斗粮才几个钱?” “要是像许怀谦那样种生姜,抽一层的生姜税,一百五十斤,光是税都是十五两银子了!” “若是全县百姓,也不要求多了,只要拿个一亩半亩的出来种植相同价值的药材,爹你想想赋税是多少?!” 若是盛县令一个县收出了远超永安府,甚至整个昌南的赋税,那该有多震惊天下人,还愁升官吗?! 还去书院教个屁的书生,指着他们上进升官,还不如指着地里的百姓多挥舞一下锄头! 盛县令也被段祐言的话给震惊到了,他整个人变得魂游起来:“我想想啊,我想想啊,我想想!” 盛县令被段祐言描述的场景给惊到了,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思路,很大胆,但不得不说,有用! 缙朝才开国四十余年,现如今国库空虚,很多地方的银子都拨不出来,若是他一个县的赋税能比一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赋税还要高,别说升回京城了,直接被任命为阁老都很有可能。 段祐言也同样很激动,不学诗词歌赋了,改考时政以后,他一直在想他学什么呢?! 现在他想到了,继续学医啊! 许怀谦仅仅只是种植一点跟医有关的生姜就能让自己获得巨大的利益!天底下与医有关的东西多了去了,只要把百姓的土地都合理利用地将这些东西种上,华阴瘟疫何愁?! 他看过考题,知道是因为感染瘟疫的人太多了,御医太少,又没有充足的药源,才导致最后束手无策。 要是药材足够呢,要是治下的百姓人人都会一点点医术呢?!做不到根治病人,做到自己给自己护理呢?!做到能不给御医添麻烦呢?! 段祐言越想思路越清晰,越想思路越广阔,他觉得他的眼界和格局瞬间被打开了。 他若为官,定推行医! 裴望舒也很震惊,他一直觉得他们五人中,读书不行,行商定是一等一的,结果许怀谦就用一块生姜把他给打倒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69节 他家的绸缎铺子一年顶天了也才挣五百两到一千两,这已经是云梦县的极限了,再多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了。 现在许怀谦这个外销生姜的思路一下就把他的格局打开了,若是他和他娘走出去看看呢?! 不知道他们家的绸缎运到外地去卖有没有人买?! 章秉文也再震惊,种地居然这么赚钱?!可是种地很辛苦啊! 要是能够有让百姓种地不辛苦的东西出现,是不是更赚钱?! 而且这好像也是时政的一个路子?! 他们这些文人再震惊都没有杏花村的村民们震惊! 七百五十两!七百五十两!七百五十两! 五亩地整整卖了七百五十两!他们虽然没有看到那些医馆掌柜的给许怀谦钱。 可许怀谦把生姜全都卖了出去,他们会算账啊! 五亩地这么多钱,还不用上税,村民们光是想想都觉得心中颤栗,这要是换成他们还不得乐疯! 可惜,这是别人家的啊! 被财迷了眼的村民们,整日跑到许怀谦挖得干干净净的生姜地里去刨土,他们也要刨一块生姜回去种,这哪里是生姜,这分明就是钱啊! 不管杏花村的村民们如何疯魔,知道自己有钱他一个病秧子有护不太住的许怀谦,直接把门一锁,带着弟弟妹妹去桃源县接陈烈酒了。 马上快十二月了,他的潮热期也快来临了,该回来了吧?! 第39章 把酒话桑麻39 陈烈酒的船一路南下, 穿过七八个州府,来到苏州府。 本以为苏州府的文人多,他们的炭一定好卖。 谁知道, 今年年初的时候皇帝改革了科举, 他们一进入苏州府, 整个苏州府都笼罩在一片谩骂声中。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一个身穿举子服的读书人拿着酒壶喝醉醺醺的当街大骂,“寒窗苦读十余载, 一句话就断送了我等前程,哈哈哈哈,读书读书, 读书究竟是为什么什么?!” “天道不公!” “苍天不公!” “生不逢时!” 一群文人学子全跟发了疯似的在大街小巷叫嚣, 他们看不到人生的希望了, 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愤。 就连平日里笑逐颜开地面对南开北方的客人的店家们, 也因为科举这一改革而变得唉声叹气起来。 苏州府的繁华正是因为苏州府的文人墨客多,当官,当大官的人多, 南来北往的客人才愿意到他们这儿来做生意。 现在帝王这么一改革科举,相当于把苏州府的文人全都给判了死刑,铁了心不让他们再上进。 商人都是闻风而动的, 知道苏州府的官员们惹了帝王生厌,他们也不太想来苏州府这个地方行商了, 而且来了也没用,读书人都无心科举了,当官的人家家里也整日诚恐惶恐, 就怕自家当家人也会像那赵大人一样, 在金銮殿前就被帝王给拖去斩首示众了,那还有什么心思逛街买东西? 现在的苏州府早就一改去年船来船往, 车水马龙,繁华得不能再繁华的景象了。 变得萧条而又萎靡。 整个城都像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中,明明还在初冬,阳光正暖的时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 这可让跟着陈烈酒一块出来卖炭,顺带见识见识繁华大都市的陈五一行人傻了眼:“老大,这样我们的炭还卖得出去吗?” 看着这一城萎靡不振的人,陈烈酒也不悦地皱了皱眉:“真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怪不得皇帝会改革科举。” 在家,他听他家小相公说过一嘴,他说皇帝改革的这个科举特别好,可以让天下多些能臣,而不是一些之乎者也的读书人。 当时他还不明白,同样都是读书只是考题变了有什么不一样。 现在看到这么一群因为考题变了而变成这样的人,他突然就顿悟了。 要是让这样一些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的读书人当官,那才真实天下人的悲哀。 连许怀谦他们那种窝在小山村里的人读书人都知道,适者生存,随变而变,而这些人就知道埋怨,就算文采再好,写出来的文章做出来的诗词歌赋,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又有什么用?! 除了让家里壁画上多一副字画,什么也改变不了。 “先试着卖卖,不行我们再想办法。”来都来了,陈烈酒也不愿意转换地方。 第一,他们租的船只到苏州府,现在再重新租已经来不及了,第二,就算读书人不读书了,取暖总归还是要取的吧,第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州府再怎么说曾经富过,只是一年时间,也不至于穷到哪里去吧? 他哪里知道,苏州府富是富,但那只是针对上层当官的人家,中下层的普通家庭还是每日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 以前还能指望家里的读书人能考取功名,当官反哺家里,现在考取功名这条路都被人给撅了,家里一下子没了指望,苏州府又不再复往日的繁华,日子变得难捱,得比起从前来更精打细算才能过日子。 原本马上要入冬了,陈烈酒他们带了炭来卖,苏州府的人是很欢迎的,但是一听十两银子一车的炭,全都摆手不敢卖了。 太贵了。 大户人家倒是不嫌贵,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不敢显摆,尤其是陈烈酒这炭还打着防银霜炭的名声。 要放在以前,买就买了,可现在朝廷风声鹤唳,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这些惹了帝王厌的苏州府官宦家庭,得夹起尾巴做人,可不能如此张扬。 “老大,完全卖不出去。”陈五他们一连在苏州府跑了好些天,处处碰壁,不禁都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我们回去了吧。” 在苏州府他们人生地不熟,吃喝拉撒什么都要花钱,尤其是放炭租的码头的仓库,放一天都是不少钱。 这些钱如流水般花出去,看得陈五他们眼皮子直跳,怕就算以十两银子一车的炭价卖出去,也是折本。 “涨价吧。”陈烈酒想了想,炭价不涨不行了,“涨到三十两一车!” “三十两一车?!”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向有些精明的陈墙都傻了眼:“我们连十两银子一车的炭都卖不出去,三十两银子下个炭怎么卖?!” “不卖苏州府了。”陈烈酒捶了捶拳,“我们换个地方卖!” “可是我们能去哪儿呢?”陈墙满头疑惑,“出来带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再去租船也租不起了。” 今年一年都在攒炭,都没有挣钱,原本指望着把这些炭卖出去就有钱了,可现在不仅炭没卖出去,钱也快花光了,连他们回程的路费都成问题,拿什么租船换地方。 “不用租,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陈烈酒摇摇头,并不打算换地方。 苏州府虽说是落没了,可它毕竟曾经繁华过,修的码头都是一等一的好,运货送货都非常便捷。 现在没了南来北往的商人,空荡荡的码头更是便捷,他没有必要再去换个地方挤来挤去的。 “不换地方我们怎么卖给别地的人?”陈墙不解。 陈烈酒把许怀谦给他的宋云帆手书拿出来,笑了:“要不怎么说,还是你们二哥有先见之明呢。” 先前拿到宋云帆手书的时候,陈烈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想着要是在苏州府遇到什么阻碍的话,有个关系。 有没有都无所谓,现在看来,还得靠他家小相公啊。 众人不解,只是一封手书有什么作用? 陈烈酒也不解释,第二日就照着手书上的地址,拉了十车炭去拜访宋云帆宋大人在苏州府的府邸。 他是苏州府的人,虽说没什么人脉,自己一步步科举上去的,可这里皇帝厌恶苏州府的官人,却唯独升了他的官,他在苏州府的府邸也变得市若门庭了。 陈烈酒到的时候,不少达官显贵的人家都想与他家交往,好探听探听皇帝究竟是何意思。 他们想要结交宋云帆,可宋云帆却不敢跟他们结交,京中局势波云诡谲,他现在乍然被皇帝升了官,就像一只出头鸟一样,鬼知道是不是皇帝拉他出来试探人的。 因此他这官也升得痛并快乐着,一再嘱咐他在苏州府的家人要小心,他的家人把他的话当圣旨,不敢跟苏州府的人有什么来往。 所以,门若市庭的宋府官邸外扎了再多的人也没用,根本没人进得去。 陈烈酒拉着炭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 连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都敲不开宋家人的门,十车炭就能敲开了? 陈烈酒没搭理他们,直接给门房递上去宋大人的手书,门房拿着手书进了门,不一会儿就把陈烈酒给迎了进去。 “嚯!” “还真让进门了?” 一群人傻眼了,十车炭还真敲开了宋大人家的房门? 不过,陈烈酒也没在宋大人府邸里待多久,他进门见了宋老太太,说明来意后,留下炭就走了。 前前后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所有都不觉得他办成了事,就连陈五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就给宋大人送十车炭有用吗?”他们知道他们老大这是去送炭的,不是去卖炭的,甚至连卖这个字都没有说过。 只是打着宋大人给许怀谦送了书籍的名头,感谢宋大人这个老师愿意提拔许怀谦这个学生,给他送十车炭的年礼。 一府学政,许怀谦称呼他一声老师也没错。 “我也不知道。”陈烈酒摇摇头,心里一点也不慌,“总归试试嘛。” 只是十车炭,又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就算送了没有回信,也什么大不了的。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送了炭无所事事的陈五问道,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干等吧? 然而陈烈酒就是这个想法,肯定他的点了点头:“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月的时间,等到所有人都不耐烦了。 尤其是陈烈酒,他的潮热期越来越临近,还迟迟没有消息的时候,他都想跳河游回去跟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他们在焦愁的时候,许怀谦也同样很焦愁。 本以为从杏花村躲到桃源县就清静了,没想到在桃源县也不清静。 五县县令全都杀到桃源县来找他来了。 “几位大人有何赐教?”这么冷的天,没有老婆在怀的许怀谦蜷缩在客栈的床上取暖,结果就被他们三请四请地给请到了桃源酒楼吃饭,他也是无语得很。 “哪敢赐教你,是我们几位有事请教你。”吴县令摇摇头,态度放得有些谦卑。 他之前就说许怀谦是个可塑之才,靡山县困不住他的吧,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一条卧沟的龙,不抬头则已,一抬头便是风云,恐怕以后整个缙朝都困不住他。 “——啊?”许怀谦被他们这态度搞得有些懵,“几位大人有事但说无妨,学生一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生姜。”许怀谦都给他们当一年学生了,索性他们都知道许怀谦的性格,盛县令懒得像吴县令一样那样墨迹,直言道出了来意。 他这么一说,许怀谦就懂了:“几位大人也想让治下百姓种生姜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0节 他说着不等几人点头,又立马给否决了:“不太行,少量的生姜还行,大批量的生姜,销路怎么办?” 他是和戚掌柜签订了三万斤的生姜量,但这恐怕就是极限了。 而且随着他种生姜发了财,恐怕靡山县还有永安县两个县的县人都会掀起种生姜的风潮,这么多的生姜流向市面上,供大于需,要不了几年生姜就会降价。 除非,整个缙朝开始风靡生姜。 但这恐怕很难,起码不是现在他的能做到的。 “不种生姜那种其他东西呢?”盛县令想到段祐言的话,抓心捞肺地难受,放弃吧又割舍不下,不放弃又太大胆了,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这么干。 “我家祐言说,可以鼓励治下百姓种植其他药材,不一定要局限于生姜。” “这很好啊。”许怀谦没想到段祐言反应这么快,这么快就举一反三从生姜想到别的药材了。 盛县令苦笑:“可我这心总是浮的。” “做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盛县令,”许怀谦给他解了惑,“你想求稳就安于现状,你想搏一搏就得去闯,天底下没有又安稳又十全的事,种庄稼不也得靠天收么?” 可他敢动赋税,成功了还好说,不成功很有可能举家阖族掉脑袋,他死了没事,段祐言和盛云锦咋办,他两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前程。 其他几位县令也是如此,要是没有顾忌他们早就放手去大干一场了。 “实在不行,不如少量多试?”许怀谦看他们都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同样都是当过官的人,知道这上面没有人兜底,自己干害怕,给他们出主意道,“也不要求一次性全县,找个较为靠谱的村子,找做个示范村,等这个村子做起来了,再慢慢向周边村子扩张。” 几位县令同时向他看过去。 许怀谦不惧他们的眼神慢悠悠地喝着茶:“也不要把村民们的土地都征用完了,最好一家就拿个几分地出来尝试,这样成功固然好,失败了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安宁县县令皱眉:“几分地?” “嗯,几分地,”许怀谦颔首,“种植产量高,单价高的作物,这样每家每户都有盈收,就不会出现像我这样突然暴富,被全村人给盯上的事。” “就好比,我的生姜,”许怀谦给他们打比方,“我的生姜是五亩地才种出这么多巨款,若是把这五亩地分摊到全村人头上,每家每户就种植个一两分地,这样大家都有盈利,虽然不多,但也比全村人一块种生姜,最后生姜卖不完全烂在地里的好。” 几位县令点头,是个法子。 “不过,你们也不要盲目的种植,”许怀谦怕他们看到高产和价格高的就去种,“还是得看当地土质适宜什么,我当初就是看路边的野生姜长得好,段祐言又说医馆收生姜的价格高,才想去种的。” 许怀谦说着还不忘把老婆拉出来夸了又夸:“我要读书,没时间管理田地,都是我家夫郎在管理,为了把这生姜种好,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请教了不少人,才种好的,不然我那五亩地的生姜早病死在地里了。” “所谓专业的还是得找个专业的来,”许怀谦怕他们不懂装懂,又细细说了说,“我们都不是种地的人,也没种过什么药材,若是要推行种药材的话,还是得找个会的人来看守着才行。” 许怀谦这一番话可谓是把方方面面都给考虑到了,听得几位县令连连点头,然后看着许怀谦那种浓稠昳丽却掩饰不住病气的脸,心里像是突然是被敲了醒钟一样。 早慧易伤。 许怀谦的病弱不会是因为他太过于聪慧而导致的吧? 虽然许怀谦的聪慧并不在诗词歌赋上,但他这般年纪就对时政有如此见解,也算是很早慧了。 想到时政。 几人心中一凛,现在陛下重时政,这许怀谦又有这般天分…… 许怀谦被他们几人的眼神看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几位大人何故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盛县令收回目光,对许怀谦语重心长地道,“乡试好好考。” 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反正在以时政为主的这场科举里,许怀谦不管怎么考,一个优异是跑不掉的,与其等他日后扶摇直上再巴结,还不如直接送他一场造化。 “我肯定会好好考的。”自从科举改革了之后,许怀谦整个人都轻松了,要是考他的专业他还吊车尾的话,简直不能忍! 可是乡试离他还很久远,他现在对乡试还不那么紧张,叫都被他们给叫出来,他现在有点好奇:“几位大人,你们回去之后想种什么?” 桃源县县令直接开口了:“半夏。”他观察过,他治下百姓田地里种爱长半夏,由于长得又不好,挖出来去医馆卖也卖不上价,但若能专业种植的话,没准效果不错。 盛县令也回答了:“黄芪。”因为段祐言说过,黄芪种好了产量不比生姜低,而且价格还要贵。 安宁县县令不太好意思道:“你们都种药材,我就不掺和这个了,我想种甘蔗。”甘蔗制糖,糖多贵啊,而且他想自己开家糖作坊,自产自销,多好。 云梦县县令:“我也不种药材,我们县盛产丝绸,种桑的多,每年的桑葚多到吃都吃不完,我想试试酿桑葚酒。”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只是因为没有销路不敢去做,但他现在看到许怀谦没有销路都敢去种生姜,他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最后只有靡山县吴县令没有开口,他委实想不出来,他们县还可以种什么,被几人盯着,只得硬着头皮讪讪道:“我还没想好。” “种生姜吧。”许怀谦朝吴县令道,“把杏花村作为模范村如何?” 吴县令一震:“嗯?” “我的生姜不能重茬种植,明年我的地就不能种生姜了,”许怀谦也不瞒着,“我与盛北的医馆签订了契约,每年要给他们供三万斤的姜,我想把这三万斤分摊到杏花村每家每户头上,也不多,每家两分地就好,不过生姜的收购价格只有八十文了。” 陈烈酒今年种生姜可是辛苦了,他虽然没有给许怀谦诉苦,可是他的辛苦许怀谦都看在眼里。 明年可不能让老婆这么辛苦了。 而且他今年在村里种生姜已经惹了很多人眼红,不把利益分出去,他怕被人给生吃活剥了。 不过,也不能让他白忙活,销路是他打开的,总得让他赚一点吧。 吴县令内想到还有这好事,当即想也不想的同意了:“好啊,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许怀谦种生姜都已经种成功了,连销路都都找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他只管等着明年收税就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其他几个县令的立刻朝吴县令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突然觉得姓吴的这厮命可真好啊? 治下出了一个许怀谦聪慧的,不仅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以后许怀谦飞黄腾达了,还能与他有一份师生情谊。 ……嗯,这么一想,他们都想劝许怀谦转县算了,转到他们县里来,他也是想干嘛就干嘛。 “多谢大人,”几位大人挥舞着锄头蠢蠢欲动地想挖许怀谦,许怀谦笑眯眯地朝吴县令道了一声谢,“不过大人,杏花村明年种了姜,后年别的村也不能厚此薄彼,所以还请大人这一年费点心,多多在本县,最好是整个昌南宣传一下吃姜的益处。” 营销搞起来喂! 既然要全县种姜,怎么说也得把生姜的名气打出去吧,不能光指着盛北收购,本县百姓也得利用起来。 最好是让整个昌南的百姓都开始吃姜,然后知道靡山县的姜最好,靡山县——姜县! 这样以后别的地方买姜都不用他们出去拉客户了,自动就会有客户上门收购,多好! 本来还想躺着收税的吴县令:“……” “好吧。”许怀谦已经帮他解决了很多问题,只是宣传吃姜的益处,应该不算太难吧? 他不知道他这一举动,在后世多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称呼,爱姜如命——吴大人。 没办法,吴大人为了宣传生姜不仅让靡山县的酒楼上了许许多多的生姜菜,还逢人就拉着人说吃姜的益处,甚至去面见上司时,不忘让上司也品尝生姜的美味。 他文采不错,有能说会道,靡山县在此后的几年里还真发展成了缙朝的姜县。 许许多多用生姜做出来的美食,都是从靡山县出去的,他们种植的生姜还被缙朝人打上了靡姜的称呼,担在别的府城去卖,都是要被人抢着买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现在几位县令坐在桃源县对江的酒楼上,在一张很普通的八仙桌上,听到许怀谦给吴县令讲营销的好处。 几人皆是心神一颤,这个好!这个好!从来都只知道人需要名声,却忘了物一样需要名声! 桃源半夏,平溪黄芪,安宁蔗糖,云梦桑酒,靡山老姜! 想想几位县令都好激动,要是在整个缙朝打出他们县的名声,他们这些做县令的名声也一样可以打出去! 而且还没有那么显眼得让人嫉妒! 宣传!宣传!回去就宣传! 五位县令看到了扬名立万的好处,全都蠢蠢欲动的想要回去大干一场,而办完事的许怀谦却在想,他老婆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在他正想着的时候,他们正对的着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船。 紧接着是两艘、三艘、五艘、十艘,越来越多的船出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地把整条运河给铺面,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快看,快看,江!”酒楼的包厢里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客人,此刻他们都注意到了非同寻常的江面,视线全都向江面上看过去。 就算有没有看过去的,也被人提醒着看了过去。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的船!”不知所以的人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发出声音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在包厢里的五位县令和许怀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形,不过他们没有像那些客人一样大喊大叫,而是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河匪袭击?江匪作乱? 可看他们行船有条有序,而且这么多船过来,也并没有袭击江岸两边看热闹的行人,根本不像是山匪作乱。 倒像是商船! 可是永安府有什么值得这么多商船前来的?! 还不等五位县令想通,眼睛恢复了,视力极好的许怀谦眼尖地看到了最前面一艘船的甲板上,站了团火红的身影,他当即想也不想地出了包厢飞奔出酒楼,向码头而去。 几位县令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想到他心心恋恋的他家夫郎,都在心中疑惑,这该不会是他家夫郎整出来的吧? 果不其然。 等船只抵达桃源县的码头,陈烈酒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从甲板上挑下来,拥抱了一下他日思夜想的许怀谦,就忙不迭地对桃源县的县令说:“闵县令,麻烦你安排一下后面的船只停泊!” “……什、什么?!”闵县令看着后面密密麻麻数条船的船只,瞠目结舌,这他可怎么安排? “这些可都是来买炭的,”陈烈酒牵着许怀谦的手,精神奕奕地朝闵县令说道,“在你的县令交易的,这税收……” “我马上安排!”闵县令一听就非常懂事了,即使他们桃源县码头放不下这么多船只,可停泊么,只要有个木头桩子或者一颗树能拴住就行了。 条件简陋,大家都忍耐一下嘛。 “陈五你回杏花村让族老把所有的炭都拉倒桃源县码头这儿来,陈墙你带着客人去客栈安置一下。”陈烈酒交代完闵县令,又把自家人给安排妥当了。 这才在一众县令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许怀谦拉回客栈,搂着他亲了又亲:“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许怀谦被他亲的身上都不冷了。 虽然披着大氅,可在江面上吹了那么久的风,他全身都冷透了。 可是被陈烈酒这么一亲,他感觉他全身的血液都躁动了起来。 “在客栈里等我就好,怎么跑到江上去接我了。”陈烈酒摸了摸他冻得冰凉的脸蛋,拿客栈的棉被把他家小相公给包裹起来,抱着他。 “想你。”许怀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陈烈酒被他这么看着心跳好快,“你这么看我我又想亲你。” “亲,随便亲!”合法夫夫!想怎么亲怎么亲! “要亲出血了!”陈烈酒的拇指在许怀谦殷红的唇瓣上点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家小相公的皮为什么这么薄,一亲就破。 “是吗?”许怀谦抿了一下唇,没什么感觉,“那亲脸?” “亲了脸就不能出门了!”陈烈酒笑了笑,三个月没见到人了,这又是亲嘴又去亲脸,他还出得去房门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1节 “怎么去了这么久?”许怀谦不解,“不是说卖完就回了吗?”一百二十车炭需要卖这么久么? “还有外面那些船只都是怎么回事?” “我别急,我一个个跟你讲。”许怀谦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陈烈酒也没有不耐烦,搂着他细细给他说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又有点意料之外。” 事情是这样的。 陈烈酒给宋大人送炭,本意是想,借宋大人的名气在苏州府打出销路。 毕竟,他给宋老太太送炭,宋老太太都收了,那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而他们又在苏州府叫卖了好些日子。 总有些趋炎附势不甘心的会上门来问问吧。 再者,他给宋大人送了炭去,宋老夫人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就算他有宋大人的手书,她也会给远在京城的宋大人写封信去告知一下吧。 没准她还会把他们给宋大人送的炭往京城送点去,只要宋夫人敢把炭送往京城,他就可以在苏州府里大肆宣扬,他们的炭京官用了都说好。 宋大人用了都说好! 现在苏州府的一众学子和官员们看不到希望,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种炭,能让他们巴结上京城的官,你说他们会不会买? 就算不买去巴结,买回去自己用一下也行的吧。 他们家的仿银炭这么好,用过的都不会再用黑炭了,陈烈酒有信心只要卖出去就能大卖! 一开始,所有的计划都是朝着他预想的那般进行的,宋老夫人的确在他走后给宋大人写了封信,把炭给运送往了京城。 因为儿子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在这苏州府那是一点头都不敢冒的。 可陈烈酒拿着儿子的手书上本,她也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万一是儿子看中的人呢? 所以这种事还是得让她自己来才是。 仿银霜如陈烈酒的预期进了京,到达了宋大人府上。 宋大人忙啊,皇帝要他们这些编撰、检讨没日没夜的修书,他哪有时间看家书。 而且下人也只是送了信和炭来,他还以为是家里母亲关心他冬日里没炭用,特意给他送来的。 他也没有在意。 一直忙碌到十月,马上要过年了,陛下见他们这段时间修书修得不错,终于没再盯那么紧了,他这才放下一身的警惕之心,放松了。 这一放松就不得了,他发现家里无论何时都暖烘烘的,一点都没有冬日里的寒冷之气。 这跟以前是完全不同的。 他朝炭盆看了眼,看到炭盆上的那层白霜,当即就吓黑了脸,朝妻子问道:“银霜炭,哪儿来的?” 他现在虽然升了一点点官,可也远没有达到能用银霜炭的地步啊! “母亲送来的,不是银霜炭。”他妻子解释了一句,“只是一种类似银霜炭的炭,叫仿银炭。” “仿银炭?”宋云帆沉思,“仿制银霜炭烧的炭?” “可能是这个意思。”他妻子也不太懂。 “母亲哪儿弄到的?”宋云帆感受了一下这个仿银炭的温度,跟银霜炭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是上好的炭。 “说是你在永安府的学生送的年礼。”他妻子解释了一句,“学生给老师送年礼的事不是很正常吗,于是我就拿来给用了,没想到这一用还挺好。” “信拿来我看看。”宋大人想不通他在永安的那个学生会这么热情的给他送炭。 看了母亲给他的信,知道是许怀谦给他送的炭后,皱了皱眉。 就算他请许怀谦隽了字,给许怀谦送过书籍,许怀谦也没道理给他送这么好的炭的年礼吧? 而且这个什么仿银炭这么好,在市面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转瞬间,宋云帆就想到了关窍,这不会是托他卖炭吧? 很有这个可能啊! 他现在的官都是孟方荀和许怀谦两人帮忙得来的,只是帮他们卖卖炭而已,好像也不是多大的忙。 而且这炭挺好的。 正好,过年了都要给京里的官互送年礼,他就让妻子选了些炭,一家送了一箩筐。 寒冬腊月的时节,官员之间相互送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宋大人的这个炭太不同了,长得很像银霜炭,但又不是银霜炭,可烧起来除了没有银霜炭的那层香味以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于是,不少人就向宋大人打听,上哪儿弄来的这个炭,多少银子,要是不贵的话他们也买点。 毕竟,京城冷啊。 普通的炭太呛人,夜里还不能关窗睡,冷风嗖嗖的,银霜炭好是好,可是七八品官员用不起啊。 就算用得起也不敢用,今儿他们敢点一盆银霜炭,明儿言官御吏就敢参他们一本贪污受贿,享奢靡之风。 宋大人帮人卖炭,送佛送到西,于是又去信一封问了问价格,得知这炭才三十两一车。 各家都闻风而动了,纷纷派人到宋大人这里买炭。 宋大人是官,不是生意人,这他可不敢接手,让他们自己到苏州府取炭。 他母亲说了,许怀谦夫郎日日在府城里卖炭,可是辛苦了。 想不通好好的秀才郎,为何让自家夫郎抛头露面,不过,也正是因为缺钱才这般卖力吧?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用上了他给他的人情? 这手书也不是无限次数使用的,他去他家投了拜帖,这份手书就被他母亲给收回了,以后再想利用他,绝无可能了。 想到许怀谦那一手字,宋云帆终究是不忍心,于是让妻子邀请闺中好友上门的时候也宣传宣传这炭。 这下可不得了。 一传十十传百,女人家传话的本事太厉害了,他们家有一种类似银霜炭的仿银炭,除了没香味跟银霜炭一模一样,这样的话日日都在京城各家高门里出现。 现在皇帝厌恶文官,这些文官也夹着尾巴做人,不敢铺张高调,到了这冬日,也不敢出门去买银霜炭,就用最普通的灰花炭。 可对用惯了银霜炭的人来说,用这灰花炭简直生不如死,尤其是家里有老太君的,老人家用这样炭,用的命都快没有了。 一听还有便宜类似于银霜炭的仿银炭卖,全都派人出去采购了,买!大肆的买! 这么多人下到苏州府把陈烈酒一行人给包围住,纷纷要买炭! 一百一十车仿银炭,很快就被瓜分完了。原本陈烈酒要先行回来运炭的,可这些人嫌弃陈烈酒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就各自开着自家拉货的船跟着他一块回来了。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听完陈烈酒的话后,许怀谦感叹了一句。 “可不是!”陈烈酒高兴地翘了唇,“还是我最聪明,我就知道宋大人用了我们的炭,肯定会帮我们宣传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把价格涨到了三十两!不然十两银子一车,刨去他们在苏州府待这么长时间的吃喝用度,没准还要折本。 “就是宋大人的人情我用掉了。”陈烈酒有些抱歉地看着许怀谦。 “我家阿酒最聪明了!”许怀谦夸了老婆一句,“人情用掉了就用掉了吧,本来就是要给你总的。” “你呢,在家怎么样?”说完自己的事,陈烈酒想到许怀谦来,“生姜卖得咋样了。” “不太好。”许怀谦抿了一下唇,拿出他挣的银票给陈烈酒看,“没有你挣的多。” 原本以为他挣这么多了,可以超过老婆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陈烈酒挣的最多。 “很厉害啊!”陈烈酒数着许怀谦给他的银票,眼睛都在发光,“只是种地就能挣这么多,已经特别厉害了!” 放眼缙朝都没有他家小相公这么厉害的吧。 “不过只有今年了,明年就没有这么多了。”说些许怀谦把生姜分摊给村里人种的事给他说了说。 “没事,”陈烈酒安慰他家小相公,“你还有我呢,我挣的都是你的。” 就是他藏了一点点一点点的私房钱,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第40章 把酒话桑麻40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房间里温存的时候, 吴县令和其他县令看着桃源县码头密密麻麻停满的船只,人都麻了。 陈烈酒一个哥儿出去卖个炭,能整这么大动静? 尤其是, 当这些开着船来采买的人亮出各家腰牌时, 几位县令吓得腿都要软了。 京都六品冯大人家、五品刘大人家、四品苏大人家…… 甚至, 后面还有不少三品大官家的采买奴仆。 别看来的都是奴仆。 宰相门前七品官,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只要他们是京官的官宦家属,就不是他们这种偏远府城的七品县令能够得罪的。 闵县令一个人忙不过来,吴县令和盛县令几人不得不被迫帮忙, 万一能通过这些出来采买的家属或奴仆能搭上一两位大人, 就赚大发了。 桃源县位于永安府下流的一个分支, 由于靠永安府太近, 且又在一个支流里,虽说是有个可以停泊的码头,可来往的船只并不多, 冷清得很。 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船只,瞬间就让萧条的桃源县变得沸腾了起来。 大街小巷的平民百姓都在好奇,这些船只是来干嘛的?! 而桃源县的客栈掌柜们却是个个都乐开了花, 在一众县令的吩咐下,让小二们把客栈的上房收拾出来, 供客人居住。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来者皆是客,他们断没有把客人往外拒的道理, 而且这些客人都还挺大方的。 还给小厮赏钱, 一给就是一钱银子,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月钱了。 京里来采买的人刚到桃源县的时候, 对桃源县这个地方的印象极其不好。 贫困得连个泊船的桩子都没有。 可家里大人要的炭只有这地方有,再不满也只得压住满腔的不悦下了船,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 不管是县令还是客栈甚至是其他什么人,都拿招待贵客的态度在招待他们,仿佛他们不是别人的奴仆,而是从某个地方来的大人。 这种态度是他们这些家丁奴仆在京城和其他繁华府城感受不到的。 因此,尽管这里的条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看在这些人伺候他们的态度上,他们也乐得像大人一样打赏。 反正几钱银子又不是很多。 客栈得了钱,小二得了赏,家丁奴仆们得了舒服,每个人都很满意。 在杏花村等陈烈酒回来等到望眼欲穿的陈氏族老,从回来报信的陈墙嘴里得知陈烈酒几乎把他们攒的所有炭都卖了出去,还卖给了京里的大官时,吓得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2节 “烈酒哥儿,真是好大的本事!” “可不是,”陈墙也暗暗点头,“我们在永安府待得都快看不到希望了,谁知道峰回路转来了个这么大的转折!” 当时,他们在永安府等都不耐烦都要去码头搬货了,永安府虽然落没了,但其他还正常在运转,去做个搬货工人,有个进项也比坐吃山空好。 没想到,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大群人,拿着银子哭着喊着要买他们的仿银炭。 一百多车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卖完了不说,还有人吵着嚷着要炭。 幸好,他们去年入冬到现在一直在攒炭,不说多了,几千车的炭还是有的。 “快快快,去召集人手,”陈氏族长陈平松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撑着门板向族人安排,“把族里所有的牛车都征调过来,给官人们拉炭,要快,不能让桃源县的官人们等不耐烦了。”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仿银炭的销路,陈烈酒已经帮他们打开了,剩下的事,他们这些族人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不够,族老。”陈墙听完陈平松的吩咐快速算了一下,族里只有二十多辆牛车,这还是在大家赚到钱后,不少人添置了牛才有的这么多。 这点牛车想要在几天内把一千车的炭拉出去,把牛累死也办不到啊。 “租,拿钱去租,”族老大手一挥,“把外村人的牛车全都租过来,不能耽误了大人们的时间。”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京里的大人们肯定也等着用炭呢,他们要做的就是时间要快,不能让京里的大人们等得不耐烦,厌恶了他们。 “哎,好。”得了族老们的吩咐,陈墙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去联系人租牛车去了。 索性,这一年,他们陈氏宗族跟外族人买木材,跟不少宗族的人都打好了关系。 这会儿一听陈氏宗族的炭大卖,要租他们的牛车,往后更是要大肆向他们族里买木材,这些外族族长哪里不应的道理,忙把族里的牛车全部安排了过去,还帮他们向其他族的族老联系牛车。 就这样,整个靡山县的牛车都被安排到了杏花村。 一百多辆牛车从靡山县各个村子向杏花村出发,全聚集在炭山脚下,等着拉炭向桃源县进发。 这么多牛车连绵不绝地拉了大半个的炭,可把靡山县到桃源县这一路的人们给惊呆了。 他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县城何时出过这等大事,一众好奇的人们纷纷打听发生了何事。 打听打听着,就打听到了陈氏宗族的炭山上。 去年陈氏宗族的人在县里卖炭,这事不少宗族都知道,不过因为他们卖的价格低廉且规模不大,看在他们也是宗族的份上,没有动手。 这会儿,见他们的炭大卖,不少大宗族都动了心思,可他们刚一动,陈氏宗族就放了话,全县收木材,不仅仅拘泥于以前合作的几下宗族,只要有木材的人家,想卖都可以联系他们。 前提是,不得打送炭队伍的主意,若是谁把这条财路断了,以后大家都没得挣。 那些蠢蠢欲动的大家族也不敢再动了,他们也有木材可以卖,况且他们也没用把握,有陈烈酒的本事,搭上桃源县的那群贵人们。 同时震惊的还有沉浸在许怀谦的生姜发了大财的杏花村村民们。 他们本以为从许怀谦的土地刨点生姜,或者去医馆买点姜种回来种,明年能像许怀谦一样发一笔大财就已经是件极好的事了。 没想到,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看到陈氏宗族的人每天连绵不绝地拉炭出去卖,那数都数不轻的牛车,让没有读过书的他们,算都算不过来这究竟是多少钱了。 不消说,今年的陈氏宗族又赚大发了,而且肯定比去年赚得多得多,一众村民又嫉妒起陈氏宗族来。 “命好哦,摊上个陈烈酒这么个会挣钱的哥儿,这些陈氏族人,下半辈子坐等着享福就好。” 照这见天地拉一百多车炭出去的卖法,大家伙算了算,今年陈氏宗族的人每家每户至少能分到三十两的分红。 三十两! 他们种地弄得再精细,一年都刨不出三十两来,而陈氏宗族的人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一年就有三十两银子的入账。 试问村里人谁人不眼红。 种生姜再赚钱,可毕竟太浮了,他们没有本事联系上盛北的医馆,种出来也得巴结许怀谦才行。 可陈氏宗族这完全就是躺赢,好些人家根本没有上山烧炭,只要家里有柴山地等着人上门收树就行。 一想到,以前跟他们一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陈氏族人,现在穿的都跟陈烈酒一样光鲜亮丽,家里修起了砖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而他们还穷得跟以前一样,一众杏花村的村民们都不知道该嫉妒谁了。 “你们就是死脑筋。”有那聪明的出来说话了,“与其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还不如赶紧巴结上去,我已经找红媒婆去陈氏说亲了,不拘着是谁,只要能看上我家哥儿、姑娘的我都嫁,有看上我家儿子的陈氏哥儿、姑娘我们也愿意娶。” 反正只要两家凑个好字,以后陈氏宗族再有什么动静,看在亲家的面子上能帮总要帮一把的吧? 众人一想也是哈。 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陈氏宗族打光棍的可多了,尤其是跟着陈烈酒的一行汉子,更是光棍里的光棍,谁都没有成亲。 以前是太穷,又跟着陈烈酒收账,名声不好,村里人看不太上他们,现在他们都成香饽饽了。 红媒婆一天十趟地往这些人家跑,说了这个说那个,说得这些人的家里人都蒙圈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挑媳妇了。 杏花村的风向变化,远在桃源县的许怀谦和陈烈酒并不清楚。 他们看着一众拉着赶着牛车吃力往桃源县赶的拉炭队伍,想了想还是跟几位县令说了:“要是有能力,还是把各县的路修一修。” “正所谓致富先修路,这炭我们肯定不可能只卖一年,以后年年都要卖,今年是运气好没怎么下雨不泥泞,若是明年运气不好,坏了给大人们的炭……” “修,回去就修。”吴县令和闵县令算了一下陈烈酒他们这炭在两县所需要缴纳的商税,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修路。 以前没怎么想到修路是没有必要,修了路也没什么人走,费钱又废精力,主要是征发徭役,百姓们叫苦不迭。 他们宁愿拿钱抵徭役,也不愿意自家人去服徭役,治下没有可以修桥铺路的地方,众县令也乐得他们拿钱抵徭役。 可现在不行了。 为了保住陈烈酒这炭的商业税,这路不修也得修。 许怀谦提议道:“给服徭役的民夫待遇好一些,他们愿意来修路的。” 百姓为什么不愿意服徭役? 主要是服徭役苦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衙役们打,半个月的徭役服下去,不死也得脱成皮。 而服徭役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要是倒了,这个家可就垮了,他们可不就得拿钱消灾么。 吴县令颔首:“有了你们的商税和每年收上来的徭役税,修路不会让民夫们为难的。” 不是官府狠,实在是有时候官服也没法子,上面催得紧,钱就只有那些,他们不想倒霉就只得不断压迫下面的人。 好在,他们上头的知府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根本没想过挪窝,对治下的建设一点都不在乎,很多年没下征发过徭役了。 现在他们征发徭役手头上自己有钱,也不怕苦了治下百姓。 “修就修我们杏花村那种路吧。”陈烈酒听他们说起修路,忙插了一句嘴。 修府城那种路有什么意思,一到下雨天该难走还是难走。 “杏花村的路?”吴县令顿了一下,去年陈烈酒是像他报备过要修路,可他只是修村里的道路,他也没有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他修的路还别有洞天。 “是煤炭渣子路。”许怀谦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没有沥青,要是有沥青混合着煤炭渣子修出来的路,比水泥路也不差什么了。 可惜了,在这个时代,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沥青。 “我们的煤炭渣子路下再大的暴雨也不怕路面被冲成泥泞,而且路面软,牛马车不管拉多重的货物,走在上面都不伤膝盖。”陈烈酒观察过,以前他们走镖拉着牛马车在府城里歇脚的时候,牛马车最不耐烦的就是走全是石砖铺成的道路。 相较于府城那种硬邦邦的石砖路,它们更喜欢走软一点泥巴路,在杏花村修了煤炭渣子路后,他发现牛马车又更喜欢煤炭渣子路。 “总归这条路都是修来拉货的,不如修一条更有利于拉货的路,不管是牛还是马都很珍贵的。”陈烈酒一说,许怀谦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了,忙帮他说话。 几位县令一想,也是,牛和马都很珍贵,牛可以拉货,也可以耕地,百姓们买一头牛也不容易,而马就不用说了,更珍贵。 “就是这煤炭渣子……” “我可以低价卖给县衙。”陈烈酒抢了抢话,正好,烧了一年的炭,攒的煤炭渣子又堆积如山了,比之去年更多,放在山上纯粹占地方,县里修路,他这些炭渣子,总算是有地方销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他这么一说,众人明白过来了,吴县令更是一脸无语地瞧着他们小夫夫:“你们俩这是都掉钱眼里去了,一点点炭渣子的钱也不放过。” 许怀谦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有钱才能运转来一个县令,而且这钱又不是我们一家得,还得分给族人呢。” 不是许怀谦吹,只要陈烈酒这里一回杏花村给大家伙结了钱,不管是陈氏宗族的人还是其他卖树的宗族,有了钱,第一时间就会上县城消费。 经济被带动了起来,想来今年,整个靡山县不少人家都能过个好年了。 云梦县县令听许怀谦这样一说,脑袋立马转了过来:“那我得回去鼓励我们县的绸缎铺子到你们县去多开几家店。”这可都是税收啊。 事实上不用他说,桃源县这么大的卖炭动静,云梦县的裴望舒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去年就在许怀谦哪里听了一耳朵的卖炭经,现在许怀谦这个炭不仅真的卖起来了,还卖得这般好。 他就知道今年杏花村那些烧炭的人家得挣不少钱,早就撺掇着他娘在靡山县开了一家新绸缎铺子。 不卖昂贵的绸缎料子,就卖中低档的绸缎料子,总有发了财想享受又大手大脚的人进来看看的。 不得不说裴望舒是真有头脑,先别人一步抢占了先机,等到陈烈酒回村给其他人结了钱,他又推出一系列的新店活动,人都挣麻了。 可桃源县这么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没瞒过永安府的知府,有那口腹蜜剑之人,早在杏花村百车送炭之日,就把这消息禀告给了永安知府泰安翔。 “什么?!”泰安翔第一时间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动静时,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几十艘船在桃源县买炭,不消说,这里面的油水也不小。 操作得当,捞个几千几万两还是有有的吧? 结果,他治下的县令欺下瞒上,根本没有把这事上报,不知道是心大了巴结上上面人了,还是就是一个蠢的,以为他那地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会不知道? 小人见泰大人这般恼羞成怒,撺掇道:“大人,你看这煤炭生意……” “不要轻举妄动,”恼怒归恼怒,泰安翔还是有脑子的,“先去调查一番他们背后的背景,能开船来拉炭的人,都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还有把那炭的价格,以及烧炭的地方都给打清清楚了,确定背后没有大鱼了,我们再收网。” 升官,泰安翔已经不去想了,从他被调到这鸟不拉屎的永安府来当知府,他就知道,除非他这辈子能在这个地方做出一番远超于繁华州府的功绩才有上升的可能,不然等待他的就只有一贬再贬。 所以,被调来这里他就没想过去干什么功绩,这要钱没钱,要产业没产业的永安府,他也干不出什么功绩来,还不如多捞点银子,把上面考核知府功绩的官员都打点完,能安安稳稳让他在这个永安府做一辈子的土皇帝就好。 这些年,靠着永安府考院每年卖物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收缴的钱,他在永安府这个地方过得很是舒心。 不用为了考评而上进,也不用担心做不好事会为了贬谪,每年只管给上面孝敬银子就行,多好。 这样的日子泰安翔还想坐到他致仕那天,可现在还没有到他致仕的时候,就有人等不及跳出来想要挑战他的威严了。 他当然很生气,可再生气也得沉住气,得摸清楚来人的路子。 那桃源县的闵文楷他知道,是个举人出生谋来的县令,有几分才智,可能因为出身的原因,一直都挺胆小怕事,在桃源县做了这么多年县令,有个码头却从来没有一点冒头的迹象。 他这突然冒头,泰安翔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搭上了什么路子。 想到这里泰安翔的目光一凝,要是他搭上了什么路子还好,要是他没搭上路子…… 桃源县离永安府近,桃源县的大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永安府的百姓。 不消几天,有几十艘大船到桃源县买炭的事已经在永安府内传来开了。 彼时正坐在县衙里无聊地玩惊堂木的顾凤朝顾县令听到这些话,眼睛下意识地就向知府衙门的望了过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3节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知府搞出来的动静,还是下面县令私自弄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他怎么不在永安府弄,反而要在桃源县弄? 而且听永安府这群百姓的口言,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显然这很有可能是下面县城自己搞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早不知道派多少官兵前去把手了。 “有意思,一个县令敢挑战知府的权威。”顾凤朝想通了其中关窍后,沉吟了一声,让自家奴仆给他备一匹马,他想到桃源县去看看,究竟这个知府有何能耐。 桃源县知府有什么能耐?他什么能耐也没有。 一开始陈烈酒租用他码头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这么一艘小小的船,船来船往的也不会被人发现。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委实没有想到,可看许怀谦和陈烈酒二人丝毫不慌张的样子,他觉得以他们二人刚开始躲着知府做生意的性子,这般高调行事,肯定是有了破解之法吧。 总归以他们上头那个贪得无厌的知府的性子,要是知道这生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搞出来的,他们也跑不掉,他就暂且把心放肚子里。 陈烈酒虽然已经想到了这层,可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他们都已经动用完了,事情又发展到了现在这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知府敢没收他们的炭山,他就敢上京告御状。 杏花村的族人们没见识没胆识,不敢上京告御状,怕挺不过仗责,陈烈酒不怕啊,不就是被打六十仗么,只要能拿回炭山,为百姓除一个贪官污吏,被打就被打。 死了,全族厚藏,半残,全族荣养,他一个哥儿能有这等荣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和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他在想这事的时候,许怀谦却把目光盯向了一位来买炭的三品官员的家仆,三品已经是很高的官了。 高到整个永安府都得仰视的存在,他若是能够利用一下这位三品官员,就算永安府知府想要私吞炭山或者对他们这一行人不利,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 于是,在知道随行的船只中有这位三品大官官员家的家仆后,许怀谦他们这一行人表现得异常亲热。 当然不亲热也得亲热,这可是正三品,凑巧的还是吏部侍郎家的奴仆。 掌管文官任免的吏部,是所有文臣巴结的对象,尤其是像闵县令他们这行人更是得巴结着,毕竟,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吏部侍郎结交上。 有点家底的如盛县令,他当初在吏部做给事中的时候,他的上司不过是位从六品的官,就把他给发落了。 像这位正三品的右侍郎,他们平时在吏部想见到都难,更别说是巴结套交情了。 现在不过是他府上一个小小的奴仆到桃源县来买炭,各县县令都一路开绿灯,给了他最大的便捷,让他第一个买到炭,开船回了京。 他一走,天高皇帝远,许怀谦让人在县城里大肆宣扬,几位县令巴结上了吏部侍郎,不出几年必定升官等等谣言。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人家来都来了,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他三品的头衔了。 事实上,吏部侍郎这两年也难,皇帝不重视文官,可他们部门有任免所有文官权,陛下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吏部。 往年到了冬天,下面自会有人采购好银霜炭供府上家眷取暖,今年断不敢再如此铺张浪费,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住什么把柄被革职查抄。 可别人府上能清减,他府上却清减不得,有位病入膏肓的老母亲,还有几位怀孕了的儿媳,这些个个都是金贵的身体,用普通的炭无疑是要她们的命,可不用炭,也不能让她们就那么冷着吧。 幸好,京里私底下掀起一股仿银炭的风,也是下面几个儿媳到别家聚会听来的,原本没当回事,可是有次别家聚会点了这炭,那是真的好,右侍郎大人的这几位儿媳回去就给自家男人吹了枕头风。 不就是一些便宜又好用炭么,又不是银霜炭,被吹迷了眼的右侍郎大人家的几位儿子,大手一挥,让家里下人去采买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股悄悄在京城里吹起来的仿银炭风,吹着吹着,居然吹到了陛下跟前。 不过,这一切都跟现在的许怀谦没有关系,他在桃源县安排好了一切,等陈烈酒把炭都卖完了以后,带着钱,回杏花村分钱和给村民们商议种生姜的事宜去了。 这种对付全村人眼红的事,还得他老婆去才行,他这个病秧子,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他怕说不过别人被自己先被气死了。 “家里还是得有阿酒才行。”坐在回村的马车上,陈烈酒坐在马车一角,边给老婆剥橘子,边夸老婆。 陈烈酒吃着许怀谦喂给他的橘子,听着他被许怀谦需要的话的,嘴角翘得飞扬。 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离不开他。 “行,都给你办得妥妥的。”陈烈酒被许怀谦的枕头风吹得晕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阿酒最好了。”许怀谦把最后一瓣橘子喂在陈烈酒嘴里,转身又去一边的框里拿,准备再给他剥一个。 “别都给我吃,”陈烈酒把他手里的橘子抢了过来给麻利地剥好,学着他刚刚一瓣一瓣喂他的模样喂给他,“都是给你买的,你也吃。” “好吃。”虽然这个橘子还是有点酸,但这是老婆喂的,酸也是甜。 刚吃了一个陈烈酒摇摇头:“还是有点酸,不过先凑合着吧,大冬天的也买不到什么好果子。” 这是陈烈酒在苏州府特意给许怀谦买的橘子,苗大夫说了也不能光给许怀谦喂人生燕窝,毕竟虚不受补,也得给他吃些果蔬。 蔬菜好办,自家地里就能种。 这果子却委实愁死陈烈酒,靡山县穷得连肉都吃不上,上哪儿找果子? 山里倒是有野果子,可都酸不拉叽的,而且吃了很容易腹泻,就许怀谦那个身体要是拉肚子,拉两回人就没了,陈烈酒可不敢拿山里东西糊弄他。 平日里都是拿红枣枸杞银耳一类的喂着许怀谦,但再好吃得东西,连续吃两年,不腻也得腻。 看许怀谦吃红枣都吃出喝药的厌恶来了,陈烈酒就知道,它们得换了。 正好这次下苏州府挣到钱了,看到这苏州府的红橘想也不想地给他买了两箩筐。 等当地人说,回家拿稻草捂着能放一个冬,酸是酸了点,聊胜于无吧。 “有就很好了。”许怀谦不挑,他来这个世界两年没吃什么水果了,现在有的吃,他爱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挑。 “听说苏州府还盛产苹果,可惜我去的时节晚了,都没有了,等明年苹果下来的时候,我再去给你买。”现陈烈酒本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现在家里有钱了,他才不会藏着掖着的不给花。 “大哥,别光盯着苏州府,”陈金虎吃着红橘,酸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不愿意吐出来,“还有别的地方,盛北还有石榴和柿子。” “哎呀。”说到柿子的时候,陈金虎挠了挠头:“忘记了,回来的时候该给二哥带点柿饼,储存得好的柿饼可以放一整年!” “没事,下次去的时候再带点回来就好。”陈烈酒一说起苹果,许怀谦就想拒绝,一众水果中,他最不爱吃的就是苹果,可他怎么跟他老婆说从没有出过永安府的他吃过苹果,陈金虎的话正好可以让他岔开话题。 把眼光放长远,陈烈酒一下就有话题:“要说起这果子啊,听说西域的葡萄,南越的荔枝都是一等一的好果子。” 许怀谦颔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一骑红尘妃子笑嘛,他都知道。 陈烈酒问许怀谦:“阿谦想不想吃?” 许怀谦刚想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很难买吧。”很难买就不吃了。 “总会买到的。”陈烈酒喂许怀谦吃完一个橘子,不敢再喂了,这酸的东西吃太多也不好。 他不觉得他买不到这两样东西,就是在想,买到了怎么储存带回来。 毕竟,许怀谦身体弱,出不了远门,可要带回来,这么远的路程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以问问哪里有葡萄干卖。”见他老婆意动了,怕陈烈酒不撞南墙不回头,许怀谦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个方向。 “葡萄干?” “就是葡萄晒成的干,类似于蜜饯那样的,不过我们这儿的蜜饯铺子应该没有卖,”许怀谦比划了一下,“书上说比葡萄干比葡萄还要甜。” 葡萄还没在缙朝得到广泛的种植,书上虽然有葡萄做的诗,可都在达官贵人面前流行,他们这些偏远地区是没有的,只是听过,具体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就无人知晓了。 陈金虎听得直点头:“下次我出去走镖的时候,问问。” “多问问,最好找几个西域人打听打听。”陈烈酒想了想给陈金虎出主意,“别傻乎乎的又被人给骗了。” 陈金虎做生意被人骗了的事,陈烈酒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后面有赚了回来,可被骗是事实, “知道了。”陈金虎恹恹地应了一声,真讨厌,镖局里都是大哥的眼线。 “嘻嘻。”坐在一旁同样在吃橘子的王婉婉和陈小妹看到陈金虎被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二哥降大哥,大哥降小哥。 哈哈哈哈,真好玩。 回了家,陈烈酒把给许怀谦买的东西搬进屋,就去陈氏宗族找族老分钱和村里找村长说让全村种姜的事。 分钱这个简单,都是京里的高门大族,三十两一车的买炭钱没道理还会赊账,全都结了现钱。 抛去要交给吴县令的商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开支,一千五百车的仿银炭,由于陈烈酒把价格提升到了三十两一车,陈氏宗族全族上下三百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五十两银子。 不是三十两,而是五十两! 整整五十两银子,可把族里的人喜坏,好些曾经穷到要卖儿卖女才能过日子的人家,当即给陈烈酒下跪感谢他。 有了这些钱,家里何愁日子过不起来。 “别都谢我,要谢都谢我家相公去。”陈烈酒躲开了,不受他们这些礼,为许怀谦正名,“要是没有他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们都没有今天的日子。” 众人心神一凛,想起来了,这仿银炭可是许怀谦给折腾出来的,可许怀谦又不下地出门,他们总不能跑到人家家里去给他磕头感谢吧。 一些想到他身体不好的陈氏族人,瞬间有了主意,听说在家里供奉长生牌可以长人寿数,保佑人无病无灾。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供奉了又没有坏处。 于是,许怀谦一个无官无职的赘婿,就这样在靡山县被陈氏宗族的人给供奉起了长生牌,都望他平平安安到百岁。 杏花村的村长也是陈氏族人,当陈烈酒分完钱找到他,让他召集村里人说种生姜的事时。 整个村子的人都疯了! 还有这等好事? “这是我夫君大方,不忍心见同村人受苦,甘愿舍出来的利息,他身体不好,不想为了这种事劳心费力,你们愿意种的就到村长哪儿报名,每家每户只有两分地,挣钱也不耽误你们种庄稼,要想多种也可以,种出来了,自己去找销路,反正明年十一月,我们只每家每户只收三百斤的量。” 杏花村刚好一百多户人家,每家每户种两分地,也就是几拢菜地的量,而到了秋收却可以分到三十两银子左右,这个数目比烧炭的陈氏族人少一点,但也不差了。 村民们哪有不答应的,忙点头:“愿种,愿种。” “先说好,愿种,种了以后,可不能再去打扰我夫君了,他身体不好,出了什么好歹,我是要人赔命的!”陈烈酒目光如炬的扫着一众杏花村的村民,要不是许怀谦聪明卖了姜的当天就锁了房,走人了,他都不敢想,回家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不打扰,不打扰,绝对不打扰。”人都是这样的,谁给他利益,谁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这会听陈烈酒这么一说,他们全都给陈烈酒保证,说什么以后也不去打扰许怀谦,甚至要是看到有人说许怀谦的不好,他们冲上去就撕烂他的嘴巴子。 尤其是…… 村民们看向老欺负许怀谦的许家人。 许爷爷他们被村民们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心都在胆寒,更令他们胆寒的是,这次全村种姜,没有他们许家人的份。 连打了小妹的陈贵家都领到了两分地,就没有他们许家人的份。 一想到,一年后,杏花村家家户户都富了,就他们许家最穷!许爷爷直接被气晕了,想当年他好歹也是全村第一户拥有石头房的富裕人家啊! 不管村民们的激动和许家人的愤怒,许怀谦带着弟弟妹妹在家美美地打开了陈烈酒给他买的一箱子东西。 漂亮又精致的绫罗绸缎,看得人挪移不开眼,还有香香的一点都没有参杂钳汞等物的膏脂。 甚至在这些底下还压着一些好看的玉佩琼琚,发冠,簪子,一看都是为他买的。 钱呢? 这些东西对他可有可无,他最想看的还是老婆究竟挣了多少,结果翻了一堆豪华的东西出来,就没有看到银票,难不成都花光了? 不会吧,他可是拿三成的利,再怎么说也有好几千两,这些东西再贵,总不能都花光了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4节 “这是什么?”他没翻到,陈小妹在陈烈酒带回来的一个破布包裹里翻到了,里面有些陈烈酒的衣物和一沓银票,但在陈烈酒的衣服里,有一处很明显鼓囊囊的地方,硬硬的,她想拿出来看。 许怀谦忙从她手里把衣服拿了过去,摸了一下,顿时就知道,这是他老婆藏的私房钱,忙给他打掩护:“没什么,就是一些压衣服的东西,别好奇这个了,快数银票吧。” 真是的,藏私房钱也不知道藏点银票,就这几个银角子,十两都没有,还藏在衣服里,瞒得住他? 算了,给老婆留点面子。 第41章 把酒话桑麻41[修] 一众买仿银炭的京官家仆回了京。 这种类比银霜炭便宜又实用的仿银炭很快便在京里时兴了起来。 风还是吏部右侍郎家刮起来的。 他们家是第一家买到炭的, 且家里的几位夫人与老太君都催得急,家仆更是一路把船开得飞快,到地几乎是没有停留就把炭给运送进了府。 有了仿银炭, 谁还会去忍受灰花炭呛人受罪的滋味。 尤其是府上的三夫人, 她刚查出有孕, 正是要小心的日子,那灰花炭夜里烧得呛她喉咙, 她咳嗽一下都害怕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掉了,日日派丫鬟到门房去看买炭的回来没有。 几乎是炭一抵达府上后门,她就取来用了。 也是凑巧了, 炭到这日正值她生辰, 怀着孕也不耽误她在府邸举办生辰宴。 屋子里、花园里、到处都用炭盆点着仿银炭, 反正也不是多贵的东西,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可把一众来参加筵席的女眷给惊坏了,这吏部侍郎家的三媳妇怕是疯了吧,银霜炭敢这么大张旗鼓地使! “三夫人, 还真是好大的排场,这银霜炭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有好几位夫人已经看到几位言官夫人蠢蠢欲动地想回去把这个消息告知家里大人了。 就知道这些人会想歪,三夫人当即就开口了:“这可不是什么银霜炭, 而是跟银霜炭很像的仿银炭。” “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银霜炭!”有人不信, “这温度还有外面的银霜都跟银霜炭一模一样!” 这三夫人莫不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故意把银霜炭编造了个名字出来哄骗她们。 “真不是,”三夫人见她们不信, 指着炭盆说道, “要不相信你们闻一闻,是不是没有银霜炭的香味?” 众所周知, 银霜炭的炭材中都带着一股特有的木质香味,燃烧时整个屋里都会萦绕着那种味道。 她这么一说,众位夫人都嗅了嗅,除了各自身上脂粉的味道,果然没有嗅到那股特有的银霜炭香味,同时点了这么多银霜炭,按理说香味应该很浓郁才是,不可能什么味道都没有。 “都跟你们说了不是银霜炭,”三夫人见说服了她们,坐在软榻上慢悠悠的说道,“那银霜炭要一千两一车,我们府上哪里用得起,而这仿银炭则不同,只需要三十两一车,寻常大户人家都用得起,我们怎么就不能用了?” “三十两!!!” 一众官宦家眷听到这个价格,都震惊了,这么便宜?!这三夫人不会是在糊弄她们吧?! 普通的稍微好一点的灰花炭都不止这个价格,而这类似于银霜炭的炭,居然只要三十两,这莫怕是卖错价格了吧? “京里好些低阶官宦人家都买了,稍微打听就能打听到的事,”三夫人甩了甩帕子,“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当真这个价格呀?!”一众官员夫人看她这个样子将信将疑。 吏部侍郎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官,同他们家交往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家世,今儿来的可都是些大官员家眷,家里都是用得起银霜炭的人家,只不过今年陛下厌恶文官,她们都没敢明着用罢了。 这会儿见识到了这便宜又好用的仿银霜,不少人家都动了心思。 不因这炭好用又不招眼,还因这便宜到三十两一车的价格!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别看这京里的官宦人家身披绫罗绸缎,头戴金银珠钗,不愁吃不愁穿的,银钱跟几辈子都花不完似的。 只有当过家的人才知道,在京城里开销可大着呢,这里那里的都要讲排场,大到穿衣打扮,小到花草树木,样样都是有讲究的。 这些讲究从哪里来? 还不是从钱上来。 钱从哪里来?钱都是从她们女人手里一两一两精打细算出来的,不然又要讲排场又不失面子,家里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经得起这么霍霍? 这些女眷在家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管家权的,现在经过这么一提醒,把银霜炭和仿银霜一转换,立马发现一年可以省好几千两到几万两不等。 省下来的这些钱,明年不管是添置什么东西,手头上都不会紧凑,家里开销也会好看一些,全都朝三夫人问道:“这么好的炭怎么没有听人说起过,是哪家的货?” “刚在京城里时兴起来的,也不是谁家的货,就是一个小府城……”三夫人说着顿了顿,“叫什么永安府的,对,就是这个永安府出来的,京里没有卖,得自己开船去买。” “——啊?!”听到这里大部分的女眷都失望了,“这天寒地冻的,金城周边的河道早就结冰了,现在开船根本就开不出去,如何去买炭?” 走陆路到也不是不可以,可从京城走到那个听都没有听过的永安府,恐怕都得走到明年开春去了,开了春,谁家还用炭啊? “可不就是这个理!”一干女眷都被三夫人给吊起了兴致,再被这么冷冷的浇了一泼冷水,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买不了在这里说个什么劲儿。 “也不是没得买,”三夫人见她们这样也给她们出了主意,“我听说这个仿银炭是文渊阁编修宋云帆推出来的,不少七八品官员都派了船去买,竟然有买多了用不完的,不如你们向他们的家眷购买些?” 这些夫人一想也是,不管是她们的家世,还是她们的身份地位,都比七八品官宦家属的地位高,随便举办个什么宴会,或者让自家夫君点卯的时候跟下属们提点一两句,就自会有人把这炭送上门来。 她们是买,又不是抢,应当不碍事的。 就这样一群被省钱魔怔了的女眷们,给三夫人过完生辰,回去之后就各找各家的夫君吹枕头风,说什么也要把这三十两一车的仿银炭给买来。 这不仅仅可以让他们家光明正大的有好炭使,还可以让他们省下一大笔钱,在这巨大的好处与利益驱使下,这些当官的夫君们还真为自家夫人跑了起来,向下属们到处打听,谁家有仿银炭。 不要低估了枕头风的能力,一时之间,满朝文武嘴里念叨的都是仿银炭三个字。 直到有一天,内阁大人们办完公务后,都随口打趣了下属一句:“不知你家可有仿银炭否?” 就这样,一层层,上行下效。 这趟名叫仿银炭的风不显山不显水在京城刮得那叫一个响亮,都刮到宫里去了。 这日,皇后都把内务府总管招进了梧桐宫,问他:“大总管可知最近京都时兴的仿银炭?” 内务府总管愣了愣:“娘娘,这仿银炭是什么?” “就是京里最近私下兴起的一种价廉又类似于银霜炭的炭,”皇后想到她也是从宫外进宫来看她的姊妹嘴中得知的消息,宫里还没有时兴,解释了一句,“听说,一车炭才三十两,不如你们也去采买一点。” 两年前的华阴水患,陛下拿了内务府不少银子去补贴,这两年宫里日子也不好过,到了这冬日里,很多品阶低的妃嫔和太监婢女们都用不上炭。 皇后想着把银霜炭替换成仿银炭岂不是全宫上下都用得起炭了,让那些低阶嫔妃和太监宫女们也能日子好过一些。 “三十两?!”内务府总管傻了傻眼,这么便宜的炭真的好吗? 皇后娘娘脾气很好地又多说了一句:“全京城的家眷都在推行这种炭,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如果说只是一家说好,那肯定有猫腻,可全京都大半的人家都在说好,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 内务府总管正要下去打听,这时,皇帝走了进来:“什么东西,能引得皇后和全京城都在推行。” 皇后与皇帝乃青梅竹马的伉俪情深,一听皇帝感兴趣,就把最近京里兴起来仿银炭的事,讲给了他听。 “说起来,这还是陛下那位新提拔的翰林院文渊阁编修弄出来的事呢。”皇后想替换宫里的炭,自然是把这里面的头道道都给打听清楚了。 “哦?”皇帝听后破感兴趣地一挑眉,“那什么仿银炭当真就这么好,能引得全京城的家眷风靡?” “臣妾也不知。”皇后也只是听说过,还没见识过。 “召那文渊阁编修宋云帆进宫,让他把那仿银炭带进来,也给我和皇后娘娘两人瞧瞧。” 皇帝起了好奇的心思,就没有他见不着的事。 宋云帆也没想到,他只是给许怀谦买点炭都能卖到皇帝面前,不知是福是祸地拉了一车炭进宫。 在宣政殿的火盆点燃仿银炭给帝王夫妇二人看:“陛下,娘娘,请看。” 宣政殿里的银霜炭炭盆早就被人给撤了下去,屋里寒冷得刺骨,这仿银炭一点燃,火炭的暖意就传递到了身上。 皇后是女子,女子身体较弱,温度一起来,她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同:“果然与银霜炭的温度不相上下。” 皇帝心情也不错:“且价格也很低廉。” 要是天底下都是这种炭,普通百姓家,也能买些回去取暖吧,不说日日点,好歹能让家里的孕妇和老人家享用一二吧。 “不仅如此,”宋云帆见皇帝没有不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没有香味的仿银炭还极其适合老人与孕妇。” 要知道,银霜炭的香味好是好,可也不是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对味道极为敏感的孕妇与老人,若要让她们再满是银霜炭味道的屋里呆几天,对她们的身体也很不利。 “你很不错,这位永安府的秀才也不错,嗯,永安府知府也不错。”皇帝听直感受,想起宋云帆说的这是他一个在永安府的学生折腾出来的,为了挣钱迫不得已找上他,让他在京中为之宣传的,把他们都夸了又夸。 经过华阴府一事,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让他高兴的事了,乍然听到偏远县城的一个秀才能折腾出仿银炭这样好用又价廉,还能推行于全国的炭,一想到以后平民百姓家也能用上好炭了,皇帝就心情大好。 而且他如果记忆不出错的话,这宋云帆所说的永安府是昌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辖的一个根本不出名的府城。 如果整个缙朝都推广这种炭,那永安府势必乘风而起,能一跃从偏远府城荣升为繁华府城。 皇帝越想越是激动,朝下人吩咐道:“去拿昌南的舆图过来。” 摊开昌南舆图一看,皇帝更是兴奋了:“哟,这还有运河呢,怪不得能把炭卖来京城,这永安府的知府不错啊,治下出了这么一个能人,这几年的考绩不错吧。” 有那眼里见的一听就知道这是陛下要赏识永安府的知府了,忙去吏部把昌南官员这些年的考绩取了来,找到永安知府那一页,却迟迟不敢递给帝王:“这……” “怎么?有问题?”皇帝是何等敏锐之人,这人一迟疑,他直接上前拿过考绩一看,面色一沉。 一水的中下,不升不贬,留任当地。 按理来说,一府知府,若三年未有建树,理应贬谪才是,可这永安府知府倒好,年年中下,年年留任。 再往后翻,他治下的县令也是如此,十二县的县令,除了被贬谪的就没有一个往上升的。 这怎么可能?! 一个府就算再烂,也不可能多年出不了一个进府城的县令,难不成考中进士的县令都是榆木脑袋,除了诗词歌赋,旁的就一点都不会了? 总有一两个聪明伶俐的吧?! 而这个永安府就跟一潭死水似的一动不动,这要没有问题,谁相信? “查!给我查!”皇帝将考绩扔在地上,本来大好的心情,立马变成了气不顺。 要不是这仿银炭引起他的兴趣,一时兴起,对这个永安府生了好奇,查了知府的考绩,他怕是永远都发现不了问题。 究竟是吏部考绩这条线出了问题?还是那永安府知府有问题?亦或者是两者皆有问题? 他们想干什么? 天高皇帝远,想当土皇帝?! 已经很久没起过杀心的皇帝,此刻杀心大起,很有想要砍人的冲动。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5节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整个缙朝都烂透了!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能让人舒心的臣子!” 对朝臣失望透顶的皇帝,大发了一通雷霆命人在彻查永安知府和吏部考绩的事的时候,永安府也不平静。 首先是永安府知府查到,跟桃源县相邻的几个县的县令靠一个入赘的秀才折腾出来的炭,卖进了京都各大官宦家,还巴结上了吏部侍郎,听说不出几年这位县令都要被调去繁华县令了,不在这永安府当县令了。 这消息不知真假。 可那么多京都官宦家仆的船齐聚桃源县是骗不了人的。 永安府知府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京城太远了,他的手能在昌南这一片转动,想要伸到京城去还是有些望尘莫及。 而那烧出炭来的秀才也不能轻举妄动,他的人查到,那秀才不知道在何时巴结上了苏州府的“新贵”宋云帆,正是因为有了宋云帆的牵头引线,才使得他们的炭能在京都大卖。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他这个知府的眼皮子下进行的,他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令永安府的知府很是挫败,他自认为贪,可对治下只要不跟他唱反调的县令都特别宽容,他们有了功绩,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向他这里上报么,为何全都越界向京城报去了? 难不成是不信任他会给他们加官进爵? 他哪里知道,起因只是因为他贪了考院的物资,害得许怀谦病瞎了眼,惹了许怀谦的厌,才有的后续这一系列的事。 永安府知府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法的要怎么让下面这些不听话的县令和秀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还不引起上面人注意的时候,顾凤朝骑着马悄悄出了府城,去往了桃源县。 冬日里无事,桃源县县令送走了一批来买炭的京官家仆后,就着手和靡山县县令商议修路一事。 得把杏花村到桃源县的这一路修通,这样明年的炭才好卖。 许怀谦和陈烈酒说了,以后出炭都得在桃源县出,不去永安府,桃源县县令还得负责把码头修一修。 不能让明年来买炭的船像今年一样没有地方停泊船。 因此,顾凤朝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整个桃源县齐心协力修路又修码头的壮观场景。 他没废多大劲就在县里打听到了,仿银炭是从靡山县一个叫许怀谦的入赘秀才家里出来的,这路和码头都是为了卖他家的炭而修的。 他又一路骑着马到了靡山县杏花村。 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村庄! 这里的人们,不管是田里劳作的,还是去炭山上拉炭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都生机勃勃的,完全没有那种看不到任何希望一副苦大仇深的乡村人面貌。 他被这些有生气的人吸引得下了马,找了个田间劳作的老伯问道:“老伯,为何你们挖地都这般高兴?” “我们村的许相公和烈酒哥儿肯让我们种生姜,我们怎么不高兴?”这老伯见顾凤朝拉着一匹马,知他不是普通人,自从他们这杏花村拉了一千多车的炭出去,就时不时有到他们村来打听的,也见怪不怪了。 顾凤朝疑惑:“生姜?” “嗯,生姜,就是我们村的许相公,许相公知道吧!” 顾凤朝颔首:“知道。”他当初还看过许怀谦考秀才的试卷呢,民生写得特别好。 “就是他,去年种了五亩地的生姜,联系上盛北的医馆,卖了七百多两银子哩!” 老伯说起这事一脸的唏嘘:“七百多两银子,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未种出过这么多银子来!” “他现在不种了,都分给村里人种了,明年我们也能挣到钱了,你说我们高兴不高兴!” 老伯一脸的欣喜遮掩都遮掩不住,虽然每家每户只有两分地,一年只能挣三十两银子,可三十两银子也不少啊,够他们起一栋青砖大瓦房了! “那他还真是有够大方的。”顾凤朝听到也很震惊,且不说五亩地挣了七百多两银子,就说他能够把这利益分出来给村里人,这份大方都能叫人敬佩了。 “可不是。”听到他夸许怀谦,老伯高兴得连连点头,“许相公是我们村的大好人啊,中了秀才给我们种生姜,没中秀才又孵出小鸡让我们养鸡,还有那烧炭,都是许相公想出来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我们村里人好啊。” “还有孵小鸡?”顾凤朝不淡定了,他一直也想推广养殖,听到许怀谦还有类似的举动,来了兴趣。 “有。”当下老伯热情地给顾凤朝讲了讲许怀谦孵小鸡的起因经过,说完又把许怀谦夸了又夸,“不管是这孵小鸡和种生姜当时都没有人相信许相公能成功,现在都服了他,以后他说什么,我们村里人就信什么。” 听这个老伯左一句右一句不离许怀谦的,顾凤朝对许怀谦这个人更好奇了,他迫切地想要去见识见识许怀谦其人,分别完老伯后,他拉着马朝他指引的方向向陈家院子寻了过去。 很好找,一找就找到了。 此刻的许怀谦正带着家人在院子里烧烧烤,陈烈酒这一趟去苏州府挣了六千多两,刨去他给许怀谦买绫罗绸缎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也还剩下六千两,现在找小夫夫的财富已经可以称霸靡山县了,许怀谦也不抠搜了,整日带着弟弟妹妹在家吃喝玩乐。 挣钱了,挣大钱了,就是要好好享受,不做守财奴。 “阿谦,我今日想饮一盏酒!”陈烈酒自苏州府回来,就特别喜欢喝酒,他攒的私房钱,也被他拿去买酒喝了。 以前是家里没钱,喝不起,现在是家里有钱了,想喝多少喝多少,他就不太想委屈自己了。 可许怀谦不让他多喝,因为上次从苏州府挣钱回来,太高兴,一时间没收住,喝醉了,一高兴就把许怀谦给扒了,缠着他要了一夜。第二天就被他明令禁止地说喝酒要跟他报备了。 “……好,不过只准喝一壶哦。”听到陈烈酒又要喝酒,许怀谦就腰背一疼,实在是他老婆发起酒疯来疯狂了,缠着他要个不停也就罢了,还会骑在他身上自力更生,就他结实紧致的腰和那比马达还要快的速度,谁受得了。 整整一晚,他都处在痛并快乐中。 要是他身体好陪他这么玩还行,关键他身体太不好了,他怕被他玩不上两回就歇菜了。 “一壶也行!”讨到酒的陈烈酒也不挑,有就行,高兴的日子就该喝点东西,转身就进门拿酒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个身穿长衫牵着马的青年人,朝他们笑着打招呼:“主人家好兴致。” 许怀谦转头,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你是?” “路过讨水喝的人。”顾凤朝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听村里人描述过他的体貌特征,知道他面容俊美,体弱多病,因此许怀谦一转过头来,就认出了他。 跟他想的农家子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的农家子任劳任怨,朴实耐劳,没想到却这般俊美昳丽,气质斐然,跟这村子里的人,一点都不搭边。 许怀谦也一点都不相信他是路过讨水喝的人,哪有牵着马,到村子里面,还是他家这个位置,来讨水喝的人。 不过,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为人也一身正气,不像是个坏人,再不信任他,也好心给他倒了碗水。 “许秀才这般高调行事,就不怕上头权贵欺压?”喝了许怀谦的水,顾凤朝也不介意给他透露些话。 他在这里的动静太大了,肯定瞒不住上头的知府大人了,他怕知府对这个颇有才华的秀才下手,想要提醒提醒他。 他这番提醒,倒是让许怀谦对他另眼相看,如果他是知府的人,肯定不会这样提醒他,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也想不到这层面。 那他就是一个既不普通,又不如知府的人。 永安府县令? 有几分猜到来人身份的许怀谦也不敢确定,想了想,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粉身碎骨都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为何要怕权势欺压?” 反正不认识的人,随便忽悠,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可他却不知,他这随口的一句话,却令顾凤朝心神一凛,粉身碎骨、要留清白,好刚烈的性子,要是我也如同他这般刚烈,是不是就能替这世间保住这份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村里一路打听过来的顾凤朝,已经从村民们口中探听出许怀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父母双亡,一个被大伯一家欺负,一个入赘了,一个曾经瞎过眼,都在积极努力生活的人。 而他这个想要为百姓做点什么的知县却因为不敢跟知府对抗,而选择终日浑浑度日的人,跟许怀谦一对比,就如同一个懦夫! “你是对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怀谦的一席话,让双眼迷茫的顾凤朝找到了一点方向,如果他也跟许怀谦一样,不屈服于这命运,能够勇敢地放手一搏,是不是就会让这世间多很多的不一样? 顾凤朝来讨了碗水就骑马走了,走时目光炯炯有神,还说许怀谦的话是对的,把许怀谦弄得一头雾水。 “谁啊。”陈烈酒都在烤炉前喝了半壶酒了,见许怀谦迟迟没有过去,迷蒙着一双眼问道。 “不知道,路过讨水喝的人。”许怀谦也清楚,他说他是路过讨水喝的人,就当他是吧。 “哦。”陈烈酒应了一声,看许怀谦的眼睛有浓浓的火焰在跳动。 被他的眼睛这么看着,许怀谦心头一跳:“你喝的哪壶酒?” “就你放柜子上的那壶啊?”陈烈酒老实说。 那是最烈的一壶酒! “阿谦——”陈烈酒贴着许怀谦耳朵喊了一句。 许怀谦顿时备感腰疼,今晚又要受苦受累了,以后再给陈烈酒买酒,他就是猪! “我们回房吧。”陈烈酒说着就要强拉许怀谦回房。 许怀谦无奈只得跟着进了屋。 房门一关,陈烈酒的唇就攀了上去,跟屋外的寒风凌冽不同,一室的热情似火。 “十九了阿谦,今日你十九了!”陈烈酒始终记得许怀谦的生辰,解衣服的时候都在不停呢喃。 “嗯。”许怀谦当然知道今日他生辰了,还知道今日是陈烈酒的潮热,本着养了好几个月的身体,能好好帮陈烈酒一次潮热的,结果被他上次发酒疯全给破坏了。 “生辰快乐。”陈烈酒坐在许怀谦身上的时候,在他耳旁缱绻了一句,“今天不让你受累。” 知道上次发酒疯害苦了许怀谦,这次陈烈酒也稍微有所收敛,虽然有几分醉意,但意识是清醒的。 “等、等一下。”他要行动的时候,许怀谦突然制止了他。 “……嗯?”中途被人打断的滋味并不好受,陈烈酒抬起眼皮不解地看向许怀谦。 “……要不要我配合你?”许怀谦心跳如鼓的问了一声。 知道他老婆很狂野,可他也不能全程就像个工具人一动不动,完全让老婆行动吧。 “这怎么配合?”姿势颠倒,许怀谦很难行动吧。 “……就这样。”许怀谦说着学着陈烈酒以前的模样喘了一下。 角色扮演嘛,他懂得。 陈烈酒瞬间屏住了呼吸,以前仰着看许怀谦眉目含情的模样就看得他血液逆流,这会儿低头看许怀谦不仅能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眉目含情模样还能从他的喘息中品出一丝媚态来,更令他如痴如醉了。 然后,许怀谦就为他的一时不理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让他玩角色扮演,他能是陈烈酒那种常年走镖身体素质好得不能再好的人的对手吗? 不仅好几天没有下床,下床的腿都在打颤,且看陈烈酒每天春风得意活蹦乱跳的模样,让他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好在,放纵过没多久,家里又忙碌了起来,陈烈酒不再把目光放在许怀谦身上,终于让许怀谦得以喘口气了。 陈小妹新修的火炕房出来了,因为家里不缺钱了,这次她直接修了一间用青砖砌的火炕房,请了陈小青和姜小山过来照料,每人每月三百文钱,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两人感恩戴德。 陈小青以前是因为陈烈酒的名声找不到婆家,现在他们陈氏宗族有钱了,加上他又在陈小妹这里干货,能自己挣钱了,那红媒婆都上他家说了十几次亲了,他爹娘和大哥大嫂都挑花了眼。 最后决定,等他二十岁潮热来的时候再相看。 而姜小山更是,他在陈小妹这里干活,陈小妹直接带着人上门警告了一下,如果他把人给她打得干不了活,她会让人也打他的。 孙旺财再混蛋,再糊涂,再喜欢打人,看在陈小妹和陈烈酒的份上,也不敢再对姜小山动手动脚。 而王婉婉哪里更甚,自从知道王婉婉这里收络子,还免费教村里人络子时,整个村大半的妇女、哥儿都跑来她这里学打络子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6节 没事就往陈家扎堆,陈家大方啊,时常屋子里点着仿银炭,大冬天的在屋里打络子还能说说话。 许怀谦也被迫认识了不少村里人,偶尔听他们讲村里的家长里短还挺有意思。 陈烈酒那更是忙疯了,陈氏族人刚得了钱财,一个个张落着起房子,全都在陈烈酒的砖窑订砖。 陈烈酒让他们挣了钱,他们也得让陈烈酒多发点财嘛! 许怀谦给陈烈酒算了算,光是这些砖都够他明年忙活一年了! 整个村子大冬天的都在欣欣向荣,一点颓废之气都看不到,所有人都好像有了自己努力奋斗的目光。 许怀谦原本还在担心上头的知府搞事情,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什么事也无事发生后,渐渐地放下了一颗心。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陈金虎背着小包袱要再次出门走镖时,而许怀谦也要上书院再次读书时。 这个时候,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永安府,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所有人都喘息不过来的永安府知府泰安翔以贪污受贿的名义被抓了,并被判了秋后问斩。 永安府下面的所有县令都惊了三惊,怎么好好的,我上司就没了! 其它七县的县令还处于蒙圈状态,而靡山县周边的几个县令则是杀到许怀谦家中,问他:“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法子把知府给搞下台了?!” 许怀谦也一脸懵:“没有啊,我还等着他来找我呢?!” 许怀谦原还等着他们那瘪三脚的谎言被知府揭穿,他找上门来,他再想办法用钱贿赂贿赂他,看看他收不收,结果他自己先把自己给玩没了? 既然不是几个县令搞出来的事,许怀谦朝陈烈酒看过去,难不成是他老婆弄的? 陈烈酒怂肩:“看我做什么,我再有能力也只是一个乡下哥儿,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们不会以为他卖几车炭给那些京官他就能搭上京城里的路子了吧?! 事实上,那些来买炭的官宦奴仆高傲得很,要不是他手里有炭,人家都不屑与他这个哥儿说话。 既然不是他们这些人做的,许怀谦迷茫了一瞬:“那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皇帝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小的秀才了。 第42章 把酒话桑麻 许怀谦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凤朝却是完完全全的清楚。 那日他从许怀谦家离开后,就直接策马飞奔进了京城,他不要头上这顶乌纱帽了, 也要让永安府的知府下台! 他知道, 如果永安府知府这座大山不从他们面前搬开, 他,许怀谦, 还有桃源县、靡山县的那些县令们,一个也看不到出头之日。 甚至很有可能遭到知府的报复。 从桃源县到杏花村这一路,他见识到了太多太多因生活发生改变而变得充满生机的人。 他不想让这些刚对生活有了希望和盼头的百姓们, 再回归到以前那种麻木和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的迷茫中去。 许怀谦和下面的几位县令已经改变了人的生活面貌和精神面貌, 那么这最后一座大山就由他来搬吧。 金銮殿上。 皇帝刚拿到密探彻查到的永安府知府罪证, 一大早上朝上的时候, 就黑沉着一张脸,整个人犹如被戾气包裹着的恶魔,迫切的想要吞噬些什么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而底下察觉到帝王情绪不对劲, 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一众朝臣,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弄出点什么动静, 惹恼了他们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直接拖下去被砍头。 “咚!咚!咚咚咚!” 就在一众大臣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汇报各自的时务时, 午门外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击鼓声,鼓声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高昂, 敲得人心尖发慌。 一众如履薄冰的朝臣们,皆是眼皮一跳, 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不得不说他们预感很准。 皇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敲鼓声,如利剑般锋利的眉峰一挑:“何人在击鼓!” 如同所有官衙外都有击鼓鸣冤的一鼓一钟配置,皇宫外也同样配置着有。 不同于官衙外钟鼓一响,官必上堂的规定,皇宫外的这个钟鼓一响,敲鼓之人,无论冤情是否,都得仗责六十大板,挺过这六十大板,才能进宫面圣,而能挺过六十大板的人,不死也得半残。 缙朝自开国以来这么多年,宫外这鼓还从来没被人敲响过,即使是有冤情的百姓,也都去县衙击鼓鸣冤,不会来皇宫外,皇帝很是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有太监出去了片刻,不一会儿就回来回话了:“启禀陛下,击鼓之人乃昌南永安府知县顾凤朝,他要状告永安府知府泰安翔贪污受贿,私吞民产一事。” 这岂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一大早就收到永安府知府罪证的皇帝,正愁该怎么拿这件事开刀,就冒出来了个永安县知县顾凤朝。 下官告上官,有意思。 皇帝冷硬的面容一抬:“宣!” 一个字,直接免了顾凤朝的六十大板。 顾凤朝敲完鼓,都做好了,要挨六十大板的准备了,没想到直接被小黄门给领进了金銮殿。 这金銮殿还是他考进士的时候来过一次,此后再也没有踏进过半步,这会儿面对里面站满了官阶不知道比他大多少的文武百官和高坐上首头戴冕旒的帝王,心中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今天他还有没有命从这里走出去。 小黄人领了人来,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一众朝臣陆陆续续地回头朝门口看去。 只见顾凤朝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青色官服,风尘仆仆地跨进殿内,毅然决然地取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放在金銮殿门口,双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小包袱,声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罪臣顾凤朝状告永安府知府泰安翔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一事。” 一众朝臣见他如此刚毅,神色各异,只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而已,当官的有几个没做过这些,又不是害他家破人亡,何必弄出这么大动静。 还有一些人,见他为了这么点小事都敢进京告御状,心中暗暗点头的同时又暗暗摇了摇头。 刚毅必折,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了。 只有极少一小部分的人在听到永安府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皮子跳了跳,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几日前,陛下好像差人来吏部取过昌南的考绩。 陛下今日的黑脸,不会就是为了此事吧? 下面朝臣的心思,皇帝不管,他一个眼神让身旁的太监把他手里面的小包袱取了过来,语气不善道:“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敢擅离职守,诬告上司,是要被判罪加一等的!” “罪臣知!”这个顾凤朝当然清楚了,他来告御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活着从这个金銮殿里面走出去,“可若是今日罪臣不来,永安府的百姓永无出头之日,为了能让他们以后有个幸福安宁的生活,罪臣就算是死也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他想过了,与其在永安府整天碌碌而为的的玩忽职守,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来京城放手一搏。 死了,他也算是努力过了,要是成功了,好歹也能让治下百姓多一份生活的盼头。 顾凤朝一心为民的决心,让皇帝很是触动,在彻查永安府知府贿赂。各级官员考绩作弊这一路中,他见识到的官员都是滥用职权、贪污受贿、坐享其成的酒囊饭袋们。 没想到在这样一群烂到骨子里的朝臣下,还有如此刚毅决烈的好官,这可真是歹竹里面出了好笋,让人欣喜。 可当他打开,顾凤朝呈递上去的罪证,尽管已经看过一次了,但看到上面的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还是令他非常生气。 “民脂民膏,是让你们取之以民用之于民,不是让你们中饱私囊,只为私欲的!” “吏部尚书好好看看吧!”皇帝说完直接把罪证扔在了站在前排的吏部尚书脸上。 宣纸很多裹在一起的重量并不轻,吏部尚书被这么一砸,脸被砸的生疼生疼的,他不敢有任何怨言的,将宣纸拿起来一看,手都在抖,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是臣治下不严,没有管教约束好下属,才让他们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一个小小的知府,十年间竟然贪了三十万两银子!”皇帝这会儿气得心肝脾胃肾都在颤,“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永安府并不富裕,一年交上来的总税收也不过才几千两,他怎么贪出三十万两来的!” “陛下恕罪,是臣等失职!”皇帝龙颜大怒,吏部尚书跪了,一干吏部官员也跟着跪了。 他们不清楚下面的官员是如何贪污受贿的,就算清楚,现在也只能跪地装鹌鹑。 “层层剥削,”他们一清二楚,不敢讲,顾凤朝敢,“不光是税收,但凡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商铺,每月每年都要给知府孝敬银,如若这个银子不缴纳,那便在府城里开不下去铺子,商人们为了做生意,不得不捏着鼻子把这钱缴了。” “还有就是考院,”反正今日他都难逃一死,顾凤朝此刻胆子也大了起来,“知府把持着考院的物资,先是让赶考的考生们高价买取物资,但给考生们发放的都是一些看着好看却根本不实用的物资,就连吃食一应等物都苛刻,这样他每年只需要花极少的钱就能入账一大笔的收入。” “每年来府城赶考的考生们苦不堪言,他们不仅要面对考院那艰苦的环境,还要克服吃不饱穿不暖的境遇,在这样的环境下作考,别说是考中了,能保证自己的身体无恙都算是好的。” “罪臣治下有个学子,才华横溢,对时政民生可是见解独到,可却因为体弱多病,进了这考院,吃不饱穿不暖,一出考院就一病不起,考瞎了眼。” 说到这里顾凤朝都胆寒惊心,他是去杏花村才得知的这个消息,许怀谦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如果真的瞎了眼,不能入朝为官,那该是缙朝多么大的损失。 “此言当真?!”皇帝听到一个对时政民生有独特见解的才子,因为考院的物资而考瞎了眼,痛心疾首。 现在他的朝臣里缺的就是这样的能臣啊! “当真!”顾凤朝虽是匆匆赶来京城,可他也在京城里听到了一些京中的闲言碎语,知道许怀谦的仿银炭在京中时兴,当即道,“就是那制出仿银炭的秀才,陛下若是不信派人查探一二便可。” “不过幸而他家夫郎不离不弃,日日好食好药的喂着,又把他的眼睛给治好了。” 皇帝前面听到一个能制出仿银炭的才子瞎了眼睛,心更是绞痛了,这仿银炭他看过的,操作得当能惠民于天下。 一个在秀才时期就能制出仿银炭惠民的人,等他考中举人、进士,见识过更广阔的天下,还不知道要干出多么大一番惊天动地的事迹来的人,就因为区区几件物资就这样被断送了,这让迫切想要改革朝堂的他来说,犹等于掏心挖肝。 恨不得立刻去把那永安府知府给大卸八块了。 可当他听到顾凤朝后面又说他眼睛自治好了的时候,皇帝心中的那股心绞痛才渐渐散去。 幸亏治好了。 这要是治不好,他很有可能每年都会把永安府知府的尸首挖出来鞭尸一遍。 为了加深永安府知府的罪责,顾凤朝那叫一个不留余地:“陛下有所不知,随着这位学子的仿银炭在京中大火,永安府以杏花村为首的周边村子,包括县城全都活了起来。” “嗯?”皇帝来了兴趣。 “烧炭需要树木,这么大批量的炭就需要更大数量的树木,一个村子供给不了,他们就会向周边村子购,周边村子的人卖树得了钱,也愿意为了更好的卖炭而修路。” “罪臣上京之前,从桃源县到杏花村这一路的百姓,上下一心,全都在修路,就是为了能更好的把这炭卖出去,他们好卖树挣钱。” “以前的永安府虽靠运河可并没有任何特产,过往的商船极少在永安府停留,可随着仿银炭的大火,不少人家都要开船去桃源县买炭。” “百姓有了钱,商人也更愿意在永安府停留,时间一长,整个永安府都会如齿轮般慢慢转动起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如若罪臣不进京,随着这位学子的仿银炭在京中大火,永安府知府怎么可能会放弃如此巨大的利益,他肯定会再次逼迫这位学子的,罪臣实在不愿意见一位如此才华横溢的人就此陨落。” “见识过百姓笑颜的罪臣,实在不忍心仿银炭沦为知府的私产,再次成为他欺压百姓的工具,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查!肯定是要查的!”皇帝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如果不是仿银炭恰巧火到了京中,这么一桩惠民于天下的事情,很有可能就要变成某个人捞钱的钱袋子,而且他也将折损一位能臣干将,想想都很生气。 “陛下善待永安,永安必不负陛下所托。”顾凤朝朝皇帝深深地叩了一首。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为天下肃清,本是他应尽的职责,怎么这地方还能不负他所托? 皇帝好奇:“怎么个不负法? “启禀陛下,”顾凤朝没想到他如此一言还引来了皇帝的问话,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罪臣在上京前不仅观察了这仿银炭带给周边百姓的变化,还观察到了一些别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7节 皇帝挑眉:“哦?” “事情是这样的,”顾凤朝咬了咬唇,还是把许怀谦给交代了出来,“就是那位制仿银炭的学子,因他从小体弱多病,又受大伯一家欺负,不得不入赘于夫郎家,在他眼瞎期间,见夫郎为了养家着实辛苦,索性他的田地又分了下来,他就拿自己的田地琢磨出了个种生姜的法子。” “拿良田去种生姜?”顾凤朝前面所说的仿银炭之事都在正常行列里,其他人没什么插口的余地,可涉及到田地一事,户部尚书不认同了。 “嗯。”顾凤朝颔首,他就知道把这事说出来会引起群臣的不满,他自己死无所谓,别连累了许怀谦,“他自己的地,就五亩,也不是好地,背阴不向阳。” 户部尚书听到这儿眉心才一松,要是那上好的良田去种生姜,简直暴殄天物。 “种了一年的生姜,找走镖的联系上了盛北的医馆!”顾凤朝说着顿了顿,“五亩地卖了七百五十两银子!” “什么?!” “七百五十两?!” “仅仅只是五亩地?!” 听到七百五十两这个数字,整个朝堂都不安静了,就连皇帝也跳了跳眼皮。 种地这么赚钱?! “是因为生姜价高,而产量不低,才有这个价格的。”看到他们如此惊讶顾凤朝忙又说了,“普通粮食,就算种最珍贵的米,亩产也不过一两石左右,而生姜亩产则高产到一千五斤!” “一千五百斤?!”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过生姜居然有如此高产。 那是因为生姜不是主流种植产物,各大医馆虽种生姜,但谁会把生财之道公布出来? “所以才会种出如此高昂的钱财,”顾凤朝把话题扯了回来,“许秀才是秀才,五亩地不上税,县上收不到税收,不过许秀才已经把种植生姜之法都交给村民了,愿意让他们每家每户种两分地的生姜,还愿意帮他们收生姜去卖,从明年开始,县上的赋税应该能令陛下满意。” 国家才开国,国库空虚,人竟皆知,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县的赋税缓解国库,也算是回馈陛下了。 “荒谬!”户部尚书觉得顾凤朝简直就在胡说八道,“别说是一个村种植生姜了,就算是一个县种植生姜,所得赋税又能有多少?!” 还能让陛下满意?! 国库差那几千两?! “不是一个县,是五个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顾凤朝一想到自己反正都是个要死的,也不介意帮帮下面几个县的县令。 “五个县?!” “正是因为这位许秀才许才子种生姜发了财,周边平溪、云梦、桃源、安宁四个县的县令同样看到了商机,也愿意在不耽误百姓种庄稼的同时,推广高产作物,不拘泥是生姜。” 顾凤朝在桃源县待那几天可没有白待,把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 知道其他五个县的县令也要效仿许怀谦时,深深感慨自己真是生不逢时,明明自己早在许怀谦的秀才试卷上就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可却因为上头有个知府压着不敢有所动静,只能看着他的同僚们大刀阔斧的开干而羡慕。 “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户部尚书听他这话说得清楚,甩了甩袖子,“且不说农户们配不配合,就说做出来了销路这些又该如何去寻找?” 人家许怀谦是恰巧碰上了有医馆愿意收生姜,而且盛北也流行吃姜才赶上的这趟东风,其他东西呢? 别的医馆愿收吗? 而且农户种得,地主和商户就种不得了?他们看到钱,那还有不专营的。 顾凤朝认出了他的尚书服,却认不出他是那位大人,就统一叫他大人:“大人,就因为有困难就不去尝试吗?” 他发现了,整个朝堂都好像有点毛病,他在许怀谦身上看到的是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而朝堂之上,竟然实行的是有问题就不去做?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世间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总不能所有事情都有困难而放弃吧。 “这……”户部尚书被顾凤朝堵得哑口无言:“总之我不相信几个县的赋税能有多少。” 一个府撑死了也才几千几万两的赋税,一个县再多能多过一个府去吗?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顾凤朝言尽于此,他命不久矣,看不看得成功都两难,尚书大人的话很难动摇得了他。 反正他相信,只要敢去干,就没有不会成功的事。 几位县令已经在努力了,成功还会久远吗?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他们掰扯完,不难从顾凤朝的嘴里听出一个。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名——许怀谦。 不管是烧炭还是种生姜或者是带动周边县城都是这个名为许怀谦的人折腾出来的。 只是仅仅一介秀才他都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可以预见他到了这朝堂之上,将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本来因为永安府之府牵扯出来一系列的事情,弄得很不高兴的皇帝,这会儿完全被许怀谦给取悦了。 他只要一想到能有人好好的治治堂下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朝臣,他心里就欢心雀跃得很。 早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就得找个像许怀谦这样的刺头子来好好治治他们! “好!”户部尚书还没有开口,上头的皇帝率先开口了,“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 他很期待两年后,许怀谦的科举之路,只要他能走到这金銮殿上,给他一个状元之位有如何! 皇帝开了口,全场肃静。 他扫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尤其是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吏部尚书,向他问道:“吏部还有什么话要说?” “臣、臣等无话可说。”人证物证聚在,皇帝的态度也表明了他相信顾凤朝,吏部一干人等,只得认罪。 皇帝冷冷地扫着他们,直接下了命令:“吏部尚书懒政失职,停职待查;吏部所有官员彻查肃清,贪污受贿的官员克留脏物,一律罢免;永安府知府,为官不仁,敛财收贿,缉拿归案,秋后问斩!” 说完他看向最前方的顾凤朝:“永安府县令擅离职守,状告上司,罚俸一年,擢升永安知府,两年内永安税收翻倍,则将功补过,反之罢免。退朝!” 皇帝说完就走人了,留下一众吓软了腿的吏部官员,还有彻底蒙圈的顾凤朝。 顾凤朝不敢相信自己进京告御状不仅没有挨打,还活了下来,甚至还升官了! 他直到回了永安府,坐在永安府知府的县衙里,回忆里那天的事,都觉得如梦似幻。 不管顾凤朝如何不敢置信,泰安翔彻底没了翻身的指望,他上一刻还在县衙里作威作福,下一刻就直接成了阶下囚。 而他曾经贿赂过的昌南官员也全都一撸到底,什么布政使、按察使全都换了一个遍。 一时间昌南的天都风清月明了,谁敢相信,这一切的事,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秀才卖了点炭弄出来的事? 等许怀谦知道真相,已经是秋天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为忙碌的时候。 去年的仿银炭在京中大火了一把,又因为仿银炭牵扯到了一众官员,虽然有些官员心里对仿银炭这三个字膈应得不能再膈应。 但是为了省钱也不得来这永安府买仿银炭。 一时间,桃源县的新码头上密密麻麻停满了来买炭的官只。 这个时候升为知府的顾凤朝找到许怀谦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告诉许怀谦前任知府被斩首示众的消息。 第二件是,邀请许怀谦他们加入昌南商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许怀谦才知道原来是顾凤朝帮他们掰倒的前任知府的。 许怀谦客客气气给他行了礼:“多谢知府大人。” “谢什么。”顾凤朝摆摆手,帮他们也是帮他自己,“这第二件事你们考虑得如何?” “为何要邀请我们加入商会?”陈烈酒也是这两年才学着做生意的,并不太明白加入商会的意义。 顾凤朝笑了笑:“是因为你们的仿银炭名声太大了,这才仅仅两年时间就已经打出了名声去,可以遇见往后这甚至能越做越大,加入商会,也不是为了掣肘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有话语权。” 昌南的官员因他们的仿银炭而被撸了大半,现在一众新上位的昌南官员不敢给他们脸色看,又怕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他们,就只得把他们拉进商会里。 “什么话语权?”许怀谦也没怎么做过生意,不太懂。 顾凤朝说了些许怀谦能听懂的词:“调控物资,控制物价,监督管理之类的。” 跟许怀谦都做了三年夫夫的陈烈酒也勉强能听懂这些简洁的词了,他想了想问道:“加入商会是不是就能调控分配考院的物资了。” “差不多。”不太明白陈烈酒的思维为何突然跳到考院上。 但加入昌南的商会确实可以直接跟官府对接考院物资一事。 “那我加入。”陈烈酒一听到这个,立马同意了。 许怀谦一听老婆都答应,而且加入这个商会确实没什么坏处,就没再说这个,转而问顾凤朝:“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顾凤朝咳嗽了一声,缓慢说道:“你们收不收猪粪。” 许怀谦挑了挑眉:“猪粪?!” 想了想,他想到了地里的庄稼:“是为了肥力?” 顾凤朝颔首:“我看你们生姜产量还能再增长,只是因为肥力跟不上而只能止步一千五百斤,因此我在永安府开了一家养猪场。” 他其实是想在永安府推广百姓养猪的,奈何他搜罗了整个府城也找不到多少猪苗,且猪苗价贵,没几个百姓愿意养。 最后他只能把搜罗到的母猪和小猪仔寻了块地圈起来,做了个养猪场,这世上不愿意养猪的人少,愿意吃肉的可不少,这猪养出来,不怕卖不出去。 就是没有想到,这猪养太多,也能养出麻烦事,猪粪是一日比一日堆得多,普通百姓就靠自家家里那点农家肥湿薄一点即可。 让他们花钱买农家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最后,他想到永安府比较富裕的村庄就属杏花村了,且他们这个村还在种植生姜,正是需要肥力的时候,就到许怀谦这儿来问了。 “要啊,怎么不要。”猪粪可是个好东西,君不见在没有化肥的时代,都是靠猪粪等物解决肥力问题的。 去年他的五亩地还是陈烈酒到城里去买的人肥给施上呢,现在有大量的猪粪,就相当于是便宜化肥,为何不要。 顾凤朝当了知府,市侩了:“需要你们自己去拉。” “可以。”许怀谦颔首,去年一众挣了钱的陈氏族人都添置了牛,等这里的炭卖完,空出来的牛车正好到府城拉猪粪。 说起这个,靡山县卖牛的商贩近两年来都多了不少,没准要不了几年,杏花村村民就能实现,人人家中都有牛的富裕现象了。 “那我就告辞了。”升为知府,肩上还担着皇帝所说的永安府两年税收翻倍的任务,他一天忙得很。 许怀谦和陈烈酒起身送他出门,送到院门口的时候,许怀谦突然想起来了:“知府大人开养猪场是为了推广养猪吗?” 不然一个好好的知府跑去养猪做什么? 顾凤朝颔首,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是你孵小鸡给我的灵感。” “不过,”顾凤朝摇摇头,“我没有想到推广养猪这么难。” 猪不像鸡那般生长周期短,便宜还能下蛋卖鸡蛋,它很容易生病,很容易死,还价格贵,没有百姓愿意喂。 “何不如赊猪苗与百姓?”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想到了方法。 “赊猪苗?”顾凤朝牵着马都快要骑上去了,听到许怀谦这么一说,顿了顿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8节 “就是春天把猪苗赊给百姓,等冬天小猪长大了,村民们卖了猪,再去收小猪钱。”这个方法,在他那个时代,八十年代,叫赊小鸡。 春天把小鸡赊出去,等秋天小鸡长大了能下蛋挣钱了就去收小鸡苗的钱。 许怀谦当初很想在村里做这个,可是他看陈烈酒收账都收的那么辛苦了,要是再赊小鸡,天天就为了几文十几文地在外面跑,也不划算,便作罢了。 可这猪苗不一样,猪苗价格贵,卖了猪挣的钱也多,又是官府牵头,这账怎么赊怎么都划算。 顾凤朝眼睛一亮:“你说的这个办法不错,我回去试试。” 要知道,顾凤朝为了推广养猪,可是在他的养猪场里养了五十多头母猪,这么多母猪,下一次崽最少都是四五百只,这么多小猪苗,他正愁怎么销呢。 他的养猪场养几十上百头猪还行,养几百上千只,他怕得猪瘟,得了许怀谦这个话,他瞬间想到了,他可以不卖,把小猪赊给县下村民,全部分散开。 “老天爷天生就给了你一颗民生脑袋。”顾凤朝说些看向许怀谦那俊秀的脑袋,越看越觉得里面装满了百姓,“明年的科举好好考,不少人在京城期盼你呢。” 除了一个宋大人,还有谁能够在京城等着他? 顾凤朝骑着马走了,许怀谦又被他那似是而非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一年的时间转瞬而知,又到了一年秋天,今年许怀谦二十一岁了,也到了他要去考举人的日子了。 “快点快点,穿好了没,我等着看呢!”从书院放假回了家,陈烈酒就把许怀谦给拉进了房里让他穿衣服。 前两年从苏州府买的绫罗绸缎,许怀谦一次也没穿过,主要是在乡下,穿这么贵的料子,他怕糟蹋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他要去昌南府,去到比永安府更繁华的府城乡试,被陈烈酒耳提面面的说,这次一定要把他给他买的绫罗绸缎给穿上。 去到昌南不能给他丢面子! 许怀谦觉得他穿不穿都不会给他丢面子的吧,毕竟他长得真的很帅! 两年时间过去,这两年家里不缺钱,钱如流水的往家里挣,陈烈酒可舍得给他喂好吃的了。 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只要是他能吃得,他都能给他弄来。 弄得他现在不仅身体好了,一夜可以连续两次不吐血了,还长高了些。 随着长高,随之而来的容貌也变好了,虽说与生俱来带着的病态白是去不掉了,可他的五官长开了。 跟他现代那张脸完全一样,甚至因为带了些病的缘故,比起他现代那张脸,还要好看些。 许怀谦经常早上起来照镜子都要被镜子里的自己给迷到,捏捏自己吹弹可破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感慨。 年轻就是好呀! 比他现代那张二十七岁的老脸强多了!不怪他老婆天天晚上都要亲亲他,摸摸他才睡得着。 不过他老婆也很好看就是,尤其是爱爱的时候,又媚又辣,光是躺着看都让他受不了,更别说是低着头看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换上他老婆给他买的绫罗绸缎做的衣裳,头上束着玉冠,腰间带着玉佩,许怀谦照了照镜子,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后,款款走出了房门。 “哇!”十二岁的陈小妹当即发出了感慨,“二哥好好看啊!” “好看!”王婉婉也颔首,“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好看。”陈烈酒把许怀谦拉过来,左右转了转他腰身,“我家小相公就是要这样打扮。” 他说话的时候,许怀谦都见他咽了好几次口水,一看又在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不能光我穿!”许怀谦自己也挺满意,要是再拿柄扇子,他就是妥妥的世家贵公子,不过扇子不适合他这种病秧子,“你们也要穿!” “布料都是给二哥买的!我们穿什么?!”陈小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料子太金贵了,她怕她这个小皮猴穿不了一天就坏了。 “不行,必须穿。”就他一个人穿,别人还以为他们是他奴仆呢,“你们要是不穿的话,我也不穿了。” 陈烈酒刚想拒绝,许怀谦怼了回去:“不许拒绝,我也想看你穿嘛,好不好?”不能就他一个人想坏事,他也想对老婆想坏事。 “好吧。”陈烈酒无奈还是答应了。 第43章 把酒话桑麻43 不出许怀谦所料。 陈烈酒换上绫罗做的衣裳, 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 他人长得本来就白,被绫罗这么一衬托,更是白的发光。 且绫本就有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 这绫披在他身上, 配合着他那一身张扬的气势, 一个挑眼都高傲得不行。 老婆宝的许怀谦被他老婆这样看一眼,就好想被他抢回去在床上这样那样, 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换好衣服的陈烈酒见许怀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着叫了他一声:“——阿谦。” “嗯?”被陈烈酒这么一叫,许怀谦才堪堪回神, 他老婆真的好美。 平时不打扮都很好看, 这一打扮都快把他给美死了。 “你抬一下头。” “好。”被迷花了眼的许怀谦忙把头往上抬了抬, 这个时候, 别说是要他抬头了,就算要他出去跑两圈都行。 “……唔。”然后他的喉结就被陈烈酒给含住了,好像还被轻咬了几下。 “干嘛呀。”这样的姿势他很难站立, 许怀谦只能捏住身后的桌椅来支撑。 陈烈酒手揽住许怀谦的腰身,舌尖在他喉结上的牙印上扫了几圈,坏笑:“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你的, 干嘛偷偷咽口水?” 当他没有看到呢,那喉结一下又一下地滚动, 勾着人想咬。 他的小相公长开了,褪去了身上那股稚气,眉眼间皆是艳丽的风情, 让人看一眼都心神荡漾, 更别说现在被他这么一打扮。 高贵得让人不忍亵渎。 但陈烈酒天生反骨,越是高贵越是纯洁的他就想糟蹋一下, 尤其是他这位哪哪都往他心尖尖上的小相公。 每晚和他碰触的时候,看他一个谪仙似的人物,被自己拖入万丈红尘,犹如堕神般跟自己一起堕落的模样,不知道有多颤栗。 “……嗯。” 被陈烈酒这么提醒,许怀谦想起来了,这可是他老婆耶,他老婆,他想对他干什么就对他干什么。 低头看他一脸坏笑的模样,抱住他的腰往上提了提,贴着他的唇轻轻地也咬了一口。 坏蛋老婆,都会咬他喉结了。 这里衣服遮不住,一抬头一说话,所有人都能看到。 要是陈烈酒能够听到许怀谦的话,一定会得意地翘起唇,他是个恶霸哥儿嘛,就得让别人都知道他家小相公名花有主了才是。 奈何这会儿被许怀谦咬住唇的陈烈酒完全没有发现咬喉结还有这个妙处,一心沉溺在他家小相公给他的温柔乡中。 等两人黏糊完出门的时候,一个唇瓣微肿,一个喉结微红,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干了什么。 王婉婉跟往常一样,偷偷笑笑,陈小妹则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大哥二哥在家,房门一关肯定又在做一些羞羞的事,她都见怪不怪了。 一家人收拾好,正式出门去昌南,犹如大户人家出行,光是马车都是三辆,更别说随行的十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了。 “这哪里是去赶考的,这简直就是去出游的!” 段祐言几人也要去昌南赴考,昌南不比府城,路程更远,而且他们中都没有去过昌南的,只有陈烈酒去过,他现在是昌南商会会长,权力大的很,在昌南很是吃得开。几人一合计,打算跟许怀谦他们一块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结果他们一到这儿,首先面对的就是许怀谦家这一字排开的三辆马车,个个都错愕开了。 “我家夫郎疼我不行啊。”在熟悉的几个好友面前,许怀谦很是放得开,把自己的下巴一扬。 三辆马车,他们坐一辆,还有一辆是给许怀谦拉衣服首饰铺盖被褥以及各种药物吃食的,剩下的一辆是留着给许怀谦睡觉用的。 山高路远,路程颠簸,小妹她们都长大了,许怀谦自己也高了不少。再躺在马车里睡觉就不太合适了,陈烈酒就单独给他准备了一辆,防着他路上想睡觉的时候,有个方便。 用钱能办到的事,干嘛委屈自己,尤其是委屈他家小相公。 几位被他这骄傲的神情炫得没眼看,裴望舒抿唇:“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也是可以娶妻的?” 等着吧,等他娶妻生子后,他也要这样天天拉着自家妻子或夫郎到他面前炫! 许怀谦不客气地怼回去:“那你倒是娶啊。” 几年过去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快了,等这次乡试成绩下来,我家里应该就要给我说亲了。”冷不丁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孟方荀突然来了一句。 “孟师兄,你有意中人了?!”许怀谦和章秉文同时惊讶。 就连段祐言和裴望舒都朝他露出侧目的神情。 他都二十二了,议亲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面对他们惊讶的目光,孟方荀扯了扯唇:“……嗯。” “哪家的姑娘、哥儿,漂不漂亮?”哎呀,这天天在一块读书,他都被发现孟方荀春心萌动了,许怀谦好奇死了,想知道像孟方荀这样的学霸,喜欢什么样的。 “……嗯,”孟方荀回想了一下,笑了笑,“一个很有文采,很可爱的姑娘。” “有文采那就不是小户人家能够养得出来的,怪不得你要乡试过后才会去提亲。”孟方荀这么一说,段祐言立马就抓到了重点,学着许怀谦平时鼓励他们的话,鼓励了他一句,“加油啊!” “我会的!”陷在情爱中的孟方荀现在春风得意得很,不用许怀谦他们激,自己就晓得努力了。 “——咦!”许怀谦带头嗤了一声,恋爱的酸臭味酸到他了。 “也别光看我,你们呢?”在是得意的人被好友们用打趣的目光看半天也会不自在的,孟方荀忙把话题转头,看向段祐言,“你们的潮热,有方向了吗?” “有点头绪了,”段祐言摇摇头,“但方向可能还要再等两年。” “为何还要再等两年?”许怀谦好奇,有头绪了不应该顺着头绪继续理下去嘛。 “……我。”盛云锦手搭在小腹上,面色很红,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云锦哥,你脸红什么啊?”这两年盛云锦与他们接触颇多,私底下也会当着他们的面说潮热的事,也没见他脸红成这样,章秉文很是不理解。 许怀谦几人看他也是一脸迷茫,不太明白这两夫夫搞什么鬼。 “……我。”盛云锦有点难以启齿,他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呢。 “都安排好了,我们启程吧。”陈烈酒检查了所有马车,没有问题后,见许怀谦和他的朋友们还在说话,过来招呼了一声。 看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盛云锦,他也朝盛云锦看了过去,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目光滑到他放在小腹上的手腕上,发现他细白的手腕血管里多出了一条鲜艳的红线。 “哥儿融合脉线显。”陈烈酒诧异了一声,惊讶道,“你有身孕了!” 被陈烈酒点破,盛云锦再是不好意思,也点下了头。 来这个世界四五年了,许怀谦也见过不少有身孕的哥儿,已经对男人怀孕的事,免疫了不少,这会儿听到盛云锦怀孕的消息,更为不解道:“有身孕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这不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79节 “因为……”段祐言咳嗽了一声,“这是我们试潮热试出来的。” “嗯?”几人上了许怀谦家的马车,继续听段祐言讲,就属他家的马车能同时塞下他们这些人。 段祐言看他们这么好奇,只得无奈道:“说来话长,还得从去年阿锦的潮热说起。” 哥儿的潮热都是一年一度的,只要在潮热期夫夫行房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是盛云锦去年回去学医后就发现自己的不同了,他来潮热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哥儿线不显,哥儿融合脉也不会跳动,除了身体的燥热以外几乎是没有任何异样。 不怪当初段祐言给他把了三次脉都没有把出他的潮热。 可是后来为什么段祐言给他扎退烧的合谷穴,他的所有潮热都显现了出来。 许怀谦明白了:“所以你们后来又试几次合谷穴?” 段祐言颔首,那一针是他最不愿意去回忆的,尽管他和阿锦解开了心结,他也不愿意再去触碰。 可是,盛云锦自己学医后,他自己给自己扎了! 陈烈酒好奇地看向盛云锦:“结果如何?” “潮热!”盛云锦咬唇,“潮热反应当场就来了!” “怎么会?”潮热一年只有一次,不可能出现一年多次,就算有也不可能扎一针就来反应了。 “是真的,”段祐言怕盛云锦在马车上坐着颠簸,把他搂进自己怀里,“那次之后,我们后来陆陆续续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针一扎进去就会就有反应。” 许怀谦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神奇?” 陈烈酒想到前年他的潮热,许怀谦一边配合他,一边在他耳边喘息:“阿酒,你好热,我好喜欢。”的场景,耳垂都红了。 他家小相公好像很喜欢他潮热期的灼热,想了想,朝盛云锦说道:“有空也教我扎扎?” 这样不用等每年一度的潮热,每晚都能让他家小相公享受到! “没用的!”盛云锦哭笑不得,别人避之不及的事,烈酒哥怎么看上去这么期待? 陈烈酒失落:“为什么?” “我后来找其他哥儿试过了。”盛云锦摇头,“只有我扎这个穴位才有用。” “所有我猜测,”段祐言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每个哥儿身上都隐藏着一个像我家阿锦身上这样的暗穴,平时不显,只有刺激到了,才能引发潮热?” “这个方向很不错啊,”许怀谦不是学医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不敢随意给注意,只是道,“人体一共就只有七百二十个穴位,慢慢找人试,总能试出来的。” “我也是这样地想的,”段祐言说着正直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来,“可是我家阿锦怀孕了,我想先专心照顾他。” 研究潮热固然重要,可天天被许怀谦和陈烈酒眼热到的段祐言现在清醒多了,夫郎子嗣也很重要。 ——哎呀。 他们这一个个的,谈恋爱的谈恋爱,要当爸爸的当爸爸,可把许怀谦给炫得酸死了。 “别着急,”陈烈酒看许怀谦的模样,还以为许怀谦是羡慕段祐言要当爹了,与他说悄悄话,“哥儿受孕难,等你乡试回来,又是我的潮热期,我们努力一点,没准你明年就能和段祐言一起当爹了!” “可别——”许怀谦一听到这话,心就一紧,赶紧把他家老婆给抱紧,“阿酒,我还小!” “你不小了!”二十一了,换别人家的男人,这会儿崽都会跑了! 许怀谦不服:“我就是小嘛!”他还是水嫩嫩的一棵小白菜呢,被老婆拱拱就很好了,可不想下崽。 陈烈酒好奇地看着他,以前说他小的时候,他非要让他摸摸说他不小,一说到让他当爹上,他就说自己小了,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 “行吧,你还小。”小相公不愿意,陈烈酒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顺着他了。 “不过,既然哥儿潮热才能受孕,”许怀谦不想当爹归不想当爹,脑子还是灵活得很,“是不是,只要找出每个哥儿身上的暗穴,不断刺激潮热,哥儿受孕难的问题也能一块解决?” 哥儿为什么受孕难? 就是因为大部分的哥儿都只能在潮热里才能受孕,只有极少一部分的哥儿能自然受孕。 “理论上没错,”段祐言颔首,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不管是女子还是哥儿,怀孕都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而且目前还不知道不断刺激暗穴,会不会给哥儿身体带来伤害,这些问题都要去解决。” 段祐言说到这里,满是心疼地看着怀里的盛云锦,不说话了。 “没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盛云锦抬头对上段祐言的目光,朝他笑了笑,“人生匆匆百年,总要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嘛,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特殊的身体,又让我们发现了,不利用是要遭天谴的。” 况且,要不是没有段祐言机缘巧合的那一针,他现在早被潮热烧死,哪有现在的幸福的日子。 能帮上全天下的哥儿,能帮上段祐言,他心甘情愿。 马车车轮碾压在杏花村宽敞平缓的煤炭渣子路上,道路两旁的杏花村村民看到这长长的马车队伍,知道是许怀谦他们要去昌南乡试了。 纷纷从自家屋里出来相送:“烈酒哥儿!许相公!” “怎么了?!”听到有人叫他们,陈烈酒叫停了马车,撩起车帘和许怀谦一起探了脑袋出去。 “出远门要带一把米,”有位老人从屋里抓出一把米来塞到许怀谦和陈烈酒手里,“这样路上才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不会遇到小鬼!” “对!”在她身后还有需求的老人跟她一样,端着米碗凑到许怀谦和陈烈酒跟前,“我们也是给你送米来,多少抓点,百家米,百鬼不侵!” 陈烈酒朝许怀谦偏过头去询问他的意见,许怀谦第一个想法就想说这是封建迷信!可看着马车外那一张张赤诚的脸,他还是对陈烈酒说道:“每家抓一点点就行!” “哎!不多,不多,就一小把!”听见他们答应了,村民们脸上乐开了花,一家凑一把米,放在一个小布包里交给陈烈酒,“就这么一点点,那话怎么说来着,祝许相公此去一路顺利,榜上有名!对!榜上有名!” 村里人也不懂这科考该怎么祝贺,还是昨晚问自家上学的娃子问的,这会儿说起来还有拗口。 许怀谦一点都不嫌弃:“大家的吉言我都收到了,一定榜上有名!” 不同于上次的秀才,这次考时政,许怀谦心情大好,前排他不去想,天下比他优秀的人多了去,可时政是他的强项,再怎么也能挂车尾考个举人吧! “哎!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啊,全村第一个秀才!第一个举人!”见他信心十足,村民们也不担忧他考不上,都满怀信心地祝贺他。 许怀谦也心情大好:“那你可要瞧好了!以后让自家娃子也去考!” 凡事有一就有二,许怀谦考上举人了,他相信若干年后,同村那些读书的小孩,也会跟他一样有考上的! “那感情好,可承许相公吉言了!” 村民们一阵欢声笑语地围在马车旁把许怀谦他们一行人送出了村,个个眼里都是不舍。 过去的两年时间,许怀谦让村里人种生姜,种了两年,年年家家户户都有三十两银子入账,这还是在不耽误种庄稼的前提下入账的。 加上地里的庄稼,杏花村村民们每家每户手头上都有余钱了,现在整个村的村民们家里都起了砖瓦房,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住茅草屋,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没个好日子过。 日子好过了,他们也没忘记这一切是谁带给他们的,虽然许怀谦不常出门,跟村里人接触不多,可村里人都把他当自家娃子看待了,现在自家娃子要出门赶考,难免牵肠挂肚。 同样牵挂的还有陈氏族人,他们这两年跟着陈烈酒烧炭,那炭是一年卖得比一年多,钱是一年比一年挣得多。 从大前年的五十两,到前年的六十两,再到去年的八十两,大家伙估计今年能有一百两! 买炭的人太多了! 从以前的冬天才能卖出去的炭,到现在一年四季都有人要,他们的炭山的窑就没歇过火。 这日子真是一年比一年有盼头了,以往他们上山烧炭什么都不戴,现在有钱了,大家伙都学着许相公去布店买了些棉花做口罩子,像烈酒哥儿那样烧炭的时候戴在脸上防灰尘。 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们也能送娃子去学堂读书了,以前大字不识一个的陈氏族人,现在跟着自家娃子识字,现在别的不说,自己的名字那是绝对能认识了! 想到这样的日子都是许怀谦和陈烈酒带给他们的,又想到许怀谦身体不太好,有那反应快的陈氏族人,一拍大腿:“哎呀,许相公这次去昌南科考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考瞎了眼吧。” “哎呀!”她这么提醒,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我刚刚该把家里的鸡蛋给许相公踹上的,能补一点是一点!” “人家烈酒哥儿晓得给许相公补,差你那两个鸡蛋!”陈贵家的听到这话,不乐意极了,她住陈烈酒家隔壁,知道陈烈酒给许怀谦喂得那都是山珍海味,鸡蛋能补个什么身体! “哎呀,好歹是个心意嘛!”村里人现在是富裕了,可也还没富裕到像陈烈酒那样能给许怀谦买山珍海味的地步,给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你这个心意太差了。”陈贵家的摇摇头,转身从屋里提了一篮子鸡蛋,“我去庙里给许相公祈福你们去不去?” 众村民疑惑:“祈福?” “嗯,我在庙里给许相公点了一盏长宁灯,保佑他永远平顺安宁。”陈贵家的是陈氏族人,当然知道陈氏族人都在家里给许怀谦立了长生牌要保佑他长命百岁的事了。 可她一个曾经跟许怀谦和陈烈酒家不对付,还老说他家闲话的妇人,人家许怀谦和陈烈酒不计前嫌的还买她家的树和分地给她家种生姜,光是立长生碑怎么够,还得做点其他才能赎罪。 她就想到了去庙里给许怀谦点长宁灯,点了两年了,有没有效果不知道,这两年看许怀谦好像比起之前来好了不少。 有人问了:“多少银子一盏啊,我们也去点!” “一两银子一年!”陈贵家回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奇怪,当初她赔了陈烈酒一只鸡都要哭哭啼啼在村里到处嚷嚷,可现在竟然觉得花一两银子点一盏灯很值得! “点点点!”一两银子放在以前,村民们会心疼得心肝脾胃都在颤,这会儿一想到一两银子能为许怀谦祈一年得平安,一点都不心疼。 以前求神拜佛祈求老天爷让他们发大财,老天爷就跟听不到似的,让他们穷了一年又一年。 而现在许怀谦轻轻松松就让他们富裕了,可不能让许怀谦再像上次考秀才那样考瞎眼了。 一众妇人提着蜡烛香烛去庙去给许怀谦点灯,路过许家本家人的地,见他家偷偷在种生姜,也没管。 随着种生姜在他们村发了大财,周边村子的人陆陆续续都开始种起生姜来,只是卖得没有他们贵。 他们的生姜是许相公和盛北医馆签了契约的,规定了价格。 而其他村的村民们只能自己找销路,好在这两年整个永安府都时兴起了吃生姜,县里的茶馆酒楼也推出了不少生姜吃食,吃着吃着,大家都觉得这生姜还挺好吃的。 尤其是把生姜当调料的时候放点,能去各种腥味,听说桃源县还有个渔民拿生姜自己调制出一种去鱼腥味的调料,做出来的鱼味道可鲜美,在江上用渔船开了家鱼食店,生意好极了,陈氏宗族去送炭的人吃了回来,都大赞不绝口。 村里不少人家已经决定,等今年秋收后,卖了姜,也去试试。 这样的日子才算是有奔头嘛! 一众妇人有说有笑去点灯的路上,看到许怀谦爹娘的衣冠冢长了一点草芽芽,忙停下脚步来帮忙给拔了。 这衣冠冢平日里都是烈酒哥儿在给许相公照料,他可舍不得让他家小相公爬这么高的山,也舍不得让他家小相公来这阴气森森的地方。 村民们也舍不得,怕许怀谦身子骨弱受不住坟墓周边的阴气,又给染上些什么病,得不偿失。 现在陈烈酒不在,他们能帮忙的事,顺手就做了。 这么多人去庙里给许怀谦点灯,庙里的主持也特别高兴。 他这座庙在以前就是一个残庙,庙里就他和他徒弟两个人,一年两年的都没有人来,他们还得自己开荒种地才能填饱肚子。 现在周边村子的人时不时地都会有人过来为许相公祈祷身体,有了香火供奉,他的庙也修缮了一次又一次,再过两年,他的庙就能跟官府申请举办庙会,到时候整个靡山县的人都会知道他的庙,香火会更甚。 因此,他也天天在佛祖菩萨面前为许怀谦的身体诵经,希望他永远平平安安的。 杏花村的村民担忧许怀谦的身体在庙里拉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点灯行动,刚抵达昌南的许怀谦毫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会哭笑不得。 他的身体,没有谁比他老婆更爱护了,从杏花村到昌南这一路,就没受过什么颠簸。 因为早在去年他老婆加入昌南商会的时候,就大手一挥,直接给他从杏花村修了一条到昌南府的煤炭渣子路,震惊了一众昌南府的人! 虽然钱包瘪了不少,可陈烈酒也因这大方的手笔,直接荣升成昌南商会的会长,手掌整个昌南承宣布政使司的物价调控,权力大得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0节 为了能让他家的小相公安心科考,他还在昌南府置办了个大宅了。 许怀谦一到昌南府,被下人给领进那占地面积极广的二进大宅院的时候,整个人惊讶得眼睫都颤了颤。 “这是你买的啊?”许怀谦看着他的富婆老婆,简直不敢相信,陈烈酒居然背着他偷偷置办了房产。 “没有买,商会送的。”陈烈酒把许怀谦牵进宅院,领着他看了看,“喜不喜欢?” “喜欢!”大房子嘛,谁不喜欢,不过,“商会干嘛要送你宅子?” “可能是看我这个商会会长太穷酸了,每次来府城都住客栈?”陈烈酒想了想说道。 “是吗?”许怀谦摸了摸鼻子特别自责,“是我给你的钱太少了。” 因为家里的钱都被陈烈酒拿去修路了,看着他原本有一大叠的银票,最后变成薄薄的几张,加上陈烈酒平时又太能花,看到什么好看的都想给他买,许怀谦限制了陈烈酒的开销。 每次出门就给他十两二十两的,他觉得钱应该够他花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瞧不起了。 事实情况是,陈烈酒修了路,使得从杏花村到昌南这一路的生意好做不知道多少倍,各大商会为了表示感谢他给他送的宅子。 “没事,”陈烈酒一点都不在意,“我们这不白得一套宅子嘛!” 他掏出宅子的地契:“宅子名字我都写的你的,以后就算我不当商会会长了,这宅子还是我们的。” 许怀谦拿着写着他名字的房契,鼻尖一酸:“阿酒,你对我可真好。” 陈烈酒奇怪地看着许怀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相公,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是你这样是会被嘲笑的。”许怀谦低着眸看他。 陈烈酒不解:“被嘲什么?!” “被嘲恋爱脑,”许怀谦一点不忌讳地说了出来,“给男人花钱倒霉八辈子,王宝钏挖野菜。” 给男人花钱倒霉八辈子陈烈酒能听懂,其他的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恋爱脑,什么又叫王宝钏挖野菜?” 许怀谦给他解释了一下。 “可是我们不是成亲了吗?”陈烈酒抬头看许怀谦,“你会是负心汉吗?” “那当然不是了。”他老婆这么好,他爱惜还来不及呢。 “那不就是了,”陈烈酒朝许怀谦笑了笑,“所有你在担心什么?” “是哦。”许怀谦想了想也对,就以他黏糊他老婆的这个劲,他老婆才不担心他会挖野菜呢。 倒是…… 许怀谦正想着,陈烈酒又朝他笑了笑,笑得还特别媚:“阿谦,给我五百两银子呗。” “五百两!”许怀谦眼皮子直跳,“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有点用,”陈烈酒咬了一下唇,“现在不方便跟你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许怀谦有一点点不想给:“就不能不用吗?” “不用。”陈烈酒拒绝了,拉了拉许怀谦的衣摆,又喊了他一声,“——阿谦。” “好吧。”老婆都撒娇,许怀谦也不能狠心不给钱,不情不愿地从包袱里翻出五百两银子给他,“省着点花哦,我们的钱也不是很多了。” “知道了,绝对不乱花!”拿了钱的陈烈酒笑得牙不见眼,踮起脚来在许怀谦脸上留下了几个口水印,“我家阿谦最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办事了。” 上一刻还沉迷在老婆温柔乡里的许怀谦下一刻就被他老婆无情的话给打回了现实。 他拉住即将要离开的陈烈酒的手:“等等!” “怎么了!”拿了钱要去办事的陈烈酒回过神来望着他。 “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许怀谦抿着唇,好看的含情眼里满是幽怨,“要是你辜负了我,我也只能去苦守寒窑挖野菜了!” 对了,许怀谦想起来了。 陈烈酒虽然是个哥儿,可也是个男人,而他许怀谦也是恋爱脑,看到陈烈酒就走不动路的那种恋爱脑。 要是陈烈酒有天辜负他,他很可能也会像王宝钏一样天天守着寒窑吃野菜,日子过得苦兮兮的。 而且一想到他要是在家挖野菜,陈烈酒在外面逍遥快活,他就气得不行:“到时候你精心养的漂亮相公可就没了,会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臭老头。” “哈哈哈哈哈哈,”陈烈酒真是被他家小相公逗得不行,“我要是做了负心汉我还管你什么容貌。” “好像也是。”许怀谦想了一下,逻辑说不通,恋爱脑害人,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都笨了。 “放心吧。”陈烈酒抱了一下许怀谦,“离不开你的人是我,有过你这样的相公,一般的庸脂俗粉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 那是,不是许怀谦吹,天底下应该找不出几个比他好看的了! 陈烈酒这么一说,许怀谦有自信了:“那你不准拿钱去办坏事哦。” “不会的!”陈烈酒揉了揉他家小相公吹弹可破的脸蛋,神秘兮兮地跟他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许怀谦被他揉得都快起反应了,主动退开一步,“早点办完事,早点回来!” “知道了!”陈烈酒拿钱丢了一句话,就闪人了。 许怀谦等他一走,就拿着地契去跟段祐言他们几个炫去了。 他们炫了他一路了,他也得去炫回来!哼哼! 可惜,陈烈酒为许怀谦做过的事太多了,几位好友对陈烈酒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都花一万两为他修了这么远的一条路了,一座宅子的地契算什么?! 不过,他们心里也酸,一条路啊!一条从杏花村到昌南的路啊! 一万两!整整一万两!说话就花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知道这条路养活了多少人吗?听说去年全年修路,不少吃不上饭的人家在这条路上待了一年,回去就能吃上饱饭了。 竣工那天,不少人跪在地上感谢! 尤其是裴望舒,他感觉陈烈酒每次都在加深他找媳妇、夫郎的难度,他甚至感觉这辈子他都找不到媳妇、夫郎了! 本以为修路和宅子地契的事,已经是陈烈酒为许怀谦做到的极致了,可是没想到,过了几天,陈烈酒又刷新了他们的新下限。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来昌南是来乡试的,在许怀谦的宅邸看了半个月的书后,就得去乡试了。 乡试不比府试,府试只考三天,而乡试得靠九天。 几人想起上次三天乡试,许怀谦考瞎了眼的事来还心有余悸,在考院外面检查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 “要不要买通物资官,让他给你置办点好东西?”段祐言直接出了注意,可能有个县令岳父的事,他知道官场上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可以通融的,只要不太过火就行了。 “应该不用,”许怀谦摇摇头,“我家阿酒就是这昌南商会的会长,听说可以调控考院的物资,他没让我注意,应该是不会像府试那样。” 许怀谦想了想,陈烈酒当年加入商会的第一要求,就是问商会可以插手考院的事,估计是他上次府试考瞎眼的事,让他还心有余悸,所有他觉得要是商会可以插手乡试考院的话,可以让他少受些苦。 几人这么一想也对,陈烈酒都没说什么,那考院的物资应该是没有问题。 于是他们放心大胆地检查进了考院,结果却在考院的物资院处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酒?!”许怀谦看到一身红衣给人发放物资的陈烈酒也惊呆了眼。 “嗯,你们到了!”陈烈酒把物资发放给别人,抬头看到他家小相公,忙把手头上的活交给别人,来到许怀谦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许怀谦很惊喜地问道。 “你猜?”陈烈酒朝他眨了一下眼。 裴望舒撇了撇嘴,这还用猜吗,肯定是为了许怀谦来的呗。 许怀谦没有说话,就是心脏跳得特别厉害,他家老婆怎么这么好啊。 陈烈酒被他家小相公炙热的眼神看得血液都在逆流了,为了斩断他们旖旎的气氛,赶紧拉着他到他单独放物资的地方:“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比外面的那些好,你们领着去考院吧。” 乡试才是正经,不能让他家相公在这个关头还黏糊他。 几人拿了物资进入考院,又再次被考院的景象给惊到了。 整个考院的号舍全都被扩充了一遍,别的不说,但至少人能躺下去睡了,不会像府试那样腿脚都蜷缩不开。 在每间号舍的前方还准备了竹帘和布帘子,要是白天阳光太强,或者是晚上觉得冷完全可以把帘子放下来,舒舒服服地睡觉考试。 “许怀谦你上辈子拯救了天下吧。”裴望舒看着那被人改过的考院,再想到出现在物资院的陈烈酒,一下就想到这些是为谁准备的,酸得不行了。 “我也不知道。”许怀谦抱着自己的物资去了他的号舍,摸了摸连墙壁都被熏香熏过的号舍,许怀谦只想在心里大喊,老婆塞高! 有陈烈酒这样老公宝的老婆在,他这辈子都不用为身体担忧了,呜呜,老婆真好。 然而这还没完,在考试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向他们问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食糕点一类的话,虽然都是要自己付钱的,可这一年的乡试,让这一届的考生很多年都永生难忘。 就没这么舒服地考试过! 而许怀谦在他老婆为他精心打造的考院里,缓缓打开了试卷,看到上面的题,许怀谦都愣住了。 这岂不是给他送分的?! 他不知道,他在答题的时候,皇帝派的使臣刚抵达桃源县,一下船,望着他不同于其他县城的县城,全都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大吃一惊! 第44章 把酒话桑麻44 两年期限已到, 皇帝和户部都对顾凤朝承诺的永安府税收能令国库满意的事,十分好奇。 其实,起初, 他们所有人都没把顾凤朝的话放在眼里, 包括皇帝, 心想,就算有仿银炭这家炭窑在, 税收比起以往至多翻上个一倍,难不成还能翻个几十倍不成? 因此,皇帝给顾凤朝这个知县的任务都是两年内税收翻倍, 没指望他们玩出什么花样来。 但实际情况却是, 这个任务, 早在去年就超额完成了。 缙朝的税收制度实行的租庸调制, 因此一年收两次税,春收赋税,秋收田税。 赋税和田税都是要上缴户部的, 像商税等苛捐杂税除非朝廷强征,一般都是当地县衙自给自足。 缙朝的商税制度也特别的完善,普通商贩的税收极其的低, 一百税一,但若是像陈烈酒那样每年都是好几大万两的买卖, 那收税可就高了,一百税三十。 大前年陈烈酒给靡山县吴县令缴了一万三千多两的商税,喜得吴县令牙不见眼, 不仅给靡山县各个村落修了路, 还在整个昌南搜索了不少姜种分给治下村落百姓栽种。 虽说他们栽种出来的生姜并不能像杏花村种生姜的村民一样卖给盛北的医馆,可架不住想要种生姜的人多啊, 他们种出来的生姜留成姜种,不消说,到了种生姜的季节,自然就会有人来买姜种了。 赋税是根据每家每户的人口缴纳定量的绢和布,这个除非永安府人口暴增才有所增长,一般都不会有太大的差额。 而田税不一样,田税是根据农作物的收成产量十税一。 就这样,去年,靡山县靠着生姜,全县缴上去的税收高达一千两,其中光是杏花村一个村都缴纳了三百多两的生姜税,还别说其他的农作物。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1节 这只是靡山县一个县的田税,还有其他县的呢?! 平溪县盛县令有段祐言这个会医术的女婿在,加上他家又是开草药堂的,知道平溪县最适合种黄芪,有这么一家得力的岳家,盛县令直接在平溪县好几个村子同时推广了种黄芪。 一般地区的黄芪需要两至三年才能收割,而平溪县的土质极其适合种植黄芪,不仅种出来的质量好,一年就能采收一次,产量也能达到亩产五百斤左右。 因为品相好,而黄芪在各大医馆的用量也大,虽然价格不低,但盛县令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推销了出去。 仅仅只是几个实验村种出来的黄芪,就让平溪县的盛县令给户部上了五百两的税。 而安宁的蔗糖更是不得了,甘蔗本就是一种高产作物,在安宁县县令和种生姜种出成就感的孟方荀两人联手合作家,在孟方荀村子里做了实验。 甘蔗亩产能达到三千斤至五千斤左右,而二十斤左右的甘蔗能制成一斤蔗糖,一亩地至少都有一百五十斤的蔗糖。 而蔗糖的价格是一百文一斤,那么一亩地至少都是十五两的收入,虽然村民们不可能完全拿到十五两,也没用种生姜和黄芪暴富,可是稳定啊。 生姜和黄芪这些只是因为没有大量种植而价高,等这两个县推广种植出来,用不了几年价格就会回落。 而且药材太多了也不好销。 而他的蔗糖则不然,不管怎样都不愁卖,而且种蔗糖村里百姓也能接受。 去年孟方荀一个村的人眼见孟方荀家种生姜发了大财,因此安宁县去村里推广种甘蔗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拿了一亩地出来,整个村子一百多亩地,亩产三十多万斤的甘蔗,按二十文一斤价格收购的甘蔗,全村获利六千两,上税六百两! 云梦县就更甚了,云梦县养蚕,桑树多得到处都是,到了四五六月份,那桑葚都是掉在地上没人要的。 去年从桃源县回去,云梦县县令就到处网罗酿酒师傅,到了四五六月桑葚成熟采摘的季节,十几个师傅一起研究酿造桑葚酒。 还真让他们折腾出了一款口感滋味上佳,老少皆宜的果酒,因为是果酒也不浪费粮食,原材料都便宜到处捡了。 但卖出去的价格可不低,缙朝刚开国没多少年,需要休养生息,民间不允许私自酿酒,就算酿也只能是小作坊,不允许开办大作坊,市面上的酒类不多。 云梦县的桑酒一经出世就供不应求,光是永安府都供不应求,更别说是外府了,那是有钱都买不到。 卖了酒的酒钱,云梦县的县令又给云梦县的每家每户都补了桑葚钱,这些桑葚共缴税七百两! 最后就是桃源县了,桃源县的县令都赚麻了,陈烈酒的仿银炭从他的码头出货,现在仿银炭又在外打出了名声,每天都有不少各地商人坐船来他的码头就想看看风靡京都的仿银炭。 以前县城里的商铺十天半月都没什么人气,现在几乎是天天爆满,客栈都一连开了两三家了。 而且不管是靡山的生姜、云梦的桑酒、平溪的黄芪、安宁的蔗糖都得从他的码头走。 更别说,他还在县里大肆推广了种半夏,半夏虽然亩产不高,可物价高得吓人,而且种植也比生姜黄芪的简单,他找他相熟的村子提了一句,村里的村长就同意带着人种植了。 去年收了半夏,他都没费心去找医馆,昌南的济安医馆知道后就全收了去,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八百两的税。 永安府仅仅只是五个县的额外田税就多了两千六百两的税,还别说其他正常的税。 永安府以前的田税是三千两左右,而去年交上去的田税却有七千两!直接翻了一倍多! 顾凤朝上书这只是第一年处于尝试阶段就翻了一倍,从第二年开始永安府应该会成倍增长。 因为每个实验村都得到了成功,周边村子,包括周边县城的村民与县令们都看到了希望,全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甚至不用顾凤朝提点,除桃源县五县外,其他七县的县令已经在找出路了。 整个永安府如顾凤朝所说的那样全都如齿轮一般在转动。 永安府一年就实现了税收翻倍的事传回朝堂,震惊了整个朝堂。 尤其是户部! 虽然只是由三千两翻到了七千两,乍看不多,但要是天底下的所有府县都翻一倍? 那国库岂不是每年都有富余的? 尤其是,顾凤朝说了今年还会更多,再翻一倍,一万四千两?! 整个朝堂都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只是田税啊,还没有算上赋税,要是算上赋税,永安府的税收岂不是在四五万两左右?! 抵得上一些繁华府城的税收了,要知道最富裕的苏州府,一年的税收也不过才五万多两。 而听都没听过的永安府现在能一跃与苏州府齐名,太令人惊讶了! 到了今年秋收,皇帝已经等不及想知道永安府的发展,直接派了使臣下来考察,一是让他们看看永安府的发展,二是等永安府的税收下来,让顾凤朝不用上报给昌南,直接给使臣带回京城。 他没有耐心等户部一级一级呈递上来。 而户部也很想知道这永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仅仅只是一年的时间就把田税翻了一番,两方一合计都派了人来,相互监督,防止包庇。 结果他们一下桃源县,看到那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鳞次栉比的桃源县商铺,全都惊呆了。 “这确定不是苏州府?!”来的使臣和户部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都不觉得这像一个偏远县城该有的繁华程度。 “应该不是!”有人指着不少还在建设中的商铺说道,“你们看,好多商铺都是新建起来的,墙上的砖都是崭新的。” “确实。”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除了极个别的商铺用砖是陈旧的以外,大部分商铺外的青砖还带着刚出炉的青色,一看就是新修的。 众人顺着码头往里走了走,发现新铺子的数目不在少数,一路走一路感慨:“仅仅两年时间啊,两年时间就修了这么商铺,京都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何止!”又有使臣说了,“京城的商铺也没有这些商铺的生意好吧,你们看铺子里那些买东西的平头百姓们,进进出出多少都会买一些,那家布店就这会儿的功夫都招待了三四位买布的客人了。” 众人顺着他的话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是这样,就算是开在就繁华的布店,也不可能每一位客人都会买布,都是把价格问了又问之后,确定一家最便宜的店,才会购买。 而不会像这家布店一样,几乎进去的就没有空手出来的。 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又有人发现不同了:“而且他们穿着也很好,在京城都有不少穿着打补丁的人家,在这里好像没看到几个?” “也有,只是少。”有人不认同他,指着街道上几个打着补丁的人说,“不过他们虽然穿着补丁,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悲伤,好似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这跟他们南下这一路看到的所有地方的平民百姓都不一样。 就不说京城了,京成这两年达官显贵家都没多少笑容,就说离永安府最近的苏州府,不缺吃,不缺喝的,他们现在也沉浸在科举改革的不忿中。 其他地方的百姓更是麻木而茫然的,而这里的百姓就像是充满了生机一样,每个人的眼睛里和脸上透着都是对生活的希望。 不明所以的他们找到一个,脚踏烂草鞋,身穿烂衣裳,脸上却洋溢着笑容的老伯问了问情况。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被他们拦着的老伯也不忤,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我们现在的日子有奔头了,当然开心了。” “什么奔头?!”看他穿着也不像是有奔头的人啊。 “种地有奔头啊!”老伯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别人,“别看老汉我现在穿得烂,等秋收了,我也能穿得跟他们一样。” 他指的是街上一些穿得比较好的人家,众位使臣都不相信,就他这样的,除非家里有几十亩薄田,不然如何在秋收达到中上水家庭的穿着。 “别不相信呀,”老汉也不认生,笑眯眯地跟他们说,“今年我家种了一亩的半夏,济安医馆说了今年以一百二十文斤的价格收购,老汉我一亩地大概有一百斤的半夏,能收十四两银子呢!” 这可是十四亩地,还是收成比较好的十四亩地的收成,他一亩地就能办到,如何叫他不高兴?! “当真?!”众位使臣都被老汉说出的价格给震惊到了,一亩地十四两的收成?! 这一亩地岂不是就可以缴一两四钱的税了?! “当然是真的了,你们不信可以随便拉个人问问,我们桃源县全县都在种半夏,这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要放在去年,人家济安医馆三百文一斤收的呢!” 外地人就是大惊小怪! 老汉看着他们的表情摇摇头,颇有些失落,可惜了,去年闵县令没有选他们村做实验县,不然还可以再多得一年的钱! “全县都在种?!!!”户部的人被这句话给惊到了,“种这么多卖得出去吗?!” 一家一亩地,全县有多少亩地,又该有多少税收?! 关键是一家医馆竟然吃得下这么大的产量?! “怎么会卖不出去!”老汉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济安医馆有一种用半夏做的止咳丸,卖得可好了。以前是原材料不够,打不出名气,现在原材料够了,都卖别的承宣布政使司去了!” 济安医馆就是以做药丸子发家的,在昌南各地口碑都好,可惜是工户,再家大业大能买的土地也有限,自己所产的药材只能供给本承宣布政使司的医馆,外承宣布政使司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现在桃源县各府开始推广种植药材,他们可不就起了想要拓展的心思了吗! 老伯说着还特别惋惜道:“就是种的人太多了!价格也掉了好多!要还是原来的三百文一斤,老汉我一亩地,岂不是能挣三十两!” “十四两也很多了!” 户部的人都算不出今年一年桃源县能税收能多多少了!原本以为永安府今年的税收能够在去年的基础上再翻一番已经是极好的了,现在看来还是他们太保守了! “我们这个不算什么,”老汉摇了摇头,“你们去平溪县,云梦县,靡山县这些地方看看,那才叫惊讶呢!” “人家平溪县种得黄芪,听说联系上了江南的大医馆,一百五十文有多少收多少,人家黄芪两分地就能收三百斤!每家每户就出两分菜地,一年就能挣三十两!” “还有靡山县的生姜也是两分地能出三十两!嘿,两分地,也就巴掌大的菜地,田地还不耽误人家种庄稼,我们都没法跟人家比!” “哦!”老汉像是说不够似的,说着说着像想起什么又多说了一句,“还有云梦县,云梦县那个桑酒卖一百五十文一坛,没人要的桑葚都十文钱一斤收,他们县养蚕的,每家每户都有少说都有上百棵树,那钱就跟捡一样。” “比我们稍微差一点的也就隔壁安宁的蔗糖了,不过人家有糖坊,家里种甘蔗的去买糖都会少个五文十文的,也不差什么了!” 老汉这一通比较下来,听得户部的人手指头都在抓麻,那今年永安府光这几个县的税收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更别说其他了! 不怪桃源县两年的时间就起了这么多商铺,实在是百姓们生活水平好了,舍得花钱的人多了,生意如何不好! “你们外地来的也别只在桃源县打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转转,买点特产嘛,”老汉再说其他县的事,旁边人来人往的路人也有注意到这群外地人的,等老汉说完,给他们出主意道,“去买酒,去买糖,再不济去杏花村玩玩,那边的人可会用生姜做吃食了!” “别怕是村里,诺,”怕他们找不到还替他们指了指路,“看到那条黑黢黢的路没,那是我们永安府特色煤炭渣子路,不管你是牛车骡车还是马车走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哪个县都通的!” “杏花村还有通到永安,通道昌南的煤炭渣子路哩!而且他们村的房子都是青砖瓦房,比起县城也不差什么,你们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人家村里人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比县城里的客栈还好哩!” 连老汉都被众人说得一脸向往,他也想去杏花村看看,大家日子好过了,都离不开杏花的许相公和他夫郎,都是知恩图报的人,见不着恩人,好歹给恩人村里做点贡献嘛。 一众京城来的使臣听了桃源县路人的话,来到煤炭渣子路上,看到那绵延一路却又很结实很黑的道路,试着上去走了走。 “真的很平稳!” “比走在青砖上的感觉还要好!” “而且下雨天也不怕被冲散!” 有人拿水泼在道路上试试了,水并不会沉下去,而是从两边流出去,这就意味着只要下面的泥土不塌,这条路就永远都不会成泥水汤汤。 “好路!好路!” “要是全天下都是这种路!要遇上个什么紧急军情岂不是也能快速赶回来了?!” 有时候八百里加急都会因为路太烂而耽误,要是全天下都是这种路,那不管需要什么紧急的事,都能如实抵达了?! 然而这还不是令他们最惊讶得,最令他们惊讶的还是杏花村那群精神面貌比起桃源县还要好的村民们。 见过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的村子吗?! 见过家家户户都吃白米饭的村子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2节 见过家家户户都有读书人的村子吗?! 这群京城来的使臣们要是以前别人给他们说村子是这样的,他们一定一个耳光给他们打回去,白日做梦呢?! 这些条件除了村子里的地主,其他平头百姓哪里达得到?! 可在杏花村,他们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理想中的村子!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书读,美好得不像话?! 当然永安府令他们震惊的地方远不止于此,别的地方也不差。 到处种树砍树的村落,到处喂鸡养猪的农户,以及一些到处在修路的村庄。 太多太多了,把这群使臣都给看麻木了,尤其是户部的人,他们怀疑他们看到了一个叫做人间天堂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偏远的小府城。 在他们在考察的时候,考场里的许怀谦他们也在奋笔疾书。 这次的考卷就像是送分题一样,考的是增添税收。 许怀谦都不用去精雕细琢,直接把他这两年种生姜的心得写上去就行了。 段祐言也是,这两年他在平溪县帮着他岳父种黄芪,对如何增添税收几乎是了如指掌,就是他的字,虽然练了两年,但还是有些丑,这个没办法,有些习惯一时间很难改掉。 还有孟方荀,孟方荀不用说,他前种了生姜,后帮着安宁县县令在村里种蔗糖,还参与过制糖,怎么让农民富裕,怎么让税收富裕的方法都刻在他脑子里了,写起文章来,简直就是下笔如有神。 考别的,裴望舒可能还有点犯难,因为他比许怀谦他们少学两年,考税收那没事了。 他在家里天天帮着他娘算账,家里的税收每一笔他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况且云梦县这两年推出了桑酒,种桑的人多了,养蚕的人也多了,周边几个县城的人也富裕了,来他家铺子买绸缎的人多了,生意比起以往来好了不少。 生意好,交的税就更多,这答案不就来了嘛。 他们中唯一有点犯难的就是章秉文了,这两年不管许怀谦是种姜还是烧炭,他在旁边村子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因为陈烈酒修了路,使得商业更好更繁华了,这些他都可以写到税收一类中。 但可能是考上秀才圆了祖父的愿望,他胆子大了些,不想老老实实的守成,而是换了自己喜欢的。 他想他家现在这么热衷于种地,而且种地也挣到钱了,是不是可以推广工具来减轻他们的负担,从而可以让他们在种地的同时,解放自己,去做点其他的事,比如做买卖?修桥铺路?等等—— 是不是更能增加税收? 章秉文这一想就刹不住车,拿着比在纸上奋笔疾书,他觉得推广工具、改良工具、解放劳动力,也是一个不错的点。 当然主考官吃不吃他就不知道。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今年没考过,明年再考也行! 他也不怕跟其他人拉开差距,反正他还小,去了京城也什么都不懂,不如等许怀谦他们在前头创出一片天去了,他再上也不迟! 他们五人是答题的答题,想得开的想得开,其他学院的学子也就苦了。 太难了! 他们学了一年的时政,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考各类天灾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考税收了,这跟他们平日里学的方向都不一样,这该如何作答? 尤其是,七贤书院的钟逸尘。 三年前,院试的时候,他高调放出话,要拿院试的案首,结果没想到被青莲书院的孟方荀拿了去。 回去之后,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不敢抬头,生怕别人嘲笑他没拿下案首。 其实,他想多了,没拿下案首,他好歹也考了个第二,那些第二都考不上的人怎么会嘲笑他。 可这人一旦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就觉得别人看他那哪都不顺眼,甚至还产生过搬家的念头。 为了搬家,他甚至萌生出了出去卖诗词歌赋的念头。 可惜,他做的那些诗词歌赋,在县里卖了好几个月都没有卖出去。 没有人欣赏得来! 本就是一个偏远县城,读书人都没有几个,还想找个会欣赏诗词歌赋的? 况且,皇帝这里一改革科举,诗词歌赋不顶用了,就更加没人会欣赏了。 没办法,钟逸尘只得老老实实在家关起门来读书,回七贤书院也不敢冒头了,生怕再出现点说拿案首,结果没有拿到案首,让他丢脸的事。 尴尬的是,他回书院,书院的夫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了,作诗写文章他们行,时政,就完全一头雾水了。 好在,钟逸尘他娘跟当地的县令有一点关系,拿钱买通了县令,跟他学了一点时政。 可是…… 钟逸尘看着卷子上的考题“如何增添税收”几个大字,一脸麻木:“苍天耶,你这是要亡我啊!” 他家再有关系,县令也不可能把一个县的赋税讲给他听吧,他这该如何作答? 不止他,除了极个别的考生,全天下的考生在看到这道题的时候,都叫苦不迭! 明明大前年还考的防疫,他们也学了三年的防疫,怎么今年变税收了! “这谁能够接触得到!”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一众只会苦读书的学习嚷嚷着不公平,大多数的学子都出身于商户、平民,他们从小到大连税收等物都没有接触过,如何答题? 只有一小部分帮着家里管生意,或者是世家子的学习过一些税收,但也这些不足以答题啊。 学子们在嚷嚷的时候,主考官们也挠头,他们觉得增添税收的方法无非就是增加赋税和苛捐杂税,问题上的税收,明显是田税。 田税如何增添? 种地一年就只能种那么多粮食出来,还得靠天收吃饭,不减产都算是好的了,更别说是增加了。 看着考院里一众抓挠腮的学子们,他们只得感慨,幸亏他们早早地考了进士当了官,不然这题换他们来答,他们也答不上啊! 他们在犯愁的时候,唯独青莲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优哉游哉地在府城喝茶。 不同于三年前,两人在府城愁得觉都睡不好,这次他俩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反正该教的我们都教了,”山长左正谏悠闲得不能再悠闲了,“几个县的县令也给学生们做了榜样,不管这次的题是什么,总归能有一两个考上的吧!” 栗谨仁颔首,过去的一年,左正谏到处搜罗时政给考生做题,几位县令也忙着在各自的县令做一道名为“时政”的政绩,大家都在努力:“努力是有回报的!” “谨仁,你要不要猜猜这次乡试能有几个考中的?”栗谨仁都这么说了,左正谏觉得这次自家书院两个举人肯定是跑不掉了的,不过多少个他就估不准了。 “三个吧?”栗谨仁想了想,多估了一个,“孟方荀不用说了,这孩子的刻苦我们都看在了眼里,段祐言,我觉得他天天在县衙肯定也不会愁,最后一个我压许怀谦,加上他拿手字,再吊个车尾不是问题。” 书院里,每次一做到时政的题,就属许怀谦答得最快,还答得还挺有理有据,反正他们也看不太懂,不知道正确答案,只能模棱两可地给出个尚可的回答。 这回答算是说在左正谏心里去了:“我也觉得如此!” “许怀谦那孩子,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家不仅在家烧炭种生姜,还帮着几个县令搞民生。”左正谏除了教书育人,也不是什么都不过问的,对书院下面几个县在搞的事情也听了一耳朵,“这次不论考什么,一个举人肯定是跑不掉了。” 可他也只敢猜到举人,高的就不敢过问了,世上能人多的是,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许怀谦,整个昌南不知道还有多少藏龙卧虎之人,许怀谦他们能中一个举人已经是不错了。 毕竟,科举要不改革,除了孟方荀,他们连举人都考不上! 青莲书院的山长在估算谁可以考上,七贤书院的山长直接求神拜佛了,祈求上苍听到他的心声,祈祷这次乡试还考诗词歌赋。 这样他们书院的钟逸尘说什么也能拿个举人回来! 他们七贤书院就不用丢脸了! 要知道,前年科举改革一出来,所有学子都蒙圈了,他可是再三跟学子保证,就算改革他们书院也有能考上的,不然这群学生都要直接疯了! 也不知道这好好的陛下改革科举做什么,几百年都是这么考的,考时政有什么用? 问得太好了?! 随着考题出来,全天下的人都产生了一个心声,考时政有什么用?! 不管别人怎么想,许怀谦坐在他亲亲老婆给他修建的考院里,舒舒服服地待了九天。 这九天他除了只能在号舍里活动之外,那是吃得好,也睡得好,最后答完出考院的时候。 段祐言几人看着他,都诧异了:“你是不是胖了一点!” “有吗?!”许怀谦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还是很细啊。 “脸上!”裴望舒指了指脸,“脸上的皮肤薄得没有那么明显了,有一层薄薄肉了!” 许怀谦捏了捏脸,问出自己的心声,“会不会不好看了?!” 章秉文一头黑线:“……更好看了师兄!你以前太瘦的时候都瘦得下人,有一点肉才像个正常人嘛!” “是吗?!”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放心了,从背包里取出银来照了照,“是比进考院前瞧着气血好了很多哈,这有夫郎就是不一样。” 对此,裴望舒几人只想翻白眼。 不过,这次在考院考试感觉确实舒适,吃得好睡得好,连题都看得眉清目秀,好像就是往他们心尖尖上撞得题。 如果这次考不上,要是三年后还是这个题,他们一定有信心考得上! 这种对前路充满希望的感觉真不赖! 他们是信心满满了,可一众考完的学子,脸色就格外不好看了,就和许怀谦走出考院的这会子功夫,衙役们已经往外抬出了三个病倒的了! “太难了!太难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有个被人抬着嘴里还说着这样的话,看得裴望舒几人一脸疑惑,“这次的题很难吗?” 连裴望舒都觉得简单,更别说许怀谦几人了:“不难啊,我答完还睡了三天呢!” 实话,不能出号舍,除了睡觉他都不知道干吗! “可能别人觉得难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偏题的章秉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们赶紧出去吧,我都看到烈酒哥和云锦哥在等我们了!” 果然,几人一出考院,就看到在门口等他们的陈烈酒和盛云锦。 看到老婆的,许怀谦忙黏了上去:“等我干嘛,我考完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陈烈酒在外面提心吊胆死了,他都把乡试考院尽量往舒适里打造了,没想到考院每天都还有人因病抬出来,他天天都在考院守着,就怕某天许怀谦也被人给抬着出来了。 现在看到他家小相公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考院的环境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呢!”一说到这个许怀谦眼睛都是亮的,“你看我都胖了!” 陈烈酒左右看看,没看出哪里胖了,不过面色是比进去点红润了一些,他才放下心。 “时间还是太赶了,要是银钱充裕的话,不如每个人修一间屋子。”一开始陈烈酒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费用太高了,修屋子就得有床、书案这些一应俱全,不用说那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 “可别!”许怀谦赶紧制止了他老婆大手笔的想法,“这样已经特别好了!” 再好那就不叫来考试了,直接叫来享受了! “可是,还是有好多人被抬出来!”陈烈酒指了指被人抬出来,病弱的考生。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3节 “我都没事,”许怀谦指了指自己,谁能有他病弱,“肯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怪考院!” 章秉文几人同时点头,就没有见过待遇这么好的考院了,他们在里面吃糕点都吃到撑过,太好吃了! “好吧。”见他们都没有事,陈烈酒这才相信自己的安排没有出问题,拉起许怀谦的手,朝他们笑了笑,“知道你们考试辛苦,我在荟萃楼定了桌席面,一起去吃个洗尘宴?” 荟萃楼,昌南府最好的酒楼,一桌席面都要十两银子呢! “去去去!”最爱吃的章秉文立马举起了双手,“烈酒哥真好!” “陈老板大气!”孟方荀笑了笑。 裴望舒无所谓,反正他这辈子都找不到陈烈酒这样的夫郎了,他已经放弃了! 段祐言也没有意见。 只有许怀谦侧头看了陈烈酒一眼,十两?他老婆的私房钱还有吗? 一群人杀到荟萃楼,本以为荟萃楼的吃食肯定不同于永安府,结果到地,他们看到那一桌子的生姜菜,一个个都瞪大了眼:“怎么全是生姜?” “都是吴县令的功劳,”早体验过荟萃楼吃食的陈烈酒摸了摸鼻子,“他可是带着生姜把昌南的一众官员都给拜访了个遍。” 不仅仅是官员,还有商会成员都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不吃也想方设法带着你吃,刚开始大家都特别烦他,时间久了,慢慢地也能接受了。 于是这生姜就从靡山县一路传到了昌南,都快成昌南各大酒楼的招牌菜了。 “味道还可以,”陈烈酒招呼他们坐下,“你们试试。” 事实上随着杏花村到昌南的路通了,被传过来的不仅仅有靡山县的生姜,还有云梦的桑酒,安宁的白糖,几个县令,相互学习,相互进步。 把下面县城搞得很好,导致昌南的一众官员压力大得很。 陈烈酒取了一瓶云梦桑酒,给许怀谦倒了一点,今天大家都心情好,可以给他小酌一杯。 他们吃得正高兴的时候,一众昌南考院的学子,不服这次乡试的考题,游街闹起事来了。 “时政无用,科举不改革!” 震耳欲聋的反抗声从街道上传来,那声嘶力竭的嗓音,恨不得把喉咙叫破,可见是真的不希望科举改革。 陈烈酒都放下筷子,朝酒楼下,一众刚从考院考完试就被召集到街道上游行示威的秀才身上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许怀谦摇头又点头:“可不知道,能是因为这次科举的考题?” 确实是因为考题,今年的考题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天底下就没几个会考的,考完后的考生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忿,他们寒窗苦读十几年,最后考的却是他们学都没有学过的东西,三五几个考生一撺掇。 法不责众,全都被叫来反抗了。 人多力量大,只要他们齐心协力,让皇帝改回科举,靠原来的诗词歌赋文章,他们何愁考不上举人! 一时间,各地秀才纷纷揭竿而起,反对这次科举改革! 他们在吵的时候,朝堂也同样在吵,永安府的使臣回了京,带回了数额足以让天下人震惊的税收,满朝文武也跟着吵翻了天。 第45章 把酒话桑麻45[修] “什么?!” “二十万两?!” 朝堂上, 一众大臣听了使臣从永安府带回来的今年税收数目,全都不淡定了! 要是一两万两还差不多,二十万两, 这也太多了! “这怎么可能!” 就连皇帝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 内心也是大喜, 他派使臣去察看永安府,本以为能有个两三万两已是惊喜, 没想到居然能有二十万两之多! 这可真太令他惊喜了! 正当他想要开口说话时,听到了下面众朝臣的反驳,面色一沉:“怎么就不可能了?!” “连江南承宣布政使司最繁华的苏州府鼎盛时期也不可能有这个数目的税收, 他们莫不是叫人给蒙骗了!” “不错!”户部尚书也跟着颔首:“苏州府最高的一年田税也不过才五万两。就算永安府去年的田税不错, 那也不是在七千两左右吗?一年的时间, 他就算是开垦再多的田地, 也不能把这田税翻了近三十倍吧!” 如果说去年永安府的税收让朝堂吃惊,但那吃惊的程度还他们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今这个二十万两的数额, 让朝堂诸公们实在难以相信。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肯定有人包庇。 若是一个偏远府城的税收都能达到这个程度, 那他们缙朝该繁荣昌盛到何等地步? 事实上,刚经历过战乱的缙朝还在休养生息的恢复期,除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外, 其他各承宣布政使司都穷得很, 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每年收上来的总税收也才一两百万两。 这么点银钱,要维持朝堂的正常运转都难, 六部已经在想要不要向陛下提一提增加赋税、田税的事了。 毕竟,缙朝的田税赋税比起前朝来不知宽松了多少,增加一点点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永安府这税收要是真的,岂不是把站在朝堂上的他们这些大臣们的脸都给打肿了! 见满朝文武都没有一个相信的,皇帝不悦给使臣使了个眼神,使臣立马意会地站出来说话:“要是小数额说我们被蒙骗了,我们绝无怨言,如此大的巨额,再过几月税课司就会上报,到时候他们上哪儿去弄钱来补这个窟窿?!” “是啊!”二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是几千几万两还好说,如此大的数目,就算把永安府所有人都榨干也不能榨出这么多来吧。 有大商贾愿意垫钱?! 这个可能他们仅仅只是想了一下就被否决了,得做多大的买卖才能一年赚二十万两以上的利润?! 就算那防银炭卖到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一年的纯利润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 而且这个税收不是只维持一年,而是年年都要如此,那个大商贾愿意做这样的冤大头。 他要有这钱,直接捐给朝廷,都能捐个三四品官当当,何必这样做好事不留名,半点好处也不沾。 这下就连户部尚书都说不出话来,他朝他派出去的使臣看过去,见他们始终没有站出来反驳这人的,知道这多半就是真的了。 “况且永安府的繁华都是我等看在眼里的,要是不富庶,我等岂会发现不了。”这位使臣说着将永安府百姓家家户户皆种植推广药材的事说了出来,“他们每家每户上的田税都在一两到三两左右,以我所见,二十万两左右这个数目恐怕都是小的。” 毕竟,他们去的时候,有些人家家里的药材还没有到收获期,税收还没有交到县衙的税库司,他们只能根据永安府种植作物的田地估算一个大概的税收数目。 “这竟然还不是最终数目!”他这么一说,朝堂上的百官全都哗然了,那永安府不知道现在富庶成了何等模样! 恐怕比起当年鼎盛时间的苏州府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两年时间,两年时间就能让一个偏远府城的繁荣赶超苏州府,这让他们这些远的地方只在京城的京官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就像是做梦一般,十分不真实!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皇帝睨着他们,这群要才干没才干,要能力没能力的朝臣不耐烦极了,“超出你们能力范围内的事,别人办到了,就是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皇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不去做,怎么知道不可能?!” 大殿内的一众朝臣都沉默了。 刚刚反驳的时候有理有据,轮到他们说话的时候,没人说话了,皇帝身上怒气更加浓郁了。 眼见气氛愈发凝重,山雨欲来,户部的一位侍郎站出来了,他看向那位说话的使臣:“照你所说,永安府的百姓在不耽误种植庄稼的前提下,每家每户每年还能多出十两到三十两左右的收入?” 使臣点头:“不错。” “这收入跟一些七八品官员的俸禄也不差了。”这位侍郎很快地算了一下,不同的是,七八品官员除了俸禄还有禄米、职田、养廉银等等收入,但这么比喻也没错就是,“吏部各地官员为何不推行开来?” 这样,全天下的百姓都富庶了,银钱如流水般流向户部,何愁给其他几部供给不上银钱。 户部其他人听这位同僚如此一说,皆是心头一震,整日跟银钱打交道的他们,太知道户部有多穷了,那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其他几部还成天使劲向他们要钱,可为难死他们了。 现在有增添户部税收的方法,全都向先到方向似的朝吏部官员们看了过去:“是啊,永安府的人都已经做出功绩来了,吏部何不如依葫芦画瓢的实行!我们户部有了银钱,吏部各地官员的建设又有何愁?!” 户部虽然掌管全国的田地、赋税、户籍,但各项政策实施起来还得靠吏部的地方官员才行。 去年停职被查了半年刚官复原职没多久的吏部尚书,还有一众被罚了俸,罢了官,到现在都被补上钱财和官员,少了一大半人的吏部官员们听到户部等人这话,心都哆嗦了一下,消停日子没过多久,又开始是吧? “万万不可!”吏部尚书立马反驳了他,“永安府的成功只是个例,也只能是个例,若是全国如此推行,必定有人看到此间商机不种庄稼而改种药材,到时候全天下都是药材,药廉而百姓无粮可食,天下大乱也!” 户部上下嘴皮一碰,说得倒是轻巧容易,全国推行,万一他们吏部有个什么操作不当的,十个他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被家家户户年年都有十两到三十两左右的收入迷花了眼的其他几部人根本听不进去。 “永安府种药材也没耽误种粮食,可见只要官员操作得当,你所说的事必定不会发生,为何不能实施,你们吏部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兵部尚书也站出来说话了,六部里就数他们兵部最惨,将士以命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而朝堂这群人,每天都在为一点钱吵来吵去。 要粮没粮,要饷没饷,要一点衣物兵器,还是没有。 现在有一个能让全天下人发大财,也能让兵部各部充盈的办法,他想不通吏部尚书为何要拒绝。 吏部尚书看着平日里最不对付的户部、兵部联合起来调转矛头对准他,一脸无奈:“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去永安府的几位使臣也说了,因为永安府百姓的大量种植,今年的药材物价已经跌了许多。” “这还是一个县的,我相信明年看到商机的其他县恐怕也会种植,价格还会往下走,永安府是偏远府城没有世家豪族,只要官员不偏颇,每家每户皆可种植,但其他地方呢?” “江南豪族众多,今年他们都没反应过来,才让永安府占了便宜,等永安府种植药材发了迹的事传至天下,你们说那些唯利是图的世家豪族会不会种植?!” 别说是世家豪族了,就连他们这些官员听了都想回去把自家田地上的粮食拔了,种上这可以发财得药材。 “世家的田地众多,人脉也宽广,恐怕不等我们找到销路,他们就内部吸收了,而我们吏部在全国推广种植的这些药材,又该如何消化?” “百姓心心念念旗期盼发财药材没有成功会不会引发群愤,发生此等问题谁来解决?” 这个政策是很好,可要想在全国推行,就有点不现实了。 吏部尚书不想让吏部也有做出丰功伟绩来的一天吗?当然想了! 想归想,可他也不能拿吏部所有官员的性命和全天下赖以生存的土地瞎折腾。 尽管吏部尚书说得很清楚了,但兵部尚书明显不想放弃:“难道就因为你说的这些问题,如此好的一个利民利国的政策就不去实施了吗?” 若是前面没有先例,兵部尚书还会胆怯,可现在永安府已经做出了表率,证明这是可行的,吏部如此瞻前顾后,国家何时能繁荣昌盛! 户部尚书也说话了:“而且江南等地的世家豪族已经够富了吧,若是再让他们这样毫无节制地富下去,天下一样要大乱!” 他算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个永安府的税收就能高达二十万两,全国有三百多个州府呢,要是三百多个州府都能有这个税收,一年光是田税一项都能达到六千万两。 是现在的三百倍。 三百倍!什么事干不了?! “要我们吏部推行也行,”他们如此咄咄逼人,吏部尚书寸步不让,“除非你们能把我上面提出的问题全部解决了,否则别想我们吏部会配合!” 兵部户部和吏部大家对小眼,三个部门的官员吵翻了天。 坐在上首的帝王原本都要大发雷霆了,忽然见他们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地吵了起来,意外地挑了挑眉,又平息了怒意地坐了回去。 不怕他们吵,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吵,现在这样,总算是有点朝臣的模样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4节 就这样几个部门就永安府税收的事,吵了小半个月,吵到皇帝都快不耐烦的时候,他们终于各自给出了主意。 “你们吏部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世家与百姓争利,”户部尚书解决道,“这样,我们吏部负责与各州府的世家豪族交涉,确保当地的世家与百姓利益不冲突,吏部再行推广之事?” “这样还差不多。”户部做了让步,吏部众官员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但也不能光交涉,在交涉之前户部还得把各州府适宜的种植物筛选出来,地方才能更好地应地适宜推广。” “推广种植下去,怎样拓展销路也是问题?”户部也提出了问题。 “或许可以各州府联谊?”吵了这半个月吏部也不是吃素的了,“就像南方喜欢吃酱,而不适宜种黄豆,而北方喜甜而种不了甘蔗。北方可以帮南方种大豆,而南方也可以帮北方种甘蔗?” “这样运输上也是一个问题。”吏部与户部向工部看过去。 “只要银钱到位,我们工部全国大型水利道路都不是问题。”工部尚书本想置身之外,没想到战火突然引到了他身上,他也不怕事。 他们工部就是没钱,要是有钱,四年前的华阴水患都不会发生好吗?! 难得在朝堂上看到几个部门吵架后还能坐下来有商有量的联合起来办事。 上头的帝王看着下头的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出主意的主意,提问题的提问题,想办法的想法,那双威严而常年盛满怒火的眼睛里终于平缓温和了许多。 不容易,终于能看到这群只会吃干饭的朝堂也能有模有样地办点事了,而不是像以前只会你望我,我望你的相互推卸责任。 永安府好样的! 许怀谦好样的! 望着慢慢在转变的,皇帝心情大好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愈发地期待与那位能改变永安府,能改变这朝堂,名叫许怀谦的秀才碰见了! 也不知道他这次的乡试成绩如何? 正想着,下头明显等着不耐烦的翰林院大学士,不顾户部等人的争吵,直接出了列:“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过去:“什么事?” “是今年科举的事,”兹事体大,翰林院不敢隐瞒,“这次乡试的题目考的是以往从未考过的税收,引起了天下学子的不满,自科考结束之后,不少地方的秀才都聚众游街,大喊时政无用,科举不改革,望陛下能把科举给改回去。” 皇帝听到这话,大好的心情荡然无存:“不改革科举,天天吟诗作赋,能让百姓吃饱饭吗?能让税收像永安府这样,一年高达二十万两吗?若是能,天天让他们吟诗作赋又如何?!” 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看到这些大臣们有一点朝臣的样子了,外面那群学子又不安分了。 他又不是没有不给他们吟诗作赋的机会?秀才不是没有改革吗?除了时政以外,也留着有几道诗词歌赋八股文题,还不够?! 要全都是诗词歌赋和一些无病呻吟一点用都没有的策论,再选一些像以前那样遇到点是什么都不会的朝臣,这样的国家拿来有什么用? 自永安府高额的税收传回朝堂之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了,一群原本还在高声阔谈的朝堂顿时噤若寒蝉。 心里都把这些闹事的学子骂了又骂,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永安府税收大增的时候闹,这不是往皇帝的枪口上撞吗? 果然,皇帝发了火之后,直接下了命令:“把永安府这一年的税收公布于各州府,让那些喊着叫嚣着时政无用的学子看看,时政究竟有没有用!” 皇帝说完,目光又变回了以前的锐利:“若是他们看完,还叫嚷着时政无用的话,我看这些学子也不用再科考了,在家吟一辈子的诗,做一辈子的赋好了。” 皇帝这话就相当于给外面那些叫嚷的学子彻底判了死刑。 众朝臣心下了然了,都没有站出列替他们说话的。 首先为了这科举改革的事,陛下先前已经砍过不少人了,现在又有永安府税收大增在前,众朝臣忙着把永安府的成功在全国各州府推广,哪有工夫管这些学子。 因此皇帝这一命令下达,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反对的。 一众闹事的学子闹了大半个月,见考院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们,还以为他们的计划即将成功,个个兴奋得不行,每天都到考院和各府衙跟前各种叫嚷。 就在这时,一旨永安府税收大增的消息传遍了各个承宣布政使司。 “什么?!” “永安府一年的田税能高达二十万两?!” “怕不是说笑吧,一个州府的田税顶天到六七万两以来是极致,怎么可能有二十万两这么多,他们种的是金子吗?” 此消息一出,各州府的人都在讨论此事,初始没有人相信,但是随着皇榜的张贴,这些人就算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确有此事。 君无戏言。 官府如此大张旗鼓地张贴皇榜,若是没有此事,那皇帝的脸不都给丢尽了?! 一众还在等皇帝改回科举的考生们,没有等到帝王改回科举的政令,反而等到了永安府税收的皇榜,纷纷摸不着头脑时,考院的一众主考官们却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学子闹事,主考官也怕帝王会改回政令,因此考院里收上去的考卷全都没有批阅。 就怕批阅了也没有用。 这会儿看到皇帝到处张贴税收的皇榜,知道这时政的科举是绝对不可能再改回去的,纷纷行动了起来。 不仅开始批阅考卷,还把考院和各衙门门前的考生全都给赶走了。 “说时政无用的,好好去看看皇榜!” “若是你们的诗词歌赋,一年也能让一个偏远府城的税收高达二十万两,能让治下的百姓,每家每户收入十到三十两,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能读书,再来跟我们说时政无用吧!” 这群闹事的学子都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一众被烦得不行的考院和府衙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现在有了借口,都拿这个借口把他们堵了回去。 这下众考生们傻眼了?! 什么税收?! 什么年入十到三十两?! 什么人人有饭吃?什么人人有衣穿?什么人人能读书? 这怎么跟讲天书似的,说得他们都听不懂!不是在说科举的事吗?怎么又扯回税收上去了? 各州府被撵了的学子们,不明所以得到张贴皇榜处查看。 看到上面描述的永安府场景,全都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偏远府城一年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莫不是皇帝为了不改革科举故意编撰出一个府城的税收,来蒙骗我等?!” 一群只知道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学子们,根本就不相信皇榜上说的事情是真的。 尤其是苏州府的学子们:“这永安府我们听都没有听过,如何确信这上面的事情是真的?!” “而且一年二十万两的数额也未免太巨大了,我们苏州府最鼎盛时期都达不到这个税收,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偏远府城能够达到,这里面要是没有一点猫腻,谁相信?” 总之,说什么这群学子们说什么也不相信皇榜上的事情,他们总觉得这是皇帝为了不改革科举而编撰出来的事情,非但没有消停,反而闹得更厉害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皇帝都快要气笑了,要真是让这群愚昧无知的秀才们考上举人、进士,叫他们去当官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奈,皇帝只得又下了一道旨:“今年各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考卷不用各地主考官查阅,全部送进京城,由他亲自查阅,若是真有那文采,惊天地泣鬼神之人,他就把科举改回去,若是没有时政科举照旧。” 这下众学子不敢闹了,全都翘首以盼望着京城,想象着全国各地有一两个文采斐然的人,能够让帝王把科举改回去。 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在进行的时候,许怀谦和陈烈酒正窝在昌南府的宅院里亲亲热热呢。 许怀谦的乡试,一连考了九天,陈烈酒九天都没有抱着他的小相公睡觉,就把他给想死了。 因此从荟萃楼吃完饭回来,陈烈酒就把他家小相公给拉到宅子里的大房间亲热去了。 昌南的宅院跟杏花村的宅院不一样,杏花村的房子很小,小到房间里面塞满了许怀谦和陈烈酒东西,就算许怀谦不在,也能让人感觉到温馨。 而昌南不一样,这里的房子太大了,而且许怀谦又没在里面住多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睡在这样的房间里面太寂寞了。 还是得有他家小相公睡在身旁才踏实。 “就这么想我?!”一年好几天,吃了饭陈烈酒都拉着许怀谦到房间里亲热,许怀谦都被对他的热情给弄得吃不消了。 “嗯。”陈烈酒躺在许怀谦的臂弯里用手指勾着他的头发玩,“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 很奇怪,明明先前出去办事的时候也有离开过许怀谦的时候,但那会儿他从来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可这次许怀谦去考院科考,明明相隔也不远,但就是忍不住去想他。 “还有会试、殿试!”许怀谦抱着他老婆也是一脸满足,考院虽然被他老婆修得特别好,但是抱不到他老婆晚上睡觉也是空落落,“等这两个试,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会试、殿试得去京城吧?!”陈烈酒想起来了,“那我还得提前去京城一趟!” 许怀谦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陈烈酒眨了眨眼,看着她家小相公,吐出三个字:“买房子?” “买房子?!”许怀谦手抖了一下,“你去京城买房子做什么?” 老婆想要去首都买房,许怀谦也不是不支持,主要是现在他们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了。 前年的仿银炭他们收入六千多两,去年的仿银炭他们收入七千多两,全都被他老婆给拿去修路了。 加上这两年他们又添置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平时他们吃食和药物上的开销也挺大的,加上陈烈酒还老喜欢砸钱给他做点事情。 比如说修考院。 现在他们手头上剩的钱,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两了。 这点钱想在首都买房,恐怕是不太可能吧?! “你要去京城科考,怎么着也得在京城有套房产才行。”陈烈酒自己的打算说给许怀谦,“京城很冷的,我怕你住客栈住不习惯。” 陈烈酒一直都没有跟许怀谦讲过,苗大夫说他只有十年寿命的事,现在距离当初过去的十年,已经过了三年。 这些年,许怀谦的气色看着一年比一年好,一点都不像只有十年寿命的人,可陈烈酒不敢拿许怀谦的性命去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打听过了,京城的冬天大雪纷飞,跟他们昌南冷是冷,但是不会下雪不同。 他怕许怀谦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待不住,但是他也不想劝许怀谦不去京城科考。 他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若是劝他放弃的话,前面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给许怀谦打造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让他能够更好地上京去科考。 许怀谦也明白他的身体,总是给陈烈酒找麻烦,皱眉道:“可是我们的银钱好像不太够唉。” 要是他们平时开销能够省一点,没准还能够,但是他们的开销太大了,从原来的几十两就能过一个月,到现在可能得有百两左右。 其中他的医药费占据大半。 “家里的花椒是不是可以采摘了?”陈烈酒突然想起他们还有五亩地的花椒来,花椒跟生姜不一样,它是两年一熟的,到今年正好两年时间,可以采摘了。 “对哦。”陈烈酒不说,许怀谦都快把他的花椒给忘了。 在古代除了胡椒就属花椒最贵了,这可都是宝贝。 “我五亩地的花椒树,怎么也得采五百斤的花椒出来吧?”花椒跟别的作物不一样,它只要壳,除了壳里面的种植都是要去掉的。 晒干了,一棵树可能也没几斤花椒。但是没关系,不妨碍它挣大钱。 医馆的花椒一百文一钱,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斤,一斤就是十两银子。 五百斤的花椒,他能收五千两银子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5节 “阿酒,你家相公棒不棒啊!”许怀谦这么一算,突然觉得自己好富有,以前都是陈烈酒养他,他现在终于也能自己养一回自己了。 “很棒!”陈烈酒也没有想到只是种点花椒,就能收获这么大一笔意外之财,开心地在许怀谦脸上亲了几口。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给许怀谦买个位置相对好一点的房子,还能把房子布置得和许怀谦的心意。 想了想,不免有多亲了许怀谦几口,他家小相公怎么哪儿都棒! “不过,外面这么闹,我们去得了京城吗?”想归想,许怀谦也不免担忧起来,他也挺担心皇帝又把时政给改回去。 要还跟以前考诗词歌赋,他真不行。他先前以为策论、民生什么的他还能过,可是去了书院他才发现,人家不是这样考的。 人家考的策论和民生都是以写作文为主,谁的作文写得好,谁就可以考上。 就许怀谦那个大白话的文笔,怎么可能有人家从出生就开始学文言文的文笔。 学了四年科举,他现在写的时政还是文不文、古不古的,不会乡试的主考官还跟以前,要看咬文嚼字的那种文字吧?! 许怀谦想了想,又不免担忧起自己这次的科举来。 “管他呢。”陈烈酒就没许怀谦那么忧愁了,“考都考完了,怎么选那都是上面的人决定,你就算是把头发都愁白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放宽心一点,把该准备的准备起来。”别万一考上了,打个措手不及。 比如说买房子! “好吧。”他老婆就是好潇洒一点都不忧愁的,许怀谦被他感染地也觉得听天由命吧,该写的他都写了,希望这次主考官不要那么迂腐,能让他挂个吊车尾的举人也行。 许怀谦在祈祷的时候,金銮殿一众大学士在看考卷。 “这就是他们叫着嚷着要改回的诗词歌赋?”皇帝看到一众举人的考卷自己都笑了,“就这文采,还没有太子十岁时做的诗好。” “太子殿下与这些秀才自是不同。”皇帝身边的太监立马拍了个马屁。 “教导的老师不一样,学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皇帝没有听信他的马屁,摇了摇头,“太子是由太傅他们教导出来的,文采在他们之上,也合情理,可这群人明明诗词歌赋也不是很擅长,还嚷着要把科举改回去,简直愚不可及!” 太蠢了。 学诗词和学时政哪个难? 皇帝自认为是诗词难,诗词讲究意境天赋,要是没有这个意境和天赋的,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诗词歌赋也不过尔尔。 但时政不一样,只要能够沉下心来,用心去观察身边的百姓,周边的民生,能够与普通百姓共情,他就能写出一份还算尚可,甚至是中上的时政,这不比考诗词歌赋简单? “没意思,”皇帝一连看了好些考卷,都没有看到他满意的诗词歌赋,转而向底下的人问,“你们有中意的吗?” 底下的大学士都摇了摇头。 能够当上大学士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些寻常文章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眼。 “那还是看时政吧,”皇帝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看有没有一两个有慧根的?” “对了,”皇帝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昌南的考生得考卷单独留出来,朕亲自查阅。” 今年永安府的税收如此好,想必这关于税收的时政文章的有不少答得好的吧?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期望有多高,失望就多大。 一连看了好些昌南考生的试卷,全都是一些答得牛头马嘴,不知所谓的东西。 看得皇帝都摇头。 这群考生,一个增加税收的问题就把他们难成这样,以后入朝为官,面对地方上各式各样的问题,他们又该如何去解决。 难不成也要像今日这样,聚众闹事,把题目换一个,他就会了? 真是荒谬。 就在皇帝看得不耐烦,都想罢工不看了的时候,一份字迹清晰娟秀的考卷映入了眼帘。 他时政的答题,也不像前面的那些考卷大半都是空白,而是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好几页。 皇帝来了精神,慢慢将考卷拿了起来,一一细读。 越读眼睛越亮,越读心情越好,越读越觉得不可思议。 “好啊,好啊,回答得真好!”皇帝来回把这份考卷看了好几遍,“全篇没有一句废话,比起那些半文不古咬文嚼字的文章,不知道写得有多好。” “而且这个字迹也写得不错!”皇帝又仔细把将字看了看,越看越舒服,把卷子递给下面的阅卷的学士们,“你们也来看看吧。” 难得遇到一篇帝王喜欢的考卷,下面的翰林院学士们起身,接过帝王手中的考卷,几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确实不错,文风虽然白了些,可却每一处都说到了点上,将永安府这次的税收全都跃然纸上,好像我们都亲自参与了一般。” 永安府的税收大增,朝堂上都是知道的,可其过程还是有些人一知半解,这份考卷就把他们那一知半解的迷雾给解开了,让他们对这次税收大增的印象更为深刻。 “不错不错。” “难得在一众辞藻堆砌的考卷里看到一份这样思路清晰的卷子。” “时政文章就该这样写才对。” 以前考赋的时候,他们都是看文辞、情感一类的文章,可这换了时政,在一众农时令里看他们华而不实的文藻,不免觉得很烦躁。 而篇文的文字简单精简,三言两句就说清楚了事情经过,简直让他们耳目一新。 翰林院的学士们浏览过后,没有一个不满意的,齐齐点头,顺着帝王心思地提了一句:“点位解元?” 第46章 把酒话桑麻46 “把试卷看完再下定论。” 皇帝看了眼还有大半没看过的昌南试卷, 没有同意。 这才看到一份比较满意的答卷就妄下结论,要是待会儿还有更好的答卷,対后面的考生不公平。 尽管皇帝也知道这个结果微乎其微, 看了这么多答卷, 就找出这一份来, 其他答卷可能也跟先前的答卷大差不差,可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抱有一丝希望的。 万一呢? 万一还有呢? 偌大的昌南, 数以千计的考生,能出一个能人,难道就不能出第二个了? 不管怎样, 当皇帝的, 还是希望, 自己治下有真才实干的学子, 越多越好。 皇帝都这样说了,众位阅卷的学士们,也就不再多言, 继续看起考卷来。 不得不说,这批考生的质量有些差,一连批阅了好些天, 翰林院的这些学士们越批越烦躁,越看越不耐烦。 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特别是有了皇帝先前看过的那份珠玉在前, 有了参照物,再看其他的,怎么看都不是那个味, 更难受了。 “难道我泱泱缙朝, 除了昌南的那一位学子,就再找不出几位有才之士了吗?”有人対着还把时政当策论无病呻吟的考卷, 叹息。 说实话,一开始皇帝改革科举,诸位也是不太同意的,他们缙朝自开国以来,科举一直都是这样考的。 先帝在位时,就特别喜欢诗词做得好的,他们记得,刚开国时,一连三届的状元,钦点的都是苏州府的考生,苏州府那会儿可谓是风头无两。 上行下效,知道先帝重文采,一时间整个缙朝上下文风甚浓,各地学子争相切磋文采,文学之气之盛。 他们这些官员也是这般选拔出来的,一开始没人觉得不対。 直到皇帝垂垂老矣,病在旦夕,正要传位于太子之时,在外戍边的二皇子带兵杀入皇城,直接夺了先帝的皇位,终身囚禁前太子,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登基上位。 而二皇子常年戍边,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血煞之气,与和蔼可亲,善气迎人的先帝完全不一样。 他性格多变,喜怒无常,稍有一点不如意就罢官、砍头,一开始朝堂的百官们也难以承受这犹如暴君般的帝王。 但,随着五年前,华阴水患的出现,满朝文武竟然一点解决之法都给不出,导致华阴十万百姓十不存一,惹得帝王暴怒,要改革科举。 他们这些朝臣才意识到,文采治不了国,可他们这么多年习文的习惯下来,已经改不掉骨子里的文人习气,只能被迫接纳皇帝改革科举的命令。 如果说,四年前第一次考时政,大家没有防备,做不出令皇帝满意的答案还算是情有可原。 可三年过去,皇帝明明都已经在各州府下令了以后科举主时政,包括他们这些朝臣之臣们都在着手学习时政,就算再差,三年过去,天下的学子也不可能都是这个模样吧。 总要有一两个好的吧。 但事实就是,各州府的学子们好像都没有当回事,还按照原来的想法在进行,这样如何使得。 一朝天子一朝臣,随变而变,这人尽皆知的道理,他们都不懂了吗?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位学士看着试卷也在感慨,要是再这样找不到满意的答卷下去,他们怕喜怒无常的皇帝又要暴怒了。 四年前的科举就已经砍了不少文臣的脑袋了,这次的科举,又不知道要砍多少人。 再这样下去,朝臣都要被砍得差不多了,哎,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这些大臣心有戚戚的时候,一位穿绯色官袍的学士拿着一份试卷开口了:“诸位来看看这份答卷!” “怎么,有满意的了?”他这么一出声,其余人都好奇问道。 “满意!满意!”这位大学生捋了捋胡须,笑道,“这位考生的字迹虽然差了些,可他的思路相当新颖,以医入税,正映了永安府这次种植药材税收大增的题。” “我们看看。”当即就有好几位学士挤到他跟前将他手中那份答卷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初看到那有些工整却依旧难掩其丑的字迹时,确实有些不忍直视,但随着他的见解看下去,眼前不由得一亮。 “不错啊!”众位学士颔首,“比起先前那位分析永安税收的考生来也不差什么,而且他这以医入税的思路很好啊,户部和吏部最近不是在吵这个问题吗,这份考卷给他们看看,没准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旁边又有人说话了:“说到思路,我这里也有份思路不一样的答卷。” 众人看过去:“是什么?” “以商增税!”这位看考卷的学士说道,“朝廷虽有商税,但并不重视,而这位学生所说的把商税并入赋税中的方法好似也不错。” 几位学士又凑了过去,看到这位考生把自家一年的收入全部写了出来,并根据商税法大概算了一下,若是天下的商税都并入赋税中,国库每年能增添多少收益时,众人心神一凛。 这个增添税收的方法,比种地还要快,而且不需要像种地那般瞻前顾后,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跟吏部各衙门交涉。 这都是小问题,重要的是他给出了方向,并且这个方向还是可实施性非常高的,那它就是一份不错的答卷了。 “今日奇了怪了,”众人在相互传阅欣赏这份答卷的时候,又有阅卷官抽出一份卷子来,“我这里也有一份,不一样的答卷。” “也是一种新思路?” “嗯。”这人颔首,“这位学子没有提税收,而是着重强调农具与农业的发展,最后才提了一点税收。” 思路是有点歪了,但在一众答非所问的考卷中,又不知道比他们好了多少倍。 大家相互传阅过后,想了想:“不过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把农具提升上去,不管是解放农民的劳动力还是多开垦土地都是提升税收的一个方向。” 就是这个方向比起前面几分来稍显朴实了些,可是这也很不错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6节 好多人连他这份朴实都没有。 “今日不错啊。”有人想到他们今日已经找到三份不错的答卷了,加上皇帝先前找到的那一份,这证明世间也不尽是些只会死读书的蠢材,也有关心时政、民生之人。 就算后面再没有如这三份答卷这般让人满意的卷子,他们也好跟皇帝交差了。 “哎呀!” 就在所有人都一改颓废之势,精神奕奕地重新去阅卷之时,有一个人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栗了起来。 “好字!好字!”他目露精光,“老夫为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让人一看就心情舒畅的字。” 众人被那突然的一声给惊了一跳,随即听到他只是赞叹字迹,摇摇头,又要把头给低下去继续阅卷时,这人又开口了。 “这思路才是真正的好思路!”他朝满殿的阅卷官道,“方才你们所看的卷子都回答得太片面了,唯独我手上这份,才是真真正正地対这增添税收的好回答。” 先前已经阅览过四份不错的考卷的学士们,対他说出的话都不置可否,怎么可能? 先前的四份考卷中除了最后提升农具的考卷回答得稍微差一些,其他三份都不相伯仲,他手里的那份考卷还能超出那三份去不成。 “别不相信啊,”见满殿的阅卷官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这人也不着急,只是把手中的卷子一递,“你们自己看看,我认为这份答卷是今年当之无愧的魁首!” “考题回答得不错就不错,魁首就有些过分了吧!”众位阅卷官看过这么多考卷后,还是対皇帝最先找到的那份考卷最为满意。 不管是字迹、纪实、农业、税收方向都回答得十分完美,重要是他的回答给人一种很强烈的画面感,不然他们也不会看过之后,就立马向皇帝提议点为解元。 确实特别好。 后面有想要超越他的,很难。 这位学士接过先前那人递给他的答卷,不怎么在意地摊开一看,旋即惊讶道:“——这!这字!” “别光字,”那人神情淡定道,“你再看看他的答题内容。” “以农为本,以商为辅,以医为根,以力为基,拓展……打开……”这人顺着那赏心悦目的字迹读了下去,满殿听到他读出来的话,皆是一惊,“竟然全想到了!” “而且还给出了具体思路与方针,”有人竖着耳朵听完,感慨道,“户部吏部要是早些看到这份答卷,都不用在朝堂上吵这么多天了,直接根据他的考卷去做就行了。” 前面的四分答卷再不错都是一个方面,这份考卷则是把方方面面的问题都给考虑了进去。 还用生姜、煤炭、修路等事迹一一举例,言语精炼得让人一看就明白该怎么开阔拓展下去。 这都不像是提升税收的方法了,而是一份提升税收后的述职报告。 “有理有据,还有实际。”这位阅卷官读完考卷,感慨道,“不怪你要说这份考卷当为今年魁首!” 这要是不能为魁首,那一定是他们这些人眼瞎。 “什么当为今年魁首?”皇帝刚从勤政殿里处理完公务过来,听到这人的感慨,问了一声。 “启禀陛下。”皇帝这一进门,殿内的一众翰林院官员都跪了,那位读了文章的学士将考卷呈递了上去,“臣等皆认为这份答卷当为今年魁首。” “哦?”皇帝来了兴趣,接过考卷一扫,眼睛也如他们先前一般亮了亮,“这字写得可真好啊,若不是隽在这考卷之上,朕还以为是那位大家的字。” 夸完字,他又顺着字一目十行地往下扫过去,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心头一震,又忙不迭地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 “好好好好好!”皇帝越看越対这份考院满意,“真是好啊,不仅字好,答得也好!” “哈哈哈哈哈!”看完后,他龙颜大悦道,“要是朕的朝堂全是这种有能之士,国家何愁不能繁荣昌盛!” “陛下,”见皇帝这般喜悦,有眼力见儿的学士也忙把其他三份不错的考卷递了过去,“除了陛下手中的那份,臣等还找出了三份不错的答卷。” “是吗?”本以为他手上这份和先前他看过的那份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竟然还有。 这种感觉都不是意外之喜可以形容的了。 皇帝拿起他手上的三份答卷一一扫过,虽说没有他先前看的那份那般惊艳,但好歹不再是一些华而不实不知所云的东西了。 “不错,不错。”扫完这几份答卷,皇帝心下宽慰,“谁说没学过就不会,瞅瞅,这不就会有的了!” 如果说只有一个两个,还可能说是他们两个天赋异禀,可这一连都五个了,那就证明是那些闹事的学子自己的问题。 同样都是三年时间,为何人家学到了?他们自己没学到? 不问自己,反而怪题,简直本末倒置。 一说到这个,皇帝就不由得埋怨起先帝来,本该是杀伐果决的开国皇帝,结果登基后却听信文臣说他胸无点墨不可治国的鬼话,一味地重文轻武,把他好好的大哥养得跟个书呆子一样,连调兵遣将都不会。 这样的帝王,怎配他折腰! 他若不反,来日也会有别人反,如此看来,还是他反了的好! 皇帝从不为他做的事后悔,这会儿看到这五份完全不同于满是文采的朝臣的文章,更加坚信他做的事是対的。 若不是他上位,改了这科举,世间如这五位一样的出类拔萃的能臣不知道要埋没多少。 他走上御案,朱笔一批,亲自在那份他看过后极为满意的试卷上一勾:“这样的答卷当为天下楷模,一个解元都算是委屈了他。” 要不是这是乡试,皇帝都想把这位考生点为状元了。 可惜了—— 皇帝沉吟了一声,随即想到,这都乡试了,殿试还会远吗? 也就不再惋惜了。 “当然别的也不错,”皇帝没有忘记其他几位,“放榜后将这些时政答得不错的卷子拓印发往各州府,让那些闹事的学子好好看看,他们所说的没学过,不会做,不公平,叫嚷着时政无用的人好好看看,别人是如何作答的!” 如果说,这样还堵不住悠悠众口的嘴,那这天下可真就是烂到透顶,不下重剂,救不了他们! “是。”一众学士异口同声地应下。 朝堂的事,远在杏花村的许怀谦并不清楚。 考完乡试,他们在昌南府一连待了半个月,本想着一家人好好地在昌南府玩玩,可昌南府里到处是闹事的学子。 许怀谦被他们烦得不行,因为当他们知道许怀谦也是考生时,每天都缠着许怀谦跟他们一块闹事。 许怀谦觉得他们很蠢,皇帝敢改革科举那就证明人家绝対不是吃素的,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闹,不但不会让皇帝改革科举,反而弄得适得其反。 不过,没什么是绝対的事,没准也有真让他们闹成功的时候。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想蹚这趟浑水,只好带着家人先行回杏花村采花椒去了。 千重万重,都没有他家老婆想要买房子的决心重。 花椒地里,陈烈酒一行人在摘花椒,他们不让许怀谦行动,怕花椒树上的刺扎着他。 “阿酒!”跟在老婆身旁无聊透顶的许怀谦无奈只得摘了一串红艳艳的花椒,别在陈烈酒的耳朵上,还学浪漫的古人口述了一句诗,“视尔如莜,贻我握椒。” 陈烈酒停下摘花椒的举动,将别在耳朵上的红色花椒取了下来,看着许怀谦好奇问道:“视尔如莜,贻我握椒,这是什么意思?” 许怀谦给他解释:“就是我心悦你的意思。” 听到这个,陈烈酒翘了翘唇:“我也心悦于你!” 说着他边摘花椒边与许怀谦说话:“不过,我以前走镖的时候,听人家说,花椒,也有多子多福的意思,还有一句诗文,怎么说来着?”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许怀谦脱口而出。 “対!”陈烈酒朝他笑,“阿谦,椒聊之实,蕃衍盈升!” 起初许怀谦没明白,陈烈酒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直到五亩地的花椒全部采摘完,许怀谦才猛然醒悟过来,他被他老婆反撩了。 他说他喜欢他。 他就说他也喜欢他,还想跟他生很多猴子。 生猴子这个就免了,但面対老婆的表白,许怀谦还是很受用的。 一连几天,晒花椒的时候,他都黏在陈烈酒身旁,他老婆简直不要太会了。 连反撩这种事,他都能想到。他怀疑,他老婆要是能读书,成就肯定不会比他低。 “阿酒,你想不想读书啊?”陈烈酒在家里晒花椒的时候,许怀谦在他身旁问道。 陈烈酒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在老婆面前,许怀谦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你可以读书的话,成绩指不定比我还好?” “那我也不喜欢读书,”陈烈酒摇摇头,“要我天天在外面跑可以,让我天天在学堂里坐着,我可待不住。” 许怀谦读书的样子,陈烈酒又不是没看过。 那是在学堂里坐着,在家也坐着,书不离手,每天除了背就是写,要他这么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他可做不到。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的女子、哥儿都能光明正大地读书就好了。”陈烈酒扒开簸箕里的花椒,“这样村里那些女子、哥儿就不会羡慕家里的哥哥弟弟了。” 随着,杏花村的村民和陈氏宗族的族人富裕了起来,杏花村和陈氏族人家家户户的人,都把自家小孩给送到章秉文祖父章既明的学堂里去读书了。 好是好,这可就苦了村里的女子、哥儿,她们的哥哥弟弟去学堂里读书了,他们的活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陈烈酒每次在村里路过,看到在田地帮着捉虫喂鸡除草干农活的这些女子、哥儿,就会想,同样都是孩子,为什么他们的哥哥弟弟们可以读书,而她们就只能在地里劳作,眼巴巴地看着家里每天穿着新衣服上学堂去读书的哥哥弟弟们。 就因为他们是女子、哥儿吗? 这是封建制度问题,许怀谦暂时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点。 不过,他老婆竟然还有这个觉悟,很令许怀谦赞赏,他看上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要不阿酒,你去找族老和村长说说,让他们在村里起个学堂吧。”许怀谦是没有能力改变天下人的想法,可是他现在好像有能力改变杏花村村民的想法。 陈烈酒回身:“嗯?” “想去上学的太多了,章夫子的学堂哪里装得下这么多学生。”光杏花村的村民都有一百多户人,更别说陈氏宗族三百多户的人家。 这么多人家家里的孩子全挤在章夫子的学堂,他一个人哪里教授的过来。 许怀谦给陈烈酒出主意道:“索性,我们杏花村要去读书的孩童也不少,不如我们在村里盖一所大一点的学堂,请三五个夫子过来教授。” “请三五个夫子?”那得多大的学堂? “盖大一点,最好一个学舍可以容纳百来个人的,”许怀谦给陈烈酒说悄悄话,“到时候多出来的学舍就让村里的女子、哥儿去读。” 陈烈酒疑惑:“这样能行吗?” “能,”许怀谦不打算给村里人讲道理,“先请夫子,把束脩教了,等学堂坐不满,一个夫子教那么多人也是教,两个夫子教那么多人也是那么教,他们自然就会把自家姑娘、哥儿送去上学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还没有男女平等的观念,强行跟他们说把孩子送到学堂去读书,肯定说不通。 没准还会反过来怪他们多事,不如让他们自己心疼钱,自己提出来。 他观察过了,村里姑娘、哥儿干帮家里干得那点活都不算什么活,有没有他们都不影响,只是家里人见不得他们闲,才吆喝着去做点事。 学堂就在村子里,家里要真是忙不过来的时候,下了学也能帮做点,完全行得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7节 陈烈酒向来都是対许怀谦的话深信不疑的,晒完花椒就去找村里的村长族老说事去了。 村里也正在为这事愁呢,章夫子的学堂至多就能放下一百多个孩童,再多的他老人家也没用那么多精力。 陈烈酒提议的在村里开办学堂是再和他们心意不过。 现在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余钱,为了家里的孩子,能像许怀谦一样能够读书考取功名,还能从书上找到更多的挣钱方法,他们是很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 而且陈烈酒也说了,这建学堂的砖他不收钱。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嘛,村里人一合计就同意这事。 等学堂修起来,他们望着那大到出奇,能塞下一千多个孩童的十几间学舍,以及许怀谦去书院帮他们请得价格高昂的书院夫子时,为了不浪费钱,不浪费新学舍,他们不得跟夫子商议,把自家的姑娘、哥儿都送到学堂去读书了。 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姑娘、哥儿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况且,陈烈酒家的小妹和婉婉都在读书,人家记账给工钱什么都没有出个什么错。 不求他们有什么大出息,好歹以后去到夫家帮夫家管个账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村里轰轰烈烈在起学堂时,许怀谦晒干的花椒也卖给了济安医馆。 五亩地收了六百多斤的花椒,一共卖了六千多两。 看着自己瘪下去的银票又鼓了回来,许怀谦别提多高兴了。 果然这自己挣的钱和老婆挣的钱就是不一样。 他在家里数钱的时候,乡试的成绩也下来了。 因为乡试的成绩都是糊名的,皇帝虽然钦点了解元,可他并不清楚他点的解元是谁。 可是当学士将糊名去掉,露出许怀谦的大名时,皇帝立马就笑了:“果然是他!” 是了,也就是能把永安府那个偏远府城盘活的秀才,才能写出这么有独到见解的税收要点来! 皇帝起初在看他的文章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字居然也写得这么好。 “真是一个不错的学子!”皇帝大手一挥亲自将许怀谦的大名写在了榜单上,让下面的人抄录,“张贴出去吧!” 今年的乡试,各州府都在翘首以盼,几乎是榜单一张贴出去的同时,消息就传遍了各个州府。 首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就是昌南的一众官员。 当他们看到京城发出来的榜单时,全都惊讶地站起了身。 “什么?!” “我昌南榜上有名的居然有十个!” “而且解元也在我昌南?!” 因为今年乡试的卷子都运送成京了,且最后的时政大题没几个答出来的,被点为举人的人少之又少,皇帝索性就取消了各州府举人的排名,直接按全国排名排了。 “这可比以前的乡试几十个中举的还要令人高兴!” 昌南布政使直接兴奋得苍蝇搓手了,要知道,这可是他来昌南的第二年啊,第二年! 大前年,昌南布政使、按察使包庇永安府知府,做假政绩,昌南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换了遍。 他是从一个更偏远的地方调来的,来到这里本以为老老实实地做个布政使就好了,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里的商会成员修路,白捡一条功绩不说。 在皇帝大兴科举改革的时候,他府下又出了这么多举人!这些举人都是得到皇帝认可的举人,跟以往的举人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进京科考,一个进士就是十拿九稳了! 十个啊!十个! 在科举改革的第一届能有十个进士,比别的州府只有零星的一两个,甚至是没有举人的时候,他们的州府能出十个! 而且还出了一个解元,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荣耀! 而且这还是他白捡的一个荣耀! 昌南布政使别提多高兴了,他大手一挥,跟底下的衙役说:“去报喜,吹拉弹奏,能给我整多大的排场,就给我整多大的排场,不要心疼钱,我要让整个昌南的人都知道,今年全国的解元,来自我们府!” 他这边刚发出命令,那边昌南的一众官员也派了人送了礼过来,交代报喜的衙役:“一定要亲自送到许解元的手里!不可怠慢!” 因为许怀谦现在还只是哲解元还不是官,历朝历代,就没有高级官员下乡去祝解元的。 这要是搁寻常的乡试,就算是解元也没有他们给他送礼的道理。 可这次不同,这次的解元是皇帝钦点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就是这届的状元! 状元啊! 以往这个状元都是永安府,江南承宣布政使司一带,何时轮得到他们昌南承宣布政使司这个偏远地方出? 现在有一个状元之资出现他们治下,他们可不就得好好巴结着吗! 消息传到永安府,永安府知府顾凤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愣了一下。 “十个?!” “昌南出了十个举人?” “其中有六个都出自我们府?!” “解元也在我们府?” “是谁?!” 顾凤朝朝报喜的衙役要榜单,这个榜单各州府都有,衙役也抄录了一份带在身上,听见顾知府要。想都没想就拿了出来。 旁的顾凤朝都不认识,但那位在榜首的许怀谦,他可是认识的。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看到他名字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一定能够考上!” “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解元!好啊!好啊!” 顾凤朝给了报喜衙役喜钱:“快去报喜吧,别耽误了!” 这等好事,也得让许怀谦亲自知道才行! 等衙役们从永安府下来,来到靡山县,靡山县县令听到许怀谦是解元时,整个人喜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没想到解元居然出现在我县下!” “居然还是许怀谦!” “好!好!好!” 这等好事,他想都不敢想好吧,现在真实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他觉得这事像做梦一般不可置信。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青莲书院的山长,他本以为他们书院能考上三个已是不错的了,没想到居然中了五个。 五个就五个吧!居然还出了一个解元! 他以为的许怀谦能吊车尾考上个举人就是惊喜了,没想到人家厚积薄发,直接给他们考了一个解元出来。 “谨仁!五个!五个!” 得到这个消息的左正谏拿着榜单在书院里找栗谨仁,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什么五个?”栗谨仁没听太清。 “我们书院中了五个举人!”左正谏激动道,“还有一个解元!” 栗谨仁嘴唇都在抖:“五个都有谁?” “段祐言、孟方荀、许怀谦、裴望舒、章秉文他们五个都中了!” “谁是解元?!” “许怀谦!许怀谦!许怀谦!”左正谏怕栗谨仁听不见,一连说了三遍,“我们书院的许怀谦中了解元!” “什么?!” 这下不只左正谏和栗谨仁了,整个书院的人都震惊了。 解元啊,这可是解元啊,他们这种书院也能中解元?!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举人了,没想到不出则已,一出居然就出了一个解元。 还是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人中的。 “这个解元还是皇帝钦点的解元,全国独一份的,谨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左正谏怕栗谨仁把这事给忘了,还单独提醒了一遍。 今年乡试的卷子都由皇帝亲自查阅,而解元自然也是皇帝亲自点的。 “状元?!”栗谨仁瞪大了眼睛,想都不敢想当初那个吐血把自己吓晕的学子居然有状元之资?! “快快快,快去把许怀谦的所有课业、书籍找出来!”栗谨仁这么一想,反应过来了,“这可是解元的课业、书籍,没准以后还是状元的,可得收拾好了。” 这些以后都是可以拿出来向学生们炫耀的,甚至可以收藏起来传给子孙后代的。 “我早收起来了!”一说到这个左正谏就兴奋,“我可是收录了不少呢!” 许怀谦那手好字,就算不中解元,也值得他收藏,现在想来得亏他有先见之明,不用像栗谨仁这样着急忙慌的。 等昌南府报喜的衙役一路吹吹打打到许怀谦家里时,许怀谦人也是蒙的:“什么?!” “我居然是解元?!” “可不就是!”衙役喜气洋洋地说,“还是皇帝钦点的昌南府解元呢,这跟以往的解元都不一样。” “我怎么可能是解元呢?”许怀谦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他想过自己会中举,没想过自己中举了,居然还被点为解元。 这也太玄幻了! “怎么就不可能!”衙役把榜单拿给许怀谦看,“许解元就别震惊了,你真真是皇帝钦点的解元,一点都没有出错的。” 许怀谦拿到那份抄录的榜单,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大名,这才不得不相信,好像自己真考上了个解元? 还是全国性的解元。 同样的震惊也在孟方荀他们几人家里发生,当他们得知自己中举时全都跟许怀谦一样不可置信,尤其是,章秉文的祖父,当他知道自己的孙儿考上举人时,直接欣喜若狂地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不仅他的孙儿中举了,他曾经的学生许怀谦也同样中举了,还被皇帝钦点为今年唯一的解元,又晕了一次。 昌南府今年大出风头,皇帝钦点了十个举人,而其他各州府,好一点的能有一两个,差一点的一个都没有。 那些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闹事学子,在看到榜单的第一瞬间,就想闹事。 然而早防着他们这一手的皇帝,直接将翰林院拓印出来的众位举子的文章扔在他们面前。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8节 “自己看看自己差在哪里!” 众学子拿到拓印的考卷,看到排在第一位解元的考卷,那上面行云流水让人看一眼就不能忘怀的字迹时,自己都觉得自惭形秽。 他们也写了很多年的字,可他们的字跟这位解元的字比起来,大相径庭。 就冲这手字,他们就输得心服口服了。 更别说他们翻到后面,这位解元那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各项增加税收的文章时,众学子的脸都像是被人给扇了一巴掌,又肿又疼。 第47章 把酒话桑麻47 “一条一条写得如此清楚, 永安府税收大增的事情是真的?” 先前皇帝发了皇榜,这些学子说什么也不相信,皇榜上所说的永安府税收一事。 太不真实了。 一个府的税收再怎么涨也不可能一年的时间涨到二十万两! 所以那时候的他们一口咬定, 这一定是皇帝为了改革科举而弄出来的阴谋! 挑一个无人知道的州府, 捏造一个惊人的税收, 以此来平息他们这些举子的怒意,对皇帝来说岂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现在他们看过许怀谦的文章后, 彻底打消了这个怀疑。 许怀谦的文章没有过多的辞藻,连抒发情感的观点都没有,就是实打实的永安府税收报告, 让在场的读书人一窥便知全貌。 如此纪实的文章很难让人怀疑上面的事迹是假的。 况且, 君无戏言。 皇帝这般声势浩大地将举子们的文章拓印发往各地和前面在各州府张贴永安府税收的皇榜的强硬态度也说明了, 这件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若只是解元一个人的文章这般也就罢了, 大家看看昌南、永安府其他举子的试卷,也多多少少提到了昌南永安府这两年的变化。” 众学子一听,忙把目光从许怀谦这位解元的文章上挪移开, 又把后面几位昌南学子的试卷看了看。 他们所诉的事迹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许解元试卷上所概括的观点,只不过许解元比他们更全面,而他们则是各有各侧重的观点。 这就更能说明永安府税收的真实性了, 一个人还有包庇的行为,可是十个人呢? 总不能这十位举子的文章都是皇帝找托写来的吧? 还写得这般真实。 那生动具体、有血有肉从各个角度描写永安府的状态并以自己的观点阐述增加税收的方法, 看得他们都想亲自去永安府游历一番。 这若是假的,他们这些学子要真跑去永安府了,那可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 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帝没有骗他们, 永安府真的在一年内将税收提升了到了不可能的二十万两! 许解元和昌南众举子用他们的试卷给了全天下人一个完美的交代,时政有用! “为官当为民!” “民富则国强!” “时政堪大用!” 此刻, 一众学子像是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不再沉溺执着于闹着要将科举改回去,而是认真思考起科举时政的好处来。 他们科举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当官。当官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百姓。 而皇帝只不过将他们的为民之心提前激发了出来。 若是天底下的官都能像许解元他们这般为了做文章,为自己的家乡做出贡献,增添税收,让家乡的百姓们生活安逸富足。 何愁天下不能安定。 “况且,这时政的文章比起以前的诗词歌赋来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只是提出问题,阐述观点,无论这个观点对或不对,只要敢想敢说敢写,就有录取的可能。 他们把这份拓印的考卷集翻完,反应了过来,只是阐述观点,比起他们以前绞尽脑汁作诗作赋简单多了。 也比陷在书海里每日面对背不完的书籍,以奢望考题里能有他们看过的书容易得多。 “哈哈哈哈哈!” “时政竟然这般的容易!” “今年种地的时候,我还跟父母提过能不能种一点别的以此来增加收入,要是乡试的时候,我把这个填上,是不是我也能中举!” 这还是不是一般的举,是皇帝阅卷后钦点的举,跟别的举人都不一样! “是啊,我家行商的,出门前我爹还说要扩充家里的铺子,就是不知别县的商税如何收的,若是乡试的时候,我想到这点,没准我也能中了!” “所以我们都在闹什么?!” 反应过来后,一众学子想到他们不懂事的到处闹事,差一点就将如此容易地科举改回了从前的地狱模式,全都唏嘘后悔不已。 皇帝这般为他们着想,他们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皇帝要害他们。 人家当皇帝的肯定也希望自己治下的举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幸好,皇帝没有被他们的反抗吓到,也幸好永安府出了许解元这群学子,将永安府税收归纳总结得这么好,不然皇帝找不到可以说服他们的东西来,很有可能再把科举改回去,让他们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庆幸!庆幸! 醒悟过来的众位学子们,对许怀谦这一群人感激颇多,是他们的文章点醒了他们。 “我家务农,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参悟时政,争取下届乡试一举而过。” “也算我一个!我家住在城里,对外面的农时不是很清楚,正好我们可以搭个伴。” “还有我!还有我!” 清醒过来的秀才们争先恐后地准备结伴下乡,或者在附近观察百姓,以寻求找到自己阐述时政的观点。 他们在行动的时候,孟方荀一行人也同样在行动。 报喜的衙役们给许怀谦报过喜后,也同样吹吹打打到他们的家里报了一遍喜。 虽然知道自己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但在没有落实之前,谁都不敢给自己保证。 现在听到自己中举了,一个个都把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又在榜单上找到其他几位好友,尤其是,看到许怀谦还是解元时,一个个全都要乐疯了。 “全中!全中!全中!” “哈哈哈哈哈哈!” “许怀谦竟然还是解元!” “该该该!” “这个解元就该是他的!” 孟方荀看完榜单后没有一点因许怀谦中了解元而嫉妒,反而觉得就该如此! 整个永安都是他盘活的,他不中解元,谁中解元! 惊喜过后,他放下家中琐事,快马加鞭地赶去许怀谦家里贺喜。 段祐言也一样,他从未想过,他一个乡下小大夫,居然还有中举的一天,当昌南的衙役吹吹打打到衙门报喜的时候,别说是盛县令了,就连段家人都跟着蒙了! 举人! 他们儿子成举人了! 士农工商,医在工,原以为他们儿子入赘给县令,已是跳出工门了,没想到他家儿子自己争气,不仅考上了秀才,现在还一举考上了举人,彻底摆脱了工门,成为了士! “阿锦,我考上了!”段祐言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拉着盛云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 盛云锦也呆住了:“是啊,考上了!” “别在家里待着了,”段祐言眼睛可好使了,早在衙役拿出榜单时,就扫到了榜单最前面的许怀谦,拉起盛云锦就往外走,“带你吃大席去!” 就陈烈酒那个宠夫狂魔,知道许怀谦考上解元了,还不得在杏花村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这等好事他们可不能错过。 裴望舒更甚,早在衙役们来报喜前,他就在家里请了两个大夫,怕他要是真考上举人了,他娘的心疾又会发作。 结果,他娘知道他中举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娘现在盼着他中进士了! 但他也没有失落就是,中举了,许怀谦还出乎人意料的中了解元!他娘不激动!他可是激动地在云梦县的街道上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才坐着马车往许怀谦家赶。 他们中也就什么都没有准备的章秉文比较措手不及了,让他祖父高兴得晕了一次又一次。 同样在行动的还有杏花村的村民们,自从昌南的衙役来杏花村给许怀谦报过喜后,杏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快乐疯了。 “许相公考上举人了!” “我们村有举人了!” “还是解元的举人!” “许相公不愧是许相公!” 村民的惊喜简直比许怀谦自己都还要激动,仿佛许怀谦考上举人,他们也与有荣焉一样。 确实与有荣焉,举人啊!出在他们村里的举人!还是解元的举人!这搁谁,谁不激动! 等衙役们一走,全村的人包括周围陈氏宗族的人都围在许怀谦家里贺喜,把陈烈酒家围得水泄不通不说,杏花村的村长和陈氏宗族的族人,还当场放了话:“许相公的解元宴,我们办了!” 全村没有一个反对的,没有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给许怀谦办个解元宴怎么了,就是许怀谦现在心血来潮地砸个他们家的玩玩,他们都没有意见! 因为这是全村人的大事,孟方荀他们几人到的时候,看到那场面盛大的解元宴,一个个又夸张地张大了唇。 “别激动!”看他们这样许怀谦特别不好意思,“这几天我面对的激动已经够多了,要是你们再激动的话,我这周围附近就没有正常人了!” “不激动,我不激动。”裴望舒经许怀谦这么一提醒,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这都是许怀谦家的小场面,安抚好自己后这才与许怀谦说话,“你们村的村民们好热情啊,不过,我要是中了解元的话,我能比他们还要热情,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我没中解元,但是我两年时间中了举人也不差啊!” 一说到这个,裴望舒直接得意忘形地笑了出来,要知道,他可是昌盛四年的秀才,而许怀谦他们可是昌盛三年的! 他比许怀谦他们少学一年的时间,他都考上举人了,他不应该得意吗? 他得意的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好吗?! “今年的考题太简单了,”对于他的得意许怀谦扯了扯唇,小小地打击了他一下,“闭着眼睛考都能考过好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89节 裴望舒不上他当地继续得意:“无论如何,我今年考上了,我就是厉害!” 今年可是皇帝亲自阅的乡试卷,这跟以往所有的乡试,很有可能跟以后所有的乡试都不同。 他能在这古往今来最特殊的一年里考上举人,还只用两年时间一就考上了,该他得意的! 许怀谦朝孟方荀他们几人看过去,见他们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气,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恶作剧收了起来。 算了,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块高兴吧。 他们在高兴的时候,厨房里王婉婉的锅铲都快铲出火星子了! 她成为解元的弟媳了! 现在村里人都不叫她婉婉了,直接叫她婉婉姑娘了,一听就跟村里人不一样了。 陈小妹也是一样,以前村里都小妹、幺妹喊她,可是自许解元考上举人后,他成了解元的妹妹后,村里人就不这么喊了。 要不直接叫她名字“宝珠”,要么就直接跟许怀谦一样叫她“三小姐”。 以前许怀谦叫她三小姐是打趣她,现在别人叫她三小姐是因为她真的成了小姐。 解元的妹妹,还是入赘解元的妹妹,可不就是小姐嘛。 尽管现在解元的弟媳、妹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地位的转变,一个还在炒菜,一个在烧火,可村里人都拿她们当正儿八经的小姐看了。 举人已经彻底脱离了农门,进入士族了,许怀谦现在就算是不科举,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了,更别说他还是前途更远大的解元! 听那些四面八方来杏花村游玩的人讲,一府解元就算再差,明年二月的会试、殿试他也会榜上有名的! 更别说,许怀谦这个解元还是昌盛六年,唯一的一个解元。 搞不好,许怀谦很有可能考个状元回来! 状元是什么?! 状元就是全国最厉害的!戏曲里都说了,当状元,做大官! 一想到,许怀谦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谁敢怠慢他的家人。 以后她两可是官家小姐了! 当然,最风光的还属陈烈酒,人家直接从恶霸哥儿逆袭成了官家夫郎了! 这搁以前,谁敢想?谁能想? 一想到陈烈酒现在是举人夫郎,以后还会是官家夫郎,村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烈酒:“……许夫人?” 在宾客如云的许怀谦的解元宴上,帮许怀谦招呼着一众客人的陈烈酒,被这冷不丁的一声许夫人给雷得不轻,他扯了扯唇:“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烈酒哥儿就好,都乡里乡亲的,别这么客气!” 当然叫许夫人也可以。 不过,他更希望在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而不是从这群村民们口中听到。 陈烈酒想了想,朝正在招待段祐言一行人的许怀谦看过去。 许怀谦虽然在跟段祐言他们说话,可目光一直落在陈烈酒身上,看着众村民,以及从十里八村赶过来吃流水席的外村人对陈烈酒恭恭敬敬的模样,那脸上的得意,可是一点都不比裴望舒少。 终于。 他也有让他老婆风光的时候了。 等今天过后,这十里八村的人都会知道,陈烈酒不仅是秀才夫郎,还是举人夫郎!解元夫郎! 隔着人群见自己一看过去,他的小相公就朝他笑了过来,陈烈酒勾了勾唇,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没想到我们五人都考中了!”坐在酒桌上,孟方荀望着周边人来人往的宾客们,想到当初他们五个互结的时候,感慨道,“这还真是惊喜中的惊喜啊!” “可不是!”裴望舒对此最有话语权了,“我比你们少学了一年,我都以为我今年没希望了!” “你就别拿这事一直说了!”从裴望舒到许怀谦家,他至少说了不下于十遍少学了两年的话,章秉文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知道你厉害,你最棒,你优秀行了吧!” “怎么,没考过我,你嫉妒了啊?”好久不听章秉文怼他了,突然听到章秉文又怼他的裴望舒笑了笑,“不过你也别气馁,虽然你没考过我,但你现在不是小矮子了呀!” 他这次运气超好的,不仅考上了举人,排名还在章秉文前面,要知道,他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都是章秉文压他一头的,没想到他也有压他一头的时候,还是在如此重要的乡试考试中,不可谓不高兴。 几年时间过去,章秉文现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前几年的时候,他怎么都不长个子,这两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年比一年高,眼瞅着都快要高过裴望舒了。 他们五个人中,许怀谦最瘦也最高,段祐言次一点,第三就是裴望舒了,现在章秉文厚积薄发都有裴望舒耳朵高了。 他还小,还能长,裴望舒现在都不敢随意叫他小矮子了。 “那是我让你的!”裴望舒不再叫章秉文小矮子了,章秉文在身高上获取了自信心,也不再刁难裴望舒,实话实说。 “你就吹吧,我还用得着你让?”裴望舒才不相信,这么重要的科举,章秉文会让他? “他说的都是真的,”对此孟方荀很有发言权,“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我们各自的试卷了,小文确实让了你。” “你上哪弄来的试卷?”他这话一出口,桌上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去。 科举的试卷都是要被封存的,他们答的题除了他们自己和阅卷官以外,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孟方荀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段祐言说这话,他们还可以认为是盛县令动用了什么关系,从翰林院里面拿到了他们试卷。 孟方荀?他上哪弄去? “我们乡试的考卷,被皇帝拓印发往各州府了,”孟方荀解释了一句,从自己骑来的马上抱来一份卷册,“我这份是我们县的县令给我的,你们都没有收到吗?” 许怀谦摇摇头,他乡试考完都没在昌南待多久就回杏花村了,连县城都没有去,怎么可能会知道外面的事? 段祐言他们也同样,都在家里面耐心等乡试的成绩,哪有工夫关心别的事情。 孟方荀无奈把卷册拿给他们:“那你们都看看吧,没准我们现在都在各州府出名了。” 许怀谦接过卷册一看,一打开就看见自己的试卷在最首页,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很好啊。” 孟方荀这么一说,许怀谦顿时就明白了皇帝这么做的用意:“就该让那些闹事的学生好好看看,闹事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充实自己不断进步才是正解。” 仅仅只是因为考题太难,考了他们从来没有考过的方向,他们就闹着要把题目改回去,一次两次还行,多次纵容下来,那是不是以后只要一遇到他们不会的题,也跟现在一样吵着闹着改掉就好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往后看看。”孟方荀当然知道这点了,他拿到这份卷册的时候,就明白那些闹事的学子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今年昌南除了我们五个考中举人的,还有五个!” “昌南出了十个时政举子?”衙役来报喜的时候,许怀谦人都是蒙的,就注意他们这几人了,旁的一概没听清,现在得知昌南出了十个举子,格外惊讶。 因为今年是皇帝亲自阅卷,乡试就相当于是会试,全国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中举的也不过堪堪百人。 而他们昌南居然能够独占十人,这很厉害呀。 “永安府除了我们五个,还出了一个是府城的,”孟方荀说,“剩下的四个都是昌南的,都是被你给刺激出来的。” “那很不错啊。”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翻到了永安府府城出的那位举子的试卷,看了看他写的内容,满眼满意,“这个人他可能是看到了我们几个县都在推广种植药材,怕底下的百姓忽略了种庄稼。” “在文里提倡百姓自主沤肥,现在永安府大肆喂猪,基本上喂猪的人家家里都有大量猪粪,而猪粪比其他粪类产量都多,百姓完全可以养猪沤肥来增加庄稼产量,从而达到增加税收的目的。” 缙朝百姓的种庄稼的肥料还建立在河泥积制,烧土粪、沤肥等方法上。 河泥积制不用说了,杏花村除了有条水流不大的小溪以外,就没有河,肯定行不通。 烧土粪,就是找一些杂草枯枝烧成草木灰,利用草木灰施肥。 而沤肥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懂,利用自家的茅厕坑,在里面丢些枯枝烂叶,或者是鸡鸭鹅粪,让它们自主发酵成肥料。 可是一个家庭的人力有限,一个家庭供养的鸡鸭鹅也有限,想要靠这些把家里面的土地都施上肥,还是挺困难的。 这位学子就怕百姓把肥料都拿去给药材施肥了,而忽略了庄稼的产量,正好又看到永安府在喂猪,猪粪堆积如山,就想到了让百姓自主养猪沤肥,只要肥料多了,不管地里种什么都不用担心产量了。 许怀谦之前也有想过让杏花村的村民们养猪,奈何永安府知府顾凤朝都没推动,他就更加难以推动了。 现在这位举子的文章一出,不仅帮顾凤朝推动了养猪,还孟让各州府也跟着推行养猪,最重要的是给许怀谦补充了不足。 许怀谦先前也担心百姓们都被种植药材的高收入迷花了,全都跑去种药材而忽略了庄稼,现在有了这个自主养猪沤肥法,起码可以让种庄稼的人不用担心粮食产量,而且养猪也能增加收入的吧。 “还有这位昌南的学子,他提倡修路,”裴望舒也在看卷册,“他说昌南之修了煤炭渣子路后,周边县城的生意肉眼可见得好了很多,商税也逐步在增加,所以他觉得多修好。” “还有这个!”章秉文也看到了一则试卷,“这人提倡种树,说永安府下有一个仿银炭窑,不少百姓都在磨刀霍霍准备砍树卖钱,不能光砍不种,只有不断地持续种树,才能保证收益不断,百姓日子富足了,税收自然就增长了。” “都很不错!”许怀谦见这些举子有注意到他注意到还没时间解决的问题,也有注意到他没有注意到的问题,特别满意,“就是要这样,大家百花齐放,集思广益,共同治理国家才好嘛。” 孟方荀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试卷上,扶了扶额:“你别光想着好,你要想想这份卷册被推往各州府意味着什么?” 许怀谦皱眉不解道:“不就是皇帝用来打脸各州府闹事的秀才的吗?” “不止,”被他这么一提醒,段祐言想了想,立马点出了关键,“还很有可能被各州府学子拿去研究学子的可能。” 先前说到要考时政的时候,许怀谦就能把所有的时政全部举例出来,逐一破解。 而许怀谦这次的文章囊括了很多时政,只要各州府的学子稍微用心一点,慢慢从里面找出一条自己的时政之路,很容易。 许怀谦无所谓:“学就学呗。”多一些学出来的人,以后当官了才能多为百姓做些事。 “你还没有悟到关键吗?”孟方荀看许怀谦这么懵懵懂懂的简直急死了,“马上我们就要进京参加会试了。” “会试、殿试肯定还会出时政,陛下把我们的卷子发往各州府,各州府往年的举子们肯定是要拿去研究的。” 以前没有考过时政,大家对时政如何答题都一知半解,现在许怀谦的试卷一出,就相当于给天下的考生出了一个答案范文,人家不会写,还不会依葫芦画瓢吗? “天下能人之士何其多,能考上举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是让他们参悟透了,你这届的状元之位怕是悬了!” 孟方荀主要担心的是这个,许怀谦能被皇帝点为解元,原本这一届的状元之位也很有可能是他的,可是随着这卷册的发行,很多事情可能就说不太准了。 被他这么一说,裴望舒也反应过来了,看许怀谦的目光痛心疾首:“这样对你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他们拿着你写出来的答案范文,和你抢状元!” 章秉文也颔首:“师兄,这样你好亏哦!” 状元啊!状元啊! 每三年才出一个,每一个都很宝贵的,今年许怀谦明明可以独占鳌头,却因为皇帝把他的试卷发往各州府,供天下人阅览,被迫多了许多竞争者。 这也太吃亏! “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呀?”许怀谦等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完,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状元,”许怀谦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还是想当我的探花郎。” “天底下有才干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天底下又有才干又长得好看的人,应该很少吧?”许怀谦以前看小说看电视,最羡慕的就是探花郎了。 状元钦点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而探花郎仅仅只是靠颜值就可以被钦点,许怀谦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学识特别好的人,可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人。 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比别人的长处?他该拿自己的长处去碰别人的短处呀! 他这话一出,孟方荀沉默了:“你甘心由状元变成探花?” “为何不甘心?”许怀谦觉得他好奇怪,“探花不是一甲?” 这下不止孟方荀,就连段祐言他们都沉默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0节 他们这些连一甲都可能进不去的人,在这里为一个不管是才学还是颜值都能进一甲的人操心什么? 晚上,送走了孟方荀他们,许怀谦独自坐在他的化妆镜前,揽镜自赏了半天,想了想,还是把陈烈酒给他买的一些瓶瓶罐罐全都翻了出来,使劲往脸上涂抹。 “不是不用了怎么又开始用了?”陈烈酒送完客人回来,发现许怀谦又把他的那一堆东西给翻了出来,奇怪了一声。 自从他身体好了,脸上也有气血了之后,他就很少碰这些东西了,说涂脂抹粉不符合男子气概。 今日是怎么了? “最近天气有点干,皮肤也有点干,”许怀谦手上沾着膏旨,不停地在脸上涂抹,“我滋润一下。” “是吗?”陈烈酒捏了捏他那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嫩滑的脸,实话实说道,“一点都不干。” “我觉得有点干嘛!”许怀谦不太好意思跟他老婆讲,他怕他的探花郎之位不保。 刚孟方荀说天下有能之士繁多,他突然想到天底下长得帅的人也很多的,尤其是那些在京城锦衣玉食,经过一代又一代人改良长大的世家公子哥们。 他在永安府这个偏远县城,确实貌若璞玉,可若是到了京城呢? 不见多少小说描写王孙贵族家的子嗣都用贾宝玉这段: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许怀谦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的外貌比不上贾宝玉,他怕自己去到京城,他这个容貌充其量也是个中人之姿。 万一再遇上一些有才华的,长得还妖孽的,那他可就完。 幸好,他老婆早早地给他买了许多的护肤品,距离会试还有几个月,临时抱佛脚一把,状元可以丢,探花绝对不能丢! “好不好看?”许怀谦拿最贵的苏州府膏旨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做了一个面容spa后,仰起头问他老婆。 “好看!”陈烈酒重重地点头,许怀谦的皮肤本来就很细腻了,被这些膏脂滋润过后,脸都嫩得掐得出水来了。 “会不会太白了?”被老婆夸了许怀谦当然很开心,可等他端起镜子来左看看右看看,看着镜子里那带着点病态白的脸,不太满意道,“要不我在给自己上个妆试试?” 他觉得自己的脸带着一点病态白的感觉,会更好看一点,可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有人爱这个腔调,就有人不爱这个腔调。 他去科考,他又没见过皇帝,不知道皇帝好不好他这类型的颜值,万一皇帝喜欢那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像段祐言那种类型的,那他一样当不上探花。 “你已经很好看了。”陈烈酒不太同意,“不用再过分装饰了。”这大半夜的上妆,是想出去勾引谁? “我就抹一点,抹一点试试?”许怀谦照了照镜子,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他怕他老婆对他有老公滤镜。 他用胭脂浅浅的遮住了自己脸上的病态白,勾勒出正常人的肤色,往镜子里面看了一下。 除了身上还穿着古装,有他在现代的健康模样了。 他朝他老婆看过去:“阿酒,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陈烈酒端详着许怀谦的脸,心脏怦怦砰地跳个不停,不管他小相公怎么变换,他的容貌始终都那般勾人,“天底下就没有比你长得还要好看的人了!” “阿酒,你怎么这么色啊?”许怀谦看陈烈酒那又在默默滚动的喉结,有被他老婆给安慰到。 就算他没考上探花,他在他老婆心里那一定是最好看的,无疑了。 “你好看嘛,”陈烈酒直接勾着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口,“阿谦,我今天被人叫许夫人了。”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让他们别叫了。”许怀谦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入赘的,陈烈酒听到别人叫他夫人,肯定心里膈应。 “也不是,”陈烈酒望着许怀谦的眼睛,有点灼热,“我不太喜欢听别人这么叫我,我有点想听你这么称呼我。” “许太太!”听老婆这样,许怀谦就懂了,他眼睛亮了亮,抱着陈烈酒在他耳边落下这个称呼。 “许太太是什么?”陈烈酒疑惑了一下。 “跟许夫人一样,”许怀谦把陈烈酒抱起来,向床的位置走过去,有点喘,“也是称呼自家夫郎的。” “我做你一辈子的小相公,”许怀谦亲了亲陈烈酒敏感的脖颈,“你当我一夜的许太太。” 他们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京城的某座豪华宅邸内,气质斐然,长相颇为不俗的前任京都解元,正拿着许怀谦的试卷,逐字逐句地彻夜在分析。 第48章 把酒话桑麻48 沈温年, 江南沈家这代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不仅学识好,样貌品行皆是上等。 江南沈氏, 起源于先魏, 历经千年, 祖上出过六位卿相,数十位皇后, 就连当今的皇后沈知鸢也出自江南沈氏,能臣干吏更是数不胜数,是缙朝数一数二的世家门阀。 被沈氏着重培养的沈温年就是冲着当今的宰辅去的。 而沈温年也不负他们所望, 三年前陛下用华阴水患初次改革乡试, 他的文采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 拔得头筹, 获得江南当之无愧的解元名次。 甚至就连陛下看过他的乡试卷子后,都曾亲口夸赞过他的文采。 三年前,只要他肯上京会试, 一个状元之名肯定是跑不掉了。 奈何,沈温年觉得太容易获得的功名不值钱,况且那会儿陛下对科举已经表现了极度的不耐烦, 他就算是获得状元之名,也很可能遭到陛下的不喜。 一个被当宰辅培养的人, 刚入仕就被帝王厌恶,这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三年前的会试, 带着人亲自去了华阴府。 既然皇帝已有想要改革科举的决心, 那科举改革肯定势在必行。 他觉得自己放弃一个必然不会受到皇帝重用的状元,用三年的时间去学习时政, 来面对一个全新的科举,更值得。 是以,过去的三年,他一直在华阴府待着,一点一点地着手改造那经历过人间地狱后满目疮痍的华阴地貌。 他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考这场以时政为题的科举,抓住这股东风,扶摇而上。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就在他在大刀阔斧地改造华阴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永安府乘风而起,以一年二十万两的高额税收,杀了全天下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温年垂着眼,温润的手指放在许怀谦那手惊艳夺目的字上,逐字逐句地扫着,时不时还执笔将里面的精髓拆分出来,以自己的见解记录下来。 “温年,如何?”此刻,除了他以外,房间里还有数十位老者,陪着在他一块扫皇帝拓印发往各州府的试卷,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位被皇帝和翰林院各位学士认可的试卷,不禁问道,“可有胜他之法。” “不知。”沈温年摇头,“这人的文采虽平平无奇,可这字和时政的见解不可谓不惊艳。” “他的想法看似天马行空,想前人之不敢想,”沈温年看了一夜许怀谦的试卷,对许怀谦的试卷都快倒背如流了,“可又每条都有理有据,让人看一眼就能跟着他的想法实施下去。” “永安府的成功,不正是因为他的建议吗?”沈温年叹息,“有了永安这个先例在前,恐怕之后不管他写什么,都很容易获取陛下的信任。” “重要的是,”沈温年低头看试卷,“他的想法之跳脱,不是我等可以揣摩到的。” 沈温年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以为研究透彻这位许解元的试卷,照着他的答案或者根据他的见解慢慢摸索自己的时政之路就可。 但他却看不出了不同的门道,仅仅增添税收法他都能写出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时政,他是不是还有更多让人出乎意料的想法和独特见解? 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别人只能模仿借鉴他,而他一直站在他们所有人的前沿,不断地超越自己。 重要的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居然还不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而是出生在永安府下一户普普通通的农户家庭。 一个平民的儿子,没有任何的支持与资源,都能有远超于他的见识和眼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沈温年的心沉甸甸的。 “这……”屋内的数十位老者一脸为难,他们的任务可是要将沈温年培育成宰辅的,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叫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他的时政见识确实不俗,”这位许解元的确很可怕,可作为被江南沈氏当宰辅培育这么多年的沈温年也不会被这点困难放倒,“但我也未必会输他,尽力一试吧。” 时政嘛,放在三年前出现这样的情况,沈温年还有些头疼,可在华阴待了三年的他,自信他除了这位许解元,不比之后的所有人差。 他现在比之许怀谦差的就是大胆的想法与脱俗的见解,只要他能打破自己的禁锢,放开思想,他不觉得自己比许怀谦差。 这个状元之位,他沈温年势在必得! 沈温年在把许怀谦当对手的时候,许怀谦在给他老婆收拾行李。 举人考上了,花椒也卖了,他老婆要去首都给他买房子了。 “房子也不需要买太好的。”许怀谦给他老婆叠着衣服,嘴里喋喋不休,“能住就行,你多找牙行问问,别花冤枉钱,外面的水可深了,没准就被骗了。” 许怀谦知道,陈烈酒是个爽朗豪爽的,出门在外又好大手大脚。 在他们这种小地方还好说,没人敢把他们怎样,可去到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住的达官显贵可多了,他就怕他老婆这个性格,被一些心黑手毒的人给坑了。 人家有权有势,他们这种小人物肯定斗不过,左右还是自己小心点好。 就是可惜,家里还有一堆事,不然他跟他老婆一块进京看房,就不用像现在为老婆提心吊胆了。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被许怀谦滋润了一夜的陈烈酒春风满面地搂住在屋里给他收拾行李还唠唠叨叨没完的小相公,心满意足地从他身后抱住他,“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你就带着婉婉他们上京,跟段祐言他们一块,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次陈烈酒除了去京城买房,还有个任务就是找找看看能不能在京城做个什么营生。 孟方荀他们可是说了,不管许怀谦考上的是状元还是探花,只要他在一甲,他就必须进翰林院。 进了翰林院,那可是要在翰林院里待很多年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可能都得在京城生活了。 要在京城生活开销肯定很大,他可舍不得他家小相公吃的穿的都比别人差,仿银炭和花椒是挺不错的,可是花椒要两年才能采摘一次,仿银炭的分红要年底才下来。 置办好房子,他们手上的银钱肯定又要紧凑很多,他不想办法在京城置办个营生,难道让他家小相公跟着他吃糠咽菜? 陈烈酒在为两人的未来计划着,许怀谦给他默默收拾着衣服沉默着不说话了。 “在想什么?”陈烈酒抱着他见他没有反应,问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许怀谦转过身突然看着他:“阿酒,你怨不怨我,要让你背井离乡了?” 他这一去京城,不管有没有考进一甲,以后恐怕都很难再回杏花村了,他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就算穿来多年,跟村里人的逐渐熟识了,可对他来说,他们都只是可有可无的邻居一类,并不亲近。 他唯一亲近的只有陈烈酒。 但陈烈酒跟他不一样,他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这里有他的宗族,有他的家,有他的生意,去了进京城他什么都没有了,还得从头做起,他怕陈烈酒私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离开家乡。 “想什么呢?”陈烈酒笑了,“能去京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事,这怎么能叫背井离乡呢。” “你这是去科举,是去当大官的,这叫步步高升才对!”陈烈酒蹭了蹭许怀谦的鼻尖,“再说了,我都被你带着从恶霸哥儿升级成官家夫郎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烈酒才不在乎这些,也就只有许怀谦心细如发会为他考虑这么多了。 “我的小相公啊。”陈烈酒亲了亲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着想的许怀谦,“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许怀谦经常说他只有他了,陈烈酒又何尝不是只有许怀谦了。 陈金虎以后会有王婉婉,小妹也会有她的归属,只有许怀谦入赘给了他,从头到脚,从身到心,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的,只要许怀谦不抛弃他,别说是陪他进京当官,就算是陪他浪迹天涯他都不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1节 “阿酒你可真好。”许怀谦被他老婆这么一哄,就给哄得舒舒服服了,软饭能吃成他这样的,世间可能没几个了。 他心安理得地往陈烈酒怀里一瘫:“你再给我揉会儿腰呗,昨晚可能是闪到了,现在好疼。” “闪到哪儿了?”陈烈酒心上一紧,忙撩起许怀谦的衣服看了看,紧张道,“要不要紧,不如我去请个大夫?” 许怀谦:“……” “没事,就是有点酸,你揉揉就好了。”许怀谦对自己的身体也无语到了极致,明明都已经好了许多,昨晚多做了一次,今儿这腰就有点直不起来了,早上陈烈酒已经给他揉过一次了,现在还酸。 他才二十一,不是七十一! 再这样下去,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能给他老婆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吗? 许怀谦一想到以后对着自己的漂亮老婆自己空有工具却满足不了他,沉默了。 陈烈酒给许怀谦揉着腰,眼神复杂极了,犹豫地提议道:“要不以后这种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他的身体不知道比许怀谦好多少,行动一晚上也不会觉得累,至多肚子可能会有点酸? “不要,我要自己来!”许怀谦一听,脚下一软,他才不上他老婆的当,他自己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要他老婆来,他真的不行,他太野了,那种速度,那种强度,他坚持不到一刻钟!很丢人的! “好吧。”许怀谦不答应,陈烈酒只得悻然放弃,他其实觉得许怀谦哪里都很好,就是速度上慢了那么一丢丢,虽然也很舒服,但是更快点,会更舒服? 送陈烈酒去了京城,王婉婉和陈小妹也忙碌了起来。 她俩在杏花村都是有基业的,现在许怀谦要去京城,她们也得跟着去京城,这里的事,自然是要打点好。 首先是陈小妹孵小鸡的火炕房,有两个,一间是许怀谦给她修的土炕房,一间是她自己修的砖炕房。 许怀谦给她修的能孵五千个,她自己修的能孵一万个,别看这鸡苗不起眼吧,需求量可真大。 现在她们村的路好走了,又四通八达到各个地方,别县的人也来她这里买鸡苗,还有专做这个倒卖鸡苗买卖的人,可是养活了一大批的人。 陈小妹扒拉着算盘,犯愁地向她的二股东,许怀谦问过去:“二哥,我们这么大的生意,怎么办啊?” 孵了这么些年的鸡苗,陈小妹已经孵出经验来了,一个月一万五千只鸡苗,除去鸡种、坏的鸡苗、粮食、工人工钱这些杂七杂八的开支,她的纯利润能达到二十两银子一个月! 这点钱跟许怀谦和陈烈酒那动不动就是上千两没法比,可她才多大呀,十二岁的小姑娘,现在她自己的存款都有四百多两,马上就要迈入五百两的大关。 村里能有比她还要富裕的姑娘吗? 没有了! 可她要是去了京城,她唯一的产业可就没了,她舍不得。 别说他舍不得,村里人也同样舍不得,虽说现在家里头日子好过了,可陈小妹的火炕房依旧是村里人的宝啊。 她要是走了,以后大家的鸡苗可怎么办啊,总不能靠家的那几只母鸡自己孵吧,那可划不来。 “你那两个工人怎样了?”陈烈酒不在家,许怀谦也打不太起精神,懒洋洋地躺在铺着羊皮的躺椅上烤着火看书,听到陈小妹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挺好的呀。”陈小妹给许怀谦讲,“小青哥说亲了,说的就是我们村的薛家小子,光是聘礼都给了二十两!还别说其他的,他娘和大哥大嫂都乐开了花。” “小山哥嘛,”陈小妹说起姜小山有点复杂,“他人很勤奋,也很细心,火炕房里偶尔有我没有发现的问题,他都能发现,及时处理,而且我们孵的小鸡,不是总有孵出来身体不太好的吗?他捡回去喂,总是能喂活大半,现在家里都养着四五十只鸡了,靠着卖鸡蛋,她弟弟妹妹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就是……”陈小妹说到这里不忿了,“就是他为人太软了,虽然在我这里干活,孙旺财已经不怎么打他了,但是不时还是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点淤青,问他也就说没事。” “我要是他的话,”陈小妹恨铁不成钢,“我就直接跟孙旺财和离了!真不知道巴着这种打人的男人来做什么!” 明明她都推他一把了,他还立不起来,简直气死人了。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种别人家的家事,许怀谦也不好太插手,“只要不闹到你火炕房来就行。” 陈小妹眼睛一眯:“他敢!” “有你在,他当然不敢了。”许怀谦看陈小妹的模样笑了笑,她这个样子,简直跟他老婆一模一样,“可你要是不在呢?” 陈小妹有底气得很:“我不在,村里的陈氏族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不是很好吗?”许怀谦翻了一页书,“把火炕房交给他俩打理就是,反正你大哥每年都会回来卖炭,还会帮我卖花椒,让他们把账记着,等你大哥回家的时候,让他帮你捎回去。” 正好,陈金虎前两年也满了十八,他也跟许怀谦一样分到了五亩露田,五亩桑田,现在家里两人加一块有二十亩地。 这二十亩地,放以前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忙不过,更别说他们要上京城去了。 最后陈烈酒一拍板,决定二十亩地全种成花椒,花椒树成型后,除了除草就不用在费别的事了,也好打理。 “可是可以,”陈小妹还是有点恹恹的,“可是这样,我去了京城就好像就没有事做了。” 她都孵了这么多年小鸡了,突然一下不让她孵了,她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谁说你没事做了?”许怀谦抬了抬手里的书,恶趣味道:“你不是还可以读书吗?” 陈小妹一看到书就蔫了吧唧的:“也不能总读书吧?” “你也可以在京城孵小鸡啊,”许怀谦不太明白她在愁什么,“谁说去了京城就不能孵小鸡了,不仅能孵小鸡,小鸭、小鹅这些都能孵。” “真的!”陈小妹的眼睛亮了起来,“小鸭、小鹅都能孵?” “都是蛋为什么不可以?”许怀谦很奇怪地靠着她,他还以为她跟陈烈酒一母同胞,早晚都能想到这个问题。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还停留在孵鸡蛋的层面,看来还是太小了,需要多读书! “对哦!”陈小妹拍拍脑袋,懊恼不已,“我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孵其他的蛋呢!我太笨了!” 有了许怀谦给她保证的,去到京城也能孵小鸡,还能孵小鸭小鹅等新品种,陈小妹一下就不愁了:“我去小山哥和小青哥让他们帮我照看火炕房去。” 陈小妹找姜小山和陈小青说清楚了,让他们继续在火炕房干活。 本以为,陈小妹跟着许怀谦去京城了,这火炕房不做了,就要失业的他们,突然听到这份工作不仅保住了,工钱还涨到了五百文一月,两人都欣喜若狂。 “你们也别光高兴,有空还是得去村里学堂识识字,”陈小妹交代完了又提了提醒,“我不在,你们可得把这账做好了,每年我都会让我哥回来收账本查账的。” 陈小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她安排了两个人,两个人都做账,这样,除非他俩串通好了,都做假账,不然谁在阳奉阴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也能起到一个让他们相互监督的作用。 涨了工钱的两人哪有不答应的。 见陈小妹这里的事安排好了,许怀谦又去找了王婉婉,问她:“你这里有需要帮忙的吗?” “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二哥。”王婉婉马上就快十九了,陈家伙食好,这两年她也长了不少个子,又一直跟着许怀谦读书,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 而且,这两年,她自己学着做生意,人也大胆了许多。 从一开始地到绸缎铺子说话都结巴,到现在人家看到她都能喊她一句王掌柜了。 王掌柜的生意做得远,靠着许怀谦教她的络子,她不仅跟周边几个县的绸缎铺子合作,还跟府里,承宣布政使司里的绸缎铺子做。 甚至还让陈金虎把她的络子往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推销,目前进展虽然缓慢,但村里的妇人从不愁没络子打。 裴望舒的娘就很喜欢王婉婉,要不是王婉婉早早地定了亲,她都想把王婉婉给聘回家去当媳妇。 还曾经给裴望舒说过:“这简直就是天生为我家生的媳妇,可惜被人家抢先了!” 吓得裴望舒赶紧掐断他娘的这个想法,他和他娘都会做生意,再找个会做生意的媳妇,以后他们三,日常相处的画面就是,每个人抱个算盘打珠子。 想想那样的画面裴望舒都觉得难受,他还是想找个像陈烈酒那种性格飒爽的! 言归正传,陈小妹是因为火炕房在这里搬不走而愁,王婉婉则不同,只要天底下有绸缎铺子的地方,她的手艺到哪儿都不愁。 至于村里也简单,她跟村里手艺的几个姑娘说好了,让她们每月初一十五把打好的络子交到县里绸缎铺子,按络子结钱就行了。 至于远一点的地方,自然会有人派人来取,她们只需要按人家的要求打络子就是。 许怀谦见她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什么遗漏的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这大一点的姑娘,为人处事就是不一样。 他们在收拾的时候,别家也一样在忙碌。 首先就是孟方荀家里,他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家里除了孟方荀,其他人连县城都没有出过,这里孟方荀要进京赶考,他们除了帮他收拾行李,什么忙也帮不上。 幸好,孟方荀自己争气,不仅考上了举人,还给自己找了个挺不错的未婚妻,想到他的未婚妻,孟老爹心里才宽慰许多,蹲在门边一个劲地嘱咐家里人:“把家里银钱都给他装上!” 这几年家里又是种生姜,又是种甘蔗的,可是挣了不少,孟方荀拿着家里塞给他的一沓银钱,哭笑不得:“用不了这么多。” “用不了也拿着,”孟老爹不同意,“穷家富路的,京城那么远,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有钱总比没钱好。” 孟方荀想到许怀谦他们,实说道:“我还有几个朋友可以照应。” “拿着吧。”孟方荀的哥也把银票往他手里塞,“也不好总麻烦别人。” 孟方荀推辞不掉,只得把家人给他的银钱都收下了,想了想不免高兴地说了句:“爹,这次要是顺利的话,等我从京城回来,一定把微澜给你带回来。” “好好好!”一说到这个孟老爹的一张褶子脸笑得更深了,“旁的都不要紧,把微澜带回来才是要紧的。” 孟方荀今年都二十三了,原本孟老爹还愁怎么给他找媳妇,你说他一个读书人,找个村里姑娘配他,他跟人家也说不上两句话,这不是把那姑娘给害了吗? 可要是同样给他找个会读书的,他们这种只会种地下苦力的老农民上哪儿去认识那种读过书识过字的人啊。 附近也没有认识这种姑娘的媒婆啊。 就在他们愁得一筹莫展的时候,孟方荀一声不吭地跟他们说:“我自己找到一个,是京城翰林院正七品官员家的女儿,等我考上举人我就可以去提亲了,你们不用为我发愁。” 他这不言不语,一言就言出惊人,说自己勾搭上了京城的官家小姐,他们这里天远地远的,他上哪儿去认识京城的官家小姐? 一开始全家人都没有当回事,都以为他在说谎宽慰他们的心。 直到,孟方荀把他那与官家小姐互通的书信拿出来,望着那与儿子完全不同字迹的书信,他们这才不得不相信,他家儿子是真和京城的官家小姐勾搭上了。 更诡异的是,人家父亲还给他们来了书信问好,说是等孟方荀考上举人,两家人就可以着手开始商谈婚事了。 这里孟方荀考上举人,他们把孟方荀的生辰八字和定情的玉佩以书信托镖局带了去,人家也没有失信,同样回了一块玉佩和女方的生辰八字。 他们找媒婆合过了,天作之合! 再好不过的姻缘啊! 就是有一样不好,到现在他们都没见过人,一直都是书信联系的,只听儿子说过,是个很可爱,很善解人意的姑娘,旁的就一概不清楚了。 不过,既然是他儿子自己相中意的,那人长得肯定不差。 孟老爹压根没有想过,其实,孟方荀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人。 他跟他们一样,只知道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样貌、身高他也不知道。 不过,通过这几年的书信交往下来,就算对方平平无奇,他也笃定她的性格应该是大胆可爱的。 不大胆,不会连他的相貌都没见过,就敢跟他书信定情,还把他们的信拿给她爹过目,甚至说服了她爹与他亲定。 不管怎样,这个未婚妻,他要定了。 其次就是裴望舒家里,裴望舒考上举人,杜月蓉看似淡定,其实心里可高兴了。 她的好大儿,现在让她可风光了! 以前她周围铺子掌柜们一看见她家望舒就摇头,觉得她花大价钱供她家望舒读书不值得,现在看到她家望舒考上秀才、举人,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2节 出门在外都不叫她杜掌柜了,而是叫裴举人他娘。 瞅瞅这举人他娘,听得就是比什么杜掌柜、秀才他娘好听。 “去京城科考就好好科考,可别去干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啊,”杜月蓉再三叮嘱,“楼里的那些姑娘、哥儿都不干净,你要是实在想得紧,就赶紧给我正正经经地找个媳妇出来。” 作为过来的人的杜月蓉可是知道,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他们这个小县城,现在还没有开放那些不三不四的这个楼那个楼,可京城是什么地方。 寸土寸金,繁华都不能再繁华的地方,那地方肯定有很多这个诱惑那个诱惑的,她儿子现在还是个愣头青,肯定遭不住,当娘的难免为他操心。 “娘、你别说了,”裴望舒被他娘说得面红耳赤,“哪有当娘的给儿子说这些的?” “我不说,你不懂。”杜月蓉不以为意,“你都二十了,让你找媳妇你也不找,知道你现在看不上县城里的姑娘了,可外头的姑娘,娘也不认识是不是,你去了外头,万一被人勾勾手指就给勾走了,娘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上哪儿去找人?” 杜月蓉看得很清楚,她儿子不缺钱,那些金钱诱惑不到他,唯一能诱惑的他,只有美色了。 “要想勾我,也得我看得上才行。”裴望舒揉了揉通红的耳朵,他觉得他这辈子可能找不到中意的媳妇了。 “要求也别太高,”杜月蓉觉得他儿子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能凑合过日子就行了,我跟你爹当年连面都没见过,还不是一块过了下来。” “现在谁成亲不见面啊!”说亲都要让双方见上一面再说呢,反正裴望舒不相信这世上有那连面都没见过,就肯私定终身的傻瓜蛋,“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找一个我喜欢的才成亲。” 杜月蓉疑惑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裴望舒摇头,“要好看,能保护我,宠我,疼我那样的吧。” 他就很喜欢,陈烈酒对许怀谦的那个劲,他就想找这样的。 杜月蓉直接翻了个白眼:“你那不是找媳妇,你这是找娘呢!”天底下哪有能保护男子的女子、哥儿? 章秉文家里也同样在依依不舍,章既明章夫子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他教出了两个最风光的徒弟。 一个是考上解元的徒弟。 一个就是十七就考上举人的孙儿。 “小文,好好跟着你师兄!”章夫子这辈子除了年幼的时候去过永安府,再远的一点的地方就没去了,他年纪大了,也不能跟着孙子上京,只能把他托付给许怀谦,“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不要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师兄,祖父我算是看出来,我这个病恹恹的徒弟,定是人中龙凤,你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爹,你是不是把我忘了。”章秉文他爹章砚良听到章夫子把他儿子安排给一个病秧子徒弟,都不安排给他,提醒道。 “哦,”他这一出声,章夫子才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你好好把怀谦跟小文送到京城就行了。” 这次许怀谦他们去京城包的章砚良的船,按理说章砚良是长辈,又是章秉文的父亲,让章秉文托给他才是,可早就对章砚良失望了的章既明对他已经没什么要求。 “爹——”章砚良幽怨地看着章既明,“就算我没有科举给你涨脸,我好歹生了小文。”以前那些破烂事,就过去了呗。 “嗯,对,”他不说章既明都忘了,是他给他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孙子,“那你路上注意点,别让小文和怀谦他们晕船,耽误了会试了。” “对对对,那个药,得备点药在船上。”章夫子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地说道,“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随时解决。” “祖父,有!”章秉文看了眼备受打击的父亲,憋住笑,朝章既明说道,“我有个同窗是学医的,这次他家有孕的夫郎也要跟着我们一块上京,船上备着许多药呢。” “那就好,那就好。”章夫子放心了,看了眼现在比他还高的章秉文,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声,“小文,我们是不是该给你说亲了?” 章秉文一脸懵懂:“……啊?” “你师兄十七就成婚了,”章夫子想到许怀谦,“你若是有喜欢的,祖父可以去给你下聘。” 章秉文摇摇头:“现在还没有,等我考中进士再说吧。” “也好。”章夫子颔首,“等你考上进士,十七岁的进士,没准京城想嫁你的姑娘数不胜数。” 章秉文对此毫无感觉,他感觉他还没长大,怎么就到了要成婚的年纪? 几家都在说亲事,只有段祐言家不用说。 段父段母得知盛云锦也要去京城,怕路上盛云锦出个什么意外,那家里的药材跟不要钱似的往盛家搬。 “爹,够了。”盛云锦看着段父段母给他搬过来的药材,一阵头疼,“这么多,我也带不上船。” “那我再好好拣拣。”段父看盛云锦头疼的模样,想了想,蹲下身去要精简。 “不用,都带上吧。”段祐言打断了他,“我们的船舱放不下,我再跟许怀谦说说,看看他哪里能不能挤一下。” 盛云锦特别不好意思,他就怀个孕,好像所有人都在为他让道:“这样太麻烦别人了吧。” “没事儿,”段祐言摇摇头,“这里面还有不少他要吃的药材,大家一块挤挤就能放下了。” 陈烈酒上京前,特意来了他家一趟,在他家一次性订了可多药材了,全都是给他小相公备着的。 就怕他家小相公路上不舒服,还嘱咐段祐言天天去给他把把脉,一旦有个什么也能及时发现。 段祐言想到陈烈酒对许怀谦那宝贵的样子,摇摇头,还真是好金贵的小相公。 不过,许怀谦也值得。 “唉,”段父见不用精简,满意了,段祐言这要上京去科考,他们这些家里人又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帮上的也就这些药材了,“路上好好照顾小锦,别让他有个什么闪失,这有身子的,不比其他。” “知道了。”段祐言颔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等段父交代完段祐言,盛县令也出来说话:“去到京城也别紧张,盛家的那些人要看你,就让他们看去,你现在是举人了,不会给小锦丢面子的。” 这就是为什么,盛云锦怀着孕,盛县令都要让盛云锦陪着段祐言上京的原因。 因为盛家自从知道他家小锦招了段祐言这个赘婿就好奇得不得了,这次段祐言进京去科考,也是时候让盛云锦带着他去盛家亮亮相了。 盛父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家族里重点培养的存在,只不过他后来娶了夫人生了盛云锦这唯一的一个哥儿伤了身体,又死活不肯纳妾,家族就慢慢边缘化了他。 没办法,哥儿没有男子值钱。 但是,他家哥儿是招赘的,招的赘婿还挺有才能,若是段祐言能够去盛家争盛家的那些资源,为何不去挣? 段祐言颔首的同时,心里也不免有点紧张,他不怕盛家的那些亲戚。 他有点怕盛云锦的那些手帕之交,听说他们嫁的都是京里有权有势的人家? 他一个举人,还是个一心要学医的举人,会不会得到盛云锦的朋友们的认可? 不管如何,正月一过,五位举人齐聚桃源县,一同登上了去京城赶考的船。 他们在江上行船的时候,京里也有一群人在等他们。 首先就是,翰林院七品编修宋云帆宋大人的后宅,有一个长相颇为脱俗的女子,正拿着自己的定情玉佩给她的一众姐妹观看。 “什么啊,就一块百十两银子的玉佩,一点都不珍贵,这样的男人真的可靠吗?” 她的几位姐妹看过她的定情玉佩后,都纷纷表示不理解,这也太便宜,他们都怀疑他根本没有用心。 “他家境不好,这已经是他能买到最贵的了。”宋微澜不在意,“而且他知道我叫微澜,你们看这个玉佩都是水浪的形状,已经很用心了。” 但她的姐妹还是不认同:“你这样也太草率了,家境不好,你嫁给他以后岂不是要过苦日子?” “就是啊,微澜姐,你爹现在形势这么好,以你的才貌,别说是五六品官宦人家,三四品官员家你随便挑都行,怎么就偏偏挑了个这么不起眼的举子?” 宋微澜笑笑:“他文采好。” “文采好也不能当饭吃吧。” “而且你连他的相貌都未曾见过就定婚了,要是他长得又老又丑怎么办?” 一众官宦小姐都不知道宋微澜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在书房看到过他爹收藏的一篇文章,就敢顺着文章的地址,去信与人交谈,甚至还私订了终生。 关键是,宋大人知道后居然不仅没有拒绝,还帮他们定了亲,这简直太离谱了! “不会的。”宋微澜摇摇头,“我看过他的更帖,才二十三岁很年轻的,至多长的可能有那么一点其貌不扬,不至于很老。” “可要是歪嘴、大饼脸,还满脸长满麻子的那种,你怎么办?” 其他的就不说了,穷点苦点都能过,这要是实在是太丑了,怎么过啊。 “那我也认了。”宋微澜垂眸,跟这些官家小姐不同,她不爱衣裳首饰,就爱看赋,可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赋,就没有让她有一份心动的。 孟方荀的赋是唯一能触动她的,她当时就想尝试联系一下,看看他的其他赋是不是也能触动自己,没想到一来二去,他们交往甚多,不知不觉,两个人都拔不出来了。 幸好爹爹知道后也没有阻拦,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管她的未婚夫如何,只要他这份才情不假,她就都认! 其次就是陈烈酒了,他原本是上京城来给许怀谦买宅子的,顺便来做点买卖,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一不小心整了个大活,他家小相公要是再不上京。 他好像可以不用科考,这辈子就能荣华富贵了。 第49章 把酒话桑麻49 陈烈酒带着钱一抵达京城, 就去牙行找人看了房子。 京城不愧是缙朝的首都,那琼楼玉宇、飞檐画角的阁楼看得陈烈酒目不暇接。 先前他去苏州府时,苏州府的画阁朱楼也很别具一格, 可那重楼飞阁间总是隐藏着一些红粉青楼, 脂粉气息太浓, 总让他不喜欢。 来到这泱泱大风、蔚然大观的京城,走到这八街九陌, 填街塞巷,唐哉皇哉的宅院街道上,陈烈酒感觉对味了。 这才是他家小相公应来该待的地方。 不论是文人墨客繁多的苏州府还是宁静安谧的杏花村, 许怀谦待在那里都有一股格格不入的味道。 只有京城这种繁荣富强民安物阜的地方才适合他, 好似他生来就该属于这种地方一样。 陈烈酒也不太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他找到适合他家小相公待的地方了, 心里特别开心。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宅子太贵了。 至少他给他家小相公看中的几处宅子都很贵。 他身上揣着八千两银票,普通的地方他压根就没考虑, 挑得都是那种占地面积宽广,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本以为怎么着都够了。 结果一问价格, 起步都要上万两。 陈烈酒:“……”这住的是金子吗? 买不起好宅子的陈烈酒最后没得办法只得把目光放在次一点的宅院上,可这些宅院又太普通了, 而且周围住的人也太鱼龙混杂了,不适合他家小相公。 不像他先前看的那些宅院,周围住的都是些钟鼎之家, 壁垒深严, 无论他家小相公以后当不当官,住在这样的地方, 也有利于他的身心。 奈何他没钱,买不起地段好又漂亮的宅子。 一连在京城里待了半月,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牙行几乎都晓得他了。 知道有个特立独行的哥儿手头紧凑,又非要买地段好的宅院,那手上有房源的房牙们就给陈烈酒介绍了一些年久失修的宅院。 这类宅院地段倒也不差,就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比如风水不好,住进去的官宦人家或者富裕人家,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会被罢官贬谪或者倾家荡产之类的搁置了,无人购置。 陈烈酒也不是傻子,他在京城是没有人脉,可他好歹也是昌南商会的会长,昌南虽然贫瘠偏远,但也不是没有在京城里做生意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3节 他朝京里的商会成员一打听就知道,他们给他推荐的都是些什么类型的宅子。 起初他也没把太把这些房子看在眼里,抱着就是看看过过眼瘾的心态在看,可是后来他看到一处被大火烧过的宅子,有点心动了。 这宅子虽然被烧过,可主题结构都还在,可能搁置了很多年,里面曾经被烧过的花花草草又重新长了出来,其中还有一颗大树,能看出被一些烧过的痕迹,可这么多年过去,它非但没死,还郁郁葱葱地活着,甚至都快把身上被烧过的痕迹给修复了,瞧着就很有生机。 像他养小的小相公,枯木逢春,春风吹又生,好兆头! 而且它也真的很便宜! 三千两! 这比他预估的价格要低得多多了。 陈烈酒打听了一下,这宅子也不是什么凶宅或者烧死了人的宅子,就是刚开国那会儿,不少南方的豪族迁都京城,不习惯北方的冷,冬日里烧炭烧多了,就把宅子给烧没了。 当时用得起炭的都是宅子里主人家,主人家都被救了出来,可面对被烧的房子还是觉得晦气,最后大手一挥又改了住处,这处宅院就被这么给搁置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宅子里的好多东西都荒废了,要重新修缮也是一个大工程,重要的是,这宅子位置也算不得太好,周边居住的都是一些低阶官位人家,修好了,也卖不上什么价,就一直保持原样留到了现在。 “买!”打听过没有问题后,陈烈酒毫不犹豫地就把房子给买了下来,修葺贵没关系,他是买来自己住的,又不是买来卖的,自己兴修还能按照他家小相公喜欢的风格来规整,再好不过了。 买了房子,陈烈酒就马不停蹄地召集人马开始修建房子了。 这个时候,他昌南商会会长的作用显现出来了,这要搁别人家,光是找人都焦头烂额了更别说其他的了,可陈烈酒直接在商会里说一声,自然就会有懂这行的人商会成员来帮他。 轻轻松松的就把木材、石料、人手这些给召集齐了,没两天宅子就敲敲打打地在翻修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他的砸钱下,宅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看了,钱包却一天比一天瘪。 没办法,他这宅子实在是太烂了,除了还保存完好的石头之类的,其他的一捏就碎,实在没办法用了。 他的三千两就相当于买了个地皮,其他的什么都要重新建筑。 就算再小心谨慎,他也被当冤大头给小坑了一笔。 怕在他家小相公进京前完不了工,实在没钱了的陈烈酒不得不想办法去挣快钱。 他唯一能想到的挣快钱的法子就是去卖仿银炭的烧制法。 许怀谦说过,银霜炭的烧制法与他们仿银炭的烧制法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选材不一样。 银霜炭选用的都是上好的香木,而他们的仿银炭就只是山上的硬木而已。 随着永安陈氏仿银炭在京城大火后,陈烈酒发现京城其他煤炭铺子里也出现了别家的仿银炭。 价格与他家的仿银炭的价格大差不差,且人家先有银霜炭的名气在前,又不需要京城的人亲自到永安府去买,大大地方便了京都人士。 论人力物力财力,永安陈氏都不可能比得过这些大家族,陈烈酒相信,过不了几年他们陈氏宗族的仿银炭就会被别人给比下去。 与其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崛起,不如主动出击地把方法分享出来,有钱大家一块赚? 而且卖这个烧制法,他也能快速地回笼一笔资金,比他大街小巷地跑着挣钱快多了。 陈烈酒想干就去干。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昌南商会的商会成员们。 先前在昌南的时候,这些成员就暗戳戳地询问过他,要不要在永安府以外的其他地方开设几个分窑? 虽说陈烈酒把昌南到杏花村的路给修了,昌南其他州府的人想把木材卖到杏花村去也方便,可是再方便也没有在本地有个分窑方便不是。 且,就杏花村那一处炭窑,也供应不了多少地方,多一个炭窑,多供应些地方,也能多一份收入不是。 当时他们没有明确问,陈烈酒也没有明确给出回复,现在陈烈酒找到商会成员,仅仅只是向他们问了一句:“会里有没有人想要买仿银炭的烧制法?” 整个昌南的商会成员都颤栗了! 他们为什么会同意陈烈酒一个哥儿当昌南商会的会长?不仅仅是他大手笔地给昌南修了一条路,还挺眼热他手中的仿银炭炭窑和这烧制法。 当然他们也清楚,人家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答应,但先给他一个会长做,把他哄开心了,以后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能不想到他们商会里的这些人吗? 瞅瞅,这机会不就来了。 陈烈酒不仅仅要在昌南开设分窑,还要卖仿银炭的烧制法,不消几天的时间就在昌南商会传遍了,顿时各路人马都闻风而动了。 就连陈烈酒自己也没想到,他就卖个仿银炭烧制法,不仅出动了商会所有成员,就连昌南官衙都派了人与他交涉。 这法子不仅各路商人想要,官府也同样想要!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柴就占了第一,可见它的重要性。 朝廷也不是没有烧炭法,而朝廷的烧炭法都是灰花炭的烧炭法,这样的炭的烧出来烟大呛人,很容易引起煤炭中毒,很不利于百姓的日常生活。 而陈烈酒手中的这个烧制法就再好不过了,实用还价廉,主要是它烟小,造成煤炭中毒的几率也大大降低。 先前陈烈酒不卖法子他们也不好明抢,现在他既然肯卖了,别人买的,他们官府为何买不得。 这下不得了。 昌南商会和昌南官员直接打了起来。 都在一个地方,官府要了,商会肯定就没钱挣了! 昌南商会大骂昌南官员:“不要脸!不要脸!与民争利!” 昌南官员何时受过商人的气,毫不客气地回击昌南商会:“唯利是图!唯利是图!这仿银炭只有掌握在我们官府手里,才能更好把仿银炭推广到百姓手中!” 反正两波人是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直接在京城的街道上当街打了一场。 然后就被金都御史给上奏到了朝堂上,正好,这两年昌南的官员在朝堂上出尽了风头,早就有御史看不惯了。 他们当街不顾形象打架的事,让御史抓住了把柄,在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大斥特斥:“身为朝廷官员,居然毫无形象地与商人扭打,有损威严!” 昌南的官员们刚被昌南的商会成员给气了一肚子气,又被御史们给这样骂了一通,同样不服气地找了一些御史在朝堂上给骂了回去:“我们身为地方官,为百姓谋福祉,别说是打架,就算是拼命都行,不像某些人就只会抓把柄,动嘴皮子!” 他们在朝堂上这么一吵。 工部、吏部、户部的眼睛都亮了! 先前吏部和户部合作要搞地方民生的时候,就遇到一个难题,道路不通! 工部倒是想修路,可户部拿不出钱,这路修不通,吏部也没有办法行动。 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现在陈烈酒出售的这个仿银炭烧制法好啊!永安府能发展得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们仿银炭大卖,让百姓看到了希望,同意修路吗? 要是他们手里也有仿银炭的烧制法在手,地方官府烧炭卖炭自给自足,有了银钱,还怕这路修不起来吗? 而且这烧炭不像其他原材料难找。 他们缙朝,除了极个别的地方,其他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树木了。 而且这炭窑多了,煤炭渣子也多了,工部想要的煤炭渣子路也能铺设起来了! 工部、吏部、户部都从中看到了各自部门的利益,重要的是还能还让他们互惠互利,于是三部的尚书,一起上书为昌南官员说话:“昌南官员此举大善!” “若真是能从昌南商人手中争取到这仿银炭烧制法,那天下州府都可如永安府那般快速运转起来,且天下百姓也能早几年享受到仿银炭的益处!” 三部这一说话,上头的昌盛帝也颔首:“不错。” 缙朝才开国几十年,又被先帝兴文给搞废了,现在国家需要生机,这仿银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能回填国家生机,掌控在官府手中再好不过。 皇帝和三部的人都这样说了,朝堂上也再无反对的声音。 就这样,原本等着商会成员来买仿银炭烧制法的陈烈酒不仅等到了昌南的官员,还等来了朝廷和他交涉的官员。 来的官员还不小,是户部的侍郎。 陈烈酒多聪明啊,他一听到户部也要买他的仿银炭,立马就改了口:“这法子既然朝廷想要那我就不卖了,我直接送予朝廷吧。” 户部侍郎听到还有不花钱的好事,连连称赞陈烈酒:“没想到夫郎还有此等深明大义之风仪!当为当世夫郎之楷模!” 说实话,一开始户部侍郎得知自己要与之交涉的是一位哥儿时,颇有些不屑。 一位哥儿而已,要不是他手上有仿银炭的烧制法,那用得着他一个三品官员与他交涉。 现在听陈烈酒居然不收户部的钱,那不屑地态度立马转了个弯,给哥儿说两句好话,能替户部省下一大笔钱财,那他的好话能堆几箩筐给他。 这位户部侍郎的态度,陈烈酒当然是看在眼里的,他也不在乎,世人对哥儿本就多有歧视,他这样是正常的,他要是不歧视才叫不正常。 可陈烈酒就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听他说完夸奖自己的话,又笑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不跟你说,我要跟你们上司说。” 叫你歧视我,有功劳也不给你。 户部侍郎确实傻眼了,他要是不花分文把这个法子拿回去,上司和皇帝的嘉奖是跑不掉了。 但现在陈烈酒摆明了不跟他讲,他也没法子,只得悻悻而归,直接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 反正陈烈酒只说了要跟他上司讲,又没说那位上司。 尚书是他上司,皇帝也是他上司,他倒要看看他一个哥儿面对皇帝能有多大的能耐。 皇帝也没想到,一介哥儿居然有胆子面圣,想也没想地开了口:“宣。” 于是,陈烈酒就这样以一个哥儿的身份进了宫,踏进了金銮殿,面见了皇帝。 比他家的小相公还快了一步。 是缙朝史上第一个踏进金銮殿的哥儿。 不过,令户部侍郎失望了,陈烈酒进宫面圣一点都不紧张,反而还挺兴奋啊,皇帝啊,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皇帝呢。 因此,他一走进满是文武百官的金銮殿首先就抬头看了眼皇帝,然后才不卑不亢的跪下去:“草民陈烈酒叩拜陛下。” 满朝文武和皇帝在看见一袭红衣的陈烈酒时都惊讶了,这个哥儿跟他们所见的哥儿完全不一样。 身上一点都没有身为哥儿的怯懦。 特别是坐在龙椅上的昌盛帝,他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陈烈酒进殿的时候,是先看了他的脸,这才跪下去的。 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哥儿。 寻常百姓看到他,都恨不得把头放得低低的,他倒好,恨不得撩起他的冕旒好好看看他这个皇帝长什么模样。 “陈烈酒?”昌盛帝叫着他的名字,心里暗暗颔首,倒是挺人如其名的,“你要将烧制法送与朝廷?” 陈烈酒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能见到皇帝还是托了那位户部侍郎的福。 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4节 陈烈酒压住心里的笑意,顺势向下:“启禀陛下,草民出生贫寒,深知寻常百姓的不易,因此草民得知朝廷想要草民家的烧制法时,草民想到天寒地冻烧不起炭的百姓们,想到戍守边关寒风侵肌的将士们,想到朝廷的不容易,草民愿意将自家的仿银炭烧制法贡献出来。” 他点都没有面见皇帝的忐忑,吐字清晰,简明扼要地说他是为了百姓,为了边关将士,为了朝廷,将原本就对他深明大义想要把烧炭法送给朝廷的有好感的官员们,好感再次提升了一个度。 尤其是皇帝,见他一个哥儿为了天下百姓都能自我利益,对他好感更甚了。 故而,陈烈酒说完前面那段话,又说:“只不过草民想向陛下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时,皇帝一点都不生气。 “你说。” “草民的夫君即将要上京来赶考了,”陈烈酒向皇帝再次叩首,“草民在玉树街买了一座宅院,可宅院荒废太久,里面什么都要自己修缮,草民银钱不够,怕夫君不能在二月上京前修缮出来,这才想到卖仿银炭烧制法的。” “草民夫君生来便五劳七伤,民间大夫皆断言活不过三十岁,他上京来赶考山遥路远,一路舟车劳顿,若是住不好,必定会耽误他的科举。” 说到这里,陈烈酒想到以后许怀谦还要效忠于皇帝,又为许怀谦说了两句话:“草民夫君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忠君报国,他身子骨弱,不能上阵杀敌,只能拖着病体呕心沥血地解民倒悬,为陛下分忧。” “草民被夫君感染愿意毁家纡难,”陈烈酒说道这里正式提了要求,“只求陛下能派人帮草民修缮夫君的宅院。” 他这番话说得朝堂诸公都触动不已,这仿银炭全京城的官员都知道是昌南那位解元折腾出来的。 先前顾凤朝在朝堂说过,他是因为治病太费钱才不得不去想办法挣钱的,现在听他夫郎陈烈酒如此一说。 这才知道,他除了治病救治自己,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番深意。 没人怀疑陈烈酒的话有假。 毕竟,仿银炭这么挣钱,就算朝廷要买他的烧制法也不可能少于十万两,这么大一笔钱,够他买好几处宅子了,而他把这么大的利息舍弃,仅仅只是为了让皇帝派人去给他修缮宅子,这要不是真心忠君爱国,还真办不出这样的事来。 上头的昌盛帝也跟下面的朝臣一样,内心大为触动,先前他只知道他钦点的这位解元有济世之才,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这等丹心碧血精神。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昌盛帝面上神情依旧,内心早就龙颜大悦了,他就喜欢这种有才有懂事的人。 一想到他的朝堂上马上就快出一个超群出众,一心追随于他的臣子,昌盛帝的喜意都快遏制不住了,想也没想地同意了陈烈酒的要求:“准!” 得到自己想要的,陈烈酒特别识时务地表示出了自己惊喜:“草民叩谢陛下,这下草民可就放心了。” 看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答应派人给他修宅子就这般高兴,昌盛帝不免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把仿银炭的烧制法献于了朝廷,你夫君往后养身体的银钱怎么办?” 昌盛帝可没有忘记,他方才说,许解元的寿命,只能活到三十岁?! 如此德才兼备的为何只能活三十岁?! 昌盛帝想起先前顾凤朝说过,这病是富贵病,需要许多银钱去养,陈烈酒把这法子免费献给了朝廷,那许怀谦治病的钱怎么办? “草民这……”陈烈酒适当地露出为难之色,表示自己也没想那么多。 “这样,”昌盛帝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修缮住宅,以后每个承宣布政使司的仿银炭收入都给你一厘。” “你献仿银炭烧制法有功,也别草民草民地叫了,朕封你一个乡君如何?” “……啊?”这下陈烈酒是真的惊呆了,他就是想用仿银炭的烧制法给许怀谦谋点福利而已,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不仅还分他利润,还要给他封号。 他记得他家小相公科举就是因为不想他做生意被人觊觎,有个功名,有个官身在,人家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要是有了这个乡君封号,他家小相公岂不是都不用科举了? 朝堂上的事,除了皇帝与文武百官,旁人一概不知。 尤其是,住在陈烈酒家隔壁的七品宦官人家,他们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就更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了。 这日,隔壁庞大人家的儿子庞冠宇从国子监下学回了家,见隔壁许多年没人动过的宅子,有人在里面敲敲打打了,进了门好奇地向屋里的母亲妹妹们问道:“隔壁的宅子,有人买了?” 他妹妹不满地抿抿唇:“可不是。” 庞冠宇挑了挑眉:“什么人家?” “一个哥儿,也没说什么人家,”他妹妹庞冠玉咬了咬唇,“估计就是个商贾,我看城里有几家商号的老板挺巴结的他。” “哥儿啊。”听到只是一个哥儿时,庞冠宇也有些失落,随即又听他妹妹说有几家商户对这个哥儿还挺巴结的,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很有钱?” “行商肯定很有钱了!”庞冠玉好奇地看着她哥哥,“隔壁那宅子,都烂成那样了,他都能花三千两买下,可见是真的很有钱。” “三千两?!”听到这个价格时庞冠宇都震惊了,他家这宅子也不过才花一千五百两而已,虽说没有隔壁搁置的那处宅院大,可里面一应物俱俱全,搬进来就能住。 隔壁的宅子宽是宽,多花了一千五百两就买了地皮吧,里面那些东西肯定不能要了,去年京城下雪时,他还听见过里面墙瓦被雪压垮的声音呢,就这样哥儿都能花三千两给买下来,定然是一个极好骗的冤大头。 庞冠宇想到每次国子监里的同窗约他去醉翁阁,他都囊中羞涩不敢应邀前去,要是他能与隔壁的那个商贾哥儿交好,借个百八十两的银子给他不是问题吧? 庞冠宇想到他长相也颇为不俗,家世也不算太差,要是隔壁的商贾哥儿能看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借的钱都不用还了,到时候直接把他纳了就行了。 庞冠宇想得很好,还特意叮嘱门房,等隔壁那商贾哥儿出现时,来通知他一声,他可得好好去会会他。 结果,等他收拾好自己,去面见隔壁的商贾哥儿的时候,他先是被陈烈酒那骄阳如火的样貌给吸引了,紧接着又被正在与商贾哥儿说话的他爹给惊到。 庞冠宇惊讶一声:“爹?” “嗯,你下学了?”庞泰和看到自己哥儿应了一声,随即又向陈烈酒介绍,“这是犬子。” 陈烈酒颔首,没有打招呼。 “这是?”庞冠宇向陈烈酒看过去,看到他那面若皎月,细眉大眼,唇红齿白的面容时,心不可遏制的跳动了起来,好好看的哥儿! 这一刻,他决定了,就算是他没钱,他也要纳他! 可随即想到他爹还在这哥儿身旁,又忙抵制住了自己内心的躁动,多问了一句。 “不该你问的你少问,回去嘱咐你娘,给我们烧些茶水过来,”庞泰和看了眼陈烈酒不知道该怎么给儿子介绍,随意打发道,“我要在隔壁给这位夫郎修宅子。” “夫郎?!”听到商贾哥儿已经嫁人时,庞冠宇先是失落了一下。 随即听到他爹要给这位商贾哥儿修宅子时,整个人都炸毛了:“修宅子?!” 这商贾哥儿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让他爹给他修房子?! 要知道,他爹可是官身,七品的工部给事,除了朝廷和皇家,谁能请得动他爹给他修房子? 可是朝廷和皇家怎么可能在他们这种地段修葺房子?还是一座这么破的房子? “嗯。”庞泰和看他儿子这般一惊一乍的摇摇头,随口敷衍了一声,“家去吧,我们还忙着赶工期呢。” 庞冠宇见他爹真的带着人进了隔壁宅子,忙碌去了,傻了傻眼,难道这个商贾哥儿大有来头? 庞冠宇连同他妹妹庞冠玉兄妹两人都被他爹突然跑去给隔壁修房子的事给整蒙了! 本以为就是一个有点钱财的商贾哥儿,没想到这个哥儿还挺有权势的? 兄妹俩对隔壁的哥儿好奇极了,从他爹嘴里旁敲侧击了好几天,他们这才得知,这哥儿对朝廷有功,朝廷才帮他修葺房子的。 他还有个入赘相公,他修葺这房子,就是为了迎接他入赘的相公进京科举的。 听到这话,庞冠宇不淡定了。 他也是举人啊,他怎么没有遇到过如此知情知意的哥儿? 庞冠宇想起那日惊鸿一瞥的陈烈酒面貌,以及他爹说得那用自己的功劳换取给夫君修葺宅子的要求。 简直夜不能寐! 这日,他又从国子监下学,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陈烈酒,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主动走到了陈烈酒面前。 陈烈酒还认得他,隔壁工部主事的儿子,挑了挑眉:“何事?” “要不你招我为婿吧?” 原本庞冠宇想着陈烈酒要只是个商贾哥儿,他纳了也就纳了,可他要是对朝廷有功,可就不能随便纳了。 他观陈烈酒身上自带一股子爽劲,应该也不是个喜欢被困于后宅的,怪不得好好的一个哥儿,要去招赘。 若是他是个普通哥儿也就罢了。 可他不是一个普通哥儿啊!这可是一个能在科举道路上帮助他的哥儿啊! 想想入赘给他,让他去给陛下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可不比自己辛辛苦苦科举还老考不上轻松。 这样一想,入赘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因此他特别大胆了一把拦住了陈烈酒。 陈烈酒被他的语出惊人给惊到了:“嗯?” “我爹是七品官,我怎么也算是个官宦子弟,我长得也不差,”庞冠宇上下嘴一动把自己夸了又夸,“我还挺洁身自好,不去秦楼楚阁,你招我入赘,比招你那个乡下赘婿入赘好吧?” 缙朝的哥儿是可以随意和离的,更何况他还是主动招赘的哥儿,休夫再招,再容易不过! 庞冠宇觉得自己赢面还挺大的。 别的男人觉得入赘难受,可他想到这个哥儿好看、有钱、还能在仕途上帮他,就一点都不难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想的很好,可是陈烈酒听完他的话后,肚子都给笑疼了。 “你笑什么?”庞冠宇不解。 “笑你啊!”陈烈酒捂着肚子使劲笑,“哈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比不上我家夫君半根手指头。” “你是如何有勇气到我面前说这话的?” “我比不过他草根手指头?”庞冠宇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怎么可能?” 他的样貌不说冠绝京城,在国子监里也算是有些名气,如何就抵不过他那乡下赘婿草根手指头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陈烈酒笑过后,揉着笑疼了肚子,指着自己,“我这样的,若我夫君不是冠绝天下,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陈烈酒知道,这人看上自己,不是真心看上自己的,可能多半都是听他爹说了什么! 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他:“只有我夫君那样惊艳绝绝的人物才值得我陈烈酒生死追随,你这样的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趁早死了这份心吧,想要傍上有助于你的人,那也得你自己争气才是,若你只是一个下三流,优秀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说罢,陈烈酒毫不客气地从他身旁走开了,他一天忙得很。 将仿银炭的烧制法交给朝廷后,为了安抚昌南商会的成员们,他又不得不把自己的烧砖窑分享了出来。 现在整个昌南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少地方的百姓都修得起房子了,这个时候,扩建砖窑虽说挣不了什么大钱,小钱还是能挣的。 而且最近他发现他们昌南的土质烧出来的砖,要比其他地方的土质烧出来的砖好,在他想要不要跟商会合作把这种砖推向别的承宣布政使司,没准能有意外的收获? 然而,这些都不是令陈烈酒烦的,令他烦的是,他家小相公怎么还没有上京? 房子都已经修好了,离他们约定到京的时间都过了好几天了,这立马都要会试,就算路上有个耽搁他也应该到了才是呀? 怎么还没到? 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就在陈烈酒担心得不行的时候,许怀谦他们的船终于抵达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5节 路上的确出了些事。 连许怀谦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具身体居然晕船! 他以为就他那在现代那个坐船出海都没有问题的体质,在这里坐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结果一上船就晕得不行! 行船一天就必须要下船休息一会儿,不然就他那病殃殃的身体,绝对撑不到京城,因此他们才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好几日。 下了船,许怀谦晕得不行,连行李都没有收拾,让王婉婉去找陈烈酒派人在码头等他们的人拿新住宅的地址。 拿到地址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去了陈烈酒给许怀谦买的新住处,他们都很好奇,以陈烈酒对许怀谦的重视程度,他会给他的小相公,买什么样的宅子,因此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他们马车抵达后。 隔壁被陈烈酒一席话给伤得不轻的庞冠宇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他倒要看看,陈烈酒嘴里那个惊艳绝绝的赘婿究竟长什么模样! 第50章 把酒话桑麻50 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乡巴佬, 说破天可能也就是有点姿色罢了,难不成还能出个龙章凤姿,超凡脱俗的人物? 庞冠宇想起国子监里的那些外地官员家的子嗣, 就算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 身上也难掩一股子乡下来的土气, 跟他们这种从小锦衣玉食在京城长大的官宦子弟根本没法比,打从心底, 就不相信陈烈酒跟他说的那番话。 他觉得那就是陈烈酒为了羞辱他而故意说的大话,待他见识过他那个乡下土气的赘婿,他定要把他受的侮辱百倍地讨回来! 果然, 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一停下, 车上就率先掀帘下来一个翩翩少年, 模样还算是周正, 但一脸的稚气未脱,看着就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模样。 庞冠宇抿唇:“就这?” 除了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确实有点令人惊讶以外,庞冠宇实在是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点惊艳绝伦的感觉。 “不过如此, 跟少爷我——”庞冠宇原本想说自己除了比这小孩年上几岁以外,也不比这小孩差到那样去时,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小孩下车没多久后, 马车里又跳下来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这个男子比起刚刚那个小孩来倒是要年长耐看了。 一身艳丽的锦绣华服, 满身洒脱不羁的气质,气质容貌确实比他这个京城人士要上乘一点。 庞冠宇心沉了一下,嘴还特别硬地在说:“这也没有夸张到惊才绝艳的地步啊!” 他觉得能让陈烈酒说出这种侮辱他的话, 就一定得是那种让他看一眼就为止惊魂动魄的人物才行, 这两个虽然说也算是不俗,身上一点都没有那种乡下来的自卑怯懦感, 但这也远远够不上让他惊艳的。 “果然乡下哥儿就是乡下哥儿,见识也就这点了——”庞冠宇刚想讽刺陈烈酒两句,声音又突然停住了。 因为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举子,他不像前面那两个或年少或风流,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甚至就连衣物都是简简单单的白袍,一下车被这京城凛冽的寒风一吹,衣袍鼓动,配合他那天生的文人气质,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圣人。 庞冠宇顿时就把讽刺的话堵在了喉咙口,该不会这才是陈烈酒的赘婿吧?! 庞冠宇上下打量着他,虽然容貌不算上乘,但那通身的气质,比起国子监里那些被祭酒看中的好学子来也不差什么了。 庞冠宇想起,在国子监里,他们遇到这类被祭酒和司业看中的举子,都要恭恭敬敬地弯腰叫声师兄的场景,一张脸不由得由白到红,被羞得火辣辣的发疼。 要是陈烈酒的赘婿是这人的话,这属实称得上是“精彩绝伦”了,因为国子监里的师兄们好似都没有这人身上的气质出众。 正当庞冠宇被这高雅风逸的文人气质羞得无地自容时,马车没完没了地又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气质成熟,高挑挺拔,英俊无匹的男子。 他同样穿着一身白衣,明明是个很端庄肃穆的人,可冬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无端地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圣光。 威严与温柔并存,像一株开在悬崖峭壁的药材,明明有治病救人之效,可是光是采摘他都需要不少人命的填送。 庞冠宇抿紧了唇。 这人身上的文人气质倒是不如前面的那人显著,可他那张挺拔英俊以及那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跟他一比,说一句惊才绝绝好似也没有错。 输了!输了! 温润醇和的、风流倜傥的、翩翩年少的、端正冷峻的,每一个都各有各的特色,别树一帜不说,他们身上都流露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一看就跟他这样的花拳绣腿天差地别。 这四位不论谁是陈烈酒的赘婿,他都输了,还输得彻头彻尾。 庞冠宇想到他原本是本着看笑话的姿态出来的,现在这四个人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衬托得像个笑话,自惭形秽得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有踏出过家门。 甚至恨不得国子监现在没有放假,这样他就不会在这里羞愧难当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当庞冠宇无地自容到愤愤地想这般器宇不凡的人物还不是入赘要吃软饭时,陈烈酒从屋里惊喜地跑了出来。 可他并没有奔向他都觉得很不错的四人,而是走到一辆下了人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马车前,笑意盈盈地掀开了马车车帘。 难道马车上还有一位? 这位才是陈烈酒真正的赘婿? 庞冠宇来了精神,前面这四位都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总不能再来一个比这四位还要妖孽的吧? 他的心思如何,陈烈酒一概不知,他现在心心恋恋的都只有他的小相公,掀开他的车帘,看到里面的人惊喜地叫一声:“阿谦!” “我腿都坐麻了,你怎么才来啊?”看到陈烈酒的一瞬间,许怀谦脸上也露出了惊喜,不容易,终于看到了他老婆了,可随即想到他这一路遭受的苦,又满脸委屈。 “是我不好,我抱你下车好不好?”陈烈酒万分抱歉,房子买太大了也不好,下人来报他的时候,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等他跑出来,段祐言他们都下车了。 “不用。”虽然被老婆抱抱很开心,可外面那么多人呢,要是真被他老婆给抱着下车,他男人的尊严何在?高傲地把手伸给了陈烈酒,“你牵着我下车就好。” “好。”看到自家小相公欣喜若狂的陈烈酒自是他家小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忙不迭地将手伸出去,让许怀谦搭着。 然后,还在期待陈烈酒赘婿是个姿色平平的庞冠宇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只见,马车里先是伸出了一只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搭在陈烈酒的手上,紧接着,从马车里出来一个,芝兰玉树、典则俊雅的男人。 只观其一个侧颜都能想想得到他是何等的超世绝伦,更别说他下了马车和陈烈酒站在一起,那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的身姿,看着就像是从世家豪族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一瞬间,庞冠宇直接僵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前面四位还各有各的千秋,这位他真的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简直就已经脱离了他对惊艳绝才的认知了。 这样风华绝代的气质他只在那集江南才华与一身,风华正茂的沈家嫡子,沈温年身上看到过。 而这位身上既然流转千年豪族的底蕴,他的家世应该也不会太差才是,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入赘? 还是入赘给陈烈酒这个商贾哥儿? 庞冠宇想不通,想要反驳他们不是一对时,看到他们那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又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了。 “他是谁?”许怀谦一下马车就眼尖地扫到隔壁大门处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他们,朝陈烈酒问过去。 “住在隔壁的工部主事家的儿子,”陈烈酒随口抬眸扫了一眼,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注意力全在许怀谦身上,“不用管他,你腿还麻不麻。” “不麻,他这态度不太对劲。”正常人看新邻居都是光明正大地看,这人倒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有猫腻,“他该不会对你起过什么心思吧?” 许怀谦对别的事情很淡漠,用扫雷达扫情敌那是一扫一个准。 “自荐入赘过。”对此陈烈酒也没有瞒着,老老实实给许怀谦交代了,“我拿你把他羞辱了一番,估计是不服气来看你模样的。” “让他看呗,看了就知何为自取其辱了。”别的不说,陈烈酒觉得他在庞冠宇面前说的那几个夸许怀谦词一点都没有夸大,要不是他没读过书,知晓的形容词匮乏,不然他一定可以把他家小相公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听陈烈酒这么一说,许怀谦就懂了,他忙把自己的脸抬了起来,正正好地露给住在隔壁的情敌看。 正在难以置信中的庞冠宇被许怀谦这一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正正好的看清楚了许怀谦的那张脸。 从而,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云容月貌的脸上明明透着病态的苍白,看上去却没有一点枯萎憔悴之感,反而正是这病态白给他那种绝世容颜增添了一丝清冷破碎的美感,使得他越是生病,身上越是会流转出清贵淡雅的风采,再配合他那一身贵不可言的气质,还真是让人看一眼就为之神魂颠倒,为之着迷。 庞冠宇心脏跳动不已,沈温年都没有这般绝世的容颜吧?! 他想起,先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跑到陈烈酒面前自荐入赘过,还说他定然比他的乡下赘婿好,现在看到陈烈酒真正的赘婿模样,庞冠宇感觉自取其辱和无地自容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窘迫了。 如果可以,他想重新投胎了! 哪怕下辈子做块石头,也好过现在让他处于这完全无法自处的境遇中好。 许怀谦见他还没做什么,仅仅只是露个脸就让情敌这般难堪了,不在意地摇摇头,对手太弱,他都提不起想打的心思。 “走吧,”陈烈酒对这路人都算不上的人物,毫不在意,拉着许怀谦就往宅子里走,“看我给你置办的新家。”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了,他希望许怀谦能够喜欢。 “哇!” 刚一踏进门,随行的一行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在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猜到了,陈烈酒给许怀谦准备的房子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是即便做足了心里准备,在进来后,还是不免有被惊艳到。 碧瓦朱红、丹楹刻桷、青堂瓦舍每一处都犹如画景一般,美得让人无可挑剔。 “这也太漂亮了吧!”盛云锦再怎么说,他是他们中见过世面最多的人了,可当他踏进陈烈酒给许怀谦置办的宅子时,一张脸都不足用已经来形容了,“烈酒哥,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盛家在江南,在京城都有房产,加上盛云锦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跟着家中长辈去过一些达官显贵之家,他想他去过的那些人家家里,都没有一个有陈烈酒给许怀谦置办的这个家这么精致漂亮吧。 是的。 是精致漂亮,而不是什么金碧辉煌之类的俗气。 从宅门进入抄手游廊,入目的全是被人精心打造过的花花草草,在走廊上雕梁画栋的碧影都很讲究,更别说是那入住的各个风格的宅院和被人精心打造成各式各样的庭院了。 “瑶池阆苑也不过如此了吧。”盛云锦边走边惊叹,“连木材和砖瓦都好讲究。” 别人看不出门道,他却是能看出来,陈烈酒用的砖和木材这些都是对许怀谦身体有益的。 更别说,他现在学了医,看得出来,那些被人精心栽种的花花草草也全都带着对许怀谦身体有益的药性,能让他住在宅邸里就能养病。 “这雕花,这做工。”盛云锦每走一步惊艳的就更多了,“这不是外面一般匠人能够做到的吧。” 他家也修过房子,知道一些好的大匠有多难请,陈烈酒不仅请到了,还把宅院装扮得这般精致美好,耗费得不仅仅是财力,这得需要权势才行了吧。 陈烈酒拉着许怀谦的手心情颇好:“这些确实不是外面的匠人所为,是工部的人过来修的。” “喏,”说着,他指了指隔壁,“我们隔壁就住了一个工部主事,我这房子好多建议都是他给我提的。” 不得不说,工部的人和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起初他以为外面请的匠人也不算太大,可等工部的人一过来,他瞬间就明白了差距在哪儿。 这给朝廷和皇家做事的和外面做事的讲究格局都不一样。 如果说,他一开始请的是民间的大匠,他们绝对不会把格局布置想到许怀谦生病的身体上去。 但是皇家不一样,他们不仅派了工部的人过来布局,还派了个御医过来照着许怀谦的脉案,在宅子里种了许多让许怀谦呼吸舒服的药材。 房子竣工那天,他自己都在感叹,太完美了! 感谢那位小心眼子的户部侍郎,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想象不到原来房子还可以这样修。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6节 段祐言他们纯粹就是乡下来的,就算裴望舒家里有点钱,可地方限制他的眼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住的地方竟然还可以弄这么多的花样,从进来后,他们就被这巧夺天工的宅院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由盛云锦当他们的嘴替。 这会听到陈烈酒居然请了工部的来修宅子,一个个全都惊讶不已:“就算是砸钱,朝廷也不可能让官员给私人修宅子吧?” 除非是特赦、荣耀一类的。 陈烈酒侧头看了眼,跟其他人一样同样惊讶不解地望着他的许怀谦:“确实请不到,不过,陛下都发话了,他们哪有不应的?” “陛下?!” 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的好奇心更甚了,修个宅子而已,居然还能让陛下金口玉言叫工部的官员过来修缮? “——嗯?”许怀谦听到他这房子,居然还有皇帝的手笔,更为好奇地看着陈烈酒。 他老婆仅仅只是离开了他三个月而已,他不会又搞了什么大动作吧? 许怀谦还记得上次,陈烈酒出去卖炭,说好只是卖完一船炭就回来的,结果,他却带着铺满整个江面的船只回来的场景。 见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陈烈酒扬了扬首,有一点点骄傲地说:“因为我见到皇帝了呀!” “怎么见到的?!”一行人张大了唇,然后更加抓心挠肝的好奇。 就连,王婉婉和陈小妹两人都被他哥这话给惊到了。 要是他哥说他见过朝廷的大人物,她们还不会惊讶。 可他一上来就甩王炸,说他见过皇帝,这太令人震惊了。 戏文里和书里都说了,皇帝那都是住在皇宫里的,一般不会轻易出宫。 就算出宫那也前拥后簇着一堆人,隔得远根本就看不清,就更别说与他说话了。 陈烈酒笑了笑,眉眼都在飞扬:“因为我厉害啊!” 说着,他把仿银炭的烧制法献给朝廷的事说了说,看向许怀谦:“阿谦,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许怀谦听到他老婆说,你不会怪我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竟然觉得他老婆有一点点茶,都学会先斩后奏了。 可转念一想,陈烈酒的选择是对的,朝廷已经注意到了,卖不卖给他们,他们想要得到仿银炭烧制法的决心,都不会减少多少。 卖的价格太高了,朝廷会不满意,卖得价格太低了,他们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当然缺了!羊毛再细也是毛啊。 可钱和朝廷的好感比起来,又什么都不算了,有钱的永远玩不过有权的,君不见多少人为了博取皇帝的好感,献上万贯家财都没用,也不见多少人为了仕途能够顺利,塞了多少钱都找不到门路。 尤其是许怀谦这里马上就要进京科考了,铺货失了朝廷好感,他的仕途之路将会异常困难。 而陈烈酒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就脱口而出了他要送,他要把方法送给朝廷,不废吹灰之力就让许怀谦在皇帝和众朝臣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别的不说,以后从仿银炭手中获利的工部、吏部、户部这三部,多多少少都要给许怀谦一点点面子吧。 何况陈烈酒这一送,不仅没有吃亏,反而还大赚!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大方,不仅愿意分我一厘的仿银炭收入,还想封我为乡君。”说起这个陈烈酒都还在惊叹,要不是那天他也是第一次见皇帝,也确信自己不是爹娘抱养的,他都以为他是皇帝私生子了。 一行人坐在陈烈酒给许怀谦修筑得舒适安逸的亭子里,听他说起他在这京城里遭遇的事,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玄幻啊。 一厘的收入听起来很少,可能一个州府陈烈酒至多也就能拿到一百两左右的收入,可是全国有三百多个州府耶,加起来也有三万两的收入了。 一年什么都不用干!躺赚三万两! 只要国不破就不用担心别人给他抢生意,这样好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然而这还没完…… 给了钱,皇帝还要封陈烈酒为乡君! 乡君啊! 虽说这只是最低一个等级的封号,可陈烈酒不靠父母,不靠蒙荫,就靠自己获得了,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而且有了这个封号,陈烈酒就算是彻底跳脱了农门,以一个哥儿身进入了权贵。 因为哥儿的地位低。 连皇帝宗亲家生的哥儿都不可能有封号,陈烈酒能有!这都不仅仅能够用玄幻来形容了,这分明就是皇帝亲儿子吧? 一众读书人想到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入权贵阶层,而陈烈酒仅仅只是来了京城三个月就跳出了农门,进入了权贵阶层,都不由得朝许怀谦羡慕地望过去。 真羡慕他。 有个这么能干的老婆。 要是陈烈酒真成了乡君,许怀谦连科举都不用考了,直接就是仪宾的身份了,虽说没什么实权,但能随时出入皇宫和达官显贵家,也跟有实权差不多了。 他们科举就算是考上进士,要达到他这个地步,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要是陈烈酒再讨皇帝喜欢一点,让皇帝给他封个一官半职的,起步就比他们高许多了! 许怀谦这个男人是上辈子拯救了天下吗?这辈子才入赘到陈烈酒这么好的哥儿手里! “那阿酒你现在乡君了吗?”许怀谦看着一群好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忙转移了话题。 哼,他老婆,当然是最好的啦! 不过,他听了半天怎么也没听到陈烈酒同意当乡君的事,而且他要是答应了的话,他们应该就不用住这里了,得住乡君府吧,可要是陈烈酒不答应,他又想不通这么好的事,他为什么要拒绝。 许怀谦话音刚落,陈烈酒就回答了:“我拒绝了。” “为什么?!”包括许怀谦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乡君呢! 只有郡王的女子、哥儿才能获得的封号,有了封号还有等地,多好的事,他怎么就给拒绝了。 “这个法子是我家阿谦想出来的,要封也是给他封才是。”陈烈酒没有得意忘形,不是他的功劳,他才不要,“而且我当了乡君,也影响阿谦科考。” 陈烈酒问过了,虽然他当了乡君,理论也不影响许怀谦科考,可这权贵的夫婿去科考和普通人去科考是不一样的。 就算考上了,也别想要实权。 他不知道他家小相公想不想要实权,但看他家小相公都这么努力的在科考了,要是考出来还没有实权,多亏啊。 众人:“……”更嫉妒许怀谦了! 这么大的诱惑,陈烈酒为了许怀谦都拒绝了,他们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陈烈酒放弃许怀谦的事。 “阿酒!”许怀谦也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他握住陈烈酒的手,“没事,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的话,你直接答应就行了。”他不介意吃软饭,也不介意没有实权,更不介意老婆用他的功劳,他们夫夫一体,能靠老婆的男人最光荣了! “想什么呢,我还等着你给我考个探花回来呢!”陈烈酒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一个乡君而已,他打听过了,一个乡的税收也才几十几百两,还不如他卖砖一年的收入多! 他可是记得,许怀谦给他畅想过,他当上探花,打马御街的时候,就他这容貌肯定有很多人给他掷果盈车。 许怀谦说了,到时候他就把那些人送他的什么香囊花果拿回来给他熏衣服,投喂他,做什么花果茶。 这可是他的探花果茶!跟别的都不一样! 陈烈酒被他感染得已经秘密去采购了许多的干花制成香囊,只等许怀谦考上了探花,他就从街头给他砸到街尾。 “对哦。”许怀谦想起来了,他可是要当探花的男人,他握着陈烈酒的手,给他承诺,“阿酒,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考个探花回来。” 陈烈酒十分信任他:“我相信你!” 被他两的恩爱秀得有点眼热的一众人知道,他们小夫妻久别重逢,肯定是要亲热的一番的,特别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现在临近科考,京城的客栈也紧凑,”陈烈酒多善解人意,“现在出去找地方也不好找,就在我这里住下吧。” 他们现在观赏的只是屋子外面,还没有观察屋子里面呢,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烈酒哥,我也可以吗?”盛云锦问了一声,裴望舒他们是在京城没有家的,住在这里合适,可他一个在京城有家的也合适吗? 可陈烈酒这里好漂亮,而且家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待着就舒心。 “当然可以了!”陈烈酒看了看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有点羡慕,“一路舟车劳顿的,崽崽也是要休息的,去选个你喜欢的庭院吧。” 陈烈酒这可是三进的房子,好几个宅院呢,他们一家人也住不完,他有特意给许怀谦的这些朋友们留着呢。 “烈酒哥你真是太好了!”要不是看着旁边还有许怀谦虎视眈眈着,盛云锦都想跟陈烈酒一个拥抱了,“那我们去选院子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外面好多漂亮的院子呢,他该选择那个住下来?! 盛云锦说完拉着段祐言跑了,段祐言回头不好意思地跟许怀谦笑笑。 他们这一走,孟方荀裴望舒章秉文也起身了:“我们也去了!” “我跟嫂嫂也去了。”陈小妹早就对外面的院子心动了,这会儿听到终于可以选院子了,想都没想,拉着王婉婉就走了。 碍事的一干人等都走了,许怀谦把陈烈酒搂在怀里蹭了蹭,三个月的时间,可想死他了。 “路上辛不辛苦?”陈烈酒也同样在许怀谦怀里蹭着,三个月没触碰到他家小相公,他最近脾气都大了许多,这会感受到他家小相公身上的气息,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才消失。 “苦死了!”陈烈酒不问还好,不问,许怀谦那是大吐特吐地给他吐苦水,“我晕船,船一走就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你看我都瘦了。” 许怀谦扯开衣领给他看好不容易养起来有点肉的锁骨,现在又消减了下去。 “冷,”陈烈酒看了眼就忙不迭地把给他把衣服和了回去,“你别扯衣服。” 京城的二月可冷了。 他刚握他家小相公的手,手心都冰凉得没什么温度,他真怕他家小相公不适应这个温度。 “冷还好,捂捂就热了,”可能晕船的感觉还没有消下去,许怀谦没觉得冷,“我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特别难受。” “现在还难受吗?”陈烈酒贴了许怀谦那昳丽的脸,心疼得不行。 “难受。”许怀谦点头,跟陈烈酒抱怨,“京城的路太难走了。” 从京郊码头到京城这一路,少说也有一天的路程,而这里的路还是以前的老土路,一点都没有陈烈酒给许怀谦修的煤炭渣子路好走。 刚下了船还晕着的许怀谦又被这路一颠,颠得难受至极。 吓得车上的王婉婉和陈小妹大气都不敢喘,一路上都在精心照料他。 幸好随行的还有会医术的段祐言,一路用银针给他扎针缓解,不然他估计他现在早就躺板板了。 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 没有老婆在身旁的日子,许怀谦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好难熬,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人挤压着的难受。 陈烈酒在时,他何时遭受过这等罪。 为了早日投入老婆的怀抱,许怀谦不得不忍受着病痛、晕船、身体不适等等一系列的难受,快马加鞭驶进京城。 从下马车这一路,他都强撑着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7节 “修!”陈烈酒把许怀谦怀里抱进自己的怀里,心都要疼碎了,“我明日就去找人问问,怎么修京郊的路,以后你在哪儿,我就给你把路修到哪儿。” 也怪陈烈酒粗心大意,他糙惯了,进京来也没觉得路有什么不妥,一心只惦记着许怀谦的房子,却忘了他家小相公坐惯了煤炭渣子路,肯定坐不惯这种土路。 他得记得以后他去到哪儿,就得给许怀谦把路修到哪儿。 “没事,我都撑过来了。”他不用陈烈酒说,就知道陈烈酒现在手头上肯定没钱了,哪儿来的钱修路,左右他都挺过来了,还去管路做什么,“我想睡觉了。” 这一路都在颠,他也没有睡个好觉,现在陈烈酒在身边,他想好好的睡个觉,养养精神。 “好。”他们的位置离他们的屋子特别近,旁边又没有别人,陈烈酒直接把许怀谦给抱进房。 被矮自己一个头的老婆给抱进房的许怀谦,一落在床上就特别不好意思地钻进了被子,看着屋子里的陈设都跟他和陈烈酒咬耳朵时说的一模一样,脸红了红。 他说要屋里铺满羊绒地毯,要长长可以摆很开的案桌,要漂亮的雕花大床,要可以随时躺的罗汉床,陈烈酒都办到了。 “喜不喜欢?”陈烈酒蹲在床榻边与许怀谦说话。 许怀谦颔首:“喜欢。” 杏花村的房子太小了,就算有钱都办不到这样,陈烈酒就问过许怀谦喜欢什么样的,以后他再给他置办一个。 当时许怀谦给他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模样太可爱了,来到京城他别的什么都没记住,就记住许怀谦所说的这些要求。 “阿酒你真好。”许怀谦躺在床上看着陈烈酒真诚地感叹,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他老婆对他更好的人了。 虽说他在现代的爷爷对他也很好,但他除了养育他以外,根本就不会像陈烈酒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你也很好。”陈烈酒没忍住亲了亲他家小相公的脸,入赘给他,从未干涉过他,让他一个有点见识的恶霸哥儿,能从小山村走到这繁华的京城来,能够与皇帝和大官们说话不虚,这些都是许怀谦给他的底气。 “我们都很好!”许怀谦也回亲了陈烈酒一口,细细享受这小别胜新婚的厮磨的时光。 “嗯。”陈烈酒轻轻地啄着许怀谦的唇,他这身体一不好,就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他,偏偏他又不能使劲,只能这样解馋,“快点睡吧,睡醒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许怀谦闭了闭眼,想到什么什么似的,又睁开了,“一个人睡觉有点冷,你陪陪我。” “好。”听他这么一说,陈烈酒想也没想地钻进了被窝,抱住了许怀谦。 “还是有点冷。”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明明觉得不冷的,这会儿躺在床上,他觉得哪儿都在漏风似的。 陈烈酒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许怀谦的衣服里碰了碰他身上的皮肤:“是有点冷。” 许怀谦看着陈烈酒:“那怎么办。”这样冷着他睡不着。 “这样。”陈烈酒笑了笑,想也不想地把他和许怀谦的衣服脱了,两人的肌肤贴肌肤,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是不是就不冷了。” 许怀谦紧贴着他老婆,耳朵都发烧:“是不冷了。”就是好羞耻啊。 “不冷了就快睡吧。”陈烈酒搂着滑溜溜的许怀谦,轻轻哄着他。 许怀谦刚开始感受老婆身上的体温还觉得有些羞耻,可随着身上的温度渐渐被热了起来,疲惫感一上来,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觉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烈酒叫了他一声:“阿谦。” 许怀谦轻轻应了一声:“嗯?” “手指要暖吗?” 手指怎么暖啊? 第51章 把酒话桑麻51 许怀谦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的每根手指都让陈烈酒给暖了个遍。 从来都不知道暖个手指都有这么多花样的许怀谦:“……” 果然男人不能离开老婆太久,这才几个月的时间,看把他老婆都给急成啥样了。 他们在房间里暖手指的时候, 外面挑宅子的一众人也不消停。 陈烈酒买的住宅是个三进制的, 占地面积有一千多方, 为了让他家小相公住得更舒适,属于他们的正房就占三百方, 剩下的九百多方除了抄手游廊、庭院,还有下人住的倒座房,其他都被他给划分成了四个小院子。 每个院子也不大, 大概两百方, 乡下的房子也差不多这个面积。 可里面的布局却各有各的千秋, 有春色满园的、有花红柳绿的、有水木清华的还有曲径通幽的, 每一处都错落有致得让人一点都不感觉不出他小。 王婉婉和陈小妹是主人家,段祐言几人也不能越过主人家去,随意挑地方做客, 就先让她俩挑了。 陈小妹也没有客气,直接选了花红柳绿的那一套,她觉得这套最像杏花村, 住在这里感觉还住在村里。 王婉婉在春色满园和水木清华中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春色满园, 因为这里面的花草太多了,需要有人打理,要是没人住的话, 以后可能就是个废院子了。 她俩选了, 孟方荀几人才选。 由于才被一对夫夫的恩爱给眼热过,还未成亲的孟方荀几人坚决抵制第二次被伤害的可能, 三人眼疾手快地选择了相对清静的曲径通幽,把水木清华留给了段祐言和盛云锦。 段祐言:“……我们没有许怀谦他们那般丧心病狂,大家一起住一个院子也热闹。”在这方面段祐言觉得他和他家阿锦还是比较克制的,没有许怀谦他们那般明目张胆的眼神都在缠绵。 “咦——”三人才不上他这当,他们是没有许怀谦和陈烈酒那般热烈,可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吃个饭夹个菜端个水,这种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才是最为致命的。 “还是别了,这有夫夫和没有夫夫的就不适合住在一起。”有未婚妻,到现在还没见过未婚妻长什么模样的孟方荀对他们的行为酸得不行。 等他以后成亲了,再跟他们两对住一起也不迟,现在还是先让他眼睛多清静的好。 “好吧。”他们几人实在不愿意,段祐言只得和盛云锦住进了看似小,实则一点都不小的水木清华。 水木清华应该是除了许怀谦和陈烈酒的正房,布置最为华丽幽美的一个小院了。 进入院门,入目就是一池摆放在溪水中的各类山石,溪水环山石缠绕,寓意细水长流,又蕴蓄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盛云锦走在游廊上看着池子里的山石,再次感慨,“烈酒哥真的花了好多心思。” 不懂这些的段祐言把他们的行李搬进屋里,见只是随便一间客房都布置得体贴又温馨,如同到家了一样,惊了惊,认同地颔首:“确实。” “……这屋子住着未免也太舒适了吧。”看完外面风景的盛云锦转过头来,看到段祐言打开的房间,那布置得比他家还要舒适安逸的房间,已经惊叹到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别惊讶了。”段祐言是男人,即使再吃惊,也就片刻的工夫就回过了神,从他们带来的行李中,翻出了几个药瓶,“先把药吃了。” “好。”盛云锦听话地将段祐言递给他的药给吃了,有点犹豫地说,“其实我觉得我不吃药也可以。” “他很乖的,”盛云锦摸了摸肚子,“路上那么颠簸,我都没有吐。” 不是盛云锦要拿许怀谦作比较,实在是,一路上许怀谦不是在晕就是在吐,反观他备了一船的药,一点都没派上用场不说,还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事都没有。 最后他的那些药都给许怀谦吃了。 “谨慎起见,还是得吃一点。”段祐言没同意,“这药不是我做的,你也能吃得放心点。” “你别怕。”盛云锦知道当年的事还是在段祐言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导致他现在都不太敢给他治病开药,将他的手扯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他很活泼的。” 盛云锦现在怀孕七个多月了,可能因为是哥儿的原因,穿上衣服肚子只是有些微凸,脱下衣服才能看到圆滚滚的肚子。 这会儿段祐言的手一覆盖上去,盛云锦肚子里的宝宝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揣了揣肚皮,段祐言一下就感受到了,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他还知道是我?” “你是他爹,他为何不知道是你?”盛云锦看段祐言笑了,自己也笑了,“阿言,你别害怕,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是他自己体质特殊,真的不怪段祐言。 “嗯。”段祐言知道,他性格如此,总是会忍不住去纠结,耳朵附在盛云锦的肚皮上听了听,知道里面的孩子很健康后,彻底放心了,说出了自己疑惑,“很奇怪,哥儿怀孕异常艰难,你这一胎,轻松得有些过分了。” 别说是哥儿了,就连女子怀孕都艰辛异常,而盛云锦却每天活泼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是他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 “或许是这个暗穴的缘故?”盛云锦看了看自己的合谷穴,他总觉得自己这个穴位没那么简单。 “或许。”段祐言目光落在那被扎了许多次都留下一个小小的坑位的穴位,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升了起来,“明天回了盛家,我们再找京城里的大夫看看,也许京城里大夫能看出点不一样来?” “好。”盛云锦也知道,不多看几位大夫,段祐言不会安心,乖巧地答应了。 风清月朗,一夜好眠。 舟车劳顿了一路的众人,在如此好的环境下休息了一夜,除了许怀谦,第二天,个个都神清气爽地早早起来了。 许怀谦身体弱,路上又受了一路摧残,知道他这会儿急需的补身体,一众借住在他家的客人也不会那么没有眼神,等不到他起来吃早饭,各自吃过早饭后,就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王婉婉和陈小妹忙着熟悉她们的新家,裴望舒和章秉文早就对这繁华的京城好奇不已,吃过饭,两人就商议好了,要出去逛逛。 他俩天生不对付,说不到两句话就容易吵起来,原本是想拉着孟方荀一块去的,三个人在这块也有个缓冲的,奈何孟方荀说他还有事,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总之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跟他们一块。 两人无奈,只能大眼瞪小眼,暂时放下心中对对方的仇恨,结伴出门去了。 他们一走,孟方荀就提着礼去了京都的繁花街,拜访了翰林院编修宋云帆宋大人。 他也没说自己是来拜访岳父的,就说自己是来拜访恩师的。 虽说两家定了亲,定情信物和庚帖都交换了,此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孟方荀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妻子高矮胖瘦,但他太清楚自己,跟许怀谦他们比起来,太相貌平平,人家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或许会头脑发热跟自己书信定情,也或许在看过他相貌后,大失所望,想要退婚。 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了,他要是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万一宋微澜见过他相貌想要退婚,那岂不是害了她? 孟方荀考虑得比较多,因此他连裴望舒他们都没告诉,来拜访行的也是学生之礼。 他不知,早在他拜访前,他的未婚妻,早就把他给宣扬出去了,这几日,日日都有她在京都的小姐妹上门,就等着看她这样不计后果得失为自己谋来的夫君,是何等模样。 可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来,宋微澜的一众姐妹就不禁有些不耐烦了。 “原本说了二月初就上门来拜访的,这都二月初八了,离会试也就只有四天了,他该不会是胆怯了,没上京来赶考吧?!” “不会的。”宋微澜很相信孟方荀,“他去年的秋闱成绩很好,不会畏惧科考的。” 而且她从孟方荀写给她信的言谈举止中也能看出来,孟方荀不是那种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人。 他要是胆小怕事,当年都不会给她回信。 “你也说了是去年的秋闱,每年秋闱科考成绩好得数不胜数,可通过春闱的人寥寥无几,没准他是怕了各地的举子?” 要知道,春闱可是和全国各地的举子一块考,能考上的举人的学识都不会太差,孟方荀是不错,可面对全国各地的举子或许就不一定了。 “你们忘了,去年的秋闱可是陛下阅的卷子,他能得到陛下的认可,才学怎么可能会差?”对此,宋微澜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她觉得孟方荀能在去年的科举中脱颖而出,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儿去。 可她的一众小姐妹不这么觉得:“他去年考得再好有什么用了,别忘了,江南的沈家的沈温书、霁西傅家的傅凌霄,沅东左家的左青丘这些世家公子,哪个又差了。” “就是啊,以前他们是不知道这时政怎么考,才考不好,现在人家知道怎么考了,还能考不好?” “我听人说,这些世家公子,全都在家苦心钻研那时政,就连我哥他们都钻研出了一点门道,这些世家公子,背后还有家族的支持,定然比我哥他们还要厉害!” “你那未婚夫,无权无势的,也就是赶上去年的趟了,才能考好,想要跟这些世家公子比还是差太远了。” 不是这些千金大小姐们故意贬谪孟方荀,是事实本就如此,平民考不过官宦人家的子弟,官宦人家的子弟考不过世家公子。 亘古至今都是如此。 这种观念已经在她们脑中形成了固定形式,很难改变。 “就算他考不过别人,也不会胆怯上京的。”不管她们怎么说,宋微澜都不会相信,孟方荀会是那不战而退之人,一个人的神情可以演,嘴也会撒谎,可他的文采总是做不了假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8节 两年时间,几十封书信,每封书信上写的赋都是假的话,那就是她宋微澜眼瞎,连一个人的文采好坏都看不出来。 她这般固执,其他小姐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嘴上嘀咕:“这学识也不差,也不畏惧赶考,为何迟迟不来拜访,难不成,真是因为相貌太丑,无言前来面对。” 都还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姑娘,大一点的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她们又不科举,家里家世也不差,将来找夫君都在门当户对里找,对这科举一事,并不感兴趣,她们最感兴趣的还是这未来夫君的相貌。 在她们前中的乡下举子,就跟她们以往在京城里看到的那样,虽说衣着打扮不再是平民百姓补丁打补丁或是简简单单的一袭青衣模样了,可从小没生在京城这种官宦家庭,没经过京城繁华的熏陶,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小家子气。 有些甚至就直接是土气了,这种小家子气和土气是任何昂贵的衣服都遮掩不住的。 她们听宋微澜说,孟方荀出身农家,从小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过活,都不敢去想,那晒得黝黑的百姓穿上华服是何等滑稽的模样。 更不敢想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是何等的难受。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她们怎么想,宋微澜不在乎,反正她从定下这门亲事开始,京里就有不少人来笑话她了。 尤其是,先前,她娘给她相看过的两家人,都明里暗里等着看她笑话。 她又如何不难受。 可她自小跟着父亲弟弟读书,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女红、掌家她是半点没学,要她嫁进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日日在那后宅小小一方天地里,守着只想让她给她生儿育女,每日为柴米油盐打转的男人生活,她也难受。 孟方荀是唯一一个她看过他的赋有所触动,他们还能相互来往切磋切磋,并且知道她是女子身份,并不嫌弃她,还愿意与她来往的男人。 能找到这么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她已经很知足了,其他的,就当过眼云烟吧。 她总不能为了别人一两句奚落的话,找个不喜欢的嫁了,让自己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吧。 这方小院的姑娘们正心思各异地想着事,外头的丫鬟来报了:“小姐,来了来了,未来的姑爷上门来了!” 宋微澜心神一松,眉目间都流转着说不出的喜悦:“我就说他有事耽搁了吧,来人,梳妆!” 不管她的未婚夫是何等模样,第一次见面,她也得以最好的姿态去面对他。 后院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前院的宋大人听到孟方荀终于来了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按照约定的时间,孟方荀应该早就来京城了才是,可是这比约定的时间一连过去了好几天,人还没来,这人就不免多想。 特别是,对女儿和夫君就这么草率地把亲给定了的宋夫人,在家微词颇多:“京城里那么多豪门大户的人家你不选,就选中这么一个偏远县城的,还让微澜与别人书信传情,你这个当爹的真是糊涂,害了女儿一辈子!” “我看中的学生,不会害她的!”起初宋云帆得知自家女儿在家与外面的书生书信传情的时候,也气得不行,但他知道那人是孟方荀时,态度又不一样了。 孟方荀的赋是他和已致仕的江河海江大人看过都赞不绝口的。 而且听江大人的同乡人说,那首赋在江大人的家乡广为流传,就是不知道作赋之人是谁,不然必定名动江大人的家乡。 如此有才华又有前途之人,又正好与自家女儿情投意合,为何不撮合成就一段佳作,非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让女儿也难受,也让那有才华的书生,对自己怀恨在心。 宋大人对自己能在孟方荀起势前找到孟方荀这个女婿极为满意,没准等他以后有才名了,他家女儿还配不上人家呢。 可宋夫人不懂这些,她挑女婿都是看人品世家家底的,结果宋大人这一声不吭给女儿定了个什么都没有,连相貌如何都不知的穷书生,气都快把她给气死了! 而且这书生还不遵守规矩,说好到访的日子来,没来,更让她对这个未来女婿不满意了。 笃定他是个没规矩的乡下小子。 这会儿,听到人来了,还不是以未来女婿的身份上门的,而是以学生的名义上门的,还愣了一下。 “我就说我看中的人,人品不会太差的,”宋大人和宋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孟方荀如此上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宋大人大喜,“快迎进来!” 宋夫人见不得宋大人那嘚瑟的模样,嘴硬道:“没准,只是做个样子。” “愿意做样子的人,人品也坏不到哪儿去。”宋大人不管那么多,反正他先前已经对孟方荀极为满意了,现在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孟方荀也没有装阔,买了些符合他身份的礼物,选了件他平时里穿的新衣,干干净净地就上门了。 这会儿,他一踏进正厅里,宋夫人的眼睛就亮了亮。 倒不是说孟方荀长得有多好,住在京里,她见过的长得好看的王孙贵族多了去了,可孟方荀那一身文质彬彬的气质,实在是太扎眼了。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学识不错。 而他也没有让宋夫人失望,进门就恭恭敬敬地给她和宋大人行了两个恩师礼:“学生拜见恩师,恩娘。” “嗯,坐吧,”宋大人赐座后问道“为何今日才来拜访啊?” 他行的学生礼,宋大人却问得女婿之事。 “路上有事耽误了,还请老师师娘勿怪。”孟方荀说着就把原因解释了一遍。 他在说话的时候,宋夫人一直在打量他,见他行为举止一点都不轻浮,胆怯,赐座后眼神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到处乱瞄,规规矩矩地回答问题,仿佛他今日不是来面见岳父岳母,就是来拜见恩师恩娘的。 一下乡下举子,能有这般不卑不亢的风采已是不错,难能可贵的是,听说他文采学识也很好? 宋夫人和宋大人夫妻多年,知道要是学识太差的学生,根本就入不了宋大人的眼,这会儿宋夫人才算是暂且放下了心中偏见,招了个手,招呼下人来添茶。 这添茶嘛,当然不是为了纯粹的添茶,而是让孟方荀和宋微澜两人见上一面。 果不其然。 下人去后没多久,盛装打扮过的宋微澜就端着茶壶进来了:“爹、娘,女儿来给你添茶。” 孟方荀正同宋大人说着话,冷不丁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刚触及人家姑娘的模样,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又忙不迭地把目光收了回去。 脸红了大半。 “先给客人倒。”他这模样让宋夫人失笑了一声,指挥着宋微澜给孟方荀倒茶。 “欸,”宋微澜应了一声,端着茶壶到孟方荀跟前,给他的茶杯里续满了水,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客人,请喝茶。” 触及姑娘端着茶杯的纤纤玉指,孟方荀接过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恢复神色地看了她一眼:“多谢。” “不用谢。”宋微澜添完茶,就提着茶壶退下去了。 一众在后院等她的小姐妹们,等她回来后,忙把她抓过去询问:“怎么样,怎么样,长什么模样?!” 宋微澜手里还紧紧地提着那个茶壶,通红着一张脸,手都在发颤:“满、满意!” “我非常满意!”宋微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她以为孟方荀能有个书生模样就不错了,没想到气质这么好! 她端茶进去的时候,一眼就扫到了,如青松般坐在太师椅上彬彬有礼与自家父亲相谈甚欢的孟方荀。 虽说接茶的时候,抬起来那张脸平平无奇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容貌,可五官周正,没有一点邪眉歪嘴的地方。 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了! 加上两人原本就暗生了情愫,这会儿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看孟方荀哪哪都觉得好了! 宋微澜这般激动的神色做不了假,引得她的一众好姐妹好奇起来:“真不错啊?!” “不行,我们也得瞧瞧!” 见过情郎的宋微澜一点都不慌了:“瞧就瞧,绝对会让你们吃惊的!” 于是,孟方荀在正厅里和宋大人宋夫人说话时,一群千金小姐躲在偏厅里等他。 没办法,宋家的陈设太简单了,从院门进入就是正厅,躲哪里都不安全,只有躲在偏厅的屋子里,趁他出来时,瞄上一眼。 好在,孟方荀今日就是上门来问候的,下聘这些怎么也得等他考上进士再说,见过宋微澜后,没跟宋大人说几句话,就告辞了。 他一出门,一群千金大小姐躲在偏厅里的门缝边往外一窥。 全都愣住了。 宋微澜得意道:“我就说不错吧!” 这岂止是不错啊,简直是很好了! 确实,孟方荀没有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世家公子和官宦子弟贵气,可他那一身的文人气质骗不了人。 一举一动都在昭示他定然是个文采出众,不是凡品的人。 虽说容貌没有气质那般出众,可也算不上丑! 这就不错了!京城里也不到处都是容貌俊美的官家子弟,多的是,从小就逛青楼楚馆,家里莺莺燕燕一堆的膏粱子弟,遇上一个模样不丑有长进心的那都得跟人抢才行! 一众千金小姐琢磨过来,宋微澜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自己找了个好夫婿啊! 宋微澜面对一众向她看过来的小姐妹,双颊酡红:“我也是运气好才遇到的,你们千万别学我!” 外面多得是穷书生骗千金小姐的故事,她这是看上孟方荀的才华了,才不介意他家世这些,她们寻亲还是得找般配的才行。 众位小姐当然清楚,他们可是从小被家里人耳提面命,不能跟外面的陌生男子来往的,所以看到宋微澜这般大胆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又慢慢从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好夫婿里回过神来,不甘示弱地又说了句:“还是看这次的春闱的成绩吧。” “气质再好,也不能当饭吃,要是春闱落榜了,这气质再好也没用。” “科举科举,举过了,才算是真正地迈进士族的大门。” 面对她们新一轮的不看好,宋小姐一如既往地支持孟方荀:“别的我不敢说,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考上进士的!” 这边宋小姐在为孟方荀摇旗呐喊,那边孟方荀出了宋府,就脚麻地伸手扶住了墙。 心脏还在怦怦砰地跳个不停。 实在是,这宋微澜太出乎他意料了! 观宋微澜同他写的书信,他想象中的她,一直都是胆大可爱的姑娘。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可她的胆大可爱中又带着一点大家闺秀的庄重。 她刚端着茶进门时,那一袭婉约清丽中的蓝色锦裙就惊艳到他了,更别说后面扫到她那娟好静秀又不失俏皮的容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感觉太不真实了。 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了? 他这要不发愤图强考个二甲进士,他都不好意思上门去提亲! 孟方荀回陈府发愤图强去了,另外一边带着跟着盛云锦回了盛家的段祐言也同样在遭受盛家人的质疑。 “这段祐言就是一个皮相还算不错的乡下大夫,撞大运考上了举人,谁知道还考不考得上进士,就算族里要扶持,也应该扶持本族男儿才是,为何要去扶持一个赘婿?” 段祐言和盛云锦这次回京的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科考,二是为了让盛家人看看他的,三则就是让他回来争原本属于盛县令那一房的资源。 世家的资源不仅仅是学识这些,还有财产、田地、有能力的部署、以及一些可以运营的能工巧匠。 这些东西,都是世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宝,轻易不予人,就算是本族男子也得要出类拔萃的才有权利获得。 而盛县令自从被贬去平溪县,又只生了盛云锦这个哥儿后,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要不是盛云锦在京城时还算是乖巧,笼络住不少达官显贵家夫人的心,其中有好几位都想过要聘请他为她们的次子正妻,盛县令早就被家族流放了。 后来盛云锦招了赘,可把族里给气坏了,要是盛云锦不招赘,还能给族里做点贡献。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99节 他这一招赘,可就彻底没有价值。 本以为他们这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他们招的赘婿还挺厉害,不仅考上了秀才,还在科举改革的第一年里考上了举人。 去年族里运气不佳,考上举人的就只有大房的盛玉轩一个。 现在盛云锦带着段祐言这个赘婿回来,光明正大地抢属于盛玉轩的资源,大房的人当然不服气了,可劲地把段祐言往地上踩。 “能考上去年科举的榜三,也不算撞大运吧?!”盛县令是五房的人,五房的人出来说话了。 他们对段祐言的感观很好,本以为一个乡下大夫初到京城这种繁华胜地,还是来的他们这种世家家里,一定会被迷得睁不开眼。 可人家段祐言下了马车,反倒是他们这群人被他那端方雅正,仪表堂堂的气质所折服。 实在是,这段祐言长得也忒好看了,加上他还考上了去年的举人,连大房去年都只出了盛玉轩一个举人,他们都快落没的五房居然也能出一个。 虽说只是一个赘婿,但这有什么关系,是他们五房的人就行了。 而且段祐言很不错啊,给他们见礼时那些礼节全都做到位了,而且身上一点也没有身为赘婿的别扭感,对待小锦的态度也是一心一意。 这好感不就噌噌噌地来了嘛。 “怎么不算撞大运?”大房的人不服气地把段祐言的试卷放在桌上,“你们看他去年考上举人的卷子,他写的全是推广种植药材,他这是碰巧呢。” “碰巧他学过医,碰巧他们永安府在推行种植药材,碰巧去年永安府又靠着推广种植药材税收大涨,这么多的碰巧他才能够考上。” “要是换个考法呢?” “换个考法他还能考上么?” 盛家大房是把段祐言的卷子研究了又研究的,因此这番话一出,全场没有反驳的。 是啊? 要是考别的呢? 众人不由得沉思起来。 大房的人见形势大好,赶紧又说道:“要是这次的会试,考别的时政,他没有考过,族里又把资源给了他,族里岂不是得亏死!”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吧。”五房的人不服,好不容易可以争到手的资源,他为什么拱手让人,“他能撞大运考上举人,未必不能撞大运考上进士,万一人家又撞大运考上进士,一路高升呢?那我们盛家岂不是少了一个笼络住人才的机会。” 家族资源本身就是一种笼络住人才的手段,他们盛家已经在向落没而走了,科举这么一改革更是把他们推向了悬崖边缘,而这个时候,段祐言一个赘婿能够杀出重围,走上时政这条康庄大道,只要他能够走出去,他就能够重新带领盛家。 “荒谬!”大房的人一拍桌子,“什么时候我们盛家也要靠外人了?我们盛家是没有儿郎吗?” “而且靠一个外人靠得住吗?!就算他以后再飞黄腾达,他的心不在小锦身上,整个盛家都会跟着完蛋!” 众人点头:“大房这话说得在理!” 五房的人面色阴沉:“难道就这样看着这个人才就这么流失吗?” “段祐言再差,好歹也在皇帝面前露过脸,要是皇帝还记得他,以后飞黄腾达都是往少里说的,现在盛家给了他资源,不管以后怎样,这个情他的承吧?” “不然天下人都将唾弃他!” 大房的人也知道,五房闻到腥味了,不会轻而易举地放手,咬牙切齿道:“春闱定胜负!” “若是这次春闱他的名次能在玉轩之前,族里想给他多少资源就给他多少资源,我们大房绝对不吭声!” 大房的人也不笨,万一段祐言有点真本事,科举挂了个吊车尾,不也得把资源让出来吗? 所以他们把族里最优秀的举子推了出来,要是段祐言考过他们族里最好的儿郎,他们自然没话说, 要是段祐言没考过,五房的人也没话说。 五房的人就知道,大房是个硬茬,从他们嘴巴抢骨头不好抢,只得捏得鼻子认了:“好!” “今天众位族老都在这里,大家相互做个见证,以免有些人不认账!” 盛氏宗族发生的事,盛云锦他们完全不清楚,原本盛云锦是兴高采烈地带着段祐言这个夫君回来见盛家的人,没想到除了五房的人,其他人对他们都表现得都很淡漠。 尤其是盛云锦以前在京城的那几个手帕之交,明明先前回京的时候,还说会过来看望段祐言,没想到他回来以后,他给他们发了邀请,直接就没搭理他。 一连在盛家见了好些人的段祐言也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虽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家阿锦被人轻视,他心里也不好受,回去之后就从藤箱里翻出来许怀谦曾经写给他们的各类时政题,开始刷了起来。 他在刷题的时候,在外面逛街逛得起劲的裴望舒和章秉文也发现了不同。 各大客栈和茶楼酒肆都热闹异常,一众来京城参考的举人全拿着陛下发行的卷册在讨论。 原本陛下发行这个卷册,是为了让他们研究参悟题,是想让他们从题里看到领悟时政的真谛。 结果,不知道那位脑瓜子聪明的举子,在看过卷册后,脑子直接抽了风。 他说:“陛下先是知道永安府税收大增,乡试这才考的税收吧,昌南这次的十个举子分明就是平白捡漏的!要换成其他时政题,没准一个都考不上!” 听到这话的裴望舒当即就想发飙了,要是不考税收,考别的他们一样能考上!考税收他们确实捡了个漏,总比某些连捡漏都捡不到的好吧?! 要不是这次考了税收,皇帝又把他们试卷拓印发往全国,就这群举人,还不知道时政为何物呢! 可章秉文拉住他了:“你跟他们置气有什么用,只会激发矛盾,从而让更多人的认为我们永安府的举人不行。” 他们昌南去年一共才出十个举人,加上一些以前春闱落榜的举人,也不过才三四十人,就这点人,能跟其他承宣布政使司联合起来的成千上百的举子刚吗? 用手指头想,也刚不过,章秉文把裴望舒拉走:“你要是不服气的话,会试考过他们就好了!” “去年我们永安府一共就出了六个举人,且不说那个举人如何,我们这一行五个人,要是这次会试全都榜上有名,他这流言不就自攻而破了吗?!” 章秉文拉着裴望舒那是好一顿说,终于把裴望舒这个有点意气用事的。犟驴给劝了回去:“走,我们回去刷题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群人给比下去。” 裴望舒被说动了,原本他想着会试垫个底也行,反正只要过了会试,只要殿试不差到极致,一个进士跑不掉了。 他不挑,同进士也行! 现在知道有人居然觉得他们是捡漏考上举人的,叔忍婶婶也不能忍,回去之后就闭关老老实实地刷起题来了。 他们四个都在刷题,唯有许怀谦睡饱睡足后,饶有兴致地跟他家老婆逛起家里来。 来到京城,为了方便,陈烈酒买了两个下人,是一对夫妻,一个负责看门,一个负责做饭。 许怀谦看过了,两个人都很老实,而且他们还有个女儿,女儿没有卖身,太小了也做不了什么,陈烈酒只买了大人,这样他们以后的女儿还是平民百姓的身份,不是奴身。 他们为了有份收入抚养女儿长大,想必也不会对他们这一家做什么恶事。 陈烈酒以前在外面走镖,太明白人心难测了,要没有个把柄在手的人,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家的小相公身体弱,婉婉和小妹又是女孩子,要是他不在家,遇上那种凶狠的真是一点招都没有。 “你安排得很好,”看过家里没什么问题后,许怀谦反手就给他家老婆一个大大的夸奖,“我家阿酒最聪明了!” “既然我聪明你就安心去会试吧!”陈烈酒给他收拾笔墨纸砚,见自那天醒来就黏着他直打转的小相公笑了笑。 他俩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啊! “嗯嗯,我一定好好考,争取考上探花!”许怀谦点头。 会试跟院试、乡试不一样,它不用在考场里待好几天了。 它是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原来是先一天进,后一日出,现在科举改革了,时间也改了,改成了,当日进当日出,但是怎么考还没说。 反正以前是考四书五经、五言八韵诗、经文策论之类的。 现在改时政了,有可能全考时政,有可能还是会多少考一些诗文。 这几天,许怀谦除了时政,一些该背的也背了,只要不点背到考特别偏的题,他有信心他能过! 要是全考时政,那当然就更好了! 许怀谦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他去会试这天,好久都没有生过病的他,居然病了! 第52章 把酒话桑麻52 “咳咳咳咳咳——” 会试这天, 许怀谦一爬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了,不仅使劲咳嗽, 还手脚发软。 “怎么就生病了呢?!” 陈烈酒摸着许怀谦烧得通红的脸颊, 看着他取出好久没揣在身上的帕子, 咳了一手帕的血,心疼不已。 想不通, 他明明每天晚上都有精心在照料许怀谦,被子这些都给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让他生病了? “……咳, 是京城太冷了。”许怀谦喉咙发痒地又咳嗽了一声, 烧红着一张脸, 让他老婆别自责。 不是他老婆照顾不周的错, 是他这个身体自上了京城就一直不太舒服,他还以为适应适应就好了,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那怎么办?”陈烈酒急的不行, 就许怀谦这个身体,进考场肯定是不行的,“要不我们今年先不考了?” 科考跟许怀谦的身体比起来, 陈烈酒毫不犹豫地选择许怀谦的身体。 许怀谦还小,他今年才二十一岁, 过三年再考,也不过才二十四岁,年轻着呢! “不行, 都走到这儿来了。”许怀谦摇头, 没有同意,“怎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发个烧感个冒而已, 小时候就算是烧到打点滴都要去上学读书,生怕漏听了一节课。 考一天的试,比支着混沌的脑袋,听一天迷迷糊糊的课简单多了。 况且,只是会试,又不是殿试,只要榜上有名就行,许怀谦觉得自己坚持得下来。 “不成!”向来把许怀谦身体放在第一位的陈烈酒说什么也不同意,“你都病成这样了,再去考场待一天……” 陈烈酒说着自己就蹙起眉,要许怀谦是个健康的身体,他答应了也就答应,奈何许怀谦的身体,太脆弱了,他都怕他这里一答应他出门,转背他就病得更重了。 “我穿厚一点,裹严实一点就好了。”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衣袖央求,“何况贡院环境也挺好的,还有火盆呢,待一天应该没事的。” 先前他休息好了,陈烈酒最先带着他在京城逛,他们最先去了解的就是贡院。 京城,天子脚下,贡院就算再偷工减料也不会修筑得太差,不说上头有皇帝监督着,就说这些举子们,一旦考过了贡试,成为了贡士,距离进士只差一步之遥了,也没人会想不开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未来的某位大人。 因此,贡院虽然没有陈烈酒给许怀谦在昌南修的乡试考院好,但也不差什么。 因为是二月初的考试,京城这个天真是冷的时候,每个进贡院的考生都都会提供一盆炭火。 往年朝廷提供的都是灰花炭呛人得很,没几个考生会在这个关键点上用,但今年不同,今年朝廷有了陈烈酒提供的仿银炭烧制法,想必贡院也不会小气到再给他们用灰花炭吧? 仿银炭熔点高,一盆怎么着都能烧三四个时辰,也就是七八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支撑他一天的考试了。 “可是……”许怀谦话说得好听,可陈烈酒看着他那张病弱昳丽的脸被烧得异常瑰丽,心里就恐慌得不行。 他这美则美矣。 但总给他一种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在绽放的感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0节 他家小相公,天资聪慧又有这艳色绝世的容貌,他很怕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本来他身体就比常人弱。 “阿酒——” 陈烈酒心思正沉重着,许怀谦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你就让我去吧,你要是不让我去,我会难受一辈子的。” 大家都去考了,只有他没有去,要是他成绩不好考不上,或者实在病得下不了地也就罢了,可是他明明还能下地还能走,这要是不让他去试试,多遗憾啊。 陈烈酒当然也知道这点,他能在他家小相公身体如此不好的情况下,一路支持他走到京城,他是那种会怕事的人吗? 他不怕出事。 他就怕他家小相公有个什么好歹。 可他要是拦着不让许怀谦出门,他难受,他也难受。 看着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分外不安,生怕他会不让他出门的小相公,陈烈酒再心乱如麻,还是松了口:“好吧,我可以同意你去。” “嗯?”许怀谦听到陈烈酒同意,刚高兴了一下,旋即又听到他后面的话,可以同意,那就是还有不同意的事情咯? “就去这一天,要是今日傍晚,你出了贡院,病情加重的话……”陈烈酒给许怀谦整理着他弄乱的衣服,语气加重了点,“下一场,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去考了!” “嗯嗯!”许怀谦也知道,他老婆担心他担心得不行,忙把衣服裹得紧紧,不露出一丝一毫的衣服,“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我自己,不会让病情加重的!” 许怀谦现在惜命得很,他可是还想跟他家老婆长相厮守的,才不想这么早睡棺棺。 可命重要,前途也一样重要。 他老婆可是为了他,连乡君的封号都拒绝了,还是在朝堂诸公的面前拒绝的,要是他不给他老婆争口气,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陈烈酒呢?! 他猜得不错,已经有人在背地里偷偷地看陈烈酒笑话了。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脑子都没有,竟然为了能让夫君科考,连陛下赐的乡君封号都能推辞,要是他夫君这次科举没考好或者发挥失常,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前朝皇帝不喜哥儿,哥儿的地位在寻常人家家里都低到了极致,更别说是皇室宗亲了,那是连生都不敢生,生下一个都悄悄处死了。 本朝虽说对哥儿开容了很多,可开国到现在,皇室宗亲家的哥儿,一个都没有赐予封号的。 陈烈酒要是能应下乡君的封号,那可真就是两朝第一个获封封号的哥儿,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满朝文武和陈烈酒都没把一个乡君的封号看在眼里,因此他在朝堂上被拒绝后,私底下也没人讨论这事。 可那些至今都还没有获得封号,尴尴尬尬待在家里的一众皇室宗亲的哥儿们,都快眼红死了。 他同样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可他们却不能像他们的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一样,一出生就能获得皇室授予的封号,而他们只能像个平民百姓一样待在家里,嫡不嫡,庶不庶的,难受死了。 要是以前大家都没有,大家都还默认哥儿地位低不配得到封号也就罢了,他们认命。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出现了一个被皇帝金口玉言想要赐封号的哥儿,而且满朝文武还没有一个反驳的,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大家默认的那条哥儿不能获得封号的规矩是可以打破的! 只要陈烈酒应下了此事,他们这些皇室宗亲家的哥儿,也同样能够获得封号了! 多好的事! 就这么被他给拒绝了! 一群得知消息的哥儿在家捶胸顿足,大骂陈烈酒蠢,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身的巨大利益。 从小在皇室长大的哥儿,见识与眼界都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哥儿能比的,他们的父亲哥哥弟弟们亲身教会了他们,男人有多不可靠! 这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了貌美又贤惠的正妻,又纳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姬妾后,还是不知足。 还喜欢外面各式各样的莺莺燕燕,什么上青楼、养外室等等之类的事,数不甚举。 因此皇室里的女子、哥儿们生下来就不奢求自己的男人会对自己好。 他们更看中的是,这个男人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荣耀! 毕竟,生为女子、哥儿的他们也不能入朝为官,能依靠的只有男人了。 但有封号的不同! 有了封号就有封地,有了封地就会有税收,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府邸,以后他们不管是招赘也好还是嫁人也好,他们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底气。 而陈烈酒居然将这份底气放弃了。 一众想要封号的哥儿们酸都要酸死了,可再酸他们也没用办法,不管陈烈酒有没有封号,人家都有底气。 不仅有属于自己的仿银炭炭窑,还有皇帝分给他全国仿银炭每年一厘的收入!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可以让他荣享后半辈子了。 他们骂陈烈酒解不了心头之恨,反而越骂越酸,最后只得把矛头放在了这次的科举上。 “当科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呢,就算他夫君贵为去年的解元又怎样?往届的举子们也不差,何况还有世家门阀的世家公子们,他夫君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他还能把他们都能压了不成?” “可别他这头信誓旦旦地拒绝了封号,后头他夫君连个贡士都没考上,他就知道后悔了。” “而且就算他夫君考过了贡试,当上了进士也没用,至多就是一个七八品的官,还不知道要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久才能摸到封号的边,甚至很有可能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等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 别人在等着看陈烈酒笑话的时候,许怀谦拖着一身的不适跟孟方荀他们和段祐言汇合了。 段祐言一看到许怀谦那绯红的一张脸,脸色当即就沉了:“你不要命了,烧成这样还来科考?!” “那怎么办?”许怀谦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要我弃考?” 段祐言抿紧唇不说话了,都走到这儿了,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放弃。 他摸了摸许怀谦的额头,又给许怀谦把了把脉:“喝药了没?” “没有。”许怀谦摇头,因为体质的原因,他喝了药身体会很疲,会有极度想要睡觉的冲动,他怕他会在考场里昏睡,“我想出了考场再喝。” 出了考场就有三天的时间休息,这三天他完全可以用来恢复身体。 “你这样不行。”段祐言给他把着脉,眉头皱得死死,“你的脉象很弱,再这样烧下去,你挺不到出考场的。” “那怎么办?”孟方荀他们急死了,在陈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劝过许怀谦一轮了,奈何许怀谦死犟,陈烈酒都没把他劝住,他们这些人又如何劝得住。 “扎针吧。”段祐言皱眉给出了一个办法,“扎针强行退烧,就是出了考场后,你的身体可能得虚弱一阵子,再想回到之前那种状态,又不知道得调理多久了。” 这两年许怀谦在陈烈酒的精心调养下,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他还记得,他们没有考上秀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许怀谦可是动不动就吐血的,好不容易把许怀谦养到说话走路不喘气,也不动不动就吐血了。 现在又要一朝打回到从前。 这可真是太难了! 他的身体都是陈烈酒给养好的,许怀谦不敢轻易地下决定,他向陈烈酒看过去:“扎不扎?” “扎!”陈烈酒颔首,不就是再重新来过么,他都养好过第一次,还怕养不好第二次? 段祐言从盛云锦哪里取出来了银针给许怀谦强行扎针退了烧,一刻钟过去,他问:“感觉如何?” “好些了。”许怀谦点头,刚刚他还感觉浑身疲乏,眼睛沉重,现在这种感觉减轻了不少。 裴望舒看了看许怀谦的脸:“脸上也没有那么红了。” “确实。”陈烈酒看了眼许怀谦退下去不再艳丽得吓人的脸,向段祐言真诚道:“多谢。” 幸好许怀谦还有这么一个会医术的朋友,不然这个时间他都不知道去哪儿给他寻医生。 “也别先急着谢我。”段祐言摇摇头没有接受,“这种退烧的方法很伤身体,换了别人的大夫来,不一定愿意给他扎。” 普通人扎这样的针都要修养好几天,而许怀谦这个身体,就更说不好要养多久了。 “那就更要感谢你了。”陈烈酒没有在意地又谢了一句,人家肯冒着风险给他家小相公治病,不管结论如何,这份情他得承。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段祐言将银针交还给盛云锦,提醒道,“科考要开始了,我们进去了?” “嗯。”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那我就先进去考了?” 虽然他老婆什么都没有说,但许怀谦能感觉到他老婆现在的心情特别不好。 “去吧,去吧。”陈烈酒挥了挥手告,既然他家小相公要选择去做那翱翔的鹰,哪怕只是病鹰他也不在乎,他这个做夫郎的能怎么办呢,只能选择支持他了。 看到老婆松口了,许怀谦才敢跟着段祐言他们进考场。 脱离了陈烈酒,一直没有说话的章秉文这才说道:“师兄,烈酒哥今天好吓人哦。” 他见过的陈烈酒都是笑盈盈的,就算不笑,身上的气质也是温和的,今天就直接变得好凶,好似看到谁都想上去砍两刀。 “嗯。”结婚这么久,他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老婆发火的模样。 他也不是逮人就骂,或者打砸东西来发泄的那种凶,甚至脸上神情都没有怎么变,可身上那种气势,就是莫名的好让人害怕。 “师兄,你还难受不?”章秉文和许怀谦一块排队进了贡院,例行检查的时候,他看了眼许怀谦那确实是不红了,但又变得苍白起来的脸色,从他的食盒里取了块麦芽糖给许怀谦,“吃点糖缓解缓解?” 他记得他小时,看了大夫不舒服,祖父都会喂糖给他吃,吃了就能舒服了。 许怀谦接过看了眼上面的标记,纳闷了一声:“怎么是小妹的糖?” 自从许怀谦教会陈小妹便捷的记账法后,陈小妹就喜欢了什么东西都做标记的毛病。 什么用墨水在种蛋上做记号啦,什么在糖纸上写标记啦,总之只要是她的东西,她都喜欢做个标记,许怀谦看得多了,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记号。 章秉文没有隐瞒:“昨天帮她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她感谢我的。” 陈小妹毕竟还是个小孩,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院子,太空旷了,正好她院子里有两颗高高的柳树,她找了根绳子和板子,想试着自己搭个秋千。 奈何人太矮,爬不上去树,也搭不好,在树下气得跺脚的时候,正好叫刷题刷累的章秉文看见。 现在的章秉文都已经长到裴望舒耳朵上了,少说也有一米七八左右,轻轻松松地就帮她搭好了。 本以为是举手之劳,没想到还意外得到她两块糖。 他又不是小孩子,谁爱吃这种糖啊,但人家小姑娘的好意他也没有拒绝,随手一塞就塞到了今天的食盒里。 想着科考无聊的时候,可以含着消磨时间。 现在许怀谦难受,就先拿出来给他垫垫。 “哦。”许怀谦听到这么一回事,也没在意,拆了糖纸就吃了。 正好今天早上发烧,他都没有吃多少东西,吃颗糖垫垫也好。 “你不会东西也没吃吧?”他俩在后面嘀咕的时候,段祐言看到许怀谦吃个糖都吃得津津有味模样,突然问了句。 许怀谦颔首:“早上没吃下。”吃了想吐还不如不吃。 马上就要轮空他们检查了,段祐言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食盒和许怀谦的食盒调转了一下:“你吃我这份。” 贡试考三天,三天都是当天进当天出,贡院就不提供吃食了,全都由考生自己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1节 许怀谦他们几人的食盒都是王婉婉准备的,味道自然是很好,但可能考虑到他们吃饱了才好科考,油水都很大。 许怀谦还以为段祐言怕他吃太油,对身体不好,想也不想地换了:“好。” 等他们一一检查过,去到各自的考棚,趁着试卷没有发下来,许怀谦打开了段祐言的食盒,想先吃点东西补点力气时。 看到那全是各类药材熬煮出来的食物时,愣了愣:“难不成,段祐言除了会治病救人以外,还懂未卜先知,提前给他准备了药膳?” 就以段祐言那个健康的体格子,总不能考个会试,还需要用药膳补吧? 他不知,他吃的盛云锦的怀孕餐。 虽然还没从族里要到好处,可五房的人把盛云锦这一胎看得可重了,哥儿怀孕本来就难,一生只能孕育一个,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孕育一个。 他们希望他这胎生下来的是男孩,再加上段祐言这次科举要是压过了盛玉轩,说什么他们也要从族里撕下一块肉来! 因此特意从族里请了个特别会做药膳的医师过来专门负责给盛云锦做吃食。 可段祐言觉得,盛云锦的身体很好,他自己也没有敢到不适,他们在京里也请一众大夫把过脉,没什么问题,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补。 把胎儿补太大了,生产也是个难关,可族里的好意,他两人言轻微,不好拒绝。 故而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平时段祐言吃盛云锦的药膳,盛云锦吃段祐言的普通食物。 补得段祐言最近都流了好几次鼻血了,许怀谦的出现正好帮他解决一个大难题。 世家大族里准备的药膳就是不一般,许怀谦吃过药膳后没多久后,就感觉身上舒服了些。 至少没有那种退烧后的冰冷感了。 不过等他吃完,收起食盒去看上面发下来的考卷时,身上的那股暖意就顿时就消散了下去。 点背,居然第一场就考了诗词。 许怀谦:“……”你哪怕考点四书五经也好啊,诗词他是真不会。 皇帝虽然定了时政为主,可贡试有三场呢,总不能三场都考时政,总得考点其他的。 他虽然不喜欢诗词,可天下学子毕竟学了十几年的这个,也不能一棍子把他们都打死了,还是得给他们留个念想。 别人兴高采烈地在做诗,只有许怀谦绞尽脑汁在想怎样做的既押韵又有意境的时候,陈烈酒此刻正在去往大医院的必经之路上蹲着点。 他给许怀谦修缮房子的时候,皇帝曾叫过一位御医过来给他的院子种药材,他还记得他那么御医的名字模样,应星海,应大人! 虽说,御医只能给皇室和王孙贵族家看病,就算是给官宦家看病,也得要那种有权势或有特权的。 陈烈酒想了想,御医也能给有交情的人看病吧,总不能他当了御医,亲朋好友生病了,身为御医的他都不能去帮忙看病,眼睁睁的看着他生病? 没有这样的道理。 太医院里,陈烈酒只认识这一位。 而且他能被皇帝点名来给他家种药材,应该品级也不算太低? 不然皇帝怎会记得他名字? 陈烈酒想跟他套点交情,然后请他给许怀谦看看。 他想过了,民间的大夫再好都没有太医院里的御医好,他们的治疗方法和开的药定然都比民间好。 段祐言说许怀谦这次会元气大伤到回归从前,他说是说,可以再重新养回来,但他已经不太想照原来的方法养了。 先前那种方法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遇到一点病就能打回原型,就是看着好看! 而且那苗大夫还说过,他只能保许怀谦十年的寿命。 他要他家小相公长长久久,才不要什么只有十年,既然能保一个十年,就一定有办法保第二个十年! 他办不到就是他医术不精。 故此,他劝说不动他家小相公不科举后,他就盯上了这太医院。 太医院在宫里,他进不去,可他能在离太医院最近的几道门的路口边等! 他打听过了,官员的马车都是不能进宫的,他们要乘坐马车,都必须出了宫才行。 陈烈酒就在这几条路上等,等到那些官宦家的马车来接他们家的大人,他可以一一去问,太医院总共就那么些官员,他总是能问到的。 京城的二月还没有开春,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谁在天上蒙了块阴沉的布,使得云层那端的太阳透射不进来。 时间流逝,风云变幻。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上竟然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雪花。 陈烈酒抬手接住一枚,瞧瞧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雪呢。 以前走镖也没去过冷到能下雪的地方,京城也不常下雪,他今年来的不凑巧,没遇到下雪年。 听人家说,要是遇到那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能压死京城一大片人。 因为京城里的好些房屋其实就是表面看着好看,内里就是一个空壳子,都是用陈年老砖修葺的。 没办法,住在京城里繁华是繁华,可是物价也高,在外面一两文一块的砖,在京城可能高达五六文,甚至可能更高。 陈烈酒记得在杏花村,他给村民们的砖价是一文钱一块,而修筑一间房子的砖最少都要一万五千匹,一间房就要花十五两银子了。 这还只是砖钱,还没有算其他的,所以村里人一般不轻易修建房子。 在杏花村的时候,他以为,像京城这种繁华地方的人,花个几十两银子修个房子是个简简单单的事情,没想到,在到这京城,因为物价的上涨,他们也同样修不起房子。 还真是哪里人都有哪里人的难处。 陈烈酒看着雪在沉思的时候,太医院的应星海应大人也下了衙,走出宫,看到那正在飘雪的天空还挺高兴地跟马夫说了句:“今儿下雪啊,回去让夫人也给你们买点羊肉暖暖身子。” 京里的达官贵族们不喜欢吃猪肉,虽然猪肉阉割后,肉质里的那层臊味儿依然存在,他们还是喜欢吃羊肉、牛肉。 但牛羊肉价贵,也不可能给家里仆人吃,只有遇到这种自己觉得高兴的事,才能格外恩赐。 车夫一听,还挺高兴,刚说了一句:“谢谢大人。” 他身旁就站了个人,叫了他家大人一声:“应大人?” 应星海抬头,看到陈烈酒那张巧笑倩兮,明目张胆的脸,在冲他说:“还记得我吗?”时,惊了一下。 京里的事情影响不到靡山县。 就在陈烈酒邀请应星海去他家做客时,去年在整个永安府甚至整个昌南出尽了风头的青莲书院提前开学了! 以往的青莲书院都是乡试过后放假,放到第二年的三月,这样可以省一笔炭火钱,也能让学生在家自己参悟参悟所学的知识。 毕竟,师父领进们,修行在各人,光听书院夫子讲课也不行,也得知行合一,有自己的理解才行。 但是去年青莲书院太出风头,一个书院出了五个举人,其中还有一个是解元,还是皇帝钦点的解元。 这等风光,这等荣耀,让青莲书院的山长左正谏脸都笑麻过好几天,其他书院的山长都拿着重金过来问他,他是怎么教学生的? 面对他们的疑惑,左正谏只得高兴而又复杂的告诉他们:“这几个学生我们都没怎么教,是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其他书院来问话的山长给气得不轻,尤其是,七贤书院的山长。 以前他们考诗词歌赋的时候,他们书院特意请了苏州府的夫子过来教学学子,才让他们七贤书院年年压青莲书院一头。 甚至有很多七贤书院的学子跑到他们青莲书院去上学。 去年的时政,青莲书院能有那么多个考上举子的,一定是跟他们七贤书院一样,请教了有会时政的大能在教授! 他现在大言不惭地说,他都没怎么教,是学生自己学回来的,这种鬼话谁相信! 面对他们的疑惑,左正谏真觉得无辜:“真的,我骗你们做什么,别的先不说,就说那裴望舒,以前在我们书院,那都是游手好闲垫底的存在,要真是我们教出来的,为什么就教出他一个,别的教不出来?” 把差生教成了好学生,还考上了举人,这种学生能教出一个就很厉害了,他还想全部教出来? 他怎么不上天呢! “真的,我们看好的就一个孟方荀,结果孟方荀就考了第二,还不如许怀谦那个差生,许怀谦知道吧,解元,才来我们学院,就是跟裴望舒一样垫底的存在,没想到,他居然有超过孟方荀的天赋,我们也很意外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那一脸得意忘形的模样,七贤书院和其他书院的山长兴冲冲而来,全都气急败坏的走了。 总之,他们笃定了青莲书院里一定有会时政的夫子! 不止他们如此笃定,永安府各州县的秀才们,也同样如此认为。 因此从去年青莲书院的喜报一传遍永安府各县,各县学子皆闻风而动到青莲书院来报名。 他们报名后,发现青莲书院居然迟迟不开学时,一个接一个写信催促书院快点开学。 面对这么勤而好学的学子们,青莲书院没有办法,只得把开学的时间提前了。 这一开学不得了。 好多别的书院的秀才都过来了,特别是一些曾经从青莲书院跳到七贤书院的学子都回来了,左正谏甚至还在乙班看到了七贤书院曾经的得意门生——钟逸尘。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左正谏一想到七贤书院的山长得知他的得意门生居然跑了的郁闷,就高兴得恨不得立马回去喝两口酒。 不过,他还是淡定地走到一众新来的学子们跟前,跟他们讲:“你们不要盲目跟风,其实我们书院真的没有教授学生什么,都是许怀谦几人自己摸索出来的,跟我们这些山长夫子的关系不大,大家一定要理智入读!” 坐在底下的钟逸尘一开始并不相信青莲书院山长的鬼话,因为他们山长跟他说了,青莲书院绝对有时政夫子! 他也坚信不疑,因为孟方荀先前跟他学的一样,他都考上了举人,他却没考上,一定是书院的教学方式不一样! 所以他听从了七贤书院山长的安排,来到了这青莲书院,要是发现了青莲书院的授课方式有所不同,可以把青莲书院的教学方针记录下来,偷偷传回七贤书院。 可他一连上了一个月的课,学的时政方针,跟他在七贤书院学的也差不多,他不禁有点怀疑,难不成真是孟方荀他们几个人自己摸索出来的? 他们自己有这个天赋?! 他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不管从七贤书院跳槽到青莲书院的钟逸尘在想什么,许怀谦在贡院里憋了一天,憋得他手脚发麻,脑袋昏沉,总算是憋了一首还算是看得过去的诗。 拖着退烧过后,异常疲惫冰冷的身体,许怀谦和段祐言他们一块回了家,却在家里发现了一个生面孔,他朝陈烈酒问道:“……咳,这是谁啊?” “我请的御医,”陈烈酒把许怀谦拉过去坐好,给他把手抬在桌子上,“你别说话了,让他好好给你瞧瞧。” “御医?!” 许怀谦还没有惊讶,段祐言他们先惊讶了,陈烈酒是怎么请到的? “鄙人应星海。”应大人也管段祐言他们几人如何惊讶,随口说了一句,就给许怀谦把起了脉来。 “应大人。”人家虽然只是个御医,可御医那也是官啊,甭管等级如何,那是他们这些只有功名没有官身的举子需要行礼的,因此段祐言他们几人恭恭敬敬地给应大人见了礼。 应大人“嗯”了一声,连站都没有站起来,继续给许怀谦把着脉,越把,眉头皱得越紧。 “……咳咳咳,很不好吗?”不用他说,许怀谦自己都能感觉到他自己的状态很不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2节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病过了,一下子都不习惯了。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应大人看着许怀谦,“你这病本就是先天的,如果我没把错的话,你先后已经经历过三次大病了。” 许怀谦颔首,一次穿越,一次府试,还有就是这次了。 “落水寒气入侵,忍饥挨冻伤了元气,水土不服侵蚀本培,”应星海说着自己都皱眉了,“三次伤的地方还不一样,你这难办了。” “……要死了吗?”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有点胆寒,他早上还答应了陈烈酒他会好好的回来的,结果回来就给他一个噩耗,他怕陈烈酒发火。 “额……”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直接的病人的应星海愣了一下,摇摇头,“也没那么严重,不过你真的不能再折腾了,起码在你的这些元气没有完全好之前,不能再挪动地方了,你这身体再来两次,就算是出动整个太医院也救不回来了。” 许怀谦这种身体就不适合,一南一北地到处乱窜,最好就是呆在原地不要动,不过他要科举也没办法的事。 “我先给你治着试试,以后每五日我会到你府上给你施针,”应星海放开了许怀谦的脉,又拿桌上的纸笔给陈烈酒写了一贴药,“抓这个药不是给他吃的,熬成药浴,给他泡,至少要隔半个月给他泡一次!” “好。”听到许怀谦还有得治的陈烈酒松了口气,他就说,民间的大夫不行。 随即又问道:“至少,难不成还有至多?” 应星海看着他:“至多就是每三日泡一次!” “每三日,那岂不是要腌入味了!”许怀谦想到自己三天就要泡一次汤药,就像铁锅炖自己。 应星海点头:“就是要腌入味儿,等腌入味儿了,才好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治疗。” 还有下一个阶段? 不过,下一个阶段怎么治应星海没说,他说等这个阶段过去再说,过不去,一切都免谈。 他走后,陈烈酒就去给许怀谦泡汤浴了,留下一群人惊讶的惊讶,愣神的愣神。 “你愣什么呢?”章秉文他们讨论了半天陈烈酒是怎么请到的御医,见段祐言好半天都没说话,向他问过去。 “我在想御医就是不同,”段祐言回神,“他把一下脉就知道许怀谦的具体病症和以前的病症原因,并且给出治疗方案,这跟我这种乡下大夫完全不一样。” “当然了,山外青山楼外楼,”许怀谦没觉得有什么,“不走出小山村就永远见识不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太医院集天下所有大夫为一体,里面肯定有不少卧虎藏龙的。” “我以后能去太医院学习吗?”段祐言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高兴得像个二百五的大傻子。 “能吧?”看他这么高兴,许怀谦也不能说不能呀。 段祐言高兴地回盛家了,陈烈酒抓了药回来,熬了好几大锅的汤药给许怀谦泡澡。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应大人为什么要说至多于至少了。 许怀谦这药,一副二十两银子,但是因为是汤药,不可能一副药就够了,他足足买了五副才够许怀谦这体格。 三日一百两,一月就要一千两! 这个价格普通家庭谁消得起! 就连许怀谦自己泡在药浴桶里都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想到应大夫还可以十五日泡一次,又高兴了:“穷有穷的治法,富有富的治法嘛。” “有条件还是要三日泡一次,”陈烈酒给许怀谦擦着背,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既然这样治能让许怀谦身体好,那就这样治呗,“有我呢。” “嗯!”许怀谦知道陈烈酒断什么都不会断他的药,也不阻拦,反正他老婆聪明得很,没准这会儿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挣钱了,也不劝他。 转而也跟裴望舒他们一样好奇起来:“你是怎么请到应大人的啊?” “啊,这个嘛……”陈烈酒想了想,没好意思说,“这是个秘密!” 应大人当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但是架不住陈烈酒会说,他本来就是个夫吹,找到应大人后,先晓之以情后,动之以理,反正就是要请他给许怀谦治病。 奈何天底下想请御医看病的人多了去了,他这个手段应大人不知道见识过了多少,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得请示过陛下和院使才能做主。” 最后没办法,陈烈酒只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说自己命苦,说许怀谦命苦,反正就是从他小时候父母双亡,一直说到许怀谦父母双亡,怎么可怜怎么说。 就在大街上站着应大人的马车上说,说得他自己都快要落泪了,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众太医院听戏的其他官员。 反正陈烈酒想好了,要是能把这些人一块给说动当然更好了。 他是哥儿嘛,除了强势,扮柔弱和楚楚可怜他也会啊! 在一众太医院的同僚注视下,应大人也没了办法,想到陈烈酒好歹也是陛下开过口要他去帮他修整宅子的人,破例帮他去看一次病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答应跟陈烈酒回家来等许怀谦科举结束。 这种大街上去碰瓷的事,陈烈酒当然不会说给许怀谦听,他也要脸的好不好。 在外人面前他怎样都可以,但是他家的小相公面前嘛,还是让他多崇拜他一会儿嘛。 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夫郎是个撒泼打滚只会耍手段的哥儿,他以后还怎么在许怀谦“振夫刚”! 夫夫之间偶尔也要保持一点神秘感的嘛! 陈烈酒不说,许怀谦也没办法,决定以后有机会自己找应大人问清楚。 泡了药浴的许怀谦没那么难受了,但是京城可能跟他八字相冲,他这一生病,他就开始下雪。 虽然也不大,薄薄的一层,冷得许怀谦天天咳血,弄得他后面的两场科考都不小心咳了一点血在卷子上。 虽然后面的这两场比起一开始的诗词简单多了。 一场策问,一场时政。 都是许怀谦擅长的,可再擅长也架不住他做题的时候,老咳嗽。 咳得凶狠的时候,帕子都捂不住,卷子上就难免会流下一点痕迹,也不知道阅卷官看到他那有点血渍的试卷会不会被吓到?! 第53章 把酒话桑麻53 被吓到倒没有。 贡试不比院试、乡试, 院试、乡试还可以以字迹去博取主考官的喜爱,而贡试就完全讲究公平性了。 为避免主考官们以考生字迹作弊,贡试的卷子全都由人誊写一遍后, 才能送往阅卷官们手中。 当然为了避免誊手作弊或者考生以为有誊手誊写就不把字迹当回事, 在阅卷官们阅过誊卷后, 还需要再查阅一遍原卷。 若两卷内容一致,且原卷字面要求符合科举要求, 才能彻底通过。 所以阅卷官们先是看了许怀谦被誊写过的卷子,一律判过后,查阅原卷与誊卷是否有出入的时候, 这才看到许怀谦那份血迹斑斑的卷子。 “这!” 他们拿着这份试卷, 你看我, 我看你,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也太漂亮了! 本以为这落了血的卷子定然污秽不堪难以入目,没想到却意外的整洁。 斑斑点点的血渍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卷面,相反, 细碎的血沫落在他那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字上,干掉后留下的点点褐红,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红梅傲雪的画面感。 使得原本工工整整的卷子, 变得不像是卷子,倒像是一幅漂亮的字画。 且这次的时政题, 考得正好的是【雪】,他这卷子不仅将雪的各类利弊写了出来,连卷面都这么符合雪的意境, 这可真是太完美无瑕了! 十八位查阅原卷的同考官在看过许怀谦这漂亮得像画一样的卷子后, 同时陷入了为难。 他们不知道这是判过还是判落,说卷面不整洁的话, 也没有,可若说卷面整洁,这些血迹又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在为难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那边在一众判过的试卷中定名次的四位主考官也犯了难。 贡试与乡试一样需要糊名,不过,多了一项誊卷,合起来叫糊名易书。 因为卷子是糊名易书的,主考官们并不知道他们谁是谁,只能根据试卷的好坏来定名次。 其他的都好说。 其中唯独有两份试卷,他们委实拿不定主意。 一份时政卷子和策回答得堪称完美,但那首五言八韵诗做得太平了。 除了韵脚还算工整外,毫无意境可言,让他们看得捶胸顿足,多好的会元苗子,要他这诗稍微做得那么中上一点,他们都会选他! 另外一份就是惊喜了,虽然策问和时政没有前面这位考生这般惊艳,但也相差不大,他只是没有前面那位考生那般面面俱到而已。 重要的是,他那首五言八韵诗做得好啊! 在场的四位主考官读过他那首诗后都赞不绝口:“妙!妙!妙!” “这朗朗上口又不失意境,诗中所表达的意思传递得也好,如此上佳的诗,都可以传唱天下了吧?” 为首的主考官这么一说,其他三位副主考官同时点头:“不错!” 他们这些官员为何喜欢诗词歌赋,因为当官的人多如牛毛,能够名留青史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可要是诗词做得好的话,随随便便写出一首传唱与天下诗,那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名留青史了? 而且自己写不好也没有关系,认识一两个写得好的人,万一他那天灵机一动写出《赠汪伦》那样的诗,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名声事迹就能流传千年! 想想都很激动! 所以诗词受吹捧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这位考生的这首诗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准,所以尽管这类考生的策问和时政答得并不如前面那位考生的惊艳,为首的主考官已经将他定为了这届的会元了! “可陛下更中意前面那位考生的试卷吧?!”其他三位主考官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想到皇帝对提倡时政治国的决心和态度,都不太敢直接下定论。 主考官心想也是。 这要是没经过陛下点头,他们擅自订了以诗词歌赋为首的考生为会元,弄不好事后陛下会大发雷霆。 “那我们就把卷子呈给陛下,据以力争地说服他!”为首的主考官想了想说道,“要是他其他的题,答得也平庸无奇也就罢了,可他每一项都不差,可谓是全面开花,我们为何不为他争取一番呢?!” “此言有理!”为首主考官都这样说了,其他的主考官当然没意见了。 昌盛帝对这届的科举也很重视,因此听到下人回禀说,主考官们拿不定这届科举的会试,请他定夺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召见了他们,把那两份他们定夺不了的试卷看了又看。 他果然更中意那份策问和时政都答得好的试卷:“就定此人为会元!” “陛下,”见他如此一说,早料到会有此举的主考官们站出来说话了,“臣等以为定另外一位考生为会元,更好。” 昌盛帝一看他们这样,就明白了,他们这哪里是拿不定主意?他们这是来说服他的! 昌盛帝需要理由地挑了挑眉:“哦?” “陛下看中的这位学子固然不错,可他的诗词一项做得未免也太过于平庸了,”主考官们无所畏惧,“陛下若是定他为会元,恐难以服众。” “况且这位考生虽说策问与时政是稍微逊色于前面那位考生,可他的诗词一项却能把这份逊色补足起来,点为会元也能令其他考生心服口服。” 会试不比乡试,定了就是定了,会试是允许考生事后查卷的。 去年的乡试,是因为没有在诗词这一项出众的人,众位考生才能服从,现在出了这样一个在诗词一向如此惊才绝艳的考生,要是考生事后查卷,查到了,会元的诗词一项平平无奇,而第二位考生的诗词却那般惊艳,这不闹起来才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3节 不用想,昌盛帝都能猜到,什么故意打压有才之士,难道就因为时政能治国,而要把诗词一项贬在尘埃吗? 他能用时政镇压一次,镇压不了第二次,昌盛帝一想到按照自己的喜好办事会产生什么后果,也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 而且这位考生的诗词做得也的确很惊艳策问和时政皆不差,犹豫了片刻同意了:“那就定这位诗词做得好的考生为会元吧。” 底下四位主考官同时大喜:“陛下圣明!” 他们是高兴了,可下了决定的昌盛帝,是越想觉得不得劲儿。 他想要的人才就该是那种策问和时政都对答如流的人,而朝中会诗词歌赋的人太多太多了,得需要这样的人来改变这一切才行。 可他不得不承认,那四位主考官说得有理,身为皇帝的他也不能任凭自己的喜好做主,得从大局考虑。 没有为自己喜欢的答卷争取到会元的昌盛帝,越想心里越是憋屈,奏折也不批了,招呼了个侍从上前:“去将那份策问时政都答得好的原卷取来,我在细细再品鉴一番。” 答卷上的策问和有关于雪灾的时政都回答得那么完美,他可以不点此人为会元,他将他的卷子收藏起来,时时观看总可以吧? 这点小事当然没有谁跟皇帝作对。 而且正是因为皇帝要卷子这一行动,才让查卷院的一众拿着试卷迟迟下不了决定的同考官们松了一口气。 这试卷陛下拿去了,如若陛下看了都觉得有碍观瞻的话,落榜就顺理成章了,如若陛下看了,都没说什么,那就给他过了吧,毕竟,他的卷子确实也不糟糕。 就这样,许怀谦的原卷顺利地落到了昌盛帝手中。 昌盛帝打开卷子,看到那一手熟悉而又完美的字迹时,先是一愣。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策问和时政都答得好的人,也就只有是他了! 许怀谦的乡试卷子,他到现在都还收藏着,他对他的字迹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在心里已经有意把他点为今年的状元。 可他刚刚竟然为了顾全大局,将他的会元许给了别人! 昌盛帝心中一痛! 要是他能够再坚持一点,点许怀谦为会元的话,他就能够得到一个三元及第的祥瑞状元了! 三元及第啊! 科举改革的第一年,能够出一个三元及第的祥瑞,那就意味着他这个改革是对的! 可这一切都被他一时的意志不坚给葬送了。 昌盛帝心里可不得劲了,但君无戏言,朝令夕改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况且另外一位考生也确实不错。 科举能出一位人才已是不易,现在能出两位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就是这样未免也太对不起许怀谦了! 不是他偏爱许怀谦,而是昌盛帝觉得这满朝文武只有许怀谦是懂他的,他想用改革科举的方式来改变朝堂,远在千里之外的许怀谦就用改变永安府的税收,为他铺成了这条科举改革的康庄大道,让满朝文武与天下人皆无话可说, 他们这对君臣,在还没有成为君臣的时候,就已经会打配合了。 昌盛帝不敢去想,他们要是成为了君臣,那该有多么默契。 因此他难免会对许怀谦偏爱一点。 在心里他已经把许怀谦视为了他的伯乐,现在他做了对不起千里马的事,就想在别的地方补偿他一二。 他正想着怎么去补偿许怀谦的时候,眼睛又正好瞄到许怀谦那满是点点暗红的试卷。 因为试卷放的时间有点长了,干固掉的血迹与墨水的颜色都快融为一体了,昌盛帝一开始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出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再去看,看到那满卷虽然不吓人,但“触目惊心”的暗红时。 他想起来了,他的这位小伯乐好像身体不好,他家夫郎好似还给他说过,民间大夫谏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可即便身体如此之差,为了能让天下安康,他不得不殚精竭虑地为他想治国方针。 这会试卷子,不会也是他呕心沥血想出来的吧?! 昌盛帝一想到他如此克己奉公,他还把他的会元给弄丢了,心里就更难受了。 “来人!把应星海给我找过来!”昌盛帝一想到许怀谦那被谏言活不过三十岁的身体,痛心不已,“让他去许解元家请个平安脉,看看他那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谏言活不过三十岁,未必就不能活过三十岁! 民间大夫哪有御医的高超手段。 应星海是昌盛帝用得最顺手的一位御医,虽不是院使,但医术绝对不低,让他去给许怀谦瞧瞧,也能安他的心。 不得不说,皇帝和陈烈酒想到一块去了。 于是刚考完试,在家捂着连门都不敢出的许怀谦,没在治疗日,就迎来了来给他治病的应大人,把整个陈家都惊得不轻。 “应大人你怎么来了?”最惊得还是陈烈酒,这不到治疗日,大夫就上门了,难不成许怀谦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用惊慌。”应大人看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压了压手,“是陛下让我过来给许解元请平安脉的,我来走个过场就走。” “陛下?!” 这下不止陈家人,连许怀谦都震惊了一下,皇帝怎么会注意到他,还请御医来给他治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起这事应星海也是无语得很,“我还在太医院里当值呢,就被陛下叫来给你请平安了,手伸出来吧。” 不过,陛下这么一吩咐,他以后也就不怕来陈家给许怀谦治病了。 毕竟,这太医院也有太医院的规矩,要是他们能够随便给人治病,这个也求上门来,那个也求上门来,他们都不用去宫里当值了,只管在家给人看病就行了。 许怀谦乖乖地把手给了他,抬头向陈烈酒看过去,以为是他又做了什么,让皇帝注意到了他。 陈烈酒给他摇摇头,他要是有这个能耐,他当初就直接去求皇帝了,何至于跑到路上冻了半天,又是撒泼又是卖惨地去请应大人。 不过,应大人这么一上门,倒是间接印证了,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能够让皇帝记住的应星海应大人,医术肯定不低,不然皇帝不会三番五次都想到他。 这样,他也能够放心地把许怀谦交给他治疗了。 陈烈酒是放心了,许怀谦的心却提了起来。 无巧不成书。 他没有接触过皇帝,皇帝怎么知道他生病了? 只有他会试的时候,在策问和时政的试卷上都咳了一点血,皇帝不会是看到他的血迹,这才请应大人来给他看病的吧?! 那么问题来了? 皇帝是怎么看到他试卷的? 众所周知,会试的卷子为了保证公平,都是要糊名易书的,阅卷官看得都是誊写过的卷子,只有查卷的时候才会翻看原卷,所以许怀谦咳了一点血在卷子上,一点都不惊慌。 凭借他的真才实学,主考官们看过他的誊卷,都会给他过的吧? 就算他的原卷有些污秽,判落和判过都不需要去请示皇帝吧? 唯一的解释那就只能是,他答得太好了,被皇帝注意到了,然后让人取了原件,然后发现原件上有他的血渍,这才让应大人来给他治疗。 不然许怀谦想不通,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举人,还污了卷子,皇帝不生气都算好的了,怎么还会找人来给他治病。 这样一想。 许怀谦心下一惊! 他该不会是会元吧?! 是了,能够让皇帝注意到的卷子,还是原卷的,也就只有是会元的卷子了! 救命啊!不要! 如果他被点为会元了,就有极大的可能被点为状元! 三元及第!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够拒绝得了,这种祥瑞,因为太难遇到了! 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几个三元及第的状元,身为皇帝的昌盛帝肯定也不能拒绝。 可是,许怀谦不想要。 他才不想当什么状元。 从古至今的状元都是被人认为学识最好的,他算什么学识好的?充其量就是一个策问和时政强项。 偏科偏得都没边了。 以后去了翰林院,翰林院里的那些同僚们,今天这个不会也问他,明天那个不会也问他,偶尔兴致来了,再让他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做做诗写写赋跟前几任的状元比划比划,他这个偏科偏得严重的状元要是答不上,做不出来,岂不是特别丢脸?! 所以许怀谦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去当什么状元,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状元固然好,还是没有只有靠脸上位的探花好! 他打听过了,翰林院里最不吃香的就是探花郎了,因为别人都是靠真才实学进去的,只有他靠脸。 所以探花郎一般在翰林院都挺清闲的。许怀谦觉得这个好!这个最适合他!简直就是钱多事少还有权,关键还是别人一听就觉得他颜值很高的称呼! 想想得觉得美得很。 但现在皇帝这么一搞,直接把许怀谦搞抑郁了,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皇帝绝对不会拒绝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许怀谦在郁闷的时候,江南沈家的沈温年也在郁闷。 身为世家门阀,他们的眼线是很广的,皇帝从阅卷院出后,就召御医去给许怀谦看病了。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看了考卷还要给他请御医,但皇帝这一举动无不在昭示。 这届的会元很有可能会是许怀谦! 沈温年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都凉了半截,他自认为自己这次的会试题答得应该不比许怀谦差? 除了策问和时政可能会稍微逊色他一点,诗词一向他绝对远超于许怀谦! 那首诗是他想一日,最后灵光一闪做出来的,做出来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被颤了一下。 妙! 凭借着这首诗,他有信心碾压今年会试的一众举子! 因为世家门阀的缘故,今年所参考的所有人的学识如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除了许怀谦,其他人根本就不是他对手。 而许怀谦强也只强在,策问与时政上,诗词一项,毫无建树。 只要他诗词一项能够有远超于他的水准,用自己最擅长的去与他最擅长的两门对抗,他未必会输。 可现在皇帝的态度,让他有点郁闷,难不成许怀谦也做出了极为精妙的诗词? 或者说他的策问和时政已经好到可以彻底将他的诗词碾压了? 那得是多好的策问和时政,才会让人直接把他给忽略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4节 还是说,皇帝想给许怀谦按一个三元及第的祥瑞名头?! 沈温年想到许怀谦贵为去年的全国第一解元,本身他学识也不差,再给他一个会元、状元,直接弄个三元及第的可能性极大,向来不识愁为何滋味的世家公子沈温年也蹙起了眉。 不管两人如何郁闷,会试放榜这天还是如期而至了。 沈温年郁闷得都不想去看榜,他不想去没有关系,他家仆人早早地就在榜下等着了。 几乎是榜单一贴出来,他就在榜单首位看到了他家公子。 以他家公子的学识,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在末尾,故而他一直顶着榜首,一看到出来的是他家公子的名字,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冲回了沈家。 “公子!大喜!大喜!” 听到仆人这般报喜,沈温年还以为他是回来报他考过会试的喜,翻得一翻身,用被子将耳朵堵住。 以他才学,考上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想要的是会元啊!会元! “公子!会元!会元!您是会元!” 仆人进了房,见他家从来不睡懒觉,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公子,居然还在睡觉,就知道他家公子还在郁闷这事呢,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你就别消遣我了!”被子虽然蒙在沈温年的头上,但他家仆人的嗓门委实有点大,他捂住耳朵都能听到模模糊糊的会元两个字。 “哎呀!公子!”他家仆从见他家公子到现在还不相信这个事实,忙他的被子扒开,将他捂在耳朵上的手嘛下来,惊喜地告诉他,“公子,别躲了,你是会元!会元!货真价实的会元!” 他的大嗓门差点把沈温年给震聋,沈温年愣了好片刻后,耳朵差稍微好点,怔愣地问了一句:“你说我是会元?!” “那是当然了!”仆人一脸骄傲地说,“我在榜下看了三遍,确定是公子你的大名后才回来报喜的!” 说着他在房间里行动起来,给沈温年找出了他平日里要穿的衣物:“哎呀,公子你别愣着了,赶紧穿衣服,待会儿报喜的人就到家门口了,公子你还得出去迎接呢!” 沈温年见状,这才回过神来,好像是真的,他真的考过了许怀谦,成为这届的会元! 沈温年大喜,如此说来,皇帝也不是好大喜功的! 那许怀谦也不是无敌的! 他能胜他一次,就能胜他二次! 这次的殿试他必定摘得桂冠,夺回本就属于他的状元之位! 沈温年在为自己中了会元而惊喜的时候,提心吊胆得好几天,生怕自己会是会元,会被皇帝按着脑门塞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的许怀谦,从去看榜的孟方荀几人嘴中得知自己不是会元,只是位居第二时,高兴地直接跳起来,抱住了他老婆。 “阿酒,我不是会元!”许怀谦简直都快喜极而泣了,他都不知道。他这几天有多害怕自己会成为会元。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得知这个消息的陈烈酒也很高兴,虽然他觉得他家小相公拿个三元及第也很好,可他小相公不想要,那便不要吧。 许怀谦颔首,他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落回肚子里去了。 既然皇帝没有强行给他按一个三元及第的名头,那就很有可能不会再强行给他按一个状元吧?! 他记得状元可是可以按皇帝的喜好来选的。 会元去殿试,若是他不得皇帝的喜欢,一样不会成为状元。 反观其他人,哪怕会试最后一名,他符合皇帝的喜好,都有被点为状元的可能。 皇帝连会元都没有给他,状元就更不可能了,是吧?! “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孟方荀一行人对许怀谦没有考上会元而欣喜若狂的举动,表示很不能理解,“你要是考上会元,你很有可能就是三元及第了啊!” 这会儿孟方荀他们才琢磨过来,三元及第呢,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的荣耀。 “你们不懂。”得知自己离状元之位远去的许怀谦喜形于色,“物极必反,我这样的病秧子,还是小心一点好,枪打出头鸟。”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是个学渣,穿越大神没有给他开挂,他要是有个什么过目不忘,诗词歌赋张口就来的金手指,他要是不去抢这个会元,他自己都要扇自己。 可他的诗词歌赋连孟方荀都不如,他一个人如何打得过全天下学文的? 要是那天哪个文采斐然的人,不服气他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出来吼一句,来单挑啊! 天啊,许怀谦就是那妥妥被人打脸的猪,太尴尬了。 老老实实地靠脸不好吗? “你也别得意,”就在许怀谦高兴的时候,段祐言又说了句让他更高兴的话:“会试第一,可是江南沈家的嫡公子,沈温年,才冠双绝,他的表姐就是当今的皇后,皇帝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很有可能钦点他为状元。” “这不挺好!”许怀谦听完可真是太开心了,这样长得好,又有才华的人去当状元了,他的探花不就更稳了?! 段祐言觉得他有点高兴得太早:“可是这次他能胜过你,是以诗词胜的,陛下都说了要以时政为主,这次的殿试,肯定会以时政为题吧。” 单考时政,沈温年必然不是许怀谦得对手:“要是他落后于你,你们两个位置互换了怎么办?毕竟人家长得也不差。” 人嘛,段祐言也没见过,不过他在盛家住了这么些日子,在盛家不少人嘴里听到的都是对他的夸赞之词,那应该就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不会的!”许怀谦很自信地摆摆手,要是没有刚刚段祐言那番话,他可能还会担心自己的脸比不过人家,现在他这么一说,他就彻底放心了,“你都说了,他表姐是皇后,而且人家学识也不差,甚至在我之上,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把这个状元之位给他吧!” 一个状元之位而已!又不是什么遗憾的东西,三年之后皇帝还可以给别人,这点小事皇帝还不会卖皇后面子吗? 而皇帝跟他许怀谦可是非亲非故,充其量就是凑巧在科举改革的道路上帮过皇帝一点小忙,难不成皇帝还会因为这点事,把他视为千里马,从而给他状元,给他加官晋爵,让他走到朝堂诸公的面前,对他们对决吗? 想想也不可能啦! 他就是个有点实干的小人物而已!皇帝再中意他也不可能越过皇后去! 排除了自己是状元的可能性,觉得以自己这张脸拿下探花已经是必然的许怀谦可高兴了。 高兴过后,许怀谦也没忘问他们的成绩:“你们的成绩呢?” “我在你后面,第三,”孟方荀指了指自己,“段祐言也不错,第十,小文十九,小裴在三十一。” “大家都很不错啊!”听到他们这个排名,许怀谦也为他们高兴。 会试跟乡试不一样,乡试面对的阶层只有秀才,而会试面对的可是全国的举人。 首先举人就比秀才难考得多,而且举人的交际圈也比秀才要大得多得多,他们见识与学识都是远超于秀才的。 这次他们五人排名没有排在一起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意外之外的是,他们居然都没有跌出五十名,不可谓不惊喜。 毕竟,他们一开始估的是他们全部进入百名以内就很不错了。 要知道,会试可是只取三百人左右,而参加会试的举人每年差不多在五六千人左右,这个录取率,能进入前一百,已经是个中佼佼者了。 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止我们呢?!”裴望舒插话道,“还记得永安府还有一个考上举人的秀才么?他也在百名以内!” “还有昌南其他地方的四位举子,虽然百名前后的都有,可好歹都上榜了!”裴望舒可是记得这事的,“这下好了,我们昌南的十位举子都成贡士了,那些说我们昌南是靠运气才考上举人的人没话说了吧!” 确实,昌南这次的贡试榜单一下来,那些说昌南靠捡税收便宜才考上举人的人,顿时没话说了。 这次也考时政了,还是考得与税收完全相反的时政——雪灾。 昌南可是位居南方,人家连雪都没看见过,想要做出以雪为时政的题,更是难上加上。 就这样,人家都考上贡试了,这举人绝对不是靠运气捡来的。 其实,时政很简单,一通,百通。 这些能够在秀才时期就参悟时政的举人们,经历过乡试成为举人后,眼界更上一层楼,考同类型的时政还怕考不上吗? 只有故步自封的人才会认为,别人什么都是靠捡!靠运气! 世上哪有那么好运去捡? 他们所以为的好运,不过是人家努力了几年积攒出来的实力罢了。 贡试的成绩一出来,不仅那些举子的嘴巴毕紧了,各路不看好许怀谦他们一群人的嘴巴,也闭严实了。 首先就是盛家大房的人,他们看到考雪灾,身为一个南方人的段祐言成绩不仅没有下滑,还排在会试第十,而他们所看好的盛玉轩却只排在十八名的时候,心都凉透了。 这整整差了八名的距离,殿试的时候,排名能超过段祐言吗? 与他们为之相反的是盛家五房的人!他们看到段祐言的排名喜得不行:“我就知道人家去年时政能考前三的人物,今年必定不会太差!” “等殿试过后,不管大房的人让不让,都必须要在大房口中撕下一块肉来,大房占据盛家资源太久了,也该换换位置了!” 其次就是一众不看好孟方荀的宋微澜的小姐妹们,她们在得知孟方荀在一众世家公子和各路官宦子弟参考的春闱里居然杀出重围考了第三,全都震惊了。 “会试第三,这进一甲妥妥了吧?!” “微澜,你眼光也太好了吧?!” “一甲耶,只有三人,以后至少一个三品官员跑不掉了!” “没那么容易!”宋微澜高兴是高兴,可也没忘形,“他容貌不行,要进一甲太难了,不过二甲前排肯定是妥妥了!” “二甲前排也行啊!”二甲前排也是人中龙凤了,再有宋大人这个官在后面扶持,以后仕途也不会太差! 这可比她们相的那些官员人家,高不高,低不低的强多了! 一众小姐妹现在是彻底服了宋微澜,她怎么运气这么好,一找就找了个各方面不错的。 宋家的这群小姐妹说闲话的时候,宋夫人得知这个消息,脸上也是乐开了花:“咱家这个女婿就是不错啊,不仅赋做得好,连时政都能考得这么好,这赶上第一趟风,以后前途只高不低!” 宋大人哼哼:“现在知道为夫眼光有多好了吧!他跟许怀谦都是人中龙凤!都是老夫曾经相中过的人,人许怀谦有夫郎了,我们就不肖想了,女儿能与孟方荀结一段良缘,是我们高攀了!” “是是是,你眼光最好了。”宋夫人这下对宋大人是彻底没话说。 不仅她没话说了,那些曾经酸许怀谦考不上好名次的王孙贵族家的哥儿,知道许怀谦考了会试第二后,也如鲠在喉。 怎么那陈烈酒就那般命好呢?! 自己有本事,找的夫君也有本事!反观他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哥儿,好像除了依靠父辈,连个乡下哥儿都不如! 太气愤了! 不光他们气愤,许家隔壁的庞冠宇也同样很气愤,明明同样都是人,还住在一条街里,那许怀谦长得比他好也就罢了!成绩居然也这么好!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陈烈酒的夫君是去年震惊全国的解元,也是今年春闱会试的第二! 而他庞冠宇今年落榜了! 落榜了不可怕,可怕的隔壁还住了优秀他太多的会试第二! 一想到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怎么着一个探花跑不掉,再想到陈烈酒说过只有他夫君那样的人物才配入赘给他,他这样的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他就更气愤了! 现在入赘门槛都卷到了探花级别是吗?!这可让他们这些想吃软饭的人可怎么活啊! 不管外界的人怎么想,解除状元危机,入了三月,不下雪的京城稍微暖和些了,在应大人的调理下,身体些微的好上一些,但还是有点苍白的许怀谦,在去殿试这天,在床上把他家老婆好一顿亲:“阿酒,过了今天,你家小相公可就是探花郎了,全天下最好看的探花郎,你开不开心?” “开心!”还没睡醒就被自家小相公给亲醒的陈烈酒,能说不开心吗? 那势必是不能的。 可能男人都在对自己即将拿到的东西特别兴奋,昨晚许怀谦就兴奋得躺了好久才睡着,今天早上早早地醒来了,对着他家老婆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5节 “不行!”陈烈酒看一眼就知道许怀谦那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忙摇头,“你身体还没有好,今天不想殿试了?” “不做什么,”许怀谦手指下滑,“我就用手碰碰,好不好?” 太高兴了,不做点什么他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只能用手哦!” 他家小相公这样,陈烈酒也不好拒绝,拉过被子将他和许怀谦蒙在被子里,等一切平息后,这才摊开被子,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息,十分懊恼。 上次就不该给他家小相公暖手指,他找到窍门了,就可劲地往那里欺负他,弄得他现在全身发软,爬不起来。 看着自家老婆大汗淋漓的模样许怀谦满意了,洗干净手,亲了亲他那红彤彤还在喘息的脸:“你再睡会儿,不着急起。” 第一次被自家小相公弄成这样的陈烈酒,拉过被子蒙住脸,好丢脸! “不丢脸,很可爱!”第一次看到自家老婆这个模样的许怀谦觉得他可爱死了,拉开他被子,又亲了亲哄了哄,最后孟方荀他们都在催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跟他说,“我走啦!” “嗯。” 等陈烈酒在被子里应了一声,许怀谦对着被子里那鼓起的一团,笑了笑,这才面满春风地出了门,连病弱都阻止不了他现在的开心! 等他们去到宫门口和其他贡生们汇合,一起传唤等着进宫殿试的时候,许怀谦看到那号称才冠双绝的沈温年,更满意了,就这一身正气,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一看就是状元郎的好苗子! 没有人跟他抢探花了! 沈温年看到许怀谦也很满意,就这面如冠玉、芝兰玉树中还带点弱柳扶风味道的会试第二,一看就是探花郎的预备役! 没有人跟他抢状元了! 第54章 把酒话桑麻54 殿试的时间是卯时时分, 他们到的时候还早,等所有的贡士集齐了,检查过身上没有夹带小抄等异物后, 宫里的管事公公就把他们带去了即将殿试的保和殿偏殿, 用早膳。 是的, 没错,殿试是管饭的, 还管两顿,朝食和午食。 吃得还挺好,朝食是四个纯肉馅的大包子和一碗香气浓郁的参汤。 许怀谦胃口小, 四个包子吃了两就饱了, 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 就全给了章秉文, 他人小,正是长身体吃得多的时候。 “谢谢师兄!”章秉文接过也没有客气,一边吃还一边问许怀谦, “也不知道这肉是什么肉,感觉不像猪肉也不像羊肉,好好吃!” 猪羊肉的包子章秉文都吃过, 跟他手里的这个包子味道不一样。 “这是牛肉。”许怀谦一尝就尝出来了,他喝了口参汤压了压有点撑的肚子, 给他们几个解释。 “牛肉?”这下不止章秉文,连孟方荀也看了过来。 缙朝禁止私自宰杀耕牛,只有老死、病死、意外死亡的牛肉报经官府后可以屠宰分食。 寻常百姓家有一头牛都实属不易了, 平日里都宝贵着, 就算是死了,除非家里实在缺钱得紧, 不然谁舍得吃给自家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牛? 因此民间连个卖牛肉的铺子都没有,想吃牛肉都得多方打听,还得碰上运气才有。 章秉文和孟方荀两人都是普通家庭,虽然家里有点小钱,也犯不着为这点口腹之欲去耗费心神。 裴望舒和段祐言虽说吃过牛肉,但吃得次数也不多,早忘了是什么味儿,这会儿听许怀谦说起,才想起来,这原来是牛肉。 “嗯,就是牛肉。”他两细细品尝了一番,帮许怀谦肯定到。 第一次吃到牛肉的章秉文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要是可以天天吃就好了。” “别想了。”孟方荀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脚,“耕牛比人还贵,皇宫里恐怕也不常食用,你还想天天吃?” 孟方荀这话说得不错,缙朝刚开国,人力物力极度缺乏,能够帮助百姓耕地的耕牛,相当宝贵,即使是皇室也不能随意宰杀。 只有在每年祭祀日的时候,皇帝才会允许皇室宗亲宰牛。 这里三月,正好赶上清明祭祀时节,宫里杀了不少牛羊祭祀,才能给他们这些贡生们包牛肉包子,不然他们也没得吃的。 许怀谦想起家里,陈烈酒买的那一对夫妇,两人才花了二十两,而一头耕牛的价格在靡山县的需要十五两左右,这还只是牛犊的价格,上好的青壮年牛更贵,有价无市。 确实牛比人贵。 “要是有工具能代替耕牛犁地。”章秉文啃着包子愤愤不平,“那岂不是就能把牛解放出来,让我们这些人都能够吃上牛肉了?” “没那么容易。”许怀谦摇摇头,牛除了可以耕地外,还替代着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交通工具。 这点,虽说马和骡子也能办到,可跟牛比起来,马更贵,贵到普通家庭连饲养他都饲养不起,而骡子又不能生育,算来算去,还是牛最划算,所以即使有了替代牛的农业工具出来,牛依旧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章秉文泄气了:“那以后想吃牛肉,就只得碰运气了?” “也不一定,”许怀谦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这个世上除了耕地的黄牛以外,还有奶牛、牦牛。” “牦牛我知道!”裴望舒指了指许怀谦腰间挂的玉佩,“我送你的这柄梳子就是牦牛角做的,可不好寻了。” 裴望舒还记得他当时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买到一个牦牛角,一个角都这般难寻,牛就更不用说了。 “这奶牛又是何物?” 原谅他们这些从偏远山村出来的人,委实没听过这奶牛为何物。 “就是产奶的牛。”这个段祐言清楚,“我家小锦要生产了,他不愿意用人奶喂养,族里就给他寻了一头奶牛来,听说能日产三四十斤奶,好些吃不完的人家都用来做点心了。” “这个好!”孟方荀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来了灵感,“要是寻常百姓家都有一头奶牛,一些穷苦家庭的哥儿也能喂养得起孩子了?” 众所周知,哥儿虽然能跟女子一样生育,但他们的体质毕竟跟男子一样,所以是没有奶水的。 不过,毕竟他们能够跟女子一样生育嘛,生产过后,哪里或多或少都会出一点点的奶汁,也不多,一点点,排干净后,就恢复正常了。 孟方荀这么一提醒,许怀谦瞬间脑补了一下,陈烈酒生产后,排奶汁的画面。 脸一红,忙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丢开,太危险了。 他差一点,就产生了,有点想让老婆生孩子的想法。 要知道,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生产都是一大难关,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他才舍不得让他老婆去受生育之苦。 不生,不生。 “哪有那么容易。”段祐言苦笑,“寻常耕牛普通老百姓都购置不起,更别说是这能做糕点的奶牛了。” “也是。”孟方荀被段祐言这一点清醒了过来。 “听说西域就盛产奶牛。”许怀谦拿帕子揩唇,“要是能从西域大量购买奶牛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国内建立自己的奶牛养殖基地,等到大批量的奶牛出栏后,完全可以将奶牛下发到各州府、各县城,甚至是各村落。 这样以后缙朝但凡有生产的哥儿或者生产过后缺奶水的女子,都能哺乳得起孩子了。 “可惜,西域离我们太远了。”就算没有舆图,他们也在书上学过,西域离他们缙朝远上千里万里。 重要的不是远,还有那难走的路,现在的西域可不像后世那样还有公路,都是些黄沙漫天的沙漠路。 人走在里面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说是要穿山越岭地去跋涉了。 “哎,只是想吃个牛肉而已,没想到这么困难。”章秉文没想到他只是嘴馋了一下,就引得许怀谦他们讨论了这个多。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许怀谦偏偏了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差点都要被段祐言他们给带跑偏了。 远水不解近渴,全国建立牛奶产的这个想法太遥远了,可以以后再说,但近的呢? 近的是不是可以搞搞杂交牛,把肉牛给搞出来。 以后不管是祭祀也好,还是想吃牛肉也好,都方便了。 而且还能大大减少黄牛被屠宰的命运,从而提高农民的生产效率。 重要的是他也能赚钱。 一举好几得。 就是要杂交牛的话,各式各样的牛种,这个大工程,该去哪儿找? 他们在这里畅所欲言地谈天谈地,隔壁桌,吃着包子都不停在脑子里推演时政题的沈温年,见许怀谦他们这一行人还能有说有笑,摇摇头。 这有天赋还有颜值的人就是不一样,考个殿试一点都不紧张,轻松得好似来游玩一样。 这样就不要怪他抢他的状元了! 其实,许怀谦早注意到了认真努力的沈温年了,看他这最后一刻都不放松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冲着状元去的,跟段祐言他们几个这么放松,也是为了给他释放自己的意思。 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你抢。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行为特别满意,早膳吃饱喝足后,一群贡生,这才被带进保和殿正厅参见刚下朝回来的皇帝,然后开始科举选拔赛的最后一轮——殿试。 保和殿正厅很大,进深五间房,殿面宽阔足足有九间房那么大,许怀谦目测不会少于一千二百方。 好家伙,比他家宅子还要大。 许怀谦怀疑,皇帝站在上面能看清他们下面的人吗? 许怀谦在想什么昌盛帝不清楚,他下了朝,一踏进保和殿,看到那整整齐齐站在殿内的三百多位高矮胖瘦,气质形态不一的贡生们,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向左前方的第二位看去。 这届会试录取的总共也就三百多人,且考生都是按照会试的排名进殿站好给皇帝行礼。 因此,昌盛帝一踏进殿内就搜寻到了站在沈温年身后的许怀谦。 眉峰一挑,颇有点意外。 先前他派了应星海去给他请了平安脉,应星海回来跟他说,他自小五劳七伤,底子差到极致,又跟京城的水土不服,他还以为出身于平民又身体不好的许怀谦,一定干柴又瘦弱,就一皱皱巴巴可可怜怜的小孩模样。 没想到他生这得般云容月貌,瑶林琼树,倒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而是世家培育出来的贵公子。 昌盛帝的目光滑到站在许怀谦前面的沈温年身上,见他都压不住许怀谦那一身清贵的气质,转念一想,世家公子虽然珍贵,可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更珍贵。 压他一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帝在想什么无人知道,一行贡生在他进来的时候,就齐齐跪了下去:“参见陛下。” 贡生也算半个士了,不在无权无势的平民之类,因此能跟大臣们一样用“参见”二字。 “免礼。”昌盛帝随口说了一声,目光还落在许怀谦身上,越看越满意,长得好,还有才华,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第一次给人下跪行礼的许怀谦颇为不习惯,等到皇帝说免礼的时候,他忙不迭地跟其他人一块站了起来。 就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这一跪一起,生了病还没好的身体一个眩晕,差一点没站稳。 一直注视着他的昌盛帝见他如此,脚下一动,下意识地想要下去接住他,站在许怀谦身后的孟方荀先他一步,扶住了许怀谦,昌盛帝又把腿给收了回去。 “小心点。”接住许怀谦的孟方荀紧张死了,这可是在御前,御前失礼是要被治罪的,许怀谦拖着一身病骨好不容易熬到这里,可不能让他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失误就前功尽弃了。 “……谢谢。”被孟方荀接住才堪堪稳住身形的许怀谦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向他道谢,但一想到他们还有个皇帝,他番举动动作太大了,又转而像皇帝望了过去,想知道被他发现了没。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6节 然后他就与那戎马半生,夺权篡位,已经四十多岁,身上依旧不减杀伐果决的昌盛帝的那一双犀利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不是吧,他就很小幅度地闪了一下,三百多个人,这都让他给注意到了? 那上面的位置就能看那么清楚? 许怀谦心头一紧,脑子一热,朝昌盛帝尴尬地笑了笑,用唇语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跪太急,起太急,没把控好,下次不会了。 昌盛帝觉得好笑,明明是他身体不适,他还跟自己说不好意思,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向其他人说道:“众位生员落座吧。” “谢陛下。” 许怀谦见皇帝朝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和一众生员感谢过皇帝后,就各自去找各种的座位了。 在他们行礼的大殿两侧,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三百多张供贡生做题的案桌,也是按照会试的排名来排的,许怀谦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坐在属于自己的案桌上,许怀谦想到刚才皇帝的举动,觉得他们的这位陛下其实挺仁慈的? 在杏花村的时候,因为消息闭塞,他根本就不知道本朝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去到永安府和昌南也没有议论皇帝的。 只有来了这京城,才在京城百姓的口舌中听到。 他们的这位陛下,非嫡非长,弑父囚兄上位的。 原本太子根本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常年镇守边关的皇子,却在先帝昭文帝即将病逝时,率领人马攻入京城,一刀了解皇帝的性命,囚禁了太子,自己登基了,改年号为昌盛,寓意国家能够繁荣昌盛。 他这一番操作快如闪电,朝堂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改朝换代了,因此除了京城的官员,地方官员根本没有议论的。 而京城议论得最多的还是,他们这位陛下登基后,乱杀乱砍了不少朝臣,特别是,昌盛帝登基的第二年就发生了华阴水患那样的大灾害,因此昌盛帝在京城百姓的心中风评极差。 什么手段残忍,有伤天和,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等等。 许怀谦跟着陈烈酒出去的时候,也听了一耳朵,还以为他们这位皇帝,肯定是位喜怒无常极其不好说话的皇帝,心想,考了进士,就老老实实在翰林院待着,能不露头就不露头,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太想当状元的原因。 今日一见,他对昌盛帝有所改观了,坊间传闻果然是坊间传闻。 昌盛帝根本就不是人们口中那个残暴弑杀的暴君,相反为人挺温和的。 至于他谋权篡位的事,看过太多皇室争名夺利的电视剧的许怀谦,压根就没当回事。 历史能上位当皇帝的人,除了极个别扶不起来的阿斗以外,哪个是善茬? 没有点狠辣的手段,坐不稳江山。 只要这位皇帝不是独断专治、横行霸道的暴君,许怀谦还是很愿意为他卖力的。 毕竟,他都处在这个朝代了,不依附皇权,他在现代所学的一身本事,也算是废了。 昌盛帝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点了个头,就让他看中的这位许状元对他好感倍增,待众位考生都落座后,这才对早候在大殿两侧的八位监考大臣说道:“开考。” 听到昌盛帝这话,八位监考的大臣立马将手中早拟好的题的试卷,发放到众位贡生手中。 拿到试卷的许怀谦摊开一看,见到写着《科举改革》的题目时,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们现在正在经历的吗? 而且,许怀谦对科举改革的理解还不止于此,还有他在现代学过的几千年的科举改革,以及从小学一年级到成为公务员后大大小小的考试。 亲身经历过一次科举和脑子里那些杂糅起来的知识,都足够许怀谦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科举改革的时政报告了。 可他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坐姿端正严阵以待的沈温年到底还是没有这样做。 万一他写得太好,让原本不想点他为状元的皇帝,点了他为状元怎么办? 虽说这个皇帝看上去很温和,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朝踏错的时候,还是探花更为安全。 因此,许怀谦摒弃了脑子里那些先进的想法,老老实实写了这次科举改革他所见识到的好处与弊端和一点点自己的感悟理解。 他在写的时候,皇帝也没有闲着,他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率先走到沈温年的面前看了看他的答题。 而后又来到许怀谦的案桌前,低头看了看他的答题。 不论多少次,看到许怀谦那一手漂亮的字都会被惊艳到,更何况许怀谦那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曾停顿,仿佛都不需要去想就能写出符合他心意的科举改革看法和观点,昌盛帝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咳。”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正在奋笔疾书压根不知道他站在身旁的许怀谦吓得猛然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咳得太急,许怀谦顾不得许多,忙从身上掏出帕子捂住嘴,等平息下来,一看帕子,果然帕子上咳出了不少鲜血。 许怀谦:“……” “陛下恕罪。”殿前失礼,还是在皇帝面前失这么大一个礼,许怀谦收好帕子,站起身来想要给皇帝请罪。 “何罪之有,要有,也是朕的过错。”昌盛帝看到他那洁白的帕子上刚咳出来的鲜血,额角都跳了跳,也没想到他只是出个声都把许怀谦给吓到呛血,忙把要给他请罪的许怀谦给按了回去,朝一旁的内侍说道,“去请——” 他原本想说去请御医的,但想了想这么多贡生在,他太偏颇许怀谦对其他贡生不公平,想了想改了注意:“去给这位贡生端碗漱口的温水来,再添个炭盆。” 有内侍立马去操办了。 “谢陛下。”皇帝赐他东西,许怀谦又要站起来感给昌盛帝行谢礼。 “免了。”昌盛帝想到他刚刚只是行礼都差点身形不稳的模样,怕他又出状况,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你只管坐着就是。 他那上过战场,一身力量的身体,哪怕只是按着许怀谦的一个肩膀,许怀谦都动弹不得,何况许怀谦也不敢动,用内侍端过来的水漱过口后,只得拿着笔继续写,写的时候还恭维了他一句:“必不负陛下圣恩。” “嗯。”皇帝应了一声,原本还想多看一会儿许怀谦的答题,但又怕像刚才那样吓到他,想了想,放开了他又转而转到第三的孟方荀身后去。 孟方荀见皇帝转悠到他跟前,替许怀谦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许怀谦今日犯冲还是怎么的,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状况。 害得他刚刚听见许怀谦呛的时候,差点笔下不稳,落下一个墨点来。 幸好他要写的那个字厚重,稍微遮一下也看不太出来。 别说孟方荀了,就连他们身后的段祐言他们也替许怀谦捏了把汗,生怕这个坊间传闻,杀伐果断的皇帝对许怀谦不满,随意治他个罪名,将他这场殿试给作废。 还好,昌盛帝最后不仅没有怪罪于许怀谦,看到了许怀谦身体不适,还善待了他。 这会儿,段祐言他们几人心里也升起了一点不一样,好像这个皇帝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可怕? 今年才昌盛七年,也就是说皇帝才登基上位七年,七年间昌盛帝可是办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事。 第一年,铲除异己,杀了不少人。 第二年,华阴水患,杀了不少人。 第三年,改革科举,杀了不少人。 直到科举改革之后,他的脾气才算是安定下来一样,不怎么杀人了,可这几年,被罢官任免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京都一众官员鹤唳风声,不少大官员都夹着尾巴在做人,他们来京城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惹皇帝。 不仅官员不敢惹,连世家门阀的人在这样的皇帝面前都要息鼓偃旗,更别说他们这些考生了。 因此在来之前,几人就想好了,他们纯粹就是来考试的,考完不论成绩如何,能够走到朝堂上面对皇帝的几率也不大,不用担心为皇帝卖力,而随时送命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对许怀谦如此温柔宽和,在想到先前皇帝对陈烈酒好似也挺大方的。 几人不免都对这位皇帝产生了点动摇。 昌盛帝不知道孟方荀几人因为他一个小小举动,对他产生了好感,此刻他低头看着孟方荀的卷子,也不禁暗暗点头。 不错。 虽然没有前面许怀谦写地符合他心意,但也细致得面面俱到了,甚至,他的这份细致甚至比沈温年还要胜上一筹。 民间的学子能够胜过世家公子是皇帝最愿意看到的。 因为,朝堂上,不论是世家还是文士都太多了,需要注入些新鲜血液了,而这股血液,他希望是民间平凡的学子,只有从小生活在民间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到身为平民的不易,从而更好地去帮助他们。 而世家公子,就像沈温年,虽然他也很不错,但是功利心太强。 他就像是一柄世家为他打造出来的刀,他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他完全凭借着获取他的喜好在行事,没有一点自己的感情。 用是可以用,但却不能给予他太多权柄,不然这他喜欢的刀总有一天会伤到他自己。 昌盛帝顺着孟方荀的案桌,几乎是将前五十名都逛了,除了孟方荀他还发现了不少中意的。 旁的先不说,他还发现了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考生,这应该是这届或者前几届里年纪最小的贡生了吧? 要知道举人可是很难考的,有人能够在十三四岁考上童生秀才,但要在十五六岁时考上举人? 太难了。 因为举人考的不仅仅是才华了,还有见识和眼界,没经历过一场人情世故的人,压根就考不上。 因此,跟难得在殿试的时候,遇到一位这么小的考生。 而他居然遇上了一位。 高兴之余又不免有点生气。 连一个十七八岁,稚气未脱的少年都懂时政,朝中有些大臣,还在冥顽不灵。 若不是他改革了这届科举,能够为朝堂注入一些新鲜血脉了,这天下还不知道要被那些文人给折腾成什么模样! 昌盛帝一圈看完,走出了殿外,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午食时分了,不仅他需要用膳,他也得给这群贡生留出用膳的时间。 他在,这群贡生吃饭会不自在的。 果不其然,他一走,殿内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还有不少人朝许怀谦望了过去,看到放在他桌上的温水茶壶,和脚边的炭盆,不由得眼睛里露出了羡慕之色。 现在已经三月十五了,过了最冷的季节,家家户户都不用用炭了,因此偌大的保和殿内也没有点炭盆。 不点也不代表不冷。 因为保和殿太大太空,加上又有皇帝那强大的气场在,一众贡生,特别是从南方来不耐寒的贡生们,冻得手都是僵的。 而许怀谦咳嗽了一声,不仅没有被陛下降罪,还被赐了温水与炭盆,这也太令他们羡慕了。 可让他们也学他同样的咳嗽,去获得温水与炭盆,他们却不敢。 谁知道,这是皇帝单纯的格外开恩,还是只有前几的殊荣。 万一他们画符不成反类犬,弄巧成拙,殿试废黜,那可就亏大发了。 好在,他们没羡慕许怀谦多久,宫里的内侍就给他们端了午食来。 殿试的午食是,一盘点心,两个梨,一巡茶。 许怀谦地看着和他们的差不多,可他的点心里掺了药材,茶里也放了人参红枣等补片,唯独梨是正正常常的。 许怀谦咬着点心,看着别人那跟自己的看着大差不差的一堆东西,不知道这是自己独有的,还是每个人都是这般。 他怎么总有种皇帝在照顾他的错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7节 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的许怀谦,吃过午饭后,把卷子翻了一页,又继续写了起来。 下午,皇帝在回来主持殿试时,没在对许怀谦有什么特别的关照了。 写完了试卷,不着急交卷的许怀谦在火盆旁烤了烤手,眼角余光瞄着皇帝,发现他没再关注自己后,放心了。 应该是他的错觉? 他有什么值得让皇帝关心的嘛。 上午皇帝对他那般关照应该是把自己吓到呛血的补偿。 不过,一个做错事,愿意给臣子补偿的皇帝也不错。 傍晚,许怀谦交了卷,出了宫,都没怎么跟段祐言他们几人交谈,就飞奔回了家。 “阿酒!阿酒!”第一次把自家老婆欺负到那副模样的许怀谦成就感爆棚,出了宫就想回家找老婆,看看他家老婆在家躺了几个时辰。 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忙向家里的两个下人问道:“夫人呢?”不会因为被他弄得下不了床,而气急败坏地跑了吧? “在后院吧?”那位看门的男下人见许怀谦找了一圈没找到陈烈酒,而他也没有看到陈烈酒出门,那陈烈酒只能在宅子的最后面了。 哪里留了一个很小的院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平时都没有什么过去。 许怀谦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没有去哪里找过,忙不迭地走向最偏僻的后院,果然在院子里看到撸起衣袖在院子里玩泥巴的陈烈酒。 “怎么跑到这里来——?”许怀谦走过去,见陈烈酒坐在台阶上,他面前放了几分不一样的土,他那洁白的手在其中一份加了水的土里面,搅阿搅阿的,走过去问他,“玩泥巴?” “嗯?”陈烈酒弄得太认真了,也没有发现许怀谦回来了,等到许怀谦走近,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是许怀谦时,才问了一句,“殿试考完了?” “早考完了,都找你一圈了。”许怀谦对陈烈酒玩泥巴都不注意他,有点儿抱怨,“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在找适合做砖的土质。”陈烈酒也没冒着他,“这是我从各地弄来的土,我想把他们杂糅在一起,烧出来看看,怎样烧出来的砖最硬。” “怎么想到烧这种砖去了,原来的砖不太好卖了?”许怀谦看这个时代的人用的都是普通的青砖阿,只有皇家才会用稍微特殊一点的砖。 “我想……”陈烈酒看了眼许怀谦,小心翼翼地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哈。” “你说。”许怀谦好奇地看着陈烈酒,“我什么时候生过你气了?” 他吃的喝的穿得用得大部分都是他老婆给他的,他哪敢生老婆的气哦。 吃软饭就得要有吃软饭的样子。 陈烈酒小心地嘘了许怀谦一眼:“我把家里的两套宅子都抵押给商会了,换了六千两银票出来。” “——啊?”许怀谦先是惊了一下,旋即又问道,“是给我治病吗?”毕竟他的医药费贵。 “不是。”陈烈酒摇头,“去年陈氏的仿银炭上个月结了七千两,这钱我留着给你看病。” “我拿抵押的这六千两在京城又买了几处宅子。”陈烈酒害怕许怀谦生他没有给他商量就做主的气,“我想在京城修房子。” “我们家不是够住了?”许怀谦指了指自己身后,“这么宽呢,就算是再来一些朋友也住得下啊。” “不是修来我们住的,”陈烈酒给许怀谦细细地说,“是修来卖的?” “卖?”许怀谦疑惑。 “嗯。”陈烈酒拿着沾满泥巴的手给许怀谦细细地说,“我观察过了,京城里的百姓都修不起房,是因为砖贵,可我若是要在京城卖砖的话,必须要跟京城商会的砖价一样,不然就会受到排挤。” 许怀谦听明白了:“所以你想自己修房子来卖,不能降低砖价,可以降低房价?” 京城里挤满了人,已经没有地皮可以修房子了,所以京城也没有出现房刚,唯一能卖房子的都的房牙,卖得还都是二手房。 一手房几乎没有。 “那这样也不用做砖吧?”许怀谦看了看陈烈酒那满是泥巴的手,满眼心疼,也不知道今天在这里鼓捣了多久,天还冷着呢。 “我修的房子不一样,砖自然也要不一样!”陈烈酒拿胳膊肘撩了撩头发,“我要做的是那种小间的,最后全都是三四层的。” “三四层?”看他撩了两下都没把额角的头发撩走,许怀谦主动帮他撩开了,听到他要修两层的房子,心口一跳。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是三四层。”陈烈酒把自己的发现给许怀谦说,“我观察过了,京城里的房子都只有一层,可一些秦楼楚馆,酒楼,茶肆之类可以有好几层,但这种房子都是木头做的,不承重。” “我问过一些开客栈的老板,他们说,只要找的木头和砖够硬,就能修三四层,不然至多只能修个两层。” “所以我在想,我能不能折腾硬一点的砖出来。”陈烈酒滚了滚喉,“然后我就把我买的宅子,全修成一百方左右的房间!” “我算过了,一百方左右空间,只要房间多,完全可以满足一家三口甚至五六口的需求,”陈烈酒给许怀谦扒拉,“而一套宅子能有好几百方呢,你说这要是重上几层,不就大家都住得开了嘛?” 他观察过了,京城里好些人家就记在一个宅子里,一家老小在一间房里待着,吃喝拉撒都在一起,随着家里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住不下,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去京郊生活,可到了京郊,离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要把日子支起来也困难。 他们在京城,一是买不起房子,二也是没有房子卖给他们了。 随着京城的官员和世家大族越来越多,所占的面积越来越广,他们的生存空间也在逐渐缩小。 地盘就这么大,人口却在增多。 牙行手里的房子,要不就是好到爆,要么就是差到极致,差不多的都会被人买走了。 苦的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人。 要是他能把房子的这个问题解决,绝对能赚钱!有钱他就可以给他家小相公想什么药就买什么药,那用得着像现在这样,一个月一千两的药钱就把他们给难住了。 许怀谦看着他老婆咽了咽喉,他老婆这是要从煤老板走向房地产老板了吗?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陈烈酒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许怀谦,这是他琢磨了好久的事。 许怀谦都已经不知道怎么用震撼来夸他家老婆了,只能点头表示赞同:“很不错啊。” “但问题就是我找不到可以承重的砖。”陈烈酒叹气,他怕犯了忌讳,甚至还找不少衙门的人问过。 他们说,只要不在京里修超过五层楼的房子,就不会犯忌讳。 而且他修筑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地,全都在平民那一片,是完全可以的。 况且这样的房子也不可能卖给京城里的有钱人。 他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都想过了,现在摆在面前的就只剩一个问题了,承重。 这个承重问题不解决,要是房屋倒塌,住在房子里的那么多人,他可担待不起。 “或许,你可以试试加入铁粉河沙一类的?”他老婆这么一说,许怀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钢筋混凝土,奈何,他不会造,不过方向他可以提供。 而且三四层楼,又不是三十四层楼,就跟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一样,用不上那么高端的东西。 在砖上面做好质量就行了。 “就像你当初说煤炭渣子也能加在砖里面烧砖那样?”陈烈酒一点就透,他可是没有忘记许怀谦曾经还说过煤炭渣子还可以烧砖的事。 “对!”许怀谦就知道他老婆最聪明了,“你多找些东西试试,总能试出来的。” “嗯。”陈烈酒颔首,“我想想,要是不行我去找个会烧城墙砖的师傅也行,城墙砖也坚固。” 可他还想要更坚固一点的砖。 他老婆雄心壮志的模样看得许怀谦眼睛发亮。 他吃完煤老板的软饭又吃房地产老板的软饭,这可真是,要把天底下所有赚钱的老板的软饭都给吃一遍吗? “你呢?”陈烈酒解决完自己的事,玩着泥巴问许怀谦,“殿试怎么样?” “很好,考的科举改革。”许怀谦也给陈烈酒说,“我们这一路走来,经历的都是科举改革,这题不就是送分给我的吗?!” “那你这是考状元还是考探花呀?”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心立马一揪,“你要是答得太好,万一被点为状元怎么办?” “不会的!”许怀谦坚定道,“我答题的时候故意没写得那么好,我前面的沈温年可认真了,我看他全程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直在写一直在写,肯定答得特别好,这个状元之位肯定是他的,你就等着给我丢香囊吧!” 陈烈酒藏得再严实,可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许怀谦还是把他买的香囊给翻出来了。 陈烈酒笑:“好!” 两人一块玩了会泥巴,许怀谦看陈烈酒找的土里面还有些黏土,还用黏土盘了一个瓶子。 陶瓷工艺,他也会啊! 就是会得没有那么精细。 最后陈烈酒把他弄好的砖拿去烧的时候,把许怀谦盘的那个丑得都看不出是瓶子的玩意一块拿去烧了,他家小相公做的,怎么都得试试,看能不能烧出来? 殿试成绩是殿试后的三天出,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许怀谦早早地就去宫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今天的传胪大典。 第55章 把酒话桑麻55 传胪大典就是贡士们殿试后, 按甲第唱名传呼召见的仪式。 这天,皇帝和文武百官,朝内大小官员都会在太和殿等待召见新科进士。 届时, 礼部的乐部声署和专属于皇帝的銮仪卫会设中和韶乐、丹陛大乐、卤簿法架于太和殿前。 等传胪官高声引进士就位的时候, 乐部声署就会奏响各类大气磅礴, 余音绕梁的典乐声,恭迎新科进士进殿叩谢, 状元还会有皇帝的法架相随,整个仪式不可谓不隆重。 这是宫里的,宫外昨日就有礼部的人就在京城的街中间清理出了一条状元、榜眼、探花从东华门唱名而出骑马游街的通道, 让全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到新科进士的光彩。 许怀谦来宫门前的时候, 陈烈酒也一大早地带着王婉婉和陈小妹抬着各类香囊在进士游街的街道旁等候了, 争取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他家小相公着探花服饰身骑白马从东华门唱名而出的风光模样。 陈烈酒在等候的时候, 同时在等候的还有盛云锦和盛家的几房长老,以及宋夫人母女和宋微澜的几位小姐妹们,还有各路王孙贵族家的哥儿。 不过, 他们可就没有陈烈酒那般轻松惬意了,个个或紧张或兴奋地在猜他们各自期待的人,能得到一个什么名次。 盛家大房的人在暗暗祈祷:“盛玉轩能压段祐言一头!” 盛家五房的人也在暗暗祈祷:“段祐言能压盛玉轩一头!” 两房人明争暗斗, 只有盛云锦抚着肚子,坐在早定好的酒楼包厢里, 手拿香囊满目期待地望着下面的御街,不管待会儿段祐言是什么名次,有没有压过盛玉轩, 他都欢喜。 其次就是宋家的这一行女眷了, 她们在猜孟方荀的名次:“会试第三,孟公子, 会不会拿个二甲传胪?” 二甲传胪也就是二甲第一。 孟方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她们这会儿再也说不出什么丧气话,名次也是往好了去猜。 宋夫人和宋微澜深知希望越高失望越大的道理,母女俩一脸开心地道:“不管有没有拿到传胪,能在二甲就很好了。”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两人出门前都在家里估算过,二甲前三肯定是有孟方荀的一席之地的,当然二甲传胪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会试第三呢,运气好没准能进一个甲,可一甲太难了,她们就没敢往这上面想。 见她们母女这样,其他陪同来看榜的小姐妹哪有不明白的,忙附和道:“孟公子学识好,我们相信,孟公子一定能拿个二甲传胪回来的!” 不管孟方荀拿不拿得到,先把吉利话说了再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8节 而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哥儿们,则是坐在更高级的酒楼包厢里等着看许怀谦:“我倒是要看看这能够让一位哥儿舍弃自身利益的贡生,究竟长什么模样!” 尽管许怀谦会试考了第二,已经证明了他的不俗,可是这些王孙贵戚家哥儿们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在家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这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够让一位自己有能力的哥儿能够这般死心塌地。 要知道,他们缙朝的哥儿可是可以随时和离的,以前是哥儿地位低没得选,他们哥儿要是有地位了,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必为了一个乡下读书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早就想去看看那许怀谦的模样了,可他们生为王孙贵族家的哥儿,怎可贸然上别人家去看别人的夫婿,只有借着这新科进士游街的功夫,观上一两眼。 若是他真有龙章凤姿,得天独厚的风采也就罢了,他们也甘心了! 若他普普通通,泯然众人,那他们可真是想不通那陈烈酒在图什么了。 各方势力的心思,京都百姓们并不清楚,他们只清楚,今天殿试揭榜,还是皇帝喜欢的一届殿试,不像三年前的新科进士,连唱名都没有唱,冷冷清清的,放榜好久了,才回味过来,科举都过了。 不少人提前好久就有人去京郊,采了鲜花回来做成香囊,在这人山人海等着看新科进士的御街前售卖。 这届科举不少世家公子都参考了,尤其是那名冠京都的沈温年沈公子,京里可是不少大家小姐喜欢他,听说他极有可能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待会儿等他出来,那些心系他的小娘子们,不知道要买多少香囊去砸他! 不管是卖香囊的,还是京里各类大大小小的铺子老板一想到,在今天这种大庆的日子里,他们的生意差不到哪儿去,他们就高兴! 总之,传胪大典还没有开始,整个京城都像个热闹的水磨转盘一样,稀里哗啦地自己转了起来。 而许怀谦他们这边也没有在宫门外等多久,因为传胪大殿要在今天之内将所有参加殿试的贡生名次全部传唱完,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不早点开始,恐怕忙活到傍晚都忙活不完。 故而,几乎是许怀谦等一众贡生齐聚宫门外的时候,宫里太和殿内就响起了庄严而隆重的奏乐声。 一听到那从宫里传出来的奏乐声,所有贡生们就知道唱名大典快开始了。 “快整理衣物。”裴望舒推了推许怀谦,“唱名可是先从一甲开始的,你这个探花很快就轮到了。” “好。”听着宫里传来大气磅礴的音乐声,许怀谦也略微有点紧张。 不止他,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沈温年和孟方荀都开始紧张地整理起衣物来,不管他们名次如何,都不可能排在太后面,先传到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们今天面对的可是皇帝、文武百官、以及一些有品级的王孙贵族。 相当于是在整个京城,整个天下的权贵面前露脸,这要是有个什么差错,那可真就是,就脸丢到家了! 他们在整理衣服的时候,宫里刚举行了请榜仪式,由内阁大学士捧着写满了进士名次的皇榜,从太和殿内出来,在一阵庄严肃穆的大乐声中,将皇榜交给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在太和殿前打开皇榜,台阶下的鸣赞官鸣鞭三次,丹陛大乐响起,由他身旁的礼部鸿胪寺官引进士高声道:“昌盛七年三月十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1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名:“三甲第三百二十名,赵飞尘。” 他唱罢,站在他台阶下面的传胪官依次开始传唱:“三甲第三百二十名,赵飞尘——” 声音一层层从宫里传出来,直到传到宫门外,许怀谦他们这儿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应该从一甲开始吗? “怎么从三甲开始了?” 许怀谦朝裴望舒看了眼,见他也是一脸疑惑,又把目光投向同样等候多时的沈温年看了过去,见沈温年也是一脸疑惑,便放下心了。 可能科举改革,连传唱的方式也跟着一起改革了? 许怀谦的心刚放下去,他不知道,沈温年也朝他看了过来,见他一脸不慌不忙的模样,心想,他都不着急,他便也不着急罢。 三日前殿试的答题,他归家后,又默写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查缺补漏的地方,是他有史以来写过最完美的一份时政卷子后。 他这才把心给放了下去。 就算没拿到状元,应该也跌不出一甲去,安心等着就是。 “赵飞尘!赵飞尘!谁是赵飞尘,快点地出列!” 那位叫赵飞尘的,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是第一个,因此传胪官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还愣了愣,直到听到有人催促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出列向传胪官道:“我!我!我叫赵飞尘!” 等这位名叫赵飞尘的三甲进士进了宫,向太和殿去了之后,原本那些以为自己排在后面的等很久才能轮到自己的进士们,全都着急忙慌了起来。 “我!我!我会是第几个啊?!” 因为殿试没有落榜的,所有人都有机会,现在最后一名都出来了,他们就不由得紧张起自己的排名来。 不论他们怎么紧张,三甲,传胪官都只传一遍,随着叫到的人越来越多,宫门口的新科进士也少了一大半的时候,裴望舒他们才紧张起来:“就快到我们了吧?” 章秉文颔首:“嗯。” 裴望舒紧张死了,他可没忘记他还要向皇帝给他娘求治疗心疾的安心丸,本以为有许怀谦他们在前面,也能帮他打个掩护,没想到这次的传胪居然是倒着来的。 他成绩不比章秉文他们,肯定在他们前面。 “别紧张,”许怀谦安慰他,“实在不行,你就别向皇帝赐药了,反正我们与太医院的应星海应大人都熟识了,改日,他再来给我治疗的时候,我帮你向他问问?” “对哦。”经过许怀谦这么一提醒,裴望舒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害我提心吊胆了这么久!” 不是他没有想到,是许怀谦几人故意不提醒他的,裴望舒考进士靠的就是为了帮他娘求药的这口气,要是提前告诉他,不用努力也能有办法获取到药,他这口气很有可能就泄了。 现在都殿试过了,马上就要轮到他的排名,为了缓解他的紧张,自然是可以告诉他了。 “那我待会儿就见机行事?”一行人都没有参加过传传胪庆典,不知道待会儿有没有面见皇帝同皇帝说话的机会,要是有的话,裴望舒还是希望他能亲自帮他娘求到药。 他亲自从皇帝手上求的药,对他娘来说,这个意义不一样。 看他这般有长进了,许怀谦一行人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三百二十位进士,三甲有一百二十人,二甲一百九十七人,传胪官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都念到二甲第五十名了,裴望舒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都紧张得快点掉汗水了:“怎么还没有到我。” “这是好事!”章秉文看他这样拍了拍他肩膀,给他信心,都到这个时候了,越是后面叫到的人,名次越靠前,“证明你这次考得很好!” 裴望舒知道,但迟迟没有叫到他,就有种慢刀子割肉,不给人痛快的感觉。 终于在只剩下最后十名的时候,传胪官叫到了他的名字:“二甲第十名,裴望舒——” “是我吧?”裴望舒捏着衣角的手松开,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声,“我居然在二甲前十?” 他可是记得他当初可是青莲书院里夫子最头疼的刺头来着,怎么可能能考出二甲前十的名次来呢?! “二甲第十名,裴望舒——” “是你!是你!”这时传胪官又通传了一遍,许怀谦他们几人推着他宫门里拱,“快进去叩谢吧!” 等裴望舒晕晕乎乎地进了宫门,紧接着传胪官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二甲第九名,章秉文——” 听到自己名字的章秉文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不用许怀谦他们催,自己就昂首阔步地进了宫。 哈哈哈哈哈,十七岁的二甲进士,该他今日风光的! 最后还剩下十一个人的时候,段祐言向在场的人扫了一眼,见盛玉轩也在场,并不气馁。 盛家的资源,得之他幸,失之他命,段祐言相信只要自己有真才实学,何愁替阿锦和岳父挣不来资源? 盛玉轩也在看段祐言,他很不喜欢段祐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赘婿,盛家的所有资源都该无条件地倾向于他才是,弄得他不得不跟他争抢才能得到。 这口气,盛玉轩咽不下去,从会试到现在,他拼命了在家做时政题,好在他押对了科举会考科举改革的题。这才让他从会试第十八名,一跃成为会试第—— 他正想着传胪官的声音传了过来:“二甲第八名,盛玉轩。” 盛玉轩看了看还没有走的段祐言,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 都走到二甲第八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超过段祐言?! 更可气的是,盛玉轩刚踏进宫门,传胪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二甲第七名,段祐言——” 噗—— 走在路上的盛玉轩差点气吐血,就一名!一名!就差一名!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 既生段何生盛! 不管盛玉轩有多么的气愤,听到自己排名的段祐言吐了一口气,想到他的岳父也不过才考到二甲三十名,他这可是远胜于岳父了,还压了盛玉轩一头,不负阿锦,不愧岳父的期望了,再是镇定的人,这会儿也不免高兴起来,朝许怀谦他们颔首道:“我先进去了?” 他这一走,该紧张的就是许怀谦和孟方荀了。 孟方荀预估的自己会是二甲第一,没办法,一甲他虽然很想去,但京城卧虎藏龙的人很多,他怕有人殿试超常发挥就超过了他这个会试第三。 看段祐言他们几个就是超常发挥,殿试的排名都比他们会试的排名高。 但孟方荀这担心明显是多疑了,因为二甲传胪的名次最终叫左青丘的人给夺了去。 在场留下的就剩,他,许怀谦还有一个沈温年。 不消说,他们三个肯定就是最后的一甲了! 就是这排名嘛! 孟方荀看了看昳丽妖冶的许怀谦,又看了看玉树临风的沈温年,心上一梗,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一步:“这榜眼肯定是我的了,你们二位就……”就很难决策了。 许怀谦时政是真的好,但他的脸更好。沈温年虽然容貌和时政都差许怀谦一点,可他的综合性高。 容貌、学识、气度、家世就没有一样差的。 这两强强对决,状元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就在孟方荀沉默的时候,许怀谦看着抿着唇紧张不已的沈温年主动开口了:“你放心,我只想当探花,殿试的时候没有尽全力,回答得都很浅显,这个状元之位一定是你的,你别紧张。” “你没有尽全力?”听到许怀谦这么一说,沈温年彻底讶异了。 “嗯。”许怀谦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想当探花,我想当全天下最好看的人,我觉得我有这个实力!” “确实!”沈温年看着许怀谦那张是个人看了都会觉得很惊艳的脸颔首,就算他考上状元也很有可能会因为容貌而点为探花,也同样自信道,“就算你不让我,我也很有信心考上状元,我自觉我这次的殿试答得十分完美,不输于原来的你!” “是吗?!”许怀谦一听他这自信的口吻更放心了,他就喜欢这种自信还努力地学霸了。 由他这种人当上状元,才能成为他们这群人的标杆嘛。 许怀谦自认为自己就是个半残废,太不适合做这种出风头的事了,有沈温年在前面帮他挡风挡雨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反应很满意,就在他们放下心神,耐心等待唱名的时候,传胪官的声音天不遂人愿地传唱了过来。 “一甲第三名,沈温年!” 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许怀谦和沈温年都给砸到外焦里嫩。 沈温年:“我怎么可能是探花?!”他不是说他没有尽全力吗? 许怀谦:“他怎么可能是探花?!”他不说他完全可以胜过自己的吗? 沈温年相互对视着对方异口同声道:“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两人都感觉到自己受欺骗! 奈何在场的人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就算两人歇斯底里地问破天,也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惑。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09节 “不管是状元还是探花,”看他俩一个为了自己不是状元,一个为了自己不是探花而不可置信,百分百确定自己拿了榜眼的孟方荀都顾不上为自己高兴,看着他俩哭笑不得道,“不都是一甲吗?” 何必纠结一个名次,没准这就是皇帝随口一点的,根本没在乎谁考得好谁考得不好,也没在乎谁脸好,谁脸不好。 反正入了一甲,都是一样,有什么好争的?! 一甲的三人,名字都要被传唱三遍,所以没等多久,沈温年的名字再次被传唱了过来。 “一甲第三名,沈温年!” 沈温年这会儿再不可置信,也不得在传胪官的传唤声中,缓缓走向了宫门,看着宫门里那巍峨雄齐的宫殿,他也逐渐放开了心神。 是了,就算他只是一个探花,那也位列于一甲之内,并不输于其他人! 虽然这个探花不是他想要的,可人生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这成为了事实,他就得尝试着去接受。 被小小地给挫败了一下的沈温年,瞬间想到想要靠脸当探花的许怀谦没有当上探花,而比他姿色稍微差了一点的自己却当上了探花。 反正许怀谦也不在乎状元之位,他就算得到了这状元之位也胜之不武,而这探花不一样,这可是正大光明考上的,他不仅考上了,还在姿色艳丽的许怀谦面前被点为了探花,这是不是说明陛下也觉得他比许怀谦长得好看? 沈温年摸了摸自己玉树临风的脸,突然笑了,学识没比过人家许怀谦,好歹脸比过了不是? 他没得到状元不气馁,说不定没有得到探花许怀谦比他还要呕! 这样一想,只当了探花的沈温年彻底放下了对状元的执着,意气风发地迈进了宫门。 不出他所料,他一走,许怀谦就拉着孟方荀哭诉:“孟师兄怎么办,我这么好看,居然成了状元?”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孟方荀看着成了状元的许怀谦一脸愁相,有点想抽他,“你那么想考探花是为了什么?” 许怀谦想也不想地道:“为了让全天下的人都羡慕我家阿酒有个学识好还容貌好的入赘夫君。” “那状元就不可以了吗?”孟方荀望着他的脸,都不知道他一天怎么想的,“你的容貌已经压过探花郎了,现在又凭真才实学成为状元,别人只会更羡慕你家夫郎!” “一个哥儿能有个比探花还漂亮得入赘的状元郎夫君——” “诶?”他话还没说完,许怀谦好像回味过来了,“好像是这样的!” “我是今科状元!我还比探花好看!啊!我家阿酒能被人羡慕死吧!” “何止是能被人羡慕死,恐怕想取而代之。”缙朝虽然比对前朝对哥儿的态度放开了不少,可哥儿的地位依旧低下,许怀谦这个入赘状元还是个长相妖冶的状元,能酸死一群人的牙好不好。 “取而代之就算了,”许怀谦开心了,“能让我家阿酒被人羡慕嫉妒我就很满意了!” 他想到在杏花村的时候,多少人说陈烈酒熬不过潮热期,要被潮热给活活烧死。 还有陈烈酒招了他这个病秧子,背地里说风凉话的不知凡几,更有陈烈酒为他放弃了自身的利益,不少等着看笑话的,还有一些容貌不如他,学识不如他的阿猫阿狗们觊觎他老婆,恬不知耻的自荐入赘! 探花还能凭脸上,状元? 状元只能靠学识。 而从古至今,恐怕没几个有他这样长得好看,还能考上状元的人了! 他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他家老婆的入赘门槛,从此以后就算是再有厚颜无耻的人想要自荐入赘,也得掂量掂量他有自己好看吗?他能当上状元吗? “一甲第二名,孟方荀——” 许怀谦陷入到兴奋中难以自拔的时候,解决完许怀谦心结的孟方荀回过神来,听到传胪官叫自己的名字,也同样掩饰不住一脸的惊喜。 榜眼啊! 虽然没有状元和探花那般风光,但这可是多少二甲和三甲羡慕不来的位置,况且有状元和探花吸引注意力,他这个榜眼完全能够明哲保身。 比起许怀谦一心只想当只要容貌出众没什么学识的探花,他这个榜眼才属于是闷声发大财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 孟方荀一想到自己不声不响地拿了榜眼,向来淡定最孟方荀都忍不住在心里得意万分地大笑起来。 最后就剩下许怀谦一个人在宫门口紧张的心脏怦怦砰地乱跳。 状元啊! 天啊! 他想都没想过的位置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落在他身上了? 许怀谦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虽然没有拿到三元及第,但人家沈温年诗词确实比他好,他要是拿了会元,麻烦只会不断。 可他殿试时政考过了沈温年,还是在他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考过了沈温年,他虚个毛线! 以后就算有人要跳出来和他掰头时政,他也不怕,还可以朝人家招手:“来来来,天南地北各类时政大题,任你出,要是我输了我认你当爸爸都行!” 而且他是状元,他还可以把沈温年拿出来挡事:“要想和我掰头,先赢过探花再说。” 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么一想,许怀谦彻底没了没拿到探花的怨念了,他相信群众的眼睛不瞎,他和沈温年谁最好看,他们是分辨得出来的,他没拿到探花,但是他的状元不知道比探花风光多少倍! 因此当许怀谦听到传胪官为他唱名的时候,许怀谦整个人犹如凤凰涅槃般志气凌云地走进了宫门。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一甲第一名,许怀谦——” 状元果然是最风光的,在万众瞩目中,许怀谦身穿一身湛蓝色的朝服,腰环玉佩,脚尖踏一踏进太和殿的大门,大殿两旁的丹陛大乐同时为他奏响。 激昂巍峨的国乐,豪情万丈地在欢迎着他! 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翩翩公子如琢如磨地走过太和殿两侧的各品官员,穿过一众跪在中街前的进士面前,行至他们最前方,正准备掀开腰下的膝袍要对帝王行三跪九拜之礼时,帝王还闲青年不够风光似的,直接来了一句:“状元不跪。” 他可是没有忘记,三天前许怀谦给他行礼打摆子的事情,他看中的是许怀谦的才华,而不是这些虚礼。 这下不止许怀谦愣住了,就连一排跪在许怀谦身后的进士们全都愣住了,皇帝竟然给状元如此大的殊荣? “谢陛下。”皇帝不让他跪,许怀谦就只能向皇帝行拱手礼。 见许怀谦没有忤逆他的下跪,昌盛帝满意了,一扬首,让礼部的人继续。 “赐服!” 鸿胪寺的寺官一声令下,丹陛大乐再次奏响,众位宫婢从太和殿两侧鱼贯而入,将各自手里捧着的进士服端在各位新科进士跟前。 许怀谦的自然是大红的状元袍,因为现在还没有赐官阶,所有袍子上是没有补子的,只是纯粹的大红袍,披在身上即可。 还有用各类珍珠打造得精致的状元帽,状元帽上还得插金花。 许怀谦本就生得好看,被这红衣和珠光宝气地一衬托,更是美得惊人。 给人端服饰的宫婢当即就红了脸。 许怀谦管她脸红不脸红,在看到自己这不同于孟方荀和沈温年那一身行头的时候,什么当状元的不爽都没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他原本就碾压他们了,他这一身行头再穿出去,更是把他们秒的渣都不剩。 位置互换一下,要是沈温年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状元袍,以他那不逊色于自己的姿色,还真有可能让他把自己的风头给抢了。 到时候他岂不是偷鸡不成反把蚀米,成了探花也没人让多少人注意到自己,他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全打没了。 幸亏! 皇帝点了自己为状元! 想到皇帝,许怀谦看着上首,礼毕,即将要离开的皇帝。 想到刚刚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让自己行三跪九拜之礼,他感觉殿试那天在保和殿的感觉是对的,皇帝就是对他关照颇多? 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身体很差? 许怀谦还没想通原因,皇帝已经从龙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在今年的新科皇榜上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然后,一众穿好进士服的新科进士再次向皇帝行跪拜大礼:“恭送陛下!” 皇帝一走,礼部堂官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带着王孙百官出太和门,行至午门,去京城的东门外张榜。 等他们张榜完,许怀谦就可以带着今年的新科进士一块去欢榜。 也叫游街。 宫里的事在外面的陈烈酒完全不清楚,他们在人潮拥挤的御街里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许怀谦,陈小妹不禁有点不耐烦了:“还有多久啊?” 这都快等一个上午了! “快了快了,”陈烈酒眼观八方耳听四路,“已经有百官前去张榜了,你二哥他们很快就会出来了。” “哦!”陈小妹听罢这才消停,听到人群都在讨论状元,不解地问陈烈酒,“大哥,二哥为什么不想当状元啊?” 明明状元才是最风光的! “因为探花是公认的新科进士里最好看的!”陈烈酒想到自家小相公的容貌笑了笑,“你二哥长那么好看,不拿探花可惜了。” “可是,二哥要是状元的话,那岂不是长得最好看,又是最风光的!”陈小妹不理解许怀谦和陈烈酒的这个脑回路,明明他家二哥当状元比当探花更耀眼,而且他听章秉文他们说,二哥也是很有实力拿状元的,他为什么不拿啊? 王婉婉也跟着颔首:“我听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状元,倒是没有几个讨论探花的,要是二哥拿了状元,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二哥了吧?” 这种名耀京城,风光无限的事,能拿第一就拿第一,拿第三有个什么劲。 “我知道!”陈烈酒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是你们二哥喜欢当探花呀,那我们肯定要支持他当探花的,对不对?” 许怀谦天天在家念叨当探花好,陈烈酒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探花好了,即使那状元再风光又怎样,只要他家小相公不喜欢,他们一样不稀罕! 反正他家小相公当什么他都欢喜。 “对!”陈小妹没话说了,把玩着篮子里的香囊,“那待会儿二哥一出来我们就给他扔香囊吗?” “嗯。”陈烈酒应了声,看陈小妹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的,又提醒道,“扔轻些,别把你二哥砸到了。” “知道了!”陈小妹颠了颠全是干花的香囊,心想,这点重量应该砸不伤二哥的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陈烈酒皱了皱眉,他突然想到,周围附近不少人买了香囊都是来向探花扔的,要是许怀谦真成了探花,这么多香囊砸也得把他给砸死吧? 这样一想,陈烈酒突然又觉得他家小相公还是不要为探花得好,他皮肤薄人又嫩,还在生病中,这要是被砸出好歹,这岂不是等同于再往他心上砸? 但是现在好似木已成舟,没准他家小相公都已经成为了探花,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希望待会儿京城里的人注意力都被状元郎给吸引去了,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家小相公最好。 反正那沈温年也是玉树临风,名冠京城的人物,应该不会比他家小相公差到哪里去,由他吸引注意力再好不过。 正想着,人群里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新科进士们出来了!” 陈烈酒赶紧回神,等着新科状元领着今年的新科进士们过来,他们好给许怀谦扔香囊时。 先行的仪銮卫们带着仪仗、乐舞在前面敲锣打鼓地接引,好一阵热闹后,从午门内,身骑白马,着红袍,带金花的状元郎,一出来,一众翘首以盼的京都百姓们都愣住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0节 包括陈烈酒在看清那状元郎的模样后,也跟他们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56章 把酒话桑麻56 只见今年的新科状元意气风发地坐在马背上, 笑靥如花地向他们走来。 一袭红衣将他那面如冠玉的脸映衬得昳丽妖冶,红若丹霞的唇微勾,把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飞扬的笑意。 戴在他头上洁白珍贵的珍珠和闪闪发光的金花, 都因为他那张风流旖旎的绝世容颜而显得熠熠发光。 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 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状元郎! 围在御街两旁的京都百姓们看着这美得犹如画里踏出来的状元郎, 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有个什么轻举妄动把这画中仙给吓跑了。 直到前拥后簇在状元郎马蹄身侧仪仗敲鼓鸣金打破那片刻的寂静后, 顷刻间,整个街道都喧哗了起来。 “这个状元郎是谁呀?!” “怎生得这般好看!” “这也不像是沈家公子沈温年呀?!” 一众京都百姓,虽然没有见过沈温年, 但有关于沈温年的描述还是听过的, 温润如玉, 玉树临风。 而面前的这个状元和这两个词, 一点都不沾边啊! “是许解元!”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有认出许怀谦或者猜出许怀谦身份的人跳了出来:“是去年一篇永安府时政文章名动天下的许解元!” 许怀谦为人低调,不喜张扬, 去年皇帝把他的乡试文章发往全国,按理来说,他已经名扬天下了。 加上他容貌生得这般出众, 随便包装宣传一下,也不至于默默无闻。 奈何, 乡试过后,许怀谦就一直窝在杏花村,没有出去交际, 来了京城也是老老实实等着会考, 并没有和京都的一众学子切磋,所以名声不显。 他名声不显归不显, 不代表旁人就不知道他! 去年他的一篇时政文章传遍天下,他对时政透彻和理解分析还有那手惊才绝艳的字,都给全天下的读书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的读书人都是研究他的时政文章在考科举,更别说,他还在有沈温年的会试和并不擅长诗词的情况下,依旧考了会试第二! 多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崇拜他的?! 因此,他们看到穿状元服的人不是沈温年后,就大概猜到了这位恐怕就是那位乡试解元,会试第二的许怀谦! 从来都只知道许怀谦时政文章做得好,还不知道他相貌也如此俊美的举子们,也疯狂了:“不!现在是许状元了!” “许状元?!” “对!许状元!”除了极个别还对诗词歌赋念念不忘的举子们,其他举子都对许怀谦很有好感,“是状元了,就得叫许状元!” “许状元!许状元!” “好俊俏的许状元!” “好好看的许状元!” 京城的百姓们听这些举子们一解释瞬间回过味来,去年名动天下的解元,不就是今年的会试第二? 那个能让一个偏远县城的百姓,光是种地都能年收入三十两银子左右的许解元? 没想到他殿试不仅打败沈家公子沈温年,成为了状元,容貌还这般的出众,简直比世家公子还要好看! 从未见过这般瑶林琼树的状元郎的京都百姓们,全都不淡定了,各种用自己的赞美声来夸赞着他。 就连被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在看到许怀谦那张在红衣和意气风发的映衬下暂时摒弃了那弱不禁风的柔弱感后变得风流倜傥的模样,拍着手,露着几颗刚长出来的小米牙,呀呀呓语:“真好看呀!” “啊啊啊啊啊啊!”相较于旁人的克制含蓄,陈小妹在看到第一个出来的人是许怀谦愣过后,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激动,拉着陈烈酒兴高采烈道,“状元!状元!大哥!二哥是状元!二哥是状元!” 一直期望许怀谦是状元的陈小妹在知道自己得偿所愿后,此刻别提多么激动了,拉完陈烈酒又去拉王婉婉:“嫂嫂,你快看,状元是二哥!是二哥!二哥考上状元了!” “嗯!”王婉婉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望着人群中的许怀谦,重重地点头,“我看见了,咱家二哥考上状元了!真了不起!” 二十一岁就名冠天下的状元,容貌还这般出类拔萃的,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吧? “这下怕是没有人在议论什么沈温年名冠京都了,估计都在讨论咱家二哥了?”王婉婉想到她听了一早上的沈温年才色双绝,当之无愧的状元,这会儿这个状元被她家二哥抢了就掩饰不住的高兴。 在她看来,身为世家公子的沈温年当然很好,可再好也抵不过朝夕相处的家人般的许怀谦。 虽只是弟妹,但在她眼里许怀谦就是她的哥哥,当妹妹的哪有不希望自家哥哥出人头地,光芒万丈的? 尤其是在她家二哥本身就很出色优秀的前提下。 “那是当然了!”陈小妹得意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小耳朵早就听到周围有反应过来的人在说,“没想到沈温年比起这许状元来也棋差一筹。”一脸骄傲道,“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在讨论了,嘿嘿,想不到吧,最后居然是我家二哥拿了状元!” 那种都内定了的状元有什么意思,只有这种旁人都意想不到的才最有意思最令人惊喜的! 确实。 就好比陈烈酒现在就挺惊喜的,旁人的呐喊声和陈小妹的欣喜若狂声,他不是听不见,而是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家当上状元春风得意、骄傲得不可方物的小相公! 许怀谦的好看,陈烈酒已经不知道见识过多次了,昳丽的、妖冶的、温柔的、妩媚的、病弱的…… 各式各样摄人心魄的容貌他见过太多太多,唯独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般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高傲模样。 随和如许怀谦,中秀才和中举人他都只是高兴了一瞬间,唯有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很高兴。 身穿大红袍,坐在马背上那得意洋洋的劲头,配合着那状元帽上随着马儿前进一起一伏的珍珠长翅,活像只希望全天下人都能够看到他开屏的花孔雀! 好看! 还是走镖的时候在一些南方的州府街头,碰巧看到过孔雀开屏的陈烈酒,这会儿觉得他家小相公也跟那开了屏,华美得不可方物的孔雀屏一样,光辉灿烂,震惊四座,让他一下就给看呆了眼。 “嫂嫂,我们给二哥丢香囊吧。”陈小妹他们没有陈烈酒这般情人眼里出西施,震惊过后,看着许怀谦骑的马儿就快要到她们跟前了,一人手拿一个香囊,就等着许怀谦一过来就扔给他。 这香囊可以扔给最美的探花,也同样可以扔给最美的状元啊! 不管那后头的探花如何,陈小妹和王婉婉已经在心里认定,许怀谦是她们见过最漂亮的状元郎,没有之一! 正沉浸在自家小相公的美满无法自拔中的陈烈酒。听到这话,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事没做,在许怀谦的马行行至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忙端起一箩筐的香囊,朝许怀谦的马身前撒了出去。 他听别人说,香囊丢得越多,越证明他中意这个人。 不管后面的进士如何,反正他是最中意他家小相公的,所以要给他家小相公撒最多的香囊! 漫天的香囊撒在许怀谦的状元马前,无数的花瓣从香囊里洒落,被风一扬,飘飘洒洒地落在春风满面的状元郎身上,使得本就容貌出众的他,更加殊丽了。 “许状元!” “这么多的香囊!” “这位哥儿中意你呢?!” 许怀谦不会骑马,马儿走得也不是很快,陈烈酒撒香囊的时候,他的马儿就停了下来。 而且陈烈酒撒的时候,还控制住了力道,只撒在了马儿身上,没有撒在许怀谦身上,因此,此刻他身上除了被风吹起来的花瓣外,没有一点损伤。 刚才京都百姓都愣在了许怀谦的出色的容貌中,忘了砸香囊,这会儿见一个长相颇为不俗的哥儿,给状元郎砸了这么多的香囊,一个个都朝看似被吓到停住了马,实际上是故意停下马的状元郎打趣过去。 隔得远远地就看到了感受到了自家老婆那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火辣目光的许怀谦,来到自家老婆面前,刚被自家老婆表白了一番,就听到这些打趣话的许怀谦得意地笑了笑:“多谢众位抬爱!” “我也很中意这位哥儿!” 众人也就这么一打趣,虽然现在不知道状元郎姓谁名谁,但身为一国之状元,想也知道不会娶一个哥儿为妻,没想到这位状元郎竟然应承下来了! 这可把人群中一众打趣的人给说蒙了。然而这还没完,接下来状元郎的举动才叫他们大吃一惊。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袭红衣美得不可方物的状元郎慵懒地撑在马背上,在万千人海中,朝马下的哥儿问道,“可有婚配否,能接受我以状元之身入赘否?” “轰——”地一下,许怀谦的话就像是仍在人群里的沸水一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堂堂一届状元郎,未来前途无量,居然愿意入赘给一个哥儿,他们不会是错听了吧?! 还是说,这个哥儿来头不小,身为地位高到堂堂状元郎都不能拒绝他的程度? 不管周围人如何议论纷纷,众目睽睽之下被成千上万人注视着的陈烈酒也丝毫不惧怕,迎着他家小相公赤城的目光,坦然一笑:“在家陈烈酒,家住京都玉树街八十八栋,恭迎许状元大嫁光迎!” “嚯——!!!” 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敢应,着实把周围一众看官惊得不轻,这操作他们看不懂了。 现在状元郎都这么离经叛道了么?中状元当天就敢自荐入赘? 现在哥儿也都这么胆大妄为了吗?也敢要求状元郎入赘给他? 不管周围人如何作想,反正许怀谦看他家老婆目光灼灼的,他家老婆就是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他敢嫁,他就没什么不敢应的。 周围有害怕许怀谦方当真入赘的,怕他自毁前程,上前善意地提醒道:“许状元,你可不能糊涂做事啊,这入赘非同小可,还需再三思量再可!” “是啊!是啊!” “这赘可入不得!” “抱歉诸位!”眼见周围符合的人越来越多,跟自家老婆眼神缠绵了一番的许怀谦回过神来,笑着朝热心的京都百姓说道,“刚刚跟我家夫郎给大家伙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 “实不相瞒,”许怀谦看向陈烈酒笑得愈发灿烂,“我本就是一名赘婿,在童生的时候就入赘给了我家夫郎,从童生到状元都是我家夫郎一路扶持,没有我家夫郎,可能都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也不觉得入赘给我家夫郎当赘婿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啊?!” 知道真相的一众京都百姓,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映了。 堂堂一国状元,竟然在中状元当天,当众宣布自己竟然是哥儿赘婿! 这消息未免也太劲爆了! 特别是,这个状元郎长得还这般貌美,一众少女怀春的哥儿小姐看着许怀谦那张让人脸红心跳的脸,羡慕死陈烈酒了,他们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夫君? 别说是入赘了,就算是让他们下嫁也成啊! 可惜这种事,只能看看话本子梦里想想就好,现实中绝对遇不上。 不管他们怎么想,看到被所有人羡慕着的陈烈酒,许怀谦满意了。 他们是夫夫嘛,夫夫就该有福同享!他今日大登科,他也得让他老婆小登科一下才行! 不让他老婆做全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哥儿,他这个赘婿当得有什么意思?! “输了!输了!” “有才学!生得这般不俗!还对自家夫郎一心一意的入赘夫君!我们还为他打什么个什么不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1节 许怀谦当众宣布自己是赘婿时,一旁酒楼包厢里的王孙贵族家的哥儿们全都泄气了! 他们有下人,下人早就去张榜出看了榜单回来,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不是沈温年,而是陈烈酒的赘婿许怀谦时,他们就像霜打过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 本以为有沈温年这个世家公子的存在,许怀谦至多也就是个榜眼或者探花,没想到他竟然当状元了! 许怀谦当了状元那岂不是就是说明,当初陈烈酒为他放弃乡君的封号是正确的? 毕竟,进士常有,而状元却不常有,每三年才出这么一个,能当上状元的那个前途差了? 更可气的是,这许怀谦容貌竟然生得这般貌美,别说陈烈酒了,就连他们这些人见了这番有学识又有容貌的儿郎,都不禁有些心动了。 要是他们的夫君貌美又上进,为夫君放弃一点点自身的利益又如何? 为了以后能获得更大的前途,小小的牺牲一点利益那不叫牺牲,那叫投资。 当然也得他们投资的这位夫君不离不弃才行,毕竟,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金榜题名,风光荣耀后,抛妻弃子的男人。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言而无信的东西了,花言巧语,口蜜腹剑,信男人的嘴都不如信一条狗。 然而,就在他们对许怀谦生得这般好,学识还不错的入赘夫君以后会对陈烈酒这位主君夫郎不好时,许怀谦又再一次刷新了他的看法。 他竟然当众承认了自己是赘婿! 要知道男人都是好面子,他们可以入赘,但绝对不会到处去宣扬自己是赘婿,更不会像许怀谦这般。 今日一中状元,就大喇叭地到处说自己的赘婿! 要知道,当了状元也不是就有恃无恐的,等他进入朝堂,一样要面对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满朝文武别说是赘婿了,就算是吃夫人软饭的都没几个,他这样堂而皇之的以赘婿身份进入朝堂,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和攻讦。 这些他都能全然不惧地面对,可笑他们这些人,方才还在想,这许怀谦金榜题名之后,会不会抛弃糟糠之妻? 如果能为夫郎做到这个份上的夫君,最后都抛妻弃子了,他们就该怀疑那陈烈酒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许怀谦事了! 不管包厢里的那些王孙贵族家的哥儿们,如何心思复杂,下面那些百姓家的姑娘哥儿们在得知许怀谦是赘婿且有夫郎后,一个个拿着想掷给他的香囊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时下女子哥儿多要脸,他们可以跟没有婚配的男子大胆示爱,但绝对不敢这样对已有婚配的男子,尤其是还在人家夫郎看着的情况下。 “快看!” “沈公子是探花!” 好在,就在他们踌躇不已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声,一众还为婚配的女子哥儿朝沈温年看了过去。 然后—— “沈公子!” “沈探花!” “探花郎!” “唰!唰!唰!” 一时间各类绣得十分精致得香囊都投掷到了沈温年身上,把坐在马背上正在悠哉游哉看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个人戏的沈温年给砸了个够呛。 他抓住一个往他脸上招呼比较硬的香囊一捏,脸色瞬间一变,扔香囊可以。 谁给他扔银子啊! 这要是砸脸上了,破相了怎么办?好歹也是胜过许怀谦的探花呢! 正等着除了自家老婆以外,还有人给他扔香囊的许怀谦,见香囊都向身后的沈温年身上而去,满头问号。 嗯?现在他这样的状元都不吃香么?虽然已有婚配,但是香囊不是只表达对新科进士的欢迎,没有别的意思的么?! 那是从前,他当众秀了恩爱,除了不要脸的,谁还敢当着他家夫郎的面给他扔香囊? 左右扔不成状元,还有探花呢! 握着装银钱的香囊正郁闷的沈温年,看着向他的脸望过来的许怀谦,瞬间不郁闷了,挑眉,朝他笑了笑。 小人得志! 没有得到香囊的许怀谦把头往回一拧,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小心香囊太多,被砸个够呛! 果不其然,许怀谦刚一转过身,一众女子见姿色容貌并不逊色于许状元的沈探花,接住了一个砸向他的香囊,他们更加来劲了。 “沈探花接香囊了!” “快砸!快砸!” “没准就被他给接住了!” 被砸得不轻地沈温年一边狼狈地躲着时不时裹着银子的香囊,一边看着前头腰背挺直身姿如松,没有一点被波及的许怀谦羡慕死了。 瓦釜雷鸣! 两位状元和探花如何旁人不知,反正站在远处没看到有给他家小相公扔香囊的,彻底开心了。 当状元真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他家小相公被香囊砸个什么好歹了! 不止他在开心,其他进士的家人也同样在开心。 首先就是,完全没有想过会孟方荀会当上榜眼的宋家人,看到孟方荀是榜眼后,一个个都傻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 “宋伯母,榜眼!榜眼!” “微澜姐姐,孟公子是榜眼!孟公子居然是榜眼!” “嗯!”宋微澜也没有想到她的未婚夫居然如此厉害,不禁稳住了成绩还超常发挥成为了榜眼,她也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就连宋夫人都抖着嘴皮子一个劲地跟宋微澜感慨:“还是你跟你爹的眼光好啊!” 其次就是盛家人了,当段祐言以二甲第七的名次胜过二甲第八的盛玉轩后,五房的人皆是一喜,大赞段祐言:“好啊!好啊!段祐言真是好样的!” 二甲第七,嘿,族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二甲第七的苗子了吧,就连前几届考诗词歌赋的时候,都没出过几个第七的! 不同于盛家五房的惊喜的,盛家大房的人再也嚣张不起气焰了,原本以盛玉轩二甲第八的成绩,搁在以前,他都是要被族里当宝贝给供起来的。 但是,坏就坏在今年半路杀出个段祐言,还以胜他一名的姿态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这下再不情愿,他们都得把到手的资源吐出去大半! 盛家大房和盛家五房打生打死,只有盛云锦摸着肚子,看着就楼下,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一行人,向肚子里的崽崽欣喜道:“乖宝快瞧,你许叔叔、孟叔叔、爹爹,还有章叔叔、裴叔叔都中进士了!都好棒哦!” 他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在他手摸住的地方动了动,喜得盛云锦一脸高兴:“乖宝也在为叔叔和爹爹他们高兴吗?” “那我待会儿可得跟你爹爹和叔叔们好好讲讲!”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想,反正自动盛云锦把他这种行为归咎于他也在为他们祝贺。 殿试没有落榜的,不管是比会试成绩考得好的,还是比会试成绩考差的,从今天过后,他们都是缙朝的官员一枚了,在场的不论是进士们,还是进士的家人,还是普通的路人都在为他们欢欣鼓舞。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怀谦被感染得连没人给他丢香囊的怨念都没有了,反正他老婆都给他撒那么多了,权当是,他老婆替所有人扔给他了 总之高兴就对了! 带着一众进士去了写有他们进士名次的皇榜处看过榜,给圣人上过香,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刻在石碑上,放在孔庙里,这场浩大的传胪仪式才算是正式结束。 之后,朝廷会组织仪仗队,敲锣打鼓地护送一众新科进士或到住所,或衣锦还乡,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奔走相告,可谓是荣耀至极。 许怀谦因为身体原因考上状元了也没有办法荣归故里,段祐言因为盛云锦即将待产也回不去,但孟方荀、裴望舒、章秉文几人都是要回去的。 三位二甲前十的进士一同归乡的仪仗,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昌南布政使得知他们昌南去年考中举人的举人们今年都过了会试不说,还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三位二甲前十的进士,欣喜得差点就在昌南大摆流水席了。 “这可真是缙朝开国以来,我们昌南的第一个状元郎了!” “这可真是,昌南四十无人知,一朝状元天下闻!” “好啊!好啊!好一个许怀谦!好一个状元!赏!赏!赏!” 昌南布政使只要一想到过了今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昌盛七年,昌南出了这么多个有能之士,他这个布政使就别提多高兴了。 大手一挥,给所有一二甲的进士之家都赐了状元碑,榜眼碑,进士碑。 要知道这个进士碑可是可以立在村门口的,只要碑不坏,所有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何为青史留名?!这就为青史留名! 他这一赐进士碑不要紧,要紧的是,下面府县的人都知道许怀谦他们几个高中状元的事了。 “又中状元了?!中状元好啊!证明我的眼光好!” 顾凤朝感觉自己还没听闻许怀谦中解元多久,就听到他又中状元的事,高兴得不能自已,对他来说,许怀谦是他曾经看中的人才,而许怀谦这个人才又没有辜负他,成为了状元,这叫什么?!这就叫高瞻远瞩! 许怀谦中状元成就他自己,也成就了顾凤朝的高瞻远瞩,他这状元中的比顾凤朝自己中状元都还要高兴! 因此他也大手一挥:“赏!每人赏一块进士牌匾!” 布政使赏了可以立在村子门外的进士碑,而他赏的这个牌匾可是可以放在祖宗祠堂,一代代传承下去,光宗耀祖! 上头的布政使和知府都赏了东西,没道理下头县令不作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能去年考上解元的!一个状元跑不掉!” “章秉文也好!二甲第九的进士!都是我这个县的,一个状元,一个进士,加上我这几年的功绩,应该快晋升了!” 靡山县,吴县令知道他们县的许怀谦中了状元,章秉文中了二甲第九的进士的时候,高兴得直接在县里放了一天一夜的鞭炮,并亲自为许怀谦和章秉文写了贺颂,并将他们的碑、扁、颂一块送去他们各自的村子。 并决定着急人手在杏花村里,为许怀谦修一座状元楼! 他这么一弄,杏花村和桃李村的人都知道许怀谦中状元,章秉文中进士的事了! “什么?!” “许相公中状元了?!” “布政司,府里,县里都送了嘉奖下来?!” “啥?!” “县里还有出资为许状元修一栋状元楼?!” “出息了,许相公出息了!” 一众杏花村的村民得知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情不自禁地兴奋红了脸! 状元啊! 每三年才有一个的状元! 附近村子,附近县城别说是考状元了,就连一个解元都没听过!唯独他们村,这又是考解元又是考状元的,一波接一波,接二连三地不停歇!谁家村子有他们这个村子获得的荣耀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2节 陈烈酒一家人都上京城了,满腔惊喜的村民们压根就不知道上哪儿去发泄,只能逮着陈氏族人使劲夸:“你们命好哦,族里出了一个烈酒哥儿,还出了一个状元赘婿,他们陈氏宗族这是要发达了!” “这也是烈酒哥儿自个眼光好!”陈氏宗族的人也喜得不行,许怀谦既然入赘给了陈烈酒,只要他一天没有脱离陈烈酒,他在族里一天就是他们陈氏宗族的赘婿一天! 陈氏宗族的族长,已经决定把陈烈酒和许怀谦一块写进族谱了,一个哥儿能招到状元赘婿如此光宗耀祖的事,不写进族谱让后代子孙看看,他自己都夜不能寐! 不止杏花村的村民们为了许怀谦中了状元的事在兴奋,别的村也在为众位进士的荣归故里而高兴。 首先就是金榜题名后,直接带着聘礼正式到宋大人家下了聘,带着未婚妻回乡成亲的孟方荀,一回到家,就把宋微澜给带到了爹娘面前:“爹娘,我把微澜给带回来了,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见到公公婆婆的宋微澜也夫唱妇随地跟着唤了他们一声:“爹、娘,你们辛苦了!” 孟老爹和孟老娘揉着眼睛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官家小姐会是他们的儿媳。 “——欸!”但宋微澜那清脆的唤他们爹娘的声音还在他们耳中回荡,做不了假,老两口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儿子读书了有出息了,改变门楣了,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们辛苦一辈子,等着的不就是这个时刻么! 见完爹娘,孟方荀又把宋微澜带到哥嫂面前,认认真真地感谢了他们一番:“哥哥嫂嫂谢谢你们。” 若不是哥哥嫂嫂供养他,这书他也读不成。 “哥哥嫂嫂谢谢你们。”宋微澜也感激地朝他们致谢,没有他们,就没有孟方荀的今日。 “哎!值了!值了!”孟方荀哥哥嫂嫂见到这一幕也是直落泪,这世上人从来都不怕辛苦,就怕辛苦了也是白忙活一场。 他们的弟弟出息了,有情有义,还能感谢他们,这辈子就算没白为他付出。 他的仪仗连同未婚妻家带来的一船嫁妆摆在孟家那小小的院子里,可把同村的人看得风光坏了。 什么叫出息!这就叫呐! 一个贫家小子凭借一己之力考上榜眼,还自己给自己带了个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大家闺秀回来,功名利禄,如花美眷,人生得意啊! 其次就是在琼林宴上为母亲讨到安心丸的裴望舒,当他的仪仗抵达云梦县,得知自家儿子真的给她考了个进士,还是二甲前十的进士,左邻右舍都在恭维她教出了好儿子的杜月蓉激动得差点心脏病复发。 幸好,裴望舒替她求来了安心丸,喂她服下,这才让她的心脏舒心许多。 “娘!儿子不孝!”看着他娘服药后一脸舒心欣慰的笑容的裴望舒,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心上一酸,撩开袍子,给她跪下了,“让你劳累操心了这么多年。” 他自幼父亲去世,对父亲的感情不深,都是他娘一点一滴把他供养到这么大,他还不听话,老惹他娘生气,有好几次还惹得他娘吐过血。 年幼不知娘辛苦,竟然连他娘患有心疾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还能考进士,为他娘求来能治她心疾的圣药,不然他裴望舒就枉为人子! “娘现在看到你这般出息的样子,什么苦都不觉得苦了!”看到穿着进士服俊朗无比还长大成熟了许多的儿子,杜月蓉心里既是心酸又是欣慰,“儿啊,娘终于看到你长大了!” 裴望舒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一样在抱头痛哭的还有章秉文和他祖父。 十七岁的年轻举子,仪仗队伍一抵达桃李村,章夫子连课都上不下去了,直接就站在家门外,望着他那出息的孙子,头戴乌纱帽,身穿进士服,脚踩皂角靴从轿子里下来,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文,谢谢你,祖父谢谢你,”章夫子哭得不能自已,“谢谢你这些年帮祖父圆了梦!” “看着你穿上了祖父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衣裳,”章夫子摸着章秉文那一身绯色的官袍,仰天大笑,“就算是让祖父现在闭眼祖父都甘愿!” “祖父!”章秉文就何尝不理解章既明,他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明明有才华却没有考功名的机会,后来有了机会,又要想方设法的养一家子老小,等到彻底清闲下来,人又老了,彻底远离功名利禄。 他祖父这辈子,为他爹,为他,为这个家,为了周围附近的孩童,做过太多太多,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轻的时候这件遗憾事,所以才迫切地想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明白!他都明白! 然而,他们得高兴,都抵不过青莲书院的高兴! 接到消息的时候,青莲书院的山长和夫子都还在给学生们上课,得知许怀谦他们全都金榜题目时,差点高兴得晕过去。 “他们都中了?!” “五个进士?许怀谦当上状元,孟方荀当上榜样,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他们包揽二甲前十?!” 去年青莲书院的山长左正谏,已经预感到了许怀谦会是今年的状元,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没有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尤其是除了许怀谦,孟方荀他们几个人都给了他偌大的惊喜时,他差一点点就喜晕了过去! 一院五进士! 周围附近哪家书院能有他们青莲书院这等荣耀?! 别说是周围附近了,就说是整个昌南,或者文人最昌盛的苏州府,有哪家书院能做到,同年,一院五进士? 而且还不是什么同进士之类的五进士,而是货真价实的一二甲里名列前茅的五进士! 靠着许怀谦他们五人给书院挣的这口气,可保青莲书院未来百年昌盛! 左正谏如何不高兴?! 他高兴得都快要疯了! 然而还有比他更疯狂的,那就是他的学生们,因为是在课堂上,这个消息也没有瞒着学生们。 他们听罢后,全都一窝蜂冲出了学舍,向许怀谦他们曾经居住的秀才院子而去。 这个院子自许怀谦他们中了举人后,左正谏就一直锁着,防着他们中进士或者落榜还要回来居住的可能。 先前书院的众位学子们,羡慕是羡慕这五位中举人的师兄们,可那个时候,他们还控制得住理智。 现在听到,他们的许怀谦师兄中状元了!孟方荀师兄中榜眼了!其他三位师兄也在二甲前十!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染指的高度!作为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呢? 眼下就有五位金榜题目,甚至还有一位高中状元的师兄在,他们要是不去沾沾这位状元师兄的文气,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 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全都不顾书院的校规,翻墙想要进入曾经许怀谦他们居住过的院子,迫切地想要进去蹭蹭文气! 一院五进士! 里面肯定是风水宝地! 他们拼了命地往院子里挤,左正谏和栗谨仁两个心疼死了! “那可是状元门!别碰!” “这个是榜眼床!不许坐!” “那根进士腰带!谁偷拿了!交出来!” 昌南欣喜和青莲书院的疯狂这些都是后事了,此刻的许怀谦参加完传胪仪式,就被仪仗队给送回了陈府。 一进家门,还穿着状元服的许怀谦抓起陈烈酒的手,就把他往自己的小院子里推,在陈烈酒面前转了圈,问他:“阿酒,我穿状元袍好不好看?” 被他那亮晶晶的珍珠长翅,闪得挪不开眼的陈烈酒颔首:“好看!” “就是我有点说话没算数,”中了状元的许怀谦瞧着没有在外面那般意气风发了,“说好了要考探花的,结果考了一个状元回来!” “没事!”陈烈酒骄傲地捏了捏那戴在许怀谦脑袋上漂亮得不行的状元帽,“今天的状元可比探花好看多了!” “可是他们都没给我扔香囊!”说起这个许怀谦就委屈,他还等着他的美貌被掷果盈车呢,结果全便宜了沈温年,“都给沈温年了!” “那是他们心疼你!”陈烈酒安慰许怀谦,“我看见不少后面的嫌香囊太轻,丢不到沈温年身上,偷偷往里面塞石子呢!” 一说起这个陈烈酒就庆幸,庆幸他家小相公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没人给他丢香囊,不然想也知道,他家小相公要被砸成什么模样,石子砸人多疼! “也对!”听陈烈酒这么一说,许怀谦满意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烈酒,“阿酒——” “今天我金榜题名!” “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恭迎我大嫁光迎了,我现在来嫁你了!” 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金榜题目日,洞房花烛夜,这洞房花烛夜怎么能少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把酒话桑麻]完结了,下一章[持酒上青天]朝堂篇开启。 第57章 携酒上青天1 “小虎!”许怀谦游街回了府, 一众走镖卖货刚抵达京城的永兴镖局的人,站在人群中,亲眼目睹完这场浩浩荡荡的传胪仪式后, 全都不可置信地朝陈金虎看过去, “你家二哥好像考上状元了!” 也是赶巧了, 他们刚一抵达京城,就碰上了状元游街这种盛大场景, 被裹挟在人群中动弹不得的他们,不得不被迫观完了整个庆典。 然后,他们就傻眼了。 如果他们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 那坐在马背上穿着耀眼的大红状元服, 容貌出众得让人为之惊叹的男人, 是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许怀谦? 没想到上次一别, 人家直接从秀才变成状元了? 这怎么都给他们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什么是好像!”回过神来的陈金虎白了他一眼,乐得见牙不见眼,“明明就是!” 这状元袍和状元帽都戴上了, 连街都游了,那还能有假? 对于这种一上京就能碰上自家二哥中状元游街的好事情,陈金虎自然是很乐见其成的。 中状元呐! 天底下绝大多数的读书人想中都中不了的状元, 居然叫他二哥给中了! 嘿嘿,他大哥还不知道有多开心。 “哎呀, 那你大哥,陈烈酒——”陈金虎想到陈烈酒的同时,永兴镖局的镖头邴兴达也想到了他, 兴奋道, “现在岂不就是状元夫郎了?!” 邴兴达咂咂嘴,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连一双草鞋都没有, 打着赤脚就敢跟他们走镖的哥儿,现如今能有这等造化? 从秀才夫郎到解元夫郎,再到现在的状元夫郎! 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官夫郎!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们哪敢相信陈烈酒那个恶霸哥儿还能有这等造化! 这人的际遇啊,有时候真是说不清楚。 “那可不就是,”一路奔波辛苦的陈金虎想到有二哥这个状元夫君在他大哥也能轻松些了的陈金虎一甩深航的疲惫,变得精神抖擞起来,“我们得快点去办事,争取早点办完事,将东西买到手,正好给我二哥送过去当状元礼!” 去年陈金虎就收到了陈烈酒去信给他说许怀谦成为解元的事,奈何,那时候他想多挣些钱给他家二哥买一份与众不同的解元礼。 今年他刚攒到给他家二哥买解元礼的钱,可惜不赶巧,又撞上他家二哥成为了状元。 他怎么感觉,他这使劲挣钱买礼物的速度,赶不上他家二哥往上升的速度! “对对对!”邴兴达想起陈金虎给许怀谦定了一份贵重的庆贺礼还没拿到手时,也认真了起来,“还是早点办完事,把东西拿到手再说,我们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3节 说着他一吆喝,身后一长串的马车中还夹着几匹骆驼的队伍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有条不紊地走在京都城内的街道上,引得京城的百姓们纷纷向他们投去侧目的目光。 陈金虎身上穿得并不是缙朝的服饰,他们的队伍又落在人群后面,许怀谦打道回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 等再见到陈金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彼时刚跟陈烈酒温存了一夜的他,正值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他能不得意么? 人生四大喜事,他体验了两次,一次是他成亲的时候,一次是他昨夜中状元的时候。 重要的是,昨晚他这具病殃殃的身体,总算给力了一次,全程都没有掉链子,和老婆其乐融融地进行到了最后,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最后他老婆给他求饶了耶! 他这样病弱的人,能让他老婆那样身体素质极好的人求饶一次,真的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真棒!”早上许怀谦起来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陈烈酒,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又赞叹了句,“许怀谦,你可真棒!” 相信自己。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病弱一样可以满足老婆的需求。 完成每日都要赞美自己的成就,许怀谦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陈烈酒,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想去厨房给他老婆做点好吃的。 上次成亲后,是他老婆照顾的他,这次中状元了,他也要照顾他老婆才是。 想到陈烈酒平日里最爱吃他做的东西了,许怀谦在路上的时候就跃跃欲试地挽起了衣袖。 结果等他走到厨房,在厨房门口看见那一排排端着碗,眼巴巴地等着锅里面条起锅的人高马大的汉子们,顿了一下,在人群里搜索:“小虎!” “二哥!”端着碗,站在门口,目光一直停顿在门里帮他们下面条的王婉婉身上的陈金虎,听到许怀谦的声音,立马转过了身,朝许怀谦笑得灿烂。 “什么时候回来的?”永兴镖局的人,许怀谦只见过几次,好多都不太熟悉,可他们身上那风尘仆仆的味道,许怀谦一闻,就知道是一定是陈金虎回来了,这会儿见到人了,欣喜地问他。 “今天一早!”陈金虎回来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开门的刘贵并不认识他,但陈烈酒给他交代过,家里还有个小少爷,陈金虎一报上名号,刘贵立马就去启禀了王婉婉。 许怀谦和陈烈酒是不管宅子里的事的,而且许怀谦身体不好,陈烈酒千叮咛万嘱咐,没事不要去打扰他。 见识过那许怀谦几乎是动不动就咳血,每五日一针灸,每三日一药浴,每日名贵药材喂着的,跟琉璃一般的人,刘贵是说什么也不敢去唠叨许怀谦的。 而陈小妹又还小,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王婉婉在操持,他和他家老婆子有事都是找王婉婉禀告的。 得知陈金虎回来的王婉婉欣喜若狂,只匆匆洗漱了一下,就把他们一行人给接进了府内,和刘婶两人打水烧水给他们洗漱。 这会儿,许怀谦看到的都是挺光鲜亮丽的陈金虎了。 “以后没事还是别在外面待太久,”许怀谦看了看洗漱过后,干净整洁但依旧难掩风霜气息的陈金虎,劝道,“钱是挣不完的,你每次一出去,就出去这么久,我和你大哥都很担心。” “这次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才耽搁这么久,”陈金虎笑,“这回回来能歇久一些了。” “那就好。”听到陈金虎不着急着走的许怀谦也高兴了,看到他跟一群镖局的人端着碗,一副等着开饭的模样,想到自己扎起的衣袖,笑了笑,“正好,你回来了,我今日也开心,二哥给你们露一手,也让大家伙尝尝我的手艺。” “——啊?”许怀谦刚出现的时候,一众永兴镖局的人都把空间就给了许怀谦和陈金虎,这会儿听到许怀谦要给他们这些人做饭,忙摆手,“许状元,使不得,我们这等粗人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 别说许怀谦现在是状元了,就说他以前是秀才的时候,地位也跟他们这些走镖的天差地别,人家能放下架子跟他们这些人说话,已经是求之不得了,怎好还让人家做这种粗人做的活。 “上门即是客,不讲那些虚礼,”许怀谦打从骨子里就没有什么森严的等级观念,不觉得他这个状元给人做个饭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一撸衣袖就进了厨房门,“你们只管等着就好!” “这!”邴兴达和一众镖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儿,”陈金虎安慰他们,“我二哥在家经常给我们做饭,而且他做饭特别好吃,保管你们吃了终生难忘!” 镖局的人心想,这就算做得不好吃,吃了状元郎亲手给他们做的饭,他们也终生难忘吧? “二哥,恭喜你中状元,”陈金虎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对着厨房里正在做饭的许怀谦说道:“昨天你风光的样子我都看见了,我还给你带了状元礼,待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去看!” “好!”许怀谦正想跟陈金虎说,你要是早回来一天,就能看见我高中状元的模样,听见他没有错过,更开心了。 这下好了,全家人都看到他最风光的模样了,没遗憾了。 因为王婉婉在下面条,许怀谦也没做什么复杂的,亲手抄了臊子,各种调料放得足足的,拌着面一吃,那叫一个香! “好吃!”一众镖局的人吃着许怀谦给他们做的面条,香得差点连碗都想吞下去,一个个都朝许怀谦竖起了手指,“许状元,您这手艺,比外头面馆里的大师傅的手艺都还要好,你要是开个面馆,我准天天去人捧场!” 众镖局的人对许怀谦是彻底服气了,长得好,学问好,脾气好,还会做饭,能有这样的小相公,真不知道陈烈酒上辈子造了什么福!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许怀谦做完他们的,又给陈烈酒单独做了一份,给他端房间里去了。 “醒了?”许怀谦推门进去的时候,见陈烈酒自己起来穿衣洗漱了,忙上前去问他,“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躺不住了。”陈烈酒扯着有点酸的后腰,拧帕子给自己洗了把脸,遮住脸上有点羞耻的红。 找到诀窍的他家小相公越来越厉害,上次只是用手就让他软了半天,这次换了个东西,直接酸得他像是走了十天半月的镖似的,差点儿起不来。 “哦。”许怀谦戏谑地看着他老婆有点害羞的模样,没有揭穿他,等他洗漱完,将给他做的面条端给他,“把面吃了,我们一块去看小虎送我的状元礼。” “小虎回来了?”接过面碗的陈烈酒明显高兴了一下? “回来了,还带着镖局的人一块来了咱家,”许怀谦给他说,“估计是这两天京城里的客栈住不太下他们这么多人,迫不得已带回来的。” 他们来的不赶巧,赶上了放榜上,京郊城外的,还有一些上京赶考未走的举子,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大概都住满了人。 “嗯。”陈烈酒颔首,挑着许怀谦端给他的面吃,刚尝了一口,就挑起了眉,“你做的?” “嗯呐。”许怀谦从身后抱着他,“特意早起给你做的,状元面,好不好吃?” “好吃!”陈烈酒翘了翘唇,瞧着许怀谦满面春风的脸,想到昨晚他那不停抖啊抖的状元帽,恶霸性子上来,又没忍住调戏了他,“状元也好吃。” 陈金虎送许怀谦的状元礼,是一匹长得很漂亮的银白色的马。 许怀谦看着在马厩里吃草都掩饰不住它身上那股高贵范的马匹,问陈金虎:“哪儿弄来的?” “在一个西域商人哪儿买的!”陈金虎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说了。 他们这两年在三春府和盛北来回倒腾茶叶和茶杯卖,从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现在手头上已经攒了不少买卖方的资源了。 可是盛北就那么大块地,能给他们捡漏的市场也就那么多,想要多挣钱就得去新的地方开辟才行。 “所以你就去了西域与缙朝互通的边市?”聪明如陈烈酒,他在看到马厩塞着几头骆驼,再联想到陈金虎这么久没有回来,立马就知道他干了什么。 缙朝,并没有开与周边国家的互商,只在边界开了个互市,想要认识西域的商人,只有去边界的互市才能瞧到。 陈金虎点头,“那里人烟稀少,又黄沙漫天,种不出茶叶等物,在那边茶叶卖得可贵了。” “不过,路途遥远,一路上的经历不少事儿,才能抵达,”陈金虎想到他们这一路上所遭受的苦,摇摇头,“就算知道去边市能赚钱,也没多少商人去。” 古代不比现代,山高路远,一路上风餐露宿,还危险重重,出了事,连个人生保障都没有,同样都是做生意,一个脚踏实地,一个要冒着生命危险,大家当然都选脚踏实地那个了。 可陈金虎他们的镖局不一样,镖局走镖,天南地北,同样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走,他们为何不去博一把大的? 见陈金虎为了挣钱连边境都敢去,许怀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真是跟他哥一脉相承的胆大妄为。 在来京城前,许怀谦其实已经从陈氏族人和村里人嘴里听到过一点,陈烈酒为了给他挣钱治病,去收其他宗族的账,惹了众怒,不得不和陈氏族人合伙烧炭,还有给他找花椒树苗,敢去冒生命危险等等一系列的事。 他不是没想过跟他老婆好好说说,可是他老婆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他去说他,倒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 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好好科举,努力回馈老婆,不要让他为自己的付出都成为笑话。 “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陈烈酒才不说陈金虎,他二十岁了,不是两岁,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违法犯纪的事,光明正大地挣钱,有危险怎么了? 有危险那也是他自己选的! 再说了,人生在世,做什么没有危险?连喝口水吃饭都有被呛死噎死的危险,更何况其他。 “二哥,”交代清楚后,陈金虎看向许怀谦,“喜欢吗?” 他其实有点忐忑。 不知道许怀谦会不会喜欢。一开始他也有想过送别的,可那些都不如这匹一眼相中的马。 最后他还是买了这匹马。 “喜欢。”许怀谦颔首,他家小虎天南地远给他买来的,别说是马了,就算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他也喜欢,更何况还是一匹这样漂亮的马,他问陈金虎,“很贵吧?” “还好,”陈金虎没有说价格,“钱没花多少,就是费了不少劲。” 这匹马是他从一个经常在乌思和缙朝边市晃悠的西域商人手中买的。 他不要钱,他要以物换物。他要的那些东西,都是些丝绸、茶叶、陶瓷、纸张一类的东西,贵是不贵,可他要的量大又杂,路上风餐露宿的很容易损坏,每次到的总是会少很多。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才把他所需要的东西准备齐,最后人家才让他们拿着信物,来京城取的马。 也得亏这匹马是养在京城的,要是让他们从边市把这匹马给拉回来,他们可没有信心,一路上把它养得这么油光水滑。 “那你们现在这算是搭上西域商人的路子了吗?”许怀谦听陈金虎这么一说,问了一声。 陈金虎点头:“差不多。”来来回回这么多趟,要说没交情也不能,可要说交情有多深,那也不见得。 “下次你再去的时候,”许怀谦想到自己想弄杂交肉牛的事,不知道上哪儿去弄那么多品种的牛,这契机不就来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交易他们西域的牛。” “西域牛?”陈金虎属实没想到,许怀谦看到马想到的居然是牛,“我们缙朝不是有牛吗?” “我想要天南地北的牛,”许怀谦摇头,“最好是各式各样品种不一的牛。” 就算杂交不出肉牛来,看看能不能引进一些能够代替黄牛的牛也好。 缙朝现在牛的品种还很单一,就黄牛一种,像奶牛、水牛、牦牛这些也有,但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养殖,也很稀有。 “许状元要这么多品种的牛来干嘛?!”一群镖局的人很不能理解,老黄牛不好吗? “开个养牛场来玩玩。”许怀谦也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想要杂交牛吧,这可是大工程,能不能成功都不好说,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永兴镖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知道有些富贵人家都有特殊癖好,难不成这许状元有收集牛的癖好? “我们天南地北地走或许可以帮许状元到处找找?”邴兴达豪爽道,“也算是回报许状元肯收留我们,还请我们吃面的恩情了!” “好!”许怀谦确实存着这个心思,当下也没有拒绝。 只有陈烈酒奇怪地看了眼许怀谦,他什么时候想起开养牛场来了? 不等他想起来问许怀谦,许怀谦就得去参加他的琼林宴了。 琼林宴,顾名思义就是摆在皇家园林里的琼林苑里为新科进士们庆祝的宴席。 昨儿游街,今日摆宴琼林苑,都是皇家为了彰显科举的重要性,走个流程罢了,许怀谦一开始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去了琼林苑。 他刚一踏进琼林苑里,先他一步进入琼林苑的进士们,齐刷刷地向他投来了好些目光,随即不少人开始恭维地跟他打招呼:“许状元!” “幸会!幸会!”别人跟他打招呼,许怀谦也不能装没有看见向他们一一回了回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4节 “许状元,我们是同乡。”有几个陌生的面孔还上来给他见礼。 “你们好。”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就懂了,这是昌南那几个跟他一起考上进士的读书人,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 “我们是来感谢许状元的,”几人见许怀谦为人如此随和,拘谨的态度也逐渐放开了一点,“感谢许状元先前为昌南所做的一切,才让我们能够参悟时政。” “……这些都是你们平常的积累,所见所闻,把时政放心中,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并不值得你们特意感谢。” 许怀谦还以为他们是看到老乡想巴结,很乐意他们的巴结,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同一个地方出来,总归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感情的。 结果没想到,人家一上来就是感谢他?这可把他给整蒙了。 他考上举人进士,都是他们自己的功劳,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要的,要的,”这几位昌南进士不认同,“没有许状元的仿银炭,我家不卖树,我可能连书都读不成了。” “你就是那位乡试卷子提倡百姓不能只砍树也要多种树的举子吧?”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明白了,瞬间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卷子,问道。 “嗯!”这人一听许怀谦竟然知道他,脸色激动道,“许状元看过我的卷子?” 许怀谦颔首:“你很细心,注意到了生态发展的可持续性,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以后不会太差的。” “生态发展的可持续性!”许怀谦这么一说,这位举子的眼睛一亮,顾名思义,任何生态都有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他顺着这个方向想了想,瞬间联想到了许多,朝许怀谦感激道,“多谢许状元提点。” 许怀谦尴尬地扣了扣手心,他就这么一说,他提醒啥了都? “还有我!”那人激动过后,又一位举子站出来说话了,“若不是许状元来永安府养猪场拉猪粪回村肥地,我不会想到利用猪粪沤肥!” “你也很厉害,在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种药材和种树时,唯独你注意到了,良田建设,”许怀谦也夸了夸他,“率先想到了靠肥力增产增收,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 “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这人注意到许怀谦话里的重点,也跟先前的人一样,眼睛一亮,综合生产能力这几个字眼就很灵性,他也朝许怀谦深鞠躬,“谢许状元指点!” 许怀谦:“……”他能说这是他生为一个老公务习惯的语术么?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站在许怀谦身后的沈温年彻底心服口服了,他一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写出来的殿试文章,抵不过许怀谦没尽全力写出来的文章。 这会儿听到许怀谦随意与别人交谈两句,就能替人指点迷津的轻松姿态。 他觉得他输得不冤。 许怀谦对时政的理解,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别说是人家随手写得,恐怕乱涂鸦一笔,他比他的理解好。 得亏许怀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羞得面红耳赤,这也太扯了。 许怀谦在跟昌南的几位进士说话的时候,远处也有一群进士跃跃欲试地想要过来跟许怀谦感谢。 他们去年的举子,而是前几届的举子,考了多次不中,只因文采委实比不过江南,苏州等地。 这次皇帝改革科举,不考诗词歌赋,改考时政了后,他们确实蒙了一下,不过在许怀谦的乡试卷子一出来后。 他们又全都茅塞顿开了,跟着许怀谦的乡试卷学习,才让他们这些落榜多年的举子,也同样有机会考上贡士,成为进士。 先前他们就想跟许怀谦感谢一二,奈何没有找到机会,现在这个琼林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了,却又被昌南的几个进士给抢了先! “臣等参见陛下。” 他们正懊恼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近,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他们这一出声,紧接着琼林苑的其他进士们,也都噤了声,跟着跪了下去。 还在说话的许怀谦听到这声音,回过神来,也要跟其他人一样,行下跪礼。 “状元不跪!”皇帝朝他挥了挥手,向下面的人淡声道,“免礼。” 半跪不跪的许怀谦有点尴尬地想到,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免了他的跪礼,不会是因为他第一次给皇帝行跪礼的时候,打了个摆子,皇帝就再也不想让他下跪行礼了吧? 皇帝怎么想的,其他人并不清楚,在场的人,除了许怀谦几位朋友和一些对许怀谦这个新晋状元心服口服的人没什么感觉后。 其他人都有点羡慕许怀谦这个状元! 这都被免了两次跪了? 尤其是,一些见多识广的世家子们,想到他们家的一些当官的亲戚,好像都没有这个殊荣,羡慕之余,隐隐有些妒忌了。 旁人怎么想,皇帝不管,他看到在场三百多个进士都是靠时政进来,一想到未来不久,这些人进了朝廷各个部门,总能发挥一些作用,朝堂终于不用像以前一样,除了吟诗作赋,什么也不会,心中感慨万分,举起酒杯,与众进士说道: “今日过后,众位爱卿,都是我大缙之栋梁,都将为我大缙鞠躬尽瘁,奉献自己,朕,感激不尽,除却高官俸禄,再以此酒向诸位以示感谢。” 历朝历代,哪有皇帝这般礼贤下士的? 他这态度激得在场不少进士都表示:“臣等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皇帝当即就笑了:“死而后已就不必了,还望诸位今后在各自的职位上,洁己奉公,忠于职责,就当是报效于我大缙了。” “陛下贤明。” 皇帝常有而贤主却不多,昌盛帝这般谦恭下士,让一众新科进士们恨不得立马为他肝脑涂地。 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看得许怀谦暗暗叫好,士为知己者死,别说下面这些其他本土进士了。 就连他这个穿越而来,没经过皇权洗脑的现代人,看到如此一个深明大义,德隆望尊的皇帝,都很有想要为他卖命的冲动。 “圣不圣明,留有后世评说,”皇帝淡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又重新举起酒杯,“诸位请!” 许怀谦和其他人一样举起酒杯,要与皇帝共饮。 皇帝瞥了眼许怀谦举起来的酒杯,向身后的内侍说了一声:“给许状元取一壶果酒来。” 内侍立马去取了一盏果酒来,将许怀谦桌上的酒,连许怀谦倒好的一杯酒都给取走了。 重新端着果酒的许怀谦:“……”他好像个被迫来参加宴席,偷喝酒被家常发现的小孩啊。 的确,他这个年纪,在昌盛帝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孩么,还是一个身体不大好的小孩。 若是,许怀谦天资平庸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个天纵奇才。他刚刚随手指点进士们的话,都由内侍一五一十地报给了他听。 这样的栋梁之材,若是因为照顾不周而早逝,该是他大缙多大的损失! 一心想要改变缙朝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允许许怀谦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看到内侍给他换了果酒后,满意了,再次与众人道:“请!” 喝着果酒的许怀谦再次收割了一波众位进士羡慕的目光。 虱子多了不怕痒,从他中状元开始,许怀谦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未来可能不会很太平了,这会儿被众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现在的身体,能维持不咳嗽已经是极力压制的结果了,喝一点酒看似没事,但保不准会要他命,为了小命着想,喝果酒是再保险不过的事了。 历届琼林宴都要吟诗作赋,这届琼林宴考的时政,且皇帝又厌恶诗词歌赋,没有皇帝的命令,众位进士不敢轻举妄动。 坐在上首人老成精的皇帝,又如何不知下面这些愣头青的想法,酒过三巡后,抿唇笑道:“只饮酒吃茶,未免太过于单调,我这里有个题,众位不妨来答上一答。” “陛下请讲!” 一听有事干了,刚在陛下面前表过忠心的众位进士们,全都眼睛亮了。 琼林宴不仅仅是为了给他们这些新晋进士庆贺,还有让他们这些新晋进士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作用。 毕竟,一科三百多个进士,除了一甲,很有肯定也就只有二甲前几名能够让皇帝记住,其他人都相当于是被放逐了。 错过了琼林宴,以后再想让皇帝注意到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被皇帝注意能有什么好处呢? 看看今年的新科状元就知道了,处处留意,处处照顾。 以后朝中有个什么职位,陛下想到状元,顺手就给了。 而他们这些皇帝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进士就有些惨了,只能靠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慢慢往上爬。 不是说慢慢地爬不好,而是明明有捷径,为什么不走捷径? “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帝看他们这一个个积极得不行的样子,心中就欢喜,他就喜欢这种的,“这不是刚科举过嘛,翰林院大学士向朕汇报了一个问题。” “教育!”皇帝说着目光一转看向众人,“天底下的书院,究竟该怎么教育才是对的?” 以前的教育就是遵循着科举而来的,科举要考诗词歌赋,书院就教诗词歌赋,科举要考时政,书院就引导众学子往时政上去学,但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这次科举改革就出现了问题,仅仅只是改革了科举的方向,一时间全国上下,各个承宣布政使司都出现了,不会教、不会学的情况。 “教育乃国之根本,臣认为——”皇帝问罢,就有人就站了起来,“国家需要什么样的教育,就应该推行什么样的教育。” “还行。”皇帝颔首,这不就跟现在一样么,他要什么底下的书院学塾就培育什么,看似不错,但从长远来看,以后他不再需要时政类的人才了呢? 再改革科举是不是又会遇到像这次改革科举一样的情况? “臣不这么认为,”沈温年也站了起来,“臣认为教育应该是像读书那样,是为了思礼制,明事理,辩是非、知善恶,臣认为应该选一些,有好的思想品德的书来教育。” “不错,”昌盛帝颔首,再问,“还有吗?” 孟方荀也站了起来:“教育是为了让人开阔眼界,变得有学识有才能的,我觉得教育应该往学识与才能上发展,这样以后不管他作为人民还是为官为商,他都有自己的见识与才能。” “好!”孟方荀不愧和许怀谦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让皇帝开口叫好,不过他总觉得,这些还没有抵达他心里的那个点。 有这几个人做引子,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起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许怀谦听他们讲得津津有味,他喜欢这种每个人都发挥自己思想的畅所欲言,而不是一味地为了讨好上位者,谄媚逢迎。 许怀谦正听着的时候,皇帝看了他一眼:“状元呢?” “状元对教育有何高见?” 突然被cue到得许怀谦,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无奈只得站了起来,想了想,慢慢说道:“大家说得都很好,集百家思想为一体,臣认为,教育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 “不论是为了思礼制、明事理也好,还是为了有见识有才能也好,都可以,”许怀谦缓缓道,“教育本身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只要是不把人的思想局限在一方天地里的教育都可以。” 不论是考诗词歌赋也好还是考时政也好,偏一样,都是在束缚人的思想,把人往沟里带。 让他们为学而学。 而教育本身就是为了人产生思想的,让从他们自己产生思想中找到属于自己人生的真谛。 但这番言论太过于惊世骇俗,许怀谦就不打算说出来了。 “所以状元认为书院应该怎么教育才好呢?”许怀谦的回答算是说到了皇帝心坎上,这次的科举改革他就看出问题来了,天下的读书人何其多,可懂变通之人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只会循规蹈矩,有一点变通就不会了。 “或许可以试试多元化教育?”许怀谦想了想说道,让他下乡扶贫还可以,偏偏问教育,他连孩子都没生过,会的就那么一点点。 皇帝皱眉:“何为多元化教育?” “就是集思想、才能、学识为一体的教育,”许怀谦慢慢给皇帝阐述,“科举不再变成单一的某个试题,让他变得综合起来,以综合分定胜负。” 许怀谦越讲自己在掘自己的路,他就是一个偏科型选手,不过他也给偏科的人留了一条路:“根据每年选拔人才的不同方向,改变录用人才的试题,这样陛下,就可以随时从科举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人才了。” 比如今年需要时政类的人才,最后一道大题就留时政类的题,明年需要策问型的人才,就主策问。 皇帝眼前一亮,沈温年却皱了皱:“这样考生们要学的东西就增多了。”要知道现在一个举人要背的书籍都是成上百成千本,要是再增加许怀谦所说的这些东西,他从出生开始学到老死也学不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5节 “或许可以将天下知识汇聚到一起,由翰林院编撰新的书籍,推行于天下,”许怀谦想了想,“让学子从这些书籍里学习,题也从这些书籍里出,学的东西不就多了,而又不杂乱了么?” 现在的科举为什么难,因为没有方向,上面想考什么考什么,下面的人只能很笼统地去学习。 何不如规定在一个范围内,这样大家学习都有方向了? “好!”皇帝被许怀谦给说动了,目光灼灼地瞧着许怀谦:“许爱卿当真大才,不愧为朕钦点的状元!” 皇帝想了想,正好这里在推行科举改革,天下学子都还处于对新科举一片白纸中。 正是改革的好时机! 说罢他笑眯眯地问了一声:“许爱卿何时去翰林院上衙呀?!”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一句话,我假期没了。 第58章 携酒上青天2 中了状元的当天, 许怀谦就被授为翰林院编撰一职,从六品,是一众新科进士里官阶最高的。 孟方荀和沈温年他们则被授为翰林院编修, 正七品, 比他低了一阶。 而像段祐言章秉文裴望舒他们这类二三甲的进士, 就没有许怀谦他们一甲进士待遇这么好了,能立刻授官。 他们在授官前, 还需要再参加一次朝考,朝考过后,成绩优异者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其余的则分发到各部任主事或到地方任职。 都走到这一步了, 三人自然也是没有掉链子, 顺利考进了翰林院庶吉士的位置。 不过, 他们还要回乡探亲祭祖,几乎是一参加完朝考,就马不停蹄地回乡去了。 皇帝给他们这些新科进士, 放了两个月回乡探亲祭祖的时间,他们得在这两个月内,把家里大大小小能安排的事, 都安排好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为朝廷办事。 像孟方荀, 他这次回乡探亲祭祖,就不单单只是为了探亲祭祖,还得回乡把婚礼办了。 “你的嘴藏的还真是有够严实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许怀谦他们才知道, 孟方荀的未婚妻竟然是宋大人的女儿。 他们上京这么久,孟方荀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漏过, 可见嘴有多严实。 孟方荀笑:“我也是怕最后没有成事,空欢喜一场。” 有订婚的,也有退婚的,何况他和宋微澜还是以那样的方式认识的,家世也有所差距,不确定的可能性,太大了,孟方荀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许怀谦抬眼瞧着他那春风满面的样子,恨不得捶他一拳:“现在你就放心了?” 都做到这么保险了,何不如结了婚再说?这恋爱的酸臭味熏到他了! “那是!”孟方荀得意,他可是榜眼耶!榜眼!现在又被授翰林院编修一职,横在他们面前的家世已经被拉平了,再没什么能够阻止他把她未婚妻娶回家,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可惜了,你的喜酒我俩喝不成了。”段祐言惋惜,孟方荀要回乡,他和许怀谦有事都脱不开身,只能遗憾错过了。 “没事,等我们回京了,再单独请你俩喝一次!”孟方荀笑得一脸开心,喜酒这个东西,也不一定成亲要当天喝,只要开心,每天都能喝的。 “渍,”许怀谦被他酸得牙疼,“你还是想想回京后,怎么面对和岳父一起共事的尴尬吧。” 不知道孟方荀倒霉还是幸运,他这么努力地考上榜眼,进了翰林院,被授为编修,官职刚好与宋大人平起平坐不说,且两人还同属一个部门。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上班被岳父监视着,哪个当女婿的能感觉好受。 “这有什么,我岳父挺好说话的。”孟方荀一点都介意,刚上任就能有岳父手把手带他,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事,他该感到高兴才是。 “倒是你,”孟方荀犹疑地瞧着许怀谦,“陛下哪儿你怎么交差?” 谁能想到许怀谦只是提个意见,都能给自己揽一身的活。 “翰林院里那么多官呢,”对此许怀谦笑了笑,一脸轻松,“我除了时政,其他方面都平平无奇,至多给一点时政内的意见,其他的,还得靠翰林院里的其他人才行。” 比起孟方荀几人,他好歹也是混过几年官场部门的,业绩怎样暂且不提,但带薪摸鱼这种事,相信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比他更熟练了。 况且,他还是个状元呢,是本届新科进士里官阶最高,指示下面的人办事,不是官场最简单粗暴的甩手活嘛。 “而且陛下应该也会体谅我身体的吧?”许怀谦想到昌盛帝一而再,再而三对他身体的重视,他都不用装病,相信他会谅解他的。 病弱会摸鱼加上上头大老板的重视,上班对他来说就是福报,上哪儿去找这种白拿钱不干活还是铁饭碗的工作哦。 至于提前两个月上班算啥,就当是多拿两个月的工资了。 “可不是。”对此,裴望舒深感认同地颔首,“咱们这位陛下好着呢。” 琼林宴上,昌盛帝那一番推心置腹后,还带着众人一块游了游琼林苑,裴望舒瞅准了时机,就向昌盛帝求了能治她娘心疾的安心丸。 见裴望舒如此有孝心,昌盛帝也大方,直接赐给了他一瓶安心丸,还让他娘吃完以后,可以随时去太医院里再领。 昌盛帝这一举动让本就对他有所好感的裴望舒,对他的好感再次拔高了一个度。 如果后续不出意外的话,裴望舒大概是能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一辈子了。 “那师兄我们就先回去了。”章秉文见众人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提着行李给许怀谦道了别。 许怀谦颔首:“回去帮我给夫子带个好,可别让他又喜晕了。” 算起来,章夫子他老人家今年都七十岁了,人过七十古来稀,可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 章秉文一脸正色:“我会注意的!” 在家门口目送完几位好友远去,许怀谦这才和段祐言分别:“我去找我家阿酒了,你也快回去陪你家夫郎吧。” 盛云锦马上就快要临盆了,最近已经不敢出门了。 “你等等。”段祐言叫住了转身就要回去黏陈烈酒的许怀谦,从自己身后拉出一个人来,“我送你一个人。” 许怀谦看过去,是一个长相特别憨厚老实的男人,不太理解地看着他:“这是?” “这是盛家专门培育的药膳大夫,不仅会做各式各样的药膳,还擅长验毒,”段祐言给他交代,“现在我们进入官场了,随着身份地位的转变,一些麻烦可能也会接踵而来,平时能注意的就注意一些,没事,你就留着当普通的药膳大夫使。” 传胪庆典过后,段祐言接手了盛家的资源,这才知道世家大族的底蕴有多深厚,而且也知道许多官场上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 他自己就是个大夫,一些事能躲就躲过去了,许怀谦跟他可不一样,他身子骨弱,没准吃错点什么东西,就会要了他的命,更应该在这方面注意。 科举这一路,都是许怀谦在帮他,他也没什么好回馈给他的,一点点照料还是可以的。 “你把盛家的人送给我,”许怀谦看着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问段祐言,“你没事吧?” 来到这古代,连人口买卖都能接受的许怀谦,对于彼此之间相互送下人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就怕段祐言给他送人,他在盛家不好过。 虽说段祐言现在是接手了盛家的部分资源,可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盛玉轩呢。 人家殿试是输给了段祐言,可人家也不差啊,殿试第八呢,还是正儿八经的盛家人,可想而知,段祐言今后在盛家的竞争有多激烈。 “你就放心吧。”段祐言笑笑,“凭借你现在新科状元的身份,还是皇帝重视的状元,他们巴不得我这样做呢。” 人脉,也是世家格外看重的一点。许怀谦可是新科状元,又得皇帝重视,盛家人巴不得他与许怀谦多多交好。 “那我就放心了。”听段祐言这么一说,许怀谦没有心理负担了,朋友之间的好意可以接受,但也要建立在不为难对方的情况下。 段祐言转身与那药膳大夫说道:“盛一,以后你就专心跟着许状元。” “是!” 收下段祐言送给他的药膳大夫,许怀谦就去找陈烈酒了。 他要去上班了,陈烈酒给他订了一辆马车,正在后院套马呢。 他一走过去,就看见陈烈酒态度强硬地抓着陈金虎送他的那匹马给套上了马架子。 一开始马儿还不愿意,但等陈烈酒翻身骑在它身上训了它两圈,高贵的马儿再不愿意,还是低下了头颅,任由人给它套上了马架子。 许怀谦看着陈烈酒在狭窄的院子里驯马那个架势,眼皮子跳了跳,老婆好彪悍啊。 居然能在马背上各种翻转! “阿谦!”套好马架子的陈烈酒用手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许怀谦,笑了笑,把他拉过来,“看看,我给你弄的马车,漂不漂亮!” 六品至九品的官员,马车可以用素云头青带,青缦装饰。 陈烈酒给许怀谦做的这辆马车,完全是按许怀谦的官阶做的,配上那匹高贵得不行的马,一瞧就神气得不行。 “好看是好看。”许怀谦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马,“用这么漂亮的马给我拉车是不是太浪费了。” 实在是,陈金虎送给这匹马,太漂亮了,跟他这辆六品的马车车座,有点不太匹配啊。 “我家小相公长得这么漂亮,”陈烈酒捏了捏许怀谦嫩得掐出水的脸,“就该配这么漂亮的马车,开开心心地去上衙!” 正好,他还在想,他家小相公不会骑马,小虎送他这么漂亮的马,天天养在后院,肯定要养废,现在给许怀谦拉车刚好。 好吧,他老婆都这样说了,许怀谦只得勉强接受自己即将拥有一辆超级豪华马车的事。 “可是我去上衙了,就不能天天跟你在一起了,”别看许怀谦在孟方荀他们面前开心自己终于读书出头,能去上班摸鱼了,一到老婆面前,立马就委屈了,“以后我每天起得比鸡早,我们只有晚上才能相见了。” 说到这个许怀谦就怨念得不行,在现代好歹还是早九晚五,到了古代,就变成了早六晚三。 可能是因为古代没有电灯,下午的光线不好,散衙的时间就早。这样其实很不错,但就是他早上有点起不太来啊! 他习惯了睡懒觉! 陈烈酒原本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但他两天天睡在一起,早上他又喜欢抱着陈烈酒不撒手,渐渐地陈烈酒的作息就跟他一模一样了。 现在他要早起了,他可舍不得他老婆跟他一起起床。 这样他们见面的时间就只剩下晚上了! “谁说的!”陈烈酒都要被他家小相公给可爱死了,人都说这当了官,人就成熟了,没想到他家小相公还是这么黏他,“我以后可是要做天天送我家小相公上衙的夫郎!” “啊?”许怀谦被陈烈酒说愣了。 “傻瓜。”陈烈酒没忍住亲了亲他,“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去上衙呢,我连车夫都没有给你准备,你猜送你去上衙的人是谁呀。” “是阿酒!”许怀谦对着他老婆眼睛灼灼的,“是我的阿酒!” “可是这样你就睡不了懒觉了。”陈烈酒说要每天送他去上班,许怀谦开心是开心,可开心过后,一想到陈烈酒每天忙得团团转,还得操心他的事,心疼得不行,“还是不要了吧。” “没事,我以后尽量每天早点回来,”陈烈酒摆手,“晚上我们一起早睡就好了。” 一天看不到他家小相公,他也是会心慌的。 而且懒觉睡太多也不好,容易把人睡废,比如他现在就没有以前能够早起了。 能跟他家小相公,夫唱夫随再好不过了! 许怀谦拗不过陈烈酒,只得被迫接受陈烈酒日日早起送他去上衙的事实。 他想,他应该是世上第一个,离不开的老婆的老婆宝男人了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6节 他们在这里讨论一起上班的事,翰林院都快为许怀谦提出那些建议给炸开锅了。 要著书推行于天下,重新改革科举,这最重要的就是著书。 皇帝连朝臣都没有找,直接找到了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韶雪风一听闻此事,就召集了一众翰林官员,在商讨了。 “重新改革科举。” “著书推行于天下。” “这是真的吗?” “都交给我们翰林院?” 翰林院的众位官员都不是傻子,一听韶雪风说完事情,转瞬间就从里面捕捉到了好处。 现在天下学子修习的书都是从书院或者各州府、县城的书局购买的,与他们翰林院官员关系不大。 他们翰林院虽然掌管天下书籍,可他们翰林院的官员们除了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经筵侍讲,平日里就没有别的事干了。 虽说清贵,那也只是能进内阁这一条清贵罢了,但翰林院的官员何其多,能进内阁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官员大多数都默默无闻。 修一辈子书,没人记得。 可要是能著书推行于天下,供全天下读书人习读又不一样。 想想,四书五经的为何被读书人奉为圣典?那还不是因为天底下的读书人一旦过了启蒙阶段,就得开始学它们。 若是他们著的书也能让天下学子像四书五经那样捧为瑰宝卒读,那他们这些翰林院官员是不是也会像孔子、孟子那样,受天下读书人敬仰? 天底下没有那个文人拒绝得了这么大的诱惑,翰林院的一众官员也不例外。 他们当官是为了什么? 除了为了为国干事、为民谋利,更多的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名留青史。 为国干事和为民谋利想要光宗耀祖都太难了,但是著书对于他们这类在翰林院里天天和书打交代的人来说,那便是家常便饭,轻轻松松不会吹飞之力就能办出来的事。 想想,他们著的书推行于天下后,以后别人讨论的都是他们翰林院著行推行出去的书,随口说一句某某大人的某某书籍写得是真的好,这不就跟刻碑一样名留青史了? 碑只能影响一方天地的人,而书却能影响整个天下的人,甚至是他们后世好几代人,还有什么比这类的名留青史更加令人震撼的事? 韶雪风笑道:“当然是真的了,陛下金口玉言那还能有假?” 听到他们的顶头上司都这样说了,一众知道这事准没跑的翰林院官员个个都兴奋不已。 “著!” “不管什么书我们都可以著!” 机会都已经给他们了,要是他们还抓不住,那他们就枉当官这么多年了。 多元化科举,不就是将著书的种类增多么,他们翰林院有着全天下没有的书籍,他们还怕著不出种类多的书籍来? 就算不会也没关系,可以学! “但你们也别高兴太早。”韶雪风见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高兴得没有出息的样子,摇摇头,“这个意见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提出来的,我估计我们的书著成什么样,一定要他点了头,才能过关,或者说,要著什么样的书,一定得由他来决定。” 韶雪风想起陛下召他过去说了这件事后,对许怀谦极为推崇的模样,不禁暗暗叹气。 他先前都已经注意到了科举只注重时政的弊端,却没有如许怀谦一般能够想到去著书。 至多地就是想到能不能多推行一些科举试题,而不要单侧重一样。 同样的多推行试题,就意味着天下学子要学的东西同样要增多,他先前还在想怎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人家新科状元,脑子一转就想到著书,把要考的学识圈在一个范围内,而不是再跟以前一样,杂乱无章的学习,不就很好地把问题解决了么? 而且韶雪风看到的不仅仅只有此,他看到了一样,公平性。 要问天底下当官的读书人哪里最多?那必定是世家里出来当官的读书人最多。 因为他们有家族的底蕴,天生就比别人看得多,会得多,学得多,科举对他们来说,不算太大的事儿。 可是平民读书人呢? 他们光是能够读书这一项,都能把一个家庭给榨干了,更别说是去科举路上那些额外的书籍了。 如果把所要考的知识划分在几本书的区域里,这样每个人学的都是一样的,只要肯努力,肯用心,每个人都有上升的机会。 “新科状元?” “许怀谦?” “又是他?” 听到他的名字,一众翰林院的官员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他先前考试的卷子,大家都传阅过,知道这位新科状元,想法谓之常人要新奇、大胆不少,因此,此刻听到韶雪风说这个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众位翰林院官员竟然有种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至多就时政一项能力出众,还能包揽其他所有书类不成?” 多元化科举,除了诗词歌赋,时政,以外,旁的都要有,天底下的书类这么多,他许怀谦一个人都要包揽完不成? “怕就怕他想要专横?” 毕竟,这个想法是人家提出家的,人家想要科举考什么,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人家根据自己的喜好定书籍,他们这些人,一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我们可以等他上衙试探试探?我觉得这位新科状元,既然提出了多元化科举这个思路,他就不会是一个专横的人。” 他要是专横的话,铆着劲不让陛下改革科举就好了,毕竟,天底下的学子,现在还把他的乡试卷子当时政入门书在研习。 只要时政科举一直不改革,天底下通过他的时政试卷考上进士的人,都可以算作他的门生,以后是可以被这些进士尊称一声恩师的! 他这一改革科举,他这影响力瞬间缩小了许多,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说得也是!” “那我们就静候他来吧!” 翰林院一众官员在翘首以盼等着许怀谦的时候,许怀谦正在试穿他的新官服。 镂花金座,中衔蓝宝石,上衔砗磲的官冠一戴,前后绣鹭鸶的补子的官服一穿。 陈烈酒都没忍住眼睛一亮:“好看!” “是吗?”许怀谦抿着唇,扯着身上的衣服不太满意道,“就是这个颜色我有点不太喜欢。” 深绿色。 虽然他平时也穿浅青色的衣服,但这么绿的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穿。 “为什么不喜欢?”陈烈酒给许怀谦整了整衣领,“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肤色。” 许怀谦的肤色是那种病态白,平时穿浅一点的衣服还能遮掩一点,这深绿色的衣服一穿上,那苍白的肤色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配合着他那张不俗的容貌,一看就有那种惹人怜爱楚楚可怜的味道。 是陈烈酒最喜欢他的一款模样。他就喜欢怜爱和蹂躏这样的小相公了。 “因为他是绿色的!”许怀谦该怎么跟他说,在他那个时代,男人穿绿色的衣服,代表他被绿了,就很令人不舒服。 陈烈酒不解:“绿色怎么了?” 许怀谦只好跟他讲了一个绿帽子的典故。 “哈——”还是第一次听这种故事的陈烈酒觉得好好笑,“可这不应该是人的错吗?为什么要把人的错误归在颜色上面。” “就像你讲的这个绿帽子的故事,”陈烈酒给许怀谦扣好腰上的朝带,“要是犯错的那人换一种颜色给丈夫做帽子,那个颜色是不是也会成为一种罪?” 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是他观念太过于深入了。 “别纠结了。”许怀谦看了看他家小相公那张白得发光的脸,“朝中士大夫都这么穿,这个颜色代表着荣耀呢。” 好多人想要一件深绿色的官服还要不到呢! “不信,我拉你出去走一圈,你看他们羡不羡慕你!”说着,陈烈酒就把许怀谦往门外一带,早就在他们等候他穿官服出来的陈家三人,同时:“哇!”了一声。 陈小妹出声:“二哥,你好贵气啊!”先前许怀谦穿绫罗绸缎的时候,也很贵气。 但那种贵气,只是富有的贵气,现在的贵气就不一样,是有权又有势的那种贵气! 看到陈小妹那小迷妹的样子,许怀谦开心点了:“是吗?” “当然是了!”陈金虎肯定道,“我以前看到二哥总怕靠近你把你弄碎了,现在嘛,有点想给你下跪的冲动了。” 毕竟,官与民不同了。 “嗯嗯!”王婉婉认同地点头,他们二哥这官服一穿,可不就很有种让人给他见礼的冲动。 “可别!”许怀谦终究不是古人,不太能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跪礼,“我怕折寿。” 院子里的其他三个陈家下人,原本是有想给许怀谦下跪,好好给许怀谦这位新上任的六品官过过官瘾的,一听到许怀谦这话,忙把动作止住了。 折寿啊。 那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陈家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下人,就是宅子大了点,打扫起来有些累人,可每个月月钱并不少拿的刘贵夫妇并不抱怨,因为陈烈酒允许他们夫妻二人的女儿在陈家随意玩耍。 他们夫妻二人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先前夫妻二人也不是没有试过卖给别人家,可那些人要不是不要他们的女儿,要不就是要让他们的女儿一块为奴。 只有陈烈酒同意他们带着女儿一块入府,且不让他们的女儿为奴为婢。 他们的主人陈烈酒说了,要保护好他夫君许怀谦,要是他夫君许怀谦不在了,他就会卖掉京城的一切,回杏花村与夫同眠。 陈府钱多事少,主家还宽容,要是陈烈酒把他们转卖了,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好运,能碰到一个这么好的主家。 因此,两人打从心底里希望许怀谦这位入赘大人能够长命百岁。 另外一位新加入陈府的盛一,也同样不希望许怀谦有事,许怀谦虽然跟他家姑爷一样出生平民,又同样是入赘之身。 但他有才能,又是新科状元,还得皇帝重视,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跟着这样的人,前期是苦了点,后期绝对能飞黄腾达! 前提是许怀谦的命得维持到那个时候! 下人们在想什么,许怀谦并不清楚,接收完家人赞叹的眼神,终于放下了绿衣服的芥蒂,和陈烈酒一块美美的上班。 缙朝的翰林院官署位于皇宫的东侧,靠皇帝上朝的金銮殿格外得近,只有几条街的距离。 在翰林院后面一点就是六部、钦天监、宗人府等等一类的官署,因此这里也叫文官署一条街。 与文官署对应的就是武官署,不过那就位于皇宫的西侧了,距离这边的距离还远着。 由于陈烈酒驾的是官车,沿途官署两侧的巡逻的侍卫们虽然好奇,那家的大人这么大胆,用一个漂亮哥儿当车夫,不过还是没有多事的过问,任由他们通过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7节 文官署一条街旁人都进不来,陈烈酒也没来过,他驾着马,好奇地默念着沿途两旁的官署名,等念到翰林院的时候,这才跟许怀谦说:“到了!” 许怀谦扒开车帘看了眼他以后即将上班的地方,见周围来了不少跟他们一块上衙的马车,忙把他老婆的头勾进车帘里,对着他的唇亲了又亲,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下了车:“我去上衙了!” 独留下陈烈酒勾着红艳艳的唇,看他那脚步匆匆地走进翰林院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缙朝的官署点卯非常严格,迟到了跟现代一样会扣月俸,虽说,大多数的官员并不心疼那点月俸,但要是扣太多,一样会被贬谪罢官。 因此,许怀谦到的时候,翰林院的不少官员都到了。 他们好奇地打量许怀谦这个新科状元,虽说传胪庆典那天已经有不少人见过这位新晋状元了。 可在庆典上毕竟隔得远看不太清,只知道是个模样极好的青年,现在一看,何止模样极好,还是个年轻得过分的青年呢! 这到弱冠了吗?! 许怀谦进了翰林院,他觉得,就算他不想摸鱼,翰林院里的一众官员,应该对他的映像也不太好? 毕竟不遭人嫉妒的是庸才? 像他这种天才去到一个新公司,被人打压是应该的。 结果他一踏进翰林院的大门,就有人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许状元来了!” “许修撰来了!” “许大人来了!” “各位大人好!”面对这群热情的同事,许怀谦也一一给他们回敬。 敬完了一圈,正想向他们询问,他的办公位在哪儿的时候,有人把他拉了过去,一群人围着他:“许修撰,你说得那个重新著书推行于天下的科举改革,心中可有想法了?” 他们这几天可都在琢磨这事,就等着他来了,现在等到人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现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再说。 “嗯?”许怀谦一看他这热情的架势,觉得有点不对头啊,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想也不想地说道:“暂时还没有,不知各位大人可有想法了?” 这可不兴大包大揽,万一他多嘴说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们把什么事都推给他干怎么办? 不要啊。 著书推行于天下这样的好事,就该让翰林院里的官员都参与进来才是,他一个人搞不定的,累也得把他给累死。 “我们挑了几种类型的书籍,”好在翰林院里官员并没有如许怀谦想的那般淡泊名利,他们将他们拟好类型的书籍的纸单,交给许怀谦观看,“你看看?” 许怀谦接过一看,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依然在上面,在这个基础上又多了些,策问、时政、治理、算术、统筹、医术、占卜满满写了一页纸的新知识! 可以啊。 这是打算百花齐放了么? 许怀谦看完后,一脸正色道:“大人们归纳的很多元化!” 众位大人见他并没有如他们先前想的那般专横,想要推行于他想要推行的东西,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又不由得对着纸张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未免也太多了些?” 他们也算是脑子一热,想到反正都要推行多元化科举,才把能想到的东西全写了上去,可是这一页纸的东西,就算每本只出一本书,要学的东西也不少,该如何删减呢? “或许可以分级别?”许怀谦看他们这么为难,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自己的一点点建议,“既然是要著书改变科举,那就不能够只考虑到乡试,连童生试、院试、这些全都要考虑到。” 众人大人停顿了下来:“嗯?” “众位大人看哈,”许怀谦拿起桌上的毛笔在他们的纸上画,“像童生试,面对的都是一些二十以下的学子,他们的记忆力好,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这些对他们来说不太难,这些可以保留,但也不能让他们只学这些,会把人给学傻的,所有我们还可以出一些简单的书给他们学,比如思想,算学、策问、统筹、史记这些他们都可以学一点简单的?” 许怀谦不打算改童生试,他有原主记忆,发现童生试,还是蛮简单的,靠死记硬背就行了。 就是这样学出来的人有些呆笨,尤其是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 他们接触的东西不多,夫子让他们背他们便背,没有自己的思想。 就比如章秉文,章夫子让他死记硬背,他就死记硬背,还是去到书院里,才有一丝鲜活气息。 可他要是乡试卷子不写改良农具,他都想不到他竟然还有喜欢鼓捣农具的这类喜好。 看,这就是死记硬背把一个人爱好给活活扼杀了的例子。 “也不要弄得太复杂,弄些简单通俗的书就好,最好让稚子一看就会得那种。” 许怀谦也怕这些参加童生试的学太多给学废,因此尽量让他们弄简单一些。 “再来就是逐步增加难度,”许怀谦又画到秀才上面,“能考上的秀才,年纪和最基础的学识都有了,我们在童生试的基础上,再把各类书本内容增加一些难度,再多设几本额外的书籍,这些书籍也不一定要让他们考,最主要的目的是,开阔他们的见识?” 古代不比现代,网络发达,书店里什么书都有,尤其是一些偏远地区,但是由国家发行则不一样了,这样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到更多的书籍。 就算这些人最后没考上举人,也不至于一根筋扎里面,还能转行去做自己喜欢的? 当然这种事,许怀谦不打算说出来,说出来要被人攻讦。 因为许怀谦这是要改变读书人固化了的,世上只有科举这一条青云路的思想。 只能通过这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慢慢地潜移默化。 “如此说来,岂不是四书五经也可以分级?”有翰林院的官员立马想到,“把四书五经分类成简单到困难模式,让学生按级别学习,就能更好地学透了?” “如果著的书只是为了开阔人的眼界,而不参加科举的话,那岂不是还能把是司天监等学识放进去,甚至是网罗一些天底下有趣的轶事之类的?” 他们一个个各抒己见后,全都望着许怀谦,都在等许怀谦给他们意见。 许怀谦:“……”我这张嘴啊!说这么多干什么! “……咳咳咳咳。”许怀谦使出自己的绝技,从身上掏出帕子来,捂着嘴猛烈地咳嗽了几下,“各位大人,我身体不好,暂时想不到那么多了,还请大家再接再厉,没准多讨论讨论就有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第59章 携酒上青天3 送完许怀谦去翰林院上衙, 陈烈酒直接驾着马车出了京。 他在京郊城外寻了个僻静的村落,雇了一些人,起了个砖窑, 试着在烧硬砖了。 不知道烧出来了没有? “陈掌柜来了?”陈烈酒驾着马一袭红衣一进村, 沿途不少人都与他打招呼。 “嗯。”陈烈酒淡淡颔首。 他与这里的人没有交情, 人家与他打招呼,他应着就是, 不得罪也不交好。 等陈烈酒的马车一驶走,那些与他打招呼的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也不知道, 是京里那户人家家里出来的夫郎, 这般不要脸得出来抛头露脸。” 京都的百姓和杏花村的百姓还是有所差距的, 受前朝影响, 他们对哥儿的态度很轻蔑,总觉得哥儿生来就低人一等。 像陈烈酒这般张扬抛头露脸的是要被他们瞧不起的。 奈何,陈烈酒有权有势, 而且并不惧怕他们的流言蜚语,刚到他们村子的时候,直接就把他们村子里, 一个正在打哥儿夫郎的男人给揍了。 当时,男人嚷嚷着要去报官, 陈烈酒直接扔了十两银子给他:“去,尽管去,你看官差抓我, 还是抓你。” 他那副全然不惧, 又一身绫罗绸缎的衣裳张扬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京里有什么势力。 偏偏, 他又没带什么手下,只身前来的,众人琢磨不准他的来头,只得劝男人收了钱,草草了事。 毕竟,十两银子呢! 别看他们是京都百姓,住在天子脚下,不愁吃不穿的,可是日子谁苦谁知道。 周围附近但凡有一点稍微好的良田都让王孙贵族们给占去了,朝廷分给他们的地都是中下等地,一年到头也种不出多少粮食,为了一家老小,他们不得不去给那些王孙贵族们当佃户。 当佃户也苦,地里一年的收成就那些,给主家交了租子来,留在他们手中的少之又少。 一年累死累活,也不一定能挣来十两银子,早知道,挨一顿打就能挣十两银子,他们都想去挨这个打了! 此后,陈烈酒就在他们村子里买了块地,起了个砖窑,还带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日日守着那砖窑烧砖,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烧出个什么名头来。 “不知道,估计是京里哪家纨绔子弟的夫郎吧,”三河村的村民摇头,“也就只有这样的人家,才办得出让夫郎抛头露脸这么败家的事!” 京城的土质和外地的土质压根就不一样,他们这儿的土地多为褐土,潮土、棕壤,就是那种又黄又很干的土,一捻就碎,跟沙子一样,一看就不适合烧砖。 不然为何京里的砖价那么贵?还不是从外地拉砖来运费贵,加上一些商行故意抬高价格导致的。 而这陈烈酒居然妄想在他们这样的地方烧出砖来,简直异想天开。 他们也不觉得这是陈烈酒自己的注意,猜想多半都是陈烈酒那个未露面的“纨绔”夫君所为。 一个哥儿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背后有所依仗! “哼,等他把主家的钱给败光了,又被主家给厌恶了,看他还能不能有这么神气。” 三河村的村民们对陈烈酒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儿看不惯好久了,因为他的出现,村里好些人家家里的哥儿,都有点不安分了。 但,碍于陈烈酒的势力又不敢明面上得罪,只能在背后说些不痛不痒的酸话。 旁人怎么想他,陈烈酒向来是不在乎,他驾着马直接去了他的烧砖基地。 陈五他们几个在这里日日守着砖窑,一是陈烈酒只信任他的人,二也是防止别人搞破坏。 他一到地,闲得无所事事,都在啃狗尾巴草的陈五几人,立马激动得热泪盈眶:“老大!你可算是来了!” 再不来,他们感觉他们都要被闲废了。 在杏花村里,不跟着陈烈酒忙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帮家里下下地,来了这里,他们除了烧那几块砖,就没别的事干了。 要让他们去给村子里的其他人帮忙也不是不行,可这里的人对哥儿也太不友好了,尤其是对他们老大这种哥儿。 在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又非亲非故的,他们为何要去帮他们?留着一身力气给老大卖力气多好。 “砖烧出来没有?”陈烈酒也知道这段时间忙着他家小相公考上状元的事,忽略了这边,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早就烧出来了。”陈烈酒就拿了几十块砖坯过来让他们烧,就这点砖,他们这么多人,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给弄好了。 “我看看。” 陈烈酒走过去,将他们烧好的砖,一一取出来看了看。 这些砖,都是他从各个承宣布政使司里搜罗来的土质,各种杂糅做出来的砖坯,每块砖坯上他都做了记号,一看便知他用了什么土质。 几十种砖坯子,有好有坏,那种一看就有裂缝的他直接就没考虑,专挑那种完好无损的,记住记号,再用砖对砸,看哪块砖的硬度好一些。 “老大,就用城墙砖吧。”陈墙觉得陈烈酒这样试也不是办法,出主意道,“城墙砖能砌几十米高,一样很坚固!” “可城墙砌的是实心,”陈烈酒摇头,“我要砌的房子中间中空三四层,这个中空的承重怎么解决?” “总不能每层都砌一层很厚的承重砖吧。”且不说这个方法可不可行,就算可行,官家他也不会同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8节 官家允许民间百姓可以把房子建筑到三四层,但这个高度是有限制的,超过这个高度就范禁忌了。 “我想要的是那种,又薄又坚固的砖板,最好是一两层就能达到我想要的沉重量。” 陈烈酒给众人比划着,听得陈墙他们一愣一愣的。 要是许怀谦在这里的话就知道陈烈酒想要的是什么了,他想要的是预制板,那种老式的水泥预制板,只有砖块的厚度,沉重量又大。 可就算他知道他老婆要的是什么,他也没办法给他帮忙,因为他也烧不来水泥。 他看的那本《我在古代当王爷》的耽美基建小说,只说了烧水泥要用到石英砂,没说具体怎么烧的,他也秃头。 几十种砖,其中有好几样土质烧出来的砖块都不错,可跟他想要的东西还是差太远。 陈烈酒皱了皱眉,会不会自己的方向错了? 他不是个止步于眼前的人,察觉到不对,会立马转变思路。 他在想,世界上除了砖和石块,还有什么东西坚固不摧? 铁? 可用铁来做承重板,造价未免也太贵了,皇帝都没这般奢侈吧? “老大,我们还烧砖吗?”陈五见陈烈酒皱着眉不说话,知道陈烈酒没有挑到自己满意的砖,心慌地问道。 “烧,为什么不烧。”陈烈酒从砖块里扒拉出一块上好的青灰色的砖,指着它说道,“这是用昌南的黏土和盛北的黄土烧制出来的砖,硬度比其他砖的硬度都强,我们就叫它南北砖吧,你们去收购这两种土,给我大量地烧。” 既然决定要在京城里修房子,陈烈酒就一定会把这个决定进行到底。 他觉得这个承重问题是一定可以解决,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方法。 京城里的那些酒楼和客栈都可以修两三层供人暂时居住房屋,他就一定可以修供人长久居住的房子!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他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总会有办法的。 看完砖,吩咐完事,陈烈酒看了看日头,已经正午时分了,他得回去接他家小相公了。 别看三河村这里只在京郊城外,可距离京城可远了,驾马车都要一两个时辰左右,一来一回,正好赶上他家小相公上衙下衙的时间。 “陈掌柜吃了饭再走吧。”就在陈烈酒准备拉着马车走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哥儿,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个哥儿,就是陈烈酒一开始来这个村子的时候,从那个打夫郎的男人手中救下来的夫郎。 他自从被陈烈酒救下来后,就很有骨气地跟那个打他的男人和离了,原本他和男人的结合就是因为潮热期到了,不得不找个男人解决,才答应嫁给他的。 结果这一嫁还不如不嫁,被潮热烧死也比生不如死强。 只是,能够活着,谁想死呢。 陈烈酒把他救了下来,问了他一句话,彻底把他点醒了。 “就死这个男人身上吗?” 他琢磨过味来了,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他没必要吊死在这一个男人身上,与其这么卑微地活着求着一个男人,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一回,没准他能够在下次潮热前,再遇到一个好男人呢? 就算遇不到也没事,至少他在潮热前,舒心畅快地活过一回了,总比在那个男人家里看他眼色,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就对他拳脚相加的强。 至于别人的眼光? 他身为一个哥儿,被人鄙视的时候还少吗? 他这种眼神,陈烈酒在许怀谦眼睛里看到过,这叫崇拜。 只不过许怀谦亮晶晶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满腔对他的爱意,而这个哥儿除了崇拜,就再没有其他了。 “好。”陈烈酒也没有拒绝,他送了他家小相公过来,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陈掌柜,给。”见陈烈酒同意留下来吃饭,姚乐很是高兴,忙从食盒里取出碗筷来给陈烈酒盛了一碗饭。 陈烈酒知道他和离后,想到从杏花村跟着他出来的陈五他们都是大男人,在这里烧砖,没人照顾伙食。 就以五百文一月的月钱,雇佣他给陈五他们做饭。 有了这份工钱,他更是不必看别人眼色,五百文够他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了。 村里人知道他有这份月钱之后,都对他嫉妒得不行,就连他那个前夫,最近都时不时来他身边晃悠,甚至说出,他可以帮他解决潮热,让他给他钱花这种屁话。 让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哥儿,得有钱才行! 有钱了什么男人找不到。 而救他的陈烈酒,听陈五他们说,他就是自己挣钱养相公的,不过,人家的相公和他那种烂人相公可不一样,人家相公靠自己的努力都当上官了,而且对陈烈酒一心一意,绝无二话。 故此,他对陈烈酒佩服得五体投地,已经把他当自己心中的楷模来对待了。 “你烧的菜不错。”陈烈酒尝了一口他做的饭,眼睛一亮,本以为随手抓了个做饭的人,没想到还找了个行家。 “以前家里开饭馆的。”姚乐朝陈烈酒笑笑,“有点手艺。” 可惜后来年景不好,父亲母亲又相继病了一场,都去世了,他要不是因为潮热,他靠自己的手艺,也能够活得很快乐的。 可惜,有潮热在,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以后挣钱了再重新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饭馆。”陈烈酒也没问他遭受过什么,总归,世间哥儿的命运总是逃不开那几条。 女子还有当寡妇的命。 哥儿连寡妇都没得选。 不过,凡事往好处想嘛,如果一个人连未来都不敢去展望,又如何能够更好地活下去呢。 他也是看在姚乐有自强自立,当机立断的勇气才愿意拉他一把的,换做杏花村的姜小山。 陈烈酒头疼了一下,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就那么怕离开了男人自己过不下了? 虽然他也离不开他男人,但这男人和男人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他要是遇到这种打他的男人,他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再把他全家给打了。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教育不出好儿子来,当父母的肯定也有过错!当然爹妈早死得不算。 陈烈酒在三河村烧砖的时候,许怀谦正在翰林院里摸鱼摸得快乐。 身为从六品修撰的他,居然在翰林院里还有个小小的办公室,不是很大,几个平方左右,但是靠窗,窗外是翰林院天井,天井里被这群特别有闲情逸致的翰林院官员,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看书、修书累了,就可以把眼睛伸出去放松放松。 不过,可能是为了方便上司监督他们不摸鱼?每个办公室都没有设有门,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楚,他在干什么。 可这就能难倒想要摸鱼的许怀谦了吗? 开什么玩笑。 想当年他坐第一排,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都敢跟同桌,当然是男同桌,一块偷吃辣条的主。 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摸鱼是不可能不摸鱼的。 正好,他这个从六品修撰官主要工作是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以及草拟各类典礼文稿之类的。 相当于皇帝的秘书。 可由于他现在还是个新人,远没有到达能够去皇帝身边记录他的一言一行的地步,因此,许怀谦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熟悉熟悉一些实录,再帮忙整理一些文稿之类的助理活儿。 这些活儿在现代许怀谦就做得驾轻就熟了,随便扫扫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去其他修撰官那儿抱来一大摞本朝的实录,堆在自己案桌前,挡住别人的视线。 随便拿了一册,看似认认真真地在看,实际上,手边铺了一张宣纸,拿着毛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给他老婆画筒子楼。 他想了一下,他老婆想要在京城里修三四层楼的商品房来买,那就只有修那种八十年代的筒子楼合适。 但这种楼也有弊端,私密性不好,太多人住在一起鱼龙混杂的容易出事,而且公共卫生间和淋雨了使用起来也很不方便。 所以还是得改良改良,改成那种一梯两户,类似于筒子楼,但又跟筒子楼所有差距的住房? 可是这种房子他老婆做起来未免也太难了吧,别的不说,水管和下水道的问题他怎么解决? 许怀谦咬着毛笔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他老婆打算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住宅的样式他还是画了个大概出来,没学过画画,画得很抽象,但他相信他老婆,肯定可以看得懂的! 许怀谦别的什么没自信,对他陈烈酒却有一种迷之自信。 可能是因为陈烈酒平日里表现得太自信了?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他,这种自信也感染着周边一众人,不由自主地就会信任他。 而且,一直以来,他确实也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没办到过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不愿意去相信他呢。 相信归相信,可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到他老婆一点点,许怀谦还是很开心的。 说到底,他老婆这么卖力地挣钱,还不是为了他。 许怀谦一天都坐在案牍前写写画画,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搞得早上一众被他划了方向,很有思路的一群翰林院官员们,很彷徨。 想上去问他吧,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又很不好意思打扰。 可要是不问他吧,他们大家伙又拿不定主意。 实在是他们的想法和理念太过于天马行空和大胆。 这些东西推出去真的能行吗? 一群循规蹈矩惯了的翰林院官员们,突然被自己冒出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给弄得心慌意乱得不行。 总感觉他们这些书籍推出去,一定会招来各方各界的反对,可要是不去做,他们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很让人纠结。 “一开始谁说人家专横的?”众位翰林院官员见许怀谦这完全不管的架势,不由得唏嘘道,“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说实话,一众翰林院的官员对这位新上任的新编撰有些杵,因为他,这两年翰林院忙碌许多。 陛下要推广时政,他们就不得不去学时政。 本来平日里,公务就有够繁忙的,这样一来,更是压得他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本来一开始,他们知道这位新晋状元,就是那位让皇帝颇为推崇的时政大能时,他们都有点想给他使点绊子的想法。 什么冷落了,故意排挤他,不给他说重要的事,让他出错率上去,就算是状元又怎么样,一样地在翰林院里待不下去。 可人家还没上来,就给他们送了一条这样路,这就显得他们这些官员很小家子气。 加上,现在许怀谦又表现得这么大方,一众翰林院里官员更是没脾气了。 就盼着他什么时候能忙完,他们好再继续早上没讨论完的问题。 这都休息那么久了,脑袋也休息过来了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19节 等许怀谦摸完鱼回过神来,想要伸个懒腰,再继续摸鱼的时候,他就看见办公室外,一众官员满含期待地向他望过来的目光。 ——不是吧? ——这都一天了,他们不会还等着我给建议吧?! 许怀谦当机立断地把伸懒腰的动作,改变成了握拳抵在唇边低低的咳嗽。 这种大活儿,他可不能接了,接了,岂不是以后有问题全都跑来问他。 而且,著书这种事,本就要百花齐放才好,要全都来问他了,著出来的书,免不了的还是带着他的思想在里面。 许怀谦没有自大到,他在现代学的思想就是好的,古代迂腐是迂腐了些,可该善良的人还是善良的,这证明他们的方向也没有错,他才不要去改变什么。 许怀谦本就生得病弱,加上他今天又穿了一脸极为衬他肤色的绿色官袍,他这一低头咳嗽,外面的一众官员都跟着蹙眉。 如此病弱。 要不要给他请个御医? 有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有人出声了:“许修撰,要不要给你请个御医?” “……咳咳咳,”装病都摸不了鱼了,许怀谦一看过不去了,咳了几下,摆摆手,“没事没事,老毛病了,问题不大。” “那我们再继续早上的问题?”那穿绯色的官袍的官员问道。 “……好、好。”上司开口了,想要在职场混得好,上司不能得罪,许怀谦忙不迭地答应。 正好,摸鱼摸半天了,也是时候出来干活了。 听他这么一讲,所有想要著书的翰林院官员都凑了过去。 “这个著书分级,我觉得完全可以按照学子的年纪层面来,稚子学什么,束发学什么,弱冠学什么而来?” 现代公务员一般过了三十五岁就不能考,只有硕士和博士年龄放宽到了四十岁,在古代没这个限制,只要你有这个学识,五六十都能考,就是五六十岁考上也当不了几年官了。 而且五六十岁的人,记忆力下降了,总是忘东忘西,身体素质也不太行了,争不过年轻人,多次不中他们自然就不会来考了。 许怀谦这个分层也至多分到了四十岁,五十岁以上就不考虑。 四十岁左右的进士刚刚好,正值年轻又有阅历的时候,这种年纪层的去当官,踏实又稳重。 当然这种根据年龄来分层学子就是一个对普通人,比较笨的人而言,聪明的人,不用说,他自己都会跳级。 “这样好!”众人听完许怀谦解说赞叹,“不管是聪明的还是笨的都有机会!” 只不过聪明的要先一步,而笨得要慢一步,不过他一级一级爬上来,基础扎实,也未必比聪明的差什么。 “再来就是众位大人的想法了。”许怀谦说得口干舌燥,故意当他们面掏出帕子来咳了一点点血,然后装作不在意地继续讲,“众位大人无非就是怕自己的想法太过于不伦不类,遭受到外界的反对。” “不如这样,由兴趣爱好相同的几位大人组成一个小队,先编撰一本你们各自认为不错的书,先在翰林院里教授?” 许怀谦可没忘记,段祐言他们这些庶吉士可是还要在翰林院里学三年学的,由翰林院里的经验丰富者教授各种知识,三年后,在下次会试前,考核过了之后,才能正式授以翰林院或者其他各部的职位。 好惨,实习期就起步就三年。 这其实已经有大学和研究生的雏形了。 只不过,以前的翰林院都是随心所欲的教授,老师教什么学生就学什么,许怀谦觉得何不如规整一下,让他们学习变得有意义。 比如,让段祐言去学他喜欢的医学,让章秉文去学他喜欢的工匠学,让裴望舒继续学他经济学。 “在翰林院里教授?”一众翰林院官员问道。 “嗯,两个月后,今年的新晋庶吉士们可都要回来上衙了,”许怀谦颔首,“可以让这些庶吉士们自己任意选择几门自己喜欢的科目进行学习嘛。” “他们可是今年新一代的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如果他们都能够接受,那是不是证明外面的人也能够接受呢?”许怀谦给他们挖坑,旁人他不清楚,段祐言他们几个肯定是会接受的。 谁会不喜欢学自己的兴趣爱好呢?!尤其是这个兴趣爱好能当官,能光宗耀祖,能名留青史! 等段祐言他们几人选择了,其他人是不是也要跟着选择? 三年下来,这个雏形也就定了下来,此后再想更改可就难了。 而且他们术业有专攻,这样输送到六部各部门的官员都是精通那个部门庶务的,也能更快地上手。 其实,按照许怀谦的意思,就该让那些外放的官员也来统一参加一下培训。 不要一考上进士就去当官,还是地方官,很容易就会造成他们贪污受贿的事。 这种在乡下当土皇帝的事,非大毅力者能够抗拒得住金钱的诱惑。 不过,他中午在翰林院廊厅里吃饭的时候,听他们八卦,吏部这几年严重缺人手,再不派官员去填补,恐怕有些地方就要大乱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都这么多年没培训了,也不差这一届了。 况且,他就一个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这种国家大事,就不要去瞎操心了。 本来身体就不好,心操多了,万一一不小心,命没了咋整。 “这……”一众翰林院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主意。 许怀谦又给他们加了一点料:“只是在我们翰林院里试,又不去外面都不行吗?” “那就试试吧。”这时一位穿深绯色官袍的官员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怀谦一眼,一锤定音道。 “韶大人。” “韶大人。” “韶大人。” 这时一群翰林院官员纷纷让开位置,给这位官员见礼。 “……韶大人,咳咳咳……”原谅许怀谦,他是被吓到了。 这种在背后怂恿同事,还被顶头上司听到的事,不被吓到才怪。 即使不知道这位韶大人是谁,但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的名头,只要是读书人谁没听过啊。 今年的会试就是他主持的,按理来说,许怀谦还得叫他一声恩师呢,现在被老师加上司的人把自己逮个正着,许怀谦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体不好就早点散衙回家去吧。”韶雪风看了眼咳了一帕子血,苍白着一张脸的许怀谦,眼角跳了又跳。 他可是陛下看重的人,要是在他这个翰林院出点什么事,陛下还不得把他这个翰林院给拆了? “我可以下衙了?”许怀谦望了望外面的日头,差不多下午三点了,但他装还是要装一下的,“不知各位大人可还有疑虑,若是还有,下官可以替各位大人解完惑再回去的。” “没有了,没有了。” “你快回去休息吧。” “别太辛苦了。” 他苍白着一张脸,唇角还带着一点没有擦干净的血迹的样子,让一众翰林院官员胆战心惊,生怕他下一刻就一不小心晕了过去。 可胆战心惊过后心里又不免有些佩服,身体如此不适都强撑着在为他们解惑,当真高风亮节! 一群翰林院官员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能自己想办法就自己想办法,绝不再去为难许编撰了! 就这样许怀谦在他们三请四请下,比所有人都早下衙了一刻钟。 许怀谦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陈烈酒驾马过来接他,他开心地朝他招了招手。 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小相公在给他招手的陈烈酒将那车驶了过去,跳下去问他:“怎么这么早就下衙了?” “大学士他们让我下衙的,”许怀谦手里端着一杯不知道谁倒给他的热茶水,“说不能让我太辛苦。” “他们说得对,”陈烈酒把许怀谦往车上带,“你确实不能太苦了。” “我就不进去了。”许怀谦没进马车,陪着陈烈酒坐在车架上“你驾慢一点,我们像以前你上书院来接我那样,慢慢地走回去。” “……行吧。”陈烈酒偏头看了看许怀谦穿着官服招摇的一身,略略有点头疼,他家小相公长这么好看,待会儿穿过京都街巷,不会引起好多人围观吧? 可他家小相公想跟他待在一起,也没什么错,被围观就被围观吧。 两人坐在车驾上,说着话,任由马儿慢悠悠地把他们往家载。 “你今天出城了?”许怀谦看到陈烈酒的鞋子上有一点泥巴,问道。 “出城去看砖烧得怎样了。”陈烈酒给他解释,顺便从马车里扒拉出一个黑漆漆的罐子给许怀谦,“给。” 许怀谦拿着这个黑漆漆的罐子不解:“这是什么?” “你做的……花瓶?”如果陈烈酒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许怀谦盘的时候,说得好像是花瓶来着。 许怀谦想起来了,殿试结束那天他是做了一个花瓶来着,不过:“怎么这么丑?” 黑不拉几的也就算了,怎么连形状也看不出,圆不圆,细不细的,这啥呀。 跟他想象中的青花瓷那样的花瓶完全不一样。 “……不丑,挺漂亮的,”陈烈酒看了眼瓶子,违心地说道,“没准插上花,特别好看。” 这瓶子不仅丑,还挺结实,在一众砖里,愣是没有人把它给认出来,还以为是石头给砸了好几下,没砸烂,最后他走的时候踢了一脚,看到那有点熟悉的纹路这才想想起来,这莫不是他家小相公给做的花瓶吧? 又忙不迭地捡起来看了看,确定是他家小相公的瓶子,这才拿衣服给擦干净了,放在车上。 许怀谦:“……” “你呢,”见许怀谦还沉浸在坚决不相信这东西是他捏的陈烈酒笑了笑,忙把话题转移了,“今天第一天上衙怎么样?” “特别好。”许怀谦把手中的丑花瓶放下,给陈烈酒说话,“同僚们都很照顾我,我还摸了半天鱼呢。” “摸鱼?”陈烈酒想象了一下他家小相公把手伸进鱼池里摸鱼的情形,“天还凉,摸鱼别摸太久,等天热起来了,再摸!” 许怀谦:“……”老婆,代沟啊代沟! “此鱼非彼鱼,我摸的鱼是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的鱼,”许怀谦只好给他解释了一下,“不是把手伸在池子里摸里面的鱼。” “对了,”许怀谦从衣袖里摸出那份他给陈烈酒画的图纸来,“你看这就是我摸鱼给你画的三层楼的房子图。” 许怀谦想了想,在这个时代修四层还是太高了,而且四不太吉利,买四楼的人肯定很少,就只画了三层楼的图纸。 “你听我讲哦,”许怀谦怕他看不懂,给他细细地说,“这是一个房间,你看这一栋楼就能容纳六户人家,束着一排过去能起十几栋呢,而且一楼还可以设计为商铺,价格卖贵一点。” 陈烈酒先是想象了一下,许怀谦对着空气摸鱼的模样,而后再把注意力转移到许怀谦的图纸上,眼睛一亮:“你设计的这个图纸好!” “是吧!是吧!”得到老婆的夸奖,许怀谦超级开心的。 “就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好承重地板怎么办,”说着陈烈酒眼睛又黯淡了下去,“烧得砖硬是够硬,但是做承重地板完全不行。” 许怀谦设计得再好,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也实施不起来。 “或许他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用砖不行,其他的呢?” 许怀谦明白他老婆再愁什么,这个问题,在现代用水泥和钢筋浇筑就可以达到,但是在古代找什么东西能够像钢筋水泥一样坚固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0节 “我再想究竟什么是又坚固,又承重的呢,几十个人站在上面都踩不塌,风吹不散,日晒不垮,坚固的犹如石头,捶都捶不烂……” 陈烈酒越说越多,许怀谦的眼睛越来越亮。 最后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三合土!” “修城墙的三合土!”许怀谦看着他老婆目光灼灼的,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三合土可是比水泥还要坚固的一种建筑材料,水泥里面要是不加钢筋的话,根本就没有三合土牢固,一锤就散了。 而在这个时代,他们就算造出了水泥也没有办法去弄钢筋,现在连铁都是禁忌品,掌握在朝廷手中,更别说是钢了。 三合土虽然造价高,但是和钢一比又不是那么高了,刚好适用耶。 而且三合土是一种放的时间越久越牢固的建筑材料,用来浇筑承重地板砖,再好不过。 “有办法了!”陈烈酒直接没忍住搂着许怀谦亲了一口,“我家小相公果然是我的福星,有你在我身边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我还给你画了图纸!”在大街上被老婆亲了的许怀谦脸红了一下,掸了掸手上的图纸,得寸进尺道。 陈烈酒笑道:“对!” “那你怎么报答我啊?”许怀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陈烈酒笑而不语:“回家再给你说!” 两人一路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却不知道京都里因为许怀谦要在翰林院里试办各科学院又给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60章 携酒上青天4 “胡闹!荒唐!乱搞!” 皇帝要推行许怀谦提议的多元化科举的事, 事先并没有跟朝堂商议过,全权交予了翰林院负责,他们事先并未收到什么消息, 这会儿收到风声, 还是因为翰林院要在院内施行各科学目才知道的。 别看翰林院掌管天下书籍, 可翰林院里的一众学士也不是万能的,这要开办各科学目, 就不得不去拉拢这类学科的人才,这一拉拢,京城就这么大块地,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知道后, 他们表示很不能理解。 “这才改革科举又改革?” “他们把科举当儿戏么?”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还要在翰林院里开办各科学目, 让新科庶吉士们去学?他这是要坏我大缙朝之根基啊!” “我家孩儿进翰林是为了读圣贤书, 为陛下分忧的,不是为了让他去学那些下九流,做一些不知道所谓的事的!” “妄他贵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没曾想竟然存着这般龌龊心思,他这是自己走上青云路,就要把别人的路都给掘了么?” “陛下糊涂啊!陛下糊涂!” 总之, 一时间,满京城的官员都对许怀谦提出改革科举、改革翰林院的事怨声载道。 科举就暂且不说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改革了,重要的是翰林院! 要知道,翰林院可是个极为尊贵的地方, 从前朝废中书省设内阁开始, 朝中就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进内阁。 没有了中书省, 就没有权力过大的宰相,一切决定权都在陛下与内阁手中,能进内阁之人,就相当于是拥有了一些曾经的宰相权柄。 虽说这个权柄现代被分摊了,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内阁之人,看待成执宰! 天下读书,天下进士,谁不想进内阁,当一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宰? 曾经的执宰只有一位,他们不敢肖想,现在的执宰却能有好几位,他们还不能稍微肖想一下么? 而进内阁的首要条件就是入翰林,两朝延续下来,翰林院已经被人看作是内阁培训班。 一甲自行入翰林就不说了,人家学识好,应该的。 可是二甲三甲的进士们好不容易通过朝考,以庶吉士的官位进入翰林院,本以为他们走上的是康庄大道,结果还不等他们进入翰林院,许怀谦就给人家把路给掘了! 他许怀谦倒是好,一甲进士,还是状元,直接就是翰林院编撰。 而庶吉士们却是要再学三年才能授翰林院官位,且多半都是七品起,比起他来还要差一阶,得熬不少的年头才能升到他的职位! 庶吉士们都已经这么难了,没想到许怀谦竟然还不放过他们,要他们去学一些下流的东西! “听听,这什么钦天监的天文学,太医院的医学,连工部的建筑学都有……这些学出来能干嘛?去太医院当一个不入流的太医?去钦天监当一个不入流的天文生?还是去工部当个七品的给事?” 虽说以前的庶吉士们也是要被分往六部各部的,可大多数的庶吉士们都是能够留下来的,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能直接问鼎内阁。 这给今年多少没有斩获一甲,家中子弟只考得个二三甲,但却考过了朝考,成为了庶吉士的世家豪族和官宦的家长们,多大的希望。 没考上一甲没关系,我们在翰林院里好好的学,他们未必没有后来者居上的可能。 可许怀谦这么一改革,这不是逼着庶吉士们去六部,甚至去一些不入流的部门。 去了这些部门,他们这辈子还有什么奔头?甚至有些部门连外放官都不如,外放官回京以后还有升任三品官的可能性。 那钦天监顶天了就是一个五品官,在朝中地位可有可无,好好的仕途考出来的官,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谁能够接受得了? 京都的文官一怒,弹劾的奏折犹如雪花一般纷纷往内阁送,势要让陛下把许怀谦和翰林院这一掘人前路的行为给制止了。 韶雪风身为翰林院大学士,也隶属于内阁之一。他同意许怀谦在翰林院里弄试科学院的事,就猜到了,此事,绝对会在京城引起不小的轰动。 却没有想到这轰动居然这么大!不仅文官在弹劾,就连武官都有上书弹劾的!他们家中也同样有读书的子弟,虽说,身为武官也不错,可能让孩子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地在京当个文职,谁又舍得自家孩子去边塞苦难之地,拿命去搏前程? 望着都快把内阁的案牍给堆满的弹劾奏折,韶雪风苦笑了一下,这个许怀谦还真是个能来事的。 才来翰林院上职第一天,就能搞出如此大的动静,看来他们翰林院今后很久都不会太过于太平了。 如此多的弹劾,韶雪风和其他内阁成员无法决策,只得把昌盛帝给请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好!”不同于外界的其他官员,昌盛帝一听闻此事,龙心大悦:“朕果然没有看错许爱卿,这才上任第一天,就办出了如此符合朕心意的改革,嗯,朕的朝廷终于有可用之才了!” 昌盛帝先前让许怀谦早点去翰林院上任,原也没指望他能在翰林院里著出什么书来。 毕竟,他除了时政策问一项,其他学问都挺平平无奇的。 让他早日去上衙,为的就是让他能够从旁协助一些翰林院的官员。 毕竟,这些翰林院官员受先前诗词歌赋的影响太深,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拗不过自己的思维来。 有他这个胆大跳脱地在里面没准能够起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 没想到这个意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这才上任第一天呀。 “改革庶吉士学科,”昌盛帝拿着一张把许怀谦这个改革骂了又骂,批了又批的奏折,笑得开怀,“亏他想得出来。” 先前他就觉得朝中的大臣们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除了吟诗作赋,那颗当官的脑子算是彻底废了。 想要罢免他们吧,又拿不出几个后起之秀去填补被他罢免的官位。 可要是让新晋进士们上任的话,又太嫩了。 年少中进士已经是一件能让人骄傲自满的事了,再让他们身居高位,还不如就让这群酒囊饭袋们,继续把位置给占着。 宝剑锋出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只有经历过磨砺,一步步扎扎实实走上来的进士才算是真正的可用之才,往往太容易获得东西,没几个人会珍惜。 高官俸禄会膨胀人的欲望,万人敬仰的吹捧会把人的意气磨灭掉。 到那时,留给他的朝堂,还不是一样地都是一群什么都不会的酒囊饭袋。 昌盛帝可舍不得把他这批好不容易选拔出来的有才之士给养废了,只能告诉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地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来,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得沉得住气。 可再沉得住气,科举三年又三年,新晋的人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人头地走入这朝堂之上来。 他怕,朝中的酒囊饭袋太多了,导致上行下效,把他这届的新科进士们又给养废了。 正在踌躇不已的时候,许怀谦就来了! 通过改革科举,同时把翰林院庶吉士的学科一块给改革了。 这样仅需三年的时间,这批在翰林院学习各部知识的庶吉士们就能调任各部,直接就能替代原来那些不堪大用的官员。 他也不用担心他的新晋进士们会被朝廷里的酒囊饭袋们给带歪了。 而且,庶吉士都是新科进士里除了一甲以外,学识会顶尖的一批进士了,再让他们学三年的各类科目,进入朝堂之后,相信,他这如死水一般地朝堂立马就能像山涧源源不断的溪水,潺潺流动起来。 “好好好!”昌盛帝想到许怀谦此举可是给他大大缩短了等待人才崛起时间,满心欢喜。 他是欢喜了,韶雪风却愁得不行:“陛下,如此多的弹劾,就算我们内阁批了,恐怕他们还是会再生事端。” “那就让他们生事好了!”昌盛帝放下手中的弹劾奏章,“一群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还妄想能进内阁?” “瞧不起钦天监和太医院的不入流的官职,那就不要用钦天监的农历和太医院的御医看病,他们若是能有骨气,再来跟我说,学天文和医学无法进入内阁这种没前程的话吧。” 虽然皇帝也不太清楚,许怀谦为何要在翰林院里开设这么多的学科做什么,但他觉得,既然都要把科举改革成多元化科举了,多设些学科又能怎样呢? 就好比这几年的时政,写得好的往往都是一些思想比较大胆的,或许往往是这些不起眼的学科,越能改变缙朝现下的局势? 昌盛帝的想法无人知道,他对许怀谦毫不掩饰地偏袒,把京都一众官员们都给气了个仰倒! “偏袒!太偏袒了!” “如此大关乎新科进士前程的事,陛下就这般看不见么?就非得由着那许怀谦想怎样就怎样?” “他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就能引得陛下如此重视,他日若是入朝为官,陛下眼里还能看得见我等官员?!” “就算许怀谦在永安府的时政有功,他也不能这般偏护吧?难道天底下除了一个许怀谦,别的官员都不重要了么?” “要是那许怀谦改革的是好的也就罢了,可他这改革分明就是替他自己徇私!” “不行!我们不能让陛下助纣为虐下去,就算舍下这一身官皮,也不能让那许怀谦计划得逞!” 一众弹劾不成反被骂的京都官员们气愤不已,随后他们在朝堂之上,展开了猛烈的反击。 “陛下当真要为了一个许怀谦与全京都的官员作对吗?” “陛下要放着一个前程大好的民君不做,要做个独裁专横的暴君吗?” “陛下当真就一点都不顾惜我们这些为缙朝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臣了么?” 朝堂之上,一众老臣,为了他们的子孙后辈,为了其他的庶吉士也有能和一甲一样平步青云的机会,为了不让许怀谦能够获得帝王的偏袒,全都脱了官帽站了出来,跪在昌盛帝面前。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1节 “若是陛下这些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就请陛下答应我们告老还乡的请求!” 朝堂之上的这群老臣是打算豁出去了,若是他们今天不能扭转陛下的想法,他们这些官员辞官又有何妨? 反正,陛下已经对他们这些老臣厌恶到了极致,一点他们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不如把他们都给辞退了,让这朝堂就留下昌盛帝与许怀谦二人好了,这样他们做什么决定都没有反驳的声音了,他们也不至于碍着这对君臣的眼,大家都好,多好。 如此多的朝臣一同站了出来,昌盛帝也颇为头疼:“不过就是改革一个翰林院庶吉士的教习科目,你们何至于此!” “陛下,这改的是教习科目吗?这改得分明就是我大缙朝的根基啊!” 老臣们纷纷上前:“我们本朝就不用说了,就说前朝,前朝的内阁,从庶吉士里提拔上去的内阁大臣就有五位,其中一位还成为了内阁首辅,可见庶吉士这个职位,在翰林院里也是极其重要的,陛下不能只看到一甲,也请陛下看看这些二三甲的人才吧。” 这话就没明着说昌盛帝只重许怀谦一个人,而不重视其他人了。 “朕绝无此意,”昌盛帝摇头,他看中许怀谦也是看中许怀谦的才能而已,没有不让其他人进内阁的机会,“诸位误会了。” “可是新晋状元这一改革翰林院庶吉士学科,不就是在掘庶吉士们进内阁的路么?” “陛下你说你绝无此意,”老臣们不依不饶,“可等这些庶吉士们去了钦天监、太医院这等地方不就相当于是断送了前程?” 翰林院几位学士站出来说话了:“可是我们所改革的学科有很多,除了天文、医学,旁的也有,这些是庶吉士们自己的选择,每届的庶吉士那般的多,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进内阁,他们还不能选自己喜欢的学科学么?” “你们翰林院是被那许怀谦给使了什么手段给蒙住了眼?”朝臣们见翰林院也帮着许怀谦说话十分不解,“他这分明就是狼子野心,试想一下,庶吉士都改学学别的学科了,他日他再一句,这类学科学出来的庶吉士没有以前那样学出来的清贵纯正,庶吉士们岂不是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成分。” 总之,一众朝堂官员都不相信这新科状元按了什么好心,要是能按好心的人,能一上来就拿和他有竞争关系的庶吉士开刀?! 这分明就是在给他的内阁之路铺路呢?这才当上状元,就妄想一步登天进内阁了?简直异想天开! 就算陛下同意,也得问问他们同不同意先! “许编撰绝无此意!” 一众翰林院官员听见,他们如此是非不分地给许怀谦泼脏水,也气得不行,他们这些天和许怀谦接触下来,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争名夺利的人,要是他是那种人,多元化科举著书,他一个人大包大揽就好了,何至于又是给他们想办法,又是给他出主意的? “他只是想推行多元化科举书籍之前,先在翰林院内教习一番,看看新科进士们能不能接受,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 “他心里如何作想,你们又何从得知?”朝堂官员不认同,“一个人能够当上状元的人,敢说他没有一点心机么?依我看,这位许状元心机深沉得很,连你们翰林院的官员都被他给忽悠得团团转,别给人家当了踏板石而不自知……” “够了!”见他们越说越过分,昌盛帝直接冷漠地开口打断了,朝下面闹事的朝臣问道,“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见皇帝有所松动了,朝臣趁虚而入道:“不改翰林院庶吉士学科,不改多元化科举,一切恢复原样!” 依他们看,最好再把时政科举给一块该回去,动什么动,没准这一切都是给别人做的嫁衣。 可他们也清楚,昌盛帝是绝对不会把时政科举给改回去的,所以他们希望,一切保持原样就很好了。 昌盛帝人都要气笑了,闹了半天这群人什么都不想改革,只想在原地过安稳守成的日子。 这样的缙朝能维持多久呢? 缙朝现在看似一片太平,实际上边关各国对他们骚扰不断,不然他曾经一个好好的皇子去驻守什么边关? 没听过,趁他病要他命么? 缙朝才开国不久,先帝又那般重文,国内一切都还处在一个一团乱麻的状态,边境各国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给他们添麻烦的机会? 挠死一个算一个。 缙朝国土这般大,只要突破边境防线,他们就可以向他们讨要城池,以供他们休养生息后转头再来打缙朝。 打过仗的昌盛帝对边境各国的心思门清,他也想举国力打回去,可先前缙朝造反前朝的时候,内耗太严重了,百姓们还没休养生息回来,边境在等,他也同样在等。 等国内的恢复生机,他就举国力打回去,他看那些边境小国已经不爽很久了。 可照他们这种不思进取的方式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缙朝才有国力?别什么时候被人家给灭国了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出了个能改革,敢改革的许怀谦,还被他们如此妄加揣测,意图以不变应万变。 当真是,鼠目寸光! 朝堂之上的事,许怀谦完全不清楚,他这会儿正看着他老婆给他画图纸的感谢,沉默无语。 “这就是你说的感谢啊?” 陈烈酒瞧着桌上点缀满鲜花,瞧着总算是没有那么丑的花瓶,不解地问许怀谦:“这诚意还不够?” 他可是把家里所有漂亮的花都剪了过来给许怀谦点缀他这个丑到看不出形状来的花瓶了,陈烈酒都要为自己的一颗爱夫之心给感动了。 “挺够的。”看着那丑到不行的,被他老婆这么一点缀好看了许多的花瓶,许怀谦也不能违心地说,他老婆没诚意,他抿了抿唇,不太高兴地说,“就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陈烈酒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许怀谦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行。”陈烈酒直接拒绝了,“最近太频繁了,应大人说了,你得克制一点了。” 许怀谦不服气:“我已经很克制了!”一个月连三次都没有,还要怎么克制? 他是个男人耶,还只是个二十一月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个月三次都没有,憋死他算了。 “还得再克制一下,”陈烈酒无奈哄着他,“我们改成三个月……” 许怀谦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三个月五次?”决定听老婆的话,减少一次,也算是克制了吧。 “一次!”陈烈酒小心翼翼地给他比了根手指。 “一次???”许怀谦怀疑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到陈烈酒那伸在眼前,直愣愣地手指头,气了个仰倒,“那你干脆让我死了吧?” 他现在年轻气盛有个漂亮美丽的老婆,不多恩爱一些,等他老了或者彻底病得不行的,他就算想要恩爱都没有机会了呀。 这么一想,三个月一次,一年四次,他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这正值人生得意的时候,啥欢都没有尽到,不如死了算了。 “守活寡啊,我活着就是守活寡。”许怀谦在床上抱着被子枕头撒泼打滚地想让陈烈酒收回成命。 陈烈酒就静静地看着他滚,等他滚完了,才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再不起来,一次都没有了,我可是能说到做到的哦。” 反正距离他潮热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他才不着急,至于许怀谦嘛…… 许怀谦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老婆说话算话的本事他是领略过的。 陈烈酒好笑地给他把衣服穿好:“乖一点,等你身体好一点了,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点甜头。” “什么甜头?”许怀谦穿好鞋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烈酒,明明很有气势的一个人,此刻瞧上去却有点幼稚。 “养好身体你就知道了!”陈烈酒踮着脚给许怀谦戴朝冠,明明身体也不是多好的人,怎么越长越高了? “好吧。”明知道这是他老婆给他画的饼,许怀谦还是心甘情愿地低下了脑袋,让他老婆给他把朝冠给戴在了头顶上。 谁让这是他老婆呢! 虽然老婆给他画大饼了,但身体得不到宣泄的许怀谦还是有一点不太开心。 要不是老天爷莫名其妙给他一具如此病歪歪的身体,他和他老婆何至于如此柏拉图? 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呢,一踏进翰林院更让人火大的来了。 在翰林院里上了几天班,结识了一个跟他一样同为编撰的官员,庄满楼,庄大人跑过来给他说话:“许编撰,不好了,我们翰林院的人跟朝堂上的人打起来了?” 许怀谦皱眉:“怎么回事?” “还不是我们要改革庶吉士学科那时闹的,”这事在朝堂上吵好几天了,身为皇帝秘书的翰林院官员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本以为他们闹闹也就过了,毕竟,陛下都没说什么,没想到这次过分到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许怀谦身上泼了,庄满楼和许怀谦说道,“他们说,你要改革翰林院庶吉士学科,是为了铲除能和你一起进内阁的潜在敌人!” “荒谬!”许怀谦听了都觉得好笑,让他们学知识,还是害了他不成。 况且他的几位至交好友都在里面,他能害别人,还能害段祐言他们吗?段祐言他们要是能进内阁,他能抱一个内阁大臣的大腿,他做梦都要笑醒好吗?! 至于他? 一个初入朝堂的病秧子,他去争那个内阁大臣的名额,他有命活吗?! “可不是!”庄满楼颔首,“然后他们要求陛下什么都不改,不仅不改翰林院庶吉士的学科,就连多元化科举也最好不要改。” “那我们翰林院的官员绝对不会干!”著书可是翰林院里最近掀起的热潮,每个人都在为能著书而兴奋。 因为是多元化科举,著的书类又多,每个人都有机会,不存在竞争关系,大家都铆着劲希望自己能够著出一本让学子能够习读的教科书,而不是沦为许怀谦所说的那个课外书。 当然没选成教科书也没关系,课外书做出彩了一样能让人记住嘛! 所以翰林院官员最近工作的热情很高涨,现在有人要把他们这股热情给砸掉,这当然不行! “所以他们就打起来了嘛,陛下也很生气,”庄满楼点头又说道,“韶大人让你来了过去一趟,他要领你去朝堂,当面对质,你去的时候可得注意一点。” 金銮殿只有五官及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像他们这种从六品的官员没有特召是没有资格的。 “知道了!”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的许怀谦可算是找到宣泄口了,一点都不杵,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韶雪风进了金銮殿。 “不知那位大人说下官改革翰林院庶吉士学科是为了徇私?” 进了金銮殿,看到那一群花花绿绿的朝臣,许怀谦给昌盛帝见过礼,直接不客气地问了。 一个穿绯袍的官员站了出来:“你敢说你没有吗?” “我要是徇私,为何不直接改革榜眼探花他们的编修检讨?”许怀谦望向他,“要去改革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还要教习三年的庶吉士?” 那位绯色官袍的官员也同样不甘示弱地回望许怀谦:“没准你已经存了这个心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罢了。” “好笑,”许怀谦都快被他给气笑了,“翰林院里除了今年的新科一甲和庶吉士以外,难道往年的一甲和升上去的庶吉士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我把今年所有进翰林院的新科进士们给铲除了,我还得把翰林院里的其他官员给一起铲除掉,我才有上位的可能吧?” “我都把这么多的人给铲除掉,我自己又能幸免什么呢?” “况且,我进内阁那也得等我升到翰林院大学士才能进得去吧?我家韶大人正值壮年,才学不知道比我高出几斗去了,我在翰林院连脚跟都没站稳,我就敢这么大刀阔斧地在翰林院里铲除异己,真当翰林院是泥捏得不成?” 翰林院里自己的事,自己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先bb起来了? “这!”那位身穿绯袍的官员被许怀谦怼得说不出来了。 许怀谦火力全开:“再说了,这位大人又安知下官我就那么想进内阁了?” “下官我今天可以当着陛下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启誓,我许怀谦可以终生不踏入内阁,众位大人可满意?” “不可!”还不等朝堂开口,韶雪风率先拒绝了,“你对峙就对峙,别拿自己的前程启誓,问心无愧,为何要惧?” 许怀谦今天的火气很大:“是众位大人怕了我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 怕他这个风头无两,圣眷在握的状元,一下子爬到他们所有人头上去了。 却不知道,他原本只想在翰林院里混吃等吃,带薪摸鱼的。 可他也不是软柿子,被人这么诬陷还要忍气吞声:“我改革翰林院庶吉士学科是为了给改革多元化科举做准备。” “如果翰林院不率先改革,以后新科举上来的进士们,翰林院该怎么接收。”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2节 “如果让他们也有一条路呢?” “什么路?去其他六部当小官的路?走下九流的路?”虽然许怀谦说得信誓旦旦,可朝堂上一众官员都没相信,不管他怎么说,学了下九流,就是下九流,再也变不回以前只学文的清贵了。 他这么一说,许怀谦立马反唇相讥回去:“如此说来,各类大人都认为自己隶属于下九流咯?” “这!” “哼!” 一时间朝堂上各种甩袖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只不过感同身受罢了,他们要是能进翰林,何至于来各部当差? “许编撰,你继续说,我们钦天监可没认为钦天监下九流。”钦天监的人委屈死了,他们得知他们钦天监的天文学也能放在翰林院里开设科目的时候,高兴死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遭受朝臣们的反击。 的确,钦天监在众官部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部门,可他们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能上朝的。 不比其他各部差什么。 太医院不能上朝,不然太医院的人也要站出来说话,谁说他们是下九流他们扎死他! 有种,别求大夫看病! 许怀谦向那位站出来跟他说话得钦天监官员点了一下头。 “翰林院为什么清贵?”许怀谦继续说,“还不是因为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这句话?” “可这句话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我们大缙朝为什么要遵守前朝的旧制?” “前朝都被我缙朝给覆灭了,那就证明前朝不如我缙朝!该是我缙朝自己制定内阁制度才是,为何要一味遵循前朝,难道我大缙朝不如前朝吗?!” “说得好!”许怀谦这话算是说到昌盛帝心里去了,他们缙朝都把前朝给覆灭了,就该有自己的制度才是,这才是一个开国大国应该有的霸气,而不是一味照搬前朝。 “你们觉得非翰林不能入内阁,我倒是觉得只要有才之士,人人都能进内阁!”许怀谦向众朝臣说道,“翰林进得,其余各部就进不得了?” 反正内阁也没有规定多少人数,多的时候,七八位都有,这么多人,从其他部门里挑选两个也成啊,非得要进过翰林院的? “众位大人自己把自己看太轻了,”许怀谦毫不客气地向朝堂上的官员说道,“觉得翰林院改革出来的学科是下九流,不入品,没有文学高贵。” “好,就拿钦天监来说,”许怀谦指着刚刚替他说话的那位官员,“若不是他们日日夜观天象,编撰农历,百姓们如何得知农时。” “又好比太医院的御医们,若没有他们夜以继日地研发药剂,”许怀谦继续说,“天下不知道要多多少因病去世的苦难人。” “是、是他们是不入流了,”许怀谦望着朝中大臣,“可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对国家做出过贡献吧!” “我们是新王朝,凭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入阁的机会?”许怀谦很不能理解,“若是有一天,太医院研制出能震惊天下人的药剂,钦天监能够观测到了不得的天象,陛下就算给他一个入阁的机会又何妨?” 反正内阁成员只有投票权,没有决策权,同不同意还是得皇帝点头,这个出生还不是皇帝说了算,真不知道一群大臣在这里瞎高潮个什么劲。 “讲得好!”上头的昌盛帝也回味过来了,他是皇帝,他想选什么样的人进内阁,就选什么样的人进内阁。 也没人规定,内阁必须要是翰林院出生,这一切不过都是前朝的制定,而他们身为一个新王朝,居然还在沿用前朝的旧制没有一点改革,若是前朝的那些王孙贵族还在的话,笑都要笑话死他们了。 许怀谦对昌盛帝这个老打断他的皇帝有点烦躁,能不能等他把话讲完! “众位大人,不允许我们翰林院给其他各部培养人才,”许怀谦看向他们突然笑了,“是不是众位大人也觉得自己不配有进入内阁的权利?” 第61章 携酒上青天5 许怀谦在朝堂上怒怼群臣的时候, 陈烈酒也没有闲着。 知道三合土可以做房子的承重地板后,他找人用三合土在平地做了些地板,石化后, 果然跟他想象中又薄又硬的地板一样。 不过, 三合土的配方很多, 不同配方、不同比例调制出来的三合土硬度坚固度都有所不同。 他在京城里找了好些会调配三合土的人,让他们根据不同的配方、比例调配出最坚硬最适合京城气候的三合土配方来。 这些都是小事。 大事是, 开春了,他得赶紧把他买的那些宅子给清理出来,好重新打地基为即将开始的建房子做准备。 因为房子的局限性, 这类房子没有办法卖给京里的大户人家和中层人家, 只能卖给普通人家。 所以他的宅子都买在南城。 缙朝的京里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东城贵、西城富、北城穷、南城贱。 顾名思义, 东城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 西城居住的都是商贾巨富,北城居住的都是平头百姓,至于南城就挺鱼龙混杂了。 因为南城居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类的贱业, 所以有个“贱”名。 倒不是他们真的很贫贱的意思。 陈烈酒看中的正是南城这些有一门手艺,出不得京城,必须在京城里讨生活, 却又因为京城里的房价太高,而不得不一大家子挤在一个拥挤的房子里过日子的手艺人们。 “陈掌柜。” “陈掌柜。” “陈掌柜。” 相较于三河村那些假模假样的打招呼的村民, 这里的人对陈烈酒的态度科就真挚热情得多了。 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操持“贱业”的缘故,他们对哥儿的态度不像那些村民们那样抵触,反而会以家里有个哥儿为荣。 哥儿虽然也柔弱, 但他们比起女子来到底还是强上不少, 且缙朝又不禁女子、哥儿不许出门。 像他们这类需要天天在外辛苦操持讨生活的人家,对能有个力气上能够多帮扶一点家里的哥儿那是非常欢迎的。 因此, 他们对陈烈酒这个天天在外晃荡的哥儿也没觉得有什么,加上陈烈酒还是他们的财神爷,他们如何不热情欢迎他。 二月,陈烈酒来他们南城晃悠了一圈,没过几日,就带着牙行的牙子来他们口水街,一口气买了他们口水街好些人家家里的宅子。 住在口水街街尾的林婆婆数了数,连在一片的,一共十五家呢! 十五家都是些房子破破烂烂的人家,陈烈酒都没有压价,甚至还多给了一层的银钱,那些卖了宅子的人家,转背就在南城的其他地方给自家人添置了一套稍微宽敞些的宅子。 他们南城这个地方住的都是些“贱民”,除了贱民还有谁会到他们这种地方来买宅子啊。 就算遇到些要卖宅子的,那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实在拿不上钱,才会卖房子,因为房子又破又烂还卖得急,价格还得压了又压才能卖得出去。 突然来了一个冤大头,不仅不压价,还多给一层的价格,口水街的不少人都心动了。 一套宅子就算最低一两百两,多出一层也是十几二十两了,他们得在京城里辛苦操持好些年才能够赚到这多出一层的价格,况且宅子还是按照市价给的,他们不仅不亏,还白赚几十两! 拿着这多出来的价格,他们完全可以给自家再换个稍大一些的房子,虽说京里的房子难找是难找了些,可只要有钱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何况,陈烈酒还允许他们,等他们找到房子再搬走。 这么好的买家上哪儿去找哦。 林婆婆看着自家那砖墙老旧,时不时掉瓦片的房子,恨不得陈烈酒明儿个也把她家的房子买了,她好让儿子出去再寻一处稍微好些的房子住。 重新修是修不起的。 砖瓦贵得比买宅子的钱还高。 因此,口水街的人看陈烈酒的眼神都跟看财神爷似的,一看到他来了,脸都笑得跟朵花似的:“陈掌柜,我家房子离你买的那片房子,只有几步路的距离,要不你看把我那房子一块买了吧,买了你也好修个大宅子!” 时下京城里的贵人都这么干,实在找不到地方修宅子了,就去买别人家的宅子,两处宅子和成一个宅子,可不就是一个大宅子了。 他们以为陈烈酒买这么多房子,也是为了修一个大宅子出来,至于人家为什么要修在他们南城,就不再他们考虑的范围内了。 “我不修大宅子,”面对大家的热情,陈烈酒摆摆手,“我买宅子修来卖呢,现在地方够了,等我这第一批房子修出来卖光了,我再来买大家伙的房子。” “啥?!”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听到这话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掌柜你买宅子来是为了修宅子来卖?” “嗯。”陈烈酒颔首,他这房子修出来面对的人群本就是这些人,提前告诉他们也无妨。 “哎哟,陈掌柜你这是被人给蒙骗了吧。”一听陈烈当真有此想法,口水街的人看陈烈酒的神情都有些复杂了,“修房子的砖瓦钱可比宅子钱贵多了,修出来你卖谁呀?” 不是他们说,是他们这些住在南城的贱民们不愿意修房子吗?是他们修不起啊! 外头的砖瓦费太贵了。 平时买些来缝缝补补还可以,要重新修一座新的宅子,那还不如拿钱去另买呢。 “我知道。”陈烈酒颔首,“我有砖窑,我自己烧砖修呢!” “那也不会太便宜吧!” 在一众口水街居民眼中,用新砖新瓦修出来的房子,就算自己烧砖烧瓦,那造价也不会太过于便宜,而且他们这地段还处于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城最贱的一个城。 陈烈酒把房子修出来卖给谁呢? 陈烈酒笑了笑:“我只卖房,不卖地,价格不会太贵的,一套房子预估也就几十左右吧,不会超过百两。” 缙朝的房子分两类,一类是房契地契都有,一类则是分开的,房契地契都有的时限是永久的,而房契的时限最高只有一百年,到期之后房子自动归于地契主人。 陈烈酒修房子之前就打算好了,他只卖房不卖地,因此他买的房子都是连地契带房契一块买的。 当然他也清楚,人家买房买不到可以祖祖辈辈向下传的房子,他也不会卖太贵。 几十两在京城里,能买一个可以居住百年的房子,其实也算是不错了,当然这也得看买房的人,个人觉得划算不划算。 “只卖房啊!” 一开始,口水街的居民们听到几十两的时候眼睛还亮了一下,觉得要真是几十两买一套崭新的房子,他们都愿意买,可随即听到只卖房不卖地的时候,那眼睛一下就黯淡下去。 花几十两去买一个只能居住不能传承的房子,好像不太划算。 再便宜那也是大几十两的银钱,看似不多,可也够他们操持小半生了,小半生什么都给儿孙换不来,这房子买来做什么? “陈掌柜,你这样不行的,”口水街的居民们对陈烈酒不看好,“再便宜没有地契,也没人会买的。” “不一定哦。”陈烈酒对自己自信得很,“没准好卖得很呢!” 南城除了京城的本地百姓,还有不少外地来这儿讨生活的百姓,由于他们操持的是“贱业”,只能待在南城这一片区域里,租别人家的房子挤着住。 他们不想买房吗? 他们想。但是京城和外地人的相互之间有排斥,好些人家卖瞎子,一看人家不是京城的,都不太愿意把自家的宅子卖给他。 那好歹也是他们的祖宅呢。卖给外地人,就好像是数典忘祖一样。 陈烈酒能卖到这么多的房子,一是他有钱,二是他有许怀谦在东城的房子地契。 东城,达官显贵居住之地,人家一看他是官家夫郎,二话不说就同意卖给他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3节 陈烈酒又没有那种把房子卖给别人,就是忘祖的心理,而且这些从外地来京城讨生活的人,也不见得真喜欢一直留在京城。 租别人家的房子,还要看别人家的脸色,可要是能有个自己的家,那不就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可劲造了。 而他房子的卖价,可能也就比租房子的价格高了些许,但也没有离谱到寻常百姓卖不起。 反正陈烈酒自己想,他要是和许怀谦没钱到了这京城,他是很愿意卖一套这样的房子的。 几十两银子住一百年。 一百年他和许怀谦都成土渣子了,他管这房子如何呢? 至于他们的孩子,他有钱就给自己买一套,没钱就去睡大街吧,他老子都能自己买的起房,没道理他买不起,他要是奋斗半生,连几十两一套房子都挣不来,他给他留再多家产,那他也守不住啊。 陈烈酒的想法太过于前卫,不是口水街的百姓们能够理解的,他们看他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全都不看好地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没地契的房子傻子才买!” “等他撞了南墙就知道我们这些人一开始有多为他好了!” “是啊,都有修房子的钱了,何不如在我们南城修个大宅子,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也能跟北城那些人一样,去大户人家家里干活了。” 比起陈烈酒来他们南城修房子来卖,众人更盼望的是,他能够在南城修一座宅子,到时候他们帮着宅子里的官老爷洗些衣服,挑些水什么的,也能补贴家用。 现在一听人家只是修房子来买,卖得还是没有房契的宅子,知道这一片以后算是废了,全都摇摇脑袋走了。 不管口水街的百姓们有多不看好自己,陈烈酒见他买的那片宅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搬空了,回头就找人过来把房子给拆了,按照许怀谦给他画的图纸,慢慢地开始打地基起房子了。 他在修房子的时候,朝堂上,当许怀谦嘲讽地向朝臣们问出那句:“是不是众位大人也觉得自己部门不配有进内阁的权利。”时。 他的话由于暮鼓晨钟,轰地一声,炸响在满殿朝臣耳边,使得他们一时间全都憋红了脸。 尤其是那些脱了官帽,跪在地上要向昌盛帝请辞的老臣,瞬间,脸色涨红得犹如猪肝一般青紫得难看。 他们因何而闹? 还不是因为他们从自己身上以己度人,想到他们这些进了其他六部的官员,这辈子到顶也就是个侍郎、尚书了,而那些进了翰林院的,明明有机会进内阁,却这样被人藏送而心生不满。 却从来没人想过,原来他们的上升之路也是可以改变的! 谁规定的内阁只有翰林院能够进去?还不是前朝皇帝规定的! 现在都已经改朝换代了,他们的皇帝也不是前朝的皇帝,可笑他们这些老臣们还在遵循前朝皇帝的制度,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若是他们目光不狭隘,不把思路往许怀谦要害其他庶吉士身上想,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以此来向陛下请求,既然翰林院都做出了改革,证明其他各部也是大有所为的,那其他各部官员是否也能拥有进入内阁的权利?! 老臣们想到因为他们的狭隘,而让自己错事掉了一个还能升迁的机会,全都心如刀绞后悔莫及。 庶吉士毕竟只是庶吉士,八品小官,距离他们一步登天的时日还早着呢。 可他们这些老臣不一样啊。 他们都已经官拜二三品了,距离大学士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们抓住这次机会,没准陛下一个龙颜大悦,把他们这些人全都招进内阁,他们此生这官也不算是白做了。 阁老啊。 满朝文武,有谁没做过自己被人尊称一声阁老的美梦呢,可是想到自己非翰林出生,都硬生生地把这个美梦给戳碎了。 现在,明明有个让他们美梦成真的机会,却被他们自己给踩碎了,这心痛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们恨不得能够回去掐住自己的喉咙,堵住自己的嘴,再扇自己两个巴掌,骂自己两声:“蠢货!蠢货!”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刚把皇帝给气了一通的他们,定然已经惹了陛下生厌,再调转矛头,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的行为,除了颜面尽失,什么也挽回不了! 满朝寂静,被他们像鸭子一样吵了一早上昌盛帝满意了,终于清静了,刚吵得他都想杀人了。 “不吵了?”昌盛帝望着下面的人,“尔等对翰林院改革庶吉士的学科还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正好许编撰也在这里,让许编撰一块给你们把惑给解了,若是你们还是有所不满意,那朕就下令,不改革翰林庶吉士学科,不改革多元化,一切维持原样!” “臣——!” 一众朝臣听到昌盛帝要真遂了他们的意,不改革科举了,顿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按理说求仁得仁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这般的心痛。 但心痛也没有办法,他们刚刚求昌盛帝不改革的时候姿态有多高傲,这会儿让昌盛帝收回成命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臣等知错!”老臣没有办法,只得要紧了银牙,跪伏在地,向昌盛帝认错。 “哦,听到有自己的好处就知道认错了。”昌盛帝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这些老臣留,他们刚刚在朝堂上集体脱下官帽威胁他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人给自己留什么情面啊,“要是没听到好处,是不是连我这个皇帝都敢拉下马啊!” “臣等不敢!”老臣们把头低得更低了,几乎是贴到了地面上。 “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昌盛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头上的冕冠不停地抖动,指着下面的老臣们,勃然大怒道,“每次朝中一有所动向,总是你们这几个跳出来最反对得最厉害,我不知道这明明是为了让天下人过得更好,为了我们缙朝能够变得更加繁荣昌盛的事,是个人都能想清楚想明白的事,你们有什么好跳的?” “一有所动向就揣度别人心思不良,居心不良,我看你们这些人才真是心思不良,居心不良!”昌盛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们如此这般见不得缙朝好,什么都想跟前朝一样,是否有和前场余孽有所勾结,还想反我朝复前朝不成?” “臣等绝无此意!还望陛下明察秋毫网开一面!”昌盛帝这话就差没明着说他们要造反了,这等罪名谁敢担啊? 当场反驳昌盛帝被皇帝杀了,以后青史上还能给他们留下一笔刚烈的笔墨,而要是被昌盛帝按上造反的名头被杀了,是要招天下百姓唾弃的。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昏庸残暴,弄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最后还是漠北的先帝揭竿而起反了前朝,才有缙朝百姓这几十年的安稳生活。 百姓对谁当皇帝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这才刚开国几十年,百姓们对前朝给他们留下的苦难映像还没有抹去,心里都惦记着缙朝的好。 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身上有个造反的名头,天下百姓还不知道要多唾弃他们这些人,说不准连带着家人也要遭殃。 “我现在是可以给你们网开一面了,”昌盛帝对他们的害怕畏惧没有一点的同情,“若是许编撰没有说过你们,你们是不是又要反过来说我这个帝王的不是?” 昌盛帝可没忘记,今日一早,他被这些老臣们,指着鼻子骂任人唯亲的时候。 “要不是你们这些老顽固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昌盛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我何至于只听信于许编撰的话,因为满朝文武,就他一个小小的编撰是真心在为了这缙朝好,而你们都是缙朝的蛀虫,只知道趴在朕身上吸血,不知道反馈于朕!” “若不是你们也能像许编撰一样,多思多想,多提出为缙朝好的建议,”昌盛帝顿了一下,“朕又何至于手上只有一个许编撰可以用!” “是臣等的不是。”昌盛帝此话一出,满殿的大臣全都跪了下去,只有许怀谦没有跪,因为皇帝不让他跪,他今天也不想跪。 他又没做错什么,他也不该跪。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不是,”昌盛帝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也该有点反思了,不要让我这个皇帝来教你们怎么当官!” “臣等领教。”朝臣这下彻底没话可说了,依然是昌盛帝说什么是什么。 昌盛帝最后问了一遍:“翰林院庶吉士学科和多元化科举的改革还有反对的没有。” 没有朝臣站出来说出了。 “既然没有反对的了。”昌盛帝语气肯定道,“那此事照旧推行——” 昌盛帝话还没说完,户部的一个侍郎跪了出来,他捏着手中的玉笏,向昌盛帝问道:“启禀陛下,不知这两项改革的钱财,该从哪里挪用?” 这人就是曾经有点看不太起陈烈酒的户部左侍郎谢玉堂,他因为陈烈酒曾经跳过他,直接把仿银炭的烧制法送与陛下,而从陛下手中获得一大批好处而对陈烈酒一直有所不满。 一个哥儿竟然讲他戏耍得团团转! 因此对许怀谦这个新上任的状元编撰也没什么好感,但户部与翰林院没什么关系,就算他再对许怀谦有所不满,也给他找不了什么茬。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终于抓住许怀谦的一点把柄,能给他们这对夫夫找点麻烦,他心里就痛快了。 许怀谦本以为自己都功成身退,没想到还有人跳出来说话,朝那个身穿绯色官袍的人看了过去。 总觉得他满身的不安好心。 许怀谦身体不太好,雷达可好了,这种时候,整个殿堂都没有敢站出来说话的人,他敢站出来不是刺头就是敌人! 听他口气还是身处于户部的刺头或者敌人。 昌盛帝见到还有站出来反对的人,盛气凌人朝他问了过去:“户部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吗?” “陛下有所不知,”被皇帝一身气势地瞧着,谢玉堂也全然不惧,“去年全国收缴上来的税,只有四百万两,这四百万两要用于修桥铺路,要在各县推广新作物,还要为边关将士们缝制衣物,更是要为全国的官员发放俸禄。陛下,户部现在是真的捉襟见肘,臣不是不支持翰林院的改革,而是臣不知道该从哪里支持!” 谢玉堂句句属实,户部本来就特别穷,天天拆了东墙补西墙,因此他也不惧怕昌盛帝怕他是故意挑刺给许怀谦和他找麻烦。 改革好是好,改革的钱财从哪儿来,还望他们心里也能有个数。 “著书推行于天下,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去年陛下光是拓印卷子发往全国就用掉了两万两,这次的著书,不单单只是些试卷那么简单了,这钱财得二三十倍地往上增长吧,户部现在连几千两银子拿出来都困难,委实拿不出这几十万两银子了!” 昌盛帝皱眉:“就不能从别的地方挪挪?” “挪用军资?” “还是挪用修桥铺路的钱财?” “万万不可陛下!” 谢玉堂刚说了两句,兵部和工部就一块站了出来。 “臣今年已经将军资会按时发放的消息发往兵部各部,下面的将士们全都翘首以盼在等待,若是挪用了这笔钱财,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吏部户部今年已经在各州府推行南北方差异化种植作物,等到秋收就能南北调换,此时正是修路的好时候,若是等到秋收道路不通,百姓种植的东西没有卖出去,他们今年一年的收成都没有了。” 兵部和工部的话让昌盛帝眉头更加紧缩,因着昌盛二年的华阴水患,他也填补了不少银子出去。 别说国库空空如也了,就连他的内务府也同样捉襟见肘。 不然为何三十两一车的仿银炭一出事,会那般风靡京都。 都是因为穷啊。 “不用户部拨款!”许怀谦一看昌盛帝如此为难,就知道,这比钱朝廷是拿不出来了,当即开口道,“我们翰林院自己出!” “当真!”他这话一出口,谢玉堂和满朝文武都向他望了过去。 许怀谦全然不惧地颔首:“当真!”他有反骨,别人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尤其是他今天还被这群朝臣如此污蔑了一番,他不把这个改革做成功,别人还以为他怕了呢。 他这头一点下去,站在他身侧的韶雪风急出了满头的大汗。 我滴个亲娘耶。 你这个编撰是真敢什么都敢答应啊,他们翰林院除了书,哪里有钱? 还是几十万两如此之多,这么一大笔钱,把他这个翰林院大学士卖了,都不可能有! 他忙站出来,将许怀谦拽回去:“我们翰林院的许编撰年轻气盛,又才入翰林院不久,不知翰林院深浅,难免说错话,刚才的事——” “韶大人,既然你们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撰都答应了,”韶雪风想把此事给退了,谢玉堂不干了,直接反驳了回去,“是不是就不该再为难我们户部了?” 韶雪风眯着眼向谢玉堂怒视了过去,他这是要把几十万两的银钱非按在他头上不可了? 谢玉堂把头低了下去,当看不见这位阁老的怒火。 “不为难就不为难,”许怀谦不惯他这臭脾气,在家陈烈酒都是把钱给他管的主,在家他都没被人在银钱上卡过脖子,在外就更加不可能了,“我们翰林院不仅把这钱给出了,你信不信,明年我们翰林院还能给陛下上税呢!” 许怀谦也坏,就不说这税是给户部上的,就说给皇帝上的,到时候他们翰林院有钱了,就直接给昌盛帝,就不给户部,气死户部。 但谢玉堂领悟不到许怀谦用心险恶,听见他大口气地揽下几十万两的著书推行银钱,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给陛下上税的话,生怕他不答应似的,忙不迭地答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4节 “嗯,我说的。”许怀谦颔首。 “咳——”站在上头的昌盛帝见许怀谦三言两句就应下了这样的事,深知翰林院情况的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了一句,“凡事要量力而行。” 他的话加上刚刚韶雪风的话,这么聪明的许怀谦不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吧? “陛下。”可谢玉堂不管,反正许怀谦亲口答应了,还是没有人逼他答应的,“既然许编撰已经答应了,那就证明他们翰林院是真的有办法,我们何不如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惊掉你们的狗珠子哦! 哎。 上面的昌盛帝见许怀谦嘴快的答应了,叹了口气,他有着一副伶俐的口齿固然好,可这太过于伶俐也不太好,不得不妥协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下了朝,回翰林院的路上,韶雪风对着许怀谦就叹了口气:“你今日太过于鲁莽了!” 许怀谦嗓子痒了一下,扶着廊柱咳嗽了一下,见咳了一团黑血出来,并不意外。 气大伤身。 他今天气得不轻,不吐两口血过不去,能憋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想到上司还在一旁等着他,许怀谦不敢耽误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向韶雪风望过去:“怎么说?” 韶雪风原本想骂他一顿,说他们翰林院除了纸就是纸,哪儿有什么钱,你那么鲁莽地一口气应下几十万两的银钱,他们上哪儿去找啊? 可是看到许怀谦这可怜的病弱模样,他那口气顿时就哽住了,他不会一口气把他给骂进棺材吧? “没事,你好好回去休息吧。”算了,反正许怀谦都应了出去了,现在就算是把他给骂上一顿,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想想去哪儿搞钱吧。 许怀谦瞧着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走了的顶头上司,一头雾水。 他今天给上司惹了这么大个麻烦,上司竟然没有骂他? 翰林院可是个清水衙门,别的衙门还可以从别的地方捞个三瓜两枣的,可翰林院完全没有地方捞油水,只能靠俸禄。 许怀谦看着韶雪风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禁挠了挠头,难不成韶大人当真有钱? 韶雪风是不知许怀谦的心声,要是知道的话,他准拿刀刀了他,让他净开口说大话! 两人回了翰林院,因为翰林院里有记录皇帝言行的编撰在,没多久今日朝堂上的事,翰林院的其他人也知道了。 “什么?!” “著书的几十万两要我们翰林院自己出?!” “许编撰还一口答应了?!” “许编撰啊,许编撰啊,你可是把我们翰林院给害苦了啊,这么大一笔银钱,我们上哪儿出去?” 若是几千两银子他们大家伙还能想办法凑一凑,可是几十万两,他们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这就全是把他们这些年当官的所有积蓄全部都拿出来填补,也填补不上这笔窟窿啊。 可要他们把许怀谦骂一顿他们也做不到,许怀谦可是帮他们翰林院争取来了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虽说这个名扬天下的机会,现在要他们自己出钱了,可这个机会好歹也是争取来了不是。 就是钱的问题是真心难办。 他们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别说是下面人的孝敬了,平日里就连外快都没得捞,许怀谦刚入职不知道翰林院深浅,他们这些老油子还不知道么? 不知把翰林院里的书都变卖了,可否卖出几十万两银钱来? 不同于翰林院的一筹莫展,其他各部下了朝,说起这个消息笑都快要笑死了。 “不知者不畏,一个乡下来的状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为当了官就是万事大吉,银钱自然来了,那翰林院要是真的拿得出几十万两银子,那户部的人岂不是都要拜翰林院的人为师了?” “可不是,估计他就是个井底之蛙,以为进了翰林院,还是最清贵的翰林院,那翰林院里的银子多到花不完,才敢这般胆大妄为的应下这事?” “这下朝,这会儿估计正被韶大人逮着骂呢!说不准他今日回去都要吓破胆,那么大一笔钱,他如何变得出来?” 众朝臣对许怀谦这个小小的编撰就能在朝堂上把他们怼得哑口无言而不满,虽说许怀谦这个改革确实帮了他们忙,可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让他们这些朝臣难堪了也是事实。 在朝堂上有陛下袒护,他们自然是不敢对他怎样,可这下了朝,他们背后里说他两句,奚落他两句,看看笑话怎么了? “反正这次我就不相信,他还真拿得出这几十万两银钱来不成。” “等着吧,这钱他要是拿出来了倒是好了,要是没拿出来的话,看陛下下次还怎么包庇他!” 许怀谦有才是有才,众朝臣不反对,可是他这个有才之士太狂了,且又有简在帝心,要真让他一步步爬他们头上去,那才真是笑话。 这次许怀谦大口气地许下如此大的钱财,他要是办到了还好,若是没有办到,就算不把他整出朝堂,也至少要让他在翰林院里坐几年冷板凳才行! 总之,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翰林院和众朝臣在想什么许怀谦什么都不知道,他下了朝在韶雪风面前吐了一口血,韶雪风给他放了半天假,许怀谦想也没想地就高高兴兴地去找陈烈酒了。 不就是几十万两嘛。 他觉得他有个陈烈酒那么会挣钱的老婆,他老婆一定会给他想办法弄来的。 所以他一点都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陈烈酒:“不行,我虚!” 许怀谦:“我就这么吹一下牛,老婆!” 第62章 携酒上青天6 许怀谦去到南城找到陈烈酒的时候, 他正在工地上监督工人捶打地面呢。 三合土跟水泥不一样,水泥搭个架子往里面浇灌,一个月左右就能凝固, 而三合土需要人工一点点地拍打夯实来达到塑形和变硬的目的。 这项工作颇费力气, 为了赶工期陈烈酒请了不少人, 十文钱一天还管饭,周围附近找不到活计的人几乎都过来了。 巴掌大的地皮上, 蹲了三四个人在哪里敲敲打打。 这么多人,浑水摸鱼的也多,因此陈烈酒这个掌柜见天地在这里晃悠, 抓住偷懒的他是会扣工钱的。 他是做生意的, 不是做慈善的。真心需要这份活儿养家的不会偷懒, 偷奸耍滑的怎么都会偷奸耍滑。 陈烈酒可没忘记, 他修这个房子,可是拿了许怀谦的两处房契去昌南商会抵押的六千两修的。他现在都还欠着债,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哪儿来那么多钱给别人霍霍? 许怀谦到的时候,陈烈酒跟别人一样在工地上吃杂粮馒头喝豆腐汤。 肉只能三天吃一回,吃的还是肉汤, 给大家沾沾荤腥就差不多了,日日吃就不要想了, 没那么多钱。 就这,还有不少人觉得陈烈酒这个掌柜太大方了,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 没想到还能三天吃一回肉! 因此, 不仅南城的百姓,就连北城的百姓都有跑过来在他这儿做活的, 反正只要是能干活的,陈烈酒来者不拒,全都收。 “阿酒!”许怀谦从东城穿了大半个城过来,找到陈烈酒可算是费了不少工夫,一瞅着他,就见他端着个碗跟工人一样往打饭的人跟前挤,忙快步过去,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他从翰林院官署过来,身上还穿着深绿色的官袍,人群里的人一看见他这身显贵的官袍,全都吓得躲开他,给他鞠躬行礼:“大人!” “大人!” “大人!” “大人!” 有一个人出声,紧接着,周围的人全都出声了。刚还因为开饭而雀喧鸠聚人声鼎沸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默雀静无人喧嚣。 南城在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里地位最低,平日里连北城的百姓们都不太过来晃,生怕家里的小孩跟他们一样学了贱业。 这突然间来了一位官员,看衣服的颜色这位官员的官职还不低,南城的百姓们吓都快要吓死了,唯恐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冲撞了这位大人。 手里抱着一堆吃食,刚从东城走过来把陈烈酒从人群里拉出来,还没跟老婆说上两句话的许怀谦见一众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 不是,你们吃你们的,看他做什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官了,官与民不同了,他平日里都在东城晃悠,东城都是官宦家庭,大家都差不多,没人在意他。 可是等他出了东城,在外头那待遇又不一样了。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瞅瞅,他这还只是个从六品官出门逛个街都这么被人毕恭毕敬了,要是往上再爬高一点,他还不得被人给供起来啊。 “阿——夫君,你怎么来了?”见到许怀谦的陈烈酒也很惊讶,这个点他不应该在翰林院官署上衙么,怎么到他这儿来了?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怕他家当了官的小相公还跟以前一样黏糊他,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势,忙换了称呼。 “咳——”陈烈酒一换称呼,许怀谦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咳嗽一声,将手背在身后,一眼一板地说,“今日休沐,我来你这儿看看。” 说罢,对着给他行礼的众工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吃饭吧,我找我家夫郎说点事。” 说完,许怀谦就把陈烈酒给带到了僻静的地方去了。 他们一走,一群大气都不敢出的工人们,这才放松了下来,一个个支着脖子瞧着许怀谦和陈烈酒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没想到陈掌柜的夫君还真是个官!那一身鲜绿的官服瞧着好气派啊!” “可不是,看他这天天跟我们抢饭吃的架势,我以为他跟我们出身一样,只是打了个官架子在外面行走,没成想,还真是一位官家夫郎!” 京里达官显贵多,沾亲带故的人更多,好些与达官显贵家沾点亲的人家出门办事都喜欢把家里亲戚的官名挂在嘴边,好让别人给他们行方便。 一开始陈烈酒穿着绫罗绸缎来口水街大家伙也确实拿他当官夫郎看待,可时间一长见他不怎么穿绫罗绸缎了,还经常跟他们一样蹲在工地上吃饭,他们逐渐就开始有所怀疑了。 现在许怀谦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没有人敢在京城里这般大张旗鼓地穿官服戴官冠招摇过市,冒充官员可是死罪。 而许怀谦当众承认了陈烈酒的身份,那陈烈酒官家夫郎的身份没得跑了。 有人想到陈烈酒真实的身份,举着碗,心有戚戚地问道:“那我们以后还能跟陈掌柜抢饭吃吗?” 众人:“……” 他们跟不跟自己抢饭吃陈烈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家小相公今天这一亮相,今后工地上的麻烦能少不少。 从他在工地上监工开始,就有不少人在质疑他的身份了,哥儿毕竟是哥儿嘛,在外行走没有一个过硬的背景,就算他手段再硬,人家难免瞧不起他。 有他家小相公这一身官威这么震慑,现在人家都晓得他是有背景的人,就算心里再瞧不起他,也得给他憋着。 陈烈酒在为他家小相公出息了,都能给他解决麻烦了而高兴。 把陈烈酒带到偏僻巷子里的许怀谦不高兴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抿了一下唇,不太高兴地向陈烈酒问道:“你为什么要砸我碗?” “——啊?”刚把唇角翘起来的陈烈酒听到许怀谦这话,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砸你碗了?” “刚刚。”许怀谦低眸瞧着陈烈酒,“你让我在别人面前那么有气势,万一让他们误会我不是嫁给你的,是你嫁给我的,那我吃软饭的碗可不就没了吗?” 许怀谦现在还记得陈烈酒拿钱砸他那会儿,他有多高兴。 陈烈酒给他的那是钱吗?那是他下半辈子的幸福的保障啊?当好赘婿,给老婆长脸,他老婆就会越疼他越宠他,多好。 当个大男人什么都捞不到,给老婆撒娇娇要抱抱都要考虑一下人设,还是当赘婿吃软饭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5节 陈烈酒哭笑不得,多人想要摆脱吃软饭的帽子,他家小相公却甘之若饴。 “借你的官威用一下咯,”陈烈酒上前抱住他家可可爱爱的小相公,在他怀里蹭了蹭,“以后还是我养你,不会让你把碗砸了的。” 这样可爱到心上的小相公,他养几辈子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得到陈烈酒的保障,许怀谦开心了,将自己在路上买的吃食塞给陈烈酒,“先吃饭,吃了饭给你说点事。” 陈烈酒打开许怀谦塞给他的油纸包,见里面各类小吃都有,随意拿竹签挑了个许怀谦爱吃的面团先喂他:“什么事啊?” 许怀谦咬着面团,含糊不清地说:“你先吃,吃完我再给你说。”他怕他说了,陈烈酒就吃不下了。 “没事,你尽管说,这世上还能你家夫郎我能吓到的事?”陈烈酒靠在巷子里的墙面上,刚被许怀谦给可爱了一把他,此刻气势足得很。 许怀谦想了想,他老婆如此霸气,应该不会被几十万两的银钱给吓到,因此将今天在朝堂上的事,给他交代了一番。 “咳咳咳——”吃着饭的陈烈酒当即就被许怀谦说的话给呛到了,“……你不会是要我们自己出这几十万两吧。” 我的小相公耶,你把我卖了,我也搞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小心点,我就说你先吃吧,你非要我说,”许怀谦给他家老婆顺背喂水,可小男人伺候了,“我们自家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可是,阿酒,你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 陈烈酒当即被他家小相公梗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早知道他刚刚就不那么大口气了,现在要他怎么拒绝他家小相公? “我至多就能给你两百两,”实在拿不出钱来的陈烈酒,无奈只得红着脸给许怀谦低头,反正在他家小相公面前丢脸也不算是丢脸,“再多的就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你可以的阿酒,”许怀谦很相信陈烈酒,“你的房子修起来,是不是还得给房子取个名字?” 我不可以!陈烈酒看着一脸崇拜他的小相公,很想理直气壮地跟他说,这次他真的不行。 可随即听到许怀谦后面的话,他沉思了一下:“取什么名字?”他压根就没想过还要给这种房子取名字。 “不取名字,怎么让别人来买房呢,”许怀谦循循善诱,“口水街这个名字多难听,要换成翰林雅苑、书香门第之类的名字,是不是就好听多了。” 住在南城的人,都是些操持些贱业的人,纵使许怀谦不认为他们的行业是贱业,可是封建教条烙印在他心里的印记会不停地告诉他们,他们操持的就是贱业。 如果这个时候,在他们南城修一栋,以翰林院名字命名的府邸呢? 得到京城里最清贵的翰林院认可的房子,住在里面的人就算操持的是贱业,是不是也能减少一点自卑感。 而且出去给人报地址,也能高大上一点:“我家住在南城翰林雅苑几栋几号楼。”人家一听就觉得,哟,你家什么家庭背景啊,住的地方居然能够跟翰林院搭上点关系。 “你看,你这房子有名字了,”许怀谦抬着眼皮看着他那漂亮的老婆愣住的样子,勾了一下唇,继续说,“回头,我们翰林院在刊印向全天下读书人推行新科举的书籍时,我们只要在书的扉页或者背后写上一行,本书由京都南城翰林雅苑房产赞助发行,你说回头有没有上京赶考的读书人,好奇来你这儿看看?” 别的许怀谦不敢说,但许怀谦知道,每年会试过后,都有不少举人留在京城。 京城不仅读书人多,也是能最快接收到朝廷动向的地方。 这些落第的举子回到家乡,家乡的书院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他们的了,还想往上考的话,留在京城随时注意京城的动向,结交一些同样落第的举子,大家相互切磋学识,交流朝廷时政,是不是能够进步得更快? 但在京城待着,吃住花销都是一个问题吧,如果这个时候有名字又好听还便宜地住房出售呢? 读书人嘛,谁不想进翰林院,花个几十两买个房子,还能图个能进翰林院的吉利,何乐而不为? 至于周边操持的都是贱业,这又何妨,到时候宣传的时候,找个能说会道的,吹一吹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更清贵了呢。 许怀谦越说,陈烈酒那双好看的细眉大眼越舒展,他快速吃着手里的东西,向许怀谦问道:“是不是你这个书的扉页和背面的赞助不止可以写一个?” “那是当然,”许怀谦给陈烈酒说道,“我们不止一本书呢,最少都是十本书起,翰林院里的人才众多,钱给得越多的,我们还可以给你们写诗作赋,印在书里供人学习。” 当年曹操一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酒火了多少年? 只要出得起价钱,在书的背后印他们家的广告算什么,翰林院里的人才那么多,随随便便拉个人给他家的货物写首像曹操吟杜康酒那样的诗,让学子们学学背背,他们家的货物不仅能传遍缙朝的大江南北,还能流传千古! 只要名声还在,就算以后后辈不太出息,靠着那广为流传的名声,都不愁东山再起。 那个生意人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讲,想象了一下,要是能够把他做的那些炭啊,砖啊,房子啊,写成各种诗词歌赋,放在科举书里让读书人学习,以后他们要买这些东西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他家的炭、砖、房,而不是别人家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他家商行走,那他的生意该有多好? 他兴奋地苍蝇搓手后,一锤手,向许怀谦问道:“你们翰林院要多少钱?” “五十万两吧!”许怀谦原本预估的是三十万两左右就够了,可他怕不够,又加了些,天底下谁会闲钱多呢? “给我两个月!”陈烈酒眼睛发亮地瞧着许怀谦,“两个月的时间,我给你弄来!” 正好,上次昌南商会里的人对把仿银炭的烧制法给了朝廷有所不满,虽然事后已经在砖窑补偿他们了,可砖哪有炭挣钱,这下可算是给他来活了,谁会拒绝一个把自家商号推广到大江南北,让自家生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呢? 他家小相公这个法子,简直就是一箭多雕!不仅帮他扩展了生意销路,还能帮扶他们昌南的商会成员,让他们的生意也更上一层楼,让他更成功地在商会里站稳脚跟。更重要的是,他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什么都没有,就给他们翰林院一口气赚这么多钱。 还是别人心甘情愿地把钱给他! “好!”许怀谦看着干劲满满的陈烈酒,朝他笑道,“我就说我家阿酒能给我弄来吧。” 他家老婆这碗软饭,他可是吃得稳稳当当的,即使是当官了,也休想让他自强自立,摘掉软饭王的帽子。 “嗯!”陈烈酒兴奋了,他家小相公什么都给他想好了,他还给他弄不来钱,那他还做什么生意? “不过,先说好啊,”吃软饭归吃软饭,许怀谦也不坑老婆,“因为这是翰林院首次改革需要钱,所以只有这一次的科举书里能够放广告,以后再刊印发行得都不会再有了。” 广告和学习,许怀谦还是分得清哪个更重要的。 不能为了钱,让天下学子天天学广告。 这不是因为翰林院一分钱没有,又是首次推行,样样都需要钱来推动,等这次的翰林院改革推行成功了,后面再推行书籍就可以向各大书刊收钱了,没有白给你印的道理。 想想,天下学子科举都要用的书,要是发行给书刊自行刊印售卖,他们不知道有多赚钱,收点专利费不过份吧? 甚至,翰林院有钱了,自刊自卖,只让各大书行进货,由翰林院统一售价,还能调控全国书价,翰林院里的学科和人才那么多,以后他们想要发行一些自己的见解和额外的书籍,都有销路。 没准若干年以后,翰林院还可以做到,让全天下的科举书免费,科举书籍免费了,读书人更多了,国家繁荣昌盛还远吗? “这有什么?”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唇角翘得更飞扬了,“这样可以向他们收取更高的广告费了!” 只有这一次,才能证明这次的机会有多珍贵,要是以后翰林院经常搞以这样的方式弄钱的话,没准大家还不会这么激动,可要是说清楚了,错过了这次,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不用陈烈酒自己说,昌南商会的那些商人们,自己都能疯起来。 许怀谦看陈烈酒的眼睛里冒着精光,就知道他老婆是懂他的,要是换个人,不一定能够理解他的这些想法。 陈烈酒被许怀谦说得干劲满满,吃了饭,连工地上的工都不监了,直接就去帮许怀谦拉赞助去了。 他想着等许怀谦他们翰林院的书推行开来,他的房子大概也快修好了,要是他们的书再那么一推。 没准他的房子也好卖了!房子能够大卖,他有钱了,他还这么抠搜做什么? 陈烈酒在帮许怀谦拉赞助的时候,得知许怀谦在朝堂之上夸下海口的各方势力,也在暗暗为他焦急。 首先就是昌盛帝,下了朝,他连政务都无心去处理,直接就去了皇后宫殿。 一进殿他就吩咐道:“把内务府这几年的账本都拿过给朕看看,上面还余多少银子?” 皇后忙叫人去把内务府大总管给叫过来,帮他脱朝服向他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许怀谦,”昌盛帝真是对许怀谦又爱又气,“他今日在朝堂上夸下海口,改革推行多元化科举的银钱,由他们翰林院自己出,不需要户部批银。” “翰林院自己出?”皇后虽然不过问朝堂之事,可对昌盛帝要推广多元化科举的事,还是清楚的,一听到翰林院要自己出,都跟着吃了吃惊。 改革推行科举可不是小事情,需要耗费的银钱可不少,翰林院能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可不是,他们翰林院哪有什么钱?”昌盛帝摇摇头,“朕看看朕这里能不能给他匀点。” 翰林院是朝廷里人尽皆知的清水衙门,这会儿那些吃干饭的朝臣,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看许怀谦这个新上任编撰的笑话。 左右这个改革科举,也是昌盛帝想要推行的,他垫点儿就垫点儿吧,总不能真让那群朝臣看他和许怀谦的笑话。 皇后听到昌盛帝这话,欲言又止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等昌盛帝接过内务府的账本,翻到最后一则,银钱结余那一项。 “只有这点儿了?”昌盛帝看到账本扉页,写着一串结余只有二十万两的账本,心都寒了半截,“这点哪儿够?” “是今年田庄和山泽采捕还有各处的收入都没有收上来所致,”皇后见昌盛帝这般为难,解释了一句,“等到秋收后各处的收入入账了,明年账面上的银子就好看多了。” “等到明年什么都晚了!” 昌盛帝皱眉,他想要改革科举就一定要今年推行,等到明年,学子们又少学一年不说。 而且,那群只会上蹿下跳,什么也不会朝臣,也不会给许怀谦一年这么长的时间。 等两个月后,翰林院里的庶吉士回翰林院,许怀谦还没什么动静的话,他们可能又会开始新一波地弹劾了。 对于这群只会弹劾的朝堂,昌盛帝不想砍他们,不想罢免他们吗? 当然想了。可是,朝堂上能被他杀的人都杀得差不多,再杀再罢免下去,没有这些人,下面的官员也会乱的。 别看都是些酒囊饭袋,后面牵扯的世家还有他们的门生可广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再看不顺眼,为了国家安稳,他也得忍着,现在缙朝国内,还经不起这么大的动荡。 所以如果许怀谦输了的话,面对这些朝臣的弹劾,他就算是再喜欢许怀谦,为了安抚朝廷,他也得给许怀谦冷板凳坐。 许怀谦这一被打下去,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朝臣们,估计不会再让他有起复的机会,没了有才之士治理国家,昌盛帝想打周边小国,统一天下的雄心何时可以实现?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要让许怀谦输。 “臣妾还有些体己钱,”皇后想了想,只能从她的私房钱里出了,“不如陛下先拿去应应急?” “皇后的体己钱就自己留着吧,”昌盛帝没要,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以要女人的钱,“朕就算穷到要饭也不至于拿皇后的体己钱来补贴朝纲。” 最后昌盛帝只从内务府支走了十万两银子,少点就少点吧,大不了改革慢一点,不把步子迈太大,有个动静能堵住朝臣的嘴,想必他们的动静也能小点。 昌盛帝在行动,段祐言也同样在行动,盛家五房从族中拿到资源后,大部分都交到了盛云锦和段祐言手中,听到许怀谦在朝中的动静后,两人都把族里交给他们的资产清点了一遍。 “只能拿出十万两来。”盛云锦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打了打算盘,“再多的族里恐怕要闹了。” “十万两就十万两吧,”段祐言想了想,“有个动静也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盛云锦颔首:“嗯!” 然而当段祐言把钱拿给许怀谦时,盛家大房还是跳出来反对了:“只听说当官往家里拿银子的,没听说当官往外抛银子的,你们当盛家是散财童子呢,拿盛家的钱财去补贴外人。” 裴望舒他们不在京城,许怀谦在京里又没有其他亲朋好友,唯一能够帮上他忙的只有段祐言,只是些许钱财,又不是旁的东西,以陈烈酒那么会挣钱的本事,区区十万两还怕人家还不上? 不说段祐言生气了,就连快要临盆的盛云锦都气得不行:“怎么,盛家大房还要干预盛家五房的行为不成?” 他一直没吭声,当他和段祐言两口子好欺负呢? “不是干预你们,这次的事儿,这么大,”盛玉轩瞥了眼段祐言,“我怕你们五房,竹篮打水一场空,刚到手的资源就这么败了出去。” 盛云锦冷冷道:“那又怎样,这资源我家阿言自己挣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没有许怀谦,段祐言当初都差点走不上科举这条路,人家现在遇上点困难,他们有能力都见死不救,还算是什么朋友! “别好心当成驴肝肺!”盛玉轩是真不知道,盛云锦和段祐言两口子是被许怀谦下了什么迷药了,就这么信任他,“最后被你们的这个状元朋友给坑了。” “坑不坑我不知道,”段祐言笑了,“不过,我相信我的交友能力,一定比你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6节 “那就走着瞧吧。”盛玉轩是不相信,这次翰林院改革这么大的阵仗,许怀谦就算有段祐言手中的十万两银子,又能玩出什么水花来。 走着瞧就走着瞧,段祐言是不相信许怀谦一个那么谦虚谨慎的人,敢夸下海口一点准备都没有。 果然,当段祐言把银子给许怀谦送过给去的时候,许怀谦没有接。 他不仅没要段祐言给他送的银子,他连昌盛帝私下派人给他送的银子都没有接。 “你们怎么都给我送钱。”许怀谦对他们的行为,既好笑又感动,患难见真情,能在这个时候还默默支持他的,可见是真朋友,不好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无奈只好道,“我家阿酒已经在给我想办法了,你们就别担心了。” 段祐言皱眉:“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这么多钱么?” “绝对能!”许怀谦对自家老婆信任得不行,“我们要相信他。” 然而,劝走了段祐言和昌盛帝还没完。 等许怀谦回到翰林院上衙的时候,见往日都坐在自己的案桌前或整理笔录或整理书籍的同僚们,此刻一个个都坐在地上整理着一些老掉牙的书籍,那书上的灰,呛得许怀谦嗓子都快哑了,问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韶大人让我们把翰林院的一些孤本整理出来,让你手抄一份,”庄满楼看到他,叹气道,“看看你的字加上这些孤本内容,能不能换点钱。” 卖翰林院的孤本是不能卖的,卖拓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拓本一出,孤本就会随之变得不值钱,但有点算点吧,总比一点钱都没有得好吧。 “孤本啊。”许怀谦一听他们整理的是些孤本就来兴趣了,有些孤本可是价值连城的,“这可值钱了,要是拓本一出,那还不都成了大街货?” 孤本之所以是孤本,不就是因为它的稀少性么? 而且居然要他手抄?他这得抄什么时候去?才能抄得出几十万两的银钱出来? “没办法呀,”庄满楼耸肩,“你要不抄孤本,你上哪儿弄钱去?” “我家夫郎已经在给我想办法了,”一说起这个,有老婆万事足的许怀谦,一脸骄傲道,“他让我放心,两个月,他准给我弄来三十万两银子!” 虽然许怀谦给陈烈酒说的是五十万两,可他也怕昌南那地太偏了,把整个商会榨干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好往少了说。 “三十万两?!” 他这话一出口,翰林院里其他的官员都朝他看了过来。 “你家夫郎做什么的,能两个月拿得出三十万两来!” “做生意啊。”缙朝没有禁止官员家属不可以做生意,许怀谦也不害怕,直接在翰林院里给陈烈酒打起广告来,“陈氏仿银炭就是我家夫郎的盘子,他最近还新研制出了一种特别坚硬的砖头,叫南北砖,用它来修房子冬暖夏凉,以后有需要可以去昌南商行下订单。” 陈烈酒说是说,南北砖只烧来供应他在京城修的房子,可是有多余的他还是会出售的。 有钱不赚,大傻蛋! 把帮老婆就是帮自己刻在骨子里的许怀谦怎么可能不会帮老婆宣传。 “可是炭和砖一时半会儿也挣不了三十万两吧?!”翰林院里的官员也不是都不通庶务的,他们稍微算了一下,觉得这两样,一年挣十万两都艰难,如何能再两个月的时间内挣出三十万两来,“而且,你们这又是何苦呢,拿自家的钱补贴朝纲,你们再有钱也经不住这样遭啊。” “我说了我家夫郎给钱,”这话许怀谦可就不认同了,“可没说,我家夫郎要拿自家挣的钱给。” “那你家夫郎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翰林院的一众官员不解,“淘金子的速度也没有这么快吧。” “淘金子当然没有这么快,可要是别人把金子主动送上,那速度可不就快了。” 这世上还有别人主动给你送钱更快的挣钱方法吗?就好比段祐言和昌盛帝两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这个挣钱方法比捡金子,还要快吧。 “别人主动送钱?!”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一众翰林院官员都不相信,这是三十万两,不是三千两,不是三百两,而是整整三十万两啊! 谁会这么傻,主动把这么一大笔钱财送上。 “当然有了,这种人还多着呢,大家只管等着就是,我们翰林院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开玩笑,翰林院耶,人才聚集地,这么多人才在,许怀谦要是给他们搞不出钱,他自己都觉得他自己这个扶贫公务员白干了。 许怀谦先用自己的自信感染了她们一波,也不忘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不过,等钱到了,还需要各位同僚,动不动笔杆子,感谢感谢给我们翰林院送钱的人家。” 用诗词歌赋打广告,这种耗费脑筋的事情他可不干。 “好说好说。” 众人再不相信,见他一个当事人说得这般信誓旦旦,纵使心里再忐忑,也暂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翰林院没钱不改革,他们大不了就少了出名的机会呗,可许怀谦这个当事人要是弄不来钱,可是很有肯定被罢免,甚至是在翰林院里坐一辈子冷板凳的,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要是你真能让人捧着钱送上门来,”最后就连韶雪风都出来说话了,“我亲自操刀写感谢诗。” 许怀谦眼睛一亮,大学士还是当朝阁老给亲自写的广告词,哎,这得老值钱了吧。 许怀谦当即朝韶雪风鞠了一躬:“那我就先提前谢过韶大人了。” “等两个月后见了真章再说罢。”韶雪风说完人就走了,他冥思苦想才想出来卖孤本这个方法,既然许怀谦不要,那便就罢了,总归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前程和脸面开玩笑,先暂且信任他一把。 “你们快别整理这些书了。”他一走,都快被这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书给呛死的许怀谦立马把同僚都招呼了回去,“都快回去著书吧,别两个月后,庶吉士他们来上衙了,连基础的书都没有造出来。” 那才真的叫人笑掉大牙。 不管翰林院里的官员们如何忐忑地回去著书了,知道许怀谦又在翰林院里夸下海口说,两个月后,会有大把的人把钱往他们翰林院送的其他各部,又不禁嘲笑起来。 “他这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往外说出口去的话多了去了,再多说两句又何妨?” “没准是觉得这辈子的仕途无望了,最后再疯狂一把,能在死之前有这么多人议论他也算是值了。” 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当然也有站在许怀谦这边的:“没准天底下还真有那么一两个大傻蛋,真心愿意把钱往钱捧着给他送过去呢。” 刚给许怀谦送了钱的昌盛帝/段祐言:“……”你才是大傻蛋,你全家都是。 不管外界如何议论,昌盛帝看到许怀谦把银钱给他送了回来,想了想,许怀谦也不是那种鲁莽之人,暂且收起了心思:“就且看一看他这回玩什么花样吧。” 总之,他还挺相信许怀谦的才能的,当初随随便便种个的都能让永安府几个县的税收翻到二十万两,没道理这次翰林院改革之事,能把他给整倒。 他看中的人,不可能能力只有这么一点。 他突然有点子期待,两个月后,许怀谦究竟要怎么打赢这场翻身仗了。 不管京都这边的官员看不看好,陈烈酒以昌南商会会长的身份给昌南所有商人发了一封信。 接到信的昌南商人们,全都不敢置信地瞧着信上面的内容。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把他们家售卖的货物放在天下读书人要科举书上,甚至还能由大学士亲自操刀,为他家货物写诗,供天下读书人学习? 那这书一出去,他们这些商人岂不是就跟那些名留青史的名人一样出名了? 读书人需要名留青史,他们这些商人也同样需要啊! 想想,要是天底下的人要是都知道他们家售卖的货物了,认准了他们家的商号,他们都不用去外地传播直接就有口碑了,有了口碑,不管是外地商人来进货也好,还是他们把货运到外地去卖也好,那钱还不是源源不断地往他们口袋里进? 至于他们先出钱买这个广告位,应该的,应该的,当商人的,都比较通情达理,明白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有舍才得,花一点小钱做推广,去挣大钱,很值得了。 至于他们怕不怕被骗,那当然不怕了。如果连朝廷的翰林院都信不过,天底下,可能就没有值得他们可以信任的人了。 再说了,许状元许编撰可是在翰林院里,以许状元许编撰的为人,再怎么也不会坑他们昌南人吧? 人家这是有好处率先想到他们昌南人呢,他们要是不抓住机会,让别的承宣布政使司给抢先了去,那才真是呕都要怄死了。 昌盛七年,五月中旬,一众进士探亲回京,昌南整个商会大大小小的商人们,几乎全部出动,跟着回京的举子们一块上了京。 第63章 携酒上青天7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一众翰林院的官员们在这紧锣密鼓的时间里,终于弄出了各科简易版的教材。 由于时间紧,人员少, 加上对其他科目的不熟悉, 翰林院也没有开设太多的科目, 一共就开设了十科:诗词歌赋、时政、史记、算数、统筹、医学、天文、建筑、经济、治理。 让考进翰林院的每个庶吉士们,可以自由选择三到五门自己喜欢的学科学习。 当然也可以主修一类。 不过, 因为翰林院才刚开始改革,很多地方都不太完善,所以刚考进来的庶吉士们要和教习的官员们一块完善他们所学的科目。 所以他们不光是学生, 同时, 也是自己的老师。 翰林院的一众官员协商过此事后, 一致觉得此类方法好。 能够通过殿试当上进士考进翰林院的庶吉士们, 基础学识本身就不差,差得就是一些经验而已。 正好翰林院也是初次改革,所有人都没有经验, 老师学生一块集思广益,没准能够让这个改革更顺利地推行下去。 翰林院里的众位官员们仔细商讨过后,又推敲了一番细节, 确定没有问题后,上了一封奏折呈到殿前。 这次韶雪风也学聪明了, 直接把许怀谦也给一块带去了金銮殿,免得朝堂之上吵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倒不是韶雪风傻, 不会应对朝臣, 实在是他双拳难敌四手。 自从他们翰林院选择站在昌盛帝这边支持科举改革后,他们翰林院就隐隐有被朝堂上的其他各部针对的趋势。 这种趋势在许怀谦还没有进翰林院之前还不明显, 大家还可以忽略不计,但自从许怀谦进了翰林院之后,又在朝堂上怼了一众朝臣,尤其是几位分量较高的老臣后,他们翰林院就被针对得尤为明显。 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比如翰林院自视清高,目空一切,纵容一个小小的新编撰藐视朝臣,对前辈不尊不敬,没有一点君子风范,简直小人行径。 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韶雪风:“……” 要他著书提意见还行,但若要对簿公堂,与其他人逞口舌之争,他是真的不行。 索性,翰林院里他说了算,他不行,拉个行的人出来不就行了。 他看许怀谦就很不错。 上次在金銮殿上能把一干朝臣给说得哑口无言,让他们不得不同意改革,口齿伶俐得很。 加上这个改革本身就是他提出来的,他们翰林院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对改革推广这个科举的熟悉高,有他在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他一个从六品官员不可以上朝?不碍事,有他这个一品官员带着,还有陛下保驾护抗,言官御史就算是再看不惯,也得等这一阵过了之后。 等这阵过后,他们翰林院就要彻底忙碌起来了,许怀谦也要跟着进入到推行改革科举的行动中去,想上朝都没人会让他上朝了。 重要的是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果不其然,韶雪风的奏折一呈到殿前,说,翰林院内部的基础改革已经完毕,不日就可以开馆授课的内容一出,户部就有人跳了出来。 还是谢玉堂:“陛下,既然翰林院里的基础改革已经完成了,不知,许编撰可有筹措到改革整个科举的钱财。” 许怀谦两个月前的牛皮可是吹得人尽皆知,什么他家夫郎两个月后就会让人拿着大把银钱给许怀谦送钱,两个月的时间已至,而翰林院里除了著书别的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由不得他不站出来提醒提醒朝堂了。 “有劳谢大人惦念了,”他这一跳出来,有点朝堂经验的许怀谦也跟着出列了,“谢大人这么关心我们翰林院的事,莫不是谢大人刀子嘴豆腐心,说是户部拿不出翰林院改革的银钱,但私底下已经把银钱给我们翰林院准备上了,就等着我们这儿拿不出银钱来了,就给我们垫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7节 有过一次朝堂经验的许怀谦已经清楚了,朝堂之上,嘴炮为王,总之就是,你有理,你就是胜利者,反之,不仅输了自己这方的已见,还要憋一肚子的气。 所以在这里,千万不要收着自己的脾气,吵输了事小,气不顺,事可就大了。 他一个病秧子,本就身体羸弱了,要是再气不顺,他怕他命不长久。 况且,也没必要给这个谢玉堂留什么面子。回家之后,陈烈酒都跟他说了。 这个户部左侍郎,很有可能还在记恨当初陈烈酒把仿银炭烧制法交给皇帝害他损失了一个功劳,而在记恨他们夫夫。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仿银炭烧制法,这可是要在全国推行开来的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若是他能够不要钱从陈烈酒手里拿回方法,他就是对国家社稷有功之人,正好,户部尚书这两年精神越来越不济,一般小朝都不上朝了,都是由左右侍郎代替,他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将这个仿银炭烧制法拿下,他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结果被陈烈酒这么一打岔,他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倒白便宜了陈烈酒,他心里自然是不服气了。 可是陈烈酒都跟他说了,明明就是他先瞧不起哥儿在先,后又故意将陈烈酒说的上司二字改变为皇帝。 要不是陈烈酒生性胆大,见了皇帝也不害怕,换成别的哥儿,被他这小心眼子一弄,胆都快吓没了。 许怀谦的人生信条就是,你欺负我可以,但是你欺负我老婆不行。 虽然他只是赘婿,但是赘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他老婆。 所以对于这个小心眼的户部左侍郎,许怀谦才不惯他这臭毛病,能怼就怼。 果然许怀谦这高帽一给谢玉堂戴上,谢玉堂被憋得回话也不是,不回话也不是。 顿了小半天之后,才脸色不好的说道:“我是见你们翰林院这两个月除了著书毫无动静,提醒你们不要忘记还要全国推行改革科举的事。” “这就不劳谢大人操心了,”许怀谦笑了笑,“翰林院里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进展着,等这次院内改革成功,推行到全国的事,自会提上日程。” “可是我听说,许编撰两个月前在翰林院可是放话说过,”许怀谦话音刚落,谢玉堂的声音紧接着就起来了,“你家夫郎两个月后,会让大把人捧着钱财往翰林院送。” 说到这里,谢玉堂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一下:“从来都是朝臣忠君之事,食君之禄,这还是第一次见朝臣要俸禄与君的。” 他这是找不到挤兑许怀谦的地方了,要拿许怀谦自己贴钱补贴朝纲的事挤对他呢。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户部和其他各部的人都低低地笑了一下,这事够他们笑话好久了。 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许怀谦这种傻子。 “这证明我对大缙,对大缙读书人,对陛下之忠诚与爱护!”有人递台阶,许怀谦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顺便给昌盛帝表一番忠心,“只要陛下需要,就算是献上我的万贯家财又何妨?” 说完他轻瞥着满朝:“难不成诸位只想食君之禄,一点忠君之事都不干?” “这……” 许怀谦这话一出,怼得满朝没一个人敢接话,他们敢说自己只拿俸禄不替皇帝办事吗?他们敢说皇帝想要自己的家财,他们不双手奉上么? 他们都不敢说。 “一味地对帝王谄媚奉承,你这是媚臣之路,”但谢玉堂不怕,他都已经和许怀谦对博殿前了,在陛下眼中他和许怀谦本身就是对立的,所以他说什么都可以,“不是正道!” “媚臣之路也得我真的拿了自家的钱补贴了朝纲才叫媚臣吧,”许怀谦不以为然,“要是我家夫郎让人给翰林院拿的钱是互惠互利的,是能让翰林院每年都能盈利的,不是靠个人资助的,这也叫媚臣之路吗?” “这怎么可能?” 许怀谦比话一出口,满朝都摇摇脑袋,翰林院里出了一些书还值一点钱以外,还有什么值钱的? 而那些值钱的书无非就是一些孤本,等那些孤本都卖光了,他们翰林院里还有什么收入? 况且,许怀谦也没靠卖孤本挣钱。 听他口气,许怀谦不仅要让别人双手把钱奉上,还要每年都奉上,这种好事,有一次都偷着乐,他还想年年都有? 说大话也不怕闪到舌头! “怎么不可能,”许怀谦瞧着这群食古不化的朝臣,真是无奈透顶了,他们是自己眼界不广,也要逼着别人眼界不广,还骂人家是井底之蛙,异想天开,“若是我们翰林院做到了,诸位大人不跳出来阻拦就好,尤其是谢大人对不对。” 许怀谦利用翰林院名头招商的事,可没有给朝臣们打过招呼,他无论是上奏折还是单独启禀陛下,他的折子和言行都会被记录在册。 皇帝身边眼线众多,他可不敢百分百保证他前脚刚说出计划,后脚这些朝臣就被他的计划所折服,然后不再阻拦他。 多半都是,一听到他的计划就上奏弹劾,然后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所以最好的计划就是,先斩后奏,用激将法堵住他们的嘴。 “也得要你做到再说。”谢玉堂被许怀谦一激,果然当上,“现如今两个月期限以至,许编撰说的这些承诺何时兑现?” 他是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许怀谦这个计划能成功的,他们户部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回去就给他们翰林院算了一笔账。 除非,他们翰林院将孤本卖了能凑出推行新科举的钱,像其他卖拓本或者让翰林院里的有名之士出书,都不可能再两个月内挣来几十万两之多。 他除了卖孤本能够让人心甘情愿为之出钱,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翰林院里的孤本可是朝廷的,就算他是为了朝廷办事,朝臣们也不会看着他把那些孤本随意卖出去的。 “钱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没准等我们下了朝,送钱的人就到翰林院里了,”许怀谦好笑地瞧着谢玉堂,“谢大人如此着急,莫非真急着给我们钱?” 对此许怀谦一点都不着急,今儿出门上班的时候,陈烈酒可是给他说了,昌南商会各类成员这两日就要到了,问他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 当然是安排到他们翰林院去了,这种涉及钱财的事,还是在大家的见证下完成比较好。 不然这群朝臣不知道又臆想出什么事儿来。 “哼!”许怀谦张口闭口都是他们户部要给翰林院钱,可把谢玉堂给气得不轻。 他要说不给钱又显得他狭隘,他要是说给钱,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户部穷得老鼠都可以逛街了,哪儿来的钱给他们? 许怀谦一语中的,下了朝,果不其然送钱的就来了。 还不等他走出宫门,翰林院那边风风火火地向宫门口这边跑过来一个人,神情惊喜地向许怀谦说道:“许编撰,你家夫郎带着好多好多的人来了我们翰林院,说是要给我们翰林院送钱,你快随我们回翰林院官署瞧瞧去吧!” “什么?” “还当真有人来送钱啊?” “莫不是找人做的戏吧?” 此刻刚下朝,文武百官们都汇集在皇宫的东门,等着从皇宫的东门出去,回到他们官署里去。 翰林院过来传话得这人,大嗓门一喊,汇集宫门口的这一众朝臣全都惊讶了! 惊讶过后,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许怀谦刚在朝堂上说了此事,下了朝,他们翰林院就当真来人了,这要是没找人做戏,他们是一百个不相信! “可是找人做戏也得真金白银地把钱拿出来吧?” “总不能就找一堆人在翰林院里晃一圈就完事了?” “事后,要是他们翰林院一分钱没拿出来更丢人吧!” 一群大臣们围在宫门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 最后有人说道:“与其我们这儿说来说去的,不如去他们翰林院瞧瞧名堂去!”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们翰林院在搞什么名堂,一探便知。” “好,我们瞧瞧去。” 从皇宫东门出去,隔着一条街,便是翰林院的官署,因为翰林院的清贵,他们的官署位于其他六部前面一些,走近,一眼便能看见今日的翰林院门前不同于往日的翰林院。 今日的翰林院门前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谢大人,”在他们身后稍微远一点的户部官员们也瞧见了这一幕,心里有些害怕地向谢玉堂问道,“不会当真有人给翰林院送钱来了吧?” 不是他们倒戈许怀谦,主要是许怀谦今日在朝堂上表现得太镇定自若了,他要是个老臣还就罢了,可他还是新臣啊,一个新臣,在殿堂之上,如此言之凿凿,一点结巴和害怕都没有,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他是不是有两把刷子的。 况且,许怀谦还有永安府的税收功绩在前,总让他们心里毛毛的。 现在又这么多人齐聚翰林院,更使得他们心里忐忑不安了。 他们大人已经跟许怀谦站在了对立面,相当于他们户部现在在跟许怀谦打了擂台,这擂台要是打赢了还罢,要是打输了,那可就输了帝心。 谁让皇帝站许怀谦那一边呢。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谢玉堂甩了甩袖,“要真有这样的好事,别人为何不给户部送,要给翰林院里送?” “我猜他们多半都是要卖孤本一类的,”谢玉堂也没把自己的想法瞒着,“你们去盯着点,若是他们要卖翰林院里的孤本什么的,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户部的人一想也是,任凭他们翰林院在有本事,一个清水衙门,除了卖书还能想得出什么办法? 可能这些人都是来买书的? 他们怎么想,许怀谦不在乎,他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和翰林院的官员们回了翰林院。 抬眼就看到前面打头的陈烈酒,暗暗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陈烈酒接住他家小相公给他送的“暗送秋波”,翘了翘唇,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是许怀谦教给他的,说是这个手势代表着万事大吉。 他把许怀谦交代给他的事办好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收到老婆手势的许怀谦也开心地翘起了唇,他就知道,有他老婆出面,世界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是?”刚和许怀谦一块下了朝的韶雪风,一看到他们清丽文雅的翰林院门前,此刻挤满珠光宝气的商人们,有点辣眼睛地问许怀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都是来给我们翰林院送钱的,”许怀谦向韶雪风解释道,“原本下官是想在外面把他们安顿好的,直接把钱拿到翰林院来就行了,可是下官怕其他部门的人,说我们翰林院偷摸卖了什么东西,索性就把人给安排进了官署。” 许怀谦要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这两个月,他在翰林院可是见识了这群官员有多八卦。 说他什么的都有。 他要是不当着他们的面把事情做好,事后还是会有一群弹劾他的人,与其等着他们弹劾,还不如把过程原原本本地摆在他们面前。 “这么多人都是来送钱的?!”翰林院的其他官员看到都快把他们翰林院官署门前给站满的一堆商贾,轻轻吸了吸气。 这么多商人,怎么着也得凑个十几万两吧?就是不知道这钱他们怎么送? “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啊,”他们在暗暗吃惊的时候,底下的商人们不耐烦了,“我们可是带了不少身家来,就等着给大人们交给钱,好回去睡个安稳觉。” 昌南到京城这一路可是不近,走水路都要走一个半在月左右,虽说船上都是同行的商人,可指不定里面就混着有一两个心思坏的,他们可是带着不少身家上京来的,这要是被人偷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因此,一上京找到陈烈酒就要交钱,可陈烈酒也不收,他直接把他们带来了翰林院官署。 官署耶。 他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商人们,若无意外,这辈子都不知道京里的官署长什么模样。 这次的机会不仅可以让他们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还能让他们见识到一次京里的官署模样,值了值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8节 就是在这官署大街上站太久也不好,官署里面都是些朝廷机要,是不可能让他们随意进去的,只能让他们站在这官署大街上。 而这官署大街上自从他们进来后,周边巡逻的侍卫都把他们给团团围住了,长枪守着,就等着他们有个什么意动,一枪刺死他们。 守卫京城官署的侍卫和外地衙门的侍卫根本就不一样,他们身上那种带着血腥味的气势,让他们一下感受到了何为死亡的威胁。 因此,对官署再好奇的商人们也不好奇了,只想把事办完,赶紧回去。 “这就开始。”许怀谦抬手,让翰林院里的小官们给这些送钱的商人们搬了些凳子出来,好歹是给他们送钱来的不是,不给口水喝,给根凳子坐也不错啊。 而且他老婆还在里面呢,总不能让他老婆也站着吧,多累啊。 “大家都是从昌南来的,我们都是老乡,我也就废话不多说了,”许怀谦从翰林院里抱出一摞翰林院新著出来的书籍来,拿起一本什么都没有的封面,指给他们看,“看到这本新书了没,这个书的封面和背面都可以放你们家的广告。” “这一摞,有十本,十本都可以放,”许怀谦拿着书站在他们前面说,“现在开始招书的背面,十个字推广告,拿你们商会会长做例子,每本书的后面我们会写上‘此书由昌南陈氏仿银炭赞助发行’这样的字样,一万两,有谁愿意买这个广告位?” “我!我!我!” 许怀谦话音一落,在场立马就有大半的商人站了起来。 一万两看似很多,可是这是科举书耶,能推行到全国读书人手中的科举书,且只有十个位置。昌南穷是穷了点,可布行、米行、车马行这些大宗一万两的家底还是有的。 “但广告位只有十位,”许怀谦看到这么多人,瞬间换了个主意,“你们这么多人,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科举书都印满广告吧,一万两为底价,一两银子起价,上不封顶,大家竞拍吧,由叫价最高的十位获得!” 一群带着身家来买广告位的商人愣住了,他们以为他们带着钱就必定能成事,没想到还要竞拍?! “一万两零一两银子!” “一万两零二两银子!” “一万两零十两银子!” 可犹豫归犹豫,在他们愣神间的工夫,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叫价了。 没办法,只有十个啊,他们这么多人,晚一点就被别人给抢去了,而且加的价也不高,就一两银子,一万两都花了,这一两十几两的谁还加不起了! 翰林院官署门口,许怀谦拿这本书,只承诺在书的背后加上一行字,就引得这群商人,拿着上万两的银子趋之若鹜地给他们砸钱,可把翰林院的官员和一群其他看热闹的官员给惊呆了。 许怀谦说得挣钱的方法就这么简单?只要在书的背面加上一行字,就能收一万两? 那十本书就是十万两! 还不止! 因为只有十个广告位,他们还得竞拍价高者才能拿下一个广告位! 这会儿,竞拍价格已经叫到了一万一千两,真够可以的,一会儿工夫,十本书就多挣了一万两! 这连本钱都不需要,简直比捡钱的速度还要快! 翰林院和其他各部的官员都被许怀谦的操作可震惊到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挣钱! 尤其是户部的人,嘴巴都长得老大了:“竟然还可以这样!”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书可以要推行于全国的!不止文人可以出名,商人也同样需要出名啊!” 他们如何震惊,许怀谦不管,他这会儿正主持着拍卖呢。 幸好以前当扶贫公务员的时候,也经常会去一些慈善机构,帮贫困山区的病人们主持募捐,靠着他那张脸,拉到过不少救治金,因此经验很足。 “一万五千两一次?!”没有锤子,许怀谦拿书当敲板,“还有没有叫价的了!” “一万五千两两次!” “一万五千两三次!” “成交!” 最终新科举书的十本字推广告为以最高一万五千两,最低一万一千两的价格卖了出去。 现场的人不管是来买广告位的,还是看热闹的,都被许怀谦给调起了激情来。 他人生得好看,一举一动都牵着人的心,笑一笑,就能把人魂勾过去。 让人有种不是在看他卖广告位的感觉,像在买他笑一般。 因此,不管是花钱的还是看热闹的都挺高兴。 他们是高兴了,户部的人惊讶过后,一脸铁青地回去将事情禀告给谢玉堂。 “什么?!” 谢玉堂得知此事,正在办公的手都抖了一下:“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挣到了钱了!” 不是卖孤本!甚至连拓本都没有卖!就卖了几个能在书的后面印一行字的权利,就挣了十几万两! 谢玉堂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恨不得把自己面前的案牍给推翻。 棋差一招!棋差一招! 他怎么就没想到许怀谦竟然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来挣钱,这个方法说穿了特别简单,但在人家没有说出口之前,一般人就是想不到。 谢玉堂捏紧拳,瞧着回来禀告的官员不甘心地说道:“就算他一行字,卖了十几万两又怎样,这离翰林院要推行的新科举银钱还差着好大一截呢!” “后面卖了十几万两,前面总不可能再卖十几万两了吧?!” 书的封面可是重中之重,上面要写书名的,在书名旁边广告,怎么放怎么不合适。 而且一本书已经有一个广告了,还会有人多花钱再去添加一个广告吗? 想到这里谢玉堂的心思安定了些:“他至多就能凑个二十万两的银钱,而他可是要推行十本书的,十本书,至少也得四十五万两的银钱才够吧,还有一大半的银钱看他去哪里寻!” 二十万两只够他弄个动静出来,离他要推广科举还差得远呢,他在朝堂上口气那么大,说了要全面推行,那就是差一分一厘都不行! “然后,我们再来看书的封面,”拍完了一项广告位,许怀谦又把书举了起来,“这个书的封面跟背面可就不一样了,书的封面我们不仅要放上字,还要加上广告图。” 许怀谦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他们听到了什么?在书的封面上放广告图? 图? 科举书上能放图,这还真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许怀谦不管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还是以你们商会会长为例,他卖的是仿银炭,到时候我们会在书的封面上,画上一幅你们的工人在烧炭的场景,旁边写上昌南陈氏防银炭字样,这有字有图,因此卖的就要更贵一点。” “三万两一个广告位!”许怀谦笑了一下,说出价位,“不知道谁愿意买这样的广告位?!” 他不笑还好,一笑,陈烈酒都心痒得想给他豪掷三万两了! 千金难买他家小相公笑啊! 可惜他没有三万两,只能看着别人买。 “我!我!我!” 这次,要广告位的人直接少了一大截,主要是三万两就是一个门槛了,像裴望舒那种小富之家,一年挣个一两千两银子的,十几年下来,有个万两家底不算什么,可要是有个三万两,就需要好几代人的积累了。 毕竟,人家买个广告位,也不能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吧。 但也不是没有人买,只是比起刚刚那很多人抢着要一万两的广告位,少了一大半。 这次,不用许怀谦说竞拍,他们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数,明显超过十位了,自己就开始竞价了。 “三万零十两银子!” “三万零一百两银子!” “三万零一千两银子!” 图啊!这可是封面图啊!学子们拿到手里一眼就能看到的图! 若还是字的话,他们可能还不会这么激动,可要是有插图就不一样了。 不管什么时候,图比字的影响力都要深厚得多。 字或许看过就忘了,可是图不一样,图看一眼就能让人记忆深刻,更别说学子们日日拿在手里捧读,那影响肯定更深刻。 而且,读书的学子们也不可能只在书院私塾这种地方读书吧,他们肯定还会把书带回家去的。 天底下这么多学子的家人不一定都是识字的吧。 可是他们一定能够看明白图吧,图上画的什么他们肯定能看懂吧? 以后出门上街买东西,看到有跟自家读书人书上画得一样的商行,会不会走进去看看? 因此三万两一个封面广告很值得! 竞拍!竞拍!竞拍! “这次的竞拍位,只有九个哦。”看他们拍得那么激烈,许怀谦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婆,“因为本次活动都由昌南商会会长陈烈酒发起的,我作为翰林院这次推广新科举主推人,主动将我那本时政的封面广告送与他!” 也不能让他家老婆白忙活一场不是。 坐在下面的陈烈酒被许怀谦的话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许怀谦竟然会主动送他一个封面广告? 他们翰林院不是很缺钱吗? 众人看了一下陈烈酒又看了下许怀谦,昌南人商会的人谁不知道陈烈酒是许怀谦的夫郎啊,心里酸了一下。 这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三万两的封面广告说送就送了,这可是三万两!三万两!不是一百一千两! 可再酸也没有办法,没有许怀谦没有陈烈酒,轮都轮不到他们有这样的机会。 因此大家酸一下,很快就再次激烈地竞争了起来。 原本十个的位置,又少了一个,又得多加钱去竞拍了! 翰林院的官员们看许怀谦卖万一万两的字又看他卖三万两的图,人都麻了。 这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万两了吧?! 就这么一行字,一幅图,就挣够了推广这次科举的全部开销? 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淘金子还要挣钱快的方法,那就是卖广告! 只要这个广告是能够广而众知的,世界上有大把的人愿意拿着钱上门来买这个广告! 他们在想卖了这一次,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卖第二次,第三次,怪不得许怀谦说没准他们翰林院明年还能给陛下上税。 就这个挣钱方法,再多的税他们也愿意上啊! 翰林院的人震惊到都没有注意许怀谦还送了一个广告位给陈烈酒,而户部的谢玉堂在听到手下来报许怀谦卖完一万两的字,又在卖三万两的图时。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29节 直接眼前一黑! 不用算也知道,够了!翰林院这次推广多元化科举的钱,就这样够了! 怪不得他那么胸有成竹,原来他心里早就想好了主意。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卖了字,还可以卖画!画比字更值钱! 而他刚才竟然还在井底之蛙地想,书的封面可能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结果人家转手卖了字卖画,卖得更贵了。 输了!输了!他输得彻彻底底! 谢玉堂也不是傻子,他也跟翰林院的人一样,立马想到了,卖了这次还能卖二次,怪不得许怀谦有底气说出明年能给陛下上税的话。 而且,他总觉得字和画一定不是许怀谦的终点,他肯定还憋着有大招没有放出来呢? 他的大招会是什么? 一本书除了字画,还有什么是可以用来做广告的? 第64章 携酒上青天8 谢玉堂在想什么无人知道, 皇宫中,下了朝,正往文渊阁而去的昌盛帝, 听宫人回来禀告翰林院门前所发生的事, 愣了一下。 昌盛帝拿着一本书向宫人问道:“他当真就凭借着在这书背上印上一行字的本事, 就筹集到了数十万两?” 这宫人那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回陛下, 此事千真万确,许大人这会儿正在翰林院门口主持拍卖广告位呢,那些商人们都跟疯了一样还在不停往上加价呢!” “哈哈哈哈哈, 好!”昌盛帝喜得当即拍手称好, “这个许怀谦还真是有他的, 这种法子居然也能够想到, 真是害朕白为他担心一场了。” “朕早该想到的!”昌盛帝想到他先前拿内务府的银钱去补贴许怀谦的事,自嘲地笑了笑,“像许爱卿这种大才, 区区钱财之事,如何困难得到他。” “有了这十几万两的银钱,这下看那群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朝臣还有什么话说!” 昌盛帝等着改革科举已经等着迫不及待了, 要是再不加快改革科举的进度,不让新鲜血液进入朝堂, 他的江山迟早要被那群不思进取的朝臣们给霍霍完。 然而,还没等昌盛帝高兴完,宫人又带给昌盛帝一个更大的惊喜。 “陛下, 陛下, 这还没完,”见昌盛帝只是见到了十几万两的银子, 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不得不又出声道,“许大人的妙计远不止此。” 正在得意忘形的昌盛帝:“……” “——哦?”昌盛帝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意,正了正神色,有点尴尬地向宫人问道,“他还有其他计策?” “许大人除了卖书本背后的广告,”宫人跪在地上拿着一本书给昌盛帝比划,“他还卖书封!” “三万两一个呢!”宫人说到三万两这个数目时,自己都惊讶了一下,旋即又镇定自若地给继续给昌盛帝讲解,“不过许大人也说了,三万两一个是要画图的。” “画图?” 昌盛帝对三万两的数字没什么感觉,再怎么说也是个当皇帝的,虽然穷了点,但也不至于对这区区三万两的银子惊讶。 他听到许爱卿要把书封以图的形式卖出去,把自己面前除了一个字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书拿起来看了看,向宫人问道:“他这是要在这书的封面上画图?” 宫人颔首。 “哈哈哈哈哈,秒!”昌盛帝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在书上画图秒处,向宫人笑道,“怪不得他敢要价三万两,你说他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想想民间小人书屡禁不止,就没人想过在这正经的书上画图,而许怀谦仅仅只是脑子一转就想到了。 字画字画,这字和画为何就不能印在这正经的科举书本上了? 都说小人书和四书五经无关的东西,放在书本上是奇技淫巧,歪门邪道,所以没有人去“玷污”这正经的书本。 可这只有一幅画一行字的空档,能把人教歪到什么地方去? 还是他们脑子太笨,不如许怀谦的脑子灵活,只会守成不会变通。 宫人也被许怀谦这新奇的思路给惊讶得不行,这在书籍上写字刻画的事并不是什么新奇事,就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想过,竟然还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挣钱。 而许怀谦居然能够想到! “这就是许大人的聪慧过人之处了,”宫人对许怀谦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再听昌盛帝也对许怀谦极为推崇,当即把许怀谦夸了又夸,“不然,许大人怎么能从一众科举里脱颖而出,成为今年的新科状元!” “说得也是。”说起此事,昌盛帝自己也自得不行,“朕改革的科举,第一届考出来的状元,终归是跟其他人有所不同的。” “万里,你去翰林院那边看着点,”昌盛帝不用算都知道,仅凭许许怀谦这一行字一幅画的工夫,这次科举改革的钱财都有了,欣喜若狂地对自己的贴身太监鹏万里说道,“看看,他这次究竟挣了多少万两银子,等许怀谦这个什么招商会结束,朕要把这数额公之与朝堂。” 昌盛帝面色冷傲了些:“看他们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是。”鹏万里应了一声,就出了文渊阁,向翰林院而去了。 鹏万里在向翰林院赶来的时候,许怀谦的九个书封名额都已经全部拍卖出去了。 翰林院里的官员数钱都快数得双手抽筋了。 “四十八万两!” “四十七万两!” “四十九万两!” “五十万两!” 由于竞拍的银钱是当场结清的,所以翰林院这边也得当场给人家把钱点清,拟好字据,以免人家觉得他们翰林院说话不算数。 作为清水衙门的翰林院官员们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钱? 数银票的手都在抖,数了好几遍,确认许怀谦一行字一幅画的招商广告,总共卖了五十万两后,所有人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够了!够了!” 改革科举的钱够了,别说五十万两的银票了,就算是三四十万两的银票那也够了啊,现在这个银钱还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如何叫他们不欣喜。 “许编撰不愧贵为时政科举第一年考出来的状元,”一想到他们翰林院期盼已久的科举改革终于能够推行下去了,翰林院里的官员无不对许怀谦表示佩服,“这脑子,转得就是比我们的快。” 这要是还放在以前考诗词歌赋的时候,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原来改革科举对他们翰林院有这么多的好处。 不仅能够扬名立万还能挣钱,这可真是,变则通,不变则什么都不通。 然而,他们的高兴远还没完,许怀谦在一旁看完他们数钱后,喝了口水,又重新走到那些商人面前,重新主持起来。 “相信大家都知道,刚刚的那些都是开胃小菜,”他朝众人笑了笑,“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正式开始!” 听到这话,坐在下头隐藏在人群里的真正的大商人们,全都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起来。 重头戏总算是开始了。 刚刚赞助发行的字广也好,还是封面的图广也好,他们心动是心动,可远还没有到他们出手的时候。 他们可是没有忘记,陈烈酒给他们信中可是说了,还有翰林院大学士亲自操刀写得能够流传千古的诗。 这诗他们拿回去不仅能够挂在店里,还能够刻在商品的瓶子盒子上,更重要的是,许编撰可是承诺了,还可以放在科举书里,供天下读书人世世代代地学下去。 这可比一时新鲜的字广和图广珍贵多了,字广和图广就这一次机会,而诗广可是永久的! 所以他们都把钱给留到了这轮,怕买了前面的两类广告,到这里就不够了。 想也清楚,这轮绝对比前面两轮还要激烈得多。 “什么?” “还有重头戏?” “钱不是都已经凑够了吗?” 商人们是终于等到他们想要的了,可翰林院里的一众官员们可是彻底傻了眼。 他们以为一个字广和一个图广凑够了银钱就算是完了,没想到许怀谦居然还藏着大招没有使出来。 “当然还有了,”许怀谦看着同僚们惊讶吃惊的表情,坏笑了一下,“先前众位同僚不是答应过我,要是有人给翰林院送钱,还得亲自动笔感谢他们,现在该是众位同僚向他们表示谢意的时候了。” 许怀谦早就想好了,不管这字广和图广钱财够不够,这诗广是一定要做的。 不为别人,也要为了他老婆。 他老婆这么爱做生意,这么爱挣钱,他这个做相公的哪有不支持的。 别的地方他帮不上他什么忙,可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还不能趁机给他老婆谋点私么? 但就给他老婆一个人的生意写诗词歌赋未免也太扎眼了些,可要是众多商人一块,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已经给他定好了好几个诗广了,而且还都是不要钱的那种,想到他现在连字广的钱都没有,能免费在许怀谦这里蹭一个三万两的图广已经很满意了,自动退到一旁,独自欣赏他家小相公的表演。 太帅了。 今日,他家小相公在台上这般游刃有余的主持大局的模样,真是帅到他心坎里去了。 唔,要是他会画画就好了。 把他家小相公的风姿都画出来,拿回去给小妹她们看,还不得把她们的下巴给惊讶掉。 可惜,他不会。 陈烈酒目光失落了片刻,又重新凝聚着光芒,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许怀谦。 陈烈酒在心里为许怀谦被他家小相公帅得腿软的时候,一众翰林院的官员全都不淡定了。 “感谢诗/帖居然还要收钱?” 看许怀谦那又走到桌前准备叫卖的架势,翰林院的一众官员们也不傻。 他这是要收钱的架势吧? 这玩意不是随便写一写就好了,竟然还可以收钱? 随即众人回过味儿来了,谁说不可以收钱了? 他们可是官,翰林院里的官,除了刚进来的庶吉士们,最低也是个从七品的官。 士农工商,他们士可是排在最顶尖的士,给商人写的感谢诗,没准拿回去,他们还可以当传家宝一样的世代相传下去,为何就不能卖钱了? 以前,大家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翰林院里的官,是个清贵的官,谁愿意为了一点铜臭去做这样的事,可今天他们看到许怀谦筹集到的五十万两银子,全都不镇定了。 原来放下清高,能挣这么多钱! 而且他们这感谢诗/帖也不是白写的,是为改革推行新科举写的,是为了江山社稷写的,是为了让天下读书人能更好的走上科举这条路写的。 笔在他们自己手上,他们只要在那推行的新科举书上,为自己歌颂一笔,他们的清誉不仅没有毁,还更上一层楼了。 众位翰林院的官员们眼睛一亮,一个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怀谦的脑袋,真不知道他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里面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0节 “诗广!竟然是诗广!” 户部这边,谢玉堂知道许怀谦推出诗广来的时候,心梗得都快要吐血了。 谢玉堂拿着书,他刚刚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还可以利用文章做广告,他以为许怀谦至多可能在书里再夹杂些字画之类的,没想到人家直接利用读书人学的诗词歌赋来打广告。 他们翰林院的人才众多,许怀谦随便抓个人出来恐怕都能写出一首,经典的诗广,先前的字广和画广都已经让人疯狂万分了,这能广为流传的诗广还不知道要疯狂成什么样子! “废话不多说。”许怀谦说要也不管别人在想什么,直接拉了人出来说道,“现在竞拍的是翰林院上届状元,高敬曦,高大人的著作,三万两起价,现在开始竞拍。” 被许怀谦拉出来的高敬曦人都蒙了,他是上届状元不错。 可他这个上届状元当得不伦不类的。众所周知,上届科举,他们这些常年学诗词歌赋的运气不好,撞上了昌盛帝改革时政科举,考得华阴水患的时政,没有一个进士令陛下满意的,惹得陛下连砍了不少大臣。 连一甲都未曾钦点。 他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上届状元,连游街都没游,就进了翰林院。 赶上这个科举改革时期,他这个靠诗词歌赋进来的状元,自然是没有人向他献殷勤了。 所以过去三年里,他都在翰林院里老老实实地坐他的冷板凳,许怀谦进来也不曾向他献过自己的热络,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可他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被许怀谦给拉了出来。 看着下面一群看着他的商人,高敬曦紧张都快紧张死了。 作为上届的状元,这还是他第一次备受到这么多人的瞩目呢。 许怀谦不管他,自顾自的向下面的人介绍道:“大家别看上届的科举不受重视,状元郎不出名,但我们的高大人可是学传统的诗词歌赋考上状元的,他的时政是不行,可他的诗词一项可是顶尖,他绝对能写出让人耳熟能详的传唱千年的诗词来!” 许怀谦在翰林院里摸鱼的时候,别的事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干。 比如,了解同事。 别看翰林院是个文职办公室,可却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跃跃欲试改革派,一类是思想停滞保留派。 平日里和许怀谦走得近的都是一些改革派,可这些保留派也没给他找麻烦。 至多看到他不搭理他。 许怀谦也挺理解,他又不是黄金,做不到人人喜欢。 可是不喜欢没伤害也是一种做人的美德,许怀谦很喜欢这些保留派的美德。 以前在现代当公务员的时候,有时候都少不了办公室争斗,在翰林院却没有收到过。 不得不说,这些保留派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况且,除了时政,谁也不能否认他们以前学的东西是无用的。 只是相对于治理起国家来,稍微的没什么用,但把他们的这些学识放在别的地方,那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比如,他拉着这位上届状元,高敬曦,与他同为编撰,在翰林院里不显山不显水,平日里也不怎么搭理人。 可有天许怀谦下衙时,不小心在在他的桌子边看到一首诗,一首写他郁郁不得志诗,明明是状元,却因为时运不济,得不到重用的诗,许怀谦当时就被这首感染力极强的诗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 这写得也太好了。 这要是能够保留下去,没准若干年以后,他的这首诗,还能放在书本上,供人学习呢。 人才啊! 许怀谦当即就从他身上看到了诗圣的光辉,这要是不利用一番,许怀谦自个都觉得对不起自个。 听许怀谦这么一说,下面的商人个个都目光殷切地瞧着高敬曦。 这很不错啊。 他们要的就是这种诗词写得好,还感染力强的,有感染力才能让人记住嘛。 有一个商人当即站了起来,朝高敬曦拱手问道:“高大人,我是卖布匹的,不知道高大人可会做这布匹的诗?” “我想想。”高敬曦略微想看一下,当场吟了两句七言诗。 他的诗里把这位商人家里的布匹形容得如朝霞日落一般美丽,更绝的是,他还拿了织女织的布来做比较。 “绝!”喜得那位商人当场叫绝,“太绝了!太绝了!听到我都想买了!” “高大人,我就要你这诗了!”这位布匹商人,直接拍板道,“五万两!大家给我一个面子!让我把高大人这首诗买了!” 他一开口就涨了两万两,且这首诗作的又是布匹,他又是昌南的布匹大商,他一开口,还有谁给他抢啊。 “好,高大人的布匹诗,五万两一次,”许怀谦拿着书当敲板,“五万两两次,五万两三次,成交!” 随着许怀谦的书本落下,像是尘埃落定般敲到了高敬曦的心坎上。 五万两?! 他这随口吟的一首诗居然卖了五万两?! 而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首诗可是要放在科举书里给天下读书人当教材的。 这—— 高敬曦抬头望了望天,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他这个状元没给国家社稷做出什么功绩,但却另辟蹊径以这样的方式在改革科举上尽了一份自己的力,还能让他的诗流传千古。 这是多少当官之人求都求不来的,被许怀谦这么一拉,就落到他身上了? 他颤了颤唇,想给自从进了翰林院,他就没怎么搭理过的许怀谦说说话,哪怕是一句“谢谢”也好。 可是,许怀谦压根不搭理他,拍完了高敬曦,又从人群里拉了一个不起眼人出来,继续他的拍卖。 这些哪里是什么保留派,这些分明就是他们翰林院以后的摇钱树啊! 这些被许怀谦拉出来的人,都全都跟高敬曦一样,对自己会被许怀谦给拉出来而表示怀疑人生。 但拍卖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许怀谦可没心情去搭理他们感激的心思,把他们一个个当成商品看,只管卖就是。 卖了四位保留派的诗词歌赋后,终于许怀谦把目光放在了韶雪风身上。 “最后一位,”许怀谦朝韶雪风笑了一下,“就是我们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韶大人了。” 众人的目光都向韶雪风看了过去,他们等着就是这些大学士啊。 在一旁看热闹的韶雪风:“……” 早知道许怀谦说得感谢诗是这样的,打死他也不说那样的话。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堂堂一介阁老,断没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前面已经卖过两首诗,两首赋了,”韶雪风也是个爽快人,既然答应了许怀谦,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落许怀谦的面子,“老夫在这里也就不献那个丑了,直接卖个文章吧。” 韶雪风年纪大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诗词歌赋做的不如年轻的时候好,可经过岁月的沉淀,他现在写出来的文章一定经典得可以流芳百世。 “十万两!”不等许怀谦开口,昌南最大的医馆,济安医馆的当家人,当即站了起来,“十万两,韶阁老,我们济安医馆买你的文章!” “天啊!” “十万两!” 十万两的价格一出。 全场都哗然了。 这应该是今天所有广告中,价值最好的一位了吧! 这个价格一出,谁与争锋。 刚刚四首诗词歌赋,最高也不过才卖五六万两,而济安医馆连许怀谦的底价都不听,一张口就是十万两的价格,可把在场的人给吓坏了。 不止他们,就连今天的钱财都已经麻木了的许怀谦也不仅抖了抖手,十万两,这是可是十万两,刚刚那么多数额的钱财,不过都是大家凑在一块的。 这十万两可济安医馆一家独出的。 怪不得人家医馆能够开遍昌南的各大县城,就是财大气粗啊。 “医馆么?”济安医馆的名头韶雪风也是有所耳闻的,听到拍下他文章的人竟然是这家医馆,心里也没有什么抵触的,医馆正好,医馆正符合他这种老人家写的文章,笑了笑道,“老夫知道了,三日后,老夫会把文章作出来的。” “这就应下了?” “这可是大学士的文章?” “有钱真好!” 听到韶雪风就这么答应了济安医馆,在场的一众商人都不知道该羡慕济安医馆有钱,还是该羡慕济安医馆能够拿下韶雪风的文章广告,这可是大学士,内阁阁老! 跟刚刚那些诗词歌赋的翰林院官员可不一样。 刚刚那些做诗词歌赋的官员,他们好多名字都没有听过,可是当朝阁老的名字,他们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就算阁老文章写得不好,只要他的名气在这里,他的文章都是要被受追捧的。 不提那些崇拜阁老的学子,就说那些阁老的门生,他们个个都会拜读阁老的著作吧! 况且,能做到翰林院大学士的人,文章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这下济安医馆不仅火到了全国各地的读书人中,还直接火到了达官显贵中。 而且,济安医馆又这么财大气粗,他们在外地有了名气,恐怕很快就会把医馆开往全国各地,到时候全国各地都有济安医馆了。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翰林院这边在轰轰烈烈的竞拍诗广的时候,其他各部的人脸都快被打肿了。 尤其是户部的人。 “八十万两!” “整整八十万两!” “这可比我们先前给他们预估的钱财,多了去了。” 他们户部的人对钱财都比较敏感,加之又在旁边从头看到结尾,很快里就把许怀谦他们今天收到的钱财给清算了出来。 “一本书除了纸,其他什么都可以卖钱,按照他这个挣钱法,什么钱财挣不来,怪不得,他在朝之上那么有底气。” “现在他们有了这么多的钱财,这科举推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羡慕啊,要是我们户部也能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至于,其他各部向我们要钱的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可惜羡慕也没有办法,谢大人是把许怀谦给得罪得死死了,人家现在有钱了,以后看到我们户部的人还不得鼻孔朝天去。” 户部的人在知道许怀谦在挣钱方面的才能后,一个个心绞痛得不行,这样的人才,他们户部应该。奉为上宾才是。 可惜他家大人已经把人家给得罪得死死,以后就算是想找人家请教问题,人家恐怕也不会搭理他们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1节 谢玉堂听到许怀谦挣了八十万两的钱财后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许怀谦卖诗广,竟然把老派的翰林院官员给拉出来。 那些老派的翰林院官员在翰林院里坐冷板凳看似没有前途,可要是没有他们翰林院也运转不起来。 现在许怀谦这举动一出无疑是把那些在翰林院里不受重视的老旧派官员跟他绑在一起去了。 原本他这个推行新科举的著书行为就抓住了翰林院里众官员的心,现在更是让翰林院两个派系的人融为一体,彻底在翰林院里站稳了脚跟。 以后的翰林院要钱有钱,要才有才,大家伙劲往一处使,还怕他们不能扶摇而起吗? 而他们这次户部在翰林院的改革中没有帮上一点忙,想必也从翰林院哪里分不到一杯羹。 谢玉堂一想到他卡许怀谦银钱不仅没有让许怀谦他们这一改革停滞,还成就了他在翰林院里站稳脚跟,重要的是,这次过后,昌盛帝恐怕更看重他了,梗得喘气也不是,不喘气也不是。 不止他,其他各部的官员和一些老臣都有些喘息不过来了。 “原本想着户部不肯拨款,还能压一压他的气焰,没想到人家连银钱都能弄来,以后朝堂之上我们还能压得住他们吗?” 老臣们不是觉得改革不好,而是觉得改革太频繁了,会动荡时局,先前改革时政的时候就已经引得天下学子不满了一回,现在又改革,这让天下学子怎么想? 加之缙朝现在又一穷二白,户部多余的一分钱都搞不出来了,昌盛帝还一天想着改革这里改革哪里,这些钱财从来哪里来? 还不是东抠西抠,架子就这么大,想要抠这边的架子搭那边的架子,王朝这个架子很快就要倒闭。 所以他们希望昌盛帝的步子能够慢一点,先维持原样,等待以后有时机了再慢慢改革也行。 反正朝廷现在这样也不是挺好的吗?刚推行了时政,整个朝廷都处于欣欣向荣的好时期。 慢慢来嘛。 没想到昌盛帝的步子一下子跨那么大,刚改革了科举又改,还从根子上改,他们当然不乐意了。 可现在不乐意也没办法了,改革的办法和方向人家都有了,连最基本的钱财都有了。 以后在朝堂上还有他们这些老臣们说话的地位吗? 一想到许怀谦这么来势汹汹,又简在帝心,一群老臣全都忧心忡忡不已。 他们的后辈都还没成长起来,他们这些老臣在朝中一天,就是他们的顶梁柱一天,若是由着许怀谦和昌盛帝如此配合下去。 总有一天,朝堂上会站满跟他们一类人,他们这些世家靠的不就是他们这些老臣们一代代带家族里的新人,慢慢起来的。 等有一天朝堂上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还有他们世家生存的地位吗?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他们憋屈,可昌盛帝不憋屈啊,一听到许怀谦卖了字广又卖了画广,现在又卖起诗广来,还卖了八十万两之多,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如此看来,先帝崇尚文也不是一无是处。” “一首诗能卖五万两呢!”昌盛帝伸着巴掌给下头的宫人看,“朕的内务府一年下来才结余二十万两,他们翰林院卖一首诗,就能卖出五万两银子来。” “以后这翰林院除了是朝廷里最清贵的部门以外,还是最有钱的部门了。” 昌盛帝想到,翰林院里人才众多,随便拿个人出来,卖卖诗词歌赋,什么样的钱财筹集不来。 顿时,心情大好。 作为帝王的他,虽有改革之心,奈何却没有改革之财。 改革改革,何为改革,就是样样都要用钱去做的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万事开头难。 现在翰林院这一举动,就能让他看出来,以后这翰林院啊,缺不了钱财。 一想到,他一登基,面对的是先帝留给他的烂壳子江山,要钱没钱,要人才没才,出点事,户部还拨不出钱财来,要从他的内务府拿,现在总算来了个,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富裕的部门,以后不用看户部的脸色了。 昌盛帝对先帝崇尚诗词歌赋的怨念都没有那么深了,先前他对诗词歌赋的怨念都达到了看到就烦的地步,现在竟然意外的看他们顺眼了。 “来人,摆驾文昌殿,”昌盛帝一高兴,突然想起被他囚禁的先太子来,“让内务府备一点先太子喜欢的酒,今日朕要与兄长讨论切磋一下诗词。” 先太子被先帝养得只会诗词歌赋,当初昌盛帝造反的事,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昌盛帝给囚禁了起来。 这么多年,昌盛帝也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囚禁在文昌殿,先太子,倒也不气,日日在文昌殿里与他的诗词歌赋作伴,自得其乐。 昌盛帝偶尔过去看一眼,气得都快要昏厥了,这幸亏是他夺权篡位了,要真让先帝把皇位传给他,就他这比先帝更喜诗词作赋的做派,这个国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霍霍成什么样子。 他宁可他的对手是一个有心计,有计谋,有野心的太子,也不希望他是个被自己囚禁起来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蠢货。 因此一看到文昌殿那一殿的诗词歌赋就心梗,恨不得一把火给他全烧光。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由各类文采大学士教导出来,又在文昌殿以前潜心学文这么多年的先太子,在文之一道比翰林院里的那些人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那什么高敬曦一首诗能卖五万两,先太子一首诗怎么说也能跟韶雪风一样,能够卖个十万两吧。 如此一想,那堆满文昌殿的诗词歌赋可都是钱啊。 昌盛帝去了文昌殿会先太子去了,在许怀谦这边的翰林院招商会在韶雪风的文章以十万两的高价卖出去之后,活动也进行到了尾声。 “感谢大家对这次翰林院的广告位招商大力支持,”许怀谦朝众位先来投广告的众位商人深鞠了一躬,“我宣布这次翰林院招商会圆满举办成功,我们翰林院在京城的荟萃楼给大家订了感谢大家的酒席,还往三日后大家可以赏个脸,去荟萃楼一聚。” 许怀谦做这一套子事,做得十分熟练了。 先前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了,这些昌南商会成员,从昌南那么偏远赶过来,投广告,人家是既花钱又跋山涉水的,他们翰林院不能收了钱,一点表示都没有。 好歹请人家吃个饭。 万一以后还有用到人家的地方,以后人家也能再赏个脸不是。 果然许怀谦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位商人都觉得惊喜不已。 他们本以为今天这事,就算是结束了,没想到翰林院还给请吃饭。 虽然荟萃楼在昌南也有,对里面的菜品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这是翰林院请的,届时一众翰林院的官员都会出席吧? 回了昌南他们也可以说,他们是见过翰林院官员,跟翰林院官员同桌吃过饭的人了。 “哎呀,许编撰太客气了。” “你们翰林院这做的……” “去去去,我们都去,给许编撰赏个脸!” 送走了这群商人,许怀谦回到翰林院,面对一群数完钱,不可思议看着他的人,他用茶水润了润喉,咳嗽一声,向他们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庄满楼还抱着那个装满银票的盒子,一脸的震惊:“我没在做梦吧!我们翰林院居然筹措到了八十万两!整整八十万两!” 要知道,户部一连的税收才收四百万两,他们翰林院有这八十万两,什么事干不成功? “没有做梦,”许怀谦很肯定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你们谁要是有空呢,”许怀谦也不忘把刚才的事吩咐给他们,“得赶紧去荟萃楼把酒席订了,别三日后,没有位置了。” 荟萃楼在昌南很火,在京都一样很火爆,一般位置都是需要提前订的,去晚了根本没有,可他们翰林院不是没钱嘛,他总不能拿自己的钱,去给翰林院垫吧。 现在有钱了,他当然可以安排了。 “去去去,我这去。”翰林院里也不都是不通庶务的人,有人反应过来许怀谦做此举的意动,也不心疼钱,立马飞快地跑去荟萃楼定位置了。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翰林院的一众人看着许怀谦,还没有从他们居然没有费一点功夫就筹措到八十万两中反应过来。 “把钱匣子锁起来,该干什么?”许怀谦咳嗽了一声,他嗓子真的很哑了,向韶雪风说道,“韶大人,下官能不能请半日假?” “可!”韶雪风对许怀谦无语得很,这有功绩了,正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就要请假。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来当官的,还是来混俸禄的。 许怀谦才不管他怎么想,一得到假期,就飞奔出了翰林院,追上了跟着商人一块远去的陈烈酒。 什么也没有回家和他老婆亲亲热热重要啊。 三个月一次。 今天刚好到三个月呢! 第65章 携酒上青天9 追上陈烈酒, 许怀谦也没跟陈烈酒回上家。 因为陈烈酒告诉他,今天盛府在举办满月酒。 上个月,盛云锦生了, 产下一子, 今日正好满四十日, 他们得去参加这孩子的满月宴。 正好,孟方荀他们也上京了, 大家也能在一块聚聚,热闹热闹。 好吧,虽然不能立马回家跟老婆黏黏糊糊, 但三个月都忍过来了, 没道理这点时间忍不过来。 反正, 能跟老婆待在一起, 许怀谦就特别满足了。 “叫什么名字啊?”盛家五房的小院里,许怀谦看着摇篮里的小小的一只,还在动手动脚的奶团子, 心都要萌化了,止不住地追着段祐言问名字。 “盛闻灿,”段祐言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意, “小名灿灿。” “灿灿,金灿灿, ”陈烈酒一听就喜欢得不行,“好名字!” “烈酒哥,你这是掉钱眼里去了, ”陈烈酒此话一出, 屋里的人都向他笑了过去,“一听到灿, 就想到了钱!” “有钱好啊,”段祐言和盛云锦两人一点都不嫌弃,“一听就感觉以后穷不了。” “闻得鲜花阳光灿烂。”刚从老家新婚回来的孟方荀对着这个名字也是眼前一亮,“这孩子以后的前途和生活都差不了。” “承你吉言了。”段祐言这个新爹笑着朝孟方荀这个新丈夫拱了拱手。 “那跟金灿灿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光明璀璨的,”老婆宝的许怀谦蹲在摇篮旁,逗着在摇篮里面动手动脚的小婴儿,乐不可支,“是不是啊,我们的灿灿,金灿灿。” 金灿灿才一个月大,哪里听得懂这位他这位许叔叔的话,蹬着他的小短腿儿,胡乱挥舞着小手手。 许怀谦支了根自己的手指过去,想跟他玩,结果,他一下就给抓住了。 “看吧,”他这一举动,把许怀谦高兴得不行,朝众人欣喜道,“我就说他喜欢这个称呼吧。” 众人都被许怀谦这幼稚的行为给逗笑了。 “是是是,”裴望舒看他那笑得不值钱的样子,直接笑道,“黄金灿灿,等灿灿长大以后,让他跟我学做生意,保管让他走到哪儿这个名字就闪到哪儿。“ “就你家那点小生意,还没有人家本家大,他会稀罕吗?”章秉文看裴望舒那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戳破他,“还不如跟着我学学做文章。” “跟着你学做文章?”裴望舒也朝章秉文摇了摇头,“那不不如跟着孟师兄呢,人家孟师兄的诗词歌赋都好,尤其是赋——” 裴望舒说着看了眼坐在一旁端庄又不失活泼的宋微澜,羡都要羡慕死了。 怎么他们这一个个找的媳妇都这么好,各有各的千秋,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唯独他,迄今为止还找不到自己中意的。 他娘在家愁都快要愁死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2节 见裴望舒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媳妇看,孟方荀想也不想地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说归说,可别动歪心思啊!” 孟方荀可是没有忘记,裴望舒可是有过前科的,他曾经还对陈烈酒起过心思呢。 “谁动歪心思了!”裴望舒回过神来,憋都要憋屈死了,“我是想说,要不是你的赋写得好,怎么可能娶到宋小姐这么好的夫人!” 就算他曾经对陈烈酒是有个这么一丢丢懵懂的好感,也不能如此污蔑他,他那都是年少不懂事办出来的事,现在他都长大了,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了。 “兴许这就叫天分和缘分。”孟方荀想了想,笑了笑,也不忘安慰裴望舒,“你的天分和缘分还没有到吧。” 裴望舒有点儿绝望:“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他今年都二十了,在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少之又少,别再过两年大家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还没有成婚。 况且,他现在又成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以后每天不是在翰林院里修书就是撰史,跟他那有点经商得天分一点都不沾边。 要想跟孟方荀一样靠自己的天分吸引来一个媳妇,无疑是难如登天。 他又没有许怀谦和段祐言的本事能入赘给陈烈酒和盛云锦这样又漂亮又能干的夫郎。 “呐,缘分的事,我是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不过这天分的事,我可都给你们解决好了。”说起这个许怀谦也有点掩饰不住的小傲娇,“翰林院已经初步改革好了,就等着你们回去上衙了。” “真的吗,师兄?”一说起这个,章秉文满含期待地望向许怀谦,“连我喜欢的也有吗?” 章秉文喜欢读书,但他更喜欢捣腾木头,书这辈子他是读到当官了,他已经对读书不怎么感兴趣了。他已经想好了,在翰林院里混三年,等到庶吉士散馆他就去工部任职。 在工部多多少少都能接触到一些农具改革吧? “都有。”许怀谦笑着颔首,“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啊。” 许怀谦可没忘记,他改革翰林院的初衷就是为了他的这些至交好友们。 他们或许这辈子在读书上这就这样了,可他们都有自己的爱好,读完书去钻研自己的爱好,若干年后或许能够在他们所喜欢的领域有一番自己的建树。 这不比干巴巴地守着那些他们不喜欢的书,一直读一直读,最后除了增长了一些对自己没什么大用的见识,碌碌无为一辈子好。 “啊!”章秉文听许怀谦这么一说,高兴得直接搂住了许怀谦,大胆向他示爱,“师兄,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读书他这辈子已经读够了,要是在翰林院学习的三年里,能够学自己喜欢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行,你不能爱我,”许怀谦把他的手拿开,看向在一旁笑得睫毛弯弯的陈烈酒,想也不想地说道,“只有我家阿酒能够爱我。” “谁说是这个爱了!”章秉文被许怀谦弄得脸红,“我说的爱是喜欢、感谢师兄的意思,才不是跟烈酒对师兄这样的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解释还好,他这一本正经地一解释,屋里的所有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就连才跟孟方荀成婚,第一次接触到他们这群人的宋微澜都捏着帕子忍俊不禁,太好玩了。 先前她只是听孟方荀给她讲过他的这群好友们,没有见识过,起初她还怕她这样的融入不到孟方荀他们这群人当中去。 毕竟,她虽是个大家小姐,可却有些离经叛道,世上能够个理解他的孟方荀已经是不易了,她不奢求别人也能跟孟方荀一样能够理解她。 可没想到,孟方荀的这群朋友们,一个赛一个的不落俗套。 不说,许怀谦和段祐言这两位,一位状元一位二甲前十的进士是入赘的,还入赘得这般心甘情愿。 就连其他的两位二甲进士,也是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一点瞧不起她这个不走正道与人私下定情的大家小姐。 笑过后,段祐言才想起正事来,他向许怀谦问道:“你那改革翰林院的钱财都解决了?” “当然了!”许怀谦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是谁啊,我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些许钱财怎么可能难到我!” 在没有成功前,许怀谦就对自己特别有自信,现在成功,那点骄傲自得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段祐言好奇极了:“怎么解决的?”他最近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盛云锦和刚出生的儿子身上,对许怀谦那边的关注度就少了。 “这都多亏了我家阿酒。”对于自己有个能干又漂亮的老婆,许怀谦那是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到处宣扬的,当下把他在翰林院里招商的事说了说,“没有我家阿酒,我也成不了事。” “八十万两!” 在场的人,包括盛云锦和宋微澜在听到这个数目时,都被惊到了:“居然筹集到了这么多!” 他俩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但在听到这个数目时,都不镇定了,现在缙朝国力薄弱,八十万万两别说是商人,就连世家大族也不一定能够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来。 尤其是裴望舒,他自诩自己在做生意上有点儿天赋,可跟许怀谦这么一比起来,他发现自己还差得太远。 “八十万两看着是挺多,”陈烈酒见他们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不得不出来说话,“可这么多的钱,也差不多快要把昌南给榨干了,后续他们要是见不着甜头的话,没准会闹。” 陈烈酒是昌南商会的会长,别看许怀谦这次轻轻松松就筹集到了八十万两,但这次他也差不多把昌南所有大宗的底蕴,给一消而空。 昌南要真是富裕的话,也不至于他当初就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修路,就让他们推举他为商会会长。 且拥有十万两身家的也就济安医馆一家,不然为何今日,济安医馆十万两的价格一出口,旁人都不敢开口与他叫板。 是他们不想要阁老的文章吗?是他们委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了啊。 陈烈酒的话把众人拉回了现实,想想也是,榨干一个承宣布政使司才拿出八十万两来,这钱,算起来又不是那么多了。 “不管怎么说,”段祐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是把他俩夸了又夸,“你们能够筹集到就已经很厉害了!” 想到他先前还为许怀谦和陈烈酒担忧过,不由得莞尔一笑,他们这对夫夫啊,怕是上天入地,没什么能够难倒他们的。 “这叫夫夫同心,其利断金。”许怀谦笑了一下,注意力又回到了段祐言的孩子身上,“你家灿灿,能给我抱一下。” 许怀谦看他好久了,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他们这么多人围着他,他也不哭,简直可爱死了。 “你抱就是了。”段祐言把他儿子从摇篮里抱出来,递给许怀谦,“会抱吗?” “会会会,”这个许怀谦有经验,以前去乡下扶贫,帮着农村下地干活的妇女抱过她们放在一旁的孩子,他做了个斜抱的姿势,向段祐言问道,“是这样抱的吧?” “对!”段祐言见许怀谦一下子就抱对了,惊讶了一下,“你抱得很好。” “好软,还香香的,”软软的孩子一入手,许怀谦惊叹了一声,他抱过孩子,但没有抱过这么小的,简直爱不释手,“像棉花糖一样。” “棉花糖是什么?”许怀谦说得很小声,但陈烈酒还是听见了。 “就是一种很好吃的糖,以后有机会弄给你吃。”许怀谦随口解释了一句,抱着孩子,各种逗着玩。 可能两个同样可爱的人相互之间有共性,金灿灿,哦不,盛闻灿,对许怀谦也不排斥,挥着手,还朝许怀谦笑。 “阿酒,阿酒,”这一发现可不得了,许怀谦抱着孩子朝陈烈酒惊喜道,“你看,你看,他对我笑了。” 今儿这么多人,抱过盛闻灿的人也不少,他唯独对许怀谦笑了,这可把许怀谦给乐得不行,抱着会对朝他笑的孩子到处炫耀。 “你家许怀谦很喜欢孩子呢!”生完孩子,刚恢复的盛云锦,瞧着一进门就各种逗着他家孩子玩的许怀谦,给陈烈酒说悄悄话,“要不你也给他生一个?” 以后两个孩子一块长大,还能有个伴。 “我也想!”陈烈酒也注意到了,许怀谦嘴上说着不生不生,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撒手,这对于早就想给许怀谦生个孩子的陈烈酒来说,惊喜得不行,“回去就生!” 陈烈酒也算好了,距离应大夫规定的三月一次,今天刚好到时间,调养了这么久,万一就怀上了呢? 盛云锦被陈烈酒说干就干的性子给惊到了,烈酒哥呀,咱能不能含蓄一点? 然而,这还没完,陈烈酒还凑到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盛云锦讶异了一下:“你确定要试?” “你生了灿灿不是也没事吗?”陈烈酒看着他家小相公开心得像个花蝴蝶一样到处乱窜的样子,心想,这还是别家的孩子就高兴成这样,要是自家的孩子,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我就试个一两回,怀上了就不试了。” “要是我真怀上,不就证明,你跟段祐言证明是对的?” 三个月没有跟他家小相公恩爱过的陈烈酒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禁了好几个月,可不得给他家小相公吃顿好的? 盛闻灿的满月宴上,许怀谦抱着他跟孟方荀他们玩闹了好一阵子,都没发现陈烈酒和盛云锦消失了好一阵子。 等到夜幕降临,盛家的满月宴结束,两人着急忙慌回了家,在浴室里就有些忍俊不禁。 “……等一下。”许怀谦蓄势待发的时候,陈烈酒突然红着脸叫停了。 “……阿酒。”许怀谦呼吸一窒,委屈感爆棚,“不带这样的。” 他等了三个月,不会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停下吧? 陈烈酒看着他家小相公憋着一张委屈至极的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银针来,朝他笑了笑:“想什么呢,我想给你最好的体验。” “这是?”许怀谦看着他手里的那根银针,皱了皱眉,想到段祐言和盛云锦曾经试验过的哥儿暗穴,“你不会想把自己的暗穴找出来,强行激发潮热吧?” “嗯呐。”陈烈酒也没有否认,抬眼看着许怀谦,“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热度吗?我们多试试?” 哥儿潮热一年只有一次,且哥儿只有在潮热期才有怀孕的几率,而陈烈酒的潮热期得等到十二月去了,这离年底还远着呢。 所以他想试试盛云锦的那个暗穴,正好他和许怀谦都挺喜欢潮热时那种旖旎又疯狂的气氛。 一年多来几次又何妨呢。 “不行,”许怀谦一见陈烈酒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也顾不得自己的难受,立马扯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你要拿自己的身体来玩的话,我就不跟你做了。” 许怀谦确实喜欢陈烈酒的潮热,但那是建立在他正常的生理情况下,他这通过外因刺激出来的,谁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害。 “就试一次,”今晚迫切想给许怀谦生个孩子的陈烈酒,追着他家小相公哄,“小锦生了孩子都没事,我听他说,他怀灿灿可轻松了,从生到恢复也比别的哥儿快,没准这个暗穴是对我们身体有益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许怀谦裹着衣服直接跑回了卧室,嗖地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把耳朵捂住,才不听他老婆的歪理,“你说的,我都听不见!” “说谁王八呢!”陈烈酒被许怀谦给气笑了,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他,“就算不试,我也得把暗穴找出来啊。” “阿谦,我二十四岁了,如果年轻的时候,不找出来,”陈烈酒耐着性子给许怀谦讲道理,“万一段祐言和盛云锦再过几年试出了这个暗穴还有别的用处,我年纪大了,就更不好试了。” “你说我这是年轻的时候身体好弄呢?”陈烈酒知道许怀谦听得见,“还是等我老了身体不好的时候弄呢?” 许怀谦摊开被子,不说话了。 “阿谦,我比你大三岁,”陈烈酒抬着眼皮瞧着许怀谦。“就意味着我比你老得快。” “我还有病呢,”陈烈酒说这个许怀谦就不乐意了,“照你这么说,我还比你死得快呢。” “可不就是这个理,你不也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陈烈酒突然被他给逗笑了,“我们今天尽欢一次,此生不留遗憾。” “就你歪理多。”许怀谦被陈烈酒给说服了,坐起来接过陈烈酒手里的银针,“我可以给你找,但是你不能再说自己老了,我家阿酒年轻漂亮着呢。” 陈烈酒才二十四岁,他在现代可是整整二十七岁了,加上在古代这五年,算起来,他都三十一岁了。 陈烈酒要是老的话,他算什么?老妖怪? “没有我的小相公年轻漂亮。”陈烈酒对着许怀谦笑了笑,他家小相公风华正茂呢。 被老婆夸奖了的许怀谦翘了翘唇,想不到他这个老妖怪皮了一张年轻了十岁的皮吧。 “这个怎么扎?”许怀谦拿着银针问陈烈酒,他不是学医的,对针灸这一套不懂呀。 “这样,”陈烈酒教了教许怀谦盛云锦教给他的捻针方式,又把盛云锦给他的人体穴位图翻出来,指着上面标红点的地方给他看,“这几个穴位是他们推测出来,很有可能是大部分哥儿暗穴的穴位。” “我们要一个个的试吗?”许怀谦看着图上被点出来的十几个穴位,“这得试到什么时候去了?” “先试手上的吧。”陈烈酒把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我们每个哥儿身上都有一条哥儿融合脉,跟我们眉心的哥儿线是通的,怀孕生病潮热都可以通过这条线把出来,我感觉暗穴在手上的几率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3节 当初段祐言没有把出盛云锦潮热,就是因为他有潮热的症状,但哥儿融合脉线和哥儿眉心的哥儿线毫无征兆。 “那我先挑个顺眼的试试啊,”许怀谦看着面前的图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立马跟我说!” “扎吧。”陈烈酒满不在乎地摇摇头,“他画的这些穴位都是安全穴位,即使扎错了也不过就是被针扎了一下,不会有事的。” “被针扎了也很痛的。”他又不是没被针灸过,刚破皮那会儿还是有一点疼的,他可舍不得他老婆受这种痛了,拿着穴位图,仔细比对过,确认无误后,这才拿着银针,慢慢地向陈烈酒的穴位扎进去,“你忍着点疼啊。” “嗯。”陈烈酒看着他家小相公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都要软化了,他从小糙惯了,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许怀谦总是这么珍视他,仿佛他是那种一点苦都吃不得,从小娇养长大的。 银针渐渐捻进穴位,许怀谦心疼地朝陈烈酒问道:“疼不疼?” “不疼。”陈烈酒笑了笑,他看着他家小相公,连他什么时候把针给扎进去的都没有反应。 “那有反应吗?”许怀谦眼巴巴地看着陈烈酒。 “没有。”等了一会儿,陈烈酒什么身体的异样都没有感觉到,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记得盛云锦说过,反应很快的,几乎是一扎进去哥儿线就会瞬间点亮。 “那再试两个穴位就不试了。”许怀谦把银针从陈烈酒的穴位里取出来,见他的穴位上沁出了一点血,心疼得不行。 直接规定了三个穴位,三个穴位要是找不出来,就不找了。 “……好吧。”陈烈酒有点不太情愿,今晚要是找不出来,就得再等三个月了,不过看他家小相公认真的样子,他还是妥协了。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慢慢试试,总有一个月,能够试出来。 第二个穴位,不出两人所料,依然没有反应。 “最后一针了啊。”许怀谦紧张得额头都沁出汗水来了,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把老婆给扎坏了,看到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只要扎完这针,三个月后,他老婆还能想得起这事来? “这针扎阳溪穴吧。”陈烈酒想了想,指着穴位图上的阳溪穴说道,他看盛云锦的暗穴也在手上,总觉得手背上的几率要大些。 “好吧。”许怀谦扫了眼穴位图,抬起陈烈酒的手,仔细比对过,慢慢扎了进去。 “……唔。”银针刚捻进去一半,陈烈酒就难受地嘤了一声。 “不是吧。”许怀谦看着陈烈酒眉间瞬间亮起来的哥儿线,愣了一下,怎么就这么巧,三针就扎到了? 而且这反应好快啊。 许怀谦看着陈烈酒瞬间滚烫起来的皮肤,滚了滚喉,这可比他自然来潮热反应要快多了。 “阿谦。”几乎是一瞬间陈烈酒就搂住了许怀谦,睁着一双被潮热给烧得水雾蒙眬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瞧着许怀谦。 “马上,马上。”被他家老婆给烫得不行的许怀谦赶紧把陈烈酒手背上的银针取下来,扯过被子,将两人一裹,迫不及待地遮住了一帘的春光。 室内的烛火明明暗暗地摇曳了一夜,火把床边的帘幔给烧着了,使得两米宽的雕花大床整整滚烫了一夜。 灼得床上的人面红耳赤。 明明是老夫老夫了,但每次两人都像是新婚燕尔一样,怎么恩爱都恩爱不够。 “……别弄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许怀谦又要像以前一样,做清理,陈烈酒不准。 “会怀孕的。”许怀谦摇头不听,他连给陈烈酒针灸都心疼他,又怎么忍心看他忍受生育之苦。 “怀上了,我们就生?”陈烈酒濡湿的青丝撒满满床,抬着汗涔涔的眼皮跟许怀谦轻生与许怀谦说话,“你今天不是很喜欢小锦家的灿灿么?” “我也给你生一个!” “……我只喜欢别人家的!”许怀谦愣了一下,他不会今天玩了一下别人家的孩子,就导致他老婆想要给他生孩子吧,怪不得今天这么不对劲,还想提前刺激潮热,赶紧解释,“你别多想,这孩子,偶尔带带是体验,要是天天带我肯定受不了!” “真的?”陈烈酒不信。 “真的!”许怀谦赶紧点头,转头就要撤离出去,他记得哥儿潮热最容易怀孕了,所以每次潮热都会做一点措施。 “别走了,反正你总是忍不住,”陈烈酒揽上许怀谦的腰,亲了亲他的唇,不准他离开,“哥儿没那么容易怀孕,这么多年,我都没怀上过,不一定这次就能怀上,你与其每次都这样不上不下的,还不如一次爽到底?” 许怀谦是每次潮热都做措施,可他又不止做一回,上次忍住了,下次就忍不住了。 何必呢。 “这次就一回。”许怀谦委屈地抿了抿唇。 “谁说的?”陈烈酒抬起眼皮看他,“应大夫是说三个月一次,可没说,一次做一回啊。” “真的啊?”许怀谦高兴了! “真的!”陈烈酒给他肯定,“所以你以后就都别忍了呗。”本来身体就不好,别再给忍出内伤上来了。 “不行,这次破例,”许怀谦很有自己的坚持原则,“下次潮热我们该怎样还是怎样。” 陈烈酒对他家小相公彻底无奈了,人人都想要子嗣,为何他家小相公不想要呢? 明明他抱着孩子的时候,分明是很开心的! 陈烈酒在想不通的时候,全京城也有好多人家想不通。 今天翰林院门前,许怀谦那一手书本广告位招商,不仅把京城的一众官员也震惊坏了,就连京都其他收到消息的人也给震惊到了。 不花一分一厘,就拿着本书比划了一下,说了几句话就筹集到了八十万两! 是翰林院疯了!还是昌南的商人们疯了! 京城这么大块地,昌南商人齐聚京都,还在翰林院门前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让随时关注着京都的各方势力们,想不注意都难,注意到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疯了!疯了!昌南的商人一定是疯了! 在书上印广告,这种事,亏他们也想得出来。 就算朝廷同意翰林院在圣贤书上放广告,天下读书人会同意吗? 要知道,书对读书人来说可是神圣而又高贵的。 而翰林院现在亲手把这份神圣和高贵打破了,亵渎了书本,亵渎了高贵,天下读书人不闹才怪。 而且听说,他们不仅在书的正反面打了广告,还在书页里面的诗词歌赋和文章上做了广告。 不少人都闹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我让家里的孩子去读书是为了光荣耀祖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在书里学怎么市侩的!” “想想一打开书籍,里面写的全都是这个布庄的布不错大家快去买,那个米行的米不错,大家快去买,梗都快要梗死了!” “就是啊,这昌南商会的人,就是傻,被那昌南的状元许怀谦给忽悠瘸了吧。” “他们还花八十万两去买书上的广告,这要是适得其反,引起天下人读书人的不满,不怕把他们的店子都给砸了?” 总之,一群不明真相的人觉得此事很不可为,他们中有些跟昌南商会的商人熟识的,甚至还大半夜地敲开商人们下榻的客栈,彻夜长谈劝他们别犯傻事。 那济安医馆的当家人,苏济安就被他在京城的好友顾如灼给半夜敲开了房门。 苏济安睡得迷迷糊糊地看着好友前来,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来了?” “都火烧眉毛了,我为何不能来?”顾如灼看着还有心思睡觉的好友苏济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十万两买了翰林院韶雪风韶大人的文章广告?” “是啊?怎么了?”苏济安对于好友知道此事,并不意外,他这位好友在京中可是颇有势力的,今日翰林院内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哎呀,出大事了!”顾如灼着急道,“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你们昌南人傻,花钱砸自家的招牌,那读书人的书怎可沾上这等市侩的气息!” 苏济安不解:“怎么就市侩了?” “你想想,读书读书,学的是圣人之言,现在书里放的都是一些毫无用处的文章广告,你猜他们会不会闹起来?” “尤其是像你这种出头人,一花就花了十万两,那些读书人可不就逮着你不放地抨击了。” “苏兄,你们济安医馆,历经三代,代代相传,才有今天的名气,你想你们医馆的名声毁于你之手吗?” “我们济安医馆发展到现在,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名气,”苏济安摇摇头,“靠的是药到病除的口碑。” “可是你们要是破坏了读书的清高与神圣,”顾如灼皱眉,“他们的笔杆子涂也得把你们济安医馆的口碑给涂掉。” 这才是顾如灼最担心的,这天底下,一两个人口舌并不重要,可要是千千万万人的口舌呢? 是,书上放广告推行于天下,可以让他们的名声名扬天下。 可是成也广告,败也广告,他们这广告都还没推销出去,就适得其反地引得天下读书人不满了,等到他们印满他们广告的书推行出去了,那他们这些商人的名声不就臭遍大江南北了么? 届时钱也花了,好处还没落到,可不就成为冤大头了? 苏济安倒没有想到这点,他皱了皱眉向顾如灼问道:“我钱都给翰林院了,那依顾兄之见,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么去找许怀谦把钱拿回来,要么就壁虎断尾,不要钱了,让他们别发你的广告了。” 顾如灼给了苏济安两条路,两条都是后退的路。 苏济安蹙眉,他不是不想选择后退,而是他们济安医馆这几年本有意向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扩展,陈烈酒的信一到他们手中,他们就意动了。 只要他们的名声能够在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推广开来,还怕他们的医馆在别的承宣布政使司开不起来么? 可他也不得不否认,顾如灼说得也有道理,这广告要是与他们想的反其道而行,不仅在别的承宣布政使司推行不开,还会害怕他们在昌南经营的医馆毁于一旦。 一时间苏济安有些左右为难了,跟他一样左右为难的,还有其他拍买下广告的昌南商人。 他们先前也是净往好处想了,没有想到这坏处。 不,也有人想到这坏处了,但是想着是由翰林院那等清高之地走出来的,就算有坏处,也出了什么差子。 可是没想到,他们仅仅只是睡了一夜,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甚至还有几个读书人,当场抨击新科举:“改改改!” “刚改革了科举没两年,又改,还是往这等市侩的方向改,我等读书人不屑于读这种书!” “对!就算翰林院推行出来,我等也坚决不读!” 一开始京都的读书人对改革新科举的排斥还没有这么多大,毕竟,先前已经有过一次改革了,他们也反抗过了,可惜失败而归,想着再改革一次也没什么!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新改革的科举竟然是这样的! 在书的封面和背后印广告也就罢了,居然在书的里面也要放广告? 这让一众读书人很不能接受,这样他们学的还是知识么?这怕学得是上哪家铺子去买东西好! 他们没有胆子能够进到翰林院官署里面去闹,但在京都街头,通过自己的口舌和笔杆子抨击还是能够办到的! 他的行为让一群给翰林院送了钱,信誓旦旦的昌南商人们左右摇摆起来。 “要不三日后我们去荟萃楼赴宴的时候,跟许编撰好好地说说,我们不买这个广告了?” 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们一听到他们有要后退的决心了,一个劲地在一旁怂恿:“快去快去,别去晚了这钱就没办法退了!” “八十万两呢,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被嚯嚯了还好,要是被嚯嚯还把自家商行的名声给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与商人们的摇摆不一样,原本那些脸都被打肿了,忧心忡忡的官员们,睡了一觉起来,发现京都的天他自己就变了。 一个个摸着脑袋望着天,心情大好:“这就叫什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4节 “这就叫物极必反! “时来运转啊!” “人狂必有天收!” “这改革要是真有那么好做,人人都去改革了,看看,他们翰林院把钱给筹集到了又有何用,这天下的学子不答应,他们这改革科举的事,还不是推进不下去。” 一众忧心忡忡的官员们身心一松,一身轻松地出门上衙去了,这下不用担心许怀谦那边跳太高,把他们这些老臣给彻底压下去咯。 就连左日那恨不得把许怀谦给抢到他们户部去的户部官员们,在得知,今日京都的风向转变后,一个个都缄默不言了。 甚至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暗暗议论了:“听说不少昌南商给交过广告钱的商人们在摇摆了。” “不会他们翰林院刚筹集到的钱又给全部还回去了吧?” “这筹集到了又给吐出去了,这才叫笑掉人大牙吧!” 谢玉堂听着户部这些人的议论,也是笑而不语,昨儿许怀谦有多风光,往后他就有多狼狈,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可比他昨儿的丢脸难受多了吧。 京城怎么暗潮涌动不管,身心都得到了满足的许怀谦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地回翰林院上班了。 刚好,今日孟方荀和段祐言他们都会来翰林院上衙。 许怀谦先把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这三个庶吉士给安排到他们想学的科目中去。 段祐言不用说,他自己就乐垫垫地跑去学医了。 裴望舒也是,一看到经济也摩拳擦掌地上了。 唯独章秉文看到自己不仅要学建筑还要学算术统筹时,不解地问许怀谦:“师兄,为什么我还要学这个啊?” “因为建筑涉及的算术很多,你要是不把这个学精的话,很有可能什么都学不好。” “好吧。”章秉文一听没怨言了,学算术也比学四书五经好吧。 四书五经他可是学得够够的了。 当然也有庶吉士不乐意在翰林院里学各科学目,比如以盛玉轩和左青丘为首的这些世家子弟们,他们一看到翰林院里那一排什么医学算术这等不如流工匠和小吏学的科目,鄙夷不已地还是选择了诗词歌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多选了一科时政。 这样他们自己想学的和陛下想要推行的都有了,也不算是忤逆想要改革的陛下? 对于这些世家子弟,许怀谦才懒得搭理,安顿好他们以后,他回去就给孟方荀和沈温年丢了两个广告:“你们两个也算是我朋友吧,是朋友,就帮我我家夫郎写两个广告,一定得写好,还得能够传颂于世。” 有朋友不用王八蛋,何况他现在还是他们上司,不用白不用。 孟方荀不用说,一口应下,沈温年无语至极地看着许怀谦:“我算你哪门子的朋友。” 你都把我状元郎给抢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帮帮忙嘛,”许怀谦立马变软,“好歹你也抢我探花不是,以后天下一帅的名头就是你的了。” 天下第一帅? 沈温年想了一下觉得不错,比时政他比不过许怀谦,比脸比过了也很不错,向许怀谦说道:“就这一次啊!” 许怀谦赶紧点头:“嗯嗯!” 安排好了陈烈酒的事,许怀谦这才去别的同僚那里看他们给其他商人写的广告。 这放在书里的广告,一定要做得特别好特别好,好到让人说不出挑剔的话来才行! 不然怎么能够让人家心服口服? 第66章 携酒上青天10 这写广告的事, 许怀谦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让翰林院的人拿了个命题就开写。 不是的。 他提前让陈烈酒记下了那些买广告的商人,还是对他们做了一番市场调研的。 广告广告, 广而广知。 在这个三纲五常, 思想封建的社会, 好的广告,好的名声, 的确可以让商人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可凡事都有两面性。 也有广告打烂了,把人家招牌给砸了的, 也有以次充好、品行不端的商家坑害广告商的。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翰林院推行新科举的钱已经够了, 许怀谦还要继续卖诗广的原因。 他还得把所有商家都审核一遍, 踢出口碑不佳, 道德败坏,或者不符合印刷在书本上的商家后,把人家的钱退了, 剩下的才是真正可以推行的。 他多筹集的一笔钱,就是为了预留这个空缺的。 所以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让那些商人摇摆不定,找上翰林院官员, 犹豫着要退钱时,许怀谦一点都不慌。 “都有哪些要退钱的?” 翰林院里被拉了关系的官员们, 赶紧将那些商人名号报了出来。 正好,其中就有两家许怀谦觉得不符合刊印在书本上的商家,将他们的银票取了出来:“这两家退了吧。” “——啊?”翰林院里的官员被许怀谦这爽快退钱的态度给惊讶到了, “就这么退了, 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翰林院服软了?” “不会,”许怀谦笑了一下, “给他们说清楚,不是因为他们找上门来,我们才退的,而是他们不符合我们刊印在书籍上的标准才退的。” 退的这两家,一家巫行,行得是鬼神之事,虽说在这个对鬼神一说怀有敬畏之心的时代,宣扬一下,也没什么。 但这毕竟是歪门邪道,放在书上大肆宣扬,万一有那不学好的,见这神学也能放在圣贤书上,都跑去学,或者在乡间更为推崇了,那就可大事不妙了。 另外一家纯粹就是主家人品不行,商会里经常爆出他的货质量不好,以次充好,还时常哄抬物价,这种的,他们帮他做广告,就是助纣为虐。 “下次再有商人拉关系找你们要退钱的,”许怀谦也给他的同僚们出主意,“你们直接跟他们说,别着急,这不是交了钱,就百分百会刊印在书上的,我们还会长期做调研,若是发现,有商行品行不端,或者货不对版等类的情况,在书籍没有发出去前都是会随时撤广的。” “还有,别以为书籍发行出去了,就万事大吉了,后续要是他们仗着书籍上的广告,胡作非为,我们也是可以向全天下的读书人发声明说清楚情况的。” “剩下的,若是还有想要退钱的,不如等三日后,我们在荟萃楼聚过后,再下决定?” 对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许怀谦早就有所预料,不管任何时候,想要推行一样改革的阻力都不会太小。 那些读书人和商人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越是这种时候,他们翰林院就越不能把钱看得太重,若是把钱拽在手里不肯撒手,反而会让他们东想西想,从而更加怀疑他们,还不如松松手,表明自己强行的态度。 果然,许怀谦这两笔钱一退出去,那些拉关系找上门来说要退款的人傻眼了。 说退就退啊? 一点留恋都不带的。 他们还以为,翰林院现在急需要钱改革新科举,这真金白银的银票进了翰林院,他们就不会轻易把钱给吐出来了,没想到人家这么爽快,说退就退,还说要对他们进行审核。 只有通过审核的才能彻底把广告刊印在书籍上。 这下那些嚷着要退钱的商人们,个个面面相觑了,他们现在不担心自己的钱了,反倒担心自己没审核上了。 没听人许编撰说,没审核通过的,不仅会立马退钱,还会把原因告诉他们。 要是像巫行那样不适合放在书籍上,而没通过审核的还好,要是像另外一家,纯粹就是因为口碑问题被退审核的。 那可真就是脸都丢尽了。 给钱人家都不要,可见你这口碑人品有多败坏。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人家翰林院也不是吃素的,你们非不听,要去拉劳什子的关系嚷着去退钱,这下好了吧,求仁得仁吧!” 有人忧愁,有人喜,正在高兴的这人,就是起初五万两购买高敬曦诗作的昌南布行掌柜逮渐白,他听完高敬曦为他布行所做的诗后,就对翰林院这次要做的诗广,极为拥戴。 因此,当京都大街小巷都在抨击翰林院要在新科举书里放诗广,吓得这些商人摇摆不定的时候,只有他在坚定不移地相信翰林院。 “人家翰林院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就干巴巴地放几句广告词在里面,肯定还是会做一番修辞的嘛,瞅瞅我那诗做得多好。” 逮渐白说着还把那首诗给吟了一遍:“这种又有意境,又能凸显我家布好的诗,难道不值得外面那些学子学习吗?” “这是见到诗作了,你当然不愁了,”众人见他这样,也有反驳的,“我们这些可是连个影子都没摸到,重要的是,你这是布,怎么作诗都好作,像我这种棺材行,他们怎么给我作诗?” “这……”逮渐白一下被问住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是卖老鼠药的,我想不出他能给我做出什么诗来。” “你们这些都还好,起码无色无味。我是卖粪的,他们给我做出来的文章,恐怕外面那些读书人,扫一眼就想吐,还怎么把书读下去啊?” 逮渐白着实没有想到,和他争诗广的掌柜,操持的都是奇形怪状的行当。 “既然你们的行业都这般难以启齿,为何还要跟其他掌柜争这诗广的名额?”逮渐白着实想不通。 “这还不是当时兴奋过了头了,”几位老板有些尴尬,当时气氛都到哪儿了,“想着花点钱能买首翰林院大人的诗作,还能让家里生意更上一层楼,就叫价了。” 叫价过后,再回来被那些读书人一抨击,顿时觉得自家的生意做成诗放在书籍上有所不妥,所以这才想要去拉拉关系,看看能不能把这广告给退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逮渐白颔首,“不过也没关系,许编撰不是说了,这广告还要审核么,若是你们的商品不适合放下书里,他会给你们退回来的。”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是这些掌柜的突然又有点不甘心了,这竞拍都竞拍上了,最后却因为自家的商品不入流没有选上,呕都要怄死他们了。 他们的商品是不入流,可是挣钱啊,谁家死人不要棺材,南方老鼠多,谁家不买老鼠药,春耕插秧,谁家不要粪便沤肥? 他们除了商品有点不入流以外,比别人差哪儿去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他们自己说自己怎样都行,但要是别人说他们不行,他们能立马一蹦三尺高,跟人各种理论:“我家货物怎么就不行了?” 逮渐白见他们这样,只好安慰他们道:“这一批审核许编撰都没有把他们给淘汰,没准还有转机?” 他话说得好听,可几位商品有点特殊的老板,心里都没有底。 一方面,他们觉得自己的货物不比别人差哪儿,而且钱给得也够多,应该能选上。 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货物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要是放在别的地方还好,要是放在这书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不管他们如何纠结,踢了些商人出去的许怀谦,拿着最终订下来的商人们的商品详细情况,这才让翰林院的同僚们,着手开始写广告。 这诗广要想写得好不仅要,意境、寓意、韵味三者合一,还要写出来的东西能够符合宣传商品的概念。 这些苛刻的要求放在外面那些读书人身上可能感觉难如登天,可翰林院里进来的都是历届科举的前三甲。 每三年就会多三个状元、榜眼、探花。 不算许怀谦这个浑水摸鱼进来的状元,其他随便拉个人出来都很有可能是历届的前三甲,还是诗词歌赋贼好的前三甲。 他们又在翰林院修习了这么多年,资历和阅历那都是没得挑的,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加之许怀谦还会在一旁辅助,让他写诗不行,让他品鉴可以啊,他又有在基层干过几年的经验,最能清楚,什么样的诗词歌赋能够打动人心。 翰林院里的一帮人,有劲一块使,大家相互品鉴,相互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一点点地打磨作品,力求他们做出来的诗,能够在民间流传开来。 名声是相互成就的,他们帮外面那些商人打广告的时候,同时也能够把自己的名声推广出去,他们做好了,不仅是在帮外面那些商人,同时也在帮他们自己。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5节 三日后,许怀谦确定每份广告都写得十分经典后,这才拿着广告诗,去荟萃楼赴宴去了。 翰林院用诗词招广告的事,已经在京城沸沸扬扬地闹了好几天了,读书人的唾沫星子吐都快要把翰林院给吐没了。 走在大街小巷上,听见的都是读书人在骂翰林院的话。 京都的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看翰林院的反应,这么多舆论,他们总不可能还能继续下去吧。 尤其是,他们听说翰林院已经退了两个商人钱的情况下,更是觉得翰林院这新科举肯定是推行不下去了。 今儿个,众商人齐聚荟萃楼,就有人在说了。 “这些商人不会顶不住压力,都跑去找翰林院要退钱了吧?” “很有可能啊,这么读书人在骂呢,就算他们的广告印在书上推行在全国各地,名声也是臭的,还不如现在把钱退了,好歹没什么损失。” “这次翰林院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 “也是他们该,一天瞎改科举,为了钱,连读书人的科举书都要用来放广告,真的恶劣至极,一点翰林院的清贵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觉得,今日翰林院的人肯定会被这些退钱的商人给弄得灰溜溜的,特别是,京都的读书人,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唾沫星子和笔杆子起作用了,待翰林院的一众官员进入了被包场的荟萃楼,一个个就伸长了脖子,在荟萃楼外,等着迎接他们的胜利时刻。 而荟萃楼内,许怀谦一袭绿色官袍,人精精神神地向昌南商会的商人们敬酒:“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翰林院举办的赞助宴。” “相信大家这几日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困扰,对我们翰林院即将发行的诗广担忧不已,为了安大家的心,我们翰林院决定先行将敲定下来的诗广与大家过目,若是看过诗广后,诸位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来商讨退钱的事如何?” 许怀谦这番话进退有度,给足了昌南商人面子,加之先前许怀谦已经退过两个商人的钱了,也没有商人不相信他不退钱。 因此都纷纷点头:“许编撰说话办事敞亮,我们就先看看这诗广再做决定!” 许怀谦莞尔一笑,将他带来的诗广打开,当众宣读起来:“这第一份诗广比较特殊,是一份棺材诗广。” 许怀谦刚把名字说出来,那位棺材铺子的掌柜就愣了愣:“我的棺材也能被审核上?” “当然能了!”许怀谦给予他肯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棺材,不仅仅能够储存我们的尸身,还能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入土为安,更重要的是也能给家人一个安心,为何不能放在这科举书中?” 棺材铺的老板被许怀谦这一番话给说得热泪盈眶,他们开棺材铺子的,向来都是被视为不吉利的,家中没有死人都想不起来棺材两个字来。 如今被许怀谦这么一说,好似卖棺材是一种很平常的事,与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一丁点的晦气,岁的不让棺材铺掌柜的不感动。 待许怀谦念完翰林院给这家棺材铺写得诗后,掌柜的更是失声哭了出来。 原来这棺材铺老板之所以是棺材铺老板,原因就是,先前缙朝与前朝战乱年间,民间土匪颇多,他的阿爹为了保护他而死,死后却连一副棺材都没有,只能拿草席草草裹了下葬,连个墓碑都没有。 多年后,缙朝上位平定内乱,棺材铺掌柜想起他那死去的阿爹,仍然心中有愧,就开了一家棺材铺子,每口棺材都精心制作,想着万一有一天,他那被随地掩埋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阿爹,被好心人碰上,要拿棺材厚葬他,他阿爹也能睡上,他儿子给他做的棺材了。 缙朝对死人十分敬畏,若是看到路露白骨,好心人都会给抓上两把泥给掩埋回去,有那心特别好的,还会买一副棺材帮着厚葬。 这么多年,棺材铺掌柜一直打的都是这个主意,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棺材都好好做,精心做,才把棺材铺子在昌南经营得这么好。 翰林院给他写的诗,就把这点给点出来,诗中以棺材喻赤子之心,无不让人为之动容。 别说棺材铺子的老板,在场的其他商人听过后,都连连感叹:“写得太好了!元掌柜,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番遭遇,以后我回了昌南,要是遇到有那路露白骨之人,一定到你棺材铺订一口棺椁,将其掩埋,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谢谢!”棺材铺掌柜抹了把泪向那人深躬谢过后,又朝许怀谦谢了谢:“小人谢过许大人!”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我们翰林院为你作诗之人,”许怀谦躲开他这感谢,“没有这位大人的笔墨,哪有这么好的诗章。” 元掌柜立马向为他作诗的翰林院官员作揖而去,想也知道,有了这首诗,不仅他的棺材能够卖得更好,天底下那些用不起棺材而被草草掩埋的苦命人,以后也能有个安身之所了。 翰林院的诸葛东,诸葛大人看着棺材掌柜的泣不成声地对他再三鞠躬,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们这些当官的一开始都是冲着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考的进士,可到最后,他们只记得功名利禄,把天下百姓忘得一干二净。 尤其是进了翰林院后,更是不记得外头的百姓了,一心只想着往上爬。 从未想过用自己的才能为这天下百姓做点什么。 现如今他仅仅只是做了一首诗,就能引得百姓如此对他感激涕零,诸葛东那一腔为百姓谋福祉的心再次被点燃。 原来仅仅只是一首诗就能为百姓做这么多的事,或许,这样的事,他可以多做一些? 诸葛东的想法许怀谦不清楚,他念完棺材铺老板的诗后,紧接着又道:“接下来是,是一份老鼠药的诗广。” “我也有?!”昌南卖老鼠药的掌柜惊呆了,如果说棺材铺掌柜还有他的境遇可以写写,他就完全没有了,这生意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就是一个躺平发财的掌柜,完全没有写的点。 “当然有了!”许怀谦微笑看向他,“昌南老鼠颇多,没有鼠药,不少人家的粮仓房子都会被老鼠啃噬掉,你的鼠药可给昌南百姓帮上大忙了。” 说罢,许怀谦就把他那首诗给念了一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全场爆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这写的是一首男人与老鼠斗智斗勇的诗,诗里男人与老鼠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实在气不过,买了一包昌南鼠药投喂老鼠,想着老鼠药也没什么用,结果一连好久都没有听到老鼠的声音,与老鼠斗出感情来的男人颇为想念老鼠,扒开家中所有的老鼠洞,结果他的家顿时被老鼠的臭味给弥漫。 原来家里所有的老鼠都被药死了,好是好,与此同时,他的家也被老鼠臭味弥漫,所以最后不得不愤愤不平地吐槽了一句:“昌南鼠药太绝也!” 这首诗写得诙谐动人,让在场的人无人不为之爆笑。 笑过后,又不得不令人反思,因为男人之所以要与老鼠斗智斗勇是因为家里太穷,怕老鼠偷家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所以才不得不去捉老鼠,可等他真正把老鼠药死了,又想起来老鼠肉好像也能吃,再去扒开老鼠洞查看的时候,又发现老鼠都被药死了,最后才说的:“昌南鼠药太绝也!” 真是让人既好笑又心酸。 反应过来的众人,无不为之感慨:“昌南鼠药太绝也!” 卖老鼠药的老板傻了傻眼,原来他的老鼠药写出来的诗词也能这么有意思有意义! 许怀谦不管他的愣神,继续下一位道:“前面诗词都说了,接下来说赋,这是一份写粪的赋。” 在前面棺材铺掌柜和老鼠药掌柜都拿到属于他们的诗广后,这位卖粪的老板已经有预感,可能也会有他? 但当许怀谦真的叫到他名字时,他还是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真的有我!” “真的有你!”许怀谦向他颔首,“粪确实是不雅之物,可百姓耕耘都离不开它,能有个还在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说着许怀谦吟诵这首以粪为题的赋,它不讲那些香的臭的,而是通过农作物去体现。 春耕秋收,从赋里面,他们能够感受到劳作百姓的朴实,能够感受到粮食的重量,能有每个人都能为土地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的伟大。 与其每天无病呻吟,不如好好活着,多跑几趟茅房,也能为这个世界做贡献。 更是讽刺外面那些抨击翰林院改革的读书人们,不要只会满嘴喷无用的粪,就算是粪也分好粪和坏粪,肥粪和稀粪的,就算要喷粪,也请多吃点饭,喷点有用的粪好吗? 不要以为就外面的那些读书人会骂人,翰林院里的文人骂起人来更绝,这首赋全篇不带一个脏字,甚至连粪的字眼都没有出现,不仅把粪的意义展现出来了,还把外面那些读书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爽!” 在场的商人们听完后,一个个都身心舒爽了,就是啊,他们管那些满嘴喷粪的读书人干什么,他们肚中都没有二两饭,连喷出来的粪都是稀粪,对庄稼起不到任何作用,拿着一张嘴就在那里喷,除了恶心人以外,这辈子真就没有一点出息了。 他们先前还差点被这群读书人怂恿的要把翰林院给他们写得这么好的诗广给退掉。 简直太不应该了! 就连那位卖粪的掌柜都看呆了眼,原来的他的粪有这么多的用处? 许怀谦念完诗广以后,朝下面的人笑道:“诸位现在还想退钱吗?!” “不退了!不退了!” 一群人大声吼着:“我们坚决不退了!还请翰林院继续将这类广告做下去,我们愿意花钱!” 翰林院这份诗广不仅把那三位商品特殊的老板给感动得稀里哗啦,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货物不再是不入流、难以启齿的,它就是平常的可以走上书籍的东西,还把其他没有抢到诗广的商贾们的热情给调动起来。 要是翰林院再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倾家荡产也要抢啊! “既然不退了,那我们现在就正式签订契约,”许怀谦把早先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让人发了下去,“一式两份,签订后,不退不换了。” 众位商人都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在契约上签字画押,这场赞助宴才彻底落下帷幕。 在下面的一众翰林院官员,见许怀谦就这么轻轻松松化解掉了这些商人想要退钱的决心,还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签字画押下最后的契约,一个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新科状元简直太有本事了! 如果说他们是佩服的话,才来上衙没两天的沈温年直接就是讶异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为世家公子,又从小被家族培育长大,进入官场一定比其他人游刃有余得多。 所以没有拿到状元之位他也不是很生气,一甲的排名决定不了什么,至多他的官位起点比许怀谦低一点,但只要他在官场上崭露头角,官阶一定比许怀谦升得要快。 对于翰林院最近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一直没有当回事,觉得是不就是八十万两么,是他,他也能够办到。 可随着他进翰林院上衙,见许怀谦小试牛刀的解决各方面的问题,左右逢源地与这些商人对话。 他突然意识到,许怀谦的官场经验可能比他要丰富得多? 一瞬间,沈温年感觉到了压力,时政学识比不过,官场经验也比不过,难道他要被许怀谦压一辈子了么? 他在看许怀谦的时候,许怀谦也在看他,因为他发现,今天好多商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他好几眼。 许怀谦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他把天下第一帅的称号让给了沈温年,可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最帅的,难不成从他错失探花开始,以后别人只能看到他的才华看不到他的颜值了? 他们两人在想什么,商人们不知道,他们吃饱喝足后,拿着自己签字画押的契约,兴高采烈地走了。 今日大值! 不仅拿到了让他们称心如意的诗广,还看到了传说中才貌双绝的世家公子沈温年。 许怀谦和沈温年都不知道,他两今年在御街一游,坊间有说书人早将他两都给吹到全国各地去了。 什么才貌双绝探花郎,绝世无双状元郎,一科两绝双殊,缙朝的风光都给他们二位了。 吹得全天下的人恨不得放榜那日飞到京城来看看这两绝双殊有多绝。 许怀谦的容貌才华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还没有见识过沈温年的,今日听人说沈温年也要来,在场的不少人可不就频频去看他。 虽然他们不得不承认沈温年也挺玉树临风,但他们昌南人对昌南人有滤镜,还是觉得他们昌南的许状元更胜一筹! 虽然沈温年也不输就是了。 昌南商人们是高兴了,可在荟萃楼外面翘首以盼的读书人得知,这些商人今日居然不是来退款,而是来彻底签订契约的以后,一个个都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然后发了猛烈的反弹。 “我们不买!” “放在新科举书上的物品,我们一律抵制到底!” “我们要维持读书人的清高,坚决抵制这种对圣贤书不尊重的做法!” “昌南商人滚出科举书!” 他们就不信,他们这么读书人出面,还不能把这股在科举书上放广告的歪风邪气给打压下去。 先前是他们闹得太小了,才让这些商人们觉得,他们这些读书人毫无用处,现在他们这么大规模的闹,这些昌南商人还能无动于衷吗? 抱歉啊,还真的挺无动于衷的,在见识过翰林院骂人的文章后,昌南的商人看这些读书人,都跟看跳梁小丑似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6节 都说读书人手底下眼真章,翰林院里的诗广是他们切切实实看到了何为真章。 而这群读书人除了口舌攻击,写出来的那些抨击人的诗词歌赋还没有翰林院官员写出来的一半强。 望着这群只会没事找事地读书人们,昌南的商人们不咸不淡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还是回去多吃二两饭再来出来抨击人吧。” 肚子里没有饭,喷出来的粪都是没有用的。 此刻的读书人们并不知道这些商人在讽刺他们,还以为商人们让他们回去吃饱了饭再出来抨击人。 他们一个个感觉自己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 更生气地把矛头对准了翰林院:“我们不学!新科举书要在书上广告!我们坚决不学!” “抵制科举广告!” “抵制书籍广告!” 一时间,京都大大小小的街头都刮起了读书的人的抵制声,也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还是这些读书人自主发起的。 他们闹他们的,有钱的了翰林院紧锣密鼓地在筹备他们的新科举。 原本的书籍就编了个简易版出来,现在有翰林院的庶吉士们帮忙,他们又把简易版的书籍完善到了一个新高度。 觉得大差不差后,这才正式开始刊印。 许怀谦说了要摸鱼的,可是在翰林院一众官员都忙成陀螺的时候,他到底也没有办法摸鱼。 新科举的排版校对,甚至连封面的广告和后背的广告都一一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把书籍拿去印刷出来。 缙朝早就有活字印刷术了,不过这个技术还不是太成熟,所以正规一点的书籍还是用的雕版印刷术。 看着书籍一册册地印刷出来,翰林院的一众官员看着那跟纯蓝色的线稿书籍完全不一样的彩色封面书,全都眼睛一亮。 “好看!” “这拿出去还不得瞬间堵住那群只会叫嚷着抵制的读书人嘴?” 翰林院的官员对外面那群叫嚷了几个月的读书人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他们有信心自己做出来的书籍没问题,且他们当官的都不屑于跟外面那群读书人打嘴炮,说实话,外面那群读书人根本就蹦跶不了多久,几句话就溃散了。 打嘴炮,我们可是你们祖宗! 不过大家还是选择用事实说话,跟他们打嘴炮只会浪费时间,只有把时间发在真正有用的地方上,才是正确的。 这不,书做出来了,比什么强! “许编撰,书籍什么时候推行出去啊?”从五月到现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翰林院从拿到钱订好诗广后,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等着拿书籍好好地出去打那群学生的脸,这会儿书籍出来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向许怀谦问过去,见许怀谦又在睡觉,把他给叫醒了。 “啊,做出来了?”许怀谦擦了嘴边不存在的口水,睡得太香了,总觉得自己流口水,看了看那堆满翰林院新刊印出来的书籍,“明天就发行出去吧。” 这么多书堆在翰林院也不是个办法,再堆下去他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上班不摸鱼,思想有问题。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里都八月了,刚好是一年里最乏的时候,他得多睡睡,补补身体啊! “明天就发!” 狠憋了三个月气的翰林院官员们听到这话,全都高兴透了,一个个兴奋地忙碌起来:“那我们今天就把这些书搬去各书局。” 因为要推行新科举书,翰林院这边早就跟京城的各大书局打好了照顾,他们翰林院的书籍一推行,就要放在各大书局。 这些书局大多由京城官员或者世家掌控,皇帝开口了,谁敢不应?上次朝廷闹?也没见他们闹出什么花样来,现在放书更是不可能了。 翰林院的人忙碌到大半夜才下衙,这么大的动作,京城里的人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那些闹事学生早就看见翰林院的官员往书局里抬书了,一个个飞奔回去通风报信。 “出书了!出书了!” “翰林院出书了!” “我看见他们在往书局里面搬书呢!” “不买!这种粗制滥造的书!我们坚决不买!” 这信几乎是一送到,所有闹事的学生几乎第一时间在摇头:“谁买,就是我们当中的叛徒!” “只要我们不买,他们这新科举书,一定推行不下去,这下看他们还怎么神气!” 他们想得很好,结果第二天,京都大大小小的书局生意都异常火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吼了这么几个月,把京城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给调起来了,迫使他们迫切地想要看看这新科举究竟写了什么! 还有那字广画广诗广究竟是怎么做的?竟然让那些商人不惧怕读书人的口水! 第67章 携酒上青天11 “太好看了!” “这也太好看了!” “就冲这封面也值了!” 一开始, 大家都是冲着好奇去书局买书的,结果,这一买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他们拿到的书和以往他们在书局买到的书迥然不同。 它不再是蓝皮就印了书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书籍, 它的外壳变成了一幅幅精美的彩绘图, 这些彩绘图每个都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不知道的人根本不清楚它是广告,还以为是那个大家的画作! “哈哈哈哈哈!” “画广竟然是这样打的!” “原来书籍还可以这样做!” 买书的人看着他们手里那制作精美的书籍,一个个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以为的画广, 就随手在封面上画几笔黑白画然后写上广告商名字就不错了, 但没有想到翰林院的人居然如此用心, 不仅给上了颜色, 还把那广告的精髓给画了出来,而不让人觉得突兀。 比如卖仿银炭的那本时政书,就是一伙人正围着炭窑在热火朝天地烧制仿银炭的过程, 只有那炭窑上写了陈氏仿银炭几个字,其他地方再没有一句广告。 就这么一个点睛之笔,让所有人都记住了陈氏仿银炭。 “这也太物超所值了!” “要不是翰林院提前说过了这封面是广告, 我们哪能想到这居然是广告!” “就冲着画广的精美程度,这次昌南的商人们都要赚大发了!” 有人在惊叹这广告竟然是这么制作的时候, 就有人在惊叹这书籍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千百年来,书籍都是一个模子,一张封皮一个书名, 就是一本书的模样了, 从来没有人想过,原来还可以把书的封面做得如此精美, 吸引人。 瞅瞅,这新科举书放在书局里和其他书摆在一起,一眼望过去,就是那么与众不同,让人想不注意到难。 注意到后,原本只是来看热闹,不想买书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在书局里买起书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书精美的封面画,也值得购买。 在这个读书人不多,好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即使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读完都能把人给读睡的年代,画才是最能直击人心的! 为了让这封面第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许怀谦可是跟翰林院里好些会画画的官员沟通了好久,才让他们画出如此亮眼而又精美的书籍封面。 果然,效果斐然。 这些各类看热闹的人,都不在乎这画是不是广告,甚至对他们有没有用,就冲着好看,就一个个抢着要买新科举书了。 为此,他们也不在乎翰林院的硬性规定:要买就买全套,单本不卖。 既然决定了要全面发展,就的全面发展到底,要是单本购买的话,这些看热闹的人,按照他们这么多年被诗词歌赋给洗脑过的脑袋。 许怀谦觉得,他们买,可能也只会买关于诗词歌赋的那本书回去。 是,他们看过后,可能就束之高阁了,但他们的家里人呢? 万一他们家中有小孩感兴趣的翻一翻,结果启蒙书依旧是诗词歌赋,那他们改革这个科举,改革了个寂寞。 所以,要买就得给我全套买。广撒网,广捞鱼,偏科不可怕,怕的是连科都没得偏,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这些被封面图给迷花了眼的买书人,不明白许怀谦用心良苦的心思,这会儿听到这个规定还觉得好:“这一套十本书,十本书都有图,正正好,一块收集了。” 然而,这还没完。 为了能够让这次的新科举以最快最迅猛的速度推行下去,翰林院采用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全套新科举书,读书人购买半价。 半价! 要知道,缙朝的活字印刷术技术还不够成熟,目前还在采用雕版印刷术,书籍的成本价还没有降下来,除了幼儿启蒙书以外,其他的科举书不会少于一二两银子,贵点的十几两的都有。 而翰林院推行的新科举书籍居然让读书人半价。 新科举,一套十本书,总价也就三十两银子,平均一本书的价格在三两银子不说,读书人还半价。 这一算下来,读书人仅需要十五两银子就能购买到一套完整的新科举书,这可是比他们以前花几十两的大价钱去买一堆书籍,要便宜得多。 京都除了闹事的读书人,还有不少老老实实就等着新科举改革的读书人,他们一听到新科举书如此价廉,不少都人感动得落下了泪来。 每次科举改革,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靠父母辛勤劳作才能读上书的读书人了。 因为每改革一次,他们就要花大价钱去购买新的书籍。 像上次昌盛帝改革的时政,世家公子不必说,家中自有亲戚仆人送上关于时政的书籍,以及各地的时政消息。 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读书人却要到处去各大书局找才能找到一本,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要面对店家临时加价的可能性。 甚至为了打听各类时政消息,不得不每日花钱去各大茶楼听说书先生说各地奇闻轶事,就怕万一科举考到了呢? 其中的辛酸,是有钱读书人们无法体会的。 而这次他们仅仅只需要花费区区十五两银子就能买到全套的科举书籍,不可谓不惊喜。 然而,他们的惊喜还没有完。 那些好奇来买书的、为了封面来买书的、看热闹来买书的,听到读书人买书半价这个消息时,直接把他们认识的读书人都抓来买书了,让他们代为购买。 半价呢?! 一省就剩下了十五两银子! 别看十五两银子不多,对普通家庭来说,十五两银子,省着点都够他们两三年的花销了。 这些看热闹来买书的人,虽然也不算是太穷,但能够省下十五两银子,谁不想省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7节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为此,他们甚至愿意给读书人一二两银子的购书费,买到就赚到。 买书的读书人也没想到,他们买个书,居然还赚上钱了! 别看一二两银子不多,但多跑两趟,那岂不是就能挣个十几二十几两了?! 一套书钱就挣回来了! 京都的读书人也不都是榆木脑袋,有那脑子活泛的,当即就抱着新科举书到处推销,帮人代买。 京都闹事的读书人还以为他们在京城里抵制这么久,又有他们这些读书人相互串通不买,就算有那看热闹好奇的人去买书,也应该不会太多才是。 结果,他们今日集结了一大帮人准备去看笑话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人山人海,拿着钱争前恐后地挤在书局门口买书的人!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好了谁都不买的吗?” “怎么这么多人都去买了?” 这群闹事读书人看到那大大小小的书局门口围满了形形色色抢着要买书的人,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哎,我说,你们可别在这里闹事了,快去抢书吧,刚刚书局里的人可是在喊了新科举书马上就要卖完了,下一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再不抢可就没了!” 有那路过的人看到这群闹事的读书人,好心提醒他们。 “我们不买,这种粗制滥造,全是广告的书籍,我们坚决不买!” 这群读书人一开始还很有骨气的在说自己不买。 可当那好心人举起书本给他们看:“做工如此精美的书籍,你们确定不买?” 这群闹事的读书人看到那画工精良,做工精致的书籍封面,顿时轻吸了一口气。 这怎么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像这样全是广告的书籍,不应该随便画画,打上广告就好了?这怎么还给上了颜色?还画得这么好? 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都像是从书的封面上活过来了一样,就算不为里面的内容,为了这书封上如此生动的画,他们也愿意买这样的书籍回去欣赏。 更何况这书籍还是新科举的书籍,里面的内容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以后即将要科考的内容啊! “这一套十本才三十两银子,读书人还半价,”那好心人见他们都被书的封面给吸引到了,又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们要是想买的话就快点的吧,估计各大书局的书现在都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 “我们不买。”那为首的读书人再看过这做工精良的广告书籍封面后,还是坚持一口咬定,“别以为书的封面做得好,就可以抵消在书里用诗词歌赋做广告玷污圣贤书的事了。” 闹事的读书人们可没忘记他们为何而闹事,不就是因为翰林院这次在新科举书里面夹带了用诗词歌赋打的广告么? 这在书上做广告,书的封面和背面他们都可以忍,唯独这用诗词歌赋在书里面做广告,万万不能忍。 改革科举不应该是让他们学更有用的知识吗?结果现在让他们学一堆无用的广告?这哪能让他们接受啊? 好心人见他们还是这般固执己见,摇了摇头,没再劝说什么地走了。 书籍封面上的广告都做得这么好,书里面的广告能差到哪里去? “我们要守住底线,坚决不买!”为首的那个读书人等好心人一走,转过身来跟自己的同伴说道,“若是我们也全部都去买了,那这次翰林院在书里面放广告的事就大获全胜了,有了这一次的甜头,谁知道他们下次还会在书里面夹带什么样的广告?所以我们一定要捍卫到底!” 话是这样说不错。 可等这些闹事的读书人回去之后,想到那位好心人拿给他们看的新科举书籍封面,又想到好心人说新科举书一套才三十两银子,读书人还半价时,全都不可遏制的心动了。 心想。 十五两银子也不是特别贵,我就偷偷买一套看看,要里面的广告内容写的俗不可耐,他们岂不是更有抨击的力度了! 于是这些人分开不久后,又全都在各大书店齐聚了。 “张兄!” “王兄!” “李兄!” “你们都是来买书的吗?” “我们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 这些说好了不买书,却相互在书籍里面后面的读书人们尴尬至极。 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买新科举书的,神情淡定地把脸放在其他书上,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结果还没等他们窘迫多久,那边卖新科举书的小二郎吼了一声:“本店卖光了,还剩最后一套书了,谁要?!” “我要!我要!我要!我要!” 一个身穿蓝袍的读书人嗖地一下钻了出来,把手举得老高,拨开人群就冲到了小二跟前,把银子往他面前一拍:“我要!” 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读书人,见此人反应如此之快,定睛朝他望了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这不正是再三叮嘱他们不要买新科举书的领头人嘛! “苟兄!” “你不是说我们要守住底线,坚决不买么!” “那你买这新科举书作甚?!” 一群曾经在一起闹过事的读书人,看到他这一行为都愤愤不平,感情他让他们别买,是为了好让他自己他偷偷买? “我就买来看看!”这位苟姓读书人也没有想到他偷偷来买书,居然能够碰到其他和他一起闹过事的读书人,当场尴尬的无地自容,“看看这书里的广告是不是和我们想的那般粗制滥造!” 他这话说得很冠冕堂皇,虽然其他的读书人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们还一把将把他给拦住了。 就这么一套书了!凭什么他买得,他们买不得! “兄弟们,抢!” 要不是他让他们坚决不买,也不至于这书都卖光了,他们才来买。 想到其他早买的读书人不仅有了新科举书,还赚得盆满钵满,而他们居然连书都买不着,一群闹事的读书人为了这最后一套科举书,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尤其是这位苟姓读书人,书被人抢走了,还被揍了一顿不说,最后走的时候,不知道谁还坏心眼踩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腿给踩瘸。 “棺晦在人不在孝!” “昌南鼠药太绝也!” “多吃饭多做贡献!” “写得太好了!” “这哪里是广告!” “这分明就是文学宝藏!” 京都闹事的读书人在为这最后一本新科举书而大打出手的时候,那买到书的读书人回去之后,又细细把书里有关于昌南的广告都给读了一遍。 看过诗广的读书人们都被这些文采斐然而又具有深刻意义的诗广所折服,纷纷给昌南的商人们当起了自来水,在各大街头宣传他们商品。 这样好的诗,这样好的广告,应该让更多的人熟知! 他们要告诉全天下的读书人,原来诗词歌赋不仅仅可以用来抒发自己的情感,还可以用来帮助百姓打广告,用来拓展老百姓的商路。 “我们买!我们买!” 原本不少人看过科举书的画广后就对昌南的商品极为感兴趣,愿意去购买昌南的商品。 现在,那些读不懂诗词歌赋的普通百姓听了这些读书人的宣传,都知道,买棺买诚到昌南,昌南鼠药太绝也,想要庄稼好昌南夜香少不了。 一夜之间,昌南商会的各大商品在京都售罄一空,他们也不管昌南商会里卖的是什么东西了,反正买东西买昌南的就是了。 连老鼠药都给买得干干净净,吓得卖老鼠药的掌柜连连叮嘱回去之后可千万别误食了! 就连那一开始对苏济安投了十万两银子颇为不赞同,希望苏济安能够早日抽身的顾如灼,在看到济安医馆这两日在京都的火爆生意后,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如何?”苏济安给他倒了杯水,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顾如灼端着水杯的手都在抖,“没想到翰林院的诗广威力如此之大,苏兄,你家医馆这次可要扶摇直上了!” 这书籍还只是在京都发行就让他们医馆生意好成这样,这要是推行到全国,那济安医馆岂不是天下闻名了! “多亏了韶大人的文章。”苏济安想到那本刊印在新科举书里的《济安医馆》一文,不得不佩服韶雪风的文学底蕴,“要不是他把我们济安医馆的药剂写得好,我们济安医馆生意也不可能如此旺盛。” 谁能想到一篇直接以医馆为题的文章,包括了家国天下,现在人们一提到医馆,就会想到济安医馆,这家具有国家情怀的医馆。 说到韶雪风的文章,顾如灼是彻底没话说了,实在是写得太好了,不说放在现在可以供读书人学习,就说放在千百年后那也是能让读书人奉为经典的佳作啊! 苏济安这十万两银子花得简直太值了! 想想,多少人大把的银子砸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而苏济安仅仅只是砸了十万两,就砸了个名扬天下,流芳百世的机会出来。 想到自己曾经差点就让苏济安放弃这个让他们医馆名传天下的机会,顾如灼羞愧得脸都烫红了! 幸好,苏济安当初没有听自己的,坚持相信了翰林院,不然苏济安现在恐怕就和自己撕破了脸皮。 他们在讨论韶雪风文章的时候,那些为了抢书而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闹事读书人们,也三五个吸着气凑在一起看翰林院写的诗广。 在看到那棺材、老鼠药、医馆、布匹等等的广告之后,他们除了被那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寓意等震惊之外,其实心里已经认命,是他们短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翰林院都给想成市侩之地,以为他们拿了广告钱,随便在书里夹塞些广告敷衍了事,不拿他们这些学子当人看。 但在看到那篇以粪为题的赋时,这些闹了好几个月的学子,顿时都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把章,愣子原地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们竟然连粪都不如!” “我们简直枉为读书人!” 在场的人都是读书人,如何看不出这篇赋里对他们的明嘲暗讽,若是新科举书没有在京都推行得这么旺盛,若是前面的文章都做得普普通通,他们看到这篇赋,还觉得不以为然。 可这一切的事实,再加上这篇赋的威力,所有的读书人都觉得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亏他们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在京都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翰林院会后退一步,不在书上放广告了。 实际上翰林院就把他们当一个屁看,放过了就过了,连点波澜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甚至连他们抨击翰林院人的那些文章,在翰林院官员看来,是连粪都不如的毫无影响的东西。 一众读书人想到曾经昌南商人要他们回去多吃点饭再出来抨击人,那会儿他们还听不懂人家的意思。 现在看到这篇文章后,一个个原本就肿胀不已的脸,全都憋得青青紫紫,既难看又难堪。 难堪过后,这群读书人也积极在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他们不顾自己鼻青脸肿的形象,也跟其他老实的读书人一样,加入了为昌南而宣传的自来水中去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8节 连闹事的读书人都反水了,这下,京都那些等着看昌南商人笑话的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们,也跟着傻眼了。 傻眼过后,全都唏嘘了起来:“这下昌南的天怕是要变了!” 由阴阳天变成艳阳天! 想想,一整套印满了昌南各类广告,还是写得这么好的广告,推行与天下,昌南这个名不见经变的承宣布政使司还不直接同风而起? 以后别人买什么东西率先想到的就是昌南的品牌,而非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昌南的商人到各地去做生意,只要把自己昌南人的身份一摆出来,就立马有人上前来买东西,都不用自主去招揽生意,这对商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便利啊。 “怎么这样的好事就没有落在我们这些商人头上呢?” 想到这些以后,各大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们纷纷发出了愤慨:“当初谁说这在科举书上放广告行不通,要遭天下读书人反对,搞不好连招牌都要被砸的!” 这群商人反应过来后,把当初那些给昌南商人泼凉水的其他商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特别是被翰林院给退了广告钱的几位昌南商人,骂得更狠。 要不是这些商人和读书人沆瀣一气,在大街小巷地到处说翰林院放广告的不是,他们也不至于闹着要去翰林院退钱,把到手的广告都给弄飞了! 虽说,现在靠着昌南如日中天的名气,他们的生意也不算是太差,可蹭来的生意终究是蹭来的,哪有让自己的生意闻名天下来得爽。 那些一开始说风凉话的商人们被其他商人的反噬骂得连头都不敢露,一个个后悔不已。 “早知道翰林院的广告竟然做得这般好,我们也去买了!” “就是,这广告昌南商人买的,我们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就买不得了!” “可不就是,我们先前还说这些昌南商人们傻,现在看来该是我们这些人傻,没有远见!” “有远见也没有办法,我们承宣布政使司又没有出一个像许状元那样的人才,出人头地了之后,还一直惦记着家乡的人物。” 说起此事来,这些各地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们全都唏嘘不已,他们承宣布政使司以往也出过不少读书人,尤其是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在诗词歌赋盛行的时候,一年好几届都出过状元,可这些状元出人头地之后,没有一个惦记着家乡的。 而人家许怀谦当上状元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家乡的老百姓谋福祉,把昌南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承宣布政使司变成以后比江南承宣布政使司还要富庶的承宣布政使司。 这样的读书人,这样的状元郎,这样的官,才是真真正正的好官吧! 不管其他商人怎么想,昌南买过广告的商人们,的确脸都要笑麻了! 新科举书在京都发行的当日,就有不少人拿着科举书的封面到他们在京城的商行问:“这书上画的店家是你们家吧?把你们家的货物给我装点吧,反正家里都需要的,在哪儿买不是买呢?” 新科举书发行的半个月后,原本就消耗一空,供不应求的各类昌南商人们,再次迎来了生意新高潮。 原来,除了京都的读书人,这科举书也逐步推行到了外地,朝廷要推行新科举,别的不说,各地的读书人不管愿不愿意,这新科举书是必须买的,而这次的书又实在做得太精美了,别看是广告,这样的广告,他们看多少次都不腻! 随着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收到新科举书,知道昌南各类商品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外地看到商机的商人们纷纷找到昌南商人们,要大批量购买他们昌南的货物。 他们搭不上新科举广告这趟东风,还搭不上借势这趟东风么? 昌南商人要把货铺各大承宣布政使司需要时间吧?但直接把他们的货物放在他们铺子里代为售卖,是不需要的时间啊! 连开店的事都省了!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加大生产量,运输、铺货、售卖、这等事都由他们一手包办了。 尤其是那些书上印着广告的商家们,更是这些商人们要大肆进货的首要选择。 没办法,谁叫现在昌南的货物吃香啊,人家拿到书的人,不说那些读书人想买书里吹捧的昌南货物,就说普通人,看到书上印得昌南货物的图画,都要问问哪里有昌南货物卖。 现在就是谁家手里有昌南的货物,谁家店子的生意旺盛,也能捎带着买卖他们自己的货物。 随着这些昌南商品大批量地往外销,原本因为各地推行种植药材,种药材已经发不了的财昌南百姓们,还有因为陈烈酒把仿银炭交给朝廷,弄得今年陈氏仿银炭生意比起往年惨淡得多的陈氏宗族的人,再次忙碌了起来。 他们去做工地做工,卖材料的卖材料,踩织布机的踩织布机,捡粪的捡粪,烧炭的烧炭,在昌南,就看不到一个闲人。 到处都需要人! 这人一行动起来,昌南的各处经济也起来了,昌南的一众官员,真是在家睡觉,做梦都要笑醒了! 自从他们昌南出了一个许怀谦后,这几年他们在昌南当官,就跟躺赢没什么区别了。 时不时就能看到他们这位许状元,许大才子,弄出些惊天动地的让他们这些昌南震惊的活儿来。 震惊也就震惊吧。 震惊的同时,人家无形中还帮他们这些昌南官员平添了一份大功绩,这几年,只要在昌南当官的官员们,功绩考评皆为优,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这些昌南的官员,都能集体往上升职了! 新科举书卖得这么好,还带动了昌南的经济,朝廷一干等着看笑话的人,脸都快要被打肿了。 尤其是户部的人。 “疯啦,疯啦,这都大半个月过去,外面还在疯抢新科举书,翰林院这次得赚多少银子啊!” 户部的一干人等,算盘珠子都打烂了好几把,都算不出翰林院这次究竟挣了多少钱。 因为天下读书人何其多! 每个读书人都要买新科举书,别看十五两银子不多,可能连翰林院雕刻的一页雕版钱都不够,可翰林院这次纯粹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他们不花一文在昌南商人那儿拿了五六十万两,这里又从天下读书人手中赚钱,哪怕一套书籍,只能够赚百文钱,汇集到翰林院手中的钱财,那也是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何况,来买新科举书的人远远不止天下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 因为这次的新科举除了诗词歌赋,还推其他的书籍,弄得那些各行各业的人们都纷纷来买这新科举书。 当官的要买,学医的要买,学统筹的要买,学算数的要买,学建筑的要买,行商的更是要买。 还有一些纯粹好奇和被封面上的画给吸引过来的人。 这一网罗,几乎把天底下各类识字的人和正在识字的人给一网打尽了。 经过户部初步统计,缙朝现在有一亿人口。 而天底下识字的人,按照最低百分之五的概率来算,那也就意味着最少都有五百万的人要买新科举书。 有需求就有市场! 新科举书如何火爆,各地的刻坊也该行动起来了吧,翰林院这次除了卖书,雕版都不知道要卖多少。 当然也有盗刻的,可这次翰林院把书籍做得极为精美,不说别的,就那精美的彩色封面,盗刻就极为艰难,与其花时间找人琢磨怎么盗刻,不如直接来京都翰林院买? 反正,翰林院的书籍也是要推行到各州府的,他们翰林院肯定做了好几十套雕版,就等着各州府的刻坊前来购买。 在这股推行新科举的东风下,率先抢到雕版的人,就能率先挣钱啊! 谢玉堂越算额头上的汗水越多,他们翰林院这次的盈利不会超过户部一年的总税收吧? 若只是几十万两,他还可以在陛下面前狡辩一下,可若是数额够大,陛下一定会惩戒他们户部办事不力。 毕竟,翰林院一个清水衙门都能一年之内挣到如此多的钱财,而他们户部却始终不能让户部的税收增长,这不治他们一个为官不为都不行了。 事实上早就超过了,不说翰林院这次雕版印刷的二十万套新科举书籍一经在京都发行,就售罄一空,就说翰林院加班加点找人赶制出来的五十套雕版,都被各州府的刻坊一买而空,还源源不断有刻坊来买。 一套新科举的书的雕版成本价是一万两,而他们可以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这就是五百万两了。 相比起雕版,印刷的书除了纸和墨就不费什么银钱了,二十万套新科举的书籍,除去各项开支,还能挣一百万两呢。 这加起来都有六百万两了,而雕版和书籍都还在源源不断地卖,许怀谦预估最终的价格可能会在八百万两左右。 随着各地刻坊的印刷一出,京都的书籍肯定就卖不动了,而盗刻也会随之而起,这个在现代都没办法杜绝,更别说古代了。 而天底下的读书人也不都是买得起书的,十五两银子看似不多,但对于一些偏远地区的读书人来说,还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不过,没关系,朝廷不禁止抄书,实在买不起书本的可以自己买纸张回去将书抄下来,也是一样的学。 他们翰林院只能挣周边买得起书籍的人的钱,二十多万册已经是极限了。 果然,随着最终八百万两这个数字在朝堂上一公布。 满朝寂静。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翰林院这次改革科举不仅没有花钱,还赚得盆满钵满。 八百万两! 户部两年的税收总和,就这么让翰林院一年就给赚到了?! 整个朝堂当初反对改革科举的人都觉得脸生疼生疼的,谢玉堂更是把头低得都不敢抬起来。 “现在诸位还有什么话说!”当昌盛帝得知这次翰林院的总盈利后,笑开怀了好几天,笑过后,就对这些不思进取的朝臣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不是只有他们会说,他也会的,“户部,今天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平时不就户部最能叭叭吗?每次一遇到点事就说没钱没钱,这次人家不朝你们户部伸手,不仅把事情办漂亮了,还多盈利了这么多钱出来,户部的人还说得出什么话来? 户部的人当然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一个个缄默不言地盯着谢玉堂,表示此事是他家大人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 朝廷上就是这样,没出事,大家你你好我好皆大欢喜,出了事,就得找个背锅的人。 当初这事是谢玉堂和许怀谦打的擂台,现在他输了,他就得自己承担责任,户部可没有那么大公无私替上司背锅的人。 本部都没有替他说话的人,其他各部就更加不可能有人替他说话了,昌盛帝的怒火,总得有个人出来熄灭吧。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打定主意想装鹌鹑的谢玉堂也没有办法装鹌鹑了,只得站出来,硬着头皮回昌盛帝的话:“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当初他不给翰林院拨款,的确也是因为户部没有钱,昌盛帝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一个翰林院都能增收如此之多,而你们户部这么多年来毫无进展,不应该反思自己是否尸位素餐么?!” 昌盛帝这次是真被谢玉堂给气笑了,户部没钱他知道,正是因为没钱所以大家都要集思广益,让户部增收才是,而不是一个个等着税收自动往上涨吧?! 以前,户部前面还有个吏部,因为户部的税收总跟吏部各地官员在当地的功绩挂钩,现在吏部再加强改革了,户部又有什么话可说? “启禀陛下,臣认为户部怠政懒政已久,是时候该整顿一番了!” 朝堂上,有人见昌盛帝已经动了想要整治户部的心思了,不少人都站了出来,表示赞同。 特别是,前几年一直在整顿,整顿得连人都没有了的吏部,眼见户部也要遭殃了,立马出来痛打落水狗。 总不能只让他们一个部门遭殃吧,多一个部门陪着,也能让昌盛帝的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转移开一分。 “启禀陛下,户部也并不是一动未动,今年年初刚推行了各地特产种植和仿银炭全国化,目前户部账面上还未有所寸进,明年户部账面上应该就会好看很多!” 户部的右侍郎见户部要大祸临头,也不再作壁上观,站出来说话,先表明户部也是有干事的,然后看了眼谢玉堂:“至于谢大人与编撰的擂台,仅谢大人私人行为,与户部没有任何干系。” 谢玉堂见本部右侍郎都出来踩他了,就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急得浑身冒汗水,向昌盛帝下跪道:“陛下,臣之所以与许编撰打擂台,还不是因为户部没有银钱,若户部银钱充裕,户部为何不给翰林院拨款!” 总之他咬死了是户部没钱所致,绝不会承认他点带着私人感情。 “够了!观翰林院这次行为,就知你们户部这么多年有懈怠!”他们小的心思昌盛帝都看在眼里,反正就是一个推一个,谁都不肯承认自己有错,要把这份心思放在政务上,国家不知道有多繁荣强盛,看来看去,满朝还是只有一个许怀谦甚合他心意,只干实事,直接给予户部处罚,“户部办事不力,所有官员罚俸一年。” “至于你,”昌盛帝目光落在谢玉堂身上,原本想要罢免他,但想了想,户部现在人手也不太够了,忍了忍,“降为给事中,从基层重新做起。” 这个任命一下来,谢玉堂就颓废在了当地,从正三品大官一撸撸到七品小官,这比直接罢免他还要侮辱人。 想想,他以前是户部大部分的顶头上司,现在户部大部分的官员是他的顶头上司,那些曾经他欺负过的官员,现在还不直接欺负死他,尤其是他现在还是个让户部所有官员罚俸一年的人,可想而知,回去之后,户部众位官员,还不得个个恨他,恨得牙痒痒。 这不是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39节 不管朝堂之上的事如何,这会儿功成身退的许怀谦伸了伸懒腰,拿着他那本给陈烈酒印满广告的书籍,回去找他要报酬了。 这次他可给他老婆挣大钱了,不让老婆好好的疼疼他,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他这几个月的辛苦。 第68章 携酒上青天12 在所有人的目光被翰林院和新科举给吸引过去的时候。 无人注意到, 京城的一片小角落里,有一处房子正卖得火热。 原本南城口水街的普通百姓觉得,像这种没有地契的房子修出来一定没有人买。 然而, 随着一篇在科举书上的《买房赋》一出, 南城这处正在修建的没有地契的房子, 瞬间成了不少人的焦点。 总有在京城买不到落脚处,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在京城讨生活的人, 需要一处这样的房子。 它没有地契,但它有房契啊。 有了房契,就表明自己在京城有个落脚处了, 不是无根无萍的浮萍, 某天随时会被租住的主家扫地出门。 对此许怀谦很有体会, 在现代写好合同租的房子都有被房东因为各种原因扫地出门的, 更别说在这个法律不太健全的古代。 更多的人因为没有房子而没有安全感。 这篇《买房赋》一出,不少有这方面需求的人就注意到了。 起初注意到的是在京都的读书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在京都边读书边等着下届会试的举子。 说实话,在他们的家乡, 作为举人的他们来说是不缺钱花的。 因为成为了举人,就能免税五十亩,相当于免除家中五个男丁的田税, 如此多的田税省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加之他们还能免徭役等等一些隐形的收入,这些零零散散的收益加起来, 一年最低也能有个上百两银子的收入。 这些钱放在各州府,怎么都能让他们过上中上生活,但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嘛, 就有点让人捉襟见肘了。 别的不说, 吃住开销就很大。 上了京城,许怀谦要上班, 就不管家里的生活开支了,这项活儿都丢给了王婉婉。 她现在可是他们家的大管家。 平日里,许怀谦的俸禄什么都是她在打理,每月按时按点到户部领。 缙朝官员的福利待遇其实还挺可以的了,除了正俸以外还有禄米、田俸、以及吃食住行上的各类补贴取。 像许怀谦这种从六品官,一个月的正俸六十两银子,禄米八石,以及衣料、肉类、酒类、车马费的十两左右的补贴。 除此之外,他还有田俸,也就是职田。许怀谦从六品官有四顷职田也就是四百亩地,一亩地取三斗,一年下来也有一百二十石粮食了。 再加些杂七杂八的岁俸,许怀谦的年收入能够达到上千两左右,跟现在的国库收益比起来,其实很不错了。 但实际呢? 京城物价高,王婉婉跟他说,别看他家人少,目前只有许怀谦、陈烈酒、王婉婉、陈小虎、陈小妹还有借住的章秉文,孟方荀和宋微澜成亲后在京都买了个宅子搬出去了,而裴望舒有钱得很,也买了宅子,以及三个下人,十个人都不到,但一天一日三餐的寻常开销都在五百文左右。 要是遇上过年过节,来人来客或者偶尔想吃点好的,就不止这个数了,一个月的吃食开销怎么都得在三四十两往上走,这都是很省的了。 这仅仅只是吃,还有一年四季的衣裳被褥,下人的月例,以及各处的人情开销。 如此一算,他们这个不到十口人的家,要是全都只靠许怀谦的俸禄过活,日子不知道得过得多紧吧。 而这些还是得建立在许怀谦是个健康之人的条件下,像他现在有病,那每个月花出去的药钱都是他的一年的俸禄,这要是没有能干的陈烈酒,他们连京都的普通人生活都不如。 这官员家庭都尚且如此困难了,更别说在京都等着会考的举子们。 别的不说,这每个月的房费租金都是个大头。 京城房源紧张,想要租到符合读书人心意的房子很难,而举子们因为有功名在身或多或少都有点子清高,是不屑于跟人同租的,想要住得好,就得花大价钱。 有钱的举子还好说,没钱的举子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还憋屈,一点举人风光都没有。 因此,陈烈酒的这种商品房一出来,不少在京都清贫度日的读书人瞬间被吸引到了。 一套在京都的房子需要五六十两左右?这比在京都租一间小院一年的租金都还要便宜吧? 至于没有地契? 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借住,又不是久居,万一在京城考上进士了,调任外地,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回来,就当花五六十两租个百年的仓库,还能放放没有办法到处倒腾的东西。 而且,他们去南城看了陈烈酒修的房子,一百方的空间做了隔断,一个主室,两个偏室,还有放恭桶和洗漱的隔间,以及一个小小的厨房。 跟客栈很像,但又不同于客栈,一栋三楼,一梯两户,每个房子都是单独的门,不用担心别人在走廊外就能偷窥到自家的窗户。 而且住在二楼三楼打开窗户的采光也好,外面是一条冷冷清清的街道,不用担心太过于嘈杂,也不用担心会看到别人家的院子。 这种环境对读书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三个房间,自己住一个,给仆人一个,还能空出一间来做书房,小是小了点,胜在便宜独立。 读书人都有自己相互的圈子,有一个人买了,好几个相熟的好友都会跟着买,他们还喜欢做邻居,有时候一栋楼六套房,能被六个读书人给包圆。 就这样,陈烈酒修了大半年,刚修起来的一排三十栋一百八十套房,瞬间就被京都的举子给包圆了。 等闻到信的普通百姓来买时,都已经售罄了,还有好些读书人嚷着要买呢。 怕下一批自己抢不到,他们甚至愿意和陈烈酒提前签订契约,先交给定金,把房定下来再说。 他们也参观过陈烈酒修的房子,每个房子的朝向和格局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早日定下来,也能早日在京城有个家。 至于陈烈酒会不会跑路? 完全不用担心,好歹也是官家夫郎,总不能为了这点钱坏了他家官人的名声吧。 当官的,可比他们普通人重名声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 因此,这几日,不光翰林院在数钱,在家陈烈酒也在数钱。 “一万三,一万四,一万五……一万八!”陈烈酒坐在桌沿边一踏踏地数着银票,最后眉眼一飞扬,向许怀谦抱出最后的准确数字,“阿谦,整整一万八千两!” “刨除赎回抵押房契的六千两,以及剩下的两千两继续修房子,”陈烈酒给许怀谦算账,“我们还余下一万两,再加上今年仿银炭的收入,以及南北砖的收入,我们明年一年的开销钱就出来了,我还能有多余的钱,再去买房产周转。” “多亏了你给我打的这些广告了,”挣到钱的陈烈酒笑弯了眼,也不忘把身边的小相公夸了又夸,“要没有你,这房子我还愁怎么卖呢!” 他可是没有忘记,别人一个诗广、一个画广、一个赋广加起来怎么也得要数十万银子了。 他有他家小相公可是免费送的! “嗯,”对于老婆的感谢,许怀谦也不谦虚,点了点自己薄薄的脸上,直接向老婆讨赏,“那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陈烈酒笑了一下,仰头在他点过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样够不够?” “不够,”许怀谦抿了一下唇,“我在翰林院可是劳累了好久,他们什么活都丢给我干。” 其实并没有。 许怀谦在翰林院里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翰林院里搞不定的事,会由他出马以外,其他都是只有他指示别人的,哪有人敢使唤他。 他现在可是翰林院的财神爷。 但他在他老婆面前,总得给老婆诉诉苦吧。 “这么辛苦啊?”果然,陈烈酒一听就心疼了,摸了摸许怀谦的脸蛋,“好像是有点清减了。” “这样,”陈烈酒看着桌上的银子道,“我听人家说,这步入官场都是要请同僚们吃饭的,现在我们家也稍微富裕些了,不如我请你的同僚来家里吃一顿的,好好给他们打打招呼,让他们不要什么事都劳累你?” 先前陈烈酒就想过此事,奈何他们那会儿手头上实在紧凑,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吧,就暂且搁置了,现在家里有钱了,陈烈酒是很舍得给许怀谦花的。 许怀谦:“……”老婆哦,我就这么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还有这钱,我还没捂热呢,可不想这么快花出去。 “不要,”许怀谦搂着陈烈酒摇了摇,“我们挣钱好辛苦的,请他们吃饭多浪费钱啊。” 翰林院里除了极少一部分人,大部分的官员都是世家子弟,请他们吃饭,可不得整些山珍海味啥的。 京里的开销大到他的俸禄都养不起一家人,他才不要穷大方地请人家吃饭呢。 而且他老婆为了修这个房子,都在工地上给那些工人抢饭吃了大半年,一笔一笔精打细算挣出来的钱,他才不想就这么给嚯嚯了。 “这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就算不请你的那些同僚吃饭,”陈烈酒给许怀谦说,“我们也得请孟方荀和段祐言他们几个吃个饭吧?” “他们可以。”对朋友,许怀谦还是挺大方的,而且这次孟方荀给陈烈酒写的《买房赋》写得可好了,这可得好好感谢一下。 “我想着他们都请了,不如把你的同僚一块请了?”反正都是要请客吃饭的,还不如一块办了省事,“这样也省得我们做两次请了?” 许怀谦:“……”说来说去,都是要请客呗? 他这次可是给翰林院挣大钱了,不该他们感谢我,还要我请他们吃饭? 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许怀谦可不乐意了,早知道就不跟老婆诉苦了。 但他看陈烈酒此意已决,不大情愿地问了一声:“请客吃饭要花多少钱啊?” 陈烈酒从桌上的一沓银票里抽出一张来:“大概这个数吧。” “五百两!”许怀谦不干了,“这吃金子呢?!” “过节嘛,得吃点好的!”来了京城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陈烈酒对京里的物价,有所熟悉了,“买好的食材,我们自己吃得舒心,也能让你们的同僚好好照拂你!” 照拂个鬼! “不行,至多这么多了,”许怀谦直接把五百两放了回去,从自己身上掏出两张五十的银票来,“多一分都不行!” “一百两?”陈烈酒看着许怀谦塞给他的钱,“这点钱能置办出什么好的席面?” “我们家给我治病穷都要穷死了,”许怀谦把桌上的银票收起来藏好,“能拿出一百两请客吃饭已经是极为大方的了,我的同僚们应该会理解的。” 总之,要许怀谦装阔,两个字,没门! “好吧。”见许怀谦还是这么精打细算,陈烈酒只得点头同意,就像他的小相公说的,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就是他们住这么阔气的宅子,却办着简简单单的席面,不知道会不会让人笑话? 要是许怀谦知道陈烈酒的心声的话,一定会说,笑话个鬼。 不应该可怜他吗? 他给翰林院挣那么多的钱,却连自己看病的钱都没有,多可怜啊。 一想到这个许怀谦就怨念得不行,他以前工作,医疗可是可以报销百分之九十的。 这样他一个月一千两的药浴钱就能直接省下九百两! 九百两,可以跟他家阿酒吃多少好吃的了? 虽然这个药浴真的很有效果,泡了这么久,还是有些咳嗽,可是身体的疼痛好了很多,他现在走路都比以前中气许多了,但这钱他怎么花怎么肉疼。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0节 不行,他得从哪里把这钱找补回来,不然这个工作他上得不得劲。 上班不给家里减轻负担,他都不知道这班上来干什么。 许怀谦在想从哪里把这钱给找补回来的,陈烈酒却在想,许怀谦把钱省下来也好。 他可没忘记,许怀谦可是还想开个养牛场来玩玩的。 现在京郊还有多余的牧场吗?改日找牙行问问。 正好,再过几个月就是他家小相公二十二岁的生辰了,送他个牧场玩玩,不能养牛,养点马也行。 许怀谦是不知道陈烈酒竟然还动了要给他养马的心思,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准按住他老婆的想法,马可是有钱人家玩的,他们可没有这个钱。 他们玩玩牛就很厉害了! 奈何他不知道,知道,他也拦不住他老婆要给他买牧场的雄心壮志。 陈府在筹备中秋宴,许怀谦却在翰林院里看自己的同僚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许大财神怎么了?”庄满楼见许怀谦今天上衙也不睡觉了,拿了本书在哪里生无可恋,好奇地问了声。 “我在想怎么加薪。”这皇帝也真是的,他都给翰林院完成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创收可是户部两年税收,怎么也不给点奖金。 这样上班很没劲的啊! “马上要中秋了,可能这个月的俸禄里会多一份中秋礼。”庄满楼想了想,说道。 “一份中秋礼能值多少啊?”许怀谦还是没劲,“能有一千两值钱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庄满楼被许怀谦的大口气给吓到了,国库一年的税收才四百万两,加上职田等杂七杂八的收入,有没有八百万两都难说,许怀谦过个中秋就敢肖想一千两的中秋礼,还真是很有想法,“不过我猜测十两银子应该还是有的。” 他们翰林院地位本来就清贵,加上这次又在各部面前大露了脸,户部就算再看他们翰林院不顺眼,这点面子还是不会落他们的。 “才十两啊?”许怀谦听到这点钱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了,这点钱都不够他一帖药的药钱,“我们翰林院这次就没一点表示?” 八百万两银子呢! 这么大一笔银钱,他可是说了,不会给户部的,就算给皇帝上税,皇帝也不可能一分不给他们翰林院留吧。 “韶大人说了,这钱要留着继续改革翰林院,”庄满楼给许怀谦说,“你弄得那个庶吉士学科可费钱了。” “诗词歌赋这些就不说了,都是我们翰林院本部能解决的事,”庄满楼给许怀谦细数,“可医学、统筹、建筑,经济,这些哪一样不要钱?” “这几个月光开设这些学科都砸了好几万两了,后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一开始翰林院众位官员得知他们这次挣了八百万两的时候,也兴奋得不行。 可随着韶雪风把翰林院这几个月改革的账本扔出来,所有人的兴奋都戛然而止了。 不说别的科目,就说那医学一项,每个月耗费的药材都不少。让这些庶吉士学习,也不能那本书照本宣科的学,也得有点实物参考吧。 “医术课那边是不是囤了很多药材?”听庄满楼这么一说,许怀谦想起来了,前几个月他们忙碌的时候,好像医术科那边给韶雪风请示过,需要进些药材,好让学员们学习,他有看到过人捯饬药材进来,只是当时太忙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对啊。”庄满楼颔首,“先几日我还听两位学士嘀咕,说学科那边的花销太大了,上次光是给医术科进药材就花费了五万两银,保不准,太医院那边有中饱私囊的。” 因为翰林院里面的官员也不会医术,所以这医术科就从太医院那边请了个太医过来教学。 而太医院也经常从户部批不到银子,他们在他们翰林院一次性进了这么一大笔药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没有假公济私。 毕竟,他们教学也是要耗费药材的,偷拿一点,谁知道? 许怀谦突然眼睛一亮:“是吗?” “当然了,翰林院里不少人都在嘀咕。”庄满楼跟许怀谦这种上衙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看书的人不同,他喜欢到处乱窜,听八卦,翰林院里不少小道消息他都知道。 “谢了。”许怀谦朝他道了声谢,突然来了兴趣,“我去学科那边看看。” 说着就容光泛发地出了办公署,向一旁的学署院而去。 庄满楼看他一下来了精神模样,万分不解:“谢我做什么?” 他是不知道,他可是给许怀谦帮了一个大忙。 这朝廷不给他发奖金,他准备给自己弄点奖金,总不能让他白忙活一场,病秧子带病上班,还要给公司创收,很累的! 翰林院学科这边,除了起诗词歌赋和时政这两科学的人比较多,其他学科都没几个人。 就好比,许怀谦去的段祐言的医学科,老师加上学生,总共才三个人。 段祐言自不必说,他自己喜欢,让他自学都可以。 还有一个纯粹就是选修的。 许怀谦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各自琢磨自己的医书。 “怎样,在这里学得开心吗?”太医院的太医还没有过来,这个时候的学生是自由的,加上许怀谦还是时政学科的教习呢,整个翰林院谁有他的时政好?所以他是可以随意出入学署的,许怀谦直接大咧咧地走了进去,跟段祐言说话。 “许编撰。”另外一个人看到许怀谦跟他行礼。 许怀谦老神在在地按了按手,示意他坐回去。 “开心。”段祐言颔首,这里的医书太多了,还能时不时跟太医院的太医交流,这可比他当初窝在小县城学的东西丰富得多得多了,这让他愈发坚定,自己当初坚持读书是对的,只有多读书,走出县城,才能学到更多自己想学的。 回答完后,他惊讶地瞧着许怀谦:“你怎么想起到我这边来了。” 一般许怀谦是不会来这儿的,因为他说药味他在家里都闻够了,实在不想上衙的时候还闻。 “找你办点事,”许怀谦说着就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纸条,“这上面的药你能不能给我配一副?” 段祐言接过看了一眼:“……”日日跟许怀谦接触,他当然知道这是许怀谦平时药浴的药材。 “能省一点是一点嘛。”许怀谦笑了一下,他就不相信,太医院没有薅翰林院羊毛。 现在翰林院在所有部门里可是一头肥羊,不薅白不薅。 果然,段祐言只是沉吟了一下,就跟许怀谦说:“我去给你配,你等一下。” 看吧!看吧! 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去办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先前肯定有人这么办过! 段祐言现在背靠盛家,有钱得很,自然不缺这点钱。 而另外一个选修医学的就是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每次看到许怀谦都要起身行礼,肯定没有这个胆子。 那么剩下的那个人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就是这么不凑巧,段祐言刚从药材房里给许怀谦配了五副药出来,翰林院医学科的教习岳安宁就踏进了医学科。 “岳教习。”段祐言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嗯。”岳安宁应了声,看着他手上的药材有点诧异。 “这药是我让他包的。”许怀谦当然不能让段祐言为他背锅,忙把他手上的药才接过来,“回头岳教习就给翰林院上报你们在攻克一项极为费钱的疑难杂症。” 说完他也不管岳安宁反应如何,直接提着药材包走了:“岳教习,心照不宣!” 他相信岳安宁听得懂他的意思。 果然,他刚出去没一会儿,岳安宁就去他极为宝贵的几个药材柜里翻了翻,见他的药材没有少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完气后,他看到其他少了许多药材的柜子,又疼得直抽气! 多了一个薅羊毛的!这每月给翰林院上报的耗费药材又要多一笔钱,下次翰林院还给批吗? 不管他怎么想,提着药材走出学署的许怀谦心情大好,他也不要多了,他每个月就要九副药,补足他医疗可以报销百分之九十的钱就可以了。 不然,他不如辞官回家种红薯,没准卖烤地瓜,还能成为地瓜大王呢! 就是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有红薯…… 顺利解决完自己的医保问题后,许怀谦看翰林院的同僚顺眼了,八月十五这天,十分热心肠地邀请他的一众同僚到自家做客。 这还是翰林院的一众官员首次来许怀谦家,在看到许怀谦那比他们大得多还精致得多的府邸时,一众翰林院官员全都不淡定了。 “许编撰,没想到你如此的有家底!”实在是看不出来平时也不在官服上佩戴多有钱的玉饰的许怀谦,居然在京都有一座如此豪华的府邸。 别看位置只是七八品官员居住的位置,可是他府邸又大又精致,建造这样一座府邸,没有上万两银子拿不下来吧。 翰林院里的世家子弟是多,可是世家子弟依附的都是家族,自己本身是没多少钱的。 除非,他们像段祐言一样得到了家族的大力地扶持,不然在钱财上还是跟普通人差不多。 而许怀谦,翰林院的人都知道,昌南那个偏远地区来的嘛,本以为是个穷小子,没想到这么富裕! “都是我家夫郎的功劳,”听到同僚们夸他的房子,老婆吹的许怀谦又开始了,“我不是说过我家夫郎是做生意的,陈氏仿银炭就是我家夫郎的盘子,我入赘给我家夫郎就没吃过苦。” “对对对!”经过许怀谦这么一提醒,一众翰林院的官员想起来了:“你说过。” 不过,那时候谁都没有当回事,心想,可能他家夫郎就是挂个名头,好多官员家里不都是这样干的,自己不方便经营店铺,就让自己夫郎挂名。 今日到许怀谦这府邸一看,见他门匾上挂的是陈府,话里话外都是他家夫郎,一众翰林院官员,不得不相信,他家夫郎是真的很有本事! 陈烈酒日日到翰林院官署接送许怀谦,翰林院不少官员都与他打过照面,大家还算是熟识。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面对一众翰林院官员,陈烈酒坦然得很,笑着引着他们入座,“大家到了我府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尽管吃好喝好就是。” 山珍海味没有得,普通的大鱼大肉,一百两银子能操办得非常好了。 加上这些年王婉婉的手艺也练出来了,两相一凑合,今日这顿中秋佳宴也不算办得太差。 “陈掌柜客气了。”众位翰林院官员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陈烈酒,听许怀谦说他是做生意,便称呼他一声陈掌柜的。 不然叫一声陈主君,就显得许怀谦跟个小妾似的。 缙朝没有明文规定,赘婿不能入朝为官,但既然进入了官场大家还是正常一点的好。 “不客气的。”陈烈酒抿唇一笑,“你们都是我夫君的同僚,俗话说得好,同僚如手足,我夫君身体不太好,还往以后大家对他多担待一点,我陈府别的什么没有,不管什么时候,一桌席面一杯薄酒还是招待得起大家的。” 人家这话说得多敞亮,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今日宴请你们就是希望你们以后在官场上多照料我夫君,以后不管什么他都会记得这份恩情。 坦坦荡荡,大大方方,人还长得漂亮,不怪许怀谦天天把他夫郎挂在嘴边。 当官的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哥儿,还没见过陈烈酒这种哥儿,一时间都稀奇得不行。 “哪里哪里,陈掌柜说笑了,”稀奇过后,一众翰林院官员脸都挺脸红,“在翰林院里都是许编撰照顾我们颇多,我们委实没有能够帮得上许编撰忙的地方。” 这是实话,像翰林院推行新科举,基本上都是许怀谦在出谋划策,虽然他时常上衙的时候睡觉,可人家该干的都干了,还每样都办得十分漂亮。 不见韶大人看他睡觉就当没有看见,而他们这些官员,就算每天勤勤恳恳地办事,都做不到许怀谦插科打诨办出来的事好。 陈烈酒今日这宴请,委实抬举他们了。 “不管如何,大家与我夫君同场为官,总会有帮上忙的地上,”陈烈酒莞尔一笑,也不介意,“现如今是我夫君帮助大家,以后总有大家能够帮上我夫君的地方,我在这里都要先行向大家说声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1节 官场如战场,他家小相公心地善良,谁都不舍得伤害,这些人有些可能是真的折服于他,有些人可能是接触不多,还了解得不深,不清楚是什么人品的人。 卖个好,不求他们能够帮上他家小相公什么忙,但求不使绊子,不伤他家小相公心就行。 “陈掌柜太客气了!”众人对许怀谦这对夫夫真是佩服得没话说,两个人都好有能力。 重要的是,他们两人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对方。 许怀谦就不用说了,每天张口闭口都是他家夫郎,现在他家夫郎也张口闭口都是他。 夫夫如此,当真羡煞旁人。 “阿酒,吃蟹。”别人怎么想他们,许怀谦才不管,陈烈酒在帮他招待同僚的时候,许怀谦就给陈烈酒剥蟹。 他可会剥了,拿着剪刀等一应工具,能把螃蟹大卸八块,还可以装回去。 “嗯。”陈烈酒低头吃掉亲手喂到他嘴边的蟹肉,看了看他全是水光的手指,提醒了一句,“小心手。” “知道。”许怀谦应了一声,又拿了个螃蟹继续剥,他身体不好,不能吃这种寒凉的东西,不过他喜欢看陈烈酒吃。 就是这里的螃蟹都是河蟹,个头都不大,要是有那种大海蟹就好了,那种剥起来更过瘾,他老婆这种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吃起来肯定更带感。 一众翰林院的官员:“……” 真不知道,许大人在家竟然是这样的,一点都没有当人夫君的威风。 倒像个恃宠而骄的小相公。 许怀谦是听不到他们心声,要是能够听到的话,一定回他们,就是恃宠而骄啊! “大家不要客气,”许怀谦在给他剥蟹,陈烈酒也不忘给许怀谦夹一些喜欢吃的,见众人都看着他们,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招呼他们,“随便吃。” 正经夫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就看呗。 桌下的孟方荀几人都习惯了,唯独初次见到夫夫这样相处沈温年愣了愣。 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许怀谦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的脸,以色侍夫? 要是许怀谦知道他这个想法的话,一定会回他:“什么以色侍夫,我这分明是君为悦己者容,会不会说话呀,你!” 陈府在举行中秋佳宴的时候,皇宫里也同样在举办中秋节。 只是皇宫里的气氛,就不如陈府这般其乐融融了。 因为宴席上,皇帝突然问了吏部一声:“如此中秋佳节,不知道,新科举推行到各州府的事宜,不知操办得怎么样了?” 翰林院已经把他们该做的事做了,剩下的就是新科举书在各州府发行,要由吏部的各州府县令在县内游说劝学,让天下读书人们尽管适应新科举。 昌盛帝也就这么一问,他觉得吏部这点小事应该是办得好的,结果吏部尚书直接站出来与昌盛帝回话道:“启禀陛下,旁的学科都好办,唯独那医学,委实找不到教学之人。” 昌盛帝当场就恼羞成怒了:“怎么会找不到呢,民间各大医馆大夫不是会医术?” 吏部尚书犯难道:“可他们都是匠人,怎可为读书人之师?”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昌盛帝直接怼了,“你们的圣贤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都已经推行医术科举了,这个时候还把士农工商的观念挂在嘴边,这已经不是迂腐而直接是愚昧了。 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直接让昌盛帝气不顺了。 昌盛帝心情不顺的时候,许怀谦心情却大顺,陈烈酒的那个中秋宴举办得好,中秋宴后,本来就在翰林院里当个清闲人的许怀谦,直接就在翰林院里过上了养老生活。 每天去翰林院上衙点个卯就无所事事了,有点事都被同僚给抢了。 无所事事的许怀谦干脆让人给他削了两根毛线棒,直接从织羊绒毯的作坊哪里买了些羊毛线出来,提溜着去翰林院,每天去上班的时候,就拿着两个针织棒在工位上织毛衣。 马上就快要入冬了,经过去年的教训,许怀谦已经知道北方的冬天有多让他不舒服了。 所以他打算给自己织一套羊毛保暖衣,再给他老婆织一套,嗯,以后他们每天都穿情侣保暖衣,提前五十年过上养老生活,简直不要太开心哦! 许怀谦每天上衙拿着两根木棒和一团羊绒线在哪里玩来玩去,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不知道让翰林院的其他同僚们有多惊恐,生怕许怀谦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就在这个时候,皇宫的传旨太监,直接给翰林院传来一道圣旨:“许编撰,从明儿起,翰林院由你进宫伴架。” “——啊?”许怀谦在翰林院打毛线过养老生活的时候,突然收到这样一道的圣旨,人都懵了。 他去伴架?伴什么架? “就是负责每日进宫记录皇帝言行,这可是天子近臣,”庄满楼看许怀谦一脸蒙,给他解释,“是我们身为编撰本身就有的一项职责。” 不过要从编撰做到皇帝近臣,不在翰林院混个三五载,在皇帝跟前崭露头角,是不太可能被皇帝给记住的。 毕竟,天子近臣,可是直接当内阁大臣培养的,很有可能当着当着,直接就被皇帝点为大学士,一步登天成阁老了。 而翰林院三年一个状元,这状元进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想要在一众编撰中脱颖而出,也挺困难的。 但这个人是许怀谦,一众翰林院的官员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人家许怀谦在当秀才的时候就被皇帝给记住了,在他们翰林院干出了推行新科举如此大的功绩,想让皇帝不栽培他都不行。 这是荣耀啊! 一众翰林院官员都为许怀谦高兴,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整体无所事事地在翰林院里玩木头钎子了。 这去了宫里,凭借许怀谦的功绩与才华,鱼跃龙门,一步登天的机会就近在咫尺了。 翰林院的官员反应过来后,一个个都给许怀谦拱手道谢:“许编撰,恭喜啊!” 他们都在给许怀谦道喜的时候,许怀谦突然问了一句:“这个伴架是不是得从早到晚?” 他记得先前那个伴架的编撰,每天好早就来翰林院,他都下衙了都还没有从皇宫里出来。 庄满楼点头:“每日寅时到每日戌时。” 许怀谦当场就晕了,早上四点就要进宫,每天在大老板眼皮子底下工作将近十二个小时,一点鱼都不能摸,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我!不!干!了!” 第69章 携酒上青天13 昌盛帝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让许怀谦进宫伴个驾,他就直接惊喜得晕了过去。 是的。 翰林院的人来给他报的是,许怀谦接旨过后直接“欣喜若狂”地晕了。 就算不是“欣喜若狂”, 他们往上报也会这样报啊。 昌盛帝这才想起, 许怀谦身体不好, 慌忙叫道:“派御医,快派两个御医去看看!” 满朝就这么一个干事实的苗子了, 若是连这个苗子也保不住的话,那他们这个缙朝可真是没救了。 也都怪他,中秋节那日被吏部的人气得不轻, 这两日上朝, 看谁都不顺眼, 顺口向一旁的内侍问了一声:“翰林院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恰好他身旁就跟着翰林院的一个编撰, 听到皇帝问话,立马就回答了:“回陛下,一切安好。” 现在翰林院要钱有钱, 要才有才,自然是一切都好。 “许编撰呢?”昌盛帝没有忘记许怀谦,翰林院能有现在的光景, 离不开他的功劳,他想过给他升官, 可是他才进翰林院半年,已经是其他各部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要是再给他升官, 岂不知直接把他往油锅里炸, 索性他在他这里落了名,以后的高官俸禄少不了, 先压一压,也没什么。 “听翰林院的其他同僚说,”这位编撰常伴昌盛帝身侧,对许怀谦不太熟悉,但知道昌盛帝极为重视许怀谦,每天也会向翰林院里的其他同僚打听打听他,这会儿听昌盛帝问起,很自然地就回答了,“许编撰最近闲得有点不太正常。” “闲?”昌盛帝一挑眉,他这里办什么事都不顺,他倒是在翰林院里闲上了。 “翰林院一切都好,大家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好,”这位编撰也是个实诚人,老老实实回答了,“许编撰自然而然地就闲了下来。” “那就让他进宫伴驾吧!”昌盛帝想了想,许怀谦如此有才能,放在翰林院什么都不做,也免费太浪费了,索性编撰还能进宫伴驾,他这里事多,不会让他闲下来的。 谁知道,他身体弱成这样,只是传个旨都能让他晕厥。 昌盛帝想到伴驾的编撰可是要每日在宫里呆足五个时辰的,头紧了一下。 以他现在这个身体能行吗? 想要召回圣旨,可朝令夕改是为君之大忌,况且,许怀谦接旨都“欣喜”成这样,若是召回圣旨,不让他进宫伴驾他又失望病了怎么办? 在昌盛帝看来,像许怀谦这种一心为国为民的人才,那应该是个特别舍己为公之人,不让他为国为民做事,他才难受。 就像刚刚那位编撰说的,闲得都不太正常了。 思虑过后,昌盛帝到底还是没有召回圣旨,而是向内侍道:“去传令,让许编撰好好休养身体,也不用拘着点卯的时辰来上衙,什么时候觉得身体好些了,什么时候再上衙也不迟。” 人才不可荒废,但也不能太过于压榨了,索性,他也不在乎朝廷的那些硬性规定。 只要是有才,哪怕每日只上衙两个时辰都可以。 昌盛帝在想什么,无人知道,当还在南城工地上继续兼工的陈烈酒得知许怀谦晕着被人给从翰林院给抬回来时,吓得心脏都骤停了好几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 “阿酒,我跟你讲,我可真是太惨了!”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许怀谦,一看到陈烈酒回来,立马扑在他怀里诉苦,“皇帝他简直太不是人了,他居然让我去伴驾!” “寅时就要进宫,天都还没有亮就要入上衙,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样使得啊!”这不是令许怀谦最绝望的,令他最绝望的是,“我的鱼啊,我的鱼以后再也摸不到了!” 陈烈酒抱着许怀谦,听他在自己膝盖上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生病的样子,那颗紧绷的心,这才慢慢放松了下去。 “没事儿,”陈烈酒是只要许怀谦好好的就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听他家小相公这么一说,当机立断道,“当官当得这么不舒服,我们就不当了!” “我现在就让婉婉她们收拾东西去,”陈烈酒是个说干就干的,他家小相公要是不在了,京都的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我们明天就回杏花村去。” “你别激动,”许怀谦看陈烈酒反应居然比他还大,立马冷静下来了,“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陈烈酒不说话了。 “呼呼,不怕不怕,”许怀谦给他老婆顺气,“我那是装晕的,你别害怕。” 他要是不装晕,那日理万机还能想起来,让他进宫伴驾的昌盛帝,还想得起来,他身体不好吗? “知道,”一看许怀谦这么有气势,陈烈酒就反应过来了,坐在床上抱着许怀谦,认真道,“阿谦,要真干得不开心,我们就当真不干了。” 人人都说这当官好,陈烈酒却不这么觉得,以前许怀谦在书院里读书还能辰时再起,现在当了官,日日都是卯时起。 卯时就卯时吧,他们早些睡也行,可现在居然推行到了寅时! 这个时辰,他都起不太来,更别说他家小相公了。 “你别着急,”许怀谦觉得昌盛帝肯定舍不得这么压榨他的,“我猜待会儿皇帝肯定会派人过来。” 许怀谦与昌盛帝接触不多,但每次接触昌盛帝都颇为照顾他,他觉得他可能也不是那种把人往死里压榨的大老板。 他可能就是一时之间忘记了他身体不好? 果不其然,许怀谦话音还没落下去多久,门外就传来了王婉婉的声音:“大哥,圣上派了御医来给二哥医治。” “快快快,”许怀谦一骨碌从陈烈酒身上爬起来,翻身就用被子把自己盖好,还不忘提醒陈烈酒,“阿酒,你装一下,装一下很难过的表情。”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2节 陈烈酒还需要装嘛,他一听到他俩小相公寅时就要去上衙,心都是揪的。 不过,皇帝能在这个时候派御医来他家小相公看病,陈烈酒还是有点欣慰的。 因此也没拦着人,向外头王婉婉说道:“让人进来吧。” 太医院的应星海和另外一位御医进来,见躺在床上的许怀谦是醒着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吐血吧?”应星海跟许怀谦也是老相识了,见许怀谦是醒着的直接开口问。 许怀谦虚弱地摇摇头。 应星海给他把了把脉,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松了一口气,向床边极为担忧的陈烈酒道:“没什么大碍,可能只是消息得知得太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致,休息两天就好了。” “嗯。”陈烈酒颔首,又问,“他这个身体能每天寅时起来去上衙么?” “这……”应星海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道,“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最好保持身心愉悦。” 生病最忌讳的就是自怨自艾了,许怀谦心态还算不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日日针灸药浴的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那应大人回去之后就这般回禀圣上吧,”陈烈酒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要他家小相公带病这样去上班,他也敢怼,“若圣上还执意要我夫君去伴驾,恕我们恕难从命!” 知道陈烈酒脾气的应星海没什么反应,那第一次跟着应星海来陈府的御医,看到陈烈酒一个哥儿居然连皇帝的命令都要驳斥,吓得不轻。 就算许怀谦圣恩眷宠在手,这般对陛下无礼,陛下也会恼怒的吧。 应星海颔首,他心中有数,昌盛帝能立马把他叫来陈府,说明心里还是很看重许怀谦的。 就算他把陈烈酒这番不客气的话原原本本回给昌盛帝,昌盛帝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果然,他们这里把完脉,还没说上两句话,那边陛下身旁的亲信鹏万里就来了。 “陈掌柜,”鹏万里走进来,满含关心地向陈烈酒问道,“许大人身体没事吧?” “鹏公公。”鹏万里好歹是昌盛帝的亲信,即使心里对昌盛帝多为不满,人家满含关心而来,陈烈酒还是客客气气相迎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鹏万里听到陈烈酒说许怀谦没事时,松了一口气,朝陈烈酒不好意思地道,“陛下此举也是为了提拔许大人,没成想,许大人身体羸弱成这样。” 说完,他也不等陈烈酒有所反应,直接说了:“因此,陛下也说了,让许大人好好休养身体,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去上衙也不迟。” 这还差不多。 “谢陛下体恤。”陈烈酒听到此话,心里对昌盛帝的那点不满这才消失,要昌盛帝真把许怀谦当那生产队的驴使的话,他一准收拾东西带他家小相公回杏花村了。 不过,生产队是什么? 鹏万里客客气气地来了,又客客气气地被陈烈酒给送走了。 可把那位跟着应星海前来的御医给看傻了眼,陛下这得对许怀谦有多倚重,才会让鹏公公这么礼待陈烈酒这个哥儿! 他怎么想的,陈烈酒不在乎,等把这些人都送走了,陈烈酒回了房,对躺在床上装病的许怀谦笑道:“起来吧,人都走了。” 许怀谦睁开一只眼,见屋里都没什么人了,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对陈烈酒笑:“我就说皇帝不会那么刻薄吧。” 等他身体好了才去上衙呢。 就他这个身体,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那岂不是就意味着,他先什么时候去上衙,就什么时候去上衙? 那这鱼摸得比翰林院还要爽呢! 在翰林院里摸鱼不能离开翰林院,要去皇宫,他没事还可以在外面溜达一圈再去! 反正他身体不舒服嘛。 “就你聪明。”不管怎样,许怀谦开心,陈烈酒就开心,他捏了捏他薄薄的脸,笑了一声。 “那是当然了。”许怀谦别的什么不行,装病那是肯定行的,他目光灼灼地拉着陈烈酒的手甩了甩,“阿酒。” 好久没有那个。 “干嘛?”陈烈酒耳朵一热,装看不懂。 “可以在家养病好几天呢。”许怀谦又凑近了点陈烈酒,“距离上次也有三个多月了吧。” 他可是每天数着日子呢。 这年轻气盛就该多腻歪腻歪嘛。 “还在白天呢。”陈烈酒看了看外面的天,觉得不太好,“要不你先睡一觉?” 晚上也好更有精神些。 而且他现在的心脏还跳得厉害呢,虽然心理上知道许怀谦没事是装晕的,可身体上那种下意产生出来的后怕却很难再消下去。 “我睡不着嘛。”天天在翰林院摸鱼,都快给他摸出蘑菇来了,这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和老婆在家相处相处,他才不想放过,“要不你陪陪我。” 就算不做什么,抱着老婆躺躺也好。 “好。”这个陈烈酒倒是没有拒绝,脱了鞋,上床扯过被子,就将被子里的许怀谦给抱住,“这样陪着你?” “嗯。”被老婆给抱住的许怀谦身心都满足了,更别说嗅到他老婆身上气味的他,别提有多舒服了。 哎,这床还是两个人躺在一起舒服哈。 “……别蹭。”陈烈酒也不知道他家小相公怎么这么黏糊人,没事就喜欢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像个小猫咪一样,可爱得能把人心都萌化死。 明明许怀谦比他高很多,有时候他们说话,他还得微微仰头看他,可每次看他这样,就感觉自己比他高好多。 他哪里知道,许怀谦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父母,他爷爷又是个正经古板的性子,他想找人撒娇都没地方撒,小时候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对亲人亲近。 陈烈酒是除了他的爷爷奶奶以外,待他最好的人了。 他们年纪又相仿,又彼此相爱,是彼此之间是相互最亲近的人了,许怀谦自然是怎么黏糊都黏糊不够。 “要不,阿酒。”许怀谦一听陈烈酒被他蹭得声音都不对劲了,抬起头来,满含希冀道,“你舔舔我吧。” 不能做,舔一下也好。 “这样?”陈烈酒被他家小相公诱惑得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舔舐了一下。 香甜暧昧的气氛和微湿黏黏的触感一下就把给许怀谦给激到了:“嗯。” 陈烈酒翻身将许怀谦压在身下,一点点地舔舐他。 像一只橘猫在给一只矜贵的波斯猫舔毛那样,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这样你就舒服了。”结束过后,陈烈酒拿许怀谦衣服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看许怀谦还扬着脖子滚动喉结的模样,笑。 许怀谦转过眼睛看着他老婆的流氓笑,眼睛热了热。 他老婆太坏了,只是让他舔舔他,可没让他做别的,他直接给他发泄出来了。 “睡吧。”擦干净手,陈烈酒这才重新把许怀谦给抱进怀里,拍着他背,哄着,“这样你就能睡着了。” “嗯。”脑袋靠在自家老婆肩膀的许怀谦闭上眼睛,嗅着他老婆身上的味道,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见自家小相公睡着了不再闹腾了,陈烈酒这才跟他一样闭上眼睛,安心地陷入了睡梦中。 许怀谦这次的“昏迷”不仅吓到了陈烈酒,也把其他人给吓得不轻。 等翰林院下了衙,孟方荀他们都往陈府赶了过来。 彼时刚睡了一觉起床,精神大好的他,看到他们的这些朋友们,不要太开心哦。 “你没事就好。”段祐言见他精气神什么都很好,放心了下去,天知道,他们在翰林院听见许怀谦晕了有多担心。 “有我家阿酒在,”许怀谦也不能跟他们说,他在装病,只得含糊其辞,“我命大着呢。” “也是。”裴望舒颔首,要许怀谦有个什么好歹,陈烈酒反应不知道要比他们大多少,而陈府今天这么平淡,那就证明许怀谦没什么大碍。 不见,王婉婉和陈小妹两个人见陈烈酒送走御医后回去陪许怀谦睡觉,也跟着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哎,师兄,你这以后上衙怎么办啊?”虽然许怀谦身体没什么事了,可章秉文他们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免除了许怀谦的上衙时间,“寅时到戌时呢。” “没事了。”许怀谦把皇帝的传话说了说,“你们就别担心了。” “这样看样子就用不上我给你收集的资料了。”孟方荀听他这么一说,也轻松地笑了一下。 他是不知道陈烈酒和许怀谦差点都准备抗旨不遵回杏花村了,在翰林院里如坐针毡的时候,找人问了问这去伴驾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给许怀谦做了个伴驾手册。 都说这伴君如伴虎,别看许怀谦现在受宠,皇帝处处都顺着他,可历史上从来都不缺,被砍头的宠臣,他想着许怀谦病好了总要进宫伴驾的,他怕许怀谦一向自由惯了,去到昌盛帝身边一个不注意,犯了什么忌讳,惹恼了昌盛帝,因此有这一准备。 现在听许怀谦这样一说,又觉得他这准备有点多余了。 “怎么会呢。”许怀谦翻了翻孟方荀递给他的伴驾手册,“我这什么都不懂,有你这本手册在也能够让我熟悉一下,这伴驾究竟都是干什么的。” 只听翰林院的其他同僚说,这伴驾就是记录一些皇帝言行,但具体怎么做,许怀谦还一头雾水,有孟方荀这本手册在就方便很多了。 虽然皇帝说了,许怀谦可以养好身体再去上衙。 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个道理许怀谦还是懂的。 所以在家休养了三天后,许怀谦还是爬起来,准备去上衙了。 他说是说,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就什么时候去上班,但实际上去上班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按照他原来的朝六晚三的点起来的。 没办法,他都按照这个作息起大半年了,一时间想改也很难改了。 “再把婉婉给你缝制的这个挎包背上。”一大早,陈烈酒给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许怀谦穿好官服,左右看了看说道。 “嗯。”许怀谦点了点头,从衣柜里取出这两天王婉婉给他做的跟官府一个料子的墨绿色背包给背上。 孟方荀给他的手册里可是说了,最好准备一个可以装笔墨纸砚的东西,没办法,作为伴驾的编撰除了伴驾以外,还要记录皇帝的言行。 皇帝走到哪儿,他们就得跟到哪儿。 人好办,这随走随记的笔墨纸砚可不能就那么拿在手里吧,所以最好还是可以有个装笔墨纸砚的东西。 许怀谦以前读书时用的挎包就不错,王婉婉就给他做了一个这样的挎包。 好看是好看,就是和他的衣服绿到一块去了。 “我的毛衣,让婉婉多研究一下,”穿戴好,许怀谦打了哈欠,给陈烈酒说,“她是女孩子,又心灵手巧,没准给我织完,还能自己摸索出更多的织法。” 没办法,要去宫里上班了,就没有办法拿毛线进去摸鱼了,许怀谦只得把打毛线的方法教给王婉婉。 她是女孩子,几乎一看就会,许怀谦就会一种平针织法,还是以前没事儿跟着办公室女同事学的,但王婉婉就不同了,她本身就有点心灵手巧,以前教她打络子,很快就能举一反三打出自己所想的络子来。 许怀谦觉得她或许能摸索出更多织法,他以前看人家织毛衣还能织出各式各样的花来呢,要是王婉婉研究出来了,他是不是也能搭着享受一点? “知道了。”陈烈酒看他家小相公脑袋点点的样子,还不忘交代事情的样子,可爱死了,给他的挎包内衬里装了些吃食,也叮嘱他,“宫里不比翰林院轻松,要是饿了,自己找个地方偷偷垫垫肚子。” “我知道。”许怀谦颔首,别的什么他不会,这摸鱼定然是缙朝朝廷榜第一名。 许怀谦去宫里上衙去了,王婉婉忙活完家里的事,就把许怀谦交给她的羊毛线和针织棒取了出来,看着那已经让许怀谦给织成片的羊毛线发呆。 “嫂嫂你在想什么呢?”早起还要读书的陈小妹,看着王婉婉盯着那一小片用毛线织成的布发呆,问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3节 “我在想,这么厚,二哥怎么穿?”王婉婉没有忘记,前两天许怀谦把这种织法教给她的时候,说是要把这个羊毛线给织成衣服,套在官服里,去上衙的时候,穿着也没有那么冷。 可是,许怀谦用羊毛织出来的这片布未免也太厚,这要是穿在官服里肯定特别臃肿。 她哪里知道,许怀谦这种织毛衣的方法是跟着办公室女同事织围巾的方法学的。 针织棒用的都是织围巾那样的粗度。他以为这样也可以织毛衣。 但心细的王婉婉一看到那毛衣的厚度,就明白了,单穿可以,要放在官服绝对穿起来不舒服。 可许怀谦既然说毛衣是可以穿在官服里的,那就证明他以前看见过那种能穿在衣服里的毛衣? 但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杏花村有谁穿过这样的衣服,就更想不出那种可以穿在衣服里的毛衣是什么样的。 陈小妹看完书,把许怀谦织的羊毛布拿过来看了看,见只是轻微的一扯,布的空隙间就露出许多洞洞来。 这哪儿成啊。 这穿在身上也透风啊。 她又把许怀谦的针织棒把玩了一下,比对上布上的洞,见大差不差,灵机一动向王婉婉问道:“嫂嫂,是不是不管这针的粗细如何,这布都可以织?” “对呀!”王婉婉眼睛一亮,“我把木棍削细不就行了!” 木棍细了这织出来的厚度不就下去了,还能把空隙给减少,这样织出来的布不就又紧实又薄了。 “刘婶儿,”王婉婉有了思路后把针织棒递给刘贵家的,向她说道,“麻烦贵叔再给削一些细的这样的木棍来,越细越好。” “不麻烦,不麻烦。”刘贵家的放下她手里才五岁的女儿刘盈,接过木棍就要去找她男人了,看了看王婉婉手里的羊毛线,想了想又说道,“婉婉姑娘,你别怪我多嘴,许大人买的这羊毛线是最下等的粗羊毛,要是织穿在身上的衣服,我觉得还是用细羊毛最好。” “嗯?”王婉婉向她看过去。 “我们家没有遭难以前,家里是喂羊的,”刘贵家的也不隐瞒,“对这羊毛有点熟悉,像许大人买的这个粗羊毛,就是从羊毛身上剪下来都没怎么挑拣过就纺成线的。” “我想着许大人矜贵,这样的羊毛穿在身上哪儿能成啊,要穿也得穿那种细羊绒,那样的羊毛好,柔柔软软地穿在身上也舒服。” 许怀谦那一昏迷,不止这些人吓到了,陈府的两个下人也吓得不行。 就怕许怀谦有个什么好歹。 前两天,看见许怀谦教王婉婉打毛线的时候,刘贵家虽然对羊毛线居然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织成衣服惊奇不已,但还是想说,许怀谦买的羊毛线不行。 可她很怕许怀谦。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怀谦很有气势,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人心里在想什么,一眼就能叫他看透。 加上许怀谦还有病,万一这种事她这种当下人的说出来,让他气不顺了怎么办,所以她当时硬是憋着不说。 在王婉婉面前她就没有这个顾忌了,虽然做错了事,王婉婉也会罚她的俸禄,并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可她就是觉得王婉婉比许怀谦好相处。 “这怎么能算多嘴呢,我得谢谢你提醒我,”王婉婉听她这么一说,她就说还有哪里有一点问题,原来问题出在这羊毛上,当即拿了些钱与陈贵家的,“还得麻烦婶儿去买些细羊绒线回来。” 她对羊绒的事可是个门外汉。 “姑娘,这可不好买。”刘贵家的见王婉婉要她去办这事,连连摇头,“这细羊绒挑起来太费时费力了,且这羊毛都是用来做毡子,羊毛地毯,羊毛炕毯之类的,没人想过往身上穿,谁去做这费时费力的事,有算有,那也极为难找,得大户人家私产,她这样的人家怎么打听得到。” 这也是她看许怀谦要往身上穿才多这么一句嘴,要是许怀谦用来做别的,她也就不说了。 “不好买么?”王婉婉听她这么一说,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那我们就自己去买羊毛回来挑。” 这可是她家二哥往身上穿的东西,怎么也不能马虎了。 “可是可以,”刘贵家的没有意见,“可是这羊绒挑出来,纺成线也极为不容易呢。” “没事,”王婉婉家以前再怎么说也是开布铺的,对这纺线织布并不陌生,“正好我在家也无所事事,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了。” 来了这京都,王婉婉就不怎么打络子了。 主要是打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两银子,还不够他们这么大一家子吃不了几天,有这时间,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大哥二哥没有后顾之忧比什么都强。 “我帮你嫂嫂。”陈小妹见王婉婉干劲十足,立马表示要帮忙。 “你不孵你的鸭蛋鹅蛋了?”来了京都,陈小妹就对许怀谦说过的炕也可以孵鸭蛋鹅蛋很感兴趣,自己在自己的小院里盘了个炕,各种孵。 “别提了,”陈小妹抿了抿唇,“孵出来也没人买啊。” 他们居住的附近都是达官显贵之家,她总不能把小鸭小鹅卖给他们吧。 京城的市场倒是有人买的,可她就那么几只小鸭小鹅,为了这么几只跑一趟也太不划算。 想要大批量地买种蛋,还得去京郊城外收,她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陈烈酒又忙着挣大钱,谁有空帮她去收啊。 而且她也发现了,京城的开销大,她累死累活一个月挣那么十来两还不够她花销的。 所以她决定暂且把这个计划搁置一下,等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再继续她的孵苗计划! “那也行。”王婉婉笑了笑,以前在杏花村她帮小妹孵鸡蛋,来了京城小妹倒是给她帮起忙来了。 陈府的事,许怀谦并不清楚,他被陈烈酒送到了宫门口,在宫门口经过守卫的通传检查后,就有个小黄门出来引领着他向金銮殿的方向而去。 “公公,陛下还没有下朝么?”看这方向,许怀谦给那小黄门塞了一两银子,问道。 他可是有孟方荀伴驾手册的,知道昌盛帝一般每隔五天就会在金銮殿举行一次早朝,今日不巧,刚好是一个早朝日。 原本许怀谦都算好了,卯时来,刚好是他上班的时间,一个时辰,昌盛帝也差不多下朝,这样他就可以见缝插针地插进去,还不惹人注目。 没想到,都这个点了,昌盛帝居然还没有下朝,这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许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小黄门看到许怀谦塞给他的钱没敢接,他可是鹏万里的干儿子,若不是陛下看重的人,鹏万里都不会让他出来接人,不敢收许怀谦的钱,还很热心肠地给许怀谦说,“今儿朝堂在议新科举如何推行,众部大人各抒己见,到现在还没争论个结果出来,退朝就晚了。” “——哦。”许怀谦见小黄门不收钱,立马就把钱给收了回去,一两银子也是钱啊。 至于小黄门后面提醒的事,许怀谦完全不在意。 他就是个记录皇帝言行的编撰啊,虽然这个纪录皇帝言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熟悉朝政,但他是打定主意想摸鱼的,这些于他而言没啥用。 小黄门听许怀谦应了一声,还以为他听进去,引着许怀谦从金銮殿的角门进去了。 这个门平时是他们这些太监走的,当然大人们也可以走,比如像许怀谦这种迟到的编撰,从角门进去,根本就不惹人注目。 主要是,编撰还没有参政的权柄,记录皇帝言行也只是在金銮殿的一角有张案桌,侧对着大殿,旁边还有个硕大的殿柱,只要小心些不发出声响,无人注意到。 许怀谦进了金銮殿,经过小黄门指点,看到殿柱下面的案桌,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案桌旁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除了翰林院的编撰,还有连皇帝私生活都记录得起居注,许怀谦躬着身子,摸过去,坐在特意给他留的空位上,歉意地朝两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 翰林院的另外一个编撰同僚:“……” 坐在他们身后的起居注:“……” 许怀谦也不知道打招呼对不对,反正他在现代开大会迟到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座位身旁的人这样打招呼的。 道歉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嘛! 见他们没有搭理自己,许怀谦也不恼,慢慢从背包里摸出笔墨纸砚来摆好。 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记录皇帝言行了! 在来之前,熟读过伴驾手册的他知道,这项活儿就跟现代的助理一样,要把皇帝的话全都记下来。 就跟他以前去开会,要把领导的话给记录下来一样。 此刻,朝堂上的讨论到了一个白热化的状态,无人注意到新加入到的许怀谦,一个个各持己见。 “陛下,臣认为,就算要推广这医术教学,也不能任由民间大夫胡乱教学,不是所有民间大夫的医术都是正规的,总有胡医庸医浑水摸鱼的!” “还有其他科目,翰林院编撰的书籍看似通俗易懂,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民间不少学堂的夫子在反应,他们也没有学过,不敢乱教。” 翰林院的新科举书推行下去了,可问题也随之纷沓而来。 别的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教学的夫子怎么解决? 夫子跟学子一样,没有接触这么多科目,让他们教学,他们也抓瞎。 “但要从民间征召各科夫子,是不是会导致各科夫子良莠不齐?” “这问题都还好说,重要的是,十个科目,十个夫子,普通学堂如何请得起十个夫子?!” “还有一些偏远地区,能有一个夫子都不错了,还想找出十个夫子?” “……” 他们你一言我一言的,许怀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一会儿穿这个色,一会儿穿那个色的官员们出列。 他的毛笔蘸了沾墨,刚想写他们的对话,一落笔,傻眼地想道:“这些人叫啥来着?” 偷偷看了看旁边正在奋笔疾书的另一位编撰的宣纸,人家写的吏部侍郎、或者那个部门几品官说了什么之类。 许怀谦懂了,这就是看官服认官员,这样就好记了! 蘸了蘸墨,又要写时,笔尖顿时又顿住了:“欸,他们刚刚说了啥来着?” 许怀谦咬着毛笔,向一边的另一位编撰看过去,这玩意可以抄作业吗? 刚刚他们哐哐哐一顿说那么多,他真不记得了! 翰林院的那位编撰写完记录,抬头见许怀谦正支着脖子,看他的宣纸:“……” “我还不太会。”许怀谦只得尴尬地小声朝他说道,他是新人嘛,不会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你只管记陛下言行就行了。”这位翰林院编撰也知道许怀谦今日第一天上衙,也没有怪罪,给他出了个主意,“剩下的我来就好。” “谢谢!”许怀谦没想到新同事这么好说话,忙向他表示感谢。 他向许怀谦摇摇头,表示不用谢,然后又笔尖不停地继续写去了。 只管记皇帝言行,这就简单多了。 许怀谦在纸上写了,昌盛七年,八月二十八日,朝议新科举推行各地遴选夫子,诸部各抒己见,帝曰:“……” 然后,等着皇帝说话。 “说完了问题,”昌盛帝开始说话了,“那么解决方法呢?” “你们刚刚说了这么多问题!”昌盛帝问,“有一个有解决方法的吗?” “臣倒是有个方法,”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不如在京都举行招贤令,召集各地各科有才之士来京都科考,只要考过,就可派遣到各地教学。” “可是可以,”昌盛帝面容好看了些,“可是钱呢?” 既然是朝廷组织朝考的,派遣到各地的教学的夫子,总得给人家发俸禄吧,不然别人凭什么来参加朝考。 科举要不是秀才、举人这些有福利在,你看有没有人来科考! “翰林院出?”立马有人站出来说道,翰林院那八百万两银子,早让朝堂各部嫉妒红眼了,一听到出钱的事,立马就有人想到了翰林院。 “咳咳——”许怀谦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看来翰林院这块肥肉,让不少人惦记着,不管薅不薅得到羊毛,总之提到钱,一准想到翰林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4节 他这一出声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不是吧。 被这么多人看着的许怀谦愣了一下,我就特别小声地咳嗽了一声,真没干出那种能震惊朝堂的咳嗽声,他们一个个这是长了招风耳吗,这也能听到! “不如许编撰来说说此事该怎么解决?”昌盛帝听到咳嗽声脸色微微不悦了一下,向许怀谦位置看过去,见到咳嗽的人是许怀谦后,面色稍霁了些。 “臣——”许怀谦刚吐了一个字,当机立断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好了,你先歇着吧,”昌盛帝见许怀谦这样,想到他身体不好,也不忍再叫他了,向身旁的鹏万里使了个眼色,向下面的人说道,“继续。” 满朝满含深意地看了眼许怀谦这个又以伴驾之位重新杀回朝堂的许怀谦,顿时倍感压力,继续建议起来。 只有许怀谦抱着鹏万里特意让小黄门给他倒得热水润了润喉,感慨道,好险好险,差一点他这个从六品的编撰官,就要成为生产队的驴被昌盛帝无情地压榨了! 第70章 携酒上青天14 许怀谦在朝堂上观政差点被迫成为生产队的驴的时候, 陈烈酒在宫门外直接被人给堵住了。 “陈掌柜!” 陈烈酒看着面前几辆拦住他的王孙贵族家的马车,从里面探出来的几位长相气质都颇为不俗的王孙哥儿,挑了挑眉:“有事?” 陈烈酒自认为他上了京都没有得罪过谁, 不太清楚这些哥儿拦住他要做什么, 可他也不是怕事之人, 如果这些哥儿非要找他茬的话,他也不是接招不起。 说起来, 来了京城他恶霸的名头都快没了,出门在外人家都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掌柜,还真让他有点怀念当初在杏花村时, 全村人都偷偷骂他恶霸的场景。 这要是能在宫门口跟他们干一场架, 明儿个他陈烈酒的恶名定然名满京都, 届时还有谁敢来招惹他! 这些王孙家的二哥并不清楚, 陈烈酒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地想要跟他们打架了,见他浑身充满戒备,忙从马车上下来, 与陈烈酒见礼:“陈安人。” “陈安人?” 陈烈酒沉吟着这个新称呼,想起来了,他家小相公现在是从六品京官, 他这个官家夫郎是有诰命在身的,六品安人。 只是缙朝对诰命没有前朝那般推崇, 且京都官宦家属多如牛毛,大家相互之间也就不讲究这些虚礼,平日里大家还是喜欢以掌柜称呼他。 “还是叫我陈掌柜吧, ”陈烈酒摆了摆手, 陈安人,不知道的他还以为他叫陈安人呢, 掌柜的就不一样了,一听就知道他是个生意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他们这么客客气气的,一看就不是来找茬的,陈烈酒略略有点失望,还以为可以打个架什么的呢。 “我们有一点事想向陈掌柜请教。” 陈烈酒扬眉:“请说。” 几位哥儿对视一眼,还想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不知陈掌柜是否后悔过放弃了乡君封号。” 这里秋收了,宗人府将各地的税收收上来了,按照宗室里面有封号的皇室依次他们封地的税收。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这些皇室子女都会进宫叩谢太后、皇后。 不同的是,皇室的其他男子、女子都有税收,而他们这些哥儿却什么都没有。 看着家中的兄弟姊妹们个个都有税收拿,而他们这些哥儿只能象征些地从太后皇后那里获得一些布匹之类的奖赏,他们不可避免地再次想到了陈烈酒当初差一点获封的事。 要是他当初答应了,是不是他们现在也能像家中的兄弟姊妹一样领取属于自己的税收? 虽然他们在感官上能够接受陈烈酒为了许大人那样优秀的人物放弃乡君的封号,可私心里还是有些意难平的。 因此当他们从宫里叩谢出来,正好在宫门口碰到陈烈酒时,实在忍不住拦下他,问出他们心中的疑惑。 “不后悔。”陈烈酒没想到,这些哥儿拦住他,居然是向他问这个,眉头一扬,“我陈烈酒从不后悔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可是……”几位哥儿见他回答得这般坚定,不甘心地皱了皱眉,“有了封号身份地位都将发生转变,与现在的你根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陈烈酒翘唇,“有了封号,我就可以混吃等死吗?” 最低等级的乡君一年的税收也不过百十两银子,只是有个好听的乡君名头罢了,以陈府的现如今的开销,这点银子想要做到混吃等死远远不够。 观这些王孙家的哥儿这般纠结的模样,陈烈酒大概猜到一点他们的心理了。 从前朝皇帝厌恶哥儿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哥儿有封号的,而他是这两朝以来,差一点就能获封的哥儿,他们或许是有点为自己意难平? “这……”几位哥儿一时间被陈烈酒的话给问住,获得封号也不代表就能混吃等死,他们还要规矩自己的德行,以免有天封号被褫夺,还要学会长袖善舞以求获得更高的封号,不然为何那么多皇室宗亲,削尖脑袋了,想要宫里谋个一官半职? “所以封号只是个名头罢了,”陈烈酒向这些拦住他的哥儿挑明道,“我们能真正掌握在手的是我们的能力的啊。” “你们想要获得封号,不过是想要获得能力的认可,”陈烈酒一语道破他们的心思,“这本没有错,可是你们太着相了,以为是先有封号,再有能力,却忘了,只要有了能力,我们什么封号挣不来?” 众位哥儿,听陈烈酒这样一说,全都一惊:“能力!!!” “对啊,我不正是因为上交了仿银炭的烧制法才被封为乡君的吗?”陈烈酒朝他们说道,“我有了能力,这封号我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一切皆因我的能力而起,只要我有能力在手,一个封号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陈烈酒吹,要不是他只想当个小商人跟他家小相公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他要是有野心的话,昌盛帝要封他为乡君那会儿,他完全可以向他讨好更大的封号。 “你们与其来问我后不后悔,不如回家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有什么能力,”陈烈酒看着面前完全被他说愣住的哥儿们,“封号这种别人赐予的东西,他有权利赐予就有权利收回,而能力这个东西,是别人永远都从你们身上抢不走的。” “哥儿地位地下不是我们的错,”陈烈酒摇头道,“可身为哥儿的我们一味地把目光放在地位上,是不是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歧视?” “当今皇上是个注重能力的,他能因为我有能力而赐封我为乡君,”陈烈酒翘起唇向面前的这些哥儿说道,“这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天下的哥儿有能力而抬高我们的地位?” 轰的一声。 陈烈酒的话在这些王孙哥儿的耳光中骤然炸响。 “抬高我们的地位?”这些哥儿不敢想,“还能抬高到哪里去?” 陈烈酒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或许有一天女子哥儿皆能入朝为官?” “这怎么可能!”听到这陈烈酒这话在场的哥儿皆不可相信,他们觉得他们能够有天获得封号都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陈烈酒比他们还敢想。 入朝为官? 千百年来,就没有女子、哥儿能够入朝为官的。 “事在人为嘛,”陈烈酒摸了摸下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陈烈酒说出这番话后,想了想,要是他也能入朝为官,是不是就能跟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每天一起上衙下衙,他家小相公在翰林院里晕倒,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要真有个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一想,陈烈酒自己都有点摩拳擦掌了,明明他一开始只是想跟这些哥儿说清楚,封号不重要,能力才重要的呀。 结果自己给自己说激动了。 “你们还有事吗?”陈烈酒说完后,想到自己还有一堆事等着去处理,向他们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群王孙家的哥儿,已经被陈烈酒那囿于寻常哥儿的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完全震惊到了,压根就想不起来,他们只是来问封号的事了。 这会儿听陈烈酒这么一说,全都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头脑有些蒙蒙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了。 陈烈酒看他们这样,摇着脑袋,驾着马车走了。 但还没走多久,他突然又把马车给架了回来,向还愣在原地的几个哥儿们问道:“你们知道京郊哪里有牧场出售吗?” 他在京里的牙行问一圈了,没有一家牙行出售牧场的。 主要是能够养得起马的人都不太差钱,若不是实在手头紧凑,谁会把自家的牧场出售? 而且人家就算是出售,也能立马找到下家,根本用不上京里的牙行。 陈烈酒在京里走访了一圈,时常感叹,他的人脉还是太薄弱了。 现在能够接触的人还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就算和孟方荀他们几个交好,大家都是才步入京都不久,对京里的势力不太清楚。 盛云锦倒是清楚一些,可他也没有打听到哪里有出售牧场的,倒是知道谁有私人牧场。 看到这群哥儿,陈烈酒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现在蓦然想起这事来,突然想到京里大户人家家的消息,有谁能比这些哥儿知道得更多?! 人都凑到他跟前了,这要是不合理地利用一下,是不是对不起他今天给他们讲这么多的话? 几位王孙贵族家的哥儿,还不知道他们被陈烈酒当场行走的消息串子看了,见陈烈酒又折返回来向他们问话,一个个都愣了愣。 突然问他们这个做什么? 有所求于人,也不能就这样在宫门口问话,为了感情,陈烈酒直接把这些哥儿给请到茶楼喝茶去了。 没有感情没有关系,大家都是哥儿,多处处就有感情了! 陈烈酒在宫外交朋友的时候,许怀谦也在宫里交朋友。 “陛下让你参政,你为何不参?”许怀谦抱着水杯,在为自己躲过一劫而侥幸的时候,他身旁的那位翰林院编撰突然很小声地问了他一声,旁人看不出许怀谦装病,但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许怀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咳嗽的,“陛下这是有意栽培你,要是你刚给出一个好的提议,岂不是把朝堂诸公都给比下去了。” 许怀谦现在已经有功绩在身,再给自己添两笔,没准要不了几年,就能直接入阁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事,不太理解他为何要躲过去。 “……嗯?”许怀谦想不到,上班第一天,刚装病摸了一下鱼就被新同事给抓包了,有点尴尬地从自己挎包里摸出陈烈酒给他塞得几包吃食贿赂新同事。 “我才刚来,哪能那么快就有主意,”许怀谦将吃食递过去给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他看过伴驾手册,知道他们这些编撰是可以偷偷吃点东西的,旁的上朝的大臣也有偷偷带吃的,只要不让言官御史发现就行了。 人早上寅时就进宫了,现在都快辰时了,这么久的时间,肯定饿了。 “……多谢。”果然,翰林院的那位编撰,看了眼许怀谦送的东西,接过后,小声道了谢,互通了名字,“江泊舟。” “许怀谦。”许怀谦也饿,见缝插针地吃了个绿豆糕。 “我知道你。”江泊舟一边吃着许怀谦给的东西,一边一心两用地在纸上记着朝纲,“翰林院的财神爷。” 江泊舟人虽然不经常在翰林院里待着,但他对许怀谦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 许怀谦抿了一下唇,他这个财神爷,也没见给自家挣多少钱,到现在还是个社畜,连五险一金都没有,医保还是自己偷偷摸摸上的,有他这么惨的财神爷么? 而且为了给自己上这个医保,他几乎是把整个朝堂给得罪了,现在昌盛帝让他来伴驾,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他起来参政。 他想干什么? 让他成为整个朝堂的公敌,每天跟朝堂诸公对着干? 然后,他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政策想要实施,都因为自己手底下没有可靠的人手,推行不下去,最后只能跟昌盛帝一样,一天只能无能狂怒,自己憋屈? 上次翰林院能够改革成功,是因为翰林院的人好,韶大人挺他,翰林院的官员们有劲往一处使,他才有底气对线朝堂诸公。 但凡韶雪风和翰林院的人给他使绊子,他肯定连改革都懒得弄了,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病秧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现在翰林院又没事,吏部的事,他插这个嘴干嘛? 且不说他的提议好不好,就说好,他当场提出来了,也是他的功劳,对吏部其他官员无益,人家推行的时候愿意像翰林院那样大力支持吗? 反正做好了,都是给他这个翰林院编撰增添功绩,与他们部门没有任何关系,白给他做嫁衣,那还不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谁爱做谁做呗。 许怀谦舔了一下唇边的食物残渣,所以他不能让昌盛帝当着朝堂诸公的面逮着他一只羊薅,把别人的饼都给吃光了,让他们看不到希望,让他们两人都成为众矢之的,以后想做什么都千难万险。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5节 许怀谦的想法无人知道,金銮殿的朝臣们还在继续讨论着,说来说去,总归都逃不开要向翰林院要钱这条路。 韶雪风胡子都快要气歪:“我们翰林院的钱看似很多,后续很多地方都需要钱,我们也不能总卖诗广吧!” 什么东西都是贵精而不贵多,他们翰林院是可以卖诗广这些,但也不能天天卖吧,现在还能卖几万两一首,到后面可能就只有几百两,甚至是不值钱了。 届时朝廷各部都向他们翰林院拿钱拿习惯了,他们翰林院又不是户部,每年还有税收可以入账,到哪儿去给他们找钱去。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 “你们不愿意给钱,总不能这钱要我们户部出吧!”户部的人也不干了,他们户部今年开销大,是真没钱了。 “就不能像翰林院一样,”昌盛帝看朝堂上吵成这样,又想起特别会赚钱的许怀谦来,“不花钱就把此事给解决了?” 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目光跟昌盛帝一样向许怀谦看了过去,正在偷吃东西差点没被呛死的许怀谦:“……” 宝子,我只是个编撰,还不是内阁大臣,就算你有心想要提拔我,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会不会当皇帝啊?还想不想国家繁荣昌盛啊?你就盯着我,这天下这么大,靠我俩能玩转吗?! 你再这样搞下去,过两天我就要被人整得人间蒸发了! 许怀谦对他才来伴驾第一天,昌盛帝就抓着他这一只羊薅恨不得把他薅秃薅废的事怨念得不行,低着头当没发现昌盛帝和众位大臣的眼神。 满朝文武见许怀谦没有说话,以为他也跟他们一样束手无策,皆松一口气,他们刚才就防备着他呢。 偌大的朝臣,总不能让昌盛帝就依赖许怀谦一个人吧? 就在他们收拾好心情,想要继续谏言的时候,已经对讨论半天什么都讨论不出来的朝臣们极度不耐烦的昌盛帝突然问了许怀谦一句:“许爱卿,休息好了吗?” 自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又给自己塞了个面团的许怀谦,被昌盛帝突然点名的他差点没噎背过气去。 他要韬光养晦,他要等他手下有可用的人才,才能跟满朝文武硬刚啊,这当皇帝的懂不懂,孤臣难成事啊,就知道把他当驴使! 要不是看在昌盛帝待他还不错,且一心忧国忧民的情况下,许怀谦真不想给他打工。 “休息好了,”再生气,许怀谦还是喝了口水,把喉咙里的面团咽了下去,站起来回答昌盛帝的问题,他是皇帝,接二连三地向自己抛橄榄枝,他再不接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微臣觉得或许可以以荣誉诱之。” 没办法,被架这儿了,只能跟朝臣硬刚了,既然不然花钱,又想规范全国各地的各科人才,那不就得给人家一点好听又虚荣的名头。 “荣誉?”满朝见他们还是没有拦住许怀谦进言,心脏骤停了一下,思考起许怀谦的话来。 “众所周知,科举之所以这么吸引人,就是因为科举可以获取功名利禄,光宗耀祖,要是让全天下的各科人才,也能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会不愿意去教学其他学子。” “不行,”许怀谦刚说了一个开头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了,“许编撰的意思是让天底下的各类新科举人才,不用经过科举,就获得秀才举人等功名?这样对正规科举出生的读书人多不公平!” 人家学十科,十科都通过后,才能有秀才举人等功名,许怀谦一开口,一科也行,那这样谁还正经去学十科科目,只学一科就够了! 而且想也知道,这个口子一开,天底下会多出多少钻空子之人,这个方法绝对不行。 “我是说给予秀才举人等类似的荣誉称号,”许怀谦看他们跳脚这么快,也迅速反驳了回去,“可没有说要直接给秀才举人等称号啊。” 刚让你们谏言的时候,一个个老大难只想薅翰林院的羊毛,现在我一出口,反应得到挺快? “回陛下,我的意思,”许怀谦不搭理他们,直接跟昌盛帝说话,“在各州府举办各科教习科考,每年通过者可获得各科教习称呼,比如医学童生教习,医学秀才教习,医学举人教学,以此类推,获得等级越高,能够教授的学生越高,这样不就能够有效地筛选出这夫子适不适合教授学生,还能让这些有称呼的教习去各大学堂和书院应聘。” 这不就是教师资格证考试嘛,以后大家持岗上证,不就能规避很多浑水摸鱼或者仗着家里有亲戚关系的人去书院学堂乱交的现象了。 “由于只有一科,他们只有称谓,而无功名,也无免税等权柄,”许怀谦滚了滚喉,觉得自己有点坏,“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家既然可以教学,学堂里不管是否有功名在身的学子都应该尊称人家一声夫子或者老师?” 这不就是,我没有功名,但我的学生有啊,我也涨脸啊! 在这个以读书人为尊的时代,能被读书人尊称一声老师,已经是一件很能拿出去炫耀的事了。 就像,许怀谦就读的青莲书院,里面的夫子也是没有功名利禄的,但他教出了许怀谦这一批学生,其他书院的人,其他有功名利禄的人看到他们是不是也得待他们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况且,他们考取了这个教习的称谓,也方便书院直接去应聘。 想想,一名大夫、一名工匠甚至是一名吏员他们在各州府通过了教习科考,能够被书院聘为夫子,多大的荣誉! 也给未来实在偏科的学子们留了一条路,以后要是考不上科举,还可以去考教习嘛。 “好!”昌盛帝听完许怀谦的话,眼睛一亮,许怀谦讲得不就是他想要的不花一分钱,就能解决不了的办法嘛。 果然,只要许怀谦一开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事。 “诸位觉得如何?”许怀谦说完,昌盛帝就觉得此举大善,有些得意地向朝臣问道。 看看朕的好状元郎! “这……”众朝臣相互对视一眼,许怀谦的这个法子倒是他们不曾想过的思路,不花钱倒是可以试试。 可这一推行,岂不是又成了许怀谦的功劳了? 以前是翰林院整个部门给他织嫁衣,现在要满朝文武一块给他织嫁衣了嘛? 怎么想怎么都不爽! “臣等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不管如何,先反驳了再说,反正这科举改革是皇帝和翰林院要举行的事,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即使心服口服了,也能玩一玩拖字诀嘛,“还需要再从长计议!” “还要再从长计议!”昌盛帝一听立马就眯起了眼睛,身上蕴蓄着暴怒的气息,许怀谦都已经讲得如此详细了,他们只管照着去做就好了,竟然还要从长计议?是不是准备拖个十年八年的,好让他们这个科举改革永远都不会成功?他们当他是傻子不成? 瞅瞅! 许怀谦就知道他站出来说话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昌盛帝真是一点都不会做皇帝,只晓得让人家干事实,也不晓得给人家许诺一点好处。 天下熙熙攘攘为利来。 人家当官也是冲着高官俸禄而来的,你强行让他心里装着黎民百姓,行不通的,你得站在他的角度考虑。 试想一下,你去一个公司上班,工资也不是高到特别离谱,因为你只想着上升,没有为底下的百姓考虑,老板天天骂你吃干饭的,要炒你鱿鱼,还要砍你脑袋,你每天提心吊胆着被炒鱿鱼和掉性命的事,哪里还有热血和激情去为公司做事。 的确,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可人非圣贤,你又要马儿干活,又不给马儿吃草,你当他是菩萨呢,心肠这么好。 “陛下,”眼见昌盛帝马上要发火了,许怀谦立马站出来说话,“臣认为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正准备发火的昌盛帝愣了一下,就连满朝静待昌盛帝发火的朝臣都同时愣了一下。 许怀谦疯了吧? 居然帮他们说起话来了! “我大缙朝全国上下三百多个州府,如此多的州府要举行各科教习考,规模委实庞大,”最终还是当了驴的许怀谦抿唇,不让我摸鱼,那就所有人都没鱼摸了,“不如从朝廷各部抽调人手,派为学政,全国巡考。” “全国巡考?” “从各部委派学政?” 许怀谦的话一出口,昌盛帝和满朝都不淡定了。 像这种学政去全国巡考的事,只有翰林院能做,因此翰林院的官员们也相当于是桃李满天下,地位超然清贵。 但现在他们各部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虽然只是教习考,还不是正式的科考,但这些教习以后教出来的学生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生,这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意味着他们各科的地位比翰林院还要高出那么一丢丢? “不错,”古代科举制度就是这样,只要谁当了你的老师,你就会被打上这人一派的人,在极为讲究人脉的皇权社会,很多人都比较看重这点,许怀谦也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一心理,才能调动他们,“我们开设的新科目,或多或少都跟朝廷各部有关系,让各部的人拟选学政,也能更好监督考核各科教习。” 原本这项活儿,翰林院在各地的提督学院也能胜任,但这一考就是十科,科目数目多,各类人员也杂,翰林院这群学文的,还真不一定有人家专业的好,不如甩给朝廷各部好了。 反正就一教习恩师的名头,这都隔了一辈了,以后考出来的进士认不认都不好说,更别说,现在国家需要的有人去推进改革,选拔人才,用一些虚名能够调动他们做事,这不比催着他们上进更好? 翰林院的官员听到许怀谦要把这个教习考的学政让给朝廷各部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他们在各州府又不是没有提督学院,何必多此一举! “许编撰此言在理,我等这就下去筹备,明日就将各部学政人员拟奏内阁!” 但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朝廷其他各部听到许怀谦真要把教习学政的事,让他们朝廷各部负责,全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提其他各部,就连钦天监等部也是个个眉飞色舞,这可是一府学政,代表着师生情谊的科考学政,就被许怀谦这个翰林院的新科状元给这么推了出来,他们可得快点应承下,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翰林院给占尽了。 想想,他们要是成做些教习学政,以后正规科举科考进翰林院的进士,碰上他们其他部的各府学政,还得尊称他们一声师祖,地位一听就比翰林院里那些主持科举的主考官们高,那他们这些多年屈于翰林院之下的部门,也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如此,虽然功劳还是许怀谦的,但好处全是他们的了呀! “我看最近就不错,刚举行了秀才考,马上开办各科教习考,也能让明年的童生、秀才、举人们有教习可用!” “那可得加紧了,有些地方山高路远,若是不早日筹备起来,让各科学政抵达各个州府,只怕明年不少学子还学不了这新科举!” “干脆也别明日了,就今日吧,待会儿下了朝我就去拟奏,快马加鞭,争取明年各州府的学子都能正常开学新科举!” “……” 怕昌盛帝反悔,也怕翰林院的人站出来反对,朝廷各部答应后,当场便你一言我一言地迅速在敲定这件事的细节了。 他们这恨不得立马下朝回去把这事给办了的效率,可比以前又打又骂,贬谪罢免,罚俸等惩戒在后面悬着的高多了的积极性,让昌盛帝错愕了好一会儿。 这还是他那群只吃干饭不办事的朝臣?这都积极得有些过分了吧! 朝堂之上,早这样,什么样的改革不成功? 昌盛帝沉吟了一会儿,想到他自登基以来,杀了不少人,贬谪罢免了不少人,发俸也发了不少人,唯独没怎么奖赏过人。 都说这帝王心术,赏罚分明,他被这群朝臣气得已经很久不奖赏人了,怪不得明明朝廷的各项改革措施都在做,进展却异常缓慢,甚至怠政懒政的情况愈发严重,原来他这个身为帝王的也做得有些过分了。 “既然诸位没什么意见了,”见他们现在的积极性这么高,昌盛帝也不记刚刚他们用拖字诀来给他穿小鞋的丑了,顺势而为,“如此朕便下旨昭告天下了!” 这圣旨一出,可就没有他们反悔的余地了。 不等翰林院的人反驳,满朝听见这话,第一次这么上下一心,以最快的速度齐齐给昌盛帝跪下了:“陛下圣明!” 翰林院某些官员虽然不太赞同许怀谦这一提议的官员们,但见大势已去,迫于无奈,也只能被迫妥协了。 昌盛帝看着大殿上终于不闹了,齐齐朝他下跪的朝廷各部,除了登基那日,还是第一次面对朝堂如此上下一致的情形的他,终于感觉自己这个帝王当得有点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下了朝,昌盛帝十分高兴地把跟在人群后面的许怀谦招到了跟前,“许爱卿到朕跟前来。” 跟在一堆人后面,又饿了想偷吃东西,都把手给伸进挎包里刚摸到食物的许怀谦不得不抽出手,去到昌盛帝跟前,落后他一个肩膀的位置:“……” 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你与朕并肩走,”昌盛帝见许怀谦上前来还守着规矩,不肯逾越的他,又主动把招上前来,“今日多亏你点醒朕了!” 昌盛帝就是这样的人,明白过来也不矫情,龙颜大悦地许怀谦说话:“要不是你,朕怕是好久才能明悟为君之道,应当赏罚分明这个道理。” “陛下说笑了,陛下本就是清醒的。”许怀谦并没有和昌盛帝并肩,依旧落后他一个肩膀的位置,老板就算是有错,也不能说老板有错,“何来微臣点醒一说?” 昌盛帝侧头看了许怀谦好几次,见他都不跟上来跟自己并肩走在一起,也不强求。 “今日你这是又献计,又调动各部,还点醒了朕,”昌盛帝带着许怀谦走到了他的膳堂,向许怀谦问道,“说吧,你有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昌盛帝原来想自己赐的,但他想到,他现在有点闹不明白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什么了。 就像前段时间他赏了他的太子一柄玉如意,但他的太子并不是很喜欢,拿回去之后就束之高阁了,便就作罢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6节 许怀谦挺意外地看了昌盛帝一眼,他这是现学现卖,终于想起来要论功行赏了么?! 许怀谦脑袋里一瞬间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高官俸禄,金银珠宝、天材地宝,甚至连五险一金都考虑到了。 但他最后只是抿了抿唇,向昌盛帝谏言道:“赏赐臣就不要了,臣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昌盛帝走到那摆满各类膳食的餐桌上,取了个粥碟,递给许怀谦一碗,“你也吃。” 别以为他没看到在朝上,这小子就偷吃了好几次东西,还有两次差点噎到! “谢陛下,”许怀谦端着粥碗愣了一下,他也有份啊,这御膳它还是第一次吃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电视剧里演的味道一样好吃,“微臣的不情之请就是,还请陛下以后不要过分关注微臣!” 求求了!天知道,今天要不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了用学政去引诱朝廷各部的注意力,就算他的计策再好,朝堂各部拖也得把他们的计划拖死。 身为公务员的许怀谦当然也不是只想当一只没有梦想的咸鱼,他有想过为黎民百姓奉献自己的才能。 但在这个世界上个人的能力有限,他就算累死累活,也只能造福一小片的百姓,更多人的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要是天下与他一样有才之士倍多,他们成片成片地行走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那么无论哪儿的百姓都将生活得很好。 所以在改革科举上他是与昌盛帝一致的,但他也惜命,现在他就是个小编撰,要官位没官位,要人脉没人脉。 他不能太过于锋芒毕露,刚过易折,他在朝堂上都还没站稳脚跟,昌盛帝就想拉他去对战群臣,这是嫌他病秧子命太长吗? 他好不容易能在翰林院里摸几天鱼来着—— 提到他的摸鱼大计,许怀谦又忍不住心痛了起来,他才多大啊,就被拉来无情的压榨,假设他能活到七十岁,他年轻的时候不多摸点鱼,难道要被昌盛帝给压榨几十年之后再摸么! “嗯?”昌盛帝吃着粥,听许怀谦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要求,旁人都恨不得朕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许怀谦却让他别注意他? “陛下,”许怀谦从筷篓里拿了三根筷子出来,给他展示,“这世上最稳固的关系是三角关系。” “但是现在朝堂上只有两股关系,”许怀谦抽掉一根筷子,“我和陛下与朝臣。” “这关系是不对等的。”许怀谦突然觉得自己好心累,居然还要给昌盛帝分析朝政,他才是个编撰啊,“所以现在做什么事,陛下都感觉朝臣在与你作对,得再添一根筷子,才能把这最稳固的关系架起来。” 你也不能光盯着我这只羊薅毛啊,你还得找只朝臣们喜欢的羊薅薅,偶尔表示对他的喜爱,酱紫呢,喜欢他的朝臣往他那儿跑,喜欢我的朝臣往我这儿跑。 我俩都争你的宠,这才是这健康的朝廷,别天天拉扯我一个人去帮你对抗整个朝臣,我就一个编撰呢,万一我哪天马失前足呢! 许怀谦说完也不管昌盛帝有没有听懂,在昌盛帝的膳堂里吃饱喝足,他表示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提前早退了。 病秧子要回去养病了。 他却不知,他出宫后,他让各部派遣学政到各州府主持教习科考的主意让朝廷和民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就连朝廷的局势也在一夜之间全部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我都快要被薅秃了,求求了,你换个人薅吧! 第71章 携酒上青天15 首先是朝廷各部, 当他们得知他们的部门也能派学政,全国巡考时,他们的反应也跟朝堂一样, 个个都乐疯了。 六部就不用说了, 回去之后几个部门就划分好了各科所负责的科考科目。 因为礼部以前有主持过科举, 所以只抢到了最简单的算数,其次就是兵部的统筹, 刑部的史记,吏部的治理,户部的经济, 工部的建筑。 每科都跟自己部门“沾亲带故”, 实施起来不要太简单。 然而, 最高兴的还不是他们的, 而是太医院和钦天监。 这两个部门从未想过自己部门,有天居然也能够出学政,前往全国各地巡考。 消息一出, 这两个部门的人可比六部的人高兴多了。 钦天监不必说了,因为他们除了掌观天象以外,还推算节气, 制定历法,与农时息息相关, 所以他们的监正,正五品,是能够上朝的, 在朝堂上就得知了此消息, 迫不及待地回去与钦天监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太医院就不一样了,别看太医院也是官署, 里面的大夫们都是御医有官职的,像应星海就是内太医的官职,从四品,比许怀谦还高三个官阶呢,可他们连钦天监都不如,是没有资格上朝的,除非各地有疫情一类的事情发生,这个时候的他们院使正二品,才能特诏上朝。 因此他们是朝廷中最后一部得知此事的。 “天大的好事啊!”太医院收到消息的御医们,回到太医院后,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人,“我们太医院有了这个学政的名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太医院以后也能与朝廷各部一样了,不再屈于各部之下了!” 太医院的御医们对于自己部门连钦天监这类的部门都不如,早就不乐意了。 钦天监与农时息息相关,他们太医院还人命关天呢,别说朝廷里的各类官员需要他们这些御医医治了,每每地方有疫情发生,都是他们这些御医们舍身忘己地拿人命去填出来的。 为何钦天监上的朝,他们太医院上不得朝?! “说不得,我们太医院有了此项举措,以后也能有个上朝的资格了!” 这样以后朝廷各地有疫情发生,也不至于每次都是他们太医院最后知道消息,然后着急忙慌地派御医前去医治,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全国各地都要派遣各科学政,我们太医院也能合理地扩充人手了吧!” 除了地位,这才是最令两个部门开心的,像其他六部再不济也能从举人里面扩充官员,而太医院和钦天监这两个部门扩充官员的方式和朝廷其他部门完全不一样。 太医院扩充人手需要九位官员或者举人联保,民间声誉医术较好的大夫,才能成为御医。 当然太医院也可以自己培养,但他们大多数都是培养自家的孩子,从太医院的药童做起,跟着他们学习医术,等他们年纪大了,太医院里的御医有所空缺,他们就能自动填补上。 当然这个药童的名额也是有所限制的,得赶上恰当的时机和年岁才能有招进太医院的可能。 要是错过了,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错过了。 像应星海就是从药童做起的,他的父亲早就退下去了,靠着他精湛的医术治好过昌盛帝的箭伤,现如今官至从四品,家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原想也将他儿子以药童的资格送进太医院,奈何,那些年太医院风调雨顺,并不需要扩充药童,等到需要扩充的时候,他家孩子年岁都已经大了,失去了资格,只能等他长大后,走联保这条路子了。 这里应星海已经在筹备让其他御医联保他儿子进入太医院。 可惜,太医院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华阴水患扩充过一批后,最近太医院里御医的位置一直没什么空缺。 想要空缺还得等机会,这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去了,他是真怕自己致仕了,都等不到联保自家孩子进太医院的机会。 这里听到太医院要扩充人手,原本在太医院里晒药材的他,当即药材都晒不下去了,急匆匆地下了衙,回家让自家儿子准备去了。 像应星海这样办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当大夫的,大家手里头没有几个等着联保的亲戚啊,这有当官的机会为何不把自家的亲戚加塞进来。 钦天监那边就更简单了,直接让自家的亲戚上就是了,因为他们这个职位都是父传子,代代相传,只有等自己父亲退下去后,儿子才能顶上。 这里不用了,直接来顶吧,聪明的还直接从亲戚名下过继了好几个。 还有比这当官更轻松的事吗? 朝廷在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为这各科学政行动的时候,昌盛帝的圣旨传至民间,民间也一整个沸腾了起来。 不说各大医馆和民间各地的郎中摩拳擦掌地买了新科举书回来,观看里面的知识,就等着去考个教习的证书回来。 就说衙门里的老吏员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即就落下泪来。 要说算术、算筹这些,谁能有他们这些经年在衙门里做事的吏员们厉害。 当官的厉害吧? 可好多知府知县们到县衙连账都算不清,还得依靠他们这些吏员做事。 但他们这些当小吏的却地位十分低下,一旦当了吏员不仅自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就连三代内的子孙也不成,跟奴仆的地位也没什么差别了。 因此不光当官的看不起他们,就连民间百姓也以家中有个当吏员的亲戚所不齿。 本以为他们这辈子和下辈子也就这样了,但随着朝廷的这道旨意一颁布,不管是在职的吏员还是已经休致的吏员们全部都行动了起来。 不管别人考不考这个教习,反正他们是考的! 想想,以后正规科举出生的进士都是他们这些当吏员的教出来的,看谁还敢看不起他们。 没准,县太爷来上衙了,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他们一声老师呢! 只要他们的身份地位发生了改变,他们的儿子孙子也不会再被人看不起。 而且,现在已经将算数、统筹这些吏员学的东西,纳入科举,是不是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废除他们这些吏员的子孙三代不能科举的禁令。 有了这个希望,不少吏员家中有爱读书的子孙,眼泪鼻涕一大把,他们终于可以让家中子孙摆脱这个一代为吏,代代为吏的魔咒了! 不止他们在感动,一些商贾和工匠们也同样感动。 商贾们还好,虽然士农工商中商地位最低,可他们的孩子能科举,已经是缙朝皇帝开恩了。 可他们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们这些商人行商的本事也能够搬上书籍,让正规科举的人去读,让以后会当官的人去读,就连他们这些商人也能去参加各州府的教习考,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以后士农工商这个地位排序,即将发生变化。 地位可能还是不如士,但好歹也能和农工齐名吧。 想想,他们这些当商人的人都去教导科举考生了,以后别人提起他们这些商人,看在他们曾经做过秀才举人的老师的份上,是不是也能平等待之! 可他们再激动也激动不过工匠们,一些只会修房子锯木头的工匠们,得知自己也能去教科举考生,下巴都快惊掉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这些人居然也能被秀才、举人尊称一声老师! 人家商人有钱不缺巴结读书人,他们这些工匠们有个啥? 除了会点手艺啥都没有,如何能当读书人的老师? 可朝廷的圣旨已下,那就证明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有那聪明的工匠,立马就去书店买新科举书了,他们要识字,他们要考教习考! 只要考出来,他们就可以去书院应聘夫子了,当了夫子,可就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工匠了,而是人上人了! 不要低估地位对古代人的重要性,在他们几千年以来,人就分三六九等的观念里,只要是能够改变地位,光耀门楣的事,不管多千难万阻,都有人奋不顾身地去做。 当然,全国各地,也不是没有反对这些工商吏教习考的读书人,可新科举书已经推广了下来,不管有没有夫子教学,新科举要考这些已经成为事实。 且,工商吏们大多都有读书人的亲眷在里面,他们要是反对,那就是反对自家老爹、爷爷改变身份、改变地位的不肖子孙! 没办法,他们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只能不乐意,然后,还要想方设法地拿钱给家里的老爹、爷爷买书。 因此,教习考的消息一颁布,买科举书的人更多了,不管有没有钱,不少人借钱都要买。 各州府买了翰林院的雕版回来印刷的刻坊,看到源源不绝来进书的书铺,每天乐得牙不见眼的。 原本有那觉得十万两一套新科举雕版太贵刻坊,要拿书直接盗刻的,可十本书盗刻的成本也不低,主要是耗时长。 现在买书的人这么多,正是好挣钱的时候,等他们盗刻出来,没准大家都把书买得差不多了,就不好卖了。 没办法,为了挣钱,算了,还是去翰林院买正规的雕版吧。 钱不够,没关系,跟其他一样做盗刻的刻坊大家一块凑凑,反正只要这正规的雕版买回来了,挣钱的钱不会少! 大概许怀谦和翰林院的人都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提议,直接让翰林院的收入又涨了不少。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7节 喜得翰林院原本对许怀谦将其他科的教习考学政分出去的官员们,对他再也没了意见。 分吧分吧,反正诗词歌赋和正规的科举考试还是归他们翰林院统管,他们翰林院也不亏! 其次就是朝廷地改变了,那日许怀谦给昌盛帝说了三角形的稳固作用后,昌盛帝一个人在御书房待了许久。 然后,他就召见了沈温年,这个当初他觉得比许怀谦棋差一筹,世家专门按照他的喜好给他打造的一把刀,被他点为探花的探花郎。 的确,有了许怀谦后,昌盛帝就有一点看不太上沈温年了,毕竟珠玉在前。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许怀谦跟他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 没有许怀谦的时候,他一个人对抗朝臣觉得心焦力瘁,有了许怀谦之后,是轻松不少。 可他也不能就靠许怀谦一个人吧,人力有时穷,许怀谦能一次两次地战胜朝臣,他能三次四次,永永远远地战胜吗? 不说别的,就说眼前的这个教习考,要是朝臣各部不同意,他还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去干吗! 所以是时候来稳固这朝堂关系了,沈温年这把世家给他培育的刀就不错。 有许怀谦这个农家状元挑衅过朝堂诸公在前,他们应该很喜欢沈温年这个进退有度世家公子。 果不其然,在许怀谦仅仅只是当了一天编撰就请病假回去休息的这几天里,昌盛帝日日召沈温年伴驾,并且赏赐给他好几次东西后,不少朝堂大臣,从昌盛帝这热情的态度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莫非那许怀谦要失宠了!” “看这情形八成都是,那许怀谦有才是有才,可太过于恃才傲物了,听说身体还不好,这才刚伴驾一天就休假回去养病了!” “谁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没准是装病来以此拿捏陛下呢,没看沈温年第一次伴驾就获得了一幅陛下的字画,而那许怀谦伴驾那日,可是听说空着手从宫里出去的。” 朝堂诸公的眼线看得分明,许怀谦休假的第二日,昌盛帝就召见了沈温年,沈温年可是足足伴驾了一整日,听说是昌盛帝歇下了,才依依不舍地让鹏公公给送出的宫。 走时,沈温年还捧着一副陛下亲自的字画。 一开始,众人心想,这沈温年乃皇后表弟,昌盛帝与皇后两人伉俪情深,对沈温年器重些也在理。 可没有想到,一连好几日,昌盛帝日日召见沈温年,一点都想不起,刚给他提过意见的许怀谦。 不仅没有想起来,就连许怀谦告病多日,都没有传御医去给他看病,这不是失宠是什么! 想想,许怀谦当初在翰林院晕倒的时候,昌盛帝多器重,器重得当场叫御医去看病,连朝政都没处理,直到御医回来报过平安后,这才专心去批阅奏折。 而现在许怀谦一连告病好几天,昌盛帝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日日宠幸另外一个人。 众位早看许怀谦不顺眼的大臣们,个个都兴奋得苍蝇搓手。 “哎呀,这人狂必有天收,叫那许怀谦目空一切,不将我等放在眼里,现在失宠了吧!” “花无百日红,我看他啊,再这么拿乔下去,恐怕陛下都要撤他的职了,他这个职要是一撤,那就真就是我大缙第一个被废的状元,还是个只红了半年就被废的状元,他那老祖宗的脸都要被丢尽吧!” “不过,他有那么多功绩在前,就算一下失去了圣心,陛下也不可能一下就撤他的职,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再助沈温年一臂之力,只要让沈温年在昌盛帝面前站稳脚跟,以后陛下恐怕就彻底想不起许怀谦这个人来了。” 有句诗文说得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当官跟这后宫争宠也没什么不一样。 当官的人多了去了,每日削尖了脑袋想凑到皇帝身边的人更多,昌盛帝今日记得许怀谦,明日记得许怀谦,后日有了新人,那曾经的新人也成了旧人,都一样。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将这许怀谦给压下去,反正大家都是世家,而沈家更是世家中的顶流世家,让他们扶持这沈温年,也比让他们去扶持那许怀谦好吧! 朝堂大臣在想办法给沈温年造势压许怀谦的时候,许怀谦在家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昌盛帝要给沈温年这个新人恩宠,他这个前新人自然要给新人让让路嘛。 正好,上次陈金虎从边境回来,可带回了不少的葡萄干,每袋都用油纸储存得好好的,无所事事的许怀谦把自己的躺椅搬在他和陈烈酒院子里的那颗被火烧过,现如今又长得郁郁葱葱的树下,一边摇着躺椅,一边抛葡萄干吃。 吃完还向陈烈酒得意地挑眉:“阿酒!” “你小心点,别呛着了!”陈烈酒看他每次用嘴接到的得意样,心紧得漂亮得眉毛都拧成了细绳。 “不会,我专门练过呢!”许怀谦见陈烈酒一直在一旁紧张他,朝他笑笑,又抛起一颗,嗷呜用嘴接住咀嚼,扬眉:“百接百中!” “跟个小孩一样,你什么时候练过了?”陈烈酒挑眉问他,他们在一起五六年了,许怀谦什么时候练过这项技能,他怎么不记得? “……没入赘给你以前。”阿哦,得意忘了行,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过这样说应该也行吧,许怀谦收敛了些许笑意,向陈烈酒看过去。 “哦。”陈烈酒听他这么一说,挑了挑眉,也没有打算细问他,只是道,“这么久不练了,还是注意一点好。” “好。”老婆发话了,许怀谦听话,抛了一颗给陈烈酒,“你也来一颗。” 陈烈酒不会用嘴接,但用手也接也是百发百中,轻轻一抓就接住了,塞进嘴里咀嚼,等葡萄干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舒展开眉心问许怀谦:“你什么时候去上衙?” 不是陈烈酒催许怀谦,主要是许怀谦日日在家,他就偷不到许怀谦的藏钱匣子了! 上次跟那几个亲王、郡王家的哥儿在茶楼一聚,花光他所有的私房钱后,终于打听到有个要出售牧场的人家,他想盘下来给许怀谦一个惊喜。 可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许怀谦保管着,他在家,委实不好拿。 陈烈酒寻思,许怀谦要买牛,早晚都要买牧场的,因此他这也不算是胡乱花钱吧? “……再过几日吧?”这几日许怀谦在家玩得都快玩物丧志了,毕竟这上班了又不用像读书那样紧张还有什么没有学到的,这带薪休假的机会少之又少,他都恨不得那沈温年争气一点,争取一举胜过他,让昌盛帝从此只宠他一个人,他就这样功成身退好了。 “……还要过几日?”陈烈酒一听他这话,急了,人家可是最近就要出手了,他怕许怀谦再不去上衙,就被别人买走了,从身后拖出一个箩筐来,“再过几日,给我们家递拜帖的人就更多了,没准我们家的门都要被人给人砸烂了。” 朝堂上有为沈温年造势的,就有为许怀谦鸣不平的,很正常,朝臣们也不都是世家子弟。 加之,许怀谦为官以来,改革科举,帮翰林院挣钱,让其他各部门也能有类似翰林院一样清贵的学政,同样也有被他能力吸引到,想要与他交好之人。 比如那钦天监的监正和太医院的院使这两人就递过好几次拜帖了。 许怀谦用病推脱,那太医院的院使还特意跑了一趟,问许怀谦要不要把应星海换成他来治疗。 毕竟他是太医院的院使,毋庸置疑,他的医术肯定在应星海之上。 应星海不过就是仗着陛下没有登基前,守卫边疆的时候,有好几次打仗,他作为随行军医,机缘巧合下救治过胸口中箭的昌盛帝,才让昌盛帝记住他,登基后不管大病小病一直传唤他,这才让他有来陈府给陈烈酒种药材的机缘。 要换成他来,许怀谦的病没准早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沈温年乘虚而入,风头如此之盛! 是的,太医院和钦天监都认为沈温年是小人行径,趁许怀谦病弱,钻了许怀谦的空子,这才获得了昌盛帝一连多日的传唤。 等许怀谦病好,重新回归昌盛帝的视线,一定可以重新把昌盛帝的恩宠给夺回来的! 因此,他们日日来递拜帖,就想来看看许怀谦这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院要是治不好,钦天监还可以夜观天象,各种给他占卜驱邪,没办法,他们钦天监除了讲科学,偶尔也讲一点神学的。 许怀谦咀嚼着葡萄干,鼓了鼓腮帮子:“他们怎么这般执着?” 他这装病的事,那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哪敢叫太医院院使把脉,应星海随便把一下脉都知道自己生过几次病,那院使把脉还能不知道自己在装病? 故而,许怀谦只能推脱,用惯了应大人,临时换人,太对起应大人了,没有答应。 “估计是真的很怕你失宠吧。”陈烈酒把箩筐里的拜帖一封封捡起来慢慢查看,这些能够在许怀谦失势的时候投上拜帖的,以后都将是许怀谦在朝堂之上的人脉,他可得好好给许怀谦记好了,“我看你就给沈温年腾恩宠的日子,也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上衙了?” 朝堂之上,现在可是不少人都等着许怀谦这一病,最好一病不起,永远不要去上朝了的好。 陈烈酒有点子期待,他家小相公活蹦乱跳去上衙的情形了。 “不要嘛,”许怀谦吃力地把他家老婆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抱着他的腰,一块在摇椅上悠闲地晃悠,“天越来越冷了,我想等婉婉给我织的毛衣出来了,我再回去上衙。” “……别这样,这样会把你坐坏的。”突然被许怀谦抱到他膝盖上的陈烈酒,吓了一大跳,挣扎得想从他身上起来,却又被躺椅一晃给晃回去,吓得不行。 “不会的,”把自家老婆抱在怀里的许怀谦满足极了,“你晚上经常这样坐在我身上,也没见把我坐坏到哪儿去啊。” 他以前看耽美小说,人家的老公都是可以轻轻松松把老婆抱起来的,还可以抱着这样那样,简直不要太厉害。 他这具身体太弱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和他家老婆少了好多乐趣哦,抱着坐坐都不行吗? “那能一样吗?”陈烈酒耳朵红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在许怀谦怀里乱动了,这躺椅晃来晃去的,他真怕他动来动去,把他家小相公的骨头都给坐碎了。 “怎么就不一样,嗯?”许怀谦在陈烈酒背后,看得清清楚楚他家老婆那白皙的耳朵唰地一下通红通红的,贴着他耳朵坏坏地问他。 “要我在这里给你试验一下二者之间的区别吗?”陈烈酒耳红是耳红,但他胆子也大,听许怀谦这么一问,立马想身体力行地告诉许怀谦,重心在身上和在一个部位的区别,在哪里。 “好啊。”许怀谦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眼睛亮了一下,抱着陈烈酒就要去撩他的马面裙。 他老婆可喜欢穿马面裙了,因为他是哥儿嘛,穿女装也不好,穿男装也不好,只有穿这种中性风的衣服最符合他。 就很方便,这大白天在院子里他们了。 “想得倒挺美。”陈烈酒一个用力,用脚尖止住摇晃不已的躺椅,直接从许怀谦身上下去了,看着一脸蒙的许怀谦,笑道,“等下一个三个月,再给你玩这个。” 许怀谦:“……” “三个月,好久的!”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衣角,企图利用卖惨撒娇的方式,让他老婆心软。 “不久,你去上衙,一晃就过了,”陈烈酒一把将许怀谦从躺椅上拉起来,“走吧,婉婉给你织的毛衣应该已经快好了。” 许怀谦被他老婆拉着的手都颤了颤,要不要这么残忍,不给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催他去上班? 不过,不得不说,王婉婉她们聪明啊,她们自己买了羊毛,拿回来自己挑毛,用仿线机纺成细线,拿后拿最细的木棍来给许怀谦织衣服。 一开始的木棍太细了,很容易断,王婉婉干脆去铁匠铺,请人打了两根光滑细腻的细铁棍。 虽然没有现代的钢做的光滑,但也比用木棍总断的强。 许怀谦过去的时候,王婉婉织的毛衣已经在收尾了,章秉文和陈小妹蹲在她脚边,捧着一堆羊毛不知道在干嘛。 “干嘛呢!”许怀谦看他俩头快碰在一起去了,好奇地问了一声。 “小文哥在给我们做铁梳!”听到许怀谦的声音,陈小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怀谦,“二哥,这个铁梳可厉害了,唰地的几下,就能把羊毛梳出来。” “是吗?”许怀谦凑过去,看章秉文拿着两把大铁梳,不停地来回剐蹭一堆杂羊毛,一会儿铁梳上就剩下一团白白的羊绒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好厉害!” 因为王婉婉她们最近在家里纺羊绒线,许怀谦知道这羊毛要纺成线有多麻烦。 要经过选毛、开毛、洗毛、烘毛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毛工序,然后,再用梳羊绒的梳子把这些杂乱无章的原绒梳理成毛网,捻成粗纱,再用纺纱机走一遍,捻成细纱,得到的就是细腻的羊绒线了。 许怀谦在家跟她们挑过一阵子的羊毛,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更别说后面一系列的梳毛捻纱这些细致的活儿了。 现在看到章秉文仅仅只是利用两把铁梳相互摩擦,就把羊绒轻轻松松给梳了出来,佩服得不行,这得省多少工夫啊! “师兄。”章秉文听到许怀谦夸他了,抬起头来朝他腼腆地笑了一笑,“我就是看婉婉嫂子她们挑毛太辛苦,试验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 “可以啊!”许怀谦左右看了看章秉文的脑袋,还跟小时候一样大,怎么这么好使,他挑了几天毛,都没想过用梳子相互摩擦出羊绒,人家一想就想到了。 “这只是第一步,”被许怀谦看着,章秉文想了想又跟许怀谦说道,“接下来,我想用摇轮来挑毛,应该更省力气。” “摇轮?”许怀谦沉吟。 “就是这个,”章秉文知道许怀谦不懂,指了指一旁正在将羊绒给纺成线的手摇纺车的手柄,说道,“我想着把这个铁梳的柄给做成手摇的,让它们自己动起来,这样是不是只要一边摇,一边送毛就可以了。” 说着,他便拿起炭笔,从羊毛里抽出一张宣纸来写写画画。 许怀谦凑过去好奇地看了眼,一堆线条流畅的结构图,眼晕了一下,这小子,才在建筑学科里学几个月,就变成了他都看不懂的学霸? “大概这样。”章秉文用炭笔画好图,将图纸递给许怀谦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8节 许怀谦:“……”你真不用给我看,我一个文科生,看不太懂。 “嗯,很好。”许怀谦假模作样地看了一下,点头表示认同。 看不懂,装一下,还是会的。 “嘿嘿,”章秉文笑得像个孩子,才刚满十八,本身就是个孩子,“都是师兄的翰林院改革得好,不然我也不会这些。” 翰林院为了把各科学改革的事弄好,不仅找了各部德高望重的官员过来授课,还去民间请了各种大家。 这就相当于是名师授课了,更别说现在翰林院学生少,好像建筑科只有章秉文一个学生。 这就是名师一对一授课了,加上他还喜欢这个,这名师天赋爱好集为一体了,怪不得他学得这么快。 “都是你自己努力学习的功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许怀谦摇摇头,这功劳可没认,脸还是要要的,“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许怀谦领导做派的拍了拍小弟肩膀,这没准可是未来的发明家? “我会努力的!”章秉文重重地点点头。 “不过,你这炭笔的改造一下。”鼓励教育后,许怀谦拿着章秉文的图纸,看到上面不少摸过炭笔后,留下的指纹印,有损图纸的美观,想了想说道。 “嗯?”章秉文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改良炭笔?” 不是在说梳羊绒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说到炭笔身上去了。 这个世界的炭笔就是类似于笔的木棍烧成的炭,用来作画做记号特别的方便,就是脏手。 “你想办法把这木炭削细一点,”许怀谦给他提意见,“外面包裹点东西,只留一个笔尖,是不是就脏手了,这样画出来的图纸会更干净?” 章秉文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 “我去试验一下!”说完,他就拿着图纸跑了。 许怀谦:“……”要不要这么风风火火? 他走了后,许怀谦看了眼陈小妹,见她还拿着那两个铁梳在哪里摆弄了,这才轻声向王婉婉问道:“好了吗?” “好了,就差一点点收尾了。”王婉婉拿着两根细铁棒织来织去,准备把给许怀谦做的裤子,两边的缝收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裤子。 “咳咳咳咳——”许怀谦看她的动作,咳嗽了一阵,忙叫停了她,“这最后的收尾我自己来就行了。” “就差一点点了。”王婉婉不同意,继续织着。 “不用不用,”许怀谦急忙将自己的裤子抢了过来,拿了就走,“你忙活这么久了,也累了吧,赶紧去歇歇吧,这点活儿我自己来就行。” 王婉婉看着许怀谦抢了毛衣就跑的背影,一头雾水,不明白许怀谦这是怎么了。 陈烈酒也好奇,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王婉婉就差一点点就弄好了,他抢什么? 回了房,他看许怀谦这么神神秘秘的,就是为了把他的羊绒裤子弄个洞出来:“……” “这样方便嘛!”对着自己老婆,许怀谦脸红是脸红,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要是全包了,上厕所很麻烦的。 陈烈酒直言不讳:“你可以直接跟婉婉说的。” “那多不好意思,她跟小虎还没有圆房呢。”许怀谦耳朵热了一下,算了算王婉婉的年纪,“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圆?” 这马上都快二十了,到法定年纪了,两人又郎有情,女有意,他跟陈烈酒才不棒打鸳鸯呢。 “小虎说,等他这趟回来挣到钱了,再给婉婉操办个好的婚礼。” 陈金虎闲不住,在家待了几个月,又跑了。 “我们又不是连给他娶媳妇的钱都没有,”许怀谦抿了一下唇,长兄如父嘛,给陈金虎成婚的那笔钱,许怀谦和陈烈酒一直给他留着,“跑什么?” 明明腿脚不好,跑得倒是挺欢! 陈烈酒笑了一下:“他觉得,得他自己挣得才有意义!” “现在话说得好听,等他成婚了,就知道早点结婚好,”许怀谦也跟着笑了一下,“没准就不喜欢跑了。” 许怀谦觉得他现在这么爱到处跑商,就是没人拴他,等有人能够拴住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温柔乡有多好了。 这个时代的外面多危险啊,能少出去就尽量少出去,在家也能挣钱啊。 陈烈酒笑:“可能吧。” 九月十五,一连被昌盛帝传唤了大半个月伴驾的沈温年,一时间盛宠无两,朝中不少势力都隐隐向他靠拢了。 当然,骂声也不少,毕竟,他这是钻了许怀谦的空子,朝中有那喜欢许怀谦的人和不喜欢他这种钻空子做派的人,隐隐都有人弹劾的迹象了。 毕竟,一个编修,才七品,是没有资格伴驾,但他所让昌盛帝日日传唤他伴驾,有媚臣的嫌疑。 许怀谦觉得这风水真是轮流转,昌盛帝宠他那会儿,不少人都骂他媚臣,现在这名头也落到沈温年身上了。 想当状元的沈大探花,想必这些日子过得可是水深火热了吧,抢了你的状元不好意思,这状元郎的风光,再怎么说,也得让你也一块跟着体验体验啊。 于是,穿上自己保暖的羊绒衣,高高兴兴地回去上衙了。 这样痛并快乐地生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体验,也得有个人陪着他才行,不然他一个人成为朝堂公敌,多难受啊。 许怀谦因病半个月不上朝,朝中不少向沈大探花那边靠拢的朝臣,已经在准备奏折,准备参许怀谦一个为政不勤,当贬为民的罪民了。 一大早的,他们拿着奏折,等着朝堂上的朝政议论完,就兴致勃勃地拿着奏折出来了:“臣有本启奏!” 昌盛帝颔首:“讲!” “翰林院的许编撰,已经半月未曾上朝,这玩忽职守,无所作为的行为,臣有请陛下严正斥责!”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支持许怀谦的翰林院和钦天监们,见这架势,都纷纷要站出来要反驳他们的话。 许怀谦要是怠政懒政,这个朝堂之上,恐怕就没有一个勤政的了,人家拖着病体都在为国分忧,他们有什么脸说这种话! 结果,还不等他们反驳,许怀谦自己从大殿的角门里,拿了本比书还厚的奏折走进来,反驳道:“谁说我玩忽职守,无所作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我拿奏折砸死你! 第72章 携酒上青天16 “——这!” 参奏的大臣们完全没有想到许怀谦居然会这个时候回来, 一个个都当庭愣住。 愣过之后,又淡定了些:“你若没有玩忽职守,因何缘故半月不来上朝?朝中大臣, 就连年老体衰的老臣, 都没有你休假休得久!” 缙朝的上衙制度非常严格, 一般情况下,官员至多只能请三天的假, 超过三天就要扣俸禄,而病假一年只能一个月,只有特大病情能请三个月。 至于丁忧, 没有的。 缙朝才开国, 到处都缺人才, 父母去世, 一个官员就要丁忧三年,国家还要不要运行了? 至多给你放三个月的丧假,让你回家治丧尽尽孝, 就赶紧回来上班吧,国家需要你。 在人才这么紧缺的时代,许怀谦才在朝廷上上衙多久, 就一口气休了大半个月的假,参他一本, 又有如何! “——咳咳咳咳咳。”许怀谦当庭给他们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大变活人,明明他走进来的时候, 还中气十足, 咳了两下,面上气色全无, 一张脸惨白得犹如病入膏肓之人,气息也略有些不足,“……我身体先天不足,换季大病了一场,请了病假,有何不妥么?” 许怀谦掐着点呢,既然一个官员一年能请一个月的病假,这里马上就要年底了,能休干嘛不休? 而且,他觉得他这个身体,完全可以休一年三个月假的,他只休一个月的,已经是很体贴了吧。 “你说请病假就请病假?”众位大臣不信,明明他刚刚身体还好好的,眨眼间就变得这么虚弱,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你可有证据?” “——哦,”许怀谦恹恹的应了声,太白的脸显得他五官特别大,唇色寡淡得几近透明,模样一看就惹人心疼,“太医院一直都有我的病案,要我取来给众位大臣们一览么?” 他这模样变化太快了,即使是不相信他有病的朝中大臣们,也被他那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给吓到了。 难不成真生病?! “——咳,还有我什么时候,无所作为了?”许怀谦轻咳一声,摇摇欲坠地把自己手上比书本还厚的奏折拿出来,“且不说我休病前一直在为陛下做事,在家养病的这些日子,我也一直谨遵陛下圣谕,为国尽瘁,为陛下分忧,呕心沥血地写出这几万字的治国方针,这也算无所作为?!” 许怀谦颤抖着手举起他手上的书本,一双丹凤眼在过于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又大又无辜,看得人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自许怀谦入朝以来,人家改革科举、改革翰林院、改革教习考、使朝廷各部推出学政。 这些那一样是无所作为了? 相反跟许怀谦比起来,他们这些朝臣才真正是无所作为,毫无建树…… 更别提许怀谦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到超出他们想象的奏折。 话说,奏折还能写这么厚的吗?那得写了多少字?! 在家休病都能这般为陛下排忧解难,而他们这些无所建树的朝臣却在这里想着弹劾许怀谦玩忽职守…… 这可真是…… 被人打脸打到门面上,不肿也疼! 一众弹劾的官员被许怀谦三两句话和一本超厚的奏折怼得说不出话。 支持许怀谦这一派的人爽了,可不就是这个理,说人家玩忽职守,无所作为,还是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尽忠尽职再说吧! “许爱卿辛苦了,”昌盛帝早在许怀谦举起手上的奏折时,就让鹏万里给取了上来,这会儿打开许怀谦的奏折扫了一眼,脸皮子跳了跳,无语至极地夸了许怀谦一声,又冷声对那些弹劾许怀谦的朝臣说道,“既然许爱卿已经来上衙了。弹劾之事就暂且不提了。” “是!” 一众弹劾的官员憋屈得不行,他们筹备好些天,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弹劾的奏折,才让说了一个开头就被许怀谦给堵了回来不说,他们还给许怀谦铺路了。 让他一回来就重新进入了昌盛帝视线,瞅瞅,那么厚的一本奏折,昌盛帝仅仅只是翻了一页,就眼巴巴地说出了“许爱卿辛苦了”这等字眼,其他人那有这个殊荣? 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让这群官员着急死了,许怀谦这一回来,不会意味着沈温年要失宠了吧? 而支持许怀谦这一派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淡定极了,果然昌盛帝还是看中才能呢,瞅瞅,我们的许编撰,一回来就是一本奏折就重新夺回了恩宠。 这么厚的一本奏折,养病这些日子,没少费心思吧?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替许怀谦心疼了,这得有多爱国爱民,才会在养病的时候,都这般鞠躬尽瘁。 不会那奏折的页面上都沾染着他的血迹吧? 那当然是没有的。 就是许怀谦的这本奏折写得有点水,一页纸,字超级大个,一整页也没有几个字,看起来厚,实际上跟别人上的奏折字数差不多。 从未想过奏折还能如此做花样的昌盛帝,一边翻一边看许怀谦,在心里有点怀疑,他一向觉得对他对缙朝尽心尽力的许怀谦,是不是他的假象?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49节 而真相就如这本奏折一样,实际上他在糊弄糊弄他,在糊弄糊弄朝臣? 但在扫到许怀谦那一脸虚弱的病容时,顿时又自己打消了疑虑,能挺着一身病骨,挨过一道道科举,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排忧解难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糊弄之人? 定然是真病了,实在没有力气了,才这么干的! 为许怀谦找好借口和理由的昌盛帝,这才慢慢收回视线,翻看完手上的奏折,张口夸赞了一句:“朕果然没有看错,满朝只有许爱卿是干事实的,在众位爱卿还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的时候,许爱卿已经思考起了各地预防灾害的措施。” 不错,许怀谦这本奏折说得正是各地灾害的事。 他可没有忘记,昌盛帝改革科举,不正是因为华阴水患满朝拿不出一个解决之法,这才想到要改革的吗? 现在科举的改革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这个预防灾害的措施,是不是也得筹备起来了? 不要等到每次灾害发生了再来讨论,那样等朝廷讨论出个解决方法来,人都跟华阴水患一样死绝了,没有任何意义了。 “灾害预防?” 众朝堂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话,全都愣住了。 “没错,就是灾害预防,”许怀谦苍白着一张脸,出列来,“如果早几年,我们就能够把这个措施筹备起来,是不是华阴水患的惨状就不会发生?” 他可是在翰林院里看过资料了,一整个府十万人口,除去死于水患中的人外,其他的,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还有些纯粹就是没了生的意志,直接跳河而亡了。 现在的华阴除了还有些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一整个府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一点生机的模样。 如果每次一个府但凡遭遇到一点灾害,朝廷都这般的话,不出百年,缙朝必亡! “这该怎么预防?”众朝臣看着他,“我们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我们是不可以未卜先知,”许怀谦觉得这个问题很好想,“但我们可以把每个承宣布政使司可能遭遇到的灾害罗列出来,在每个承宣布政使司或者各州府建立灾情所,这样,一旦有地方发生灾情,朝廷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各类灾情。” “想法很好,”沈温年听许怀谦侃侃而谈完,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可天下灾类何其多,要是每一项都预防到,这得需要多庞大的国力?我们缙朝现在还处于国力薄弱阶段,完全支撑不起你这个想法。” “沈编修说得不错,”户部的人听了沈温年的话,站出来说话了,这次不是他们针对许怀谦了,而是实情本身就是如此,“户部每年的支出都是捉襟见肘的,能维持国朝基本运转,已属不易,再建立这个建立那个的,委实没有办法达到!” 许怀谦见户部的人站出来说话,很想跟他们翻白眼。 可别拿户部的税收说事了! 户部每年的税收只有四百万两银子不假,可他们说的税收是指,户税和田税,缙朝的税收收得不高,一亩地才收一成,当然只有这么点了。 可是关税、盐税、苛捐杂税这些大头的税,他们怎么不拿出来说事? 诚然,这些钱是要维持朝廷各部和军队的开销,只有户税田税这一项是户部能够灵活动用的,可许怀谦不相信,户部就一点剩的都没有了? 显然,户部每年还有一大笔银子,不知去向。 许怀谦没那么傻,这么大一笔钱,别人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的事,户部不可能把这钱私吞了。 朝廷里能够从国库调任钱粮的,除了户部,还有一个就只能是昌盛帝了。 而昌盛帝又是带兵造反起家的,他登基后,他从边关带回来的那批军队,除了少量的军队依旧回去守边关了,剩下的一大批人去哪儿了? 朝堂诸公为何如此惧怕昌盛帝?明明昌盛帝也不是多有头脑的人,连帝王心术都没学全,为何一个个世家朝臣除了怠政懒政之外,不敢对昌盛帝发起任何攻击? 大家都是世家,这个天下,世家的能力可不低,他们要是看不惯昌盛帝,联合起来密谋造造反什么的,给昌盛帝搞点小麻烦,让他妥协妥协还是很容易的,为何他们为了除了嘴炮,一点行动都没有? 许怀谦在家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昌盛帝这人野心极大,他的目标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他脚下这片土地。 他更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他养了一只军队,一只绝对堪称精锐的军队,就在京城附近,震慑得京城的各大世家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世家们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里,不想给昌盛帝养兵?还是纯粹因为当官没好处,所以大批量的怠政懒政。 不管什么原因。 皇帝要养兵是他的事。 这和许怀谦不想让天下百姓受苦受难的心理并不冲突。 他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一步步爬到朝堂之上,除了给自己谋点福利以外,他的心始终都是当初那个不想进娱乐圈受万众瞩目,只想给山区百姓做一点事的扶贫公务员。 他现在能的事很少很少,但起码要把一些基础的东西给建设起来吧。 在古代遇上一次灾害对百姓、对朝廷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既然是能够有效的提前预防的,为何不去做?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这里入冬了,连他都能预感到今年的冬天会很冷,提早穿上了羊绒保暖衣,外面别的百姓能够预感不到吗? 他们要是提前把这个灾情所给构架起来,要是今年万一有雪灾发生,灾情所是不是能够第一时间组织人手救援,让那些受雪灾所困之人,也能暂时有个安身的地方。 顺带也能安抚民心,把损失减少到最少? “难道没有钱就不去做了么?”许怀谦很讨厌户部这种张口闭口先说钱的事,因为没钱就先不做,可等有钱,又永远都等不来钱,“有钱的时候做有钱的事,没钱的时候就不能把没钱的事儿先做好?!” 许怀谦不相信,这么大一个朝廷,非要等有钱了才能把一个灾情所给构架起来。 总有些喜欢拿着俸禄不做事的部门,把他们拎去灾情所,一人兼两职,闲时在自己部门办事,灾时调去灾情所帮忙,不是一样的? 再来粮食和医疗等问题,可不可以各地组织人手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归纳到灾情所里,再让衙门给他们批块地,让他们种粮食和药材自给自足? 明明有很多不花钱甚至是花最少的钱就能办更多事的方法,户部就喜欢张口闭口都是钱。 这朝廷的户部太不行了,许怀谦有点想给户部换换人了…… 裴望舒在翰林院学科里学得怎么样了?现在让他去参加散馆考,能不能给我考个户部侍郎出来,直接把户部侍郎给换了! 本以为一个谢玉堂下去了,户部能办点实事了,但没想到他们还是这么短视,连以前就知道在书院里游手好闲的裴望舒都不如…… “没钱的事?”许怀谦的话,让户部的人皱了皱眉,“没钱怎么办事?” “你说得容易?!”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样不需要钱?” “别说朝廷了,就连百姓,没钱谁正眼瞧你啊!” “或许可以,”朝臣在私底下讨论的时候,只有沈温年想了想许怀谦的话,出声道,“我前年在华阴待了一年,知道这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我们不一定上来就把这个灾情所给构架起来,但可以搭个架子放在哪儿,一点点地慢慢往上填充?” 许怀谦看到沈温年出来说话了,心里的郁气少了些,这在基层干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总算没有朝臣们那么假大空了。 “搭个架子?”众位朝臣不解,“这架子怎么搭。” “或许可以利用当地的衙门?”沈温年可是为了学习时政在十室九空的华阴待过一年的,“衙门里的那些捕快人手本身就不少,没有案情的时候平日里清闲得很,加之各地有灾情的时候,本身就是他们第一时间要去救援的,直接把他们与灾情所归纳到一起,有何不可?” “再者当地衙门就算再富裕,也不可能每间房产都是有主的,各州府衙门完全可以将当地的一些无主之房收集起来,召集民夫征发徭役修缮,作为灾情收容所?” “这样一个灾情收容所的架子就构架起来了,”沈温年说着,“至于其他的,我想既然都发生灾情了,城里也会有乐善好施之人吧?” “有了这灾情收容所,以后那些乐善好施的人也不用到城门口去施粥做好事了,直接捐钱捐粮给灾情所就行了。” “沈编修大才!”众朝臣听沈温年这么一说,当即大喜道,“这样就可以不花分文将这灾情所给构架起来了!” 尤其是户部的人,喜上眉梢道:“这事都不用我们户部拨款,直接交给吏部去办就可以了,沈编修真是给了一个好主意!” 沈温年没有应承,看向一旁提了个开头就不说了的许怀谦道:“是许编撰提醒了我。” 要不是他说这没钱也能办事,他也想不到这么多。 可见许怀谦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懒得说,或者就等着他说? 最近昌盛帝频繁召见他伴驾,明明每天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他每每都能从昌盛帝嘴里讨得一些赏赐,虽然都是昌盛帝自己画的一些字画,根本就不值钱,但这还是昌盛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对世家的人释放出如此大的热情。 连许怀谦都没这个殊荣。 这让很多人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信号,私底下接触他的朝臣不少。 聪明如沈温年如何看不出来,这是昌盛帝故意提拔他,要拉他出来与许怀谦打擂台,接受朝堂上他制服不了的朝臣。 甚至许怀谦为了让他能够更顺利的接收这“浩荡皇恩”,还主动躲避了大半个的时间。 耻辱吗? 这对世家爱提升的沈温年来说确实耻辱,他明明有能力,却只能在昌盛帝这里躯于许怀谦之下,这让他憋屈不已。 可这既是耻辱也是机会。 没有人的人生是一番风顺的,就连许怀谦原本三元及第的状元,不也叫他把他的会元给抢了么? 他要是不抓住昌盛帝给的这个机会,昌盛帝转头就会去扶持别人。 可他要是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他就不信,他会一直屈于许怀谦之下! 所以许怀谦抛给他的橄榄枝,他为何不接? 他不仅要接,还要好好的接,争取有朝一日,早晚把许怀谦给拉下去,成功上位,成为昌盛帝心中第一人。 沈温年一直盯着许怀谦看,许怀谦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毛毛的,主动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才不想去挣什么宠,还去做什么昌盛帝心中的第一人? 他要挣也是争他老婆的宠,要做也是做他老婆心中的第一人啊。 昌盛帝给他发的工资都不够他养活自己的,给他干得再好,也没有他老婆把他喂的好,还不如就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扶扶贫,和陈烈酒过过他俩的小日子。 户部是高兴了,可是吏部就快要骂街了,怎么踢来踢去,都是让他们吏部的人受苦受累。 “我不赞同。”吏部的官员看许怀谦和沈温年都不顺眼,“这个灾情所看上去好是好,可是就跟民办得收容所没有什么区别,只能接受小型的灾情,一旦发生大规模的灾情,那么多人,一样没有办法兼容,不如将此事交给民间的收容所好了。” “为何要交给民间的收容所?”户部不同意了,“这明明就是对朝廷有益的,只要朝廷能在各州府建立灾情所,以后一旦有灾情发生,都是官衙,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各州府都能立马支援,民间的收容所,我们征调得动么?” 户部的官员对上次谢玉堂的事,吏部痛打落水狗的做法,早就心生不满了,这次也有能够让户部吃憋的方法,当然要痛痛快快地回去。 “这个灾情所你们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张了张嘴,什么也不用做,当然觉得哪哪都好,”吏部也不服气,“我们衙门又要出人手,又要征发徭役,这人手和徭役不要钱吗?还落实到每个州府?不管什么时候,这征发徭役的事,各州府的百姓肯定要怨声载道!” 他说着朝前方的许怀谦看到:“以我之所见,许编撰这个措施根本就不可取。” “民间有收容所,小灾情此举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吏部的人说道,“大灾情,像华阴那样的水患,连州府都要遭殃,如何运用得到,何况大灾情几十年才出现一次,你这样搞,最后不过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就算是浪费人力物力就不去做了吗?”嘿,许怀谦身体里的小暴脾气止不住了,“那工部年年清理河道,修桥铺路,有些桥有些路甚至都没几个人走,为何朝廷还要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去做?!” “你张口闭口都是没有必要,不就是清闲惯了怕麻烦?”许怀谦直接不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明明有为百姓谋福祉之事,只是稍微麻烦了点,你们都不愿意去做,我很怀疑,平时你们吏部的衙门是不是连一些寻常的事都不愿意去做!”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吏部的官员当然不会认了,“我们只是在就事论事认为这件事没有去做的必要,你就往我们自身身上扯!” “我有没有在强词夺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许怀谦对吏部的官员印象也很不好,每次一到做事了,就他们推得最快,“吏部的官员要真都是干实事的,这种好事根本就不会推诿,可见你们吏部都是些,好逸恶劳,贪官蠹役之辈!” “你!”吏部官员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气得不行。 “我什么我!”许怀谦顶回去,“我殚精竭力,呕心沥血地为国分忧,最后却坏在你们这群不作为祸国殃民的官员手里,我还不能骂你们两句呢。” “就骂你们,一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贪官污吏!” “你!”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0节 “尸位素餐的大蛀虫!” “你!” “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扔臭鸡蛋的过街老鼠!” 吏部的人都快被许怀谦给气心梗了,他的嘴又快又臭,骂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憋都要憋屈死了,正当他们在想办法反驳的时候。 坐在上首的昌盛帝突然出了声:“够了!” “陛下!”听到昌盛帝的声音,吏部的官员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眼睛红红的像昌盛帝哭诉过去,“许编撰说话太难听了!” 这哪里还有当官之人的素质,分明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升斗小民,这当朝吐露污言秽语,昌盛帝还不治他一个口齿不净的罪名? “这些就受不了?”昌盛帝冷冷地看着吏部的人,“你们要是再不作为,民间的骂声将会比许怀谦骂你们的骂得更难听!” 吏部的人傻眼了:“……”明明是许怀谦骂人在前,为何昌盛帝还是帮的许怀谦? 难不成许怀谦一回来,沈温年又失宠了? “陛下,吏部的官员也未必都是许编撰骂得那般之难听的,”沈温年想到吏部里有不少他的本家,还是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们今年要推行仿银炭,要在各地推广种植各类作物和药材,现如今又要他们各地建立灾情所委实人手紧凑。” 吏部的人都快对沈温年感恩戴德了,他们的苦昌盛帝和许怀谦看不到,只有沈温年看到了啊。 “然后呢,”许怀谦看向沈温年,“这就是他们推卸责任,不作为的理由么?” “当然不是,”沈温年不似许怀谦这般咄咄逼人,他循循善诱道,“我只是觉得,建这灾情所的事,我们也得理解体谅一下他们吏部。” “理解体谅,”许怀谦颔首,“然后就不建了?” “建还是要建的,”沈温年对许怀谦不解,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咄咄逼人了,“只不过建之前能不能多听听他们的诉求?” 话别骂那么难听? “陛下,沈编修说得有理!”吏部的向昌盛帝道,“我们不是不愿意,只是在愿意之前我们也有一点自己的意见。” “嗯,既然你们愿意了,”昌盛帝别的什么没听见,就听见吏部说“愿意两个字,”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意见?” 吏部的人:“???”他们刚刚有说愿意么? 好像是有说的。 既然都说愿意了,那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今天的朝就先上到这儿,”昌盛帝见他们没有意见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安抚下属,务必要让这个灾情所尽快建造起来。” 不建不行啊,钦天监的监正九月初就来汇报过了,今年的天象有异,恐有大灾降临。 这里临近入冬,还没有彻底入冬,天气就有些冷了,京都的不少百姓都在说,今年是个冷冬。 昌盛帝觉得,很有可能会发生雪灾,这下雪的事,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京城里年久失修的房子众多,被雪一压就踏了,住在里面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有了灾情所,也能让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在这个冬日里有个去出。 见昌盛帝三言两语地拍板了灾情所的事,吏部的人也没吵几天就这么被绕进去答应了,沈温年又朝许怀谦看了过去。 感情他是被他俩当枪使了? 面对沈温年的目光,许怀谦挑了挑眉,咋啦,不服气啊? 沈温年无语至极,下朝了,不用做戏了。 许怀谦却是不管他,靠着大殿的柱子,捂着胸口直叫疼:“……气死我了!贪官污吏气死我了!气得我胸口疼!” “许编撰,要不要给你叫个御医?”钦天监的人见许怀谦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关心的问道。 毕竟这个灾情所正是他们所想,可他们钦天监人言轻微,在朝堂上提出来了,也没人会听,说不准还要被其他各部嘲个底朝天。 但没想到,许编撰今天回来了,还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 “叫什么御医,他那分明就是装的!”吏部的官员看到许怀谦这个样子,是一百个不相信他有病的,刚骂他们的时候,可中气十足了。 “……不行,不行,我头也好晕,可见我真是被贪官污吏气得太狠了!”他一说,许怀谦又赶紧把手放在头上,一副病情更加严重的模样。 “……嘿!”那位吏部官员气得都快要心梗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去找许怀谦理论,哪有这样的! “……别跟他一个病秧子置气,”沈温年见这人想找许怀谦理论赶紧把他拉开,同在翰林院上过一段时间衙,沈温年清楚,许怀谦别的什么本事没有,那病是真病啊,万一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吐个血什么的,很有可能就把这位官员给赖上了,“你们快走吧,你们吏部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说起这事来,吏部的官员更气了:“我们上次的事还没做完,这里又来新事了,还让不让我们歇息了!” “能者多劳?”对此,沈温年只能如此安慰他们了。 “也就只有你能替我们吏部说说话了,”听到沈温年的话,吏部官员的心好受了些,对许怀谦大骂道,“那许怀谦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一天到晚净会跟陛下瞎提意见,没事整什么灾情所,大灾刚过去几年,就算有灾也得好几年后去了,他就非得事赶事的赶到今年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华阴水患和缙朝这些年来风调雨顺,要不是昌盛帝和许怀谦非要改革科举,他们这些当官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惬意。 结果他们不仅要改革科举,还要改革这样改革那样,把好好的一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的,更是让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官员,没个歇气的时候! 沈温年笑笑不解话,只是道:“我觉得这个灾情所也可以建,反正就是搭个架子的事,也不会费你们什么功夫,就当讨陛下欢心了。” “对对对。”吏部的官员想起来了,“此事还是你提出来的,陛下居然对你不闻不问,一颗心都放到那许怀谦身上去了。” 沈温年收敛了笑意,垂眸不说话了。 吏部的官员自知自己戳到了沈温年的痛处,忙开口道:“你也别灰心,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们吏部会尽心尽力帮你完成的,到时候这功劳我们都算在你身上。” 旁边也有其他吏部的人凑过来:“对,到时候全国各地建好了,我们都上奏给你表功。” 反正让他们把这功劳给许怀谦他们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好。”沈温年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那温年就先谢过几位大人了。” “客气了,客气了。” 吏部的人为了帮沈温年获得功劳压过许怀谦一筹,这次不用昌盛帝催,自己就下公文督促下面各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要尽心尽力地把这灾情所给建好。 到时候,他们好把这功劳都给推到沈温年身上,好让提出这个建议的许怀谦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许怀谦管他们呢,他本就没想过要这功劳,就是做戏要做足,下了朝他还跟着钦天监的人去了趟太医院,在太医院里找应星海看了病。 结果,太医院的院使诸黄粱听到他来了,非要过来给他把脉。 这许怀谦那敢给他瞧啊,赶紧给他转移注意力:“诸大人,这临近入冬了,我看今年也挺冷的,要不要多储存一些治疗风寒的药物,再多备一些,冻疮膏什么的?” “储存这些做什么?”太医院院使诸黄粱听许怀谦如此一说,不太理解,他们太医院平时伺候的都是达官贵族,这些东西也不太用到。 “挣钱?”许怀谦看了看他们太医院的规模也不小,但上次教段祐言的那个教习,居然偷偷扒拉翰林院的药材,他就知道太医院也不富裕。 “挣钱?”诸黄粱的眉心一皱,“我们太医院向来都是贴钱的,何来挣钱一说。” 不管是皇宫的谁,还是外面那些王孙贵族们看了病,他们难道还要向他们收钱么? 有些大方的院子给他们塞些赏银就偷着乐吧!上哪儿去挣钱?! “或许可以向陛下申请,在民间开设太医院药坊,把一些太医院的药材推至民间?”许怀谦给他出主意,天底下最赚钱的部门除了书,还有药啊,不看别人,就光他一个月的药钱,都能让各大医馆把他当财神爷看。 “你们太医院的药方都比民间的药方要好很多,”许怀谦想到裴望舒说道,“别的不说,那安心丸在民间就没有卖的,你们要是推广出售的话,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着买。” 不能天底下就裴望舒他娘一个人有心疾吧?肯定还有人多与杜月蓉一样,有心疾却没有治疗的药丸,只要他们太医院肯放出风声去,等着给他们太医院交钱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 “可以倒是可以,”诸黄粱听了许怀谦的话,沉思了一下,有些犯难道,“可是我们太医院的药,药材用量都极为珍贵,不是民间那些普普通通的医馆调制出来的药剂能够匹配的,造价贵不说,不定能有多少。” 不然他们太医院为什么是太医院?民间随随便便一个医馆就胜过他们了。 “那就先卖便宜的,”许怀谦本意就不在此,拐了个弯就把话顺了回来,“这冬天了,你们太医院肯定有,好用有能防止风寒还便宜的药剂卖,薄利多销,一样的可以挣钱!” 不见后世板蓝根都是家家户户必备的感冒药剂了。 “且就一样,也不会与民间医馆争利。”许怀谦循循善诱,“你们太医院商量一下,然后再找陛下说说情,每年给陛下上上税什么的,他肯定答应。” 昌盛帝现在可是养着一只军队的,这挣钱的事,给他讲,他一准答应。 在野心面前,面子什么都不值得一提。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且就一个不起眼的太医院,他连翰林院都能答应改革,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出售药物,他还能不答应? “那我去试试?”诸黄粱有点被许怀谦说动了,别看太医院的药好,可他们太医院也穷呢。 别的不说,就说许怀谦说的那个安心丸,总共也没几盒,昌盛帝还给其他臣子的家属赏赐了不少。 他们去问户部要钱,户部也不批,想要研制一些新药物,也得等太医院有钱了才能施展开。 所以在翰林院教习的那个御医,才会那么宝贵翰林院的那个药房,那里面可是有不少他们太医院需要的药材呢,能薅翰林院这只肥羊的羊毛为什么不薅,可要是他们太医院自己也能肥羊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给太医院的说好事,许怀谦就放心地回家了。 这灾情所和药物,能够替即将到来的雪灾想到的事,他都想到了,等雪灾来临的时候,朝廷也不必手忙脚忙。 可惜,他什么都算好了,就是没算到雪灾来临前,盛北又来了一场,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水患。 第73章 携酒上青天17 “什么!” “盛北袤河决堤了?!” “现如今情况如何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昌盛帝正在就寝,就被这八百里加急的消息给叫醒了,他一边急匆匆地穿衣服, 一边向来报信的人问道。 “特别糟糕, ”报信的人浑身湿透地跪在地上, 满脸的绝望,“堤是半夜决的, 所有人都在睡觉,洪水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 只是一夜的功夫……” 报信的人说着抹了把泪:“盛北好几个县城瞬间被淹没, 属下回来报信的时候, 洪水还在泛延, 现如今不知道灾情蔓延到了几个州府了。” “好几个县?!”昌盛帝一听到这话,脚就软了一下,一个县就算只有五千至一万人口左右, 那溺死之人也达到好几万人! 而且洪水还在蔓延! 照这个一夜之间能够淹没好几个县的架势,就算盛北离着京都只有三四百公里,八百里加急一天多的时间就能跑到, 那受灾的县城现在恐怕也达到数十个之多。 一个府城至多只有十五个县城,这又是一次华阴水患么?! 然而,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报信的人又继续道:“盛北地势平坦,从前朝开始, 袤河就不停地在加固河堤, 现在堤比地高——” “恐怕这洪水泛滥的速度比起华阴水患来更恐怖——” 报信的人实在说不下去了,昌盛帝痛苦地阖了阖眼, 华阴水患的惨状,重在人而不在水,而这次纯粹就是水的原因,其他的原因,只要措施得当,还能把损失挽回到最小,可在这真正的天灾面前,人力真的很渺小。 “通知下去,召集各地人手前往盛北救援,”然而再渺小,他这个当皇帝的也要打死精神来,昌盛帝仅仅只是痛苦了一秒,便又果决地睁开眼,眼里盛满了一个帝王的决绝:“万里,拿我令牌,去京都军营外,调集十万大军——” “不!”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调集二十万大军,前往盛北救灾,务必尽可能地多救治一些人出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1节 “——陛下。”鹏万里听到昌盛帝要把自己培养的精锐军队拉二十万出去救灾,手都抖了抖,要知道昌盛帝这只精锐部队,总共就三十万大军,现在一口气就拉三分之二出去,如果这群人在盛北有个什么意外,那陛下的雄心壮志……? “——快去!”昌盛帝不悦地踢了他一脚,“军队没了还可以再培养,而百姓没了,这个天下就真的没了。” 主要是,昌盛帝不信任地方官员和守卫,别看盛北离着京都近,但看京里这群官员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这些外面官员的作为如何。 等着他们去救灾,那等来的很有可能是再一次的华阴惨状,甚至是比华阴更惨的惨状。 昌盛帝想到华阴只是几个县城遭了水灾,就导致华阴十万人十不存一,这次可是一个州府,甚至是好几个州府,那受灾的人将会有多人,百万?! 这么多人,那整个盛北承宣布政使司都将被这次的水患所累。 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啊,还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承宣布政使司,这要是沦陷了,他这江山很有可能就不保了。 那还不如用他自己的人,他的这批精锐部队完全忠诚于他,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为他的野心培育出来的,上山下水都会,现在找会水的之人去救灾,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人,派他的这支军队去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昌盛帝这番话,鹏万里也不敢耽搁,拿着昌盛帝的令牌快马加鞭出京调兵遣将去了。 “来人,召集朝中所有大臣,”事情如此紧急,昌盛帝也顾不得现在还在半夜,直接下了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们现在给我滚来上朝!” 大半夜的,大雨滂沱,禁军和内侍挨家挨户地敲门,让家中大人去上朝,全京城的官宦家属都惊了一大跳。 这个点去上朝,必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昌盛帝不会如此不讲礼。 别人都是匆匆忙忙被叫起来的,鹏万里不在,来叫许怀谦的是鹏万里的干儿子,那个经常给他带路的小黄门,鹏千山。 虽然事态紧急,可这位却是陛下特意吩咐过,要小心注意的。 鹏千山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陈府门上大吼大叫,礼貌地敲响了门,让刘贵带他去的许怀谦和陈烈酒院子,站在门外把他俩给叫醒的。 主院这里一动,旁边的院子的王婉婉和陈小妹,甚至连借住的章秉文都跟着起来了。 “阿谦,阿谦,醒醒,”许怀谦有病睡得死,率先被叫醒的是陈烈酒,陈烈酒听到鹏千山的声音,知道朝中肯定是有事发生了,轻轻把许怀谦叫醒,“出事了!” “嗯?”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怀谦一被叫醒,听到陈烈酒说出事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清醒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宫里的千山公公来叫你去上朝,”陈烈酒摇摇头,忙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许怀谦的衣服给他穿戴起来,“这个点,肯定是出大事了。” “许大人!”在门边候着的鹏千山听到许怀谦起来了的声音,忙出声道,“是水患,盛北袤河决堤了,可能有数百万人遭灾!” “什么?!”许怀谦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身体没有睡好的不舒服,从床上坐起来和陈烈酒一块,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最后官冠也不戴了,直接披着头发出了门,看向门外,一身早就被雨淋湿的鹏千山和禁军们,一脸焦急道,“如此严重?!” 鹏千山湿漉漉地颔首。 许怀谦闭了闭眼,只是几千人的灾就能造成数十万人的伤亡,这上百万的灾民,很有可能会直接让盛北一个承宣布政使司直接瘫痪。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接下来很有可能还有雪灾! 许怀谦可没忘记,钦天监的监正可是说了,今年的北方可是个冷冬,盛北是靠着京都最近的一个承宣布政使司,也处于北方。 这洪水加雪灾,对盛北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级的灾难程度。 许怀谦已经不敢去想要死多少百姓了,他悲痛地睁开眼,直接不洗漱了,任由发丝摇摆在腰间,对鹏千山说道:“走!去上朝!” 趁现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尽他的一点绵薄之力,能救一个人算一个人! “穿厚点,小心点,别被雨给淋到了,”廊檐下大雨瓢泼,听到发生特大水患将有数百万百姓受灾的陈烈酒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反应极快地从屋里拿出一件大氅来给许怀谦系上,旁的也不多说,“尽到自己最大的能力就是最棒的!” 发生这样的大事,没有伤亡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怕他小相公心太善,看到那些不断死去的百姓,会难过到大伤身体。 “我知道。”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系好大氅,在鹏千里的簇拥下,向院外走去。 正好碰到听到动静一块过来的章秉文王婉婉他们:“师兄,二哥,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你们好好在家,”许怀谦看见他们交代了一声,“别跟着外面的人一样瞎起哄,哄抢物资。” 这样大的事儿,盛北挨着京城又近,相信今夜过后,街上肯定要多许多哄抢物资的人,怕盛北的灾民会大批量地涌入京都,让京都的物价上升好几个台阶。 普通百姓哄抢物资还没什么,怕就怕达官显贵之家也在哄抢,商人见势,那还不得趁机加价。 京都的物价本身就很高了,再被人这么一哄抬,恐怕盛北的灾民们还没抵达京城,京城的百姓就率先要进入饥荒了。 他约束不了别家,自家人还是可以约束的。 “那还是我去跟商会的人说说吧,”跟在许怀谦身后,想把许怀谦给送出门的陈烈酒,听到许怀谦如此嘱咐王婉婉他们,想了想道,“别家我可能控制不了,但昌南的物价我能够调控,只要我们昌南不动,相信其他商行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都多亏了许怀谦先前利用新科举书给昌南商人们打广告,使得他们昌南商会的地位在京都一跃而起,现在已经隐隐有位居其他承宣布政使司之首的趋势了。 不巧,他恰好又是昌南商会的会长,又有先前许怀谦给他造了那么多的势,他现在在商会地位相当稳固,他开口了,商会里的其他人敢不听么? 不听,下次再有什么好处,他可就不会这般大公无私地奉献出来了。 “嗯,那我去上朝了。”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想起来了,他老婆可有本事了,听到灾情难过万分的心情,总算好受点了,“今晚得辛苦你了。” 这个点,商会的不少人都睡了,陈烈酒要去调控物价,肯定得挨家挨户地敲门了。 “我辛苦算什么,”陈烈酒摇摇头,“现在不知道盛北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此大的灾情,想到几百公里外还泡在水里的生死未卜的灾民们,陈烈酒心里也不好受,辛苦一点,能为他们尽一点自己的力,能让这天下的苦难少些,也能给他家小相公攒功德,望上苍感念,让他家心善小相公活得长长久久。 许怀谦在鹏千山和几位禁军给他撑的大伞中,滴水未沾地进到金銮殿上朝去了。 此刻,大殿中不少官员皆与许怀谦一样,披头散发,有些甚至比许怀谦还狼狈,头上身上全是水,拧都拧不干,顺着脸颊和衣服一个劲地往地下淌。 看到昌盛帝走进来,一个个也顾不得失礼,都站起来要给昌盛帝行礼。 “免了,盛北袤河决堤,现如今已经淹没了数十个县城了,”一上朝,昌盛帝也顾不得这些大臣们狼狈不狼狈了,直接把盛北的灾情给抖了出来,“今夜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向让大家共同商议这救灾之法。” 纵使再看不惯这群大臣怠政懒政,没有作为,但在如此巨大的灾难面前,昌盛帝知道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群策群力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朝堂上听到盛北袤河决堤,又发生了水患,还是特大水患时,一整个炸开了锅。 “决堤!!!” “数十个县!!!” “华阴水患才过去几年,怎么又来水患了!!!” “……” “够了!”一群大臣叽叽喳喳的议论这水患怎么又来了,昌盛帝却一点都不想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怎么发生的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现在把手头上能做好的事情做好,“朕召集你们前来,不是听你们议论这些无关紧要的,是要你们集思广益,博采众长,想想该怎么救灾,难道诸位还想再看一次华阴的惨状吗?!” 昌盛帝这一声怒吼,把朝堂上的众位大臣的思绪吼了回来。 是啊,堤都已经决了,再议论这些有何意义?! “平时纵容你们讨论也就罢了!”昌盛帝今日也没有带帝王冕,就那么披散的头发,站在御桌前,使劲一拍桌子,“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朕希望你们能够拿出当官的样子,不然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昌盛帝是真的很生气,盛北的百姓在受灾,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跟这群大臣们耗了,只想快点救灾。 “陛下!”户部的人跟本部的人讨论了一番后,率先站了出来,“上个月刚秋收,京城户部这边可以调集五十万两银子和两百万石粮食用于救灾。” “不够,但现在立马去调吧,”昌盛帝摇摇头,根据八百里加急的情报来看,受灾人数之多之广,这点银子和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吧,“待会儿朕会让骁勇军的后勤接收的,这批粮食会和骁勇的补给一块运往盛北。” 户部的人一听昌盛帝连骁勇军都出动了,个个神情肃穆的不敢有所懈怠,下去发公文的发公文,开仓库的开仓库,找人手地找人手。 钱财的事情解决了,昌盛帝又看向吏部:“如此大的灾情,定然也有不少前往京都奔涌过来的灾民,不知你们吏部可有何安置之法?” “回陛下!”这要搁在以前,昌盛帝向他们临时问出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知道如何回答,但现在有了灾情所,吏部的人立马站出来说道,“我们在各县城的灾情所已经搭建完毕,大的县城州府可容纳上千灾民,小的县城至少也能收容数百名灾民。” “盛北京城这一路县城不少,每个县城收容一些,等灾民们抵达京城的时候,京城这边的压力也能骤减!” 想想以前,灾民们一受灾就往京都跑,恨不得让皇帝出面给他们吃食住行,现在有了灾情所,各州府能够消化的灾民,就在各州府消化了,这样一个州府就可以解决掉上万名灾民,足以应对地方上各大灾情了,这灾情所建得好啊! “此事,都要多亏了沈编修的功劳的,若是没有他的方法,我们吏部行事也不会这般之快。” 吏部的人说起这事来,也没忘记要给沈温年表功,要不是他提出了可以先搭个架子,且他们看许怀谦太不顺眼,想快给给沈温年挣功劳,他们这次也不会如此卖力气,行动之快,在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各州府弄好了这灾情所,不然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办法跟昌盛帝交代。 “哼,上个月许编撰提起这灾情所之事,你们还觉得这灾情所不该建,”他们想给沈温年记功劳,昌盛帝偏不如他们的意,“现如今知道这灾情所的妙用了?” 昌盛帝也是无奈得很,他与许怀谦商讨这个灾情所的时候,原本是为雪灾预防的,没想到雪灾没有来临前,倒是先让洪灾给用上了。 吏部的人傻眼了,此事明明是沈温年的功劳,昌盛帝为何就硬是要把功劳往许怀谦身上套? 许怀谦管他怎么想呢,看了眼身旁给他和昌盛帝打了配合,此刻正在眼观心,心观鼻的沈温年,给他点了赞,要不是他借坡下驴下得好,吏部的那群官员也不会行动如此之快。 面对许怀谦的赞赏,沈温年无语得很,他当时都被他俩给架那个份上了,还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戏演真一点,让吏部的官员快点把那灾情所给搭建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建议,趁吏部的人傻眼之时,站出来又向昌盛帝谏言道:“陛下,这灾情所虽说可以收纳不少灾民,可发生如此巨大的灾情,各地物价必有所上涨,还请陛下派遣人手到各大商行平抑物价。” “对对对!”吏部的人见他们没有帮沈温年领到功劳,见他又自己提出了意见,向昌盛帝附和道,“每每一有灾情,必有黑心商人哄抬物价,如若不及时平抑物价,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底层的百姓。” “不用了,”难得见吏部的人有这么清醒的时刻,许怀谦原本是不想打断他们的,可是没有办法,他家老婆太能干了,“我家夫郎是昌南商会会长,早在我出门前,就已经去找商会里的商人商议平抑物价的事情了。” “有昌南商会的人牵头不涨价,其他商会就算是想涨也涨不上去吧?!” “好!”昌盛帝原本听沈温年和吏部的人说起平抑物价的事,还有些头疼,因为这平抑物价不是说平就能平的,他这个皇帝能管一两家商铺,却管不了天下所有的商行。 就算他下令不准哄抬物价,各地的黑心商人也会铤而走险地把粮食价格抬高,为了赚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朝廷想要平抑物价只能通过发行平价粮去平,可朝廷的粮食都拿去救灾了,哪里还有更多的粮食可以拿出来平抑物价? 现在听许怀谦说他家夫郎已经去找商行里的商人说此事了,昌盛帝的那颗心一下就放了下去。 朝廷虽然不好管商会里面的事情,可是商会里面的人好管呀。 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每个承宣布政使司都有一家商行,他们就是负责调控各地物价的。 商会的会长有极大的话语权,但凡商会中稍有不听话的商人,他是可以将这位商人逐出商会的。 被逐出商会的商人,是会遭到其他商人排挤的,而且没有商会在后面做靠山,他想要扩大生意难上加难,别的不说,跨承宣布政使司做生意,想都不想要。 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是不会跟没有入商会的商人交易的,因为有商会背景的话,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还可以找商会要个说法,但要是私下交易,这人要是跑了,他们都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去。 而昌南商会最近在京城风头如此之盛,听说与他们合作的其他商会也不少,只要他们稳住了,各地的粮价也能够稳住。 这可真是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回头让你家夫郎常进宫与皇后说说话。”昌盛帝想到许怀谦都已经够招他喜欢了,没想到他家夫郎也不差,想起上次他想封陈烈酒为乡君的事,却被陈烈酒给拒绝了后,还略略有些遗憾,不然这会儿他就可以再给他的封号往上提提了,可惜人家不稀罕,那就让他和皇后多相处相处吧。 官宦家属不都喜欢进宫面见皇后么? 许怀谦:“???”不是,你让我老婆一个哥儿和你老婆一个女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且不提许怀谦的郁闷,沈温年见许怀谦连平抑物价都比他率先想到,皱了皱眉,又向昌盛帝说道:“陛下,还有灾后的重建与瘟疫预防!” 沈温年当年可是主动跑到灾后的华阴,去亲自参与过灾后的重建工作的,因此这会儿意见提起来,一个接一个。 “嗯,此言有理。”经历过一次华阴水患,昌盛帝对水患的经验也不再是薄弱的,也有点自己的意识了。 吏部的人本想给沈温年添砖加瓦,没想到却又给许怀谦送上了登云梯,还把他家夫郎给一块送上去了,像是被人当朝给打了一巴掌似的,憋屈得不行,听到沈温年的建议,又紧跟着道: “灾后的重建工作,只要有钱和有粮,我们吏部完全可以以工代赋,召集人手重建盛北,但那灾后的防疫——” 许怀谦插话道:“让太医院去!” “太医院恐怕人手不够吧?”沈温年皱眉向许怀谦看过去,“上次华医水患,派了数百位御医前去都束手无策,这次的规模比起上次的规模来,还要大,恐怕需要的是上千名甚至是上万名御医,才能够将防疫工作做到位,不让灾后的瘟疫蔓延。”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2节 可是这么多御医上哪里去找? “发教习令!”许怀谦推广新科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笼络人才,现在人才已经笼络到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发光发热了,“让翰林院找个会写赋的人才出来,给天下医学教习写赋文,大灾大难,匹夫有责,他们身为天下学子之教习,又有医者仁心,现在国家需要他们,他们应当挺身而出,救灾民于水火之中,盛北的灾民,陛下与朝廷,天下学子都将视他们为英雄表率!” 许怀谦这番话说得沈温年眼睛一亮:“既然可以发医学教学令!是不是也可以发建筑学教学令!治理学教学令!经济学教学令!” “当然,”许怀谦扬首,“只要国家能够用得着的地方,都可以向他们发令,优秀者不用参与科举,可直接入朝为官!” 这又直接给了这些教习们一条通天大道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能够当官都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更别说能当官的工匠和大夫了还有商人了。 “那这叫教习令一发,全国各地的工人、商人、大夫们都会奋不顾身地往盛北而来,”沈温年被许怀谦说得热血沸腾,“盛北灾后的一切措施都将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华阴水患后,十室九空的惨状将永远不会再发生!” 正是因为去过华阴,参加过华英的重建工作,看到过华阴水患后那遍地荒野的凄凉景象,沈温年才知道,这水患有多么的无情可怕! 现在听许怀谦这么一安排,他竟然觉得什么灾难在各式各样团结一心的百姓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也不能强迫人家,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也没什么关系。”为救灾义不容辞不错,可人家也有一家老小,总不能让别人舍小家顾大家吧,许怀谦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为了官位定然有不少愿意前来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抵得住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诱惑,只要有这个机会,他们总会前仆后继地来的,“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两样了。” “钱粮与调查决堤!” 沈温年来华阴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钱粮不必说,朝廷颁布的这些政令都需要钱粮来维持,灾民也需要钱粮来维持生活,而调查决堤,是势在必行的。 “袤河决堤的覆盖面如此之广,”沈温年向昌盛帝谏言,“陛下,一定要派工部去调查原因,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事后修好堤坝,也很有可能几年后,再次发生大规模的水患发生。” “朕知道了。”昌盛帝头紧了一下,调查容易,修堤坝难啊,最后的问题,全都会归到钱粮的问题上。 这次水患光是安置难民都能把国库的钱财给消耗一空,后续的重建和修堤坝,他是真没法子了。 不过这些后面再来解决吧,眼前先把灾民给救出来为主,实在不行就把翰林院的那笔钱挪过来用。 许怀谦和昌盛帝他们在朝堂上商议如何救灾的时候,陈烈酒也没有闲着。 他挨家挨户地把商会的人给叫醒,把他们叫到京都的昌南商会和他们讨论了平抑物价的事。 有上次许怀谦的广告让昌南商会的商人大赚了一笔,陈烈酒现在让他们平抑物价,他们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陈掌柜客气了。”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这般大灾面前,我等不帮助灾民也就算了,还胡乱涨价的话,实在枉生为人!” 一众商人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盛北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水患,一个个顿时唏嘘不已。 这天灾未免也太可怖了,一夜之间就能让数十万人死于非命,让百万人流离失所,让千万人成为灾民。 想想,那些受灾的人肯定会向没有受灾的地方跑,那些没有受灾的地方,一时之间肯定容纳不了这么多灾民,慢慢的,没有受灾的地方,最后也会沦陷成为灾区! 太可怖了! 原本大家都是好好的人,却因为一场天灾变得面目全非,这要是换成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唏嘘过后,有些商人又突然看向陈烈酒,向陈烈酒问道:“会长,不知我们平抑物价了,朝廷还会让我们捐钱捐粮吗?” “嗯?”陈烈酒向问他话的人看过去,“怎么你怕捐钱捐粮?” 朝廷没钱的时候,都会跟商会协商,让商人捐钱捐粮,别说商会里面的其他人了,就说还没有行商两年的陈烈酒,都已经做好了捐钱捐粮的觉悟了。 如此大的灾难,想也知道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粮。 “这倒不是,”问话的商人摇了摇头,如此大的灾难面前,捐些钱财而已,他们怎会不愿意,“我就是在想我要是捐得多一点,朝廷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好处?” “好处?!”众位商人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没让你多捐都算好的,还给你好处?” “别人我是信不过,可我们不是有许大人吗?!”这位商人对许怀谦推崇得很,“我相信有许大人在,我们捐得越多,许大人越不会让我们吃亏!” “别的不说,”这位商人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就说下次翰林院的招商,能提前给我安排一个广告位的话,再多的钱粮我都愿意捐!” “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众位商人向这位商人看过去,笑骂了他一句,又都把目光放在陈烈酒身上,跟着附和道,“对啊,陈会长,陈掌柜,要是翰林院还愿意给我们做广告的话,不管多少钱粮我们都愿意捐!” 上次的广告可是让不少人赚了大钱,虽然这个广告钱的本金还没有赚回来,可看他们昌南这迅猛发展的架势,想也知道,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让一些先前没有抢到广告位的商人们,眼红不已,他们现在就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再继续竞拍下去,明明只需要多花几千两就能够获得一个广告位。 可他们当时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缩了,现在想起来后悔不已,唯一能够让他们痛快地就是,翰林院把他们的钱收下,让他们再获得一次广告的机会! “陈掌柜,你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昌南商会黑占尽了嘛了!”陈烈酒张了张口正要回答的时候,他们商会外面又出现了一群人,全都是在京都的其他商会的商人,“偶尔也替我们这些其他商会的人考虑考虑嘛,大家都是生意人,你替我们考虑了,以后你生意上的事,我们还能不跟你好商量嘛。” 昌南商会的商人看到外面这一群乌泱泱的其他商会的商人,都站了起来:“你们这是?” “还问我们,”其他商会的人看到昌南商会的人,没好好气,“你们商会是要把天底下的所有好处都占尽吗?有什么好事也不通知通知我们!” 京都其他商会的商人们对昌南商会商人们上次的广告更眼红,可他们没有陈烈酒这么有能耐的商会会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昌南商会通过广告占领市场,大赚特赚。 不过,也有不少人学机灵了,既然这个陈烈酒这么有能耐,那他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于帮翰林院拉广告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只要把陈烈酒给盯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他们也能插上一脚,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晚上,陈烈酒挨家挨户地去敲商会成员的门,他们就知道他们昌南商会肯定又有什么大动作了,所以一个个地也跟着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好处都给昌南商会的人给占领了。 果然,他们一来,就听到了昌南商会的人又在讨论广告的事,这哪儿能行啊,第一次广告的机会,让他们昌南商会的人抢先了,这第二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再抢先了啊! “陈掌柜,我们不管,”说罢,他们看向坐在首位上,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红衣哥儿,“这次要是再是广告的事,你必须得让我们也掺一份儿,这是谁钱多就能光明正大挣钱的事儿,你不能因为你是昌南商会的会长,就偏袒你们商会!” “要是你能给我们商会也带来好处,我们也不介意把商会的会长让你坐!” 反正就是一个会长之位,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说,商会里面有个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是你会长的事,让给陈烈酒又何妨。 “——啊?”陈烈酒没有想到,他就是召集商会商议一下平抑物价的事,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各位掌柜误会了,我们没有在商议在生广告的事情,我在跟我的商会成员商议平抑物价之事。” “平抑物价?!”其他商人还不知道盛北灾情的事。 “嗯。”陈烈酒应了一声,将盛北的灾情说了一通,反正这么大的事儿,不到明天天亮就会传遍京都,早说晚说都一样。 “既然你们商会都不涨价,那我们也没有涨价的必要,”其他商会的掌柜一听昌南商会都答应不涨价了,他们涨价也没有用,到时候别人都去昌南商会买了,且他们做商人的也不都是冷酷无情之人,就非得发这个国难财,“不过,你们说的广告又是何事?” “这不是商议在给朝廷捐钱粮之事么,”陈烈酒笑了一下,觉得这些商人上门来也并非没有好事,他可以利用一波,给他家小相公拉点钱粮?“这么大的灾情,朝廷肯定是没钱粮的,我们早捐晚捐都得捐,不如多捐一点,也给我们谋点福利?” 其他地方的商人也不傻,陈烈酒这么一说他们顿时就懂了:“翰林院的广告!” 其实翰林院的广告出来后,这些商人也不是没从书上看到过商机,他们也试图与刻坊合作,将他们的广告印在各式各样的书上,卖出去获得推广。 可是各地的刻坊印书量就那么大,以前买书的人都是当地的读书人,能在书上做得起广告的商人,在当地的名声都不会太小,再做当地的广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可翰林院的书不同,翰林院的书是发往全国的,这跟在各州府的刻坊做出来的小广告根本不一样,所以有可能他们希望翰林院再卖一次广告! “翰林院这才推行了新科举书,再推行新科举书的可能性不大,”陈烈酒也不坑这些人,淡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再想来一次类似于新科举书那样的广告不可能了。” 而且他听他家小相公的意思,翰林院的书就做这一次广告,也不能让天下学子,天天学广告。 众位商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失落不已:“既然不做了,那还说什么?” “但是我家夫君说了,不做书广还可以做其他的广告,”陈烈酒也就听许怀谦睡觉的时候嘟囔过一句,其实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他胆子大得很,特别有底气的忽悠别人,“至于是什么,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们的,就看你们想不想要了,如果你们想要的话,不如当场给我写一个捐款清单,我拿着这个单子去找我夫君说说?” “还可以做其他的广告?”其他商人们一听来劲了,“那这个广告能比得上新科举书上的广告吗?”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比新科举书上的广告还要厉害吧?”陈烈酒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紧接着又道:“你们要捐的话就尽量多捐一点,不然我怕钱粮太少了,我夫君他们就不搞了,毕竟翰林院也不是个挣钱的衙门。” “到时候朝廷直接让我们捐钱捐粮,就什么好处也弄不到了。” 第74章 携酒上青天18 陈烈酒在筹措钱粮的时候, 许怀谦也正在为钱粮而发愁。 虽然这次户部很大方,一口气给了五十万两银子和两百万石粮食,看似很多, 但受灾的人可是能达到数百万人的, 这些钱粮很有可能只够百万灾民一两个月的口粮。 这里才九月底。 这就意味着朝廷的钱粮至多能让灾民坚持到十二月份, 过了十二月份就得让灾民自己想办法了。 而今年又是个冷冬,天寒地冻的, 北方的灾民去哪儿找吃食? 就算是可以重新开荒种地,那也得二月开春后,冰雪消融, 土地化冻了才能去做。 而种植收获最快的黍子, 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如此算来, 他们还得再筹措出五六个月的钱粮才能够基本维持这么多百姓的生活。 是的, 基本。 因为这一切都是许怀谦大概估算的钱粮,灾情远在盛北,如果真有数百万的灾民, 那最终受害的百姓绝对不止只有百万,如果不能及时地安抚好灾民那么周遭的百姓也会跟着一块遭殃。 最后一群群灾民往外扩散,一个村子一村子去搜刮吃食, 然后,整个盛北数千万百姓, 都将跟灾民一样,成为逃难的人。 灾难、人性…… 许怀谦不敢去想那么多,他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 去哪儿筹集剩下的五六个月的钱粮。 “朝廷以往组织各承宣布政使司商贾捐钱粮, 至多能捐到多少?”朝廷各部在商讨如何救灾的时候,许怀谦算了一下钱粮, 向沈温年问道。 既然朝廷的钱粮不够,很显然,最后的主意一定会打到各地商户的头上,组织他们捐钱捐粮。 若是他们一次性捐够了还好说,就怕一次捐不够,又组织二次、三次,最后强征! 谁叫这个世界上除了朝廷、世家、就数商人手头上的钱粮最多了。 士农工商,商人又处在地位的最末端,欺负他们再容易不过。 可商人们也不是傻子,真若是任人宰割的话,他们也不会组建商会,跟官商、世家结成姻亲,连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要真把他们给逼急了,有钱有粮的商人们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搞造反。 所以许怀谦想在朝廷还没有行动前,先想个能让商人们心甘情愿大批量掏钱掏粮的办法。 观上次翰林院卖广告就能看出来,只要是对他们有利的事,他们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再故技重施一次又何妨。 但他得率先知道,以往朝廷捐粮的数据,若是够的话,就不用费这个力气折腾了。 沈温年在华阴待了一年,对华阴当年的情况再情况不过,听到许怀谦的问话,立马将他知道的数据脱口而出:“华阴水患的时候,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一共捐了十万两白银,一百万石粮食。” 沈温年说着也同样想到了钱粮的问题,蹙眉:“这次盛北水患的情况比华阴水患情况要严重得多,就算商人们怜悯,至多再多捐两三倍,再多的恐怕就没有了。” 商人逐利,他们肯捐都已经是极为大度的了,难不成还想让他们倾家荡产来救灾? 想也知道不可能。 许怀谦又算了一下,华阴的两三倍,按照最大三倍来算,那也只够数百万灾民一个月的开销,还差四五个月的。 “还是不够,”不用许怀谦算出来,沈温年就率先摇了摇头,“当年这些钱粮进了华阴都跟石沉大海一样,更别说现在的盛北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3节 “除非他们捐十倍以上的钱粮,”沈温年心算的速度不比许怀谦差到哪儿去,“但商人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两三倍以是极限了,再多的,除非——” “给他们好处!”诚然,沈温年也想到了许怀谦卖广告让商人们甘之若饴掏钱的事,许怀谦率先一步说了出来,“除非我们能给他们好处。” “可是翰林院的新科举书才推广出去,天下百姓为了买书手上都没什么余钱了,”沈温年想到了这点,也同样想到了别的地方,“再多推出几本书,很有可能让他们入不敷出的家庭雪上加霜,而且学子们可能也没那么买账了。” 十本书已经是一个学子能够学习领域的极限了,再让他们多学几个领域,除了天赋异禀的天才们,普通人累死也学不完。 别到时候为了筹集灾款,而引得天下大乱。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书籍可以打广告,”想到办法的许怀谦扬了扬脸,一张年轻得过份的脸在金銮殿的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书的广告效应只能够带动一部分的人,还有更多更好的广告能够带动更多的人。” 沈温年被许怀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信给惊讶到了。 ——居然还有比科举书更好的广告?! 沈温年蹙眉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了,朝许怀谦问道:“还有什么?” “秘密。”许怀谦眼睛扫了一圈,就看到朝中有不少支着耳朵在偷听他们谈话的人,他才不大嘴巴的说出来呢。 目前看上去,朝廷上为了救灾,上下一心,一致对外,可朝廷的内斗不会因为灾难而停止。 甚至很有可能因为灾难而愈演愈烈,比如偷他的法子去邀功,这都算好的了,至少百姓能有钱粮救治。 怕就不怕,他们为了让他不再昌盛帝面前再出风头,直接把他的办法给砸了,让他无计可施,那灾民们可就惨了。 偷听的大臣们:“……” “还秘密呢,”他们窃窃私语,“国家大事是儿戏吗,这个时候有了法还不快点说出来大家一块集思广益,非要憋着不说,耽误了救灾,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还有比科举书更好的广告,就算有,那也需要时间去筹措吧,如此短的时间里,哪里筹凑得到这么多的钱粮。” 他们可没忘记,新科举书的广告钱可是准备了两个月,那些商人们才把钱给送上京的。 现在事态急迫,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这些官员等得起,灾民们等着起吗? “年轻有能力是好事,就是这大话能够少说一点就好了,不要那天马失前蹄——” “……” 许怀谦才不管这几个老不看好他,却又总是被他打脸的官员,有了办法的他,跟昌盛帝说了一声,他要去外面筹措钱粮,就出宫去了。 此时宫外已经天光大亮,下了大雨的京都街道连空气都是清新的,盛北的灾情经过昨夜一夜的发酵,今日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 有那经验丰富的人,一大早起来就拿钱嘱咐家里人,到各大米粮铺子去买米回来囤着,他们估摸着这米价要不了多久就会涨。 然而,当他们拿着钱,跑到各大米粮铺子,排队买米,就怕去晚了,米价会会涨的时候。 各大米粮铺子的老板雇了个小厮在门口喊:“我们铺子的米粮丰足,不会因为受灾而出现粮食不够的情况,掌柜的说了,不涨价,大家缺多少买多少,别因为怕涨价而买太多回去受潮生虫,不划算。” 有一家铺子这样做了,别家铺子也如法制炮,他们也不是不卖,只是劝诫那些好几车往家买粮食的人,让他们量力而行。 这让一众就怕涨价,而出来囤粮食的京都百姓全都愣了愣。 这还是第一次外地遭灾,京都米粮铺子如此团结说不涨价。 陈烈酒早吩咐好了,让他们也别说是商会的功劳,就说是朝廷的功劳,因此当百姓们万分不解的时候,商铺的掌柜都会出来解释一句:“是陛下昨晚派人来跟我们这些商人打了招呼,不让我们这些商人,因为盛北水患而胡乱涨价,大家就把心放回肚子里,除非米粮实在紧缺,不然我们商会是不会涨太多价的。” 有灾情,米价上涨再所难免,可一般也就涨个一两文,但要没有人约束,百姓们又哄抢的话,见钱眼开的商人们就会把米价涨个五六倍,甚至是越靠近灾情的地方,米价越贵。 反正再贵都有人买,不赚白不赚,有一家这样做赚大钱了,别家也会跟着这样做。 种种乱象之下,曾经还出现过,一斗粮一两银子的高价。 一两银子放在平时都可以买两石粮了,有灾情发生时只能买一斗,普通百姓买不起粮,最后就只得去烧杀抢虐,明明只是一场小灾难,最后却演变成了乱世的开始。 所以控制粮价极为重要。 京都的百姓得知是朝廷控制的物价,一个个对朝廷感激得不行:“这可真是太好了” “朝廷好啊!” “陛下好啊!” 每次物价上涨,受苦受难的都是他们这些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底层百姓,别说是涨五六倍了,就算是涨个一两文,他们这些百姓都得思量半天。 现在听到离京城最近的盛北遭了灾,京城物价不涨时,有不少从盛北来的百姓,眼睛都红了。 原本他们听到盛北遭灾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就想骂昌盛帝得位不正,害了华阴又害盛北。 下一步,就该是京城了! 可现在听到陛下也不是没有为他们这些百姓作为的时候,心里虽然关心家乡,嘴上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昌盛帝做得好。 一个能够大半夜找商人控制粮价的皇帝,应该也不会对盛北见死不救吧? 百姓们的想法许怀谦不知道,他出了宫,看到各大米粮店门前排着不少人买粮食的人,却没有出现哄抢的情况,放心了。 知道这是昨晚,他老婆找人平抑物价平抑成功现象。 翘了翘唇,在心里由衷地感慨了一声:“我老婆真厉害!” 随即又立马把唇给扯了回去,他这次想的为朝廷募捐的办法,又要辛苦他老婆了。 辛亏他是个赘婿,靠老婆不丢人,这要是他老婆是嫁给他的,他这要是什么事都找老婆帮忙的话,真的丢死人了。 许怀谦在往家赶找陈烈酒的时候,忙了一夜的陈烈酒也同样在往家赶找许怀谦。 两人一块在家门口碰上。 “阿酒,我找你说点事!” “阿谦,我找你说点事!”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心里都有事的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了口。 随即两人都愣了愣,又同一时间朝对方问话道:“什么事啊?” 旋即再次愣住,这老夫老夫,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连说话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的,真有默契。 “你先说。”向来喜欢让着许怀谦的陈烈酒笑了笑,拉起他家小相公的手往府里走,“我的事有点大,待会儿再说也不急。” 别看陈烈酒表面表现的很平静,其实内心可慌了,这次的事情他做的有点大,他怕他家小相公,也拿不出什么解决的方法来,会怨他,没跟他商量就先斩后奏了。 但他做都做了,也断没有现在来后悔的道理。 “那我就先说了。”许怀谦也不给陈烈酒客气,听陈烈酒这么一说,脸又点红地说道,“阿酒,我想让你再帮我招商一次?” “招商?”陈烈酒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 “嗯,这次不仅只招昌南了,”许怀谦脸越说越红,“我还想让你帮我向其他商会一块招招,让他们为灾区募捐钱粮。” 许怀谦原本也挺想自己去其他商会找人说的,可他不是商会的人,对行商的事了解得也不多,思来想去,还是让他老婆这个天天和商人打交道的人去说更合适。 “是像上次翰林院那样一样的招商么?”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满脸涨红地看着自己,心都要萌化,怎么说个话都可爱成这样。 “嗯。”许怀谦点头,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老婆,“速度要很快,我希望这两天就能结果,可以吗?” 这也正是许怀谦脸红的原因,上次他老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次他只能给他老婆两天的时间。 灾情不等人,他们找人、劝说、商议、筹集、运粮等等一系列的事都很耗时间,如果不动作快一点,等把钱粮筹集到了,灾民们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当然可以呀。”陈烈酒听完许怀谦的话眨了眼,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许怀谦,“我正要为了这事找你呢。” “——这是?”正等着老婆说话的许怀谦,收到陈烈酒递给他的纸张,打开一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钱粮,彻底怔住了。 “你也别怪我先斩后奏哦。”轮到陈烈酒说话了,陈烈酒的脸也红了红,他也很少靠他家小相公的,不过他话都已经吹出去了,不能够不圆吧,“昨夜我不是去找昌南商会的成员平抑物价嘛,然后被其他商会的成员看到了,他们以为我们又在商议什么广告的事,都跟着找上门来,我就顺水推舟,忽悠他们说你有比书广更好的广告,让他们捐钱粮。” “这些都是他们写的募捐单子,”陈烈酒越说脸越红,“我原本想着能够替灾区的百姓募捐一点算一点,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一听我这样说,全都跟疯了一样,一个个攀比着往上加价,就像你当初弄的拍卖会那样,最后就弄出了这么一大笔钱粮。” 不是吹,陈烈酒写单子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要是数额没有这么大,他都可以替这些商人们想办法打广告,可这数额大到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怕他家小相公想不出能令这些商人们满意的广告,而连累了他家小相公。 “阿谦,这次可能要让你为难了——”陈烈酒说完,脸已经烫红的没有办法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求于他家小相公…… “吧唧!”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许怀谦对着他老婆的通红的脸颊就狠狠地啄了两口,眼睛亮若星辰,“阿酒,我真是爱死你了!” 这是什么绝世好老婆,他有什么需要,他都总是能够提前替他想到,还能超额完成。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粮在手,这次盛北的所有灾民都有救了。 “你不怪我就是了。”被许怀谦这么一亲一夸,陈烈酒如何不知道自己做对了,高兴地翘起了唇。 “怪你做什么,爱你都来不及,”许怀谦特别认真地看着陈烈酒,“阿酒,你这次可是救了不少天下百姓呢,我们这些当官的都要给你说声谢谢呢。” 要是没有陈烈酒这聪慧的灵机一动,等朝廷的人去办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谢什么。”陈烈酒笑着抱住他家小相公,“我们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反正就是特别谢谢你,”许怀谦搂着他家老婆好一顿亲,亲得陈烈酒都快不好意思,他才把他松开,拿着钱粮单子要出门,“那我就先继续回宫里做事了。” 现在整个朝廷都在为盛北运转,他是出来办事的,可不是为了跟他家老婆温存的,这事办好了,他也得尽快回去为灾民们服务。 “你还没告诉我,”看着他家小相公的风风火火跑出府的背影,陈烈酒突然想起来了,“你怎么给这些商人打广告啊。” “我让他们上热搜,上全国热搜!”许怀谦跑出了府,回过头对着陈烈酒笑了笑,“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说完人就消失不见了。 “热搜?!”陈烈酒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许怀谦说的话,一脸蒙,“什么是热搜?” 不过全国热搜这几个字他是听懂了,就是类似于新科举书那样的全国性的传播? 许怀谦风风火火往宫里跑的时候,昌盛帝也没有闲着。 他知道人和事安排了下去,这钱粮也得安排到位。 户部的人已经给了他们所有能给的,要是再压榨下去,把户部榨空了,明年国家不能正常运行也是个事。 所以在朝堂上说完事,他就立马下了朝去内务府查看他今年的库银。 八月秋收了,内务府的各项收入都入库了,账本上应该有富裕的吧。 果然,昌盛帝一去查看,比起开年的二十万两,内务府的账面上又多了五十万两。 一共七十万两。 “我支五十万两走,”昌盛帝毫不犹豫地把这钱给拿走了,顺带还顺了点东西,“这粮食也匀一千石出来吧,今年盛北大灾,让后宫都节衣缩食一点,把今年熬过去就好了。” 皇后和内务府总管都没有意见,反正自昌盛帝登基之后,这宫里就没有富裕过的时候,他们都习惯了。 “不若让臣妾在后宫向皇室家眷为盛北主持一次募捐?”皇后知道昌盛帝这次需要的开销大,光是内务府这点开销,根本就填不了盛北那么大一个窟窿,还需要更多的钱粮才行,故有此一举。 “可以。”这次昌盛帝没有再拒绝了,为了让这天下少死些灾民,他舍了这脸皮又如何,想了想,他又添了句,“把那许编撰的夫郎一块给叫上,没准他能够帮上你的忙。” “是那位差点被你封为乡君的哥儿?”皇后听昌盛帝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4节 “嗯。”昌盛帝颔首,“别看是个哥儿,气魄不输于男儿,能力也比朝中的一些酒囊饭袋强多了,你见他肯定喜欢他。” 昌盛帝对陈烈酒的评价这么高,倒是让皇后意外了,等昌盛帝一走,立马叫去宫外传唤人了。 这边昌盛帝回了朝堂,想到皇后都在向妃嫔和皇室家眷们募集钱粮了,这些大臣是不是也该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于是把沈温年找了过来:“润泽,你去找大臣们商议一下,募集钱粮的事。” “是。”其实昌盛帝不找沈温年,沈温年也正想跟昌盛帝说此事。 虽然许怀谦说他能够想办法从商人手里募捐来钱粮,可他怎么算都只能算到许怀谦只募集得到够盛北灾区两个月的钱粮。 再多的可能就比较吃力了。 所以他想到了自家,他家好歹是世家,不说捐给几万、几十万两,但捐个几千两,几百石粮食还是有的。 其他大臣多多少少也能捐一点,积少成多,各处加在一起,没准就够了。 沈温年是世家公子,又是目前朝堂上除了许怀谦以外,唯一得昌盛帝看中的臣子。 他去找朝中大臣说此事,虽然朝臣大臣们对募捐一事,颇为抵触,他们当官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倒贴银子的,可是发生了这样的大灾难,想也知道,不募捐不可能了,因此沈温年一找他们说募捐的事情,他们心里不舒服是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给他报了一个募捐的数字。 沈温年记录完朝堂诸公要募捐的钱粮,又退下去,找外面各部不能上朝的人募捐了一圈。 拿着朝廷各部募捐的单子皱着眉回去了,这跟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这也太少了! “就这么一点儿!”昌盛帝拿完单子后,不是对沈温年生气,而是对这些朝堂大臣们生气,“偌大的朝堂居然捐不出十万两银子来,朕这些年是没有给你们发俸禄吗?” 整个京城的文官大大小小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千人吧,这么多人一个人捐十两银子也有好几万两了吧,加上一些入朝为官的世家子弟本身就不怎么缺钱,怎么说也能捐出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吧,结果沈温年统计上来的银钱就八万多两? 这点钱忽悠谁呢?! “启禀陛下,”昌盛帝生气了不能没有人安慰,吏部和户部的官员都站了出来,向昌盛帝说道,“别的部门我们不敢说如何,我们两个部门这两年一直在被罚俸禄,确实是没有钱。” 这是大实话,吏部就不说了,动不动就有官员被罢免,而户部的所有官员才罚了一年俸禄,他们除了还有俸米和职田的收入可以维持生活以外,真就一点钱都没有了。 昌盛帝冷眼看着这两个部门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两个部门没俸禄了,可吏部和户部又不是清水衙门,要说他们没有收受底下的孝敬,谁相信?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昌盛帝一直都懂,所以只要不是那种贪的特别过分的,他一般都不想去管。 现在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还有人跟他玩这种心眼子,真就不要怪他抄一两个贪官的家,去救盛北的灾了。 昌盛帝的眼睛在朝堂下站着的朝臣中来回巡视,在想究竟挑那一头大肥羊找个什么借口宰了合适的时候,许怀谦回来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许怀谦从前大殿的角门进入,他自伴驾昌盛帝以来,就没有从金銮殿的大门进入过,都是从角门皇帝进来的位置走过来的。 无他,这样方便一点。 “讲。”看到许怀谦,昌盛帝的心情好了些,他可没有忘记,许怀谦出宫的时候,可是跟他讲了,他是去向办法筹集钱粮的,他这是将钱粮给筹集到了? “这是臣夫郎召集京都众商会的商人为朝廷筹措到的钱粮,还请陛下过目。” 有内侍将许怀谦手中的钱粮单子交给昌盛帝。 昌盛帝和沈温年都意外了一下,都不由得暗暗垂了垂眉,如此之快,恐怕也没多少吧。 然而,等昌盛帝从内侍手中接过许怀谦的单子,打开一看,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大数额的钱粮单子时,不由得手抖了抖。 “江南米行,十万两银子,五十万石粮食?!” 昌盛帝看到这打头的一家,自己都不敢相信:“江南米行何时这般大方了?” 江南米行,江南承宣布政使司最大的米行,也是全国最大的米行,没什么,就因为他们江南可以一年收两次稻谷,而别的地方不行。 前几年华阴水患水的时候,朝廷不是没有接触过江南米行,当时昌盛帝就向他们要过募捐,可最后最后他们就捐了一千两银子,一万石粮食,如今许怀谦的夫郎一去竟然叫他捐了快上百倍了! “这怎么可能!” 别说朝臣了,就连沈温年听昌盛帝念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惊了惊,这一家商行就顶整个朝堂的募捐数额了。 而且看那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那上面写的商行可能不止这一家,这加起来得有多少钱粮啊?! 果不其然,紧接着昌盛帝又念了一个:“霁西油坊,八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 “嘶——” 这开口就是以万作为单位的募捐数额,让朝堂众位大臣,全都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只有钱还好说,可是他们不光捐钱还捐粮,还捐了这么多,这些商人都是被菩萨普渡了吗,一个个竟然变得这么大方。 昌盛帝不管朝堂的震惊,目光一行行的往下扫,最后扫到总计哪里,他自己都轻吸了一口气:“总计,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 “竟有如此之多?!” 轰的一下,朝堂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略略有些怀疑的看向许怀谦:“许编撰,你才出宫不到一个时辰,恐怕连各大商行都没有跑完,竟然就将这次的赈灾银粮全部筹集好了!” 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怎么也够安置盛北的灾民了,甚至连灾后的重建工作也能够搭建起来了。 他们不是不相信许怀谦的能力,而是不相信许怀谦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把此事办好。 “这就是我家夫郎的能耐了!”面对朝堂诸公,许怀谦是一点都不吝啬夸奖自家老婆的,“这是我家夫郎昨夜连夜找京都众位商人筹集的!” “你家夫郎是菩萨转世吗?”众朝臣还是不相信,主要是这个数额实在是太超乎他们想象了,以前他们让这些商人募捐的时候,这些商人一个个都跟个铁公鸡似的,能捐个几千两都算是大方的,这次一下就捐了几万两银子,如何让他们相信这些钱财是商人们心甘情愿捐出来的,“只要一开口,就能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被点化,从而开始积德行善?” 缙朝国力并不丰盛,一些大商人手里能有个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已经是极限了。 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一口气把家底儿都掏出来的,什么都没有付出,怎么可能办到。 “那当然不是了,”许怀谦见他们误会这是商人们什么都不要就募捐出来的,忙快口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家夫郎帮我用热搜筹集到的。” “热搜?” “这热搜是为何物?” 听到许怀谦嘴里吐出这个新鲜名词,一众朝臣都蒙了,这热搜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好意思,说错了,”听到他们的议论,许怀谦舌头打卷了一下,怎么一不小心又给说漏了,“是广告!是我家夫郎用广告向众承宣布政使司筹集的。” “翰林院还要出书吗?” “如果只是为了筹集灾款而去发书的行为,此事大不可为!” 刚许怀谦和沈温年的对话只有几个人听到,现在许怀谦在朝堂上这么一说,其他朝臣纷纷议论起来。 大家都觉得此举不太可行,尤其是翰林院的人,他们觉得这个书广已经打过一次了,要是再打的话,很有可能引起学子的抵触心理,特别是这种为了钱而去发行书的行为,就更加是不可取了。 这会让朝廷的公信力和科举的水准大大下降,别以后人家提到科举书想到的都是朝廷为了钱弄出来的东西,这不仅对推行新科举很不利,还会让人打从心底里厌恶科举,从而更深一步的加大选拔人才的难度。 “当然不是,”许怀谦摇头,“这次我要说的是一种全新的可以持续性的广告!” “什么叫可持续性?”沈温年早在许怀谦出宫之前就对他的新广告很感兴趣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讲,很快就从他的字眼中抓住了重点。 “就是可以一直卖,还不让人抵触的广告。”许怀谦想了一下,上次翰林院的广告是彻底在商人面前打开了销路,他们完全可以抓住商人们想要打广告扩大知名度的心理,把这个广告位给利用起来,还能为天下百姓做不少事儿呢。 “这怎么可能呢!” 听他这么一讲,众人想了想,除了书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直可持续性下去的吧,但他既然不是发行书,那他要发行什么呢? “怎么不可能?”许怀谦向众位大臣说道,“大家还记得当初陛下向全国推行时政科举的乡试卷子么?” “难不成你是想把广告做成卷子的形式向全国发行?”听他这么一讲,众人脑洞大开,这书可以做字广、画广、试广,难道这广告还能做成题广?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钱掌柜在江南米行买了三石米,又在霁西油坊买了两升油,共花了三钱三两银,问油价几何?米价几何? 许怀谦没有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句卷子,这些人便脑洞大开的将广告做到了题上面,这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拿这些题跟前面的那些广告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了。 “大家提的这个题广行倒是行,但是这个题广只能打小广告,像江南米行这样十万两银子的大广告,仅仅只是几道题肯定是不够的,”许怀谦也没有否认众人的脑洞,起码他们现在能够顺着他的思路想到这个题上面,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值得夸奖,“我想说的是类似于全国卷子的——” 昌盛帝的目光向他看过去。 沈温年的目光向他看过去。 众朝臣的目光向他看过去。 在万众瞩目当中,许怀谦慢悠悠的吐出了两个字:“邸报!” 第75章 携酒上青天19 “邸报?” 许怀谦的话一出口, 朝堂之上的人都愣了愣,这广告还能做到邸报上去? “为何不能?”看到他们的神情,许怀谦直接把他们的心思说了出来, “现在朝廷的邸报只在朝廷内部传抄, 若是能让天下人传抄, 像当初陛下给天下学子发的时政卷子那样,每个人都能够传阅呢?” 缙朝是有邸报的, 只不过缙朝的邸报只定期传递皇帝的谕旨、诏书、朝堂奏议以及一些国家大事和一些政治情报之类的。 由于缙朝现在才开国,人力物力财力都欠缺,邸报只传阅到各州府就结束了。底下县城的县令想要知道消息就必须去各州府打听。 又因为路程远的原因, 导致邸报上的消息总是不能及时传达, 比起老实等邸报下来才能知道朝廷的消息, 还不如自己找人打听。 因此各州府的邸报都很荒废。 许怀谦也是在提出让朝廷发教习令的时候, 想起来的邸报。 现在朝廷的征召都是通过皇帝下诏,由各州府张贴告示,差衙役到各乡各村敲锣宣示, 百姓这才知道一点朝中大事。 若是朝廷久久没有下诏,时间一长,百姓们连这个国家今夕何年都不清楚。 除了读书人, 平民百姓対国家的归属感并不高,且大部分的百姓都没有读过书, 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尤其是世家、读书人说的话,他们最容易相信了。 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 要提防的不仅仅是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 更要提防的是一些浑水摸鱼,想把这个国家水搅得更混的不安好心的人。 比如, 许怀谦提议的发教习令,让天下医学教习奔赴盛北本意是为了让盛北的灾民、伤者能够得到救治。 快马加鞭地诏书不可能跟百姓解释那么多,其中但凡有个不安好心的或者思想扭曲恶意曲解的,就会很容易有朝廷不顾大夫的死活,要拿各地的大夫的人命去盛北填之类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要是有,具有官方威信力又能够把朝廷颁布的这些政令,揉碎掰开地给百姓们说清楚,那么那些流言蜚语都将不攻而破。 还能更好地把朝廷的消息告诉百姓,加深天下百姓対朝廷的印象和认同感,从而变得対朝廷有归属感。 当然许怀谦的深谋远虑,朝廷诸公是想不到那么多的,他们这会儿听到许怀谦要全天下发行邸报,还以为他有多好的办法,原来就是个邸报,全都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好是好,可是这写满了广告的邸报和当初陛下发行的时政试卷完全不一样吧。” “当初陛下发行时政卷子是因为天下学子都在为这时政科举而闹,陛下发行的时政卷子就是天下学子想要看的内容,戳中了他们的心理,才会每个人都去衙门领一份来观看。” “要仅仅只是一份写满了广告的邸报,有那好奇的第一次领了,第二次还会再去领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5节 朝中大臣们可是没有忘记,许怀谦可是说了,他这个邸报可是要做成可持续性接广告的产物,这发行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让人上当的东西,怎么做成可持续性接广告的产物? “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广告没做好就算了,反惹得天下商人恼羞成怒。” 许怀谦和他家夫郎可是筹措了全京都商人四百万两银子和八百万石粮食,人家肯出这么大一笔钱粮就是冲着当初新科举书的热度来的,若是许怀谦拿不出比新科举书传播面更广的广告来,你猜人家会不会生气? 这几乎涵盖了全天下商人的怒火,就算是朝廷发兵也不一定能够平息得了吧。 大臣们各抒己见发表完自己的见解后,整个朝堂除了极个别的人在沉思以外,其他人就犹如看傻子一样看着许怀谦,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原来是走了一步臭棋。 “所以,眼下盛北的灾情不正是给了我们机会吗?”面対整个朝堂幸灾乐祸等着瞧他好戏的朝臣,许怀谦一点都不慌张,慢慢地打出自己的牌,“随着盛北灾情的蔓延,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整个缙朝的百姓都会知道盛北发生了特大水患。” 华阴水患当初闹得不够大,还远没有达到能举国力去救治地层度,昌盛帝除了拿自己的内务府补贴和召集京里的商人募捐,根本就没往地方发过召令。 要不是许怀谦去读书,都不知道华阴发生过水患。 但这次不一样。 又是发教习令,又是平抑物价的,又是募捐的,种种举动之下,百姓想不知道都难了。 许怀谦掷地有声:“还有比盛北的灾情更能吸住他们眼球的事吗?!” “你是说要在这邸报上写清楚盛北的灾情?”许怀谦说完,立马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他们的思路还没有反应过来,“此等国家大事,怎可告之百姓,让他们大肆议论,妄加揣测?” 许是人都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从古至今的官僚系统向百姓传递的消息都是,公式化的命令或者直接就将灾情隐瞒掉,直讲结果不讲过程。 就是为了不让天底下的百姓引起恐慌,因此每每有灾情发生,一些偏远地区的百姓都是解决了才知道的消息。 至于怎么发生的,怎么解决的,以及情况如何他们完全不知情。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可是他们忘了,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百姓们怕死吗?当然怕了!可他们更怕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好比,征兵。 在现代,如果打仗要征兵,那都是抢着要去的,不为何,就是因为,当兵能为国争光,能上族谱,战死沙场就是国家英雄。 而在古代呢,古来征战几人回,一旦被朝廷征兵走了,这个人此后是死是活都跟家里无关了。 怎么死的,死于那场战役,有没有立坟,甚至很有可能连抚恤金都没有。 人家在家好好养大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他们能不谈兵色变么? 要是现代的那些条件都能够放在古代,百姓还会惧怕当兵吗? 世界上有怕死的人固然多,想当英雄、想为国争光,光耀门楣的人更多! “我们就算不告诉百姓,他们就不会大肆议论,妄加揣测了么?”许怀谦看向朝臣,“反而我们越是不说清楚,他们越是会往他们揣测的方向去议论去揣测!” “就如同陛下当年为了华阴水患杀了那么多贪官污吏,”许怀谦不跟朝臣废话了,直接跟昌盛帝讲,“要是有一份全天下传阅的邸报告诉他们,陛下杀的都是贪官污吏而非反対陛下的朝臣,民间还会有那么多的人说陛下残暴么?!” 当年别说百姓了,就连他都差点以为昌盛帝这个喜怒无常,不好伺候,只想躲清静,可见这舆论的力量有多么的恐怖。 “不错!”果然坐在上头安安静静听许怀谦讲话的昌盛帝一听许怀谦这话,当即心动地大赞了一句。 能当明君谁想被骂呢? 可他堂堂一个皇帝也不能到处去跟别人讲,他并不残暴,也不昏庸,更不会滥杀无辜,大家不要再骂我了。 现在许怀谦的这个邸报一下就让他看清楚了,他完全可以把这个邸报看作是他的话事人,将百姓対朝廷,対他,対缙朝的看法扭转成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民间有读书人的笔杆子,朝廷也有朝廷的笔杆子! “——这。” 朝堂之上的朝臣们听到许怀谦和昌盛帝的话,皆是一愣,邸报还有这个方向的用处他们倒是没有想过。 “再说回盛北的灾情,”有了支持的人,许怀谦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现在全国推行时政科举,若是我们能把盛北的灾情原原本本地写在这邸报上传抄到各州府,学子们也能从邸报上学习时政。” “而且不止于此,”许怀谦不认为一张报纸的运用就止步于此了,他看向站在金銮殿边上并不起眼的钦天监监正,向他问道,“闻大人,钦天监现在可以推演多少日的天象气候?” “十五日,有时准,有时不准。”站在角落里并不关心朝政的闻星辰听到许怀谦的话,忙站出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许怀谦又问:“那是准的时日多还是不准的时日多?” “这个要分地方,如果是在京都观京都的天象气候,那大多时候都是准的,”虽然不清楚许怀谦不是在说邸报的事吗?为何突然把他给牵扯进来了,但涉及他的领域,闻星辰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许怀谦的话,“可要是在京都观天下的天象气候,每个地方的天象气候不一样,所产生的变化也不一样。” “这也就是说京都的天象气候基本上都是准的,”许怀谦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后,点了点头,“这就意味着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们钦天监推演出来的这十五日天象气候,写在邸报上,让京都周围的百姓能够从邸报上获得天象气候下地种地,这不比他们自己看天象气候胡乱推测来得更准确?” 虽说民间都有一套自己的天象理论,比如什么蚂蚁搬家蛇过道之类的谚语,但是这些谚语完全没有科学依据,很多时候都是不准的。 要论准的话,还是得看钦天监。既然朝廷有这个部门,那他就不是个摆设。 钦天监监正一听许怀谦的邸报上能够放他们推演的天象气候,顿时眼睛一亮,还给许怀谦出主意道:“不止如此,还可以将四季节气一块放在邸报上。” 他们钦天监是每年都会出一本《时宪历》的,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黄历,但是因为这天底下识字的人少,又深奥难懂,推行的并不是很顺利。 天底下的百姓还是按照他们祖祖辈辈传下去的经验在种地,但时过境迁,以前的气候经验并不顺应现在的气候经验。 如果他们能够每年按照钦天监发行的时宪厉上的节气来播种种地的话,不说让他们的粮食增收一两成,起码可以让他们根据节气气候,知道今年适合种什么,从而减少损失。 但他们钦天监在朝中人言轻微,说了也没人会听,反而会嫌他们一天没事找事,因此平日里他也不会多这个嘴。 但是现在不一样,既然许怀谦要全国推行邸报,在邸报上多加一行关于节气气候的字,又不占多少地方,是完全可以实施的! 也可以让朝堂和天下百姓意识到,他们钦天监不是朝廷里没有用的一个部门! “我正有此意!”许怀谦见闻星辰如此积极,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钦天监在古代不怎么受欢迎就是因为传播面不广,百姓觉得没什么大用。 但在现代天气预报多重要啊,不管是电脑手机还是手表这些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上面都带着天气预报,现在既然要推行报纸,那就一块放上呗。 不准也没有关系,到时候就在后面写上“不确定”几个字也是一样的。 反正他在现代的天气预报里也没有遇见过几回特别准确的,只要大方向不差就行了。 “那感情好!”闻星辰见自己的心愿达成,满心欢喜道,“许大人在发行邸报的时候,有任何需要用到我们钦天监的地方,尽管吩咐。” 这就意味着支持了。 许怀谦朝他点头,该不客气的时候他是不会客气的。 “还有众位大人,”紧接着,许怀谦向满朝抛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拒绝的诱惑,“这个邸报上,除了记录灾情、节气,广告,我们还会记录众位大人在朝廷的表现。” “比如刑部办了什么得力案子,兵部又打赢了什么胜仗,工部又修了什么水渠,吏部又出了什么厉害的官员,户部又实行了什么政策,这些都是我们可以放在邸报上的。” 不要把一份报纸的能力想象地太过于脆弱了,在这个完全没有娱乐可言的时代,一张写满了内容的报纸的影响力,绝対不亚于现在的全国热搜榜。 只要把这个热搜给做起来,还怕后续不能可持续性地创造广告收益吗? “!!!!” 许怀谦的话一出口,满朝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可以。” “这个好啊。” “这个不错。”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対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的,対于官员来说好的名声不仅仅可以让上司注意到自己,从而加官进禄,也能够让自己在民间的声望更盛,从而光宗耀祖。 但是普通官员当官想要名声实在是太困难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即使是为百姓做了事,百姓也不记得他们谁是谁。 如果有这样一份邸报,将他们所做过的功绩都记录在册,并且供全天下的百姓传阅,别的不说,起码在他们的家乡,都知道他们家乡出了他这样一个人物,宗族族人都以自己为傲,这样的场景是何等的风光。 “你说得容易,可一份邸报的总共就那么点大,要放上这么多内容,如何把商人们的广告给凸显出来?”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人被许怀谦给说动了,跃跃欲试,但还有不少胆小怕事的人,担心许怀谦口气太大,主次不分,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又把他们给拉下水。 “现在盛北灾民的钱粮都已经筹集到了,”许怀谦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対于这类胆小怕事,连尝试都不敢去尝试的官员,他也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难道就因为担心一份邸报写不下这么多内容,凸显不出商人们的广告,就退回去么?” 许怀谦一直以来的理念都是:有困难就去解决困难,而不是遇到困难了就选择放弃。 这个世界上的困难多了去了,他们既然都已经想到了一份写满了内容的邸报,凸显不出广告的重要性这一点,那就好好地去想想怎么把广告的重要性凸显出来就好了,而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问题又抛回给许怀谦,想要砸许怀谦的主意,许怀谦如何不生气。 “要凸显出广告的重要性很容易吧。”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许怀谦侃侃而谈,被他新退出来的邸报广而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沈温年,见朝廷又要和许怀谦吵架了,忙站了出来说道,“不说别的,翰林院前几次的广告完全可以如法制炮的照搬到这邸报上。” “対啊!” 沈温年这一提醒,其他已经被许怀谦给说动了的朝臣,纷纷站出来说话:“像这钱粮捐得多的,翰林院完全可以再给他们写点诗广、赋广、文章广之类的,钱粮捐得中等得可以做个画广嘛,那钱粮最少的就只能获得一个边角料的字广了。” 众位朝臣,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几个出生反驳许怀谦的胆小怕事的官员,给说得面红耳赤。 他们这不是怕许怀谦摆不下这么大的摊子,好心为他着想么! “好了。”昌盛帝见底下的朝臣们乱哄哄的,立马出声制止了他们,“既然许编撰已经说得如此清楚,邸报的事也大有可为,那就如此执行下去吧。” 昌盛帝拿着许怀谦给他的那份钱粮名单,总之,这进了他口袋的钱粮,他是绝対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许怀谦跟他一个想法,他老婆熬了一夜,辛辛苦苦为灾民们筹集来的钱粮,他明明有两全其美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法子,却因为那么一两个胆小怕事的给搅和散了,让他老婆在众商会商人面前丢脸了,他怕是呕到要怄死了。 许怀谦这边的事尘埃落定了,那边无所事事在家等许怀谦下朝的陈烈酒,等来等去,等到了皇后的召见。 “皇后突然召见我做什么?”得到宫里传唤的陈烈酒愣了一下,不会是他筹集的钱粮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那也应该是昌盛帝召见他才対,为什么会是皇后召见他? 想不通的陈烈酒把自己压箱底的诰命服拿出来穿上了。 这衣服自礼部把许怀谦的官服拿过来那日就一并送了过来,送过来就被陈烈酒给束之高阁了。 太繁琐了。 他连试穿都不想试穿。 不过,既然皇后传唤,再怎么说该给皇室的颜面他还是要给的。 水绿色雍容华贵的诰命服一穿,把家里的两个妹妹和三位下人惊得不轻:“这也太有气势了!” 哥儿的诰命服不同于女子,它更为轻便一点,少了裙摆,整个就一凤尾裙加收腰的上衣服饰,头上配了顶六品的头冠。 被陈烈酒这么一穿,有美又飒,尤其是他走路的时候,裙摆的凤凰一荡,那种嚣张跋扈富贵人家的气焰一下就出来了。 “是吗?”陈烈酒见陈小妹和王婉婉看呆的样子,原本不喜欢这种繁琐服饰的他,将腰间的束腰一系,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神气。 有气势就好。 “嗯嗯。”陈小妹使劲点头,换身皮,她哥从村里头的恶霸哥儿变城里的恶霸哥儿了! “行了,你们把家看好。”陈烈酒看陈小妹那一脸崇拜的目光,满意了,背着手,荡着束着两串珍珠发冠的马尾,出了家门,“我这进宫去会会这个皇后。” 这要换成别家的夫郎突然被皇后召见进宫,肯定急得到处找人询问进宫礼仪,要放在平时,皇后也会派两个嬷嬷过来教导即将进宫觐见的哥儿礼仪。 现在在大灾大难面前,谁还有空关心这个啊,皇后一听昌盛帝说,这向皇室宗族筹措钱财的事可以找陈烈酒,想也不想地把他召进了宫。 从来都是给人钱的是大爷,朝人要钱的得低声下气,宫里一般都是给宗亲们发钱的,突然一下变成给他们要钱的,皇后心里太没底了。 别看都是皇室宗族都以皇族这一族为尊,可抛开身份来看,他们都是皇帝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这亲戚关系处理不好,皇帝皇后也头疼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6节 所以当陈烈酒一声气势,一点大户人家哥儿的讲究都没有,大摇大摆走进皇后的梧桐宫,大大方方给皇后见礼的时候,皇后一点都没有介意。 反而眼前一亮,好飒爽的哥儿! 恐怕只有这样的哥儿才能压制得住皇室宗亲里的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们吧? “皇后娘娘?”陈烈酒见礼起来,见皇后盯着他愣神,抬眉叫了她一声。 “哦,看坐,”皇后沈知鸢回神,抬手指向离自己身旁最近的一个座位,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本宫没想到许编撰的夫郎如此与众不同,一时间竟然看愣了神。” “都是人,没有什么同不同的,”陈烈酒笑笑,“皇后娘娘要是这样说的话,烈酒看皇后娘娘也挺与众不同的。” 反正陈烈酒是打死都说不出臣妾这两个字的,而且他一个招赘的哥儿说这两个字也不合适,不知道招赘哥儿的自称是什么,他就叫自己的名字了。 皇后见陈烈酒只说自己的名字,不尊称臣妾也意外了一下,不过她随即想起昌盛帝说过,这位是个招赘呢哥儿,叫臣妾确实不合适,便随他去了。 “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两个人相互客套了一下,沈知鸢便直接同陈烈酒说了自己目的,“想请你与我一同主持一下皇室的募捐。” “可是为了盛北的钱粮?”陈烈酒听她这么一说,挑了块糕点吃着玩的他,向皇后问过去。 皇后颔首。 “钱粮现在应该不用了,”陈烈酒抿了一下唇上的糕点渣子,“我在来之前,已经给朝廷筹措了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这些应该够钱粮省着点应该够灾民用到明年秋收了。” 只要熬过了眼前的灾难,明年开春,他们重新播种,到了秋收日子就能慢慢自己生活了。 “这、这么多?!”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跟着昌盛帝造过反的沈知鸢,在知道陈烈酒居然给朝廷筹措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后,都吓了一跳。 昌盛帝光是给她说这陈烈酒能干,气魄不输于男儿,至于这能耐和气魄在哪里她是不清楚的,现在听陈烈酒这么风轻云淡的一说,她总算是知道人家的能耐和气魄从哪里来的了。 至于陈烈酒会不会是在说大话,沈知鸢完全不担心,待会儿昌盛帝下朝了,她自然就知晓了。 观陈烈酒和许怀谦为人,她不觉得这两个人是个只会说大话的蠢人。 “嗯,都是各大商会募捐的,”陈烈酒点头,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家上功劳,“都是我家小相公说要弄个类似于广告之类的热搜筹集到的。” “热搜?”沈知鸢不解,“这热搜是什么?” “类似于翰林院书广之类的东西吧?”陈烈酒品尝完一块糕点,喝了口茶,怪不得他家小相公最近都不让他给他挎包里塞东西了,这皇家做的东西就是比他给他家小相公买的好,知道他家小相公在宫里没吃苦,他就放心了,“等他弄出来就知道了。” 対于许怀谦陈烈酒是一万个相信的,陈烈酒一看许怀谦拿着钱粮单子走时那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这热搜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那我们岂不是不用募捐了?”沈知鸢见陈烈酒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有点犯愁,她都通知宗亲了,要是人来了,她又说不让捐了,宗亲可能会很高兴,过后就会觉得她这个皇后出尔反尔,但要是继续捐,后期宗室若是从朝堂上知晓钱粮捐够了,她还组织他们捐的话,她们很有可能会厌烦她这个皇后。 别看都是些宗亲,烦起来给她使点绊子,她这个皇帝青梅竹马的皇后,地位一样能被动摇。 “还是要捐的。”陈烈酒放下茶杯,与皇后细细说道,“眼下钱粮是暂且不需要了,但还需要地,京郊周围的地。” “地?”沈知鸢被陈烈酒给蒙了,这闹灾最缺的不就是钱粮么,怎么说起地的事来了? “不管钱粮够不够,”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陈烈酒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这遭了灾,还是离京城最近的盛北遭了灾,灾民们都会选择往京城逃难,这是无法避免。” 皇后点头,确实,别说是盛北了,就说是陈烈酒他们昌南遭了灾,灾民们要是有选择的话,都会往京都跑。 只有在天子脚下才是最安全的。 “大批量的灾民涌入京城已是既定事实,”陈烈酒给皇后分析,“京城里的房源和地都紧缺,想要安置灾民并不容易,而且把这么多灾民放进京,也会让京都的百姓惶恐不安。” 沈知鸢有点揣测到陈烈酒的意图了:“所以?” “所以,最好是在京郊城外单独划块地,安置这些灾民最好了。”陈烈酒笑,“这样也能让京郊周围的百姓安定。” 刚遭了灾又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的百姓,心里肯定都是脆弱和崩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有个不妥,很容易做出一点不太理智的事。 与其等他们到时再做准备,还不如现在就准备起来。 “可是这么多人光有地也不行吧?”沈知鸢蹙眉,“还得筹措银两修房子才行吧。”这花费一下又起来了。 “娘娘放心,只要娘娘能够劝说宗室将手头上的一些不太能够用到的地捐出来,”陈烈酒向皇后保证,“烈酒保证这修房子的银两不用娘娘出,还能娘娘手里多一份产业。” “产业?”沈知鸢惊了惊,“这还能挣钱!” “当然,”陈烈酒生意人,看到皇后,他觉得要不把这个缙朝的最尊贵的女人拉下水一块合作,他都対不起他今天进宫来面见她,“这人力物力都是一种财力,逃难而来的灾民,只要不把他们看成是累赘,安排妥当了,也能像种地一样,源源不断地给我们产生收入。” 陈烈酒没有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几百万的灾民,到时候逃难来京都的至少都不会低于二十万灾民。 这么多灾民,朝廷就算是分摊到京郊各乡各村,也依然没有什么地给灾民们种了啊。 京郊周围好的土地都交王孙贵族给圈起来做庄子的庄子,开牧场的开牧场,京郊周围的百姓自己种地都困难了。 要还让这么多灾民去种地,到时候京郊的百姓和灾民种出来的吃食不够吃,一样会发生大乱子。 不如让他们去干点别的创收。 也能把王孙贵族从圈地赚钱的注意力,转移到产业的重心上去。 沈知鸢彻底被陈烈酒这个哥儿说的话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这还是个哥儿吗?这分明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 不涅槃也璀璨。 下了朝,许怀谦回了翰林院,这天天进宫伴驾的,他好久没有回翰林院了。 “你小子,就会给我翰林院找事!”韶雪风対许怀谦这个只是救个灾都能给翰林院找出一堆事来的许怀谦无语得很,他怎么就这么能。 那么多广告又要劳累他这把老骨头写文章了。 “韶大人放心,”対于韶雪风口是心非地埋怨,许怀谦笑,“这次不让韶大人操劳了。” “不用我?”韶雪风被许怀谦的话给惊到了,“不用我,那捐了十万两银子,五十万石粮食的江南米行能善罢甘休?” 许怀谦肯定地点头:“能!” 邸报和科举书不一样,科举书是要让读书人学习的,所以让翰林院的有才之士写没问题,可邸报是要给普通人,平民百姓看的,因此写得越通俗越简单就好,因此就用不上韶大人这种大能了。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韶雪风见许怀谦神情不似作假,好好给他说,“人家出了这么多银子,你这广告要是没给人家打好,是要出事的。” “我自然是考虑好了的。”许怀谦无比肯定,要是把邸报写得文绉绉的,普通百姓都听不懂,那才是一大损失呢。 韶雪风摸不透许怀谦这个有七窍玲珑心的状元,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见他真的不用自己,郁闷地走了。 不用他写文章也行,索性翰林院里的其他状元、榜眼、探花也不差,只要他们肯用心打磨,这个天下商行打的广告也差不到哪儿去。 结果,许怀谦回了翰林院,连这些状元探花也没有找,直接找了翰林院里文采最不好的,平日里只在翰林院里负责整理、抄书,毫不起眼的笔帖式们。 别说是翰林院里身为编修、检讨的榜眼探花们了,就连笔帖式们自己都傻了傻眼。 “这、这、许大人,不行的啊!”笔帖式们被许怀谦委以写邸报广告的笔帖式们全都表示自己搞不定的,“我们写出来的东西,哪能入得了您和外面那些商人们的眼,你还是找编修、检讨他们吧。” “就找你们了,”许怀谦不听,直接把他们拉了出来,给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你们每个人现在都给我写一篇纪实的文章,不要咬文嚼字,怎么口语怎么来,就跟我现在说话这样,能写吗?” “能写能写。”这不就是平常的交代事情么,写家书一般都这样写,作为翰林院的笔帖式们当然也会了。 “那现在就开始写吧。”许怀谦也不是随便抓人的,翰林院里的那些编修、检讨们都学了若干年的文,対写那种咬文嚼字,文采斐然的文章已经得心应手。 就算他们写大白话,写出来的文章文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老百姓不需要啊,可能你说个成语,他都听不懂,还得问旁边的读书人,经过读书人的解释才能够明白。 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问得多了,自己都会产生自卑感,从而就対报纸失去了兴趣。 还是大白话好,越白越好,不怕他们骂文笔不好,就怕他们连听都听不懂,连骂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好。 这些笔帖式在写文案的时候,许怀谦还把孟方荀抓过来监工:“你看他们的文章里,哪些写得平平无奇,哪些写得情感充沛。” 作为第一份邸报,它可以是不完美的,也可以是有瑕疵的,但它一定不可以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怎么带动百姓们的情绪啊。 被许怀谦抓了壮丁的孟方荀一头黑线:“许大人,我还要给天下医者写赋呢!” 就因为许怀谦在朝堂上说教习令的时候,许怀谦顺嘴说了一句,找个赋写得好给他们写一遍赋文。 整个翰林院就他的赋文写得最好,人家不找他找谁? “没事不着急,”许怀谦拍拍孟方荀的肩膀,“一篇医者赋而已,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写好,你们把他们监工好了,以后邸报部的主官就由你来当了。” “邸报部?”孟方荀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解。 “给你升官加薪呢。”他们翰林院现在已经出了他这个状元还有沈温年一个探花,几乎是已经把朝堂给笼络住了,在他俩这强强联手下,孟方荀这个老实巴交只会写一点情感充沛的赋文农家榜眼,就算他还有同在翰林院为官的编修岳丈,也很难再杀出重围了。 只能给他另辟蹊径了。 好歹也是个榜眼,在翰林院天天修书撰史太浪费了,这个新出来的邸报部门就很适合他。 凭借着他在朝堂上跟昌盛帝说得那番话,相信昌盛帝已经回味过来这个邸报的无穷妙用了,他现在估计就等着第一份邸报发行,看反响了。 只要孟方荀把这件事做好了,民间反响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昌盛帝就能在翰林院单独成立一个邸报部,专门负责为他话事。 这也算是变相成为昌盛帝的心腹了。 “怎么升?”显然,能考上榜眼的人,也不可能一点野心都没有,进了翰林院心甘情愿当个编修就完了,孟方荀听到许怀谦话立马心动了,问了一声。 许怀谦把他拉到一旁给他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像报纸这种事,许怀谦虽然可以交给别人,但他还是觉得找自己人靠谱。 至少,孟方荀当了这邸报的主官,许怀谦敢说,这报纸上不会出现一句,骂他的话。 要不然他辛辛苦苦为大缙朝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施行各项改革,结果却被有心人拿着邸报做筏子,发表煽动百姓辱骂他的文章,他图啥呀! 孟方荀被许怀谦说得热血沸腾,回来之后拿起笔墨就写了一首慷慨激昂的医者赋,然后就在一众笔帖式里挑了十来位情感还算是充沛的官员,组织起做灾情邸报的人手。 翰林院的人见许怀谦真用了笔帖式,而且还是全部采用白话文的形式,一个个都觉得许怀谦疯了。 “这也太冒险了。” “好歹一半文一半白,全采用白话文,要是天下读书人不买账怎么办?” “还有那些大商人,人家花大价钱来买广告,可不是为了买这些毫无意义的白话文章,怎么也给人家写首传之诗吧。” 翰林院的官员还是挺想写广告的,上次给昌南写广告的那几位官员,可是彻底红了,下了衙,家门口蹲着不少求他们写广告的商人呢。 几百几千两不等。 他们不要翰林院的书发行,准备拿回去自己找刻坊做广告,要的就是他们曾经在科举书上写过诗章的名气。 官员不可以私下收受贿赂,但可以出售自己的才华啊!京城物价高,他们这些翰林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为家里多赚点家用钱,也能让家里日子过得宽裕点,结果许怀谦不用他们了,可是让他们好一阵伤心。 比起他们的伤心,其他几部的人就纯粹觉得许怀谦乱来了。 “胡搞!乱搞!” “还以为他这次性子沉稳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轻浮不知轻重。” “有了前头翰林院的诗广,就该老老实实的照本宣科才是,总想搞创新,瞎折腾,朝廷迟早要被他折腾完!” 这次其他几部的人真的很生气,上次翰林院瞎搞也就瞎搞了,出了事,外头的百姓、商人怪的也是翰林院,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7节 可这次许怀谦做的太过分了,赈灾的广告要是做不好,如此多的商人的怒火,朝廷应该怎么去灭。 他们要去找昌盛帝参许怀谦一个不顾及后果,行事胆大,可这会儿昌盛帝正沉迷在皇后给他讲陈烈酒进宫是如何三言两语说得皇室宗族,心甘情愿地又是掏钱又是掏地的安置灾民的英勇事迹中,无法自拔,根本不想搭理外面那些烦人的朝臣。 因此一拒再拒,拒得烦了,直接丢了一个字:“滚!” 第76章 携酒上青天20 “陛下, ”皇后沈知鸢是彻底对陈烈酒服气了,“我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哥儿。” 当时,皇后已经彻底被陈烈酒的话给震惊住了, 她不太清楚, 他一个哥儿, 哪儿来的这般大的胆子。 仅凭京郊城外的几块地,就敢夸下海口, 说他有办法能安置盛北即将抵达的二十万灾民。 故此,当那些皇室宗亲的亲王妃、郡王妃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还处于被陈烈酒的话给惊到的茫然中。 盛北水灾的事, 皇室宗亲家眷们也得知消息了, 这个时候皇后召她们进宫, 她们还能不明白所谓何事? 无非就是钱粮的事呗。 索性都是宗室, 捐点就捐点吧,但捐也就只能意思意思地捐点,要她们把家底掏出来的捐, 她们才不干。 因此,一个个都戏精得不行,准备皇后一张口, 她们就跟皇后哭穷,然后再象征性地捐一点, 这样里子面子都有了,还把事给办了,让皇后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们全都算计好了, 就是没有算计到, 她们请完安,刚想开口的时候, 就被旁边一个穿着六品诰命服的哥儿给打断了:“见过诸位太妃、王妃。” 众位宗室亲眷们向他望过去:“你是?” “我是被皇后娘娘邀来品茶的。”陈烈酒见皇后还在愣神,既然皇后是招他来帮助他的,他就送佛送到西吧,“娘娘说说她最近得的新茶不错,也请诸位太妃、王妃们一块过来品尝品尝。” “品茶?”这可把一众宗亲们给弄糊涂了,盛北那么大的灾情就不管了?! “是啊,品茶。”经过陈烈酒这么一提醒,皇后忙回过神来,向宗亲亲眷们说道:“前些日子,下面庄子进贡来了一批新茶,也请众位嫂嫂婶婶过来尝尝。” 还真是来品茶?! 一众皇室亲眷听到这话更迷糊了,有那年长一点的老王妃开口问话:“皇后,盛北的水灾?” “朝廷的事,自有朝廷去解决,”皇后也不是个蠢人,她对陈烈酒震惊是震惊,可对这些皇室亲眷们可就不那么讶异了,什么场面话都会说,“我们这些后宅夫人,只管帮男人打理好家务事,赏赏花、品品茶就好了。” 一众宗室亲眷:“……”真的不用捐钱捐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后品了一口茶,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我们身为皇室宗妇,国家有难,也不能不帮。” 一众宗室亲眷:“……”刚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要捐! “七婶,我记得你在京郊有个庄子,”皇后说完,也不管她们神情如何,直接跟刚刚问她话的老王妃说道,“听说收成一直不好?” “——是啊。”老王妃不太明白,不是在说捐钱粮的事么,怎么扯到庄子上去了,还是京郊的那处庄子,“买的地不好,都是些下等地,种什么东西收成都不好,我都想转卖出去了。” 老王妃这说的是实话,她那块地买得晚了,京郊周围的好地早叫其他人给买走了,要想跟好的地,只有去更远的京郊去买。 她一把年纪了,管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想着地坏点就坏点吧,好好经营,没准过两年地就肥了,没想到,几年过去,还那样,她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既然那块地的收成如此不好,”皇后见话说到点子上了,趁机提议道,“七婶,不如就捐出来作为此次盛北灾民的安置点?” “捐地?”老王妃皱起了眉,她那块地,虽然收成不好,但好歹每年还有些收成,捐了以后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比捐钱捐粮还不划算。 其他宗眷一听,皇后竟然不打她们钱粮的主意,居然打起了地的主意,也气得不行。 京城的土地多难抢啊,好地就更难抢了,地在她们自己的手里怎么经营都成,要捐了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广陵王妃,”陈烈酒听皇后叫这位老王妃七婶,好歹也在京城待了些时日的,知道这位是先帝的第七个弟弟,被封了广陵王的广陵王妃,唤了她一声,轻声问道,“烈酒冒犯问一声,如果不捐地的话,王妃原本是打算捐多少钱粮呢?” “这、”广陵王妃犹豫了,原本她想跟皇后诉诉苦,说说家里还有一大堆儿孙不容易,让皇后开口给她们一个捐钱捐粮的数字,但被陈烈酒这么一问,主动权落到她头上,她这是不想说也得说个数目出来了,老王妃暗暗记恨了陈烈酒一眼,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数字:“三千两,外加三千石米粮。” 这加起来也有五千两,不少了。 陈烈酒颔首,又问:“王妃那块地每年的收成如何?” “我那庄子有一百亩左右的田地,”广陵王妃对陈烈酒这个老是问她话的六品哥儿安人极为不顺眼,要不是给皇后面子,她肯定不会回答,“种的麦子,每年除去给佃户的租子,只有一百石上下的收成。” “那就给王妃算一百石好了。”陈烈酒听罢后,迅速给广陵王妃算了一笔账,“按照京城麦子的物价,一石麦子一两银上下的价格,就按一两算,一百石就只有一百两银子,再加上王妃庄子里的果蔬、鸡鸭,一年的收成至多有三百两。” 广陵王妃的眼皮子跳了跳,因为陈烈酒算得太对了,丰年的时候,这处庄子,收成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才两百八十两。 “那就给王妃算三百两银子好了,”陈烈酒一看广陵王妃不说话了,就知道自己没有算错,笑了笑,“如果烈酒没有听错的话,王妃刚可是说了要捐三千石米粮的。” “您这庄子一年才产一百石粮,这一捐就捐了庄子的三十年收成,加上钱财,”做了几年生意,陈烈酒心算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也得十七年的时间,才能把这笔募捐的粮赚回来。” “十七年的时间,都能够把一个小孩养大成人了。” 他家小相公就是十七岁的时候入赘给他的。 “那又怎样?”广陵王妃挑眉,十七年后,她的子孙辈不一样可以有收成? “不怎样。”面对广陵王妃的盛气凌人,陈烈酒摇摇头,“我只是想跟王妃说,这捐粮捐钱得需要十七年的时间才能挣回本,可若是捐地,没准三五年后就能开始拿钱了。” “你在说什么?”广陵王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烈酒,“我地都捐出去了,还怎么拿钱?” 皇后这是从哪里找了个二傻子来忽悠她们捐地?真以为她们这么好骗呐? “怎么不可能呢?”陈烈酒微笑向广陵王妃问道,“王妃知道这次盛北即将有多少灾民逃难到京城吗?” “我又不是朝廷的人,我怎么知道!”在知道陈烈酒是个傻子后,广陵王妃对陈烈酒更是没什么好感了。 “二十万人,”陈烈酒直接给广陵王妃说,“至少都有二十万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广陵王妃不太明白,陈烈酒给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是朝廷的人,知道这么多,她还能去安置灾民不成? 她肯捐些钱粮救济已是大发善心了,总不能还要她无私把地无偿分给灾民吧? “王妃若是不把这些灾民看成灾民呢?”陈烈酒微笑着看向广陵王妃,“若是王妃把这些灾民看成是京里的普通百姓,他们生活在王妃这片庄子里。” 没有笔墨,陈烈酒也不可能吩咐皇后的宫女去给他取笔墨,他直接指尖蘸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而王妃在他们生活的这片庄子外面开满了铺子,他们只要一出门就能买到他们所需要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二十万人,就算一个人一天花一个铜板,都是两百两银子了,”陈烈酒唇角翘起,“一个月下来至少都有六千两银子,一年就是七万两千两。” 听到这儿,广陵王妃,眼皮子跳了跳,七万两,好大的一笔钱财! 不止她,就连她身旁的其他宗眷们都被陈烈酒的话语给吸引了过去。 “如此多的钱财,王妃还怕挣不回你捐的这五千两银子么?!” 这肯定是挣得回的! 广陵王妃也不是没有铺子,铺子里的货物最低都有十分之一的盈利,要是这二十万人真如陈烈酒说的那样,每年都能给她的铺子创造七万两的数额,一年不说多了,至少一万两的盈利是绰绰有余的。 “一年七万两,十七年那该有多少?”陈烈酒见广陵王妃明显被他说动了,继续添了把火,“而王妃付出的仅仅只是一块收益不怎么好,为了把这二十万人笼络住的庄子儿子。” 不用陈烈酒点明,广陵王妃就主动把盈利给算了出来,十七年十七万两! 这比那些千亩、万亩甚至是比一些封地的税收都还要高了!而她付出的仅仅只是一块才百亩的庄子? “你话说得好听,”就在广陵王妃都快要答应的时候,旁边有位郡王妃开口了,“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这上百亩的庄子能容纳下二十万名灾民,且这些灾民还有购买力的前提下。” 是啊! 广陵王妃一下就被打回了现实,她这百亩地如何安置得下二十万名灾民,且这些灾民拖家带口地逃难而来,上百亩的庄子还不够这些灾民塞牙缝的,如何让这些灾民创造收益。 想到这点,广陵王妃看陈烈酒的目光锐利了些。 “不知王妃、郡王妃们可曾知道南城新起的书香学府?”被质疑了,陈烈酒也不退缩,继续道,“如果王妃、郡王妃们到南城的书香学府去看看,就知道一小片地方能够容纳二十万人的事,不是不可行的事。” 有了孟方荀的《买房赋》,陈烈酒最终还是还没有同意许怀谦用翰林院的名字做房子小区的事,而是选个相对书卷气息一点的名字。 书香学府?! 陈烈酒提到这个名字,众位皇室宗眷中,明显有几位迟疑了一下。 京都南城修了一种新式的,一栋楼能容纳六户人家的房子的新鲜事,她们当然是有所耳闻过的,甚至还乔装打扮去参观过,看上去的确不错,就是住进去未免也太狭窄了,都没有丫鬟仆人住的地。 只适合普通百姓居住。 但经过陈烈酒这么一提醒,她们的眼界一下就打开了,逃难来的二十万名灾民要是全居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没准一千两亩就能安置下。 一些不赶时髦的王妃,不知道南城的新式楼房,其他知道的王妃就连说带比划地讲给她们听。 老王妃和其他王妃一听,个个都挺惊讶的:“还有这种房子呢?” “当然有的,”陈烈酒笑道,“不才,那房子正是烈酒修的。” 老王妃和其他王妃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就解释得通你为什么说广陵王妃的庄子能够安置得下那么多灾民了,”那位质疑的郡王妃反应了过来,但她任有疑问,“这修房子也需要钱财的吧,灾民们逃难而来,身无分文,连吃饭都需要人救济,你又怎么确保他们还有消费能力?” “不知道王妃们可曾知道商人做生意是需要开办作坊的?”陈烈酒向宗眷们侃侃而谈,“烈酒不才,正是昌南商会的会长,最近与其他商会的商人们也联系了起来,他们都在跟我抱怨,货物运到京都来,路上的路费昂贵。” “想在京都开作坊,可京都可以买的地都被人买了,只有运气极好的才能去捡漏搬走的作坊。” 因京城地皮紧张,京城衙门是有规定的,不准商人购买百姓的住宅来开办住作坊,只能在规划出来区域开办。 京郊城外他们倒是可以随意购买,可在京郊招人也是个问题,京郊的百姓都要种地,一家也抽不出几个人进作坊。 而且有点手艺的人都在京城里,总不能让这些手艺人去乡下,或者每天从京郊来回往还吧? 众人想不到陈烈酒一个哥儿,还是六品小官的夫郎,竟然还是个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会会长,颇有点意外。 身为女人的她们知道,一个女人要在一群男人中做生意有多难,还要做到他们头上更难, 而陈烈酒一个哥儿,地位比起她们这些女人来还要低下,人家却可以爬在一群男人头上,做他们的会长。 着实有些不简单。 “只要王妃和郡王妃们肯把地捐出来,把这些灾民们就在这个区域里,”陈烈酒不管她们在想什么,循循善诱,“烈酒就可以去劝说那些商人们在这个区域里置办作坊。” “到时候,作坊有了,人也有了,房子也有了,”陈烈酒给她们描述远大前程,“还怕王妃们的铺子开不起来么?” 有道理! 在陈烈酒给她们画的蓝图中,众位王妃们想象了一下,在不久的将来,京都城外会有个作坊聚集地,哪里的人都在作坊里劳作,每个月挣了月钱,就在周围她们开设的铺子里购买日常生活所需。 灾民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她们也能开比庄子更挣钱的铺子,不用在京都跟人家抢人家都已经做熟的生意。 “王妃们现在愿意捐地留住人了么?”陈烈酒见她们已经代入进去,又引诱了一句。 “捐!”广陵王妃就不说了,其他王妃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既然她们来就是来募捐的,那捐钱捐粮捐地又有何区别。 这位六品安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捐钱捐粮,她们得经营很多年才能把她们捐出去的钱粮给挣回来,而捐地没准四五就挣回来,说不得连四五年都不需要,一两年就行了。 “既然是安置灾民的地方?”当然王妃们也不傻,“那我可以不用捐土地肥沃的庄子,捐一些收成不好的庄子也是可以的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8节 “可以的。”陈烈酒没有意见,甚至她们捐的地是分散开的也没关系,有了地契,他再想办法跟别人凑凑换换,总能把她们捐的这些地凑在一起。 “那就好!”这下这些王妃是彻底没有意见了,一个个在心里盘算了又盘算,家里那些庄子和地是不需要的,盘算好了就去找皇后统计。 皇后看着这些一开始根本就不想捐地的王妃们,突然一下全都加入了捐地大军的队伍,惊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陈烈酒让她惊讶的,远不止于此。 这些王妃捐过地后,蓦然想起来她的商铺还没有着落呢,于是又把陈烈酒拉出来问了:“这地我们捐了,那我们商铺的地契怎么办?” “这就要看王妃们自己是怎么安排的了,”陈烈酒向王妃们微笑道,“作坊区的商铺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地契的,价格上当然要贵一点,另外一种就是没有地契只有房契的,价格就稍微便宜些。” “鉴于这些地都是王妃们捐的,不管买那种,都会比原价低上不少。” 这就相当于她们捐了地还要自己花钱买一小块地回去? “王妃们千万不要这要想,你们捐的是地,”陈烈酒一看她们沉思,就明白她们在想什么了,“买回去的可是以后能大赚特赚的商铺。” “二十万灾民只是暂时的,等他们安定下来,肯定不少人结婚生子,要不了几年,人口没准还能再翻上一倍,人越多这些商铺就更值钱。” 众位王妃们一想也是,早买早开铺子,她们率先抢占了市场,以后再有别的商人想要进来横插一脚可就难了。 “那你这铺子怎么卖的?”这样一想,众位王妃就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吧,正好她们今日来宫里募捐,身上都带着不少钱财,既然这地都捐了,这铺子也就顺便一块买了吧。 “一百两一间,”陈烈酒也是临时起意那又那么多想法,不过这些王妃问了,他还是根据他天天在商行里观察大的,瞬间给出了一个方向,“要几间王妃们自己定,若是要盖二层的话,一间得额外再补八十两。” 跟京城的商铺比起来,这个价格可以说得上是便宜得发指了。 “这是房契的价格,”一码归一码,陈烈酒说着又添了一句,“若要地契的话,一间还得再加二百两银子,不过只加底下那一层的,楼上不加。” 这样算下来,一间商铺至少都要三百两银子了,能抵一个庄子一年的入库了。 “一年七万两,”陈烈酒一见她们犹豫,又提了提,“这是一个人一天只花一个铜板的数额,若是一人一天花十个铜板呢?” “他们没有地,又在京郊好几十里地外,周围附近也没有铺子,吃穿住行都需要花钱,一个人一个月就算再省吃俭用,一两百文钱总是要花的吧。” “买!”众位王妃一听,当下再也没有犹豫,爽快地在皇后那儿说了买铺子的事,有些仗着她们是皇后长辈,妯娌的,还再三嘱咐,让皇后给她们划一个最好的位置。 皇后当然没有意见了,全都应承了下来。 “确实厉害,”昌盛帝翻看着皇后交给他,她统计的账本,看到上面的地契和银钱数额,也跟着皇后夸赞了句,“一天之内,把朝廷救灾的所有钱粮物资,甚至连灾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这不仅仅能用厉害来形容了。” 这哪里是哥儿! 这分明就是人才! 跟许怀谦一样的人才! “若是朝中都是这样的人才该有多好,”昌盛帝想到刚才那些三请四请,只会参人的废物,气得不行,“结果他们连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哥儿都不如!” 许怀谦那个夫郎吹,一天上衙就跟江泊舟和沈温年炫耀他家夫郎如何如何好,昌盛帝原本不想听,也被迫听了一些。 知道,许怀谦的夫郎陈烈酒,一个从小死了爹妈,十岁就敢跟着人到处走镖养家里弟弟妹妹,吃了不少苦,自己都没有读过书,还愿意招一个病秧子赘婿夫君供他读书的伟大哥儿。 当时他听了也没觉得多伟大,像陈烈酒这种从小就需要养弟弟妹妹的人,在缙朝不知凡几,甚至更苦更累的人都有。 但凡事就怕有个对比。 陈烈酒和天底下的那些苦命人比起来确实不算什么,但和朝堂上那些酒囊饭袋只会贪图享乐的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太伟大了。 人家一个哥儿都知道在国家危难之时站出来为国尽瘁,他们这群还是读圣贤书走出来的官员,一天到晚只会妒忌贤臣,恨不得所有人跟他们一样同流合污才好! “早知道先帝选拔的那群官员是这样的,”昌盛帝气到说了胡话,“我宁肯把他们都砍了,换陈烈酒这种有能力哥儿,也比都是一群只会拖后腿的废物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后听昌盛帝愿意用哥儿当官,眼睛亮了亮,从旁提议道:“不如就给那陈烈酒封个低价的官位好了,也好让朝堂上的那些官员看看,要是他们再不努力,一个哥儿都能爬他们头上去了。” 原本皇后也没有这种心思的,但她今天跟陈烈酒接触过后,亲眼看到他什么都没有就从众位宗眷那里游说来这么多东西,她有问过陈烈酒:“朝中大事都由朝中大臣去做就好了,你一个哥儿不必这么费心费力,还不讨好。” 今天陈烈酒办的事若是放在任何一个朝中大臣身上,这往上升的功绩是跑不掉了,可这些都由一个哥儿做出来的,他除了一些赏赐什么也得不到。 陈烈酒当时就笑了:“如果我们这些女子哥儿有能力却不去做事,只甘心窝在后宅当丈夫的贤内助,一辈子,不,永生永世都是男人的附属品,他宠你的时候,你是宝,天上地下的珍宝都愿意为你寻来,他不要你的时候,就算是你哭瞎双眼,他也不会对你怜悯一分。” “如此,我何不如牢牢利用我的能力,将所有我喜欢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让我的夫君依靠我,离不开我,而不是坐等着他抛弃我。” “至于高官俸禄,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女子哥儿们都把自己用在后宅的能力使在国家大事上,远胜于朝堂之上的男人,总有一天,天下人会把属于我们的公平还给我们。” “我现在在做的确实对我自身没有什么利益,可我却能把这把公平的天秤,往前挪移那么一厘。” “只要我往前挪了这一厘,往后也会有别人来继续往前挪,总有一天我们这些生来就比男子地位底下的女子哥儿,会与男人一样,把这把倾斜的天秤挪平。” 皇后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些话的,陈烈酒说的这些话,但凡要换个男人来听,恐怕都觉得大逆不道。 但皇后却没有如此感觉,身为女人的她,就算是已经母仪天下了,也时常能够感受到天下女子哥儿与男人的不公平,可她即使察觉到了,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能顺应。 陈烈酒的话倒是点醒她了,若是人人都在顺应,无人去勇敢地踏出那一步,这样的不公平便永远都会不公平,可若是有人愿意勇敢地去迈步,或许千万年后,女子哥儿真能如陈烈酒说得那样,跟男人们一样,公平待之。 恰好,她的夫君又是个重能力的,她别的什么做不了,或许可以推陈烈酒一把。 “嗯?”昌盛帝听到皇后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皇后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被昌盛帝盯着,皇后后脊背都是麻的,但还是强撑着说:“臣妾只是不忍陛下自登基到现在,朝堂上都挑不出一两个可用之人,想替陛下出口恶气。” 确实。 要是让陈烈酒一个哥儿当了官,步入朝堂,朝中那群大臣估计全都要气吐血。 可麻烦也不少,他们是不会容忍一个哥儿当官的,还是一个书都没有读过的哥儿,哪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官,都不行! 昌盛帝倒是不介意,只要是有才之士,管他是女子还是哥儿,能为他所用,为天下添砖加瓦,封他一个官做又如何。 可他身为皇帝也不能意气用事,说封一个哥儿为官就封一个哥儿为官,不考虑后果,特别是在这种灾难时刻。 “此事不可再提了,”昌盛帝不得不承认,有片刻,他心动了,但他强忍住了心动,向皇后说道,“给一个哥儿封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他夫君不是在朝为官么,补偿不了哥儿,补偿他夫君也是一样的。” 昌盛帝觉得也该是给许怀谦升官的时候了,原本他想在许怀谦说教习令那日,就把他的官阶给他抬抬的。 可他却说,让他不要过分关注他,此事就只好作罢。 如今再不给他抬抬官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还是他自华阴水患,第一次感觉原来救灾也不用焦头烂额,只管按部就班下去就行,这一切都多亏了许怀谦和他家夫郎,果然这朝堂之上,有了能人就是不一样。 京中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盛北的灾民却陷在了无尽的绝望中。 水。 漫天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们淹没,要将他们溺死,没有地方可以逃,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 “阿娘!” “阿爹!” “爹爹!”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原本命令祥和的村庄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房子、田地、甚至就连山林都消失不见了,水面上漂满被洪水溺死的浮尸,在这些浮尸的周围还漂浮着一些木盆。 木盆里或坐着一个女孩或男孩,他们茫然地哭泣着,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自己即将会被水流带到哪儿去,只能痛苦而绝望地在水盆里哭泣。 比他们更绝望的是,一些抓着树木还在水里泡着的活人,他们也想活,可周围全是水,他们除了跟着水流漂,连个着陆点都找不到。 漂着漂着他们发现周围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看不到希望的人都主动赴死了,而那些坐木盆的孩子们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洪水裹挟,失去了生命。 仿佛前路怎样都是死。 “囡囡,不要困,”浑浊的水面,一根浮木上,一位精疲力尽的妇人正在对跟她同样抱着木头又困又累的女孩使劲打气,“再等等,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竟说大话!”周围有跟他同样的人,听到这位妇人的话,一脸的麻木与茫然,“谁会来救我们啊?!” “朝廷才不会管我们死活!”这人脸上一脸的死气,可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的不甘,“华阴水患比我们现在水患小多了,朝廷都没有救过来,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们!” “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种话让其他跟他们一样抱着木头漂浮的人一酸,发生如此大的水患,朝廷就算想救,也不会拿人命进来填,像他们这些处在灾区的人,就该听天由命才是。 可,能活下去谁想死! 洪水都没有把他们溺死,侥幸抱着木头活了下来,却苦于没有救援而死,太不甘心了! 可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没有人来救他们—— 受灾的人,不由得悲从心来,家没了、家人也没了,连家乡都没有了,真的还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娘,我好饿,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咳咳——”那位叫囡囡的小女孩虚弱地回了一句,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她浑身都泡肿了,连抱着木头的手都是肿的,这还不是最令她绝望,最令她绝望的是,她好饿,饿得只想睡觉,可她刚闭了一下眼就被汹涌过去的洪水给呛了一下。 “囡囡!”眼看女儿被呛着,差点就要松开木头随洪水漂走,妇人忙松开一只抱着木头的手把她女儿抓住。 “娘,你让我睡吧。”囡囡她看着她娘抓着她乌黑浮肿的手不停地在流血,累得连给她娘擦血的力气都没有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囡囡。”女儿是妇人的命啊,她的丈夫没了,她不能连女儿也没了,听到女儿没有生了意志,妇人绝望得直落泪,“再多陪陪娘好不好。” 她的囡囡才九岁,她还没有带她去过县城,她还没有看过耍大刀,她还有好多好多东西都没见识过,她不能让她的囡囡就这样睡过去。 “大妹子,你让她睡吧。”旁边有个抱着木盆浑身发肿得不行的老妪路过看见这一幕,一双浑浊的眼睛也没了生的希望,“……现在睡着了好,要真活下去,也不会比死好受多少。” “她在水里睡着了,我就找不到她了。”妇人哭出来的眼泪都是红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死比生容易,但她的囡囡一旦被水冲走了,她做鬼都找不到她了啊。 就算是死,她也希望她和她家囡囡死在一起,囡囡已经没有爹了,不能再让她没有娘,她还这么小,没有她这个当娘的陪着她,黄泉路她一个人怎么走啊! “救救我们!”水流越来越大,她快抓不住漂浮的树木,也快抓不住她女儿了,“谁来救救我们!” 妇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她们可以不活,但可不可以让她和她的女儿死在一块,她就这一个要求了。 求求了。 老天爷。 周围哭声一片,无人应援,大家都自顾不暇了,能维持不被洪水已经是不易了,哪儿还有力气去救她们。 看着一点点失去力气,即将被洪水淹没,一点点要从她指尖滑落的女儿,妇人彻底绝望了,抓着树木的手一松,狠狠地将她的女儿抱在怀里。 自从洪水过,还没抱到女儿的妇人此刻紧紧地将小女孩抱在怀中,即将在水里沉没的她一脸满足。 就算是死,她的囡囡也要她这个当娘的抱着死才行啊。 就在妇人和小女孩的头发丝即将被洪水给淹没的时候,一双手将她们从水里抓了起来。 是皇帝派来救灾的骁勇军赶到了,他们划着简易的竹排,木排,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河面上,将那些借助浮物漂浮在水面上的人,一个个地捞了起来。 “咳咳咳咳——”妇人和小姑娘躺在竹筏上,呛出进入口鼻的河水,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将她们从水里拉起来的人。 “我们是陛下派来救灾的军队,”骁勇军没有管她们,直言向周围地说道,“竹筏上有干净的热水和食物,饿了可以自己拿着吃,不能抢,更不能私藏,吃饱了告诉我,那个方向还有跟你们一样的灾民。” “那边那边。” “我从那边漂过来的时候,那边还漂着好多人呢,他们漂不动了,就待在哪儿等死。” “还有好多人已经不行了,这会儿估计没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59节 “……” 骁勇军说完话,这些获救的灾民也不管自己饿不饿、渴不渴,直接七嘴八舌地跟他们指起路来。 那边也有他们的亲人在啊! 边指边落泪:“我们获救了!” “朝廷真的派人来就我们了!” “终于不用死了!陛下万岁!” 他们在竹筏上,就朝着京城的方向感恩戴德地跪拜了起来。 无论以前如何,这刻他们知道,是京城的皇帝派人救了他们,该他们感谢的。 “囡囡,你爹要是在就好了。”获救的妇人给怀里的女儿喂了点水,又掰了点干粮饼捏碎了喂她,看到周围都是朝皇帝跪拜的人,也跟着拜了拜,想到为了保护她们死于洪灾的丈夫。 眼泪止不住地流。 要是囡囡她爹还在的话,她们一家三口上岸后到了阴曹地府也还是一家三口,不用像现在阴阳两隔,她连丈夫的尸身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不是妇人不相信朝廷,非要死。 朝廷肯派人来救援她们,她已经很感激涕零了,可她一个身无长物,还带着一个女儿无钱无粮的妇人上岸后,能去哪儿呢? 到处都是灾民,这里一顿吃饱了,下顿还有着落吗?朝廷肯救她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能奢望朝廷给他们派粮派银吗?! 跟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他们脸上除了有劫后余生惊喜外,还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惶恐茫然。 他们家乡方圆十里外的田地全部被淹了,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也没有在外地的远亲,上岸后,能给卖身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有个安身之处已经是一件幸事了,更多的恐怕已经要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担惊受怕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地没了,以乞讨为生的乞丐生活了。 这次的水患太大,大到他们即使不要钱,大户人家也接收不了这么多的灾民。 他们远在盛北哪里知道,朝廷不仅仅派了人来救援他们,库房里也有源源不断的钱粮在往盛北拉,甚至几百公里外的京都,连给他们这些的灾民的房子都准备好了,就算他们逃难到各县城也不用担心,会有各县城的灾情所收留他们的。 不会让他们均为奴婢、乞丐的。 他们现在不知道没有关系,随着他们不断地被救治上岸,京城的邸报也源源不断地发了出来,由信使快马加鞭地传往各州府、各县城,有识字的、读书人、掌柜的,茶楼先生,拿着邸报,在全国各地的大街小巷,万分震惊地给百姓们讲解上面的内容时。 死里逃生的他们就会知道,他们的前路不是黑暗的,他们以命在对抗天灾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群人在为他们未来的安定生活,在到处奔走。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陛下和官员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 第77章 携酒上青天21 灾情不等人, 孟方荀从许怀谦手里接过邸报的事物后,就带着他挑选的笔试帖们没日没夜地在翰林院里做邸报。 结合许怀谦给他提的思路,邸报的内容、排版、广告全由孟方荀一个人挑大梁, 他向来都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 跟许怀谦做朋友这么多年, 又在翰林院里当了半年的编修, 还有新科举书的经验在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情感充沛, 能够牢牢抓住人心理的人,经过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地排版修正审稿,终于在盛北水患发生的第八天。 有史以来, 第一份向全天下人的百姓发行的邸报《大缙旬报》正式问世。 一旬等于十天。 为什么发行旬报而不是日报? 缙朝的活字印刷术已经有泥活字和木活字, 虽然技术不太成熟, 但印刷邸报这种更新换代快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像新科举书那种重中之重,且不容易更新换代的东西,当然是用雕版印刷和木刻印刷比较好。 但即使是有活字印刷术为邸报节约时间, 可缙朝的交通还没有达到一天之内能够跑遍全国,且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天天去送邸报,因此只能做成旬报。 八天的时间, 京都的百姓和其他各州府的百姓,因为昌盛帝的教习令和各大商人调集钱粮的动向, 也已经知道盛北的灾情了。 起初,各地百姓纷纷惶恐,发生如此大的灾情, 他们不会也要跟着遭难吧? 特别是江南的百姓, 他们江南身为鱼米之乡,每次一发生灾情, 钱粮就会如流水般运送出去,然后本地的粮价就会跟着一块上涨。 因着昌盛帝改革科举,江南百姓这几年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要米价再往上涨,这就不是救灾,这是在制造灾难了。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在推移,米粮虽然不断地在往外运送,可粮铺里的米价始终如初,就算有个别涨价的也就涨个一两文,还在他们能接收的范围内,百姓们这才安定下去。 紧接着就是昌盛帝的教习令,这教习考才推行两个月,好多地方的学政都还没有抵达,考生连考都还没有开考,昌盛帝就要他们这些新晋医术教习奔赴盛北救灾。 这个时代的百姓,除了商人、走镖的,还有读书人外,其他人这辈子别说是出远门了,就连县城都不怎么出。 一道快马加鞭的政令就要各州府刚考上教习令还没新鲜够的新晋医术教习,不远万里奔赴盛北去救灾,各州府新晋医术教习全都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盛北灾民的人命是人命,我们这些大夫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么?!” “亏我先前还觉得朝廷大发善心了,能为我们这些治病救人的大夫着想,原来是冲着我们这些大夫的命来着。” “不考了,不考了,这‘光宗耀祖’的教习谁爱当谁当去。” 这样的情况,许怀谦早就料到了,所谓的教习令跟告示一样,就是一纸政令,跟百姓解释不了太多东西。 幸好,在这些医术教习即将闹起来的时候,《大缙旬报》紧跟着而出。 “卖报!卖报!卖报!” “大缙旬报,袤河决堤,盛北数百万人遭受水灾!” “抗洪救灾,匹夫有责,二十万骁勇大军夜赴盛北,誓与大堤共存亡!”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钱捐粮,众志成城,同舟共济!” “灾情当前,责任在肩,还望天下医学教习,守望相助,共助盛北难关!” “灾难无情人有情,风里雨里,灾情所在等你!” 一夜之间,京城与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街头,冒出了许许多多背着挎包,手里拿着报纸,在不停叫卖的小孩。 他们说的都是大白话,不管是早起摆摊的摊主,还是挑着货物从乡下到城里贩卖的脚夫,全都能够听懂他们叫嚷的话。 忙碌的手和前行的脚都同一时间停了下来,怔愣地朝那手里拿着一份邸报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小孩看过去:“小孩,你在叫嚷啥,国家大事,也是能叫唤的?” “能的,能的,”小孩们早得了朝廷的嘱咐,这会儿被人问起,拿着手里的邸报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这是朝廷发行的旬报,以后每旬都能从上面看到一些国家大事,大叔,你们要来一份么,这次旬报说得可都是盛北水灾的事。” “只需要五文钱!” “五文钱?”小贩和脚夫看着小孩手里厚厚的写满字的邸报,倒没有觉得贵,这个价格比起书本和去茶楼听戏听书的价格不知道便宜了凡几,就是他们不识字啊。 “大叔,你们买了可以找识字的人给你们读,”早得了话的小孩知道怎么说,“朝廷的旬报采用的都是白话文,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听懂的。” “那就来一份吧。”脚夫没有认识识字的人很犹豫,可那摆摊的摊主却是毫不犹豫地掏了五文钱买了一份旬报。 无他,他家孩子正是在学堂里念书的读书人。 这会儿,他家孩子还没有起来,他拿着充斥着油墨香的旬报,进屋把在学堂里念书的孩子给叫了起来,叫他给他读报。 知道这盛北的灾情,可比他做生意重要多了,他们这儿挨着盛北,要是灾情严重到真有上百万的灾民,搞不好,他也得带着全家去京城逃难去。 身无分文,又累又饿的灾民看到他们这些活得好好的人,是要吃人的。 他家孩子这么早被叫醒原本还有些不情愿,但他父亲给他说,他买了一份关于盛北灾情的邸报,他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本新科举书比起以前的要学的四书五经是要简单多了,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就好比这个时政。 普通人、普通夫子要打听时政的消息真的很难,书上的内容又照本宣科。 若朝廷每旬都发行邸报,他们这些普通学子便不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去寻时政的消息了。 天色尚早,屋里光线昏暗,邸报上的字太小了,他便拿着邸报站在他爹的摊子前给他爹读上面的内容。 “盛北连下了半个月大雨,导致袤河不堪重负,一夜之间垮塌,汹涌的河水一瞬间淹没几千余村庄,五六个县城,初步估计受灾群众将达到百万余民。”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次时间,陛下就已经派遣了二十万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骁勇军前去救援,他们纪律严明,上山下水的能力特别强悍,就他们在,一定可以将所有受灾群众全部救出!” “这些获救的灾民也是可怜人,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孩子、亲人,连家乡都失去了,归无来处,去无定所,他们可能会情绪奔溃、会惶恐不安、会精神失常;还请沿途的百姓们,看到这些逃难的灾民不要驱赶,朝廷在各州府设置了灾情所,如若看到灾民可为他们指路。” “安置灾民的钱粮朝廷也已经筹措完毕,这里要感谢江南米行、霁西油坊等百家商行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们,就不会有灾民们的未来,你们捐的每一笔钱粮,我们都会落实到实处,后续情况还请继续关注《大缙旬报》。” “收到教习令的医学教习们也请不要惊慌,这教习令并非是强征令,各州府教习是可以自由选择报名的,只不过现在盛北的灾民们,需要你们!” “他们在飘满浮尸的水里泡了几天几夜,他们抱着浮木全身浮肿充血,他们忍着饥荒伤痛,凭借着自身强大的意志熬到了骁勇军前去救援,灾难都没有冲垮他们,他们不想死于药石无医!” “望天下医学教习,医者仁心,为国奉献一份你们的力量,给学生们做个榜样,陛下和朝廷不会忘记你们的,此次灾情表现优异者可破格录取太医院官员,翰林院的编修孟方荀孟大人也为你们赋了一首《医者赋》感谢诸位的教习的付出。” “最后我们额外感谢,翰林院编撰许怀谦许大人及其夫郎陈烈酒陈掌柜,灾难初发之时,许大人便为灾民们良多献计,此次教习令与全民邸报皆出许大人之手,其夫郎陈掌柜更甚,一夜之间为盛北灾区筹措四百万两银子,八百万石粮食,让盛北每一个获救的灾民都能有粮果腹。” “另外,朝廷也与陈掌柜在京郊城外设置了盛北灾民安置点,还请京都百姓不要惊慌,只要我们携手并进,灾难并不可怕,我们陛下说了:拨云见日终有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有朝廷和陛下在,所有的苦难都是暂时的,终有一天我们会拨开头顶的乌云,重新迎来光明璀璨的人生。” 读报纸的读书人读着读着就眼眶湿润了,旁边站着听报的摊主和脚夫两个人听完更是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好啊!好啊!” “朝廷好!陛下也好!” “许大人和他家夫郎也好!” “这还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朝廷如此积极的去救灾,每一样每一项都为我们这些老百姓们考虑到了,能生活在这样的朝廷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从古至今的百姓们为什么害怕灾难?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灾难发生,他们除了死别无选择,朝廷不会救他们,外人不会救他们,他们自己更是救不了自己,除了死还能干什么呢? 但是现在这一份报纸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生得希望,如果灾难发生了,他们知道外面有这么多人在为他们到处奔走,知道走出灾区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在等待他们,他们就是手断了脚断了,爬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好好看一看这锦绣人间。 “我要去买邸报!” 在摊主家听完旬报的脚夫买了些摊主家做的吃食当谢礼后,转身就挑着货物前去寻那买邸报的小孩。 这样的好事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份邸报我还要供在我家香火上,让列祖列宗也看看我们生活的朝代究竟有多好! 这样抢着买报纸的事到处都在发生,就连那原本在茶楼里说书的先生打开门,准备说书的先生,在被人拿着邸报找他读过邸报上的内容后,都眼眶通红地决定今日不说书了,不厌其烦地在茶楼一遍又一遍地给百姓们读着邸报上的内容。 读完就劝人们去买报纸,抗洪救灾,匹夫有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帮不了什么忙,买一份朝廷的邸报,奉献一点自己的力量还是可以的。 没错,虽然邸报上没有明确表明买报纸可以支持救灾,但百姓们自发的认为这卖邸报的钱,如果灾民们需要,他们一定会用在灾民们身上。 助力朝廷,就是助力灾区! 他们得买,还得多多的买,反正这报纸上的内容他们都听得懂,只要有空了,就能让家里的读书人,或者旁的识字的人读给他们听。 不提百姓们疯狂买邸报的行为,原本那些对朝廷发的教习令没有好感的大夫们,在看过邸报上的内容后,全都摈弃了一开始恶意揣度朝廷不好的想法,不再闹将,变得积极起来。 “志士长医国,良医亦念民,不嫌盛北远,独占池上春!”1 “原来是国家需要我们!灾民需要我们!不是要我们去送死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0节 “报报报!这名必须报!就算不能破格录取成翰林院的医官,能用我这一身医术多救治两个人也成!” 医者仁心,当大夫的虽说见惯了生死,可他们的那颗心依旧是柔软的,在知道朝廷和官员们已经为灾民们奔走了这么多,就差他们这些大夫去为灾民们救治时,他们那颗善良的心一瞬间就被激了起来,一个个也不怕惧怕盛北的路途遥远,背起包袱就跟着朝廷的人往盛北而去了。 而捐了钱粮,还在等待翰林院给他们打比新科举书还要火爆的广告的商人们,有一天,一觉睡醒,就听见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议论他们。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百家商行捐钱捐粮,众志成城,同舟共济!” “写得可真好,都说这商人逐利,我看也不见得,他们这是能者多劳,赚得多,捐得也多,要换我,十几万两的真金白银和粮食我肯定舍不得捐。” “所以活该人家挣大钱,我们买米买油,在哪儿买不是买呢,我看这江南的米行的米和这霁西的油坊油就不错,以后我就只吃这两家的米和油了,没准以后我们遭了灾,人家也能支援我们。” “是这个理……” 朝廷办邸报的事,事先也没给商人们通过气,他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发现今日的生意比起往日来好了好几倍不止,这才知道他们的商行登上了《大缙旬报》,成为了全国老百姓心中的好商行。 知道此消息的他们,赶紧差人去买了几份《大缙旬报》回来,在看到上面加大加粗描写他们的标题和读完文中朝廷对他们歌功颂德的感谢文章时。 一众商人红着眼睛,激动地拍桌子:“好好好!” “广告就是要这样直白地打才好!” “写得文绉绉的除了读书人,其他人都看不懂有什么意思,这样直白又点题的广告,真是比什么都强!” 他们募捐给朝廷的钱粮本就是用来救济盛北的灾情,这是大好事啊,要是翰林院回他一首文绉绉的诗,他们才觉得不得劲呢。 现在可好了,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商行的商人们,不仅不唯利是图,还是积德行善的好人。 这种美名扬天下的感觉谁懂! “不愧是许大人!”商人们拿着《大缙旬报》把感谢他们的文章看了看又看,“先前我还在想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新科举书上的广告还要好的广告,真是想破头脑都没有想到,人家许大人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这邸报,嘿,邸报,谁知道邸报还能这样用。” 在场的,都是商人,要论起做生意,谁也不比谁差,按理说,像广告这等能够上他们名声、生意更上一层楼的东西,他们应该比许怀谦一个当官更精通才对。 事实上就是,他们这么多商人,玩不过人家许怀谦一个当官的,还真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一想到,他们输给的许怀谦这个才貌双绝的状元郎,又觉得没什么了,能当状元的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而且许大人好啊!”众位商人坐在一起,个个都乐开了花,无比高兴他们当初答应了陈烈酒的募捐,“你们看看这旬报上说的,‘你们捐的每一笔钱都会落到实处,后续情况还请继续关注《大缙旬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捐的钱粮,每用一笔,就会登上一次《大缙旬报》,都是旬报了,那定然是一旬一报,这可比科举书强多了。” 科举书也就新鲜了这么几个月,后面慢慢的,大家激情也渐渐淡了下来,可这灾情不一样啊,这盛北的灾,怎么着都有要个一两年才能彻底重建好吧。 这一两年里,只要大缙旬报还要报道灾情,老百姓们就会想起这些商行,用一年的时间去不断加深百姓对他们的印象,这可比听读书人偶尔讲讲科举书上的广告,印象深多了。 等他们形成习惯性购物,除非后面还能出现比他们影响力更深更远的广告,要不然一时半会儿改不掉的。 “哎哟,那这广告打得可就更值了!”有那经过提醒反应过来的商人更高兴了,嘴里一个个念着许怀谦的好。 “许大人对我们好,我们也不能辜负他啊。”有人见人只晓得嘴里念着人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乐意了,“像许大人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收受贿赂的事我们就不要去做了,我们再加把劲把这个钱粮给更快地送到盛北去,才是真正地给许大人帮忙呢。” “对对对,”西北马行的掌柜出来说话了,“钱粮我没有捐上大头,这运送物资的事,我们西北马行,还能帮你们使使劲。” 牙行老板也不甘示弱地说了句:“你有马,我还有人呢。” “那还等什么,不管是有人的还是力,都行动起来吧,这报纸上,不都说了,时间不等人,每耽搁一瞬,兴许就有一个灾民去世。” 对广告极为满意的商人们,联合行动起来,行动力是很强大的。 原本要十五天才能运送到盛北的粮食,在各大商人的运作下,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把第一批钱粮给运送了过去。 他们承诺,后续几批也依旧会帮着朝廷运送。 各方的努力之下,当盛北的灾民们,被骁勇军们从灾区救出来之后,他们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会是一个背井离乡,吃了上顿没下顿,看不到任何前路的苦难逃难人日子时。 结果,他们一上岸,就有人给他们送粮送吃食,甚至还有人带着他们去重新用热水洗漱。 面对这些热情的人,刚从水里被救起来的灾民们,完全不知所措。 “我们都是被军爷们征调来帮忙的百姓,”领着他们洗漱的人,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模样耐心与他们解释,“你们不要害怕,陛下和朝廷都在为你们奔走,在各地建了灾情所安置你们,你们不用担心没有住的地方,吃的粮食也有各地商人为你们捐助好了,你们待会儿从这里离开,要去哪儿,几天的路程,都有人给你们发粮食的。” 这人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灾民更加茫然了,他们在听天书吗? 带领他们的人见自己跟他们说不明白,把会看报,会识字的人拉过来,让他给这些灾民们念报。 “我手里拿着的这个是朝廷发行的全民邸报《大缙旬报》上面详细地清楚了,朝廷对你们这些灾民的安排,”念报的人,也不是第一批给那难民们念报了,很熟练的介绍完后,将旬报念了一遍,最后解释道,“待会儿你们洗漱过后,会有大夫过来给你们把脉,确定你们身上没有什么疾病后,各地县衙的灾情所的人会过来拉人,有愿意跟着那些衙役去当地县衙生活的人,就跟他们走,去到灾情所,衙门会给你们分地分粮,缓个一两年,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要是不愿意跟着去灾情所,自己有亲戚要投奔的,就在这里做个登记,我们会有人估算出的路程给你分发好路上的口粮和银钱,沿途的灾情所和好心的百姓都会招待你们的,”这人孜孜不倦地说着,“或者,你们没有地方投奔也不愿意去灾情所,想去京城投奔陛下也是可以的,陛下也在京都有灾情所安置你们,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慌,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灾民们像天书一般听完旬报的内容,再听这人一系列的安排,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可周围不断带着人去洗漱,领粮食,来来回回不断穿梭的人,都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朝廷若是不想管他们随便把他们扔在一个地方就可以,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些。 一众刚劫后余生的灾民们,听到他们有着落有安排,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时,一个个感激涕零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朝拜。 他们这是遇到贤主明君了,这才愿意给他们一条走向不用为奴为婢,向希望而走的生路。 刚刚经历浩劫的他们,身无长物,拿不出什么感谢的谢礼,唯一有的就是这感激的眼泪和那卑微不值钱的膝盖。 囡囡她娘也没有想到,上岸后的日子竟然是这样的,震惊过后,跟着人群一块跪肿了膝盖,哭红了眼,等安定下情绪后,她才带着囡囡去热水房洗去了一身被脏水泡出来的污秽,换上这里的人给她们发的半旧不新没有一点样式的麻服,去找大夫看了看病。 来这里的人都要被大夫把脉,若是发现身上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就会拉去救治营,立马救治,直到救好了才会放他们离开。 囡囡和囡囡她娘两人还算是幸运,虽然身上都泡浮肿了,还有渗过血的伤口,但好歹伤口没有被感染,大夫给她们舀了一碗消浮消肿的汤药,让她们喝了后,就挥手见她们离开了,他还得给下一位看病。 囡囡她娘抱着囡囡站在领粮食的队伍面前,看着那一群群被各地灾情所给带走的人,想了想向囡囡问道:“囡囡,我们不去灾情所安置,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她刚刚听得仔细,她听到了邸报上说,皇帝在京城也设置了安置她们难民的灾情所。 她想到她和囡囡这一生都没有出过小山庄,丈夫被洪水冲走了,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她和囡囡孑然一身,去了灾情所,可能也是重复在小山庄的日子。 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她突然大彻大悟,不想再像以前浑浑噩噩的生活,哪天要死的时候,才惊觉,她这一辈子好些风光都没有看过。 特别是还小的囡囡。 既然皇帝是个好皇帝,朝中的大人们也都是好大人,那她想去京城看看,带着囡囡她爹那份,看看京城长什么模样,看看圣明的皇帝,看看各类帮助过她们的人。 囡囡还小,不懂去京城和灾情所有什么不同,听她娘这么一说,乖巧地点了点头。 母女俩排了很久的队,说了要去京城后,登记的就给他们发了三天的干粮和水,水没有囊袋就是用一截竹筒装的:“去京城的一路上还有补给点,粮吃完了可以去补给点领,没水了可也以沿途找好心的百姓问问,别的什么东西他们给不了你,一碗干净的水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囡囡她娘没敢信全乎,领到的干粮和水母女俩都舍不得吃喝,每次只吃一点点,就怕这点粮食和水顶不到京城。 结果才走了一天,就抵达了第一个补给点,是一个茶棚,茶棚里摆了好几桶凉的滚水,里面的人看见她们母女俩,热情地招呼她们:“大妹子,去京城吧,这天都要黑了,歇歇脚,明儿再走吧。” 囡囡娘很警惕,她只有她和囡囡两个人,去京城这一路山高路远,她怕她和囡囡还走不到京城就被人给害了。 “别害怕,我这里是朝廷设置给灾民的补给点,”茶棚店家见母女俩这般警惕,笑了笑,拿出一个木牌来给她们看,“你们若是不歇脚,可以取点粮食和水继续往前走。” 囡囡她娘将信将疑地取了点粮食和水继续往前走,没敢吃,等遇到一只野猫的时候,把食物和水给野猫喂了点,见野猫吃过许久后,还安好无损,母女俩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啃吃起干粮来。 就这样母女俩不敢停歇,饿了啃干粮,渴了找些人家讨水喝,日夜兼程地走了三天,实在累得不行的时候,就在一户人家在田地旁垒得草垛子里躺着睡了一觉。 明明睡下的时候,身上什么盖的都没有,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和囡囡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盖了一床破袄子。 袄子上补丁打补丁,不值钱,但却很暖人心。 她坐起来,将袄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草垛子里,袄子的主人家看见,会将它取回家的。 “大妹子,你就拿着吧。”囡囡她娘带着囡囡要走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一个大娘,强行将那件袄子塞给了她,“十月的天,还下过几场大雨,地上霜寒露重的,大人收得了,小孩却受不了。” 囡囡她娘疑惑地看着这位大娘,推迟道:“……大娘,我不能要。” 观看这上面的打的补丁就知道,这也是人家家里不可欠缺的一件东西,她怎么可以给人拿走。 “扛洪救灾,人人有责,齐心协力,同舟并济,”大娘张口就来,“邸报里都写了,大妹子你是盛北逃难过来的灾民吧,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能力就这么点了,袄子你拿着,也算是有个御寒的物件。” 囡囡娘没有拗过这位大娘,她把袄子给人家扔回去,人家又扔给她,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 最后大娘手一扬,直接将袄子丢远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你要是不要的话,那就丢了吧!” 自上岸后,就一直没有落过泪的囡囡娘,看着大娘跑走的背影,没忍住,放肆地掉起眼泪来。 “娘,你哭什么?”囡囡看着哭得额外伤心的她娘,不解,她为什么要哭。 “娘是开心哭的,”囡囡她娘哭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太好了,囡囡,咱们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咱娘俩能够放心大胆地活下去了。” “就是你爹也在就更好了!” 因为一份抗洪就灾的邸报,全国各地的百姓,只要看见灾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指路的指路,给物资的给物资,上下一心,这次的灾情不但没有出现疫情,源源不断的灾民也在不停地救出。 除了被洪水淹没的田地,大大减少了死亡率。 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目前邸报的发行成功,没有人比昌盛帝高兴的了,报纸在做出来的第一时间,第一份除了许怀谦,剩下的一份孟方荀就已经给昌盛帝这位大老板给上报过了。 昌盛帝看过后,除了用词太过简单直白以外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有些文章的句子,甚至白得直击人心,让人看得泪眼汪汪。 他以为这样的文章发出去之后,百姓们肯定对盛北的特大水患不再恐惧。 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份甚至都没有给他歌功颂德的文章,就在末位处点了一下他一句话的邸报,发行的当天,他让自己的眼线到宫外听听百姓对这报纸的看法如何,结果却从百姓口中听到了夸赞他的话。 “咱们这位陛下凶是凶了点,没有先帝怀柔,可治理国家的手腕可比先帝强多了,盛北的灾情若是放在先帝时期,恐怕到现在都还是一团烂摊子。” “而我们当今的这位陛下,能把这次的灾情处理的这么漂亮,已经有了——” “明君之相!” 这评价不是一般的高,要知道,自昌盛帝登基以来,民间对他的评价一直以来都是极差的。 在这个以孝为天的世界里,孝顺比什么强,像昌盛帝这种大逆不道,弑父囚兄上位的简直就是一个异类。 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非我族类,虽远必诛。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是很多百姓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下意识地就挺排斥那种跟他们不一样的人。 会想,一个连对自己父亲和兄长都这么狠的人,会对他们这些百姓好吗? 尤其是,自昌盛帝登基以来,缙朝都来了两次大规模的水患了。 一次还可以说是天灾,但两次…… 还是离京都最近的盛北,由不得让人多想,可这份报纸一出,看到那报纸上真实得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假的消息。 有些对原本就对天灾乃是上天给无才无德的人降下的惩罚,要是不能够拨乱反正,就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之说,不怎么相信的人,不禁有点动摇了。 从古至今,灾难都能检测出一个帝王德行。 像昏庸残暴、懦弱无能的君王,就会对灾民们熟视无睹,就算是是去救人也就象征性地救一下,户部要是不拨银子,皇帝们甚至连管都不想管,只贪图自己的享乐。 根本不会像昌盛帝这般直接派自己的军队去救援,还召集臣子,集思广益,筹钱筹粮,为灾民们做这么多。 不管他是怎么上位的,至少,在做皇帝这一块,他表现出来的就是比先帝强,甚至比前面的一些朝代的明君都还要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1节 这不是明君之相是什么? “好!”昌盛帝听完宫人们的禀告之后,知道骂他的人肯定还是有,宫人这是报喜不报忧,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能从一个被所有人骂的暴君变成一个能被个别人夸赞有“明君之相”的帝王,这岂不是证明,他的口碑有在一点点的变好? 这就足以证明这份邸报的力量可大着呢。 “如何?”朝堂之上,昌盛帝拿着手里这份邸报,质问众位朝臣,“先前谁要弹劾许怀谦行事大胆,胆大包天来着!” 底下的官员全都缄默不言。 他们也没有想到,邸报用白话文的形式更容易让百姓接受,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替许怀谦着想,让他步子别迈太大,谁知道,这个许怀谦这么邪门,什么主意到了他手里都能这么红火。 “怎么不说话了!”昌盛帝对这件事生气得很,不是气他们弹劾许怀谦,而是气他们灾难当头,不想着怎么去解决灾难,反而想的是先弹劾能够解决灾难的人。 难道,弹劾比底下的生死未卜的百姓还要重要么? “詹自明、曾鸿德、吴庆生,你们几个躲什么?”他们几个不露头,昌盛帝一个又一个地点他名,“不要以为你们先前找我弹劾的时候,我不记得你们谁是谁?” 昌盛帝的记性可好了,朝堂上的人扫一遍,他就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平时不点名,是他懒得去计较,他现在开始点名了,就意味着他要开始计较了。 当了昌盛帝七八年臣子的官员们,并不清楚昌盛帝这一点,见被昌盛帝点名了,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向昌盛帝说道: “启禀陛下,臣等也是一片好心。” “哦,人家成功了你们就是好心了,”昌盛帝得理不饶人的时候也挺恐怖的,“要是人家不成功,你们的好心又是什么?” 好心办坏事。 所有官员脑袋里跑过这样一句话,又赶紧掐灭,他们怎么能是好心办坏事呢? “说不出话来了吧,”昌盛帝面对这几个朝堂之上跳得最高的人,无语至极,“你们还真是跟许怀谦骂的一模一样,就是一群贪官蠹役,贪也就罢了,还有毒,又蠢又毒。” 昌盛帝不反对贪,他知道,他从户部手里拿了一大笔钱财去养兵后,让朝堂上的这些人月俸下降了许多,他们偶尔薅点商人的羊毛,他也不想多问。 但怠政懒政触及到他底线了,他已经不想再忍了。 “詹自明、曾鸿德、吴庆生,救灾期间,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罢免官职,抄没家产。” 詹自明、曾鸿德、吴庆生三人瞬间傻眼了,不是,他们就意思意思弹劾一下,都还没弹劾成功,怎么就被罢免官职了。 还抄没家产了! “陛下,臣等绝对没有尸位素餐,救灾期间一直兢兢业业——” 本来不想杀人的昌盛帝,眼神直接刀了过去:“再多说一个字,收监关押,斩首示众!” 三人吓得立马不敢说话了。 许久没有整治过的朝堂突然整治了三位官员,这让已经很久没有担心过乌纱帽不保的官员们,不禁又担心起自己的乌纱帽来了。 因为伴驾的人数太多,且许怀谦的身体不适合日日早起,已经和沈温年定好,一三五他上,二四六沈温年上的许怀谦,这会儿正跟陈烈酒两个人趴在床上一块制定他们的商圈计划。 “——阿酒,既然你接手了这个摊子,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来。”许怀谦也是回了家之后才知道,他老婆进了趟宫,既然跟皇亲国戚们搞上了商圈,连地和资都集好了,惊得不轻,他老婆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哈! 不过,震惊过后,曾经当过公务员的职业毛病又出来了,忍不住给他老婆规划道,“你看啊,你们这么大一块地,你不能像修商品房那样,这里修一栋了,哪里修一栋,你得有规划。” “哪一片区域负责什么你都得提前标注好,”许怀谦拿着章秉文最近折腾出来的纸卷炭笔,在宣纸上给他老婆划片区,“这边可以做厂区,这边做员工宿舍区,这边打造商圈。” “然后中间的道路一定要宽敞,”许怀谦的笔尖不停,“二十多万人在的作坊区域,那作坊肯定很多,你不提前规划好,胡乱修建作坊,有些区域的马车就进不去,人家不好拉货。” 现在京城里的作坊就这样,宽的宽死,窄的窄死,弄得人难受死了。 “还有这么多人,你一定要挖下水道,排水啊!”京城的房子就没有下水道,一下雨街道上全是水,马车飞奔过去能把人淋个浑身湿透。 既然这是他们老婆揽的事,许怀谦就想什么都给他老婆弄好。 “你说,你说,我都记得呢!”陈烈酒学许怀谦的姿势,跪趴在床上,认认真真写写画画的样子,好看死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陈烈酒是趴在许怀谦面前,两人头碰着头,很有意思,结果许怀谦一抬头就看见他老婆色眯眯的眼睛,眼睛眯了一下。 “哎呀,我家小相公认真办事的样子很好看嘛。”陈烈酒蹭了蹭他。 “那是当然,”许怀谦骄傲地把他搂过来,“我办事的时候,样子一定得是好看的。” 不然怎么能把老婆一天迷得五迷三道的,一颗心就栓他身上。 他抱着自己,又把办事两个字咬得极重,陈烈酒一下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笑了一下:“是很好看。” “那我现在办给你看看?”许怀谦眼睛一亮,不脱衣服都能找到他老婆腰上的腰窝,在哪里摩挲。 不等陈烈酒答应,门外突然有人敲响了门:“大哥,二哥,宫里的传旨公公带着圣旨来了,说是祝贺二哥升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 1:《送人赴广州医官》 第78章 携酒上青天22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今翰林院编撰许怀谦,盛北水患, 筹措钱粮, 创办邸报, 积极救灾,救万民于水火, 为国为民,特擢升为正五品,中书舍人, 还望再接再厉, 励精图治, 济世安民。钦此!” “谢陛下。”许怀谦从传旨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郁闷至极,这官升得真不是时候,他刚都快把他老婆的腰带给解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他就可以和他老婆双宿双飞了。 结果, 到嘴的恩爱都给他飞了。 郁闷归郁闷,传旨后的规矩许怀谦还是懂的, 他象征性地从腰间取了个钱袋子递给传旨太监:“有劳公公了。” “许舍人这可折煞咱家了。”传旨公公的手一碰到许怀谦给的钱袋子,立马就躲开了,连鹏万里都不敢收许怀谦的钱, 他又怎么敢。 “不折煞、不折煞。”许怀谦以为传旨象征性的在推迟, 又把钱袋子给他塞了塞。 两人你来我往的走了两个回和,最后许怀谦看传旨太监真没有要收钱的意思, 瞬间就把行动收了。 他老婆挣钱好辛苦的,有人帮他省钱,他还巴不得呢。 见许怀谦不再给他钱后,传旨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没见许怀谦有跟上次伴驾一样出现不稳定的情绪,传旨太监这才笑眯眯地与许怀谦说道:“许舍人,陛下特意交代了,现在朝中事物繁多,你能者多劳,这恩荣假就不休沐了。” 所谓的恩荣假就是皇帝给臣子升官,让他和亲朋好友炫耀炫耀的假期,这个假期多的能有三个月少的至少也有五天。 昌盛帝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盛北灾情,哪哪都需要人,许怀谦点子多,能力强,多给他放一天假,盛北的百姓们就多受一分苦。 “知道了。”许怀谦听罢后没什么感觉,平时他上班摸鱼也就算了,在这种灾难时刻,他还摸鱼的话,就有点太不是个东西了。 “许舍人大义。”传旨太监见许怀谦一点埋怨都没有,对他更为钦佩了,夸赞了一句,笑道,“咱家还有其他的旨意要宣,就不打扰许舍人与家人热闹了。” “公公,慢走。”许怀谦和陈烈酒把传旨太监送出了门,跟在后面的王婉婉和陈小妹向许怀谦问道:“二哥,这中书舍人是个什么官啊?” 因为许怀谦在翰林院里当官的缘故,陈小妹她们早把翰林院的升迁之路摸透了,像许怀谦正常升官的话,该是升五六品的侍讲、侍读才是;再往上就是各类学士,少詹事,如果能在这个期间担任一项实权,比如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之类的,那就意味着妥妥的阁老预备役了。 原本陈家和许怀谦都按照这个升级准则在为许怀谦准备,这一下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大家都有点无所适从。 许怀谦也有点蒙:“我也不知道。” 他虽然读的是文科,可他对历史也没有研究得很透彻,中书,他倒是知道,是中书省内的一种官职,但自前朝废中书省之后,朝中的中书官位也相对应的没了,缙朝官衙沿至前朝,现在突然给他封个朝中没有的官位,他也不知道这个官职是做什么的。 “管他是个什么官呢。”陈烈酒才不在乎这些,笑道,“总归,升官了就是一件好事,我们出去庆祝庆祝吧。” “好啊!好啊!”陈小妹一听可以出去吃饭,忙不迭地就答应了,虽然家里的饭菜也好吃,可偶尔出去觅些新鲜的吃食,也是一种乐趣。 “去城中新开的望湘居吧,”王婉婉提议,“听说是湘南商人开的,布置得也清雅,还请了艺人弹琴,在京里生意可是红火了。” “那就去吧。”这望湘居,陈烈酒知道,在商会里听过一耳朵,有昌南商人想要模仿来着,可惜他们昌南曾经穷得连出名的秦楼楚馆都没有,去哪儿找会弹琴唱曲的艺人,这会儿听王婉婉说起,想着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那我去收拾收拾。”王婉婉一听陈烈酒答应了,高兴了,她也是听京里人议论的,没有去过,现在能出门去见识一番,飞奔回房,换衣服打扮去了。 她原来不这样的,都是被许怀谦给带的,家里有个比女人还要臭美的男人,身为女人的王婉婉就会觉得自己活得还没有一个男人精致,太不应该了。 在家都是自己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出门还是稍微打扮一下好。 “你呢,”王婉婉一走,陈烈酒看了眼已经长到他胸前的陈小妹,“不去换换衣裳什么的?” “麻烦死了。”陈小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把王婉婉给她插的步摇都要甩飞出去,“出门吃饭嘛,带张嘴就好了。” “……”陈烈酒看着都已经十三岁了却没有一点女孩子模样的陈小妹,头疼了一下,怎么都跟他一个性子了。 “阿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什么事没办?”许怀谦看陈烈酒安排了这个,又安排了那个,都没有安排到他,不乐意地问了过去。 “什么事?”陈烈酒问过去,过后想了想,“哦,我还得去把小锦他们给一块请上,你升官可是件大事,不能只让我们自家人热闹。” “不是这个。”许怀谦摇头,提醒道,“我们刚刚在房里说的事。” 他升官了,这升官福利是不是也该给一给了? “你说得那些,我都记着呢,”陈烈酒颔首,“在盛北灾民到来前,我会安排好的。” “……”许怀谦不高兴了,他老婆又准备装糊涂蒙混过去。 偏偏他不能当着陈小妹的面说,我们刚刚准备做的事吧?孩子大了,一听就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至于其他的,”陈烈酒一看许怀谦抿着唇,一脸委屈的模样,笑了笑,“晚上回来再继续?” !!! 这还差不多。 许怀谦一瞬间就被哄开心:“那我跟你一块去请人。” 请了盛云锦,就不能不请宋微澜,都请他俩了,段祐言他们也不能厚此薄彼,一块出来热闹热闹吧。 翰林院的官署又不是不允许学员休沐。 昌盛帝的圣旨是在朝堂上直接下的,没有走翰林院的渠道,许怀谦去翰林院请人吃饭的时候,翰林院的官员都还不知道许怀谦升官的事。 听闻许怀谦升官了,一个个都跟他贺喜:“恭喜,恭喜,许大人。” “同喜,同喜,有空再请你们吃饭啊。”许怀谦乐呵呵的给他道贺的官员回礼,然后带着孟方荀几个麻溜地走了。 翰林院里近两百多位官员呢,上次在家请他们吃饭,就让他大出血了一次,这次在外面吃饭,更贵,他的俸禄可消费不起。 许怀谦来得快,走得也快,等他人走了之后,翰林院的一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的,突然问了一声:“许大人升了什么官,侍读还是侍讲?” “不知道,他没说啊。”众人相互对望,回想了一下,许怀谦进翰林院的时候,只说他今日升官了,陛下不给他恩荣假,他来找两个相熟的好友聚聚,旁的就没再多说一个字了。 有人猜测道:“以许大人这次立的功劳,肯定是侍讲了!” 别看侍讲和侍读都一个品阶,正六品,这里面的门道可深着,侍读只能刊缉经籍,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丰富他们的学问。 而侍讲就不一样了,侍讲除了侍读的那些还多了一项,进论文史以备君王顾问,这就是说,侍讲可以一块和皇帝讨论朝政了。 其实,许怀谦现在干的差不多就是侍讲的事了,甚至职权已经超越侍讲,不过谁叫他能力大嘛,被皇帝惦记也在常理。 不过,他能力再怎么强,这职位肯定还是要一步一步往上升的,他们翰林院的官员晋升本就比别人快了,要是许怀谦一下升太快,那岂不是他二十多岁就能入阁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2节 天底下就没有这么年轻的阁老! 所以,大家都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觉得许怀谦至多就升到侍讲了。 “不愧是是许大人,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吧,这就升到侍讲了?!” “就算是侍读,也是我们缙朝翰林院里头一个升官如此之快的吧!” “何止是我们缙朝翰林院,前朝的翰林院里也没有升官如此之快的啊。” 即使是猜到了,翰林院的官员们也都羡慕得不行,大半年的时间,还没有一年呢,官位就升了一阶,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翰林院的正常擢升,至少都得三年起步,三年还是短的极为受宠的官员才能有这个擢升速度,其他普通的至少都得五六年的时间。 即使是这样,其他各部的官员都要羡慕死了,因为五六年升侍讲,再熬几年到詹事府,就能直接担任各部侍郎,他们翰林院最慢,十几年的时间就能爬到正三品的位置,而其他各部基层的官员想要爬到侍郎的位置,至少都要二十年! 不然,谢玉堂当初被贬为七品官为何会心态爆炸,他有第一个二十年的时间爬到侍郎,他还有第二个二十年的时间爬上去吗?! “许大人升得快,许大人干得也多啊!”羡慕归羡慕,对于许怀谦升职的事,翰林院的官员心里还是有数的,“数数这大半年的时间,许大人都做多少事了,这陛下要是不给许大人升职,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接翰林院除了攥史修书,就想不到别的能干的事了,能被陛下器重也是在某个引经据典的事情上讲得好,从而被看中。 许怀谦不一样,许怀谦在还没有进翰林院之前,就被陛下唯以推广新科举的重任。 推广新科举多难啊,又是钱又是这样事那样事的,许怀谦都一一挺了过来,说实话,他们觉得那会儿,许怀谦就该升职的,没想到陛下只是招了许怀谦伴驾。 伴驾就伴驾吧,伴驾后又是发教习令,推广各部学政,提出建灾情所,为盛北灾民筹措钱粮创办报纸,等等,他们数都数不过来了。 他不升职谁升职?! “这侍讲就是比编撰好听哈?”众人这么一想,全都叫开了,“明儿等许大人进翰林院的时候,我们就该改口叫许侍讲了。” “改口叫谁侍讲呢?”沈温年从宫里出来,听到翰林院里闹哄哄的在讨论些什么,隔得远听了一耳朵,也听得不真切,遂问了一声。 “在说许怀谦许大人呢,”庄满楼看见沈温年,道了声,“他升职了,升成了侍讲,怎么,你在宫里伴驾也不清楚?” 沈温年伴驾可是也要跟许怀谦一样,记录皇帝言行的,既然这圣旨是今天早上发出去的,那么在宫里伴驾的沈温年,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呀。 “侍讲?”沈温年听到这两个字皱了一下眉,“谁跟你们说他升成试讲了?” “我们猜的,”翰林院的各位官员们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不应该呀,翰林院正六品官只有侍讲和侍读,不是侍讲难道是侍读?” 那陛下未必也太凉薄了吧,许大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是在同样的官职里面挑一个好一点的官职都不给? “你们想哪去了,”沈温年见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把他从宫里带回来记录皇帝言行的纸张交给庄满楼,“他是升职了,不过他既没有升成侍读也没有升成侍讲,而是升为了——” 沈温年顿了一下,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 这官位一出,在场的众位翰林院官员皆是一愣,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中书省还没有被废除的时候,一种权力较大的官职,不过,也要看官阶。 “不错,正是中书舍人,”沈温年见他们跟他一样惊讶,不介意,再把他们的惊讶扩大一点,“正五品的中书舍人!” “还是正五品的中书舍人?!” 这官阶一出,在场的所有翰林院官员都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以为许怀谦,官升一阶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陛下如此倚重他,直接让他三级跳,从一个从六品的编撰升到正五品的中书舍人。 本来带中书这两个字就已经很令人惊讶了,要知道,从前的中书省权力可是在六部之上,虽说前朝就已经废除了中书省,可中书省里面的某些官职,到现在仍然有官员认可。 若是只有六七品的中书舍人,至多也就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事物,可若是升到了五品,那就意味着可以进内阁起草诏书,参与机密,权力堪比内阁成员。 “这——” “这朝堂能答应吗?!” 一众翰林院的官员们被许怀谦如此快的升迁速度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半年跳三级也就不说了,还直接跳进了内阁,成为了机密大臣。 这已经不是他们敢不敢想的事情了,这直接就是内阁和朝臣能不能同意的事情了? 沈温年笑:“圣旨都已经发了出去,你们说他们能不答应吗?” 也对哦。 君无戏言,既然这圣旨都已经发到了许怀谦手里,除非陛下再发一道罢黜的圣旨,不然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许怀谦立了这么多功劳,根本没有犯过什么过错,朝堂上的言官御史每天除了揪着他的改革不放,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可以弹劾他的地方。 赘婿就不用说了。 人家用赘婿的身份都考上了状元,再拿这个身份出来弹劾他,言官御史们都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可若是就这么让许怀谦实现三级跳,一口气升到内阁,参与机密,朝堂上那些爬了大半辈子都爬不到内阁门槛的官员们,能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了。 昌盛帝在朝堂上处理了三个跳的最高的几位官员之后,就宣布了要擢升许怀谦的官职。 当时众位大臣跟翰林院官员一样,心想许怀谦至多就升到翰林院侍讲。 还有不少人为他说话呢。 “许编撰,劳苦功高,几次为陛下出谋划策,升任一个翰林院侍讲,再合情合理不过,臣等没有意见。” 昌盛帝当时看着这些曾经和许怀谦对着干的朝臣,现如今都站出来为他说话,当即就笑了:“诸位今日怎么都这般随和了,往日你们可是沾上这许编撰的事就极其不愤的。” “陛下说笑了。”朝堂上的大臣们,一个个脸皮厚的很,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那么小心眼子,只是道,“以前臣等反对许编撰,是因为跟许编撰政见不合,现如今,盛北灾情,许编撰救灾有功,臣等就算是再跟许编撰政见不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对许编撰有所意见。” “这侍讲,于情于理,许编撰都该升任。”说完还声情并茂的劝说道,“还请陛下速速下旨晋升许编撰。” 朝堂之上,一时变得如此和谐,昌盛帝应该高兴才对,可他看完这群朝臣的表演之后,立马冷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 “你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朕能不知道吗?”昌盛帝冷冷地说道,“朕说了升职,可朕并没有说要升成侍讲,你们一个个就急不可耐的给许编撰按头侍讲了!” 昌盛帝一发火,整个朝堂都不敢说话了,他们确实成了一点不为人知的心思。 许怀谦一旦从编撰升为侍讲,就不能再伴驾了,只能等昌盛帝下朝之后召见他,他才能进宫见驾,这样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在朝堂之上与他们这些大臣做对了。 而且这次许怀谦确实也是救灾有功,他们若是强硬拦着昌盛帝不让许怀谦升职的话,昌盛帝肯定要发火。 堵不如疏,反正许怀谦都是要升职的,还不如他们积极一点,给许怀谦安排一个“好职位”。 他们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心思一眼就被昌盛帝给看穿了。 “陛下,臣等万万没有此意。”大臣们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有这个心思的,只是道,“臣等只是按照翰林院的升职之路为许编撰考虑的,不曾想陛下还有其他心思。” 在朝为官的人都清楚,翰林院的升官之路只能一级一级往上升,从未有过几级跳的,按理说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想给人安排什么官位就给人安排什么官位,可是,太过年轻,登上高位也不是什么好事,底下的官员,是不会服从一个。才进入官场不久的“毛头小子”。 这个道理,大臣们相信昌盛帝也明白,如果他一下子把许怀谦提拔到学士或者少詹事的位置上,那么那些昔日与许怀谦交好的翰林院官员,绝对不会服从他。 同样都是翰林院官员,为什么他们要老老实实的在翰林院里面待个十几年才能升到这个位置,而他大半年就升了上去,就算他身上有泼天的功劳,那也不行。 不能光看功劳,不看资历。 那昌盛帝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把许怀谦晋升为侍讲,要么就把许怀谦安插到别的部门。 翰林院再怎么说也比其他部门要清贵,昌盛帝如此宠爱许怀谦,他们觉得昌盛帝肯定不会把许怀谦放在别的部门,故有此一举。 但没有想到,昌盛帝竟然有把许怀谦往别的部门放的想法。 这就很让人意外了呀。 “如此说来,”昌盛帝听这些大臣这么一说,顺坡下驴地问道,“朕要把这许编撰晋升到其余部门,你们也不会反对,对吧?” “这是自然,许编撰的功绩,臣等都是有目共睹,不论陛下把他晋升到哪个部门,我们对许编撰的到来都是欢迎至极的。”且不说许怀谦到了他们部门,受不受得到重用不说,以许怀谦那颗时不时就能有点子的头脑,他们部门能多一名这样得力干将,对他们这些朝中大臣来说也不亏呀。 他们跟许怀谦又没有仇,为什么天天跟许怀谦唱反调,原因就是,许怀谦干成功了,他们他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要被昌盛帝骂,罚俸禄! 鬼才看得顺眼他! 但若是许怀谦成了他们手下这就不一样了,不管许怀谦怎么折腾,干成功了,他们有功劳,干不成功,也没关系,只管把错误往他身上推就行了,自然是怎么都好。 “那朕就放心晋升,”昌盛帝见他们答应的如此爽快,直接把拟旨官叫了过来,“擢许怀谦为中书舍人。” “官至,”昌盛帝扫了一眼朝堂,“五品!” “啊?!” 昌盛帝的话一出口,整个朝堂都傻眼了,他们以为昌盛帝至多把许怀谦放到翰林院以外的其他六部,没成想,昌盛帝把许怀谦提出了翰林院,还重新给他设立了一个官位。 五品的中书舍人。 这不就是中书省没有改革之前,中书省内参与机密的机要大臣,放在现在堪比内阁大学士。 昌盛帝想要提拔许怀谦为内阁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是了。 要不是许怀谦资历不够,恐怕昌盛帝都想直接提拔许怀谦为内阁大学士了吧? 一众朝臣感觉自己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是,许怀谦的确不凡,诸多计策,种种改革,好似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事,他许怀谦是昌盛帝的肱骨之臣,难道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就不是了吗? 他们确实没有许怀谦天马行空的想法和胆大包天的行为,可他们也在任劳任怨地为缙朝当牛做马。 就因为他们这些牛马,老了,思想和行动上跟不上昌盛帝和许怀谦,他们就要被他们给无情的抛弃吗? 一众朝臣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为缙朝,为他们嵇氏江山的付出,都喂了狗! “陛下——” 有那还报以希望的,对着昌盛帝开了口,昌盛帝转过身就看着他:“怎么,诸位是想对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反悔不成?” 一句话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刚刚已经答应了,现如今再跳出来反对,就跟那跳梁的小丑一样,格外的滑稽。 朝堂诸位大臣看着拟旨官快速的写好了圣旨,交由传旨太监,出宫宣旨去了,心里全都憋了一口气,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能自己憋着难受。 “许编撰可真厉害啊!”翰林院的编撰们看完沈温年从朝堂上记录的昌盛帝言行,一个个佩服得不行,“不仅让陛下单独为他设定了一个官位,还能让陛下为了他怒气朝堂。” 有史以来,哪朝哪代的翰林院官员能够获得如如此大的殊荣? “确实厉害。”沈温年点头,这次盛北的灾情,让他彻头彻尾的看到了许怀谦的能力,他好像天生就能压他一头,总是能想到一些他想不到的事情。 跟他一起共事,他能学到的东西不少,而且,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沈温年吐了一口气,向众位翰林院官员说道:“陛下今日也晋升我为翰林院编撰了,我在醉仙楼订了几桌酒席,大家有兴趣赏个脸么?” “恭喜啊,恭喜。”众人听到他也升职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全部都向他贺喜起来。 想想也是,许怀谦走了,他的位置总要一个人来顶,而沈温年一个编修,天天伴驾也没个正式的名分。 许怀谦这一升任,擢升沈温年为编撰再合适不过。 这也是一众朝堂没有当庭发火的原因,昌盛帝知道,他提拔许怀谦为正五品的中书舍人,这些大臣们不会服气。 反正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他是可以不用管他们生不生气,可他牢牢把许怀谦给他说过的世界上最稳定的的关系,是三角关系,这句话记在心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3节 于是,等传旨太监拿着圣旨出宫之后,他又立马与拟旨官说道:“再写一封,翰林院编修,献搭建灾情所之计,盛北灾情提出诸多意见,又召集朝廷募捐,救盛北灾民同样有功,现擢升为翰林院编撰。” 说完看向朝堂:“尔等有何意见?” 刚憋了一肚子火的大臣们,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嘛。 “在朕这儿,朕只看能力,”昌盛帝知道还在生气,又添了一句,“许怀谦,沈温年在这次盛北灾情中救灾有功,朕就擢升他们的职,他日你们在其他政务上有功,朕也一定晋升你们。” “许怀谦中书舍人这条路,朕给朝堂诸位留着,他日若有人与许怀谦一样有功于朝廷,一样可以走他的晋升之路。” 话说得好听。 再出一个跟许怀谦一样有功于朝廷的人多难?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特别难! 但是,昌盛帝这样说了就表明以后旁的人还有跟许怀谦一样的机会。 他们便把目光向沈温年看了过去。 沈温年跟许怀谦比起来,还有很多不足,不过,没有关系,人都是会成长的,他现在不足,不代表以后不足。 沈温年背靠沈家,只要给他足够的资源,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超越许怀谦。 众位朝臣对沈温年委以重任,沈温年当然清楚,他一直在观察许怀谦的行事风格,他觉得是他是学不会的,也不打算东施效颦,这人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达到他们的期盼,他不想去打肿脸充这个胖子。 但昌盛帝既然有意在提拔他,他也不会退缩就是。 沈温年带着翰林院的官员去醉仙楼吃饭了,许怀谦他们几个也抵达了望湘居。 不愧是京里最近流行的网红打卡点。 它不是酒楼样式,而是由一处三进宅院改造而成,院子里种满了湘竹,郁郁葱葱地很是好看,旁边还有潺潺流水和一些红艳艳的锦鲤,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景致不说,在院子的中间,还有一座拱桥。 拱桥上面坐着几个蒙面琴师,抱琵琶的抱琵琶,弹古琴的弹古琴,正在演奏一首首好听的乐曲。 “好听。”许怀谦也没学过什么琴,听不出什么好坏,在他耳朵里音乐就分成两种,好听的和不好听。 显然这望湘居里面的琴音,是好听的。 “跟红袖招里面的差远了。”他们选了一个离拱桥很近的包厢落座,裴望舒听到许怀谦的话,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若是有机会,你们去红袖招里面听一听她们的头牌的琴音,那才叫一个绝。”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去。 “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裴望舒抓了一把小二呈上来的花生嚼着,不解地看着全都看着他的人,“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许怀谦觉得他最近有点忽视他这位朋友了,“你什么时候跑去过红袖招了?” 红袖招嘛,顾名思义,京城里名声最盛的秦楼楚馆,许怀谦也就在翰林苑听别人提过那么一嘴,都没怎么留意过。 他又不去这样的地方,他留意做什么?但他没有想到,裴望舒居然会去。 “去玩啊!”裴望舒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你们不去吗?” “我们这种有家有室的去做什么!”许怀谦很生气的反驳了他一句,“不对,像你这种没家没室的,也不应该去!” 这才刚当上官就去红区玩上了,腐败主义要不得! “有家有室的为何不能去,里面多的是有家有室的,”裴望舒觉得许怀谦小题大做,“京城里又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偶尔去听听琴,看看舞姿,有何去不得的。” “就只是听听琴,看看跳舞?”章秉文一个刚成年的都知道红袖招是什么地方,一万个不相信裴望舒,“你就没有做点别的?” 裴望舒反问:“做什么?” “没什么,”这种事,章秉文怎么好讲,值得模棱两可地讽刺了一句,“怪不得你最近都不嚷嚷着娶媳妇了。” 先前,裴望舒看着许怀谦他们可是很渴望成家的,最近已经很久没说这话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裴望舒不是傻子,章秉文一说他就懂了,也生气了,“红袖招里面的姑娘哥儿,只卖艺不卖身,连小孩子都能进去,我去听个小曲怎么了?” “真的啊?”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不敢吭声的陈小妹听到裴望舒说,红袖招连小孩子都可以进去,立马来了兴趣,“我也可以去吗!” 在杏花村的时候,他就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这种地方,特别好奇,可村里人说那样的地方正经人家去不得的,来到这京城,听说是听说了,可是由于不敢给大哥二哥惹麻烦,也不能偷偷摸进去看。 所以她至今还不知道这秦楼楚馆里究竟长什么模样? “当然可以了,”裴望舒颔首,“我看见有不少跟你一样的小姑娘进去玩呢。” 听裴望舒这么一说,大家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主要是大家都是正经人,从来没有过想要去这种地方的想法,对这种地方的第一印象都是不怎么好的,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也有如此清新脱俗的。 “真的,不骗你们,”裴望舒怕他们不相信,又继续说道,“里面不仅可以听曲,还可以听戏,看皮影,热闹得很。” 裴望舒这么一解释,许怀谦就懂了,这不就是一个微型娱乐圈吗? “想去?”陈烈酒给许怀谦倒茶,看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也有所意动,“不如待会儿我陪你去逛逛?” 老婆带老公上青楼,这可真是…… 陈烈酒一说,许怀谦的脸就红了,虽然裴望舒说那种地方只卖艺不卖身,但是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卖艺不卖身只是相对于小部分来说,绝大部分人还是卖艺又卖身的。 怎么想,都怪不好意思去的。 “我想去,大哥,”许怀谦没答应,陈小妹一听陈烈酒可以带许怀谦去,来了兴趣,“也带我一个!” “等你大一点再说,”许怀谦一看陈小妹闹着要去,立马拒绝了,“大一点了,你自己去都可以。” 嗯,大一点,她就差不多把这事儿给忘了。 “望舒哥说小孩子都能去的,”陈小妹不服气,“二哥你就带我去玩一次嘛。” “最近不行,”许怀谦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最近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贪图享乐。” 段祐言和孟方荀颔首:“盛北的灾民正在受苦受难,而我们这些官员却天天寻欢作乐,成何体统。” “还有裴望舒,”孟方荀说着说了裴望舒一句,“你娘患有心疾,千辛万苦挣来的钱,就算是消遣,那种地方也应该少去。” “我又没花我娘的钱,”裴望舒反驳了一句,“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 “你在京城开铺子了?”听裴望舒这么一说,许怀谦问了一声? “嗯,我新开了一家绸缎铺子,”裴望舒颔首,“搜罗了天南地北的绸缎,雇了些手艺好的成衣人,让他们缝制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然后——” 裴望舒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 许怀谦催他:“快说快说。” “然后我就给红袖招里面的姑娘都送了几身,”裴望舒咳嗽了一声,“让她们穿着我送的衣服跳舞、唱曲。” “你这主意不错啊。”还知道找模特展览,许怀谦又问,“生意好吗?” “还算不错。”裴望舒颔首,“不过每出一种新衣裳,京城里的其他铺子都要争相模仿,我打算多招些人,下次再出一个样式的衣服,我缝他个上千件,一口气全卖出去,我看他们怎么模仿。” “可以可以,”许怀谦一听裴望舒这样有志气,就开始怂恿了,“我家阿酒在城外搞了块地,正是用来做作坊的,你不如把作坊建在城外,也别搞什么上千件的小生意了,你做个上万件的生意试试。” “……上万件,咳。”裴望舒被许怀谦吓得不轻,“这么多,如何卖得完?” 许怀谦给他出主意:“卖不完运回昌南,或者跟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绸缎铺子合作。” “这,我考虑一下。”生意有点大,裴望舒得回去想想。 “行,你考虑好了就和我家阿酒商议,”许怀谦说完,他又眯着眼睛,看着裴望舒,“哎,谈生意归谈生意,不准对我家阿酒起心思。” “大哥,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裴望舒对许怀谦无语死了,“你怎么还记得!”真小心眼。 “你赶紧成婚,”许怀谦抱着陈烈酒,朝他笑,“你成婚了,我就不记了。” 裴望舒翻白眼。 “咳,我有个消息要说,”他们吵完段祐言把抱了半天的儿子金灿灿递给盛云锦,神情严肃道,“我们找到可以稍微抑制潮热的办法了。” “啊?!” “真的啊?!” “什么办法?!” 段祐言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均惊讶了,怎么这么突然,这上万年困扰哥儿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陈烈酒向盛云锦看过去。 “也不是什么好方法,”盛云锦眉头都拧死了,难得有点脾气,“反正我是死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怎么了?”许怀谦有点担心,他刚还想说,找到方法了,他就可以给他老婆用了,省得他老婆天天扎潮热跟他爱爱,太热了,他也受不了,一看盛云锦这样,他瞬间就打退堂鼓了。 “以痛止潮,”段祐言也皱眉,“也不算是我们找到的,阿锦看书上说,可以以痛止痒,来转移人的注意力,就问我能不能以痛止潮,看看能不能转移哥儿融合脉的注意力。” “我查阅了翰林院所有的书,又问了好多太医院御医,”段祐言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个,“做出了一种刺激身体痛感的药丸,可是可以,但药效很短暂。” “我都承受不住的痛,只能够止一刻钟的时间,一旦药效过了,潮热还是会汹涌而来。”段祐言也陪盛云锦一块吃药了,明白他的痛苦,“而哥儿潮热发作的时间,至少都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下来——” 一个成年男子都承受不住的痛苦,让一个哥儿去承受一个时辰,估计不是烧死就是疼死。 “这也太难了吧。”宋微澜听过后都捂住了嘴巴,这让哥儿在两个死法中选一个。 “所以我说不是一个好法子。”盛云锦摇摇头,痛感得彻底压过热感才行,比他生孩子都要痛百倍,当哥儿也太难了,下辈子他想当男人! “既然可以以痛止潮,”许怀谦咬了咬筷子,“你们说有没有这种药,吃下去穴脉在疼痛,但是他可以麻痹痛感?” “或者直接把人麻痹了,再吃这种药?能不能够行得通?”许怀谦也就这么提个建议,成不成还得看老段的。 老段皱眉:“这个方向我还没想过,先记下来,我回去想想,不一定能成功。” “你已经很厉害了,”许怀谦最喜欢鼓励人了,“别人那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进展,你才弄多少年啊,这又是暗穴,又是以痛止潮的,比太医院的御医都厉害。” 实话。 许怀谦去过太医院,由于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男子,且宫里也没个什么哥儿妃嫔,哥儿公主的,他们一般不给哥儿治疗,根本不会像段祐言这样费心费力地去研究哥儿的潮热, 以前他们在乡下的时候,还猜测太医院里肯定有攻克这方面御医呢,结果事与愿违,太医院里的御医可能还没有民间大夫了解哥儿的身体。 “嗯,”段祐言颔首,“我现在也有在着手写关于哥儿潮热的书,可惜手头上的信息太少了。” 就是意识到这个朝代大夫对哥儿了解甚少,段祐言觉得像许怀谦说的那种讲清楚哥儿身体构造,以及各种潮热症状的书,真的很重要! 唯一令段祐言苦恼的是,他有家有室的,总不好直接去问人家哥儿的症状吧,只能通过盛云锦来获得一些信息。 可盛云锦认识的哥儿也很有限,且大部分的人都跟陈烈酒一样,状态普普通通,定期来潮热,跟自家丈夫结合了就好。 “要不让孟师兄在邸报上给你开个哥儿来信专栏,”许怀谦点子可多了,“征集世上所有哥儿潮热信息。” 段祐言抬眸:“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觉得这个没什么,“以你家夫郎的名义,让哥儿们匿名来信,也不会损害他们的名誉,就是这个内容的真实性,得需要你们自己去查验。” “这样也行!”段祐言觉得既然要著书,信息多一点,也比没什么信息的好,他回过头盛云锦说道,“要辛苦你了。” “没事,”盛云锦大气得紧,又把金灿灿还给段祐言,“这样看来我又有事儿要干了,孩子得辛苦你带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4节 “好。”段祐言接过孩子,没有任何怨言。 “真羡慕。”宋微澜扫视了周围一圈,就没有发现周围有一个闲人,因为认识了陈烈酒,宋微澜和王婉婉玩得比较好,知道她虽然跟她一样在家打理家务,可人家心大得很,以前在乡下带着大家搞络子,现在听说她在研究什么羊绒纺,她也不懂,还带着小妹一块。 而一圈所有人里就她现在还天天在家打理家务,看看书,虽然偶尔也能跟孟方荀交流一下诗词歌赋,但跟周围的人一比,她好像最闲? 她也好想找点什么事情做,可她能做什么呢? “师嫂去帮孟师兄写邸报吧!”许怀谦见宋微澜目露羡慕之色,那种鼓励人的心态又冒出来了,“师嫂你的赋跟孟师兄一样,情感很好,我相信你写出来的邸报也不差。” “——啊?”宋微澜被许怀谦说愣住了,“衙门上的事,我一个女人插手不太好吧。” “你不让衙门上的人知道行了。”许怀谦给她出主意,“你起个笔名,让师兄再开个征稿板块,那块版块什么稿都可以放,模糊掉性别,别说要男稿还是女稿,就说征稿就行了,就算以后你的笔名暴露,咬死了说不知道这个版块不收女人写的稿子就行了。” “还可以这样?”孟方荀意外地向许怀谦看过去。 “怎么不可以,”许怀谦语重心长地拍孟方荀的肩膀,“师兄,一张邸报的力量很大,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你得把思想打开,才能够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孟方荀都能够接受和宋微澜“网恋”可见他也不是那种思想古板之人,许怀谦相信以他的天赋,能把这个邸报彻底办好。 孟方荀皱眉:“我得回去想想。” “行。”许怀谦点到为止,也不强人所难,举起酒杯,与众人碰杯,“祝我升官快乐,工作轻松!” 许怀谦他们在望湘居聚会的时候,官员们私底下也在碰头。 “陛下就只看得到许怀谦一个人的付出,我们这些人做什么他都是看不见的。”虽然有一个沈温年在,不少官员还是对许怀谦今儿升为中书舍人的事,气得不行。 中书舍人啊,这搁在中书省还没有被废除那会儿,但凡带中书两个字的官都比六部的权利大。 六部得听中书的。 昌盛帝给许怀谦封一个中书舍人,是只有五品,乍看在朝中毫不起眼,可他手中有能参与机密的权柄,就比他们这些六部官员的高贵太多了。 朝中除了看官员官职的大小,还看官员手中的权柄,许怀谦如今已经有了半个内阁大学士的权柄,谁敢小看他一个五品官? 就连他们这些六部尚书,堂堂二品大官,看见他那个五品官,都得叫他一声许舍人,谁能服气! “可不是,这次盛北灾情,我吏部人马都要累死了,陛下看不见,”吏部尚书东郭义一阵心酸,“就只看得见他,他一张嘴,上嘴皮碰下嘴皮,舒服了,不见底下人有多辛苦。” “我户部就轻松了?”户部尚书魏鸿彩也是一脸委屈,“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我爽快给了吧,闲少!” “我户部就这么大能力,闲少我也没办法,是,他是募集到了钱粮,可我们也没少捐啊!几百两也是钱对不对,我们今年的俸禄都被罚了,能拿出几百两来捐已经很大方了!” “我们工部也累,路还没修完呢,又要跑去修堤坝,那袤河的水淹得太广了,根本就没办法再修堤坝了,只能让袤河改道,改道的钱从哪里来?” “没钱怎么修堤坝?天天闲我们只知道花钱不出力!”工部尚书梁雨石也是一样,有苦难言。 “既然他能力那么大,陛下都不需要我们了,”吏部尚书东郭义心里狠堵着一口气,“就让他一个人玩去吧,之后盛北难民到京都的安置工作,我也不做了。” “现在他们翰林院能挣钱,人家夫郎还能给筹措钱粮,朝廷都不需要我们户部了,”户部尚书魏鸿彩摇头,“有我没我人家都能玩转。” “我工部修路都没钱了,更别说去修堤坝了,”工部尚书梁雨石跟着附和,“这活我们接不了。” “都让新上任的中书舍人去做吧!” “陛下只用他,盛北的事情我们就都不管了,看他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他这个位置的权利大,但我们下面的人要是不服他,他手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自己都坐不稳!” 这样一说三人心里好受了,他许怀谦凭什么啊,才出仕大半年,就连升三级,直接跳进了内阁,一个五品官比他们二品官的权利还要大,他们当这个尚书,辛辛苦苦爬了十几二十年,被上头的阁老压也就罢了,凭什么要他们这些二品官员听从一个五品官的?! 第79章 携酒上青天23 一夜春风过后, 许怀谦这个新晋中书舍人穿上了新官服,终于摆脱了小绿人的标签,变成了小红人。 “阿酒, ”穿上绯色官袍, 许怀谦摸着腰间的金腰带和一身红色衣服的陈烈酒站在一块, 别提多高兴了,“我终于和你一块穿上了情侣装。” “什么叫情侣服?”陈烈酒看着穿上绯色官袍的许怀谦眼睛也亮了亮, 绿色衬肤,绯色衬人。 “就是小两口天天穿相同颜色,相同样式, ”许怀谦抱着他的亲亲老婆给他解释, “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一对的衣服。” 许怀谦寻常不穿红色这种招摇的衣服, 他都穿浅蓝色、浅绿色这类好看又低调的服饰, 当了官之后,他的衣服颜色就变得花花绿绿,越来越鲜亮了。 跟他老婆整个就一红绿配。 得亏是两人都年轻, 要是七老八十这样穿,真的有点辣眼睛。 “你就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夫郎!”被许怀谦抱在怀里的陈烈酒对着跟个猫猫一样,使劲蹭他的小相公, 笑,“我看也别琢磨什么情侣服了, 改天你把我两的画像挂在孟方荀的邸报上,这样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两是一对了。” “好主意。”许怀谦听他老婆这么一说,在背后亲他耳朵, “等我去上衙了, 我去找孟师兄商量。” “……嗯。”陈烈酒被许怀谦亲得难受地扬起了脖颈,他知道许怀谦就这么一说, 不会真的干这种事的,等许怀谦亲够后,催促他,“别闹了,快点去上衙!” “再亲亲。”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工作没什么火气,身上所有的火气,都想给他老婆。 “昨晚都亲了一晚上了,还没亲够啊。”陈烈酒侧了侧脖子,不用很仔细去看都能看到好多红点点,也不知道他家小相公怎么回事,就爱亲他脖颈。 “亲一辈子都不够。”许怀谦都已经放开了陈烈酒,不甘心地又回去亲了两口,他老婆好香的,尤其是亲他脖子,全身颤栗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 “那我也要亲亲你。”陈烈酒转过身,垫起脚,搂着许怀谦的脖子,在他脸上也亲了两下,不能只让他家小相公占他便宜,他也要占回去。 “我俩好幼稚啊。”许怀谦被陈烈酒亲的脸上都是口水,他拿帕子擦了擦,突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像两个没长大,对亲亲极为好奇的小朋友。 “本来就不大。”陈烈酒蹭了蹭许怀谦的鼻子,恩爱不够,“快点去上衙,回来好跟我说你这个官究竟是做什么的。” 昨天跟孟方荀他们讨论了,他们也不太清楚,只能让许怀谦自行摸索了。 “朝中没有的官职,”许怀谦歪头想了想,“应该不会很忙吧?” 不是许怀谦想摸鱼,而是他这样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消耗,每多耗费一点精力,身体就觉得特别疲惫,他想把精力留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而不是做一些杂事。 许怀谦想得很好,没听过的职位,官署的位置应该也很偏吧,结果,等他回翰林院找人询问新官署的时候,翰林院的不少人都惊恐地看着他。 “这样看我干嘛?”许怀谦不解,他不就问一下新官署嘛。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说实话,许怀谦穿着一身绯红色的五品官服回翰林院,这样问,很像是故意炫耀。 “真不知道。”许怀谦摇头,他要是知道,他就不会这样到处找人询问了。 “——咳,”庄满楼见许怀谦是真不清楚,咳嗽一声,意味深长地很许怀谦说道,“你的新官署在文渊阁。” “这不就是把我从宫外调到宫里吗?”许怀谦一听愣了一下,文渊阁虽是内阁,也隶属于翰林院,不过文渊阁在宫里,翰林院在宫外。 他以为他去文渊阁,职务跟在翰林院时差不多,整理文稿,章修实录。 “不是,”庄满楼见许怀谦是真不明白,给他解释道,“你的职位在文渊阁阁楼里。” !!! 文渊阁很大,大到里面装几千人都可以,而里面最著名的地方就是文渊阁的阁楼。 因为哪里是阁老们办公的地方,也是全天下文官都向往的地方。 先前许怀谦跟着昌盛帝伴驾时候,说是记录昌盛帝的言行,但也只能在朝堂这类公开的地方记录,像文渊阁这种掌握机密的地方,他想要进去门都没有。 许怀谦怀疑自己幻听了:“我一个五品官能去那样的地方?” “正常的五品官不能去,”庄满楼人很好的给许怀谦解释,“但中书舍人这个官职可以去。” 经过庄满楼这一解释,许怀谦终于明白自己这个五品官的权利有多大了,整个人的反应表现得比庄满楼还要大。 “这不可能吧?”他滚了滚喉,“我这就进阁了?” 别人爬半辈子都爬不进去的地方,他这才半年就走了进去? “没错。”庄满楼肯定地给他点头,“所以我们未来的阁老,你现在赶紧去文渊阁里处理政务吧,再耽误下去,阁老们可都到了。” 昌盛帝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严格规定了上衙不准迟到,官位如阁里的各位大学士们,平日里也得按时点卯。 许怀谦进翰林院的时间就有些晚了,这会儿再不快点赶去宫里,他想上衙第一天就给各位阁老们留下一个坏印象吗? 当然不想了。 本来朝中大臣就看许怀谦有诸多不满了,许怀谦可不想再把内阁阁老们都给得罪了。 他从翰林院离开,脚步匆匆地就往宫里的文渊阁小跑而去,他现在是五品官了,有正式的入宫腰牌,宫卫们检查一翻后,就让他进了宫。 他一路小跑去文渊阁,跑得一张脸都煞白不已,这才赶在文渊阁殿门落锁前,快一步走了进去。 “众位大人,不好意思。”许怀谦进去率先就大喘了口气,然后就是跟里面的阁老解释,他真不是故意的,“第一天上衙,没找到官署。” 看他顶着一张脆弱不已正在大口喘气的脸,文渊阁里的五位阁老,都是一阵无语。 “你的职位在那里。”到底是韶雪风和许怀谦比较熟,见他喘了一阵气,人没什么大碍后,好心给他指了指位置。 “谢过韶大人。”许怀谦顺着韶雪风指的位置走过去坐下,目光在文渊阁里扫了一眼。 说是阁,它还真是阁。 一座三层楼高的阁楼,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不用去嗅都能嗅到很浓厚的书墨香味。 许怀谦的位置安排得很巧妙,在阁里边上上阁楼的楼梯转角,其实就是楼梯角落里。 许怀谦也不嫌弃,拜托,他一个五品官,能在一众全是一品大官的阁里有个这么小的角落,已经是惹人羡慕得的存在了,他还想求什么呢? 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一直都是许怀谦的宗旨。 就是许怀谦坐下后,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没个人带他,他总不能找阁老们带他吧。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几位阁臣都已经各司其事起来了。 “年底了,各方军队都在问军备军需筹措齐了吗,”武英殿大学士路经赋打开一道奏折,“西北军方说今年的气温骤冷,将士们原来的旧棉袄已经不御寒了,请求再添置一批新棉衣。” 文华殿大学士虞青池:“今年盛北的水灾已经把户部的钱财消耗一空,恐怕拿不出西北军的棉袄钱来了。” 保和殿大学士慕容湖:“给西北军换了,其他军队也不能厚此薄彼,这棉衣不能给。” 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可若是不给,未免太寒将士们的心了,不如多加给他们一层军饷,以资棉衣补贴?” 几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加一层军饷比给全军都换棉衣比较划算,最终由文渊阁大学士蔺华容点头:“可以。” 路经赋便将此建议写在奏折上,等昌盛帝下朝后再做定夺。 文渊阁的阁臣们每日做的就是这些工作,将各方的奏折整理汇集,小的自己能处理的就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就与其他阁老一块商议,将最终商议的结果写在奏折上,批不批还得看昌盛帝。 坐在角落里的许怀谦被迫听了好多机密。 比如,昌盛帝的军队养了三十万人啦…… 比如,西北军和辽东军相互看不顺眼,时不时就写奏折互相给对方上眼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5节 霁西布政使贪污受贿养了十三个小妾,昌盛帝等着再把他养肥一点宰给了他的骁勇军过年。 再有一个重点:“盛北水灾,袤河决堤,袤河改道,导致袤河的水流都往盛北内而流,而挨着盛北的小国家,沈郡国,都是靠袤河之水生活,这袤河的水流一断,接下来几年,他们国内必然出现大规模旱灾。” “沈郡国这两年不断骚扰我边境百姓,百姓已经被他们驱赶得后退了五十公里,若是再退,这边境线就相当于让他们五十公里,今年五十公里,明年五十公里,后年整个缙朝都是他的了。若是我们狠心彻底将他们的水流截断,以陛下的能力,不出五载,沈郡国必然拿下。” “可若是断,未免也太有伤天和了,沈郡国与我缙朝势不两立,沈郡国的百姓却与我缙朝无冤无仇,旱灾死的百姓不比水灾的少。” 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问题。 “不管这水源的问题断不断,当务之急,都应该把盛北的堤坝修起来,以防水流乱窜,祸害更多的百姓、田地。” 袤河是一条很大的河,至远古时期就就有了,它的改道对于沈郡国来说是一灾难,对于缙朝来说也同样是。 “到现在统计出来的,已经有近二十万百姓死于溺死,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淹没三十个多州县,造成的损失已无法估计,而这袤河的水还在不断的往盛北蔓延,等袤河的黄沙全裹狭到盛北的土地上,盛北的众多良田就更毁于一旦了。” “工部天天嚷着要钱,没钱他们干不了这么大一个工程,”蔺容华摇头,“让户部拿钱委实老大难,吏部的人不提也罢。” 内阁对外头朝堂的德行一清二楚,可那些朝臣都是先帝提拔起来的,门阀众多,且他们也不有贪污受贿,就喜欢在朝堂上跳、抱怨、搞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即使是怠政也是手底下的人在干,跟他们没关系,滑不溜秋的,很难找到由头罢免,他们对此也无奈得很。 “单独找个人接手盛北灾事吧,”虞青池看向角落里的许怀谦,“与其等他们搞小动作把盛北的灾民弄得民不聊生,还不如单独找个人负责此事。” 五位大学士一起看向许怀谦,许怀谦压力很大。 “我可以接手,”许怀谦陪着昌盛帝伴驾这么久,也清楚朝堂的尿性,为了盛北的灾民,他愿意去受这个苦,可他也不傻,“三个问题,钱、粮、人。” 许怀谦就只有一个中书舍人的官名,手上没有任何实权,不像这些大学士,或多或少都有实权。 比如,韶雪风除了是翰林院大学士外还兼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理藩院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 “钱,翰林院可以拨四百万两给你,”对于许怀谦韶雪风还是挺大方的,“粮和人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权,陛下已经在朝堂上给你争取了,”蔺华容智珠在握,“工部正五品主事。” 对于许怀谦突然升任中书舍人一事,昌盛帝和内阁已经料到了朝堂不会罢休,他们肯定想给许怀谦找点事做,正中下怀。 正好可以让昌盛帝顺水推舟给许怀谦谋个实权。 “……”许怀谦就知道,突然给他这么大的官职没好事,原来是指示他当牛做马的。 “我没有意见,”但这对于从前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公务员的许怀谦来说,问题不大,他向韶雪风,“不过,我有个要求。” 韶雪风:“什么要求?” “盛北的堤坝不是四百万两能够修筑起来的,”许怀谦直接跟韶雪风明说了,“我要邸报,我要挣钱。” 翰林院给他的四百万两定然是先前卖新科举书里抠出来的钱,修个河道,所需要的人粮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四百万两不够,他需要一个可持续性挣钱的东西来维持。 “可以。”韶雪风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人,我也可以在翰林院里挑吧?”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许怀谦又得寸进尺地问了一声。 “……可以。”韶雪风觉得许怀谦就是吃死了他们翰林院。 “我们几部的人手你也可以挑选。”见许怀谦就逮着翰林院要人,蔺容华开了口。 他是文渊阁大学士,也是内阁大学士,内阁中真正的阁老。 “谢谢蔺大人!”许怀谦忙朝他感谢,他出去当牛做马,他才不要跟他们客气。 他们在这里商议的时候,外面各大官署也同样热闹着。 如昌盛帝和内阁所想,户部、吏部、工部这几部一丘之貉,不会满意他升许怀谦为中书舍人的。 果不其然,今日一早上朝,他们就以,许怀谦升任中书舍人手上却无任何实缺为由,开始发难了,要把盛北的事都丢给许怀谦。 “既然许大人是因救盛北水患而升的官,且他对救灾之事如此熟络,臣等建议,不如将此事全权交由许舍人?” 虽然已经料到他们会出此下策,但在事实来临时,昌盛帝还是不可避免地有被他们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 他当即就发火了:“许舍人才当官多久,恐怕连朝廷的运作都没有搞清楚,他能在盛北水灾里出谋划策已属不易,如何能管理如此大的事? “许舍人才华横溢,又正处于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时候,且他的诸多建议,臣等采纳过后,都实施得不错,臣认为,陛下也可以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哼,”昌盛帝不同意,“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是好事,正是因为太年轻了,这样的大事才应该挑选稳重之人来做,而不是选一个年轻人。” “而且这救灾、治水、修堤坝的钱、粮、人,他又能够从哪里寻来。” “陛下,臣这里还能筹措出五十万两银子和三十万石粮食,”户部说话了,“这些已经是户部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若是许舍人不接手盛北的灾情,后续我们户部也拿不出多余的银两来了,没准许舍人一接手,这盛北的钱粮还能活泛起来。” 许怀谦的夫郎为盛北筹措钱粮的事,朝堂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有他接手了,没钱没粮了,他还可以想办法筹措,而他们户部可就没有这个能力了。 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个当商会会长的夫郎。 吏部和工部也站出来说话了:“臣等也可以将盛北的人手皆拨于许舍人。” 这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了,要人也给人了,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昌盛帝总该心动了吧。 毕竟,许怀谦的能力可是比他们几部的能力强太多了,爱民如子的昌盛帝怎会看到盛北的百姓受苦受难。 果然,昌盛帝如他们所料的一样,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他也只有中书舍人的官位,手上并无实权,成不了什么大事。” 中书舍人进了内阁说是可以参与机密,权柄很重,可那只是相对在内阁里来说,要是出了内阁,手上没有实权,一样白费。 “臣可以给许舍人一个工部主事的实权。”工部站出来说话了,昨儿他们三个商议了,户、吏、工三部,也就只有他的工部实权不大,且许怀谦去修盛北的堤坝,有个工部的名头,也好行事。 昌盛帝看他们安排得这么全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能行吗?” “陛下,我们得相信许舍人,”三部劝说,“许舍人过去在朝堂上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相信这次盛北水患他也能一样够处理好。” “别的不说,钱粮一事,许舍人绝对不会发愁。” 昌盛帝皱眉不说话了,看似是被三部给说动了。 这就是三部的阳谋了,盛北的水灾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现在有许怀谦他夫郎筹措的钱粮在,还勉强支撑得下去,可随着灾民越来越多,他们三部的压力越大越大,等到钱粮一旦没了,所有问题都会暴露出来。 这个时候,推给许怀谦再好不过了,以后一旦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们都可以推给他。 且他们把钱粮人都给了许怀谦,也不担心许怀谦真的能成什么事。 外头那些商人,能被榨的钱粮都已经被榨得差不多,就算他们做生意能赚回来,那么大一笔钱粮呢,没个三五年恐怕很难挣得回来。 在钱粮没有回本前,许怀谦手上就算再有诱人的广告,这些商人也不会轻易再买广告了。 一旦许怀谦手上的钱粮消耗一空,那么多灾民,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而且,许怀谦在朝堂上的几次表现都跟钱粮有关,他们相信这个时候的昌盛帝对许怀谦的捞金能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如此一提,他不会不答应。 果然,没过多久,昌盛帝便点头了:“那便依诸位爱卿的意思吧。” 三部的官员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一举三得啊,不仅能把烫手山芋送出去,还能把许怀谦给踢出去,他们还能趁机扶沈温年起来。 沈温年与他们一样出生世家,只要能把沈温年扶进内阁,加上他们三部的实权,就可以像先帝在时重新把持朝政了。 沈温年:“……”别扒拉我,我想静静。 户、吏、工,三部的心思,朝堂上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清楚一点,不过,人家这次用的是阳谋,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在心里替许怀谦说声倒霉,谁叫他在朝堂上的风头出得太盛了。 两次广告的钱粮下来,都抵户部好些年的户税、田税了,已经在昌盛帝和朝堂之人的心中形成了,有他在,钱粮不是问题的固定印象了。 可人都不傻,许怀谦两次都是从商人们手中拿的钱,一次榨空了昌南,一次榨空了其他承宣布政使司。 这第三次还能去哪儿榨? 不少官员都觉得许怀谦还是功利心太强了,一有事就身先士卒,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却忘了,朝堂之上,从来都不缺尔虞我诈。 他这次怕是要跌个狠了。 官员们觉得许怀谦这次有去无回的时候,消息传回翰林院。 才从一众同事嘴里听到中书舍人这个官职权利有多大,还没震惊过来时,又听到户、吏、工三部联手将盛北的灾情打包给许怀谦时,许怀谦的朋友们都气愤得不轻。 “什么叫给许怀谦表现的机会,”孟方荀听到三部给的钱粮,气得脸都红了,“就五十万两银子和三十万石要把盛北给弄好,打发叫花子呢!” “可不是,我老师说了,”章秉文气得腮帮子一鼓,“要修盛北的河堤没个两千万两银子下不来,五十万两,这才哪到哪儿,塞个牙缝都不够。” “他们这分明就是在把许怀谦往火坑里推,”段祐言一阵见血,“就等着许怀谦犯错,他们好将他参出朝堂。” “人心太险恶了!”裴望舒对朝堂官员的行为极为不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们就这么欺负许怀谦! 段祐言分析:“他们既然动了要动许怀谦的想法,恐怕就不止使这些坏,钱粮都还是次要的,就怕在人力物力上直接架空他。” 所谓天高皇帝远,许怀谦这才当大半年的官,且接触的都是翰林院里官,手上没有一点人脉,其他三部要给许怀谦找点麻烦太简单了。 “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孟方荀拍了拍桌子,“不是欺负许怀谦手头上没人么,我们不是人么,虽然官位没有许怀谦的大,但替他做点事还是可以的吧?” “回去我就让我媳妇给我赋广,”孟方荀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这次直接下定了决心,“我要在邸报上开个征收广告的专栏,长期为盛北修堤坝筹措钱财。” “也算我一个,”裴望舒抬首,“不就是钱么,大不了小爷我多做些衣服在全国各地卖,到时候的盈利都捐给盛北修堤坝。” “我回盛家找人手去,”段祐言也道,“顺便给翰林院申请外调,盛北那么多灾民,我去帮忙治病总可以吧。” “我带着我师父直接住堤坝上去!”章秉文紧跟着道,“我师父会修一点堤坝,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他们在为许怀谦打抱不平的时候,许怀谦从内阁出来,知道昌盛帝还给他争取不到钱粮和人手后,许怀谦搓了搓手,直接去户部拿了钱粮,又去吏部挂了自己的职权,最后去工部看了看他的手下。 再怎么说也是个主事,手底下还是有几名人手的。 “梁大人。”见到工部尚书梁雨石,许怀谦对这个又给他送官又给他人的工部尚书,热情得不行,“我的人手在哪儿啊。” “这些,”梁雨石大气,一口气给许怀谦拨了三十多个兴修水利的吏员,“以后这些人就是你的手下了。” “还不快见过许大人。”对于许怀谦热情的到来,梁雨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旁人遇到这种事,不是应该叫苦都来不及么,他怎么就这么高兴,不解地催促水利吏员们给许怀谦见礼。 “见过许大人。”工部要派人去盛北兴修水利的事,早就在科里传来了,这些水利吏员都不太想去盛北,太远了,还苦。 何况盛北还发生了那么大的水患,他们怕一个修不好,还搭上自己的命。 若不是一日为吏,终生为吏,连子孙三代都是吏,他们都不想给这朝廷当吏员了。 因此一个个给许怀谦行礼的神色都蔫蔫的。 “不用,不用,”许怀谦朝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好好准备行李,过些日子,我派人来通知你们去盛北。” 许怀谦才不嫌弃这些人蔫头巴脑的,这些可都是兴修水利的人才,虽然顶尖的人才,梁雨石不会给他,但有些人在也行。 用比没有的好。 好歹这些人也是工部出来的,经验什么的总要比民间只修过小桥水库之类的吏员要强上一点是不。 而且进了他口袋的人,再想出去可就难了,人嘛,贪图的无非就是,钱财、权、对他好。 这些他都可以给他们,人心换人心,总能换得他们乖乖给他修堤坝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6节 当然,有那坏事的他也不会客气,他现在是五品官,连那由头都不用寻,直接就摆免了就是。 所以许怀谦能不对梁雨石热情么,这可是个大好人啊,好到直接帮他省去了找人的功夫。 “谢过梁大人了。”这么多人许怀谦记不住,将这些人一一记录在了名册后,这才跟梁雨石道了声,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梁雨石看他那么高兴的,不解地摇了摇头,这是高兴疯了? 不止他,其他两部的尚书也同样疑惑,许怀谦的开心做不得假,难不成他真能把盛北这个烂摊子盘活? 不可能,看看华阴,还没有盛北的十分之一灾情,沈温年去治理了一年,到现在也不见有个什么起色,他能有这么大本事? 许怀谦当然没有这么大本事了,他是人又不是神,手一挥,水患就退去了。 但他觉得这三部能因为自己能力不行,就把这种事让出来,还上赶着给他送钱、送粮、送官,其实人也还行。 要知道,每逢灾难是官员最容易捞钱的时候,中间这么多环,灾民有混又乱,从中间贪墨一笔,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苦的就是受苦受难的灾民了。 他们把这事推给别人,许怀谦还不能保证别人不贪,但许怀谦起码能保证自己不贪。 他对不是自己挣的钱不敢兴趣,何况他偷摸给自己上了医保后,家里的日子明显宽裕了很多。 这钱一多,他就对这钱,更不敢兴趣了。 况且,他在现代也参加过几次抗洪救灾,安置救治百姓的事物,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但尽力去做了就好了嘛。 总比朝堂上的官员偷奸耍滑什么都不干的好,当然,他也挺偷奸耍滑的,可他分得清主次。 种种情况下,许怀谦还是挺有信心去做这件事的,他觉得他既然有这个能力,能去做为什么不去做。 就是不知道,他家阿酒同不同意? “盛北的活都打包给你了,”陈烈酒听到这儿,问了一句,“那你要去盛北吗?” “要去的,”许怀谦颔首,“但也不用一直待在盛北。” 毕竟,除了盛北的事物,京城这边的灾民也是他的事物。 这样一算,他的自由度好高哦,得找可靠的人帮他管着,盛北那么大,他一个病秧子看不过来的。 “那还好,”陈烈酒当即做了决定,“我陪你一块去。” 盛北那么大,就他家小相公这个身体,他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 “那京都这边的事怎么办?”许怀谦有点愁,因为不喜欢家里人太多,他都没给自己添置过幕僚什么的,好多事情都是他老婆帮他包办的。 要是他像沈温年手底下有十来个幕僚,完全可以把一些事托付给手底下的幕僚? 或许他也该找些属于自己的人手的? “我可以帮大哥看着。”王婉婉站了出来,“我虽然只管过家,没有管过大哥那样大的事物,但是我觉得我可以?” 可能因为许怀谦和陈烈酒给她们灌输的思想都比较自由,王婉婉的胆子也比一般女孩子大。 “我招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王婉婉也不是虎的,知道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晃,很招人眼,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 “还有我!”陈小妹,“我也可以保护嫂嫂的。” “可以。”陈烈酒没有女人就不该出门的想法,她们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说道,“我再找几个人,你们一块。” 陈小妹问了句:“谁啊。” “几个很漂亮的哥儿。”陈烈酒没说他们的身份,“是京城里的人,可能有点娇生惯养,你们看着点就好,要是他们不行,直接劝他们离开就是。” “要是有什么事,别舍不得钱财。”陈烈酒嘱咐道,“立马快马加鞭给我送信。” “光有我们还不行,”人到用时方恨少,安排好家里,许怀谦准备去翰林院里杀熟了,反正韶大人都答应他,可以随便挑人了,“我回趟翰林院。” 翰林院里,孟方荀就知道许怀谦会来找他们:“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钱还是要人要粮啊?” “都要。”对朋友许怀谦向来不客气,“都有吗?” “都有。”紧接着,孟方荀给许怀谦说了他的筹钱计划。 “可以。”许怀谦点头,他就说孟方荀脑子是活泛的吧,看看都已经想到明目张胆在邸报上打广告,“韶大人已经把邸报给我了,你看看一旬报纸能够收多少银钱回来,广告能被我榨的都榨得差不多了,收也收不了多少钱财,我觉得你还是把目光放在邸报的销量上比较好。” 一份全国报纸,还是只能官办的全国邸报,要是能把销量提升起来,汇集的钱财数目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第一期旬报我们在京都周围只印了五百万份除去油墨和宣纸钱还有活字的消耗,我们挣了一万五千两,一个月下来三旬,怎么着都有,将近五万两左右的收入。”孟方荀给他算账,“如果再加上一些广告的话,我有信心拉到十万两左右。” “差不多。”许怀谦颔首,“那些商人们的钱粮没那么快用完,你这边的先攒着,等没有了我再问你要,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稳住销量,提高销量,销量越高广告越高卖,别百姓买了两期就不想买了。” 盛北灾情现在是天下百姓关注的不错,可百姓也不想天天关心灾情,反正在后世的时候,许怀谦看电视,要是一个台从早到晚都在报道灾情,他绝对会关电视,不是不关心灾情,就是不想看那么多了,只想看一些主要的就行了。 “销量么?”孟方荀沉吟,他在想,怎样能提高邸报的销量。 “小文,你帮我问问你老师,哪儿有会修堤坝的师傅,要技艺特别好的,”安排完了孟方荀,许怀谦转过身向章秉文问道,“没那么好,会修也可以。” 因为当务之急首先就是止住袤河不断往盛北溢的河水,许怀谦觉得自己特别缺会修堤坝的人。 “他们已经在到处写信打听了,师兄你别着急。”章秉文知道许怀谦需要,跟孟方荀他们几个商量完,就回去跟他教习院的老师们询问去了,建筑科就他一个人,因为翰林院给的俸禄高,他可是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要是他不学了,他们就没俸禄了,可不能让他失学。 “我不着急。”许怀谦摇头,再不济还有工部的那三十多号人呢。 “要不要我去帮你再弄点药材,”段祐言看许怀谦吩咐完了,主动说道。盛北那么多灾民,药材肯定是紧缺的。 他可以从医学科的药房里弄点药出来,反正翰林院报销。 “差不多得了!”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韶雪风就出现在了他们后面。 “……韶大人。”段祐言差点吓得当场去世。 “药房平时被你们几个给霍霍了,也就算了,”韶雪风刚给了许怀谦四百万两,肉疼着呢,别以为他不知道许怀谦他们偷摸在倒腾翰林院医学科里的药材,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想连药带药盒一块给他薅走,那可就真成了冤大头了,“再霍霍我就不继续添置了。” 段祐言老实了:“是。”干坏事被顶头上司,还是当朝阁老抓包,这种体验他今生只想这体验一回。 “韶大人,段祐言也是急中生错,你别怪他,”段祐言正人君子,没拿过翰林院一份药材,反倒是他和太医院经常薅,许怀谦有点脸红了替段祐言解释了一句,过后看着韶雪风,向他问道,“韶大人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送个人。”说着,韶雪风就从身边拉出了一位,腰环双刀,英姿飒爽的女子。 第80章 携酒上青天24 女子一身紧身黑衣, 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即利落又肃穆:“末将穆将离,见过许大人。” “穆、将、离?”许怀谦重复着她的名字, 目光却是看向韶雪风, 他给自己送个人做什么, 还是个女人。 风格跟陈烈酒还有点像,难免有点让人往歪里想。 “她是前西北参将穆如风的女儿, ”韶雪风解释道,“自小跟随穆如风在军屯长大,她父亲去世后, 家中无人, 想在军中谋求个职位, 但——” 但军中怎么可能会允许女子参军。 可军屯制的制度就是父死子继, 穆将离不嫁人,就咬死了要继承父亲的职位,这事西北军没有办法处理, 一级级上报,最后折子进入内阁。 人家父亲为保家卫国为死,穆将离不想嫁人, 就想跟父亲一样保家卫国,阁臣们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 但让她继续留在军屯也不适合,至于参军就更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许怀谦这儿。 “你去盛北治水, 一路山高路远, 又刚发生过灾情,路上定然不平安, 穆将离的身手了得,带着她,也能护你一路安危。” 左右,许怀谦也在到处要人,多一个女护卫也没什么吧? 许怀谦:“……”他这儿成收容所了? 不过,他看穆将离一身气势,腰上挂着两柄长刀,这个时代的刀还是铁刀,钢刀没有的,就算有也不可能给穆将离一个女人配,一把铁刀就算最轻也得一斤多一点吧,两把就得两三斤了。 一个女孩子,腰上日日挂两三斤的重量,到处求职,也挺不容易的。 “行吧。”听到只是给他做护卫的许怀谦就放心了,“先说好,人我可以留,俸禄我可不负责发。” 韶雪风对许怀谦这个到处薅羊毛的无语死了:“放心好了,不用你负责。” “谢许大人。”穆将离一听许怀谦收留了她,还不给她发俸禄,忙不迭地又拱手道了声谢。 朝廷给她发俸禄和私人给她发月钱意义都不一样。 她拿朝廷的俸禄,她就是官,私人给她发月钱,那她就只是一个护卫而已。 许怀谦这样一说,不管朝廷认不认,她都是吃皇粮的官! “那她就交给你了。”韶雪风见许怀谦答应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他在许怀谦之前也找过一些人,奈何他们都不要女护卫和女下属,许怀谦能收下,他也算是完成了一项手头上的任务。 “好好保护许大人。”韶雪风把人交给许怀谦后,又交代了穆将离几句话,这才离开了。 他一走,段祐言他们这才放松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穆将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到入伍?” 穆将离身姿站得笔直,手放在刀柄上,做出随时能拔刀的气势,淡定地回答道:“喜欢。” 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从小跟着她爹长大的,她爹是军营里的士兵,她自小就跟着她爹在军屯里长大,忙时跟着她爹种庄稼,闲时跟着她爹练武。 她爹的理想是带兵打仗,她的理想也是带兵打仗。 只是可惜,军营里不收女兵,若是收的话,她早就去参军了,不至于等到他爹死后,军营里的人恨不得她赶紧嫁人,他们好收回屯田。 “哪有女孩子喜欢当兵的?”裴望舒皱了皱眉,他觉得穆将离不正常,正常女孩子不都应该,喜欢花啊,首饰啊,漂亮衣裳什么的,她却喜欢当兵,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喜欢什么干卿何事?”穆将离听到裴望舒的话,望过去,看到是个长相颇为轻浮的公子哥模样,下意识的不喜,说话硬邦邦的。 被噎了一下的裴望舒,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就问问都不行啊。” “不行。”穆将离冷冰冰的。 “好了。”眼看他们要吵起来了,许怀谦忙把他们制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裴望舒你也别纠结人家喜欢什么了,别把她当女人,把她当正常护卫看就行了。” 穆将离对许怀谦颔首,正是因为天底下的人像裴望舒这样对女人持有刻板印象的人太多了,所以她才入伍困难。 若是天底下的人都觉得男女都一样,那她也可以像她父亲一样,带兵打仗,驰骋沙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给人家做护卫,人家还不愿意要。 像许怀谦这样不把他当女人看的想法就很好。 穆将离松了一口气,看来韶大人这次给她选的人很好。 “现在我们来分配一下跟着我去盛北的人,”怕他们再吵起来,许怀谦赶紧转移了话题,“小文你和你老师跟我一块去盛北吧,开俸禄的。” “好。”章秉文没意见,修堤坝本来就是他要学的一项科目,有盛北这个现成的题目在,他能学到好多东西。 “孟师兄就继续留在京城撰写邸报,筹措钱粮,”许怀谦说完又看向裴望舒,“你也留在京城,有空去京郊城外帮我看着点。” 他可是记得裴望舒还要在京城里创办作坊的,盛北的灾情严重,从盛北不断逃难到京城的百姓也多,京城这边也同样要照顾好。 若是裴望舒能在京郊城外把他的制衣作坊给建起来,没准可以帮到他很多忙?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7节 许怀谦正想着,段祐言见许怀谦半天没有安排到他,主动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许怀谦原本想说,你跟着我一块去盛北吧,过后想了想,段祐言的儿子才丁点大,摇了摇头:“你也留在京城吧。” “就小文跟你一块去盛北?”段祐言皱了皱眉,觉得不妥,“你这身体,身边不带个大夫能行吗?” “盛北有御医。”盛北水灾这一爆发,昌盛帝害怕盛北也像华阴一样,爆发大规模瘟疫,提前派了御医过去,“我到时候身体有任何不适,也能立马去找他们。” 这也是许怀谦同意去盛北的原因,他三天一次的针灸可不能断! “那我就没事可干了?”段祐言有点蒙,连章秉文都能出一份力,他却出不了,有点挫败。 “怎么没有,”许怀谦突然想起来了,御医都去盛北了,京城这边的灾民怎么办,“你有空也多去京郊帮帮忙。” 虽说,从盛北过来的灾民都已经被各地的大夫们救治过一次了,可大灾大难后,身体难免会反复发病,多一个大夫,也能有多治愈一个人的希望。 正好在京城,段祐言也能顾着他的老婆孩子。 “这样也好,”显然段祐言也想到了这点,“在京城我也能顾这点小锦他们。” 许怀谦颔首:“是这个理。” 跟段祐言他们说好,许怀谦又听蔺大人话的,去其他各部划拉了一点人,救灾呢,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许怀谦在做安排的时候,陈烈酒也同样在做安排。 京郊由皇室宗眷们捐的地,他已经全部规划好了。 一共三千亩,都是一些产出不太好的地,有些甚至还直接是什么产物也种不出的荒山,占用了也不会对周围的百姓有什么影响。 这么大一块地,容纳二十万人完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跟他想要打造成的模样差太远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 只要有人,这一片,早晚会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为了安置灾民,他暂时停掉了京城的住房修筑,把京城的人和建筑材料,全拉这片荒地来了。 他想先起几栋简易的房屋用来供灾民们居住,许怀谦跟他说,这种给灾民居住的房屋,就不用像修住房那般,修得那么精致。 直接修成一字排开的宿舍房就行了,一个房间一个开间和一个放恭桶的茅厕就行了,至于洗澡,没办法了,再单独修个大浴室吧。 没有塑料管,排水的问题太难解决了,好在以前七八十年代也是这么过的,在这个古代,能将就一下就将就一下。 至于灾民们的工钱,他先用灾民们口粮来抵,他算过了,那些宗亲家眷们买商铺的钱,只够给灾民们买口粮的,开工钱的钱肯定是不够的。 至于后期还是没钱怎么办,陈烈酒和许怀谦商议了一下:“用房子抵!” 这些灾民来这里安置,没有什么比给他们一套房子能够让他们安心的事了。 反正都要安排他们做事的,等他们把荒地开垦出来,就让他们给自己修房子、修作坊、修商铺,等房子作坊修起来了,他们有住的地方,也有劳作的地方,更有买卖地方,就跟正常的百姓一模一样了。 万事俱备,只差灾民了。 怕盛北来的灾民们找不到他们的安置点,因为位置真的有点偏,陈烈酒还用碎红绸条,在京城周围一路插了红旗,跟周围附近的百姓说好,这是给灾民指路的红旗,拜托他们看到灾民,告诉他们一声。 有《大缙旬报》事先做过铺垫,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很愿意帮忙的,至于剩下的人家愿意帮就帮,不愿意陈烈酒也不强求。 盛北的灾民,因为听到《大缙旬报》上说京城有安置他们的地方,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走来京城,可是来到这京城,一个安置的点都没有看见。 不禁疑惑:“真的会有吗?” 他们这一路,有人给他们水,有人给他们干粮,甚至病了,也有大夫免费给他们医治,可是没有一个落脚处,对于失去家乡的他们来说,很不安。 灾情所好是好,可靠盛北太近了,他们怕水会再次蔓延过来,只有到京都,到天子脚下,到有皇帝的地方,他们的心才会安定。 加之旬报上也说了,皇后和陈掌柜心慈在京郊给他们设置了安置点,他们是抱着这样的信心走进京城的。 可来到这京城城外都什么也没有,连个施粥的地方也没有,他们迷茫了。 他们的心还停留在战乱年间,不管发生什么样的灾难都没有人来管他们的场景里。 难道邸报上说的都是假的么? 就在灾民们惶恐的时候,他们身边不断有声音冒出来给他们指路:“从盛北来的顺着插红绸条的棍子走,你们的安置点,在红绸条的尽头。” “从盛北来的顺着插红绸条都棍子走——” “从盛北来的顺着插红绸条都棍子走——” 路过的百姓、茶肆小二、担货物的脚夫每个看到他们的人都给他们指路。 他们也不说他们是灾民,只说是从盛北来的,这样灾民们心里好受很多,不住地给他们说:“谢谢、谢谢,谢谢。” “谢啥。”每个收到感谢的京都百姓都会跟他们摆手,“人生在世,谁都有碰到灾难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 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不已的灾民们没为失去家乡背井离乡而哭,却被这句人生在世给感动哭了。 是啊,人生在世,谁都会碰到灾难,熬过去就好了。 他们感动着顺着红绸的方向,走了一天,终于看到了安置他们的地方。 是一片用木棍圈起来,很大很大的一块地,这块地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或在除草,或在挖地,或在捡石子,每个人都忙碌着。 在这些人的旁边,还有不少建了一半的房子,那房子都是青砖瓦房,两三层楼,一看就不是给他们这些灾民住的草窝棚,灾民们刚升起的希望,又瞬间跌了回去。 “这真的是他们的安置点么?” “你们是新到的盛北人吧,”像是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一样看,一个红衣哥儿向他们招手,“过来登记吧?” “登记?” 陈烈酒给他们说:“登记了,我们就可以去衙门给你们上籍了,有了户籍,你们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不会有人赶你们离开。” “上籍!”灾民们别的听不懂,上户却是明白的,他们每个人生下来都会去衙门上户籍,有了户籍,等成年了,朝廷才会发放土地。 听到这儿能给他们上籍,从盛北来的灾民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哭着嚷着笑着念叨道:“真的有!真的有!” 旬报上没有说大话,真的有安置他们的地方! 从盛北这一路,他们被朝廷照顾着一点都不像逃难的灾民,到了京城还给上籍,这让一群失去家乡,对未来生活极度惶恐和不安的盛北灾民终于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嚎啕大哭地哭了出来。 陈烈酒也不着急,等他们哭够了,安抚引导他们先登记,然后去领衣物和吃食,最后再把他们带到他们的宿舍,告诉他们等他们休息好了,会有人领着他们去干活的。 刚开始干活只有口粮,得干一段时间后,才会给他们发工钱,工钱可以要钱,还可以要房子。 “房子?”听到这儿,灾民们惊呆了,他们还有房子?” “有的。”陈烈酒指给他们看,“那就是你们以后的房子,只要认真努力干活,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卖得起一套这样的房子。” 陈烈酒指的是一套正在建设的青砖瓦房,灾民们瞬间嘴巴都张大了。 他们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一套五十两。”陈烈酒给他们算账,“你们的工钱最低是十文钱一天,一年就是三两六钱,十四年就能买得起一套这样的房子,如果一家有个三四口人,那就更快了。” 陈烈酒是生意人,不是大善人,该多少是多少,他不会给人白送房子的,是二十几万人,他也送不起。 “十四年!”灾民们听到这个数字,更震惊了,别说是十四年了,他们在地里劳作一辈子也挣不来一套这样的房子啊。 “我们愿意买!”当即就有人信心十足地吼了出来,吼完后,他们又心情低落道,“只是,我们能拿十四年的工钱吗?” 目前来看,这里才刚建设需要人,可等后期什么都建设好了,他们能上哪儿挣钱去? “当然能了,”陈烈酒又给他们指,“现在修的是你们要住的地方,再往后修的就是以后你们要劳作的作坊,等这片地方建设完了,你们就可以去作坊里工作了,一样的。” “有那么多作坊?”灾民不禁问了,他们人可不少。 “有的!”陈烈酒给他们肯定,就算没有,他也会让他们有的。 “这也太好了!”灾民们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怎么遭了一次灾,他们日子还越过越好? “苦难是一时的,”陈烈酒安慰他们,“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是的!是的!”灾民们感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嘴里不停地念着,“朝廷好!陛下好!皇后也好!陈掌柜也好!” 给什么都不如给他们希望。 陈烈酒给这些人登记好,给身旁的几位哥儿和王婉婉陈小妹说:“看见了吗,以后盛北来人了,就这样给他们安排。” “至于工地的安排,”陈烈酒把许怀谦给他画的图纸和安排拿给他们看,“就按照这个来。” 陈小妹瞅了眼,一眼就认出了许怀谦那漂亮的字迹:“二哥这字好看,画就太……”太丑了。 “还没小文哥画的好!” 陈小妹说的实话,因为章秉文借住陈府的缘故,陈小妹和他接触颇多,看他画画,笔一过去,直直地一条线,而许怀谦画的则是歪歪扭扭的。 “这哪里难看了。”陈烈酒不这么觉得,“不是能看懂么。” 要他来画,他还画不出来呢。 对于陈烈酒这种对许怀谦毫好无条件的维护,陈小妹只得耸了耸肩。 “我们这样就算是有能力了么?”王婉婉和陈小妹没什么异议,那几位哥儿却是心里彷徨得很,上次,陈烈酒给他们说了能力的事情后,他们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想,他们有什么能力,答案是读过书,会写字,会管家,会算账,就没有什么了,然后他们想请陈烈酒教他们一些能力,陈烈酒就把他们带来了这儿。 “对,你们要是能把这么多人管理好,不出乱子,那你们的能力可就大了!”陈烈酒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人都好找,会管理的人难找。 活不会干可以学,字不会识可以认,唯独会管理这个真的需要一点天赋,有些人看起来很凶,他只能一时唬住人,却不能唬他们一世。 想要人老老实实听话,还是得看会管理的人才行。 “我们会管理好的!”几位哥儿一听,立马向陈烈酒信心十足的保证,要陈烈酒让他们做别的他们或许还不会,但让他们管这些人,他们觉得没有问题。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陈烈酒对他们也信心十足,好歹也是王孙贵族家里出来的哥儿,管理一些平民百姓的本事还是有的吧? 交代完工地上的事,陈烈酒带着和陈小妹他们回了家,他还得回去给他家小相公收拾行李呢。 结果一回家,陈烈酒就看见许怀谦身旁站了个气质跟他差不多的女人。 “阿酒。”看到陈烈酒回来了,怕陈烈酒误会,许怀谦赶紧给他解释,“这是韶大人给我找的女校尉,穆将离。” 子继父业,穆将离说她现在的级别也是校尉。 “女校尉?”陈烈酒原本是想问许怀谦上哪儿来找的这样一位女子,听许怀谦一解释,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朝廷允许女人当官?” “不允许,我是特例。”跟着许怀谦回家的时候,穆将离就听许怀谦说过,他有位跟她差不多性格的夫郎,看到陈烈酒的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位就是许大人的夫郎了,解释了一句后,恭敬地给陈烈酒拱手,“见过陈宜人。” 许怀谦是五品官了,陈烈酒的封号也跟着涨了。 “特例?怎特的?”陈烈酒来了兴趣,他都在皇帝皇后面前露过这么大脸了,他们都没给他一个什么职务,她是怎么办到的? “不要脸。”穆将离神情不自然了一下,还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怎么给不要脸法。”陈烈酒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要脸的? 要是不要脸给自己谋个官职,他愿意不要脸一次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8节 “——咳。”穆将离咳嗽了一声,她这怎么好意思跟陈烈酒说,她专趁那些大人上茅厕的时候,找他们说事,好些大人被她吓得都尿不出来了,这才不得不答应,帮她想办法。 “不方便说么?”陈烈酒看她这样,也不强求,“那便就不说了吧。” “也没有,”穆将离摇头,“只是我的方法不适合你。” 陈烈酒点头,既然不适合他,那就算了。 许怀谦介绍的本意原本是怕陈烈酒误会,没想到陈烈酒居然跟人家聊起来了,还对当官起了心思来,许怀谦察觉到不对,立马问了他一句:“阿酒,你想当官?” “嗯。”许怀谦问了,陈烈酒也不隐瞒,“想跟你一块上朝。” 这样下次许怀谦再有事,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 许怀谦突然一下就愣住了,他一直以为他老婆想做生意,没想到他老婆居然还有当官的梦想! “你别想太多,我也就随口说说,”陈烈酒看他家小相公沉默,立马岔开了话,“后宫都不可以干政,朝堂上怎么会允许哥儿当官。” 而且就算允许,以他那三脚猫的学识,也考不上。 当不上就当不上吧,当不上还不允许他偶尔想想吗? 文官不可以,武官? 陈烈酒朝穆将离看过去,突然向她问道:“我可以跟你打一架么?” 陈烈酒刚那么问了她,现在又想跟她打架,穆将离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开口:“可以。” “天啊!” 还没从陈烈酒居然有当官的志向里出来的许怀谦,根本没有这两人,等他发现两人在打架的时候,是听到了陈小妹的惊呼声,这才回过神。 回过神他的眼皮子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老婆居然在和穆将离拿拳头对打!那拳拳到肉打到身上的拳头他看着都疼! 尤其是穆将离还会武功,一个扫腿,一个抬腿踢,把他老婆打得在地上翻滚。 而陈烈酒也不服气,从地上爬起来,躲过穆将离的拳头,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差点把她打得倒退。 两人谁也不让谁,可劲地往死里揍,恨不得把对方给打死的架势,可把陈家人给吓坏了,同时吓坏的还有裴望舒他们。 “天啊!”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打、打、打起来了!” 裴望舒是来给许怀谦送东西的,看到这一幕,吓得说话都结巴,这也太吓人了吧! 那凶巴巴的女人就不用说了,人家出生军武,会打架也不奇怪,怎么陈烈酒也会?还这么彪! 以前看他挺温柔的啊!娘耶,没想到居然这么凶悍! 他拍了拍胸,幸好幸好,陈烈酒当年已经有了许怀谦,让他没有冲昏头脑去求娶,不然他这小身板可遭不住他两拳头的。 “你也不拦着点!”看归看,裴望舒不禁向许怀谦斥责道,“你家夫郎被揍了,你不心疼啊?!” 心疼啊,许怀谦都快心疼死了,恨不得上前代陈烈酒受过,不过,他看他们没有用刀,知道他们只是在切磋,他便不好上前拦。 两人打得正酣,他要是拦下来了,以许怀谦对陈烈酒的了解,他绝对会还会再打一次。 直到打爽了,分出个胜负为止。 “这下好了,”陈烈酒根本不是穆将离这种常年习武之人的对手,几十个回合后,逐渐招架不住,身上挂了好多彩,吓得裴望舒赶紧将怀里的药酒递给许怀谦,“这玩意你们待会儿就能用到了。” 去盛北这一路不似从桃源县来京城,可以坐船,可是实打实地要坐马车去的,而盛北的路又还没有修好,这一路天旋地转的没准有个跌打损伤,他自小顽皮惯了,没少受伤,他娘给他备了许多药酒,在家里看到这药酒瓶子,想着许怀谦没准需要,给他送了过来。 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一幕! “谢了!”许怀谦抱着药酒瓶子,朝他说了声谢,眼睛还牢牢锁在陈烈酒身上,见他被穆将离一脚踢在树干上,抖落了一地的树叶,心疼得脸都白了。 “不客气不客气。”裴望舒的脸也有些白,摆摆手就溜了,“我走了!” 妈耶,太凶了,两个疯婆子,这陈府他以后还是少登门为妙! “承让了!”陈烈酒被穆将离踢在树干上,就彻底爬不起来了,穆将离见他动弹不了,立马撒开了手。 “——厉害!”陈烈酒背靠着树缓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沫子,对穆将离十分佩服。 “——你也不差。”穆将离摸着自己又青又肿的脸,直嘶气,陈烈酒虽然没有打过她,但他抡她拳头可真重啊。 而且,陈烈酒也让了她好几次,他不打她胸,好哥儿!他要是一直打她胸,她肯定几下就起不来了。 许怀谦见他们不打了,忙跑过去接住陈烈酒:“阿酒,你没事吧?” “没事。”陈烈酒摇摇头,直接瘫许怀谦身上了,疼死了他了,疼死他了,穆将离的腿是铁腿吗,踢在他身上,骨头都在疼,尤其被踢了很多次的腿。 她要是往他上半身踢的话,他就不是吐血沫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受内伤。 “二哥,你快带我大哥去上药吧,”陈小妹也在许怀谦接住陈烈酒的时候跑了过来,看着陈烈酒站都站不稳了,赶紧说,“这都站不稳了!” “好,你给她请个大夫,”许怀谦抱起陈烈酒,看了眼正在嘶气的穆将离,“你给她请个大夫。” “知道了!”陈小妹点点头,小脸对陈烈酒一脸的关心。 许怀谦没在关心她们了,抱着陈烈酒就回了房,一回房也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把他的衣服撕开一看,全身上下都肿了,好多地方都青青紫紫的,尤其是腿,都乌黑了。 许怀谦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你想当官,你和我说就是了,你跟她打什么架?!” “我就试试。”陈烈酒也没正儿八经的跟军伍的人打过,他还以为穆将离就跟他一样打过的劫匪身手差不多,没想到这么厉害。 “你都多少年没练过了,你试得过她吗?”许怀谦搓红了手给陈烈酒摸药酒,批评道,“不知轻重!” “你发火了?!”陈烈酒疼归疼,抽着气,看着许怀谦发火的模样饶有兴致,“你这还是第一次跟我发火呢?!” “你很快就会看到第二次!”许怀谦板着脸给他凶道,“第三次!” “别装了,”陈烈酒看他这样,倒是笑了,“眼泪要掉下来了。” “哪有?”许怀谦抬手去抹眼泪,没料到手上有药酒,原本没有眼泪的,一下就给刺激出来了。 许怀谦:“……” “别动别动,”陈烈酒强忍着疼,拿帕子给许怀谦把眼皮上的药酒给他擦掉,看着许怀谦被药酒刺激红了,不住掉眼泪的眼睛,笑话道,“我就说你在哭吧。” “别闹。”许怀谦深吸了两口气,控制住掉眼泪的眼睛,按住陈烈酒,严肃道,“先把药上了。” “嗯。”看许怀谦真的生气了,陈烈酒不敢闹了,老老实实让许怀谦给他全身涂满药酒。 尽管疼得直抽气,但内心是爽的,过瘾! 果然打架什么的,最爽了! “你真想当官啊。”许怀谦看他那疼得打滚,都兴奋得在床上捶小拳头的模样,眼睫落了下去,又问了一声。 “就是有点。”陈烈酒转过身向许怀谦说道,“我要是也能当武官,能像穆将离一样贴身保护你吗?要是能的话就想,要是不能的话就算了。” “哦,你这么费尽心思,就是想给我当警卫员啊。”许怀谦对陈烈酒又气又好笑。 “什么是警卫员?”陈烈酒问。 “就是穆将离这种。”许怀谦给他解释了一下,不过警卫员得大领导级别的才给配备,像他这样的官,要是没有领导额外批准,是不会给配备的。 “哦。”陈烈酒应了一声,“我当官是想保护你,但天底下还有跟我一样的人,他们也想上进,却因为身份无法上进,所以我就想,要是我也能当官,给天下哥儿开辟一条道,是不是就能给他们更多的机会。” “是。”许怀谦点头,“只要有一个哥儿能够站到朝堂上,天下万万的哥儿都能走到朝堂之上去。” “哎,我就这么想一想,”陈烈酒眼睛亮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太难了。” 第一难,天底下像他这样特立独行的哥儿太少了,更多的是姜小山那样的被欺负了死不悔改的。 第二难,朝堂之上,皇帝和大臣还有天下的男子们都不会同意他们哥儿当官。 第三难,或许就算改变了,哥儿们也会被潮热、家庭、自身等等因素所束缚。 所以怎么想怎么都困难。 “不难。”许怀谦给陈烈酒的小腿抹药酒,听他这么一说,眼睫颤了一下,“只要朝堂之上,都是我的人,这件事,就不是问题。” “这怎么可能?”陈烈酒觉得许怀谦异想天开,许怀谦就算能拉拢,也不可能拉拢一个朝堂的人吧。 “怎么不可能。”许怀谦给陈烈酒说,“我改变了科举,这就意味着从下届科举开始,所有的进士都要尊称我为一声恩师。” 陈烈酒摇头:“那他们也不可能都听你的。” 恩师是恩师,政见是政见,连他这个没当过官的人都懂,能考上进士的人会不懂? 许怀谦顿了顿:“那若是朝堂由我做主呢?” “嗯?”陈烈酒握着拳头向他看过去。 “若我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呢?”许怀谦与陈烈酒对视。 一直以来,他都是公务员思想,上头领导是个好领导,他就上上班,摸摸鱼,上头领导有吩咐了,他照着领导命令去做事就行了,要方案给方案,要计划给计划,要行动给行动,做好了,领导自然会升他的官。 可他老婆想当官,这就是不是他只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能做好,这还得改变领导的看法和思想。 爬到领导身边去,给领导出谋划策,替领导做主,成为真正的权利中心,一念一动皆能改变天下。 许怀谦原本没有这么大梦想的,他就想当个小官和陈烈酒过小日子,他在现代也就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有点理想也就是在退休之前升个正科级,一下让他想要爬到总经理那个级别去改变天下,他真没那个胆子。 虽然皇帝这个大领导对他很好,可伴君如伴虎,他能回馈给皇帝的只有自己的能力了。 但现在他老婆的理想太大了,他就不能坐以待毙,他得主动出击了。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小规模的搞点什么现代思想,要搞得搞个大的,直接把这个世界给翻了吧,从古人开始,就有人人平等,职业自由,有权之位有能之士坐。 许怀谦这个思想冒出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野心了? “你——认真的?”许怀谦给陈烈酒说这些的时候,陈烈酒也吓了一大跳,他相公他了解,不能说没有上进,科举的时候,要多努力有多努力,他只是眼界没那么广,或者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能尽到自己的能力就好,没有想过这么多。 不然他当初就奔着状元去了,何苦对探花念念不忘。 因为他觉得,探花他十拿九稳,而状元他不一定能够拿得下。 他只他拿觉得稳的东西,不去追求不稳定的。 但他现在愿意为了自己而去改变?陈烈酒不受震撼是不可能的。 “嗯。”许怀谦给他点头,“你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不要再去跟人打架了,你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你做!” 他想要的东西陈烈酒上刀山下火海都能给他挣来,同理,陈烈酒想要的,他就算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抢也给他抢来。 陈烈酒沉默,他不太想他家相公去做,太累了,他自己努力也很好。 “而且这件事,只有我能做,”许怀谦给陈烈酒抹完最后一点药,“不是谁都能够接受女子哥儿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到朝堂之上,只有我可以,不管是谁,他就算是个怪物,我都可以接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69节 如果不是他,就算是陈烈酒自己努力出来,他走了上去,也会像昙花一现,开过了也就开过了。 只有像他这种能够真正平视的人去支持去鼓励,才能让他家阿酒永永远远的与他站在一起。 许怀谦握住陈烈酒的手:“阿酒,我们一起努力。” 第81章 携酒上青天25 既然决定要改变这个世界, 许怀谦觉得这次盛北之行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机会,大灾大难过后,百业待兴, 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这个时候的百姓也是脆弱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的接受度也会很高。 他若将盛北打造成一个全新的,一个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世界, 让昌盛帝、让朝廷官员、让天下百姓看到,只要他们能够抛弃以往的狭义与偏见,他们也可以生活得如盛北这般繁荣富强。 那么这个世界将会迎来极大的不同! 有了这个目标后, 许怀谦在去往盛北的路上整个人都来精神了, 百尺高楼平地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平地的基础打好。 由于有先前从商人们哪儿筹集到的钱粮, 加上《大晋旬报》的发行,从京城到盛北这一路都不断有逃难到京城的灾民。 许怀谦会时不时挑开马车车帘看一下路过的灾民,见他们身上的衣物虽然都是破破烂烂的, 脸和头发也是脏兮兮的,但精神面貌还算不错。 甚至有些逃难赶路的灾民们还能跟周围的人有说有笑道:“咱们的朝廷可真好啊,咱们的皇帝可真好啊, 咱们的官员也好,这逃难还给我们发口粮呢。” 一颗心放了下去, 跟陈烈酒说道:“朝中那群官员虽然老跟我作对,不喜欢改革创新,但对皇帝下达的命令, 执行得还算可以。” “是因为有钱又有粮, 上头什么都有人给他们办好了,他们只需要照着做, 就有功劳拿,他们当然愿意去实施了,”陈烈酒一语道破真谛,“你看,一旦他们发现摊子太大,后续他们玩不转了,感觉会出事,就忙不迭地把这个锅甩给你。” 盛北的水灾还在不断地往外蔓延,周围附近县衙的灾情所已经住满了人,钱粮不断地在消耗,水灾没治、后续灾民的安置工作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这些他们其实都想到了,就是因为怕麻烦,不愿意接手,全甩给许怀谦就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样好处都是他们的,坏事都是别人的。 “也不能怪他们如此,”许怀谦站在现在朝廷官员的角度上想了想,“他们以前本就没怎么学过治国之道,都在学诗词歌赋,突然一下来了水灾,还是这么大的水灾,在国家现在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的时候,让他们想出一个能治灾的办法,换我我也头疼。” 而许怀谦也是站在时代的前沿,知道怎么能让商人们心甘情愿的掏钱掏粮,加上还有一个有远见的能率先替他替百姓考虑的恰好有几分本事的老婆,不然光是他上嘴皮碰下嘴皮去游说各路商人也需要费很大的劲。 所以改变很重要。 许怀谦得谢谢陈烈酒让他一下茅塞顿开,他以前其实跟那些官员一样,只想尽自己的职责,没想过主动去改变什么,索性他还年轻,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记下吧。”许怀谦当下窗帘对身旁的一个笔试帖官员说道,“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 虽然吏部官员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盛北灾民能够平安到底京都,一路少不了他们的安排。 “好的,许大人。”翰林院笔试帖官员蒋玉书听到许怀谦的话,忙不迭地在纸上写下了京都到盛北这一路的情况,还把吏部官员夸了又夸。 因为《大缙寻报》的原因,现在盛北的灾情成了大缙百姓最为关心的问题,第一期,写了筹措钱粮和各方支援的事,这第二期也该让他们知道盛北的灾情和盛北的灾民们到底如何了。 孟方荀稍微一思索,就将笔试帖们派遣出来,各方记录所见所闻,等把这些见闻快马加鞭寄回京都,会有京都的其他笔试帖们代笔,撰写出一份感人肺腑或令人气愤的邸报文章出来。 许怀谦也从孟方荀哪里要了个人出来,他想改变这个世界,用邸报来传递他想要令他们改变的思想,是再合适不过的工具了。 看完逃难的灾民,许怀谦又转头向章秉文的老师詹敏达问道:“詹老,你看我们这次盛北的救灾工作,从哪儿开始比较合适。” 救灾工作现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许怀谦也不去费那个力了,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将水患给止住,不能再让更多的百姓和良田受到损失了。 “这个治水当然是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结束的好,”詹敏达拿着朝廷给他的袤河在缙朝的舆图,指着袤河在盛北石头县决堤的地方说道,“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把这个决堤口给堵住,但现在决堤口周围都成了汪洋一片,别说去堵了,连进去都困难。” 因为溢出来的水淹没的都是周围的农田,它不是河道,没办法行驶大船,只能通过竹筏或者木筏进入,人可以,修堤坝的石料木料,怎么运? 等竹筏和木筏运进去了,整个盛北都遭了。 也不能从上游运吧,上游现在水势凶险,拿大船用木料石料进去不仅危险性大,还没有停泊的地方。 许怀谦皱眉,他就知道工部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不会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但,不管前途千难万难这件事都必须有人去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了,”詹敏达见许怀谦如此,在河道的舆图上方又指了指,“现在要想最快的止住不停往盛北溢出的水,那就只有在河道的上方,这个,丰良县,再挖一个决堤的口子,把袤河的河水引到丰良县,盛北的水患就止住了。” 许怀谦凑过去一看,丰良县周围都是村落良田,眼睛一黑:“若是真的在丰良县决堤,丰良县的百姓和农田岂不是跟盛北水患一样都要遭灾。” 这不仅不能解决水患问题,还从而加大了受灾面积,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把水患丢在盛北呢。 反正,盛北都遭灾了,再遭受一点,也比让一块新地方的百姓受灾好吧。 “说得不错。”詹敏达对许怀谦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也是工部他们为何要联起手来把此事甩给许怀谦的原因。 因为这水患还真不是想治就能治的问题,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多了。 不然水患发生到现在都快大半个月了,他们为何还没有行动,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行动。 “但是,你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深处,”詹敏达把丰良县这个地方圈了一下,“如果我们把丰良县这个县城挪开,让袤河水串县而过,你看看后面有什么?” 许怀谦看到一条极为黯淡的线,不太明白的摇头:“这是什么?” “这是曾经的淮河河道,”詹敏达给他解释,“淮河河道早在前朝时就因为大旱而干涸了,为了生存,百姓们不得不往袤河这边迁徙,我们现在看到袤河周围附近的村落都是由当年大旱逃难到袤河的百姓组织而成。” “现在,袤河决堤,恰好有这么一条干涸的河道,如果把袤河水渡过去,是不是盛北的水患就迎刃而解了,还能让淮河恢复生机。” “曾经淮河附近的良田可比袤河附近的良田要优渥得多。” 许怀谦不懂水利,听詹敏达这样一说,乍然很不错,只需要挪一个县,什么问题都能引刃而解了,但实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够将问题解决,那当初前朝为什么不直接从袤河挖渠道将水引到淮河呢?” 这样就算干旱,也不至于让百姓都跑光了吧。 “前朝那会儿因为旱灾,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空出手来挖渠道引水,”詹敏达摇摇头,自古以来朝廷都是为自己想得多,为百姓想得少,“而且灾民们不是自己可以解决问题吗?” “他们从淮河迁到了袤河,还是自发组织迁徙的,朝廷不用花费一分一厘,到了袤河,他们难道就不是朝廷的百姓么?” 许怀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管在那个时代,受苦受难的始终都是老百姓。 “就算只需要挪一个县就能解决问题,”詹敏达说得轻松,许怀谦却从里面看到很多问题,“要百姓放弃自己安居乐业已久的地方,挪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吧。” 一个县,至少都得有五十多个村落,好几千口人,这么多人,想要都说服,很难。 “而且淮河已经干涸了这么多年,里面的杂草淤泥都快把河道给填满了吧,如何清理河道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从舆图上看,这袤河和淮河距离不远,可你刚才说了,百姓逃难去的袤河,都需要逃难了,那距离肯定很远,就算挪开了丰良县,这其中引水用的渠道,挖掘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总不能把人迁走了,决堤坝后就不管了,等着水自己流入淮河吧? 这水是世界上最不可控制的事,它有可能自己流入淮河,也很有可能往其他县而流。 丰良县周围还有别的县呢,一个弄不好,可能把附近的几个县城一块殃及了。 他们是来救灾的,不是来制造灾难的。 “许大人说得很对。”詹敏达没有官职不是朝廷中人,他是朝廷给翰林院聘请的教习,说实话一开始,他不是很想管袤河这档子事的,毕竟,朝廷其他官员都不管,他一个就会一点水利的人去管什么? 但架不住,他学生小文一直扭。 还拿退学威胁。 没办法,翰林院聘请他们外头的这些教习,薪酬开得很是诱人,且给翰林院的官员当老师,很有面子。 这些以后可都是朝中各部的大官啊,给他们当了老师,以后他们升官发财了,他们的脸面就越高。 一旦章秉文退学了,他们这个学科,创办不下去,他们这些教习也要被辞退,薪酬没了,面子也没了,帮帮忙就帮帮忙吧。 就当积德行善了。 为此他还联系了几个对修筑堤坝极为得心应手的老伙伴们,至于,他们来不来,就不清楚了。 毕竟,根据他们以前对朝廷官员的理解,那就是不懂还瞎指挥,出了事,还会把问题责任都推工匠身上,工匠们也心寒啊。 给朝廷做事,还不如给私人做事。可他这一路接触许怀谦下来,发现他还算是温润有礼,人也不是那种瞎搞乱搞的人,对他放心多了。 “许大人能够看到这些问题,詹某佩服,”詹敏达对许怀谦直言不讳了,“但要解决盛北水患,只有这一条路子是最宽的。” “其他的不论是重筑石头县河堤,还是单独再修筑一条河道引渠水源,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都不会比挪开丰良县钱粮少。” 挪开丰良县,只需要把里面的人劝说走就行了,之后不管是挖渠,还是引水,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但问题就出在这人上。 “乡间多宗族,”从小在村里长大的陈烈酒对此很有发言权,“想要挪走一个县,首先这个乡的宗族就不会答应。” “他们在这个地方扎根盘踞多年,把周围附近的地势占为己有,这个时候,有人要他们舍弃经营多年的地方,去找一个新地方,除非这个地方,比他们原先经营的地方,要好上多倍,他们可能才会愿意,否则,人家就算是死,也不会挪窝的。” “不仅宗族,还有其他人,商人会放弃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吗?百姓会放弃他们耕种多年的良田吗?”许怀谦曾经有参与过征地迁移工作,对里面的门道很熟悉,“就算有一个发展得比较好的地方给他们,也很难打消他们要离开家乡的恐惧和迷茫。” 破家值万贯。 别说古代了,就算是在现代一些富翁在外面发了财,不还是会回家乡修房子养老吗? 故土难离啊。 “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时间去挨家挨户的劝说他们搬离了。” 江河日下,盛北的水患没日愈况,进入十一月还有钦天监预言的雪灾,这么多问题堆在一起,他们哪里有时间,去跟村民们好好说,你们搬吧,我们亏待不会你的。 这个工作没有三五年,一个县城搞定不下来。 “所以,阿谦,这次,你不能心软了,”陈烈酒拉了拉许怀谦的手,“直接强征吧。” 许怀谦有善心,不忍看百姓受苦受难是好事,可心软也要分时候,如果这个时候,他心软了,那盛北遭灾的可能就不是一个县城的人,那是一个州府一个州府的人再往外逃难啊。 与其费时间去跟丰良县的百姓说好话,不如直接让陛下下旨,让整个丰良县的百姓转移。 只要能够把盛北水灾的水患给止住,后续的安抚工作慢慢来做都行。 有许怀谦从各部薅来的人才,有了主意后,他给昌盛帝写了一封奏折,快马加鞭地让人送回了京城。 京城的昌盛帝可比他果决多了,见他们在路上就找到了停止盛北水患的方法,当机立断地写了个准字。 还从盛北救灾的二十万骁勇军里,调了一万人马过来,协助他们迁移丰良县的百姓。 圣旨在往他们这儿来的路上,许怀谦在考虑把丰良县的百姓给迁移到哪儿了。 “不如,迁回淮河吧?”许怀谦给陈烈酒商议,“淮河这里应该还有旱灾之前的良田,这比重新找地容纳他们,要他们自己开荒要好得多不说。” “而且淮河这边,说不准还有不少丰良县老人们的家乡,”詹敏达不是说以前淮河的百姓是逃难到的袤河这边嘛,现如今再迁回去,至少心理上能对新地方的抵触减少一些,“等袤河的水引渡到了淮河,他们以后也不用再遭受旱灾的苦楚了。” 袤河很大很广,几乎是孕育着整个缙朝的人,京都的运河都是它的一个分流,如果袤河的水都干涸了,那完了,天下大旱,逃难逃到哪儿都没有用了。 这样一想,许怀谦对强迁丰良县百姓一事,心理上好受多了,他向陈烈酒说道:“我这也算是,既解决了盛北水患,又解决了前朝的遗留问题吧。” “怎么不算呢!”陈烈酒捏了捏许怀谦的脸,夸赞道,“我家小相公最厉害了!” 许怀谦笑笑了,又指着舆图上的淮河说道:“淮河这边得有七八十年无人居住了吧,就算这边还有曾经的良田,估计也荒废了,重新开荒,对百姓来说也苦,这样——” 许怀谦扒拉了扒拉自己手头上的银子:“我再从修河堤的银子里拨一笔钱出来给他们做安置费,山林土地一律按照他们原来的两倍赔偿,再给陛下上书,减免他们三年的田税、赋税?”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0节 “三年可能有点短,”许怀谦没种过地,不知道种地的辛苦,陈烈酒给他细说,“好的田地都需要经年累月的耕种才能由荒地变成良田,七八十年不种的地已经和荒地没什么区别了,三年时间,变不回良田。” “那就五年,”许怀谦在纸上把三年划去了,又加了两年,“五年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陈烈酒颔首。 五年时间,田地都已经成型了,就算是再坏的田,这个时候也被打理出来了,只要继续耕种下去,那它就是一块好地。 “那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尽快速战速决,”许怀谦规划好之后,放下笔说道,“先去丰良县将百姓们的户籍田税等账册收敛出来,第二步,强迁!” 时间不等人,许怀谦几乎是跟昌盛帝的圣旨和骁勇大军一汇合,他们就出发往丰良县而去了。 丰良县的位置不在盛北,而在靠近盛北的霁西承宣布政使司,相当于是盛北和霁西的接壤处。 许怀谦是在盛北看完水灾后的救治工作后,直接从盛北插过去的,没走霁西的主干道。 因此,丰良县的人们,还不清楚他们之后的命运。 盛北百姓在受苦受难,挨着盛北没有多远的地方,一群官员正在寻欢作乐。 “应大人,我们阁里的这一批的货好吧。”丰良县县城里,丰良县县令应天华正坐在天香阁里,被老鸨殷勤的谄媚着。 “还行。”应天华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其实早就乐开了花,朝老鸨问道,“你们阁里何时多了这么一批水灵的姑娘?” “哎呀,”老鸨甩着帕子和应天华调笑道,“应大人你是知道的呀,隔壁盛北遭了灾,淹没了不少县里的人家,这些姑娘,可都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我们天香阁要是不接纳,她们可就得流落街头,受那吃了上顿没下顿,饥寒落魄的苦了!” 应天华饮下老鸨倒给他的酒,向老鸨说道:“如此说来,妈妈倒还是个大善人了。” “那可不是,”老鸨扬了扬脖颈,“自从把这些姑娘接来,我可一直是好衣好食的伺候着,没准比她们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日子过得还要好,她们还得感激我的施舍呢。” “呸!”老鸨在说说的时候,一旁凳子上绑着一个白衣女子,毫不犹豫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谁稀罕你的施舍!” 要不是这群丧尽天良的人,一听盛北遭了灾,就打着救灾的名头,将她们这些姑娘拐到丰良县来,她们何至于沦落到这等不清不白的地方。 还谢谢她的施舍! 去她个娘的。 她们宁愿当乞丐也不稀罕她的施舍! “不稀罕我的施舍,”老鸨一听这女子的话,脸色变了变,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女子身上,“就将我的饭都吐出来啊。” “吐就吐!”响亮的巴掌拍在女子身上,她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她也不惧,朝着老鸨就使劲吐口水,“吐给你,都吐给你!” 那些饭都是老鸨掐着她下巴,强行喂给她吃得,真当她想吃呐! 她就算饿死,也不当这青楼女。 “嘿,我还给你脸了是吧。”老鸨被女子吐了一脸口水,扬起手又打了她两个耳光,正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一旁看戏的应县令出声了,“慢着。” “哎哟,应大人,不好意思,”老鸨这时才想起来了,县令大人还在这儿,回过身朝他抱歉地笑笑,“都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没有调教好,我这就带下去继续调教。” “不用了,”应天华握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脸颊被扇得通红的女子,“乖顺的玩多了,这样贞烈的还是第一次玩,就她了。” “这……”老鸨本来还有些犹豫,被应天华的眼神一扫,很识时务地带着其他被绑的姑娘退了下去,“那就不打扰应大人你的兴致了。” 退下去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瞪那白衣女子:“好好伺候县令大人,要是伺候不好,否则,哼!”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女子充耳不闻,否则怎样,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同一时间,几里外的一队人马飞奔进了丰良县县衙,对着紧闭的县衙大门拍道:“开门!开门!” “谁啊!”守县衙的老吏听到这拍门声,比拍门的人还不客气,骂骂咧咧地打开门,“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我家大人回来了,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他的话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县衙门外站了十几个身穿精良盔甲的将士,气势摄人。 打头的那个将士,看到老吏,立马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我等奉陛下圣谕,前来强迁丰良县,我家将军与许大人立马就到,叫你们县令出来候旨。” “……县、县令大人不在县衙。”老吏一看将士手中的令牌,就吓得说话直打结巴,再一听什么陛下,将军的,更是吓得眼晕。 他们这种小县城有什么值得陛下和将军问候的? “不在县衙那便去找!”为首的将士皱了一下眉,这深更半夜的,县令不在县衙,能去哪儿? “是、是、是,这就去找。”老吏被将士吼得大气都不敢喘,一脚踹醒跟他一块守夜的一位小吏,叫他去寻县令大人。 这位小吏要年轻一点,腿脚也快,知道他们大人这会儿在天香阁里头呢,嗖地一下就钻进了天香阁里。 熟门熟路地找到他家大人的包厢:“应大人,应大人,别玩了,县衙出事了。” “县衙能有什么事?”此时老鸨刚走不久,应天华刚捏起那白衣女子的下巴,被她吐了口口水,真打算给她点教训的时候,被这下人一打断不耐烦极了,“要是夫人闹,随她闹去,本大人我说今儿个不回去。” “不是夫人的事,是——”小吏刚想解释,里头又传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出来,“——滚!” “哎呀!”小吏急得在门口团团转,又不敢硬闯包厢,只得希望他们大人快些。 这边,许怀谦自派了人先去县衙通知后,也在叫人快马加鞭,从盛北过来又耽误了两天时间,这时间经不起,这里耽搁一天,那里耽搁一天的了,因此也不顾自己身体不舒服,能快一点算一点。 “咳咳咳咳——”等他到达的时候,拿帕子捂着嘴,不舒服得嗓子都快咳破了。 “别急别急,”陈烈酒一边给他顺着胸,一边朝外面问道,“丰良县的县令起来了吗?” 他们这大半夜的到,事先又没有通知,所以先行叫了一堆人马来叫丰良县县令起床,顺便把库房里的各类册子拉出来。 结果—— “回许大人的话,丰良县县令还未归县。”那最开始拿腰牌叫人将士,忙给陈烈酒回话。 “这么晚了,还没归县?”陈烈酒一听就就不对头了,“没派人去寻?” 将士如实禀告:“寻了,还未归来。” “……走,我们亲自去寻。”国难当前,邸报上早就宣扬了,要抗洪救灾,身为距离灾区很近的一个县县令,不积极救灾,大半夜的还在寻欢作乐,就连他提前派人去寻他,都寻不回来,倒要看看这个县令究竟有多狂! “是!”将士一听这话,就让那老吏带路了,他刚都叫小吏去寻人了,定是知道他家县令现下在何处。 老吏战战兢兢地带着一大群人马向天香阁而去。 这次负责协同丰良县强迁的骁勇军将军冯胜,一看老吏带他们到的地方是天香阁,面色一变,当即就下令道:“给我围起来,把人搜出来!” 这要放到平时也就罢了,可这是灾时!灾时!就连平头老百姓看到灾民都愿意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某些官员却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寻欢作乐,成何体统! “是!”一阵兵戎相撞的声音一碰,他手底下的士兵,当即冲进了天香阁,在天香阁里大肆搜人,吓得天香阁里不论是客人还是姑娘,全都惊慌失措地在尖叫,“啊!啊!啊!” 将士们不管他们,地毯式搜索着,他们也不认识人,直接将阁里的姑娘和客人们一块带出了阁,押到苏将军的面前。 原本还有些有权有势的客人,对这些士兵公然闯入天香阁的态度不满,可等他们被押到坐在马背上,一身戎装高头大马冯胜面前,全都哑了火。 能坐上马,穿上精良装备的人可不多啊,尤其是等那些将士把天香阁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押了出来,向他回话道:“启禀将军,所有人都在这了。” 一听人家还是个将军,这些人就更不敢造次了,在心里诚惶诚恐,这将军怎么会来他们这种小县城。 “谁是应天华?”冯胜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直接开口问道。 应天华刚刚被将士们闯入包厢的时候,气焰可嚣张了,向那闯入包厢的将士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闯我的包厢?” 被将士毫不留情的拖出了天香阁,这会儿看见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团团将天香阁围住,直接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娘耶,我这是惹了那路大神了?”他在心里祈祷,这些人发现不了他。 然而人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他不希望自己被人发现,可他身旁手脚都被绑着的,衣衫有些凌乱的白衣女子,却是巴不得他被人发现,站起来向冯胜说道:“应大人在这儿呢!” “拖出来。”白衣女子的衣服在一众花花绿绿的女子服饰里最为显眼,加上她还被绑着,就更为显眼了,冯胜立马吩咐人将应天华拖了出来。 “你就是丰良县县令应天华!”冯胜看着被脱出来的人问道。 “我不是……”应天华很没有骨气地否认了。 “敢做不敢当?”然而他否认也没有用,他今天出门穿的是县令官服,就算现在大半夜的天很黑,冯胜不借助天香阁里面的烛火,也能看清他身上的官服。 “我乃骁勇军骠骑营,骠骑将军,奉陛下圣旨前来寻你救灾,”冯胜骑在马背上,冷眼看着应天华,“没想到你却在此寻欢作乐,尔等也配当县令?” “许大人,你说此人究竟该怎么处理?”冯胜是武官,就算他想一刀了结了这个县令,也得上报才行,索性他们队伍还有个文官,武官不能随意处置文官,但是文官可以啊,特别是比他还官大几级的文官。 冯胜的目光是看向一辆马车的,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向那辆马车看去,什么骠骑将军他们不懂,反正将军就是很厉害的人物了,没想到在将军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应天华在听到骁勇军的时候,顿时脸色一白,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就算他远在丰良这个小小的县里,那也是听过陛下手中这支军队名号的,更别说几日前传到他们县的《大晋旬报》已经报道过这支骁勇军了。 本以为今日落骁勇军手上已经是很惨的事了,毕竟骁勇军再是陛下的人,可他是武官,武官是没有权利处置文官的,除非有上级的命令。 这里又没有文官,他就算被骁勇军捉了去,他的家里人,他的下属都会想办法往上面活络,到时候就有官员在朝廷上向陛下为他求情。 就算不能网开一面,也能弄个从轻发落呀! 没想到人家转头就喊了一声文官,许大人?那个许大人?! 官职有他的官职高吗?! “咳咳咳咳——”许大人坐在他的五品官马车里,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呢,他说了要快马加鞭,那冯胜就一直以急行军的速度在赶路,这么高强度的速度,这路又不平,一路颠来颠去的,直接把他这具身体给颠废了,一直咳嗽不止。 到这会儿都平息不下来。 “……迁移在即,先收押看管起来,等事都办完了,再行处置。”对于这种贪官污吏许怀谦原本想说,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没收他的家产把它贬为平民,但想了想,他之前好似在内阁里听到过,霁西布政使贪污受贿,上行下效,没准能从他这儿探听点消息? 应天华一看许怀谦的车架是五品官的车架,立马就跌坐了下去,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一个五品官加一个骁勇军将军完全有能力处置他了。 应天华发白这一张脸打的颤,就怕这两人给他来个当场斩立决,但在听到只是收押看管后,又松了一口气,还有得救,还有得救。 他就算是寻欢作乐,也没有挑上衙的时间,这都下了衙,就算是隔壁盛北有灾情,这些大官们看不惯他们这些小官作为,也应该罪不至死? 顶多被罢免官职? 就在应天华就快要猜到他的处罚的时候,他身旁那位白衣女子又站了出来:“启禀大人,民女要状告丰良县县令与天香阁老鸨柳夫人官商勾结,引诱劫掠盛北受灾的良家女子,强行为妓,民女就是受害者之一,还望大人明察秋毫,为民女等人申冤!” “白衣,你在胡诌些什么?”跪在地上的天香阁老鸨柳夫人,听到这白衣女子这话,也顾不得装鹌鹑了,忙将她拖拉回去,向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马车望过去,“哎呀,这这位大人啊,这女子是我天香阁里的一个疯子,自小就喜欢说些胡言乱语,我天香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这阁里的姑娘都是自愿卖身的,绝对没有强买强卖的!” 说完,柳夫人还向跪在地上的姑娘们问道:“是不是啊,姑娘们。” “是啊!是啊!大人,我们都是自愿卖身的!”不多时,一群天香阁的姑娘们异口同声的替老鸨开脱道。 “大人要还是不信,我这儿有白衣自小的卖身契,上面写了她脑子不清楚的,还请大人查验?”柳夫人早有准备,怕这位神秘的许大人不相信,还怕自己的底牌抛了出来。 做生意嘛,都要做两手准备的,不然早就赔了个血本无归。 那白衣女子见马车里久久没有动静,再一听老鸨的话,整个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盛北那么大的水灾,她们逃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证明给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了,连县衙都被淹了,又有什么可以查验她们身份的? 这些老鸨和县令勾结,给她们做个假身份再容易不过,这人证物证皆有,就算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人,想给她们申冤,恐怕这冤也申不成。 何况,她看这位大人根本就没有想管的意思。 “那大人既然有公事要办,我等就不打搅大人公务了。”柳夫人见马车没有说话,自觉自己应该是蒙混过关了,准备带着天香阁里的姑娘和客人们回阁去了。 “慢着!”这次马车传来了更为清晰的声音,一个身穿红衣的哥儿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掀开马车车帘,从里面搬出一个马凳放在马车边,搀扶着一位身穿五品绯色官袍的文官,款款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1节 他那张年轻英俊得过份的脸,看了眼老鸨和被捆着的白衣女子,向那名白衣女子问道:“是你要状告丰良县县令?” 白衣女子看着这位年轻得过份的大人,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是民女要状告的。” “天香阁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关押起来,严加审问。”许怀谦点点头,向身后自己的部下吩咐道。 “冤枉啊大人!都是这女子乱说的!还请大人放过我吧!我就是来听曲的,什么事都没有干啊!为什么要抓我们!” 一队人马将这群人给捉拿了起来,他们哭天抢地的说着冤枉。 “有没有冤枉你们,查过就知道了。”许怀谦根本不答应他们,淡淡地说了一句,直接与冯胜说道,“现在还请冯将军派人到丰良县各村落下令强迁。” 第82章 携酒上青天26 时间紧迫, 许怀谦为了赶时间,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了,天香阁的事要管, 救灾的事更要管。 有了许怀谦的口令, 冯胜当即就把自己的部下派了出去, 分散在丰良县各处,让他们挨家挨户到各村落去找里正、村长通知村民们连夜搬。 “连夜搬?!” 这么一大群人马在丰良县乱窜, 没多久,原本沉寂的丰良县一下就变得喧嚣起来。 不少人还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要他们搬迁的消息就很懵了, 没想到居然还要他们马上立刻, 连夜搬! 这别说是别人了, 就连接到消息的里正、村长们都表示很不能接受:“军爷, 能不能再宽容两天,这地里的冬小麦才刚种下去,这家里的鸡鸭鹅、行李什么的也要拾掇拾掇, 重要的是,我儿子出去跑商了,还没有回来, 我得在家等着他回来呢!” “我不管你春小麦还是冬小麦,家里要不拾掇, 你儿子回不回来了,陛下下了圣喻,要你们连夜搬, 你们就得连夜搬。”对此, 将士们是一点情面都不留,说了要他们现在搬, 那他们就得现在搬,但他们也不是没有给自己百姓希望,“现在搬,到了地方还给安置银,搬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是给安置银,谁知道这银子究竟有没有啊,”常年生活在应天华这种贪官污吏压迫下的丰良县百姓对朝廷的人那是万万不敢相信的,“现在话说得好听,到地了,肯定要地没有地,要银子没银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让我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 “就是啊,就是啊,军爷你再宽限宽限呗,等过些日子,我们家里拾掇好了,一定搬,一定搬。” 百姓们不敢跟当官的叫板,只能一味地给将士们说好话,总归就是一个拖字诀,能拖住一次,就能拖住两次,打定主意是不想搬的。 “少废话,让你们搬你们就搬,”见说话不听,被人围住的几位将士直接拔刀了,“让你们搬,你们就搬,再废话,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当兵的已经数不清遇到过多少回这种事了,对付这些冥顽不灵的百姓们,很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法。 “搬!搬!搬!军爷,我们现在就搬!现在就搬!”果然带着寒光的刀刃,一被拔出来,那些还要求情,吃硬不吃软的百姓们,立马怂了,怂之前还有那胆大的给将士们讲条件,“军队,先前说的安置银还算话吗,能不能提前把安置银给我们?” “搬不搬!”将士们不耐烦,直接把刀拔出来,往人脖子上一架。 “搬搬搬!”一看将士们动真格了,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顾不得再跟将士们讲条件,一个个都回屋去收拾东西了。 将士们态度如此这般强硬,百姓们怎么会没有怨言,边收拾东西边骂人。 “一群丧尽天良的狗官,好好的日子不让人过,大半夜就让人搬家,可怜我媳妇月子都没有出,这天寒地冻地搬出去了,住哪儿啊!”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努力半生,好不容易给儿孙攒下这么大的家业,眼瞅着下个月孙子就能成婚了,这下好了,全没了、全没了!” “爹娘,孩儿不肖,守不住你们的坟墓,现在连一家老小都护不住,叫官府的人说撵就给撵了,以后在哪旮瘩讨生活都不知道,回不来给你们尽孝了!” “狗官啊,狗官啊,不让人过日子,五雷轰顶,天打雷劈,迟早要遭报应,不得好死!” “——哈秋!”整个县城都弥漫着咒骂声时,许怀谦苍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打着喷嚏,站在丰良县县令的库房处,指挥人搬东西呢,“火把小心些,别把户籍什么的给烧了,一架一架搬,别把顺序给搞混了。” “还有库房里的银子、以及县城各处的仓库可都别给我漏了。” 许怀谦现在可穷着呢,他现在手里就只有韶雪风给的四百万两,要安置一个县的人,还要修堤坝,看着这个即将被袤河水给淹没的县城,那是恨不得把县城的地皮都一块给搬走。 “要不要歇歇,”陈烈酒看许怀谦那些县衙的账本,一点点的清理东西,看到他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就吓得胆颤心惊,“你这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的,我总觉得不好。” “没事,”许怀谦摇摇头,“咳嗽是因为路上太颠簸了,颠岔气儿了,嗓子痒忍不住想咳的。” “打喷嚏嘛,”许怀谦抿了抿唇,示意陈烈酒往门外看去,“阿酒,你听,整个县的人都在骂我呢。” 乡下的百姓不满是不满,碍于将士们的胁迫,还是骂骂咧咧地在搬家了,可县城里那些有钱有生意的人家,可就不乐意了。 这一搬,可就相当于把他们努力一辈子的东西全都放弃了,好些人抱着家里的柱子,说打死也不搬。 被将士们扒下来直接丢出去了,管你搬不搬,你不搬,我们帮你搬! 这强硬的态度的,一时间,让县城里的人,对着许怀谦这伙突然出现在县城里的人,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许怀谦可不就得使劲打喷嚏么。 “瞎说,你都那么为他们考虑了,”陈烈酒把许怀谦的大氅给他披上,“才不是因为他们的诅咒给咒得打喷嚏的,一定是路上赶路太辛苦了,着凉了。” “是有一点。”许怀谦吸了吸气,确实发现鼻子有些堵,“待会儿让人给我熬碗去风寒的药吧。” “好。”陈烈酒应下,旋即又问了一声,“那些被我们给抓了的天香阁的客人家属来问,他们家的人什么时候能够放?” 这一全县搬迁,那些天香阁客人的家属来天香阁寻人,都知道,他们的家人被新来的大人给抓了。 这人被抓了,家里又等着搬迁,得找人拿主意啊,再害怕这位新来的大人,他们还是硬着头皮过来问了一声,能不能放了他们家里人。 “等我们查清天香阁诱拐盛北灾民的事,确定他们的家人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后,这人我自然会放。” 许怀谦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件事后,是一个产业链。 想想,一个偏远小县城的青楼老板和县令都敢去盛北的灾区拐人,别的地方人不敢去吗? 这天香阁做这无本的买卖,钱没少挣吧?就只在丰良县这一个县有青楼,别的地方没有? 对于人贩子,许怀谦一贯秉承着,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态度,他要是前脚把人放了,当中万一有参与这项生意的买卖人,让他们相互通气,叫别地的人转移了,这事查起来可就难了。 “为了以防万一,别说我们为什么抓的人,”许怀谦想了想,又给陈烈酒吩咐道,“也别让他们的家人相互之间见面。” “知道,”陈烈酒聪明着呢,“他们给钱我就收着,一副,不给足钱不放人的模样。” “聪明,”许怀谦赞赏地看着他老婆,“这样不仅能够迷糊他们,让他们不清楚,我们为什么抓了天香阁的人,不会轻举妄动,还能给安置灾民,多筹措一点安置钱。” 能够在天香阁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想必家里都不怎么缺钱吧,嫖娼拿钱赎人,合情合理。 许怀谦不清楚了,他一举动,更遭人骂了,有那给许怀谦的手下塞了好几百银子,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什么贪官,奸官,比应天华还要心黑等等话语,那是张口就来。 恨不得现在天上劈到雷立马把许怀谦给劈死。 骂的人太多了,许怀谦已经完全免疫了,他接过手下给他熬的风寒药喝下,强忍着想要睡觉的冲动,和章秉文巡视起丰良县来。 这挖水渠,修堤坝都需要不少木料石料,县城这些人搬走后又这房子肯定是搬不走的。 与其放任这些房子被水淹没,许怀谦觉得不如拆出来能做一点修堤坝的材料就做一点。 而且这么多丰良县的百姓迁到淮河去,新修住房,也需要木料石料,淮河那边也是什么都没有,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你光想着省钱了,”陈烈酒吐槽许怀谦,“这么多木料石料,我们哪有人力物力去运,还不如就拆下来堆在路边,留着修堤坝用。” “也对。”许怀谦颔首,“那淮河那边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没有地方住吧?” “按在京城安置盛北的灾民来,”陈烈酒想都没想便给出了主意,“先让他们自给自足地给自己把房子修了,等房子修起来,其他地方再慢慢来呗。” “小文,你算好了,这个县城的石料木料可以节约多少钱了吗?”丰良说大也不是特别大,一个晚上,再怎么说,也走完了,要算出具体能省多少钱肯定是不可能的,许怀谦只要一个估算就可以了。 “差不多能省下二十万两呢,”章秉文陪着许怀谦在丰良县走了一晚上,他自己用宣纸做的小本本上,画满了图,“如果能把乡下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建材给一块拉出来的话,还能省下更多。” “没有那个时间了。”许怀谦抬头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向身旁跟着的一个穆将离问道,“丰良县的百姓全都迁出来了吗?” “大半都迁出来了,有远一些的地方,还在收拾。”替许怀谦随时关注着消息的穆将离,将最新消息说给许怀谦听。 “不等了,”许怀谦摇头,“留两千人押运丰良县百姓去淮河,剩下的八千人,四千人先去前头清理淮河,剩下的四千人按照詹老画的水渠路线,开始动工。” 这样两头施工,速度也快些。 “丰良县的百姓也调动起来,别让他们闲着,”陈烈酒提议,“这么多人一闲着容易出事,等他们到地,拿钱让他们也跟着一起清理淮河。” “嗯。”许怀谦点头,丰良县少说也有五千多名百姓,这么多百姓里,至少有一千人是青壮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也能快一点解决盛北的水患。 得了命令的骁勇军骠骑营将士们开始兵分三路,在丰良县动工的动工,护送百姓的护送百姓,一路急行前去清河道的清河道。 为了赶时间,这边护送百姓两千名骁勇军将士,那是恨不得这些百姓腿上能长马,全都给飞去淮河,好帮着他们的同僚们一块清理淮河。 百姓们腿上长不了马,没办法,只能不停地催促他们赶路,惹得他们哀声载道,怨声四起。 不过,好消息是,淮河的河床虽然干涸已久,可毕竟曾经那么大一条河道呢,除了加固加固周围的堤坝,将里面堵塞河道的地方清理开,至于其他地方杂草泥巴等物完全不用去管它,等袤河的水一到,这些东西自然就消失了。 清理干净淮河后,冯胜亲自骑着马走了一遍淮河河道,确定没有任何堵塞的地方后,又赶紧召集人从淮河这边往丰良县挖渠道。 四千名骁勇军将士加一千多名丰良县民夫,没日没夜地动工了一个月,这才和丰良县那边挖过来的引水渠道汇合。 由于只是引水渠道,不是河道,不用修挖得太精细,只要确保决了丰良县河堤,袤河的河水,不往附近的县城的跑,而是冲破丰良县,直流进淮河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完毕,许怀谦带着人和炸药,亲自去决了丰良县,袤河的河堤。 “一、二、三,炸!” 有那中气十足地喊了开炸后,许怀谦和陈烈酒忙捂住耳朵,只听轰地一声,惊天巨响,袤河在丰良县的河口瞬间被炸开。 硕大的河流冲过决了的河堤,冲入丰良县,快速地淹没周围的良田、房屋、山林,顺着引水渠道,奔流不息地流入淮河里去了。 早已干涸的淮河有了袤河水的注入,原本只是一片看不出河道的低矮地势,瞬间变成了一条汪洋大河。 丰良县迁徙的百姓们看见这一幕,人都吓傻了。 “家、家、我们家没了!” “我的房子、田产、祖坟都没了!” “没了,没了,通通都没了!” 吓傻过后,他们哭天喊地地在地上哭喊起来,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在野地里风餐露宿的,好些壮劳力还被军爷们叫去挖地瞎忙。 完全不明白这群人要做什么。 还以为他们溜着他们这些人玩呢,等他们溜够了,就会放他们回去的。 他们当中还是有不少惦记着自己家里的田地和家产的。 结果,现在被水流这么一冲,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如何不叫他们绝望。 “别嚎了,许大人说了,”冯胜对这群已经迁出来了,还老想着回去的丰良县百姓们无语死了,看他们一个个悲痛不已地嚎着,不得已地站出来说话道,“你们每个人都将获得三十两的安家银,并赔偿双倍的田产,这些田产已经禀明陛下,减免五年的田税!” “每个人三十两?!” 丰良县百姓们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冯胜打头的一句话,不等他说完,有那刚生产过,被安排在舒适的帐篷里专心坐月子的妇人,抱着孩子跑了出来:“三十两,也包括我们女人和娃么?!” 冯胜看着女人兴奋地举起手中的孩子更为无语了,但许怀谦提前交代了,还是点了点头:“有,老弱病幼都有!” “那中!那中!”妇人高兴了,“俺家加上俺和俺娃,十口人哩,得有三百两银子哩!” 三百两银子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丰良县百姓全都震惊了。 他们活一辈子能看到这么多银子不!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2节 随即他们便算起自己家里的人口来:“俺家有五口人,一百五十两,少了,少了,早知道,让俺媳妇,早几年再多生几个了!” “俺有大娃二娃三娃四娃五娃六娃七娃,七个娃哩,七个娃七个媳妇,七个孙子,”一位老大爷掰着手算家里人口,怎么算都算不清,只能举着手给别人看,“这都多少哩,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弥漫在即将发财的喜悦中,哪里还有人去管他们被淹没的田地和房产这些。 当然这些仅仅只是对那些家业不太大的农家百姓来说,还剩下一小部分人,他们是县里的富户,几百两银子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更心疼,他们在县里的损失。 要知道,县城里可是有不少他们开的铺子,铺子里的那些带不走的货物,以及他们经营了几十年的酒楼、饭馆。 这些损失怎么会是几百两银子能够弥补得了的。 一夜之间,他们从富户变成了贫民,这搁谁谁受得了。 于是在丰良县百姓开心的时候,他们和冯胜闹了起来:“将军,我们的损失你们怎么赔!” “你们脚下这片土地,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变成一座县城,”对此,许怀谦早就计划好了,由冯胜代为传达,他那嗓子现在真不行,说两句话就咳嗽,别说是跟别人理论了,连说话都费劲,“你们的铺子、房产经过核查都会按照比例一五一十的还给你们,至于里面的货物——” 冯胜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放满货物的马车以及一些塞都快塞不下的帐篷,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铺子里的货物有没有被你们拿出来。” “这些东西赔不了你们,至多比别的百姓多赔五倍的田产给你们。” 许怀谦实在没有那么多给他们了,索性淮河这边地大,又不是县城,又没有记录在册,重新归纳为县城的话,这些地还不是他想怎么划就怎么划。 用荒地把这些富户留下很划算。 这些富户很有钱,还精通经营之道,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心动的留下来的条件,他们很有可能拿了安置银就走了,去别的县安家去了。 然后,丰良县的百姓怎么办? 没有他们与别的县互通有无的做生意,百姓们的日常生活怎么办。 许怀谦总不能再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劝说百姓经商吧,或者去别的县游说商人到淮河这边来做生意吧。 而这些商人在这儿有了大量的田产,他们的生意还是可以照做,他们完全可以一边经商,一边雇人种地。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发展,慢慢的转移了一个地方的丰良县,已经可以如活水一般转起来。 “……行吧。”商人们原本听到只是赔房子和铺子的时候,还挺不太乐意,他们确实是带了些货物出来,可这些货物又没有带全,大部分的还是丢了,不过朝廷能够多赔他们五倍的田地耶,这可就不得了。 因为缙朝实施的是租庸调制,每个男丁生下来都能分到五亩露田和五亩桑田,这田地的买卖就卡得很死。 每个人名下就只能有五十亩地,超出了,一亩都不给买的。 除非你买人,买一个男家丁,能多增加几十亩地。 但同样的,买男家丁也是有限制的,商户,除非是向朝廷捐过款的才能有几个买男家丁的名额,其余也就秀才、举人、致仕的官员这些可以加大下人的买卖,普通商人就不要想了。 现在许怀谦给他们多赔五倍的地,就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特权,这是在别的地方没有的。 虽然这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能拿到一个别的商人没有的特权,他们以后出去行商也有向别人吹嘘的东西了。 没准别人看到他们有这个特权的份上,更愿意和他们合作。 这就可以了呀。 不然,他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作为商人的他们,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许怀谦等冯胜和丰良县百姓和商户们说好了,这才让人在荒地这边摆开架子,开始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口,写契书,赔偿。 他计算过了,丰良县一共有六千多名人口,每人三十两,也不过才赔十八万两银子,加上那些富户的住宅和商铺,至多就在二十万两上下。 这跟他从丰良县拆出来的木料、石料的节省的差额差不多,还算在可以接受的损失的范围内。 拿到大量安置银的百姓们安心了,他们就地取材地砍伐起树木,开始建造自己未来的住宅来。 还有那看到商机的商人,知道百姓们手头上有钱了,就地摆摊子的摆摊子,卖货物的卖货物,还有那机灵的跑去别的县找生意路子去了。 淮河这边是没什么人了,可再过去一点,有县城啊,县城里也有生意人,现在这里可是有大量的银子,只要他们找到这些百姓现在需要的东西,从外边运送回来,就有大量的钱财可以赚。 看到丰良县这些百姓从痛失家乡的痛苦中走了出来,许怀谦也能放心地去处理天香阁的事了。 天香阁的老鸨姑娘们还有客人可是整整被许怀谦关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除了有人给他们送吃送水,其他什么都要他们生活自理。 洗漱这些就不要想了,都是些犯人,还想有人给你们烧水,送牙膏牙粉什么的? 许大人一个病秧子都忙到团团转了,还能想得起这样的事来? 因此,许怀谦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人都臭了,精神也很奔溃。 不管是阁里的姑娘还是客人,他们以前都是娇生惯养的,那遭受过这等罪啊,在这肉体与精神双重折磨下,他们每天都盼望的就是那位大人快点审那位“白衣”姑娘的案子,他们愿意交代了! 就算是去县衙坐牢也好过,日日被这么悬着一把刀的给折磨着。 故而,当许怀谦的手下把这些人给从一个臭烘烘的帐篷里给押解出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像是看到希望一般使劲往许怀谦脚下扑。 “许大人,许大人,我愿意说,我愿意说,我要揭发天香阁老鸨,为富不仁,逼良为娼。” “还有我,还有我,许大人,我要告天香阁老鸨与霁西多位知府县令勾结,掳掠众多良家女子。” “她不止逼良为娼,掳掠良家女子,她还拐卖小孩,她手底下有一只拍花子的手下,专门去乡下拐小孩,我就是自小被她拍来进入天香阁的!” 天香阁的柳夫人聪明啊,她从不拐男童,她只拐女童,因为她知道,在乡下,女娃子丢了就丢了,没几个大人在乎,反正生下来都是要溺死的,痛也只是痛一会儿。 要是男娃说不准会寻死觅活的找,特别是,那种就一根独苗苗的。 而且,她一个开青楼的,要男娃来也没什么用,女娃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先给楼里的姑娘当使唤,长大了再接客,一点都不亏。 墙倒众人推,在过去被关的一个月里,那些曾经帮柳夫人说话的姑娘们也想开了,她们要是现在揭发柳夫人的罪行,她们还能落个从轻发作,她们要是继续助纣为虐,没准要跟柳夫人一块受罪。 他们这全身脏兮兮,尤其是,打头的一位,还是个全身上下脏得没法看的嫖客,许怀谦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味儿,拉着陈烈酒,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他拿帕子捂着鼻子,向他们说道:“停停停,你们就站在哪儿,一个一个来。” 实在是太臭了,他眼睛尖,还看到有人头上长了虱子,在发丝上爬,救命啊,有点爱干净的许怀谦感觉自己后背现在就有虱子在爬。 被许怀谦嫌弃了,这些人相互看了看自己的德行,哪里还有如花似玉、腰缠万贯的模样,一个个不敢往许怀谦脚下凑了,就地跪在原地,向许怀谦哭诉道:“大人,我冤枉啊,我冤枉,我那天是约人去天香阁谈生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隔远了点,许怀谦拿帕子扇了扇面前的臭味,觉得空气清新了点,朝那位大腹便便向他哭诉的男子问道。 “回大人,小人叫龚兴旺,是丰良县里的酒肆老板,那日,丰良县盛德楼的掌柜约我谈生意,说是,要买我家的酒,供他家的铺子,约我在天香阁谈事,大人就去了,其余的小人一概不知啊。” 龚兴旺恨都快恨死天香阁了,叫他们好好的生意的不做,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害得他们这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说生意的生意人遭受这无妄之灾。 以后再与人谈生意,说什么也不去天香阁这种地方了,鬼知道里面藏污纳垢些什么东西! 许怀谦听罢后,向陈烈酒问道:“拿钱来赎他的人里面有他的名字吗?” “有。”陈烈酒拿着他这一个月记录下来的名单,向许怀谦点头,“他家里人不止来了一次,前前后后塞了都快一千两银子。” “我也找人留意了,他们家也没有与外人接触过,这一个月都在为龚兴旺不能回去而诚恐惶恐。”许怀谦身旁另外一个人,名叫冀承载的也同样说道。 他是文渊阁大学士蔺华容的手下,蔺华容乃都察院左都御史,对查案这些很有一手,许怀谦吩咐了要查天香阁的事后,他们就一直在留意,这些天香阁客人的家人。 “那就是没有问题了?”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向他问道。 “没有问题。”冀承载颔首,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家老婆和都察院的人都说没有问题,许怀谦就放心了:“那就放人吧。” “谢谢许大人,谢谢许大人。”龚兴旺一听许怀谦肯放他了,忙不迭地朝许怀谦磕头感恩。 因为他只是去酒楼谈生意的,也确实没有做其他的事,许怀谦还把他家塞来通融的银子,还给了他。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生意人就爱去青楼这种地方谈生意,因为晚上只有这个地方才会打开门做生意,别的地方都关门了。 许怀谦觉得当官还是需要宽容一二的好,不能一杆子把所有人都给打死了。 当然像龚兴旺这种就属于极个别的人了,大多数的人还是去天香阁寻欢作乐的,他们看到龚兴旺能退银子,一个个也希望自己的银子能被退,于是照着龚兴旺的说词,也说自己自己去做生意的。 结果没有人证,许怀谦不仅没有把银子退给他们,他们的家人来领人的时候,还朝他们额外要了一笔赎人费。 就这样,逐一甄别筛选,最后只留下一群天香阁的人和柳夫人,还有那群被他们从盛北诱拐来的人,和几位身份不明的人。 “老实交代了吧。”天香阁在丰良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常年在天香阁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不会不清楚,而且那些姑娘们也好多都交代了,许怀谦最后看着柳夫人和那几位来历不明的人,让他们自己说。 “大人,大人,我也是受害人啊,”都了这个时候,柳夫人见躲不过去了,哭哭啼啼地与许怀谦说道,“我原本也是良家女子来着,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胁迫我做这行的!” 柳夫人指向那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向许怀谦哭诉:“求青天大老爷,也还我一个清白纳。” “这……”那几人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柳夫人给反咬一口,一个个你看着我看你,不知所措。 “是吗?”许怀谦先假意装作相信她,转过身望着那几位连都察院都没有查出来的几位身份不明的人,“你们来说说,你们究竟是何人,居然有这等权利与胆子。” “……我们就是天香阁柳夫人的手下。”几人见自己被柳夫人出卖了,咬死了这一说法,“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指控我们。” “不是的,大人,他们都是霁西各知府的手下,”柳夫人向许怀谦哭道,“他们都利用我敛财,我天香阁挣的钱财,都叫他们给拿了去,大人,要是没有人指示,我一个女人,哪有什么逼良为娼,诱拐人口,拐人孩子的本事。” 许怀谦挑眉:“是吗?” 他又老向那几位身份不明的人问道:“你们的知府大人为何要在治下收敛钱财?” “我们知府大人……”有一位许怀谦这一套话,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不对,忙转话道,“大人,分明就是这柳夫人与丰良县县令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与旁人无关,还请大人不要受这毒妇的蒙骗。” “那你来说说,这事究竟是你和柳夫人所为呢,还是有人指示你所为呢,”既然把县令应天华给牵扯出来了,许怀谦看向应天华问道,“想清楚了,这主犯和从犯的区别。” 当过县令的人,肯定知道刑法里,这主罪和次罪的区别吧。 应天华要是交代,这事是他和柳夫人做下的,那他就是主犯,若是他再供一个人出来,他就是次犯。 次犯和主犯的刑法都不一样。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柳夫人毫不犹豫地把几人给卖了。 “……是从犯,”应天华见审问到他的,闭了闭眼,老实交代了,“起先我也没想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是知府大人拉着我,我要是不去,他就要以我多年无所建树,向上头谏言,贬谪我。” “十年寒窗,好不容易为官,我不想这么灰溜溜地被贬谪,在亲眼看过几位不服知府的县令被贬谪,甚至在回乡的路途上,骤然身卒,我不得不答应与他们同流合污。” 应天华回忆起,当初他初到丰良县的时候,也曾想做个好官来着,可事与愿违,上头知府,为官不仁,还以此来要挟他们,他们别无他法,只能与知府一样,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起初他们也怕,帮着天香阁这样助纣为虐,会有巡抚来查他们,可一年两年过去,这么多年过去,都相安无事,他们就逐渐麻痹自我,帮天香阁做起假籍来,也越来越熟练。 尤其是,这次盛被水灾,他们与盛北靠得如此相近,天香阁见此,那还不是多多的从盛北捞人。 “盛北水患发生至今,我已帮天香阁,做了一千多份假籍了,”应天华低下头,“其中大人小孩的都有,大部分都是姑娘,只有极小一部分的哥儿。” “一千多份!”听到这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一千多份那就意味着有一千多位姑娘遭受他们毒手,“真是丧尽天良!” 一个县才五千多口人啊! “一个天香阁装不下这么多人,一个州府也装不下这么多人,”许怀谦看向那几位身份不明的人,冷淡道,“说吧,都有那些知府参与了?” 那几位身份不明的人,见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各自背后的主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3节 一共五个人,五个知府都参与了天香阁这项惨无人道的拐卖人口行为,据柳夫人交代,她已经帮他们做了十多年的事了,那就意味着,这十多年里不知道被拐卖了多少姑娘女童了。 许怀谦闭了闭眼,陛下,光杀一个布政使不够啊! 看来霁西,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杀一次,才行! 许怀谦睁开眼,眼睛变得凌厉了许多,向人吩咐道:“把他们的罪证全都传回京都,请陛下定夺。” “这些人,”许怀谦看着柳夫人这一行人,“打一百杖,收押看管,不准把人弄死了。” 明面上官员是没有处死犯人的权利的,但是私底下要弄死你谁知道呢,许怀谦没有弄死人的想法,他觉得死比活着容易多了,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罪恶滔天,一刀砍死了,太便宜了。 别的刑法他也不会,他就知道,伤口打烂了,不容易好,天天疼着也难受,正好这里冬天了,伤口想好也没那么容易,在昌盛帝没有定夺这件事前,让他们天天在牢里疼着吧。 “大人,网开一面啊,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有钱,我有钱,都给你,都给你大人!”柳夫人一个女人听到她要被打一百打板,吓得不住地向许怀谦求情,奈何许怀谦充耳不闻,说完了刑法就大步流星就远离这群人。 至于那白衣女子一行刚被从盛北拐来的人,当然是无罪释放了。 不提霁西天香阁一案传回京都,京都如何震动,丰良县这边将袤河河水给截流到淮河之后,盛北那边还在不断往外溢的水终于止住了。 惶惶不可终日,就怕那袤河的河水,一不小心淹到他们家去的盛北百姓们,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也跟着搬家逃难的时候。 他们发现,压在头顶的乌云散去了,天晴了! 第83章 携酒上青天27 “停了, 停了,真的停了!” 一开始盛北的百姓还不相信袤河的水停止蔓延了,直到一连半个月过去, 袤河水一直停留在平梨县, 不再前进, 甚至有往回退的趋势,盛北的百姓这才喜极而泣地相信袤河水真的被止住了。 “娘, 我们是不是不用再逃难了?”听到这个消息,那些被家里大人按在箩筐里,准备担子逃难走的小孩, 从箩筐里爬出来, 怯生生地看着大人, 清澈的眸子透满了希望, “我不想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荷花和桃花她们了。” 在盛北过去两个多月的水患里,这些还只有五六岁天真烂漫的小孩, 都明白了什么要做生离死别。 即使他们对生离死别还很懵懂,可周围那铺天盖地的绝望气息弥漫着他们,也让他们对这种气氛, 参生了极强的恐惧、厌恶心理,从而特别不想跟着大人们一块走。 能够在自己的家乡好好的待着, 谁愿意去逃难啊,虽说朝廷这两个月来,安排得有理有条的, 可去了别的地方, 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们的亲人、朋友、邻居此生可能都不会再相见了,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这一切一切的事都是他们未来要面对的,但他们想活下去,除了逃难别无他法。 这会儿,大人们听到自家小孩的问话,那种劫后余生的安定感一下来,个个都含着眼泪跟家里的小孩说:“对,咱不用逃了,咱能好好的在家,继续过安生日子了!” “呜呜呜呜呜,不用走了。”小孩从大人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话,一个个都激动得哭了出来,“不用跟荷花桃花她们分开了!” 小孩们还不懂背井离乡的苦,他们只知道,只要不跟自己小伙伴分开,那就是最开心的事。 现在大人们不走了,他们就不用跟自己的小伙伴分开了,他们就开心! 小孩们在激动,大人们又何尝不在激动,他们一个个双手合十,向老天祈祷:“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水终于止住了!” 就是不知这水,究竟是怎么给止住的?朝廷的荀报上,会报道吗? 那当然会报道了,不仅要大报,还要特报。 孟方荀紧记着许怀谦的话,荀报就是用来让百姓更了解这个世界的,从而加深他们对缙朝的认同感。 因此,许怀谦这边炸丰良县水坝,将袤河的河水渡入淮河,解救袤河水患的事一成功,他就将这件事给登上了《大缙荀报》。 “号外,号外,盛北水患已解,盛北百姓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经过几个月的预热,旬报已经成为了大缙百姓,每荀必买的货物之一。 实在是,缙朝的娱乐少得可怜,青楼楚馆也只有在那种稍微大一点的县城才有。 小县城里,过去过来就那么些人,谁家打孩子,都能扯个好几天,突然有了这荀报可以探知外面的世界,这可把他们给喜坏了。 尤其是,前几期,旬报上头还大肆报道了,去到盛北参与救灾的将士和大夫们。 这些将士和大夫们可都是自愿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参与救灾的,虽然救灾是将士们的义务,去盛北医治灾民大夫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可孟方荀还是单独拿了一个版面出来大肆报道他们:《论那些不起眼的英雄们》。 自古以来,将士和大夫和大夫的地位在民间就不高,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宁拜神明,莫问神医,可见将士和大夫的地位有多低。 可即便这样,这个世上每天任有数以万计人去当将士和大夫。 据统计,这次去盛北的救灾的将士有二十万人,去盛北治民的大夫有全国各地的两千人。 看上去不多,可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这次盛北的灾民才没有大规模的被溺死或产生瘟疫。 是的,这次盛北没有发生瘟疫。 有了全国各地的两千余名大夫地帮忙,将士们一将受灾的灾民从水里打捞起,他们就给灾民们灌下了解百毒的药水,即使有那泡太久又接触过腐尸,生了痢疾的人,因为大夫充足的原因,也能及时得到治疗。 不用再像华阴水患哪会儿,因为人手不够,让痢疾一个传染一个,到最后御医们忙不过来,全都活活病死了。 孟方荀派出的笔帖式们注意到这点,着重在报纸上描述了几个英勇救人的将士和大夫,并在文中将他们的名字写了出来。 兴隆县,余老太太的儿子余辉就是一名大夫,前几个月刚参加了教习考,成为了一名教习,后就因为朝廷下发的教习令报名去盛北救灾了。 去时,余老太太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她是生怕,她儿子这一去,他就回不来了。 到时候,她一个老太太,盛北,天远地远的,她连给儿子收尸的办法都没有。 可余辉他被功名利禄蒙了心,加上当大夫的都有那么一点救死扶伤的心理在,铁了心要去。 余老太太没办法,只好放他去了,自余辉走后,这余老太太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的,就怕那天听到外头传来儿子的噩耗。 她这么盼着、等着、担忧着,欸,这余辉的噩耗没有听到,反到在旬报上听到了,余辉光荣救人的事迹。 太医院有太医院医治的办法,民间也同样有民间医治人的办法。 这兴隆镇旁边就有一条河,不过不是袤河,是别的河,这条河盛产河蚌,有些大一点的河蚌剖开,能在里面采到漂亮的珍珠。 一年能够采到一颗珍珠,就能让全家人过个丰年,因此每年在河里采珠的人不少,因采珠而患上水痢疾的人也多,附近周围的大夫,为了治这采珠人的水痢疾,几乎都有自己的一手绝学。 这次盛北的水患灾民,不少人就得了那采珠类似的水痢疾,太医院治疗这类的病症少,拿这类的病症无可奈何,那余辉于心不忍,提出用自己治疗水痢疾的方法治疗盛北水患灾民。 没成想,真成了! 这一治疗法,至少让几万名盛北灾民免于水痢疾之苦,而且以后有了类似的病症,其余地方的大夫也能够通过此方法治疗水痢疾。 一份报纸版面,五分之一都报道了余辉这事,孟方荀在邸报上把他夸了又夸,赞他:“英勇无畏,是医术教习届的楷模,当之无愧的大夫英雄!” 余老太太听到邸报上如此夸赞她的儿子,当即就落下了泪来,连连叫好:“我就知道,我家辉儿好样的,不会给我老余家丢人!” 其他人也应承她:“是呀,余老太太你好福气哦,余辉被旬报这么一报道,全国上下都知道你生了这么一个英雄儿子了!” 余老太太不止被街坊邻居夸赞,就连那有盛北在兴隆县做生意的商人,听到余老太太的儿子救了盛北百姓,当天就给余老太太送了不少东西,什么米面油醋,补品衣裳,都有,塞得她家里堆都堆不下。 就连县衙都给余老太太赏赐了一块《有功之士》的牌匾。 这下,余老太太是彻底对余辉去盛北救灾的事没话说了,还托了信去盛北告诉余辉,让他不用操心家里,安心在盛北救治更多的人。 除了兴隆镇的余老太太,同样通过荀报激动的,还有远在自寿县的佟老头,他的小儿子,十年前被朝廷征兵的征走了。 他儿子不识字,他们也不识字,这一走,十年来渺无音讯,他不知道他这个儿子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只能在心里挂念着,肯定还活着,但这只是一个理想,毕竟,十年啊,一点音信都没有,除了死了,他们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们挑着自家的菜去县城里售卖,路过那说书讲邸报的茶肆摊子,听那说书的说道:“这自寿县,也就是我们县的,佟石头,悍不畏死,下水百余次,从洪水中救起数千民盛北灾民,真可谓英勇无畏!名副其实的骁勇军悍将!” 佟老头一听到佟石头的名字,当即就丢了挑菜的扁担,冲到茶肆说书先生的跟前,问道:“佟石头,这邸报上写的名字当真是佟石头,自寿县的佟石头吗?!” 说书先生被佟石头整得一脸蒙,但还是老实指给他看:“是我们县,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呢,自寿县,佟石头!” “哎呀!我的石头啊!”佟老头哪里识得什么字,听说书先生这么一讲,连忙大腿一拍,流着眼泪向他伴哭道,“老婆子,你听到了吗?我家石头还活着,还活着呢!” “听到了!听到了!”他老伴也同样老泪众横,“我家们石头活着,还活着呢!活着就好啊!” 至于那什么悍不畏死,英勇无畏,为国家立功,救了多少人,他们通通都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儿子活着,他们还能听到他的音信就好。 这样的事在缙朝国内层出不穷,《大晋旬报》可不就成了缙朝全国上下老百姓没旬必买的东西嘛。 这会儿,他们乍然听到,一连买了好几个月的旬报,突然传来,盛北水患止住的消息,全缙朝的百姓,也跟盛北的百姓一样,欢呼道: “止住了?咋止住的?快快快,卖报的,快把你家报纸给我来一份。” 好多人也顾不得自己不识字,赶紧买下一份报纸,要看看这盛北水灾究竟是怎么止住的。 买下来之后,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眼,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不识字啊! 不过,也不碍事。 邸报发行这几个月,周围附近识字的人,都可受欢迎了,哪家哪户有识字的人,这些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熟门熟路的揣两个鸡蛋,摘一把青菜,到会那会识字会读报的人家里去串门子去了。 那家里有读书人的人家,我清楚这些人的规矩,每每一到旬报发行的日子,就打开大门,把家里读书人叫出来,专门给人读报。 他们不仅能剩下一份报纸钱,还能赚个鸡蛋青菜什么的,这读书还真是好啊! 不少人从这里面看到机会,已经决定,回头也供自家娃子去学堂读书去,不求他能给家里挣什么,但求他能把这邸报给读利索,别让家里人天天找别人读报去。 “许大人和冯将军率一万骁勇军将士,经过一个月的终日奔波,终于在十一月一日这日炸开了丰良县袤河河堤,成功将袤河水渡入了淮河,结束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盛北水患!” “结束了!终于结束!呜呜呜呜!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少人听到最后一个字,知道盛北水患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都感动得落下了泪来。 从九月到十一月,历经三个月的时间,从筹集钱粮到炸堤坝救盛北,每一环,缙朝的百姓通过邸报都参与了一回,他们不再是模模糊糊的知道灾情,又模模糊糊知府灾情结束。 他们实实在在的看到了,朝廷为了救灾都付出了哪些努力,看到了昌盛帝与官员们的努力,也看到了缙朝数不清的商户、将士、大夫们的付出。 让他们对这个国家有了更深刻,更清晰的认知,从而也认知了许多他们从前不知道的人。 比如,灾情一出,就第一时间,派出二十万大军前去救灾的昌盛帝,改变了他在百姓们心中暴君的形象:“陛下好啊!咱们的陛下是个能为老百姓考虑的陛下!不是那种残暴忠良的皇帝!” 比如,户部、吏部、工部,三部协力配合救治盛北灾民的官员:“朝廷当官的也好,这次商人们的捐款可都一五一十的落到了实处,每一笔都写在邸报上呢!” 比如,许怀谦和冯胜解救盛北水灾的事:“这许大人和冯将军也好,这么大个水患说解就解了,先前许大人还提出创办了邸报吧?” “不止呢,这次商人们的捐款还是他家夫郎发起筹集的。” “这可真是个好大人啊!” 此类赞美缙朝的话语层出不穷,百姓们都对生活在缙朝十分幸福的时候,旬报上报出了一件,让老百姓对缙朝印象十分不好的事! “霁西官员官商勾结,上下贪污,竟然拐卖女童,逼良为娼,长达数十年!” 此消息一出,原本还沉寂在生活在一个美好朝代的百姓们全都哗然了! 何止他们,昌盛帝第一时间收到许怀谦奏折的时候,可是当场就扫了一御案的奏折,板着一张脸道:“查!给我狠狠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4节 他先前只收到他霁西巡抚传回给他的消息,霁西布政使有多次贪污受贿的记录。 派人秘密走访过后,确实查出布政使有收受贿赂的迹象,不过都是帮人考评功绩一事。 这种事,他知道,底下官员不想因为没有功绩被罢官,就得向上头贿赂,还有那种土皇帝当久了,想一直在这个地方任职的官。也会向上头贿赂,就如同先前昌南安阳府知府一样嘛。 他原定的是,今年年底就拿这位霁西布政使开刀,宰了他好犒劳救灾的骁勇军将士。 没想到这个霁西竟然还藏着一条买卖人口的线,而且还是官商勾结的买卖人口! 官!官!官! 他的为民做主的好官,竟然有天会成为向老百姓伸出利爪的恶魔。 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昌盛帝心中有把怒火在燃烧,这次,他不想再像忍耐朝堂官员那样忍耐霁西的官员。 他要血洗霁西! “着,督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三司会审霁西,朕要以快的速度知道这人口拐卖的前因后果,还霁西一个朗朗乾坤!” 自昌盛帝登基后,注重民生以来,朝堂之上从来都是,户、吏、工三部出风头,还没有轮到过其他部门出手的时候。 这次,霁西这么大的案子,直接调动了朝堂三法司,三法司个个摩拳擦掌,向昌盛帝保证道:“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三法司一出手。 霁西的天,立马就变了。 那些隐藏在霁西背地里的阴沟老鼠们全都被三法司给逮住翻了过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霁西从上到下,三百多位官员落马,其中光知府就有二十多位,更别说上面的承宣布政使司,几乎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十五年的时间,加上这次盛北水患,从全国各地,拐卖了一万多名女童哥儿,其中被折磨致死两千多名,剩下还有一千多名终生残疾,死于各种花柳病的三千多人。 剩下的四千名则是安置在全国各地的秦楼楚馆,终日以卖淫帮这帮贪官筹集钱财为生。 这些官员如何不富!怎么不富! 拿到确切消息的昌盛帝把奏折往朝堂一扔:“都好好看吧,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励精图治,报效国家。” “这……” 朝堂官员从地上捡起昌盛帝扔给他们的奏折,全都大惊失色了,拿着奏折的手都在抖。 “说吧,说啊,”昌盛帝已经完全不顾及帝王威仪地敲着桌子吼道,“朕看你们这次还说得出什么话啊!” “平日里你们互不作为,相互攻讦,互相推诿责任,朕看在你们为先帝打江山付出过不少心血的份上,忍也就忍了,这次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让朕忍下这口气!” “臣……”吏部尚书很想说些什么,可刚吐了一个字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作为吏部尚书,霁西官员做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他这个吏部尚书却一点都不知情,实乃失责。 “说不出来了,”昌盛帝凌厉的眼睛看着他,“说不出来就别说了。” “东郭义!朕念及你乃先太后娘家人,且对缙朝忠心耿耿,一直对你们吏部多有忍让,”昌盛帝这次直接不客气了,“朕这次要罢免你官位,你们东郭家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东郭义向昌盛帝叩拜,主动解下官帽,他千算万算,本以为把许怀谦这个老显得他们吏部无用的人才给挪开,他们吏部能松懈一会儿了,没想到,居然栽在了霁西官员这件事上。 这人的际遇有时候真是说不清楚。 解决完了吏部,昌盛帝冷冷地看了看户部、工部:“希望朝廷其他各部也要以儆效尤,别以为自己身后有撑腰的就可以在朝堂之上胡作非为,没本事不可怕,没本事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整日想着捞钱的官员才可怕。” 说罢,也不管这两部官员如何胆战心惊,直接向朝堂任命道:“调吏部左侍郎沈延绍暂代吏部尚书一职,协同三法司办理霁西拐卖一案,所有涉事官员,一律抄没家产,凌迟处死!” “凌迟三个月!” 昌盛帝跟许怀谦的想法一样,觉得一刀砍了太便宜这些霁西官员了,一万多女孩、哥儿的命让他们享了十五年富,死之前还没有遭受什么痛苦,这岂不是帮他们解脱了。 凌迟得一刀一刀刮,刮他们三个月的时间,慢慢地折磨死,那些因他们而凌虐至死自残,失去了家人,只能靠在青楼为生的女孩才能心理上舒服些。 也能让失去女儿,痛苦不已的百姓们才会觉得解气!解恨! 朝堂上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很快京都所有官署都知道了,连孟方荀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他是很想报道在邸报上,让天下百姓看看的。 可他刚写一篇能让天下百姓赞美缙朝的荀报,这版就要揭露缙朝丑陋的嘴角,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便向韶雪风呈递了折子,让他向昌盛帝问问要不要报道。 昌盛帝二话没说便道:“报!如何不报!不能只让百姓看到好的一面,也要让百姓看到坏的一面!” 当皇帝的如何不清楚,任何事都有两面性,要一直报道缙朝的好,时间一长,百姓自己都觉得假。 只有这个邸报一直真实,百姓们才会相信邸报,相信缙朝,相信他这个皇帝。 有了昌盛帝这番话,孟方荀可算是放心了,亲自去了三法司了解清楚此次案件的真实情况,拿到资料后,回家写了一篇绝对能激起全国民怨的邸报。 他的文字本就有很强的感染力,加上这这件事中血淋淋的事实,这份旬报,一发出去,全国上下,顿时骂声四起。 “杀千刀的官员哦,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畜牲!” “骂他畜牲都是抬举他了,人家当官的都是抓拍花子的,这群官员倒好,直接当起了拍花子的,家里的畜牲听了都觉得晦气!” “以后看到那种地方还是绕道走吧,以前只知道里面的姑娘不干不净,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知道她们也是苦命人,就更不要去那种地方了,只要那里头没了买卖,就天底下就没有拍花子的人了!” “那种地方我们这些老百姓本就进不去,都是那些当官的去了,以后看到进入这种地方的官员,不用说,一准是贪官污吏!” “说起来还真是晦气,先进因为盛北的事,我还觉得这当官的的都是好人呢,没想到都是蛇鼠一窝,没准那被皇帝罢免的官员头头,就是一条又大又臭的老鼠!” 可怜前任吏部尚书东郭义先前还因为盛北救灾一事,安置百姓安置到位被天下百姓称赞,后脚就因为霁西官员的事,被一同打上了贪官污吏的帽子。 说起此时来,东郭义就气得不行,先前他和户、工两部一块将许怀谦给给撵到盛北去救灾。 本以为他先前为盛北做的事不会被邸报大肆宣扬了,毕竟先头,许怀谦说了,只要做的好,邸报就也会将他们官员的事迹报道出来。 身为吏部尚书,他平日里是有点看不惯许怀谦,毕竟,谁能看得惯,一个在秀才时期就让他被停职了半年,罚俸一年的人。 尤其是,他进入朝堂之后,更得昌盛帝喜欢,每每他们吏部都还没想出什么好举措的时候,他张口就来。 就很显得他们吏部无能啊。 所以东郭义觉得,他把他赶去盛北让他去救灾没什么错,反正他那么能,救个灾,对他来说不难吧? 难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功绩一块给抹了。 没想到,许怀谦说到做到真君子,还真让邸报报道了他们吏部的事迹,让他这个老被昌盛帝骂的吏部尚书,破天荒地还在朝堂之上获得了昌盛帝的夸。 正想在奋发一番,让底下官员好好做事,争取再给昌盛帝留个好印象,过个好年。 谁知道出了霁西一事,不仅让他把官帽丢了,名声也跟着一扫而光。 东郭义心态直接气自闭了,他是典型的小人,他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 他回去琢磨了琢磨,昌盛帝光查朝廷官员还不够,也该把霁西上上下下的世家查一遍,最好连商户都跟着一块查查。 东郭义让他安插在吏部的官员把这个提议一出,不提霁西如何又一次的震动,远在淮河的许怀谦病了。 他身体本就不好,这次更是一连劳累了一个多月,路上又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十二月初的雪一下,他便直接一病不起,发起高烧来。 “——咳咳咳咳,”许怀谦一张脸烧得通红,还不忘事儿,“写信回去问问婉婉,京都的灾民安置得如何了。” 他可是记得,钦天监的监正给他说过今年很有可能会有雪灾的,京城有昌盛帝在,京都的百姓他不担心,他就担心京郊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灾民。 “她们会安排好的,”陈烈酒给许怀谦喂药,“你就别操心这些了,今天你生辰,就当过生辰,歇息一天,好不好。” 陈烈酒对许怀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咸鱼起来的时候,真是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但是管起来也真是什么都管,面面俱到到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既然接手了,就要负责到底嘛。”许怀谦很有自己的原则的,上头没有交给他的事,他肯定不会去插手,一旦上头把事情交给他了,他就要什么都做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咳咳咳咳——” “——这药怎么苦?”许怀谦刚说两句话,陈烈酒听不得他唠叨,赶紧给他喂了一口药,结果苦得许怀谦直接呛了出来。 “药哪有不苦的?!”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是你好久没有喝过正儿八经的药了,才会觉得这么苦。” 自从上了京,有了太医院的应太医给他治病,应太医把他的药换成药浴后,许怀谦就不怎么喝药了。 就算偶尔喝也是喝些不怎么苦,预防风寒药的药,他现在突然开始喝正儿八经的药了,当然会觉得苦了。 “……好苦,”许怀谦又喝了一口,觉得实在难以下咽,对陈烈酒说道,“我能吃颗蜜饯吗?” 他记得陈烈酒跟他说过,生病的人是有任性的特权的,他现在要实行他病人的权利。 “喝完再吃。”陈烈酒没同意,就许怀谦这怕苦的劲,等他一边吃完蜜饯再喝药,那这药药都凉了。 许怀谦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烈酒:“阿酒,你不爱我了!” “瞎说,”陈烈酒被他惊恐的表情弄得好笑,“赶紧喝了,你要喝的快就少受些苦,你要喝得慢就多受些苦,你选择哪个?” “当然选少受苦的了!”许怀谦接过陈烈酒药碗,做出一副凛然大义的模样,“我是男人,我感情深,我一口闷!” 说完,手一扬,将手中汤药一口气全喝下了,期间忍了两次想要作呕的冲动。 等把所有药都吞下肚以后,许怀谦皱着眉头闭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烈酒:“啊!” “乖。”陈烈酒给他嘴里塞了颗蜜饯,心疼地揉了揉他脑袋。 吃到蜜饯,等蜜饯把唇齿中的苦味蔓延,许怀谦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搂着他陈烈酒的药,向陈烈酒问道:“今天你的潮热怎么办?” 是的,就是这么巧啊。 许怀谦的生辰与陈烈酒的潮热在一块,当初成亲那会儿许怀谦还觉得挺好,这样每次生日都可以和他老婆亲亲热热。 结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会在生日这一天,生病。 “没事,我先自己熬,”陈烈酒觉得无所谓,“熬不过去了再说。” 这哥儿的潮热也不是从年轻到年老一直都有的,哥儿年纪越大,潮热的影响力越小。 等他四五十岁的时候,潮热就跟许怀谦高烧一样,休息一天就好了。 陈烈酒觉得他都二十五岁了,是个老哥儿了,影响力应该没有多大了? “那怎么行,”许怀谦看着陈烈酒,“要是熬不过去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就没老婆了! 想想都觉得好恐怕,好心慌。 “我们做吧,阿酒。”许怀谦蹭了蹭陈烈酒,“我可以的。” 虽然有点生病,但他各项功能可是健全的,满足老婆一次,不是问题。 “我先自己试试,”陈烈酒摸了摸许怀谦还滚烫的脸,还是没同意,“实在不行我再叫你?” “……好吧。”老婆不同意,许怀谦又不能强迫,只能愤恨地捶了捶床! 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副落魄躯体,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5节 “等这里的事忙完,”陈烈酒见许怀谦喝了药还没有睡意,坐在旁边等他靠着,和他说话,“盛北那边你怎么建设?” “先找人修堤坝,”对于自家老婆,许怀谦向来不会隐瞒什么,“再慢慢安置百姓,调集百姓清理被淹的县城,之后再慢慢看吧,唉——” 目前来看,袤河的水被许怀谦截留到了淮河,可这仅仅只是截留了袤河的一个水位而已。 袤河水在盛北那可是比盛北百姓的居住地还要高的,那就意味着,人在地上走,船在天上飘。 不然袤河决堤怎么可能淹没得了盛北那么大一片地。 为了以后盛北百姓的安危,这堤坝也得修起来。 只是许怀谦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修了,只是围堵的话,万一以后,堤坝又被冲破了,或者水位没过了堤坝,那盛北的百姓还会再遭受一次这样的殃。 所以原来的方法治标不治本。 他在出来前,昌盛帝曾找他密谈过一次,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把袤河截留了。 因为袤河下游还养着一个沈郡国,如果截了袤河水,让沈郡国出现水源稀缺,主动投降,那当然就再好不过了。 许怀谦没同意,他是这样跟昌盛帝说得:“陛下威武霸气,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但用这种损人阴德的方法来或许王权霸业并不可取,沈郡国或许会因为水源的问题投降,但沈郡国的百姓绝不会真心投降,这样心不服口不服投降而来的国家,日后对我大缙来说也是麻烦不断。” “如若陛下真的想要沈郡国,不如等我国兵强力壮之后,出兵直打沈郡国,打到他心服口服,打到他跪地求饶,打到他主动投降归顺,才是一个英勇无敌,大国帝王应该具有的气势。” 昌盛帝也就是那么一想,毕竟,有个机会在这儿,他觉得要是不利用一下,有点可惜了。 许怀谦这样一说,他觉得也有理,再怎么说他缙朝也是个泱泱大国,若是用这种三小猫的手段让一个小国家臣服,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于是此事就暂且放下了。 不过,昌盛帝也给他下命令了,他希望,尽快能够看到国家兵强力壮的那一天。 因为他已经四十五了,要是再不快点,他就老了。 他的太子不是他这种有巨大野心的人,他得在太子登基前,尽量地给他将缙朝的疆域,再扩充一倍。 这样他死后,他的太子只要能够跟许怀谦这一帮人把他打下的江山治理好,这样他们父子俩,都将会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他是这样跟许怀谦说得:“许爱卿,朕知道你有一身的本事,朕很赏识,朕也很希望国家繁荣昌盛,只有国家繁荣昌盛了,缙朝才能越走越远。” “可国家光有繁荣昌盛是不够的,还需要有绝对的武力,朕当初若不是手上有绝对的武力,朕都登不上皇帝这个位置。” “朕在边关戍边多年,多少将士因戍边而亡,朕答应过他们,要让他们看到戍边将士不再被其他国家欺负的那一天。” “现如今,缙朝国力薄弱,你也看到了,一场水患,若没有你和你家夫郎奋力奔走,缙朝很有可能就要因此而亡,朕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兑现朕的承诺,只要你能够帮朕兑现这个承诺,那么你想要的,朕也会尽量满足你。” 许怀谦那会儿与昌盛帝对视,从他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野心与人心。 仿佛许怀谦与他家陈烈酒在床头的话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般。 你瞅瞅。 他就知道当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就开始赶鸭子上架了。 许怀谦头疼死了,被大老板下命令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命令好大啊! 原本他觉得他一个病秧子,能在死之前把这个国家治理治理得能让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书读就可以了,没想到昌盛帝直接给他下了要国家繁荣昌盛的命令,而且最好是越快越好,近几年最好。 累死他也不可能完成啊!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头疼这些,听他叹气,安慰他道:“你别着急,我会帮你的。” “你怎么办啊?”许怀谦好奇地看着他老婆。 “烧砖,修房子咯!”陈烈酒躺下床脱下自己的衣服,他的潮热开始了,“……嗯,你要建设盛北,这些东西总是少不了。” 许怀谦看着他老婆的举动,本就烧红的脸,更是烫得通红。 上次他老婆这个的时候,他眼睛瞎了,没有看见过,这次结结实实看了一遍全过程。 好媚啊。 尤其是,他老婆跪趴用手自己给自己哪个时候,那滴着汗皱着眉,低吟的模样。 真的折磨死他了。 “——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烧炭,话说今年年底,陛下真的会把仿银炭收入给我吗?”陈烈酒一边英东着,一边呼吸不稳地和许怀谦说话,“——他要是给我了,我就都给你建设盛北……” 陈烈酒可没忘记,昌盛帝说了要把全国仿银炭收入分他一厘的,这是国家的钱,他不想要。 原本他想着这钱下来他都拿去修路,这样以后小相公走到哪儿道路都平整,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阿酒,你别说了,”许怀谦听陈烈酒一直说,一直说,眼睛看到的确实他无比妩媚动人的一幕,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直接拉住他的手,一张脸爆红的哀求道,“你让我做吧,我快要烧炸了!” 第84章 携酒上青天28 “……到底是你潮热, 还是我潮热啊?”陈烈酒被许怀谦抓住,看他不仅脸涨得爆红,连手也烫得灼人, 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潮热、我潮热, ”许怀谦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陈烈酒说这些, 上前搂住陈烈酒,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阿酒。” 真的,没有那个男人受得了自家老婆在他面前这样,尤其还是他家老婆这么明艳又动人的人。 “……嗯。”陈烈酒本就在潮热里, 被许怀谦这一看, 看得浑身热感四起, 也不再拒绝许怀谦的靠近, 主动缠上他,两人相拥缠吻。 “……阿谦,你的嘴好甜啊。”两个相互发热的人, 接了一个又热又呼吸急促的吻,陈烈酒放开脸都已经烫得爆红的许怀谦,舌尖在他唇上轻舔了几下, 又热又媚。 刚吃了蜜饯的许怀谦,嘴里还残留着蜜饯的甜味, 当然很甜了。 可是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当即想到了另外一层意思。 “阿酒,你叫叫我, 我还可以更甜的。”许怀谦看着陈烈酒目光灼灼的, 夸老婆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曾经作为文科生的优势出来了,什么动人的情话他都说得出口。 老婆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夸不出口的? “相、相公?”陈烈酒喃喃地叫了一声。 “……嗯。”许怀谦低头,撩开陈烈酒耳后的发丝,亲了亲陈烈酒莹白又被烫得绯红的耳朵,在他耳旁落下羞涩又令人心脏发紧的动人情话,“再多叫叫,阿酒。” 陈烈酒被许怀谦那直白又羞人的情话,说得面红耳赤,但又莫名地很想多听,想听许怀谦还说得出什么话来,胆子也在许怀谦的期待中,愈发加重起来。 “相公……” “阿酒……” 两人都是第一次这么玩,都很激动,在外面雪花飞扬的时候,独属于他们的室内,却燃起了一室火焰。 时间一进入到十二月,北方的天地,一夜之间全挂了白,冷风吹得人连门都出不了。 幸好,从年初开始,吏部就一直在各州府建设仿银炭炭窑。 缙朝别的什么不多,树木众多,几乎就看不到一个光秃秃的州府,有了官府开设的仿银炭炭窑,各地百姓也能在各州府买炭了。 因为各州府都有,仿银炭已经不再是陈烈酒初卖时的稀缺货,它从三十两一车,直接降到了十两银子一车,跟陈烈酒最开始的定价一样。 连仿银炭的价格都降了,灰花炭的价格也跟着在降。 降价带来的好处就是,天底下的百姓几乎都能够用得起炭了。 因此,今年的冬天虽然额外寒冷,但好在,百姓们日子还算过得去。 富人家烧仿银炭,穷人家就烧次一点的灰花炭,一家子人围在一间屋里开个小窗共享一个炭盆,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就好了。 实在熬不过去的也没有关系,因为钦天监早就预料到了今年特别冷,昌盛帝和北方各州府的官衙都做了准备。 若是有那房屋压塌的就去衙门置办的灾情所避难,等到天气暖和了,再由灾情所各灾民相互帮忙重新搭建房屋,若是有那实在买不起炭的,衙门都会挨家挨户地上门送炭。 当然送的都是一些仿银炭残次品,说是残次品其实就是一些卖相不好的仿银炭碎炭。 可这対于连炭都用不起的人家来说,能够有这些碎炭用,都足以让他们対朝廷感恩戴德了。 当然,也有那种怠政懒政,不想管百姓的衙门在,毕竟,以前官府没有这些举措的时候,百姓们不也是活得好好吗? 大冬天的,他们窝在县衙里烤火,不香吗?非要给自己找事做。 架不住他们以前的吏部尚书下去了,现在新上位的吏部尚书沈绍延,不是别人,正是皇后沈知鸢的舅舅,沈温年的叔叔。 许怀谦不在朝堂上,昌盛帝新扶了一支完全忠于他的队伍起来。 他想要缙朝快点休养生息完成,吏部这一条线就得完全掌管在他手里,交给沈家这一支野心勃勃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的人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霁西官场的前车之鉴,沈延绍这个新任吏部尚书一上位,便大刀阔斧地改革了吏部。 他规定,吏部上下官员,特别是地方官,必须三月做一次述职报告,将各方的问题和解决方案汇总,最后再从里面挑出优异者升职,若是一连几月都是最差一等,就要面临贬谪罢免的可能。 “沈大人,”在朝堂上,沈温年也不能叫沈延绍这个亲叔叔,叔叔,“光让他们动起来还不够,必须还得给他们头上悬把刀才行。” 述职报告这种东西,时间一长,很容易做假,有霁西的前车之鉴在,地方官员很容易沆瀣一气,想让地方官员真正地行动起来,光有升职罢免这些还不够,还得有让他们有必须去做的理由。 比如,不做就会名声扫地之类的。 因为霁西三百多名官员官商勾结,拐卖女童、哥儿的事,使得天下百姓震动,现如今正是百姓対各方官员不信任的时候,沈延绍一在朝堂上提出他的想法,沈温年就帮他补充道。 “趁现在百姓対地方官不信任的时候,”沈温年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让都察院在各承宣布政使司的监察御史,在各州府县设检举台,如若有那不办实事的地方官员,百姓便可去检录台检举,由监察御史辨别真伪,再和吏部的述职报告两相一対,便可看出这位官员的德行来了。” 沈温年此举,一举两得,既帮吏部完善了官员的考核,又提高了都察院的权利。 吏部与都察院都没有意见。 就这样,各地方官员因霁西的官员,不仅自己多了许多活,头上还莫名其妙地悬了把刀。 再像以前対百姓不闻不问是不行了的,因为有《大晋旬报》的存在,朝廷的每一项举措,百姓都能够知道。 没法子隐瞒。 为了不被这些百姓检举,各州府的地方官员,再怠政懒政,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故此,钦天监预测的这次雪灾,在各方的努力下,対北方的百姓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也扭转了一部分百姓対朝廷官员的看法。 这些都是小事,最令人头疼的是,盛北的灾民。 随着,盛北水患解救成功,盛北水患这次的灾难报告也出来了。 “一共淹没了十五州府,两百个县城,五十多万人溺死,近千万人流离失所。” 这么多人,就算有各地的灾情所和京城的安置点接纳,也至多只能接纳一百万人,剩下的只能自生自灭,自己想办法。 若是放在夏季还好,大家忍忍也就过了,但这里是冬季,躲在哪里都冷,一场雪灾下来,不知道要带走多少百姓的命。 许怀谦刚过了生辰,都来不及沉溺在陈烈酒的温柔乡里,第二天就爬了起来,沙哑着嗓子跟陈烈酒说:“阿酒,走,我们去盛北。” “现在?”陈烈酒身上还光着,看着他家小相公火急火燎的样子,也跟着爬了起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6节 “嗯。”许怀谦忍着冷意穿好衣服,掀开帐篷,看着外面,下了一夜雪,地上和树梢都覆盖着薄薄一层的积雪说道,“盛北的灾民需要我。” “那这里怎么办?”陈烈酒穿好衣服,追上许怀谦。 许怀谦从雪看到了盛北的灾民,而他却看到了他们的眼前,从丰良县迁徙过来,还没有将淮河给建设出来,全都住在行军帐篷里的六千多名丰良县百姓。 因为许怀谦把丰良县县令给收押看管了,现如今丰良县百姓在淮河这边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在管理。 幸亏他从京都带的身手足够,又从冯胜那边抽调了不少人手,不然他还搭不起一个衙门班子。 现在他说要去盛北,冯胜和跟着他的这一大帮子人肯定是要走的,他们一走,丰良县百姓,群龙无首,要出大乱子的。 “让陛下派人来。”许怀谦想了想,觉得这种事不是他能够解决的,还是交给大领导去解决吧。 “那也得等陛下派的人到了,交接完成后,我们才能走,”陈烈酒皱眉,“而且你觉得这么一大摊子,派谁来合适?” 朝廷那群官员嘛,陈烈酒有点不太敢苟同,让他们去一个太平盛世的地方当县令,可能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若是让他们来管这个什么都没有,百业待兴,百姓们还刚从许怀谦手里拿了一大笔钱的地方,陈烈酒就有点担心了。 “得找个靠谱的人来,”陈烈酒一说,许怀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搓着冰冷的手在想,“找谁来靠谱呢?” 许怀谦翻了翻记忆,觉得他朋友还是交太少了,不然这会儿,他就可以向昌盛帝直接举荐人才了。 “要不贪污、还会建设、最好还要懂一点民生的人,”陈烈酒拉过许怀谦的手,一碰,冷得冰凉,赶紧将他拉倒帐篷里的炭火旁,又是给他搓手又是给他烤火,还给他提意见道,“你好好想想,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倒是有一个,”许怀谦在久远的记忆深处扒拉了一个人出来,“还记得我们考举人的时候,有一个提出用猪粪来堆肥的举子吗?” “我觉得他的观察力和建设力都不错,”许怀谦给陈烈酒说,“要是让他来管理这里没准可以。” 至于人家贪不贪之类的,许怀谦就不知道了。 “就他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许怀谦想了想,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人才了,与其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过来,还不如就举荐他,拿出笔来给昌盛帝写折子的时候,许怀谦突然蚌住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等等,我翻翻啊。”陈烈酒记得他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把当初昌盛帝发行的卷册给拿上,就怕万一许怀谦有个什么需要,瞅瞅,这需要不就来了。 “他叫常继鹏。”卷册很大一份,陈烈酒很快就翻出来了,找到许怀谦说的那份卷子,将名字报给他。 “我先给陛下举荐他,如果陛下有合适的人当然好,如果陛下没有合适的人也能当个备选,”许怀谦速度很快地写了一道折子,扯过纸,又继续写,“我再上个折子,看看能不能从军中讨些淘汰了的不要的帐篷。” “帐篷?你要帐篷做什么?”陈烈酒疑惑了一下,不太明白,许怀谦突然要这个做什么。 “给盛北灾民住。”许怀谦头也不抬,“我知道,盛北灾民现在肯定是有帐篷住的。” 毕竟,二十万骁勇军在盛北驻扎着呢,给灾民们扎帐篷対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灾民们的帐篷肯定都是简陋的。 水患来临时,大家都疲于逃命,能保住命都不错了,还怎么从家里拿东西。 没有充足的物资,骁勇军给灾民们扎的帐篷肯定也都是简陋的,対付不冷不热的天气倒还凑合,冰天雪地的环境怎么凑合? 而许怀谦要建设盛北的钱财,也不足去购买这么布匹给他们搭帐篷了。 再让各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们捐也不现实。 于是许怀谦就把主意打到了这行军中的帐篷上。 他和陈烈酒住的这顶帐篷就是冯胜给他们扎的,是用牛皮做的,暖和得很,比起房子来也不差什么了,只有军中的将军级别的人物才能够住得上。 其他普通士兵,就只能住涂满桐油或者油脂的布缦,这种布缦虽然没有牛皮暖和,但至少比什么也不涂,就用布搭出来的帐篷保暖。 许怀谦观察过了,淮河这里的百姓,几十口子人,一块住在一个帐篷里,大家相互挤着,冷不到哪儿去。 这样就足够了。 军中的好帐篷他肯定是奢望不起的,他在内阁上班那几天,知道军中每五年就要换一批军备,他就要这些换下来的帐篷就行。 好歹刷了桐油和油脂的,就算烂点破点,缝缝补补也能将就着用呢。 谁叫他们缙朝现在穷得叮当响,不捡破烂,怎么活。 “相公。”陈烈酒看许怀谦认真伏在书案前写折子的模样,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他,要多媚有多媚地叫了他一声。 昨晚刚被老婆给榨干了一番的许怀谦,突然听到这声音手抖了一下:“干嘛啊!” 不会昨晚没有尽兴,还要再来一次吧,不行啊,他的战斗力就一晚,第二天就歇菜了。 “你紧张什么,”陈烈酒看许怀谦那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可真会省钱。” 军中淘汰下来的帐篷他都能够想到,想想,自许怀谦和他在一起后,一直都是他比较会过日子,反倒是他这个夫郎,大手大脚的,一点都没个夫郎样。 “当相公的不需要花钱,”把写好的纸折成折子,叫了个人进来,递给他,“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交给陛下。” “阿酒,我要是没有病,”许怀谦搂着陈烈酒给他说,“我省下的都给你花。” 真的,他在现代存了几十万了,要是陈烈酒能跟他回现代,他都给他花。 就是不知道他还回得去吗? “我才不要花你省下来的钱,”陈烈酒很有志气地摇了摇头,“我要花就花自己挣的,我还要挣给你花。” “别听外头人说什么夫郎养相公不好,”陈烈酒朝许怀谦笑,“我就喜欢养着你,把你越养越好。” 看看他家小相公,现在生病都不吐血了,甚至昨天喝了药,今天就好了。 这是身体有在变好的征兆,陈烈酒可高兴了,他啊,就想要他家小相公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给你养,给你养,都给你养。”対于老婆有一颗大夫郎的心,许怀谦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继续当小相公,被老婆宠着呗。 折子传回京城,昌盛帝当即把吏部新尚书沈延绍叫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叫常继鹏的人怎么样?” 许怀谦虽然在折子上说得不错,可昌盛帝跟陈烈酒一个想法,现在丰良县百姓手上有大量的银子,一个县的人保不齐就有那动歪心思的人。 如今有许怀谦和冯胜两人压着还好,他俩一走,换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去,一个县的人都要遭殃。 刚遭遇了盛北如此惨大的损失,昌盛帝是一点损失都不想再经历了。 因为沈延绍把三年一查的功绩换成了三月一查,今年所有地方的功绩考评都递交上来了。 沈延绍很快就查到了常继鹏在地方的作为:“他是今年三月的新科三甲进士,朝考落榜后,在吏部挂职,被调去了漠北一个奉天县的地方做县令,到地之后,就开始施行朝廷政令,组织人手建仿银炭窑,推广种植小麦,甚至还努力百姓养猪沤肥……” “看上去很不错,”沈延绍做完调研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但是,他压不住丰良县的百姓。” “他这种人只适合在太平的地方做县令,但凡有点动荡的地方,他都做不长久。”沈延绍给昌盛帝建议,“陛下若是要用他的话,最好再给他找个强势一点的县尉。” “你有合适的人推荐吗?”昌盛帝看向沈延绍,要他调一个将士他有人手要他调一个县尉,他犯难。 无他,职位太低了。 “有一个,”沈延绍颔首,“陛下还记得,前几年,阆苑县有一伙土匪出没,有个奋力杀匪保护村民的年轻人么?” “有点影响。”昌盛帝回忆了一下,那还是他刚登基那年,国潮动荡,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作乱了。 他们没有威胁到昌盛帝,反倒是把附近的百姓祸害一空。 为了不让自己的村子遭受祸害,有一人带着村民拿着锄头砍杀了数十名土匪,愣是把土匪吓得都不敢下山了。 此时上报昌盛帝这儿,昌盛帝赞他有勇有谋,封他做了县尉。 昌盛帝封了人就不管了,可朝廷要多一名官员是要登记造册的。 当时此事就是沈延绍经受的,他也没有见过人,只是在底下官员报给他官员籍贯上看见,此人身高九尺,生得豹头环眼,叫土匪看了都害怕。 这么多年过去,沈延绍别的什么没有记住,就记住了那句“叫土匪看了都害怕”。 因此昌盛帝一问起,他就想到了此人。 既然沈延绍都如此说了,昌盛帝対此人也有影响,便将此事定了下来:“那便派他俩前去淮河吧。” 敲定了此事,昌盛帝又看了许怀谦的第二份折子看,看到许怀谦索要军中退下来的旧帐篷。 “划拉破烂都划拉到朕头上了。”昌盛帝如何看不明白,许怀谦想打骁勇军前些年退下来的那一批军备的主意。 缙朝全军,只有骁勇军的军备是最好的,因为这是独属于他的精锐部队,一切军需军备皆用的是最好的。 但,缙朝的国库穷得都可以跑老鼠了,就算是骁勇军淘汰下来的军备,也不也能压仓库或者不要。 都叫别的军队给讨去了。 所以昌盛帝也没有办法给许怀谦骁勇军的军备,只能把户部尚书魏鸿彩叫来。 “你看看你手上还有军队中退下来的帐篷没有。” 往年各军退下来的军需都由户部接手了,此事也只得找他们。 魏鸿彩一看到许怀谦的折子,头就大,他就只管张口要,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 户部穷什么样了,这些退下来的军备怎么可能有浪费的,箭头都让人捡回来重新回炉重造了,那还有多的东西给他。 但昌盛帝问了,魏鸿彩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有是有,但臣怕给了许舍人,许舍人又觉得我们户部在针対他。” 昌盛帝挑眉:“嗯?” “军中退下来的军备,能回炉重造的都回炉重造了,实在回炉重造不了的,都拆散售卖与民间,以再回供给军需,”魏鸿彩老老实实给昌盛帝交代,“只有一小部分实在没办法回炉又无法卖的,还堆积在户部,许舍人要的话,臣就只能把这部分的军需帐篷给他。” “那些帐篷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昌盛帝沉吟。 “用还是能用的,”魏鸿彩为难,“就是可能用起来比较艰难。” “艰难就艰难点吧,总比让盛北的百姓冻死强,”昌盛帝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他也是没法子了,能给的都给了,“都给许舍人送去吧。” 魏鸿彩听昌盛帝这么一说,没办法,回去之后,只得让人开库房,把积压库房里一堆落灰的帐篷给许怀谦送过去。 这次他可是事先给昌盛帝打过招呼了,就算许怀谦觉得他们户部针対他,他也没办法了。 “阿酒,我觉得还是不妥,”但许怀谦也不傻,折子送出去没有多久,他就想起缙朝穷成这样,以户部那个大老抠的性子,怎么可能还有好的帐篷留给他,“不能把希望都放在朝廷身上。” “那我们也没办法去弄上千万人用的帐篷啊。”除了军队,陈烈酒想不到能去哪儿弄这么大一批帐篷了。 “阿酒,盛北种植水稻吗?”许怀谦咬着毛笔头,突然想陈烈酒问了一句。 “盛北处于北方,”陈烈酒摇头,“并不适合种水稻,就算有种的,估计种得也不多。” “那就派人去南方收水稻秸秆,我们搭草垛子吧!”许怀谦扒拉了一下手头上的钱,给近千万的灾民买防潮保暖的油布做帐篷的事,是不可能的,但富有富的办法,穷有穷的办法。 他不能什么都往好里想,也得考虑实际。 他记得,南方的百姓,冬天冷到受不住了,就会用水稻秸秆搭个草垛子躲里面。 说是这草垛子比屋里还暖和。 他买不起布,还买不是草么。 到时候把这稻草往那帐篷外面一堆,再怎么都能抵御一阵风寒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7节 “是个好主意,”陈烈酒听许怀谦这样一讲,眼睛一亮,他以前走镖也睡过草垛子,只要不透风,还是很暖和的,“我这就叫人去买,也不要只拘着稻草,麦草、干草、这些都可以。” “対!”许怀谦颔首,因为他是南方人,就只想得起稻草垛子,不如陈烈酒见多识广,夸老婆的话张口就开,“我家阿酒最聪明了!” “就你嘴甜。”陈烈酒可是听许怀谦说了一晚上情话的人,知道他夸人的本事有多厉害了,从衣架上扯过一件披风系好,伸手向许怀谦要钱,“我去帮你找人买草。” “去吧去吧。”许怀谦从他带来的银票里,抽出几张塞给陈烈酒,“快去快回啊。” 外面下着雪,他可不敢出去,只能拜托他老婆帮他跑路了。 陈烈酒都掀开帐篷出去了,听到许怀谦这依依不舍的声音,又折返回来,捧着他脸亲了他一口:“这么黏人,怎么得了哦。” 说完,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独留下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亲过的脸颊,不解,他很黏人吗?哪有! 这次,许怀谦在朝廷划拉了不少人,且陈烈酒也带了陈五、陈墙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许怀谦要买草,陈烈酒只能从许怀谦带出来的人里点了一堆人马,叫上陈五、陈强他们分了好几个方向,全去各承宣布政使司买干草。 干草这个东西,几文钱能买一大车,贵是运干草的牛马。 “直接去找当地最大的牛马行,和他们租牛马运干草,”陈烈酒怕他们不懂,还特意交代了一番,“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谈价格,把租费降到最低。” 许怀谦现在愁得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陈烈酒再大手大脚,也不得跟他一样节俭起来。 得了吩咐的下属的们,各自按照各自的方向办事去了。 只是买干草又不是买别的东西,这点事情他们还是办得好的。 做好这些事,许怀谦就着手和冯胜准备拔营去盛北了。 收到许怀谦和冯胜要走的丰良县百姓们,対两人极为舍不得。 好些人单独找到他们:“许大人、冯将军,你们可不可以不走啊,我们好久没有碰到像你们这样的好的官了。” 丰良县的百姓也是被霁西的官给整害怕了,以前应天华当他们的县令时,时不时就対他们加税。 连进县卖个鸡蛋都要进城费,碰上许怀谦,不仅不拿他们一分一文,还把安家费如实给了他们。 在淮河这里有个什么事,许大人也会积极给他们想办法解决,碰上许大人这样的官,他们才知道,原来当官的还有这样。 现在一听他们要走,个个都舍不得:“你们走了,下任来这里当官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你们一样。” 反正他们瞧着,这两位大人在这里当官当得也挺好的,不如就一直在这里当下去了呗。 “我的官位并不是县令,而是解救盛北水患灾民,并不能在此地久待,”対此,许怀谦只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道,“冯将军也是,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只是单独被抽调过来解决盛北水患,现在我们的事都办完了,我们得回盛北去了,盛北的灾民更需要我们。” “你们也别着急,”许怀谦也向他们保证,“陛下已经给他们新派了县令,正在向这边赶来的路上,有他带领着你们,不会比我差的。” 话是这样说,可丰良县的百姓还是害怕,害怕会遇到像应天华那样的县令。 不过,等常继鹏带着他的县尉申屠谷抵达淮河和许怀谦交接了一天后,丰良县的百姓都安定了。 常继鹏一抵达,就办了两件事,将淮河这边大大小小都考察了一遍,几乎和每个丰良县的百姓都说了一会儿话,第二件事是直接把丰良县的名字改了。 “丰良县已经是过去的县名了,现在我们迁移到了淮河,就要有个新名字才対,咱们老百姓种庄稼都希望庄稼五谷丰登,那咱们就改成丰登县,丰既有以前丰良县的保留,把良改成登意味着告别过去,又有丰收的意思,大家说好不好!” “好!”有许怀谦在前面为常继鹏背书,加上常继鹏来交接这些日子与许怀谦一样,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対他们态度又温和,与先前的应天华一点都不一样,他们便対常继鹏这个县令没话说了。 总之,有了应天华这个参照物在前面,只要比应天华好的人给他们当县令他们都没有意见。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対新来的县令满意的人,还有那暗戳戳想搞事的,可是被那身高九尺,长相比土匪还吓人的县尉申屠谷一收拾,全都老实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许怀谦看他们交接得这么顺利,也放心了,十二月十五日这天,就踏上去盛北的路了,“只要你善待百姓,百姓就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的,许大人!”常继鹏一直记得许怀谦当初対他的指点,现在许怀谦又向陛下举荐他,虽然他还是个县令,可他这个被陛下亲自钦点的县令和吏部随意指派的县令,意义可大不一样去了,他很珍惜这次机会的,“我会好好把这里建设好的。” 既然他都已经在陛下和尚书大人面前挂上号了,只要他把丰登县建设好了,不仅百姓会认可他,以后的仕途也会比旁的进士,没准比二甲进士都还要好。 “你明白就好。”许怀谦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対自己最有利的,也不再多言,准备踏上马车了。 “许大人,等等。”就在许怀谦即将踏上马车凳的时候,一道女声在许怀谦身后响起,许怀谦转过身,看到正是他从天香阁留下来的那位白衣女子,不解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许大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回盛北吗?”白衣女子被护卫拦着,眼睛期盼地看着许怀谦,她自被许怀谦解救下来,得知她的家乡被淹没后,许怀谦就将给收编到了丰登县里,一样地给了她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可这里留给她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与其待在这儿建设,她更想回到盛北去,去建设自己的家乡。 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跋山涉水回到盛北去,听到许怀谦要回盛北,她就想搭他的车架,有个庇护。 “可以。”许怀谦也清楚,白衣女子何冬菱不想留在丰登县,听到她们这一哀求,便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谢谢许大人!”何冬菱一看许怀谦答应了,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向许怀谦吐露,“许大人为民着想,刚正不阿,高风亮节……” 噼里啪啦,夸了一阵后,她从身后拉出一长串的女子来:“既然许大人都是这么好的官了,许大人也不介意我带上姐妹们,一块回盛北把。” 她拉的都是跟她一样从盛北拐进天香阁的女子。 许怀谦:“……” 许怀谦被她架得骑虎难下,只得无奈地颔首:“可以。” “谢许大人!”何冬菱高兴了,朝许怀谦盈盈一拜,“许大人当真是为高风亮节的好官……” 见她又要夸,许怀谦不听她唠叨地直接上了马车。 “吃憋了?”陈烈酒上了马车见许怀谦抿着唇不说话,笑着问了他一句。 “没有,”许怀谦摇头,“她不说,我也有意把她带回盛北的。”毕竟,哪个被拐的人喜欢留在被拐来的地方啊。 许怀谦给他老婆叫屈:“就是她这么一说,弄得好像我只有带她们回盛北,我才是好官一样。” 许怀谦承认有时候,自己是有点懒,老想摸鱼,但他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吧? “她只是想让你答应她们这么多人,跟着我们一块回盛北罢了,”陈烈酒捏了捏他,“你别想太多,就算你不答应,你也是个好官,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官了。” “这样还差不多。”被老婆一安慰,许怀谦心情瞬间好了。 他们的车架在往盛北疾驰而去的时候,盛北的百姓,正陷在水患过后难熬的寒冬里。 盛北靠北,之所以叫盛北,就是最北边的意思。 缙朝的整个北边都在下雪,盛北当然也下了,下得还比别的地方大。 能够被朝廷安排住进灾情所,住在周围附近的百姓家里的灾民们还好,有片瓦土墙可以御寒,可更多的百姓还是跟许怀谦想象的一样,住在单薄的帐篷里。 夜里就算几个人裹一条被子,也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稍有不注意,夜里睡死了,被人抢了被子,很有可能第二天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刚经历过灾难的百姓,人性都有点凉薄,每个人只能顾好自己,旁的就再也顾不了。 在这样御寒物资极为紧张的条件下,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此很容易发生动乱。 “都跟你们说了,朝廷会管你们的,”也庆幸昌盛帝的二十万骁勇军在这里驻扎着,一有动乱就被将士们给压了下去,“让你们再耐心等等,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有人不乐意了,“娃子都冷病好几回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挺不住了,他连水灾都熬了过来,熬不过这雪灾,那可真是……” 说着,说话的人自己都忍不住哭了,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愿意去抢别人的东西呢? “快了,听说许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将士们得了上头人的吩咐,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情绪不稳定的灾民,“你们在耐心等待一两日,准能等到人。” “等到人有什么用,”灾民们情绪很不稳定,“他来了,没有棉被,没有帐篷,不也一样干瞪眼么?” 在饱受苦寒折磨的灾民看来,京都再往他们这儿派再多的官员都不如送一条御寒的棉被过来靠谱。 这会儿听将士们说,只是派了一个管他们的大人过来,旁的话那是一句都没有提及,不由得失望极了。 “不会的,”众将士対许怀谦很有信心,“许大人自灾情发生至今,一直在筹集钱粮、还把盛北水患给解了,相信这雪灾的问题他也一样能够替大家伙解决。” “这许大人的本事,我们自然是服气的,”盛北的灾民也不是没有听过许怀谦的名字,当他们从邸报上是许怀谦给他们筹集的钱粮,也是他替他们解了盛北的水患,没有不対他感激的人,可这雪灾和先前的情况又不一样了,“这天寒地冻的,老天爷不想给我们活路,许大人再有本事,也挪不开风雪,变出御寒的物资来吧。” “就是啊。”他们不是不相信许怀谦,是不相信老天爷。 大抵是老天爷这次是真跟他们盛北杠上了,刚让他们经历了一场水患,又让他们经历一次雪灾。 两次大灾下来,他们这群人还能有几个人活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都是要死人的,还不如在这场灾难里心狠一点,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就在盛北这片灾区弥漫着死亡、悲愤、狠厉、等充斥着一切负面情绪,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即将爆发冲突的时候。 一道惊喜而又带着希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许大人来了!许大人来了!他还带着好多好多的御寒物品前来!” 哗的一下。 原本前面听到许怀谦来了,还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出不来的灾民们,并没有什么触动。 一听到后面许怀谦还带了许多御寒的物品前来,灾民们没忍住一下就叛变了:“哪儿呢,哪儿呢,许大人在哪儿呢?!” 第85章 携酒上青天29 许大人带着延绵不绝的车队往盛北灾区赶来了! 由于是和常继鹏交接完就立马赶来的盛北, 路上就正好与户部派来送帐篷的人碰上。 加上陈烈酒派出去买干草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一些,这么多人汇集在一起,就组成了一条极为壮观庞大的车队。 许怀谦看过了, 不出他所料, 户部没给他什么好帐篷。 全都是些只能看出一个帐篷形状的烂布条子。 用陈烈酒的话说:“老鼠啃都不出这么匀称的。” “能将就就将就着用吧, ”早就已经猜到的许怀谦搓了搓冰凉的手,也不气馁, “几个套一起,加上草垫子,怎么着都能抵挡一些风寒了。” 好在, 户部给他这批帐篷烂是烂了点, 但量大啊。 看那上面堆积的灰, 许怀谦估计, 他们把建国时打仗用过的帐篷都给他搬来了。 行军讲究速度,这种破烂的帐篷很不利于随时扎营,可灾区又不需要随时扎营, 固定在一个地方,后头慢慢修补都行。 这么几个套一起用,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就是不知道, 灾区的灾民见我们拉了这么多东西来,”许怀谦看着身后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队伍, 有点担忧,“结果发现却都是些破烂帐篷和干草会不会失望至极。” 刚经历过大灾难的灾民此时身心都是脆弱的,本以为都劫后余生能过安生日子了, 没想到又碰上雪灾, 精神不想崩溃都要崩溃。 期盼着朝廷能够给他们带来好的御寒物品,没想到朝廷给他们带来的却是一些破烂货。 这种给人希望又给人绝望的心理上落差, 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发生民变。 因此,越抵达灾区,许怀谦就越是忧心忡忡。 “别担心,”陈烈酒给他安慰,“连家都没有了的灾民,能够有这些东西用,更应该珍惜才对。” 水灾不同于别的灾难,别的灾难灾难过后,还能回自己家扒拉东西,水灾一来,房屋都被冲没了,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所以陈烈酒觉得许怀谦没必要担忧,真有那不惜福的人,还有二十万骁勇军在呢,陛下把这么多人放在这儿是摆设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8节 “我家阿酒说得对,”被陈烈酒一安慰,许怀谦心情放宽了些,“我都听我家阿酒的。” “你就嘴甜吧。”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薄薄却总是夸他的嘴,笑了笑,“再甜以后喝药都不用喂蜜饯了。” “还是要喂的。”许怀谦不同意,“你不多喂我吃点蜜饯,你怎么知道我还能说出什么更甜的话来?” 只要老婆喜欢,许怀谦觉得自己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 “你啊!”陈烈酒真是被许怀谦给甜到心里去了,他偷偷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知道这次潮热有没有怀上? 他真的好想给他家小相公生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是哥儿都好,年纪再大一点,哥儿受孕更难,很有可能终其一生,他俩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别看许怀谦嘴上说着不想要,可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孩子的,每次去段祐言家一抱金灿灿抱着逗弄好久,他不想让他家小相公的生命里留下任何遗憾。 拜托老天爷,快点让他怀上吧! 陈烈酒的心声老天爷听不到,灾民们的心情却被陈烈酒一语中的。 家属、朋友、故乡什么都失去了的盛北灾民,现如今连自己的命都即将保不住了,这个时候,能够有人给他们送御寒的东西来,不论是烂帐篷还是草垫子都无疑是雪中送炭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因此当许怀谦他们这么一大堆人马一抵达盛北灾区,灾民们看到马车上拉的都是些干草和破布条的时候,也没有绝望。 一个个拥到许怀谦的车架前,热情地呼唤道:“许大人!许大人!” 车架被他们围堵的没有办法前行,许怀谦只得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这群从风雪里涌过来的灾民,轻咳一声:“大家稍安毋躁。” 百姓们先前只在邸报里听过许怀谦的名头,还没有目睹过许怀谦的真容,他们以为如此能为民着想的大人,一定是那种饱经沧桑很有威严四五十岁左右的人。 没想到马车里却走出一个年轻俊美得过分的年轻人。 观他那一身官服和那说话的架势,不难看出,他就是他们嘴里呼唤的许大人。 因为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太大,原本许怀谦让他们安静的声音并不大,却在他一出口后,所有人都噤声。 还怕自己脸太嫩,声音并不洪亮的许怀谦看见这一幕,松了一口气,所以有时候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 “大家不要慌,不要忙,也不要因为我的到来太过兴奋,”虽然这些灾民看到了他们马车上拉的东西没有失控,但许怀谦还是决定将实情说给他们听,“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好的防寒物品,都是些烂帐篷、干茅草,大家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组织人手,给大家分发。” “不嫌弃!不嫌弃!”还在震惊许大人竟然如此年轻好看中的人,回神听到许怀谦这话,连忙摆手,“许大人能给我们带这些东西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要知道这可是水灾啊,水灾一来,连县城都淹没了,这天寒地冻的,附近的草根都恨不得叫他们这些灾民扒出来丢火堆里御寒,更别说晒得暖烘烘的干草和能够御寒的帐篷。 “大家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许怀谦一听他们如此说话,放松地笑了笑,从马车上走下来,让后头的人拉上来一马车茅草,一马车帐篷,主动取了一顶帐篷和一捆茅草给最前面的一个人:“人人都有份,这帐篷破是破了些,上头刷了桐油的,你们拿回去搭在帐篷外面,也能让帐篷暖和些。” “这干草差一点就堆在帐篷外面,好一点的就垫在帐篷里面的地面上,多少也能抵御一些寒冷。” “俺知道,俺知道,许大人!”拿到许怀谦亲手递给他东西的人,也不嫌弃许怀谦太年轻了,嘴都笑咧了,“俺会编草垫子,俺编的草垫子,又细又密,不管是搭在帐篷外面,还是垫在帐篷里面都暖和。” “俺也会!俺也会!俺也会!”这人一出口,会编草垫子的人都跟着齐齐出声了,“不就是编草垫子么,俺们都会!” 在灾区的灾民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这个时候的普通百姓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穷苦人家冬日里没有御寒物品,大多数都是靠草垫子芦苇花这些扛过来的,因此编草垫子已经成为了他们必会的生存技能了。 “大家能有这个能力非常好,”许怀谦也适当地夸赞了他们,旋即又适宜地向那些不会的人道,“不会的人也别气馁,你们一个帐篷住这么多人呢,其中总有会的,大家相互学习一下,有那一个帐篷实在是一个会编草垫子的人都没有,其他帐篷里会的人就过去帮帮忙,现在条件艰苦,大家相互扶持渡过这趟难关,只要熬过去,大家日子都会好过的。” 许怀谦不跟他们讲大道理,走到这儿连口气都没有歇,就给他们发放防寒物品,安排他们怎么去做。 不少人都被许怀谦的真诚打动,一个个从许怀谦手中接过东西,向许怀谦保证道:“许大人放心,俺们会同心协力渡过难关的。” 许怀谦笑笑没有再说话了,灾民们能不能够同心协力还得看他们这些当官的怎么做,他若是安排得好,那灾民就会很安分,他若是安排不好,有矛盾也是在所难免的。 拿到帐篷和干草的人都回自己的帐篷跟前忙碌去了,有些没拿到的也跟着他们一块回去帮忙了,围在许怀谦面前的人越来越少,天上飘着小雪,许怀谦身上又是穿着羊绒保暖衣,又是披着大氅的,这一动,不仅没有感觉到冷,反而还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也不回马车了,带着车队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去发物资。 顺便观察他们。 他见不少帐篷里住的都是青壮年以及妇人小孩,唯独极少看到有住老人的帐篷,不禁好奇地向一个管灾区的将士问道:“没有老人吗?” “都安排在那边的帐篷里了。”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将士,听许怀谦这么一问,连忙给他指了个方向。 “为什么把他们都安排在外围?”许怀谦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解,老人不应该要受到重视么? “这……”将士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怎么给许怀谦解释,因为这些老人老了,又行动不便,对于灾区来说其实是累赘,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自己,所以就住在最外围去了。 许怀谦已经从他的神情里猜到了一些情况,当下也不给周围的帐篷发放物资了,径直带着马车向老人们居住的帐篷走过去。 看得出来,老人们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一个个怔愣地看着他,那浑浊的目光更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但就是没有人像先前那些年轻人一样,围上来向他讨物资。 “老人家,天这么冷,”许怀谦主动挑了些好点的帐篷和干草给他们拿过去,“你们也把帐篷给暖和起来吧。” 老人们看着许怀谦这一举动,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声:“大人,我们也有?” “人人都有,”许怀谦笑了笑,“你们怎么就没有了。” “都给娃子们吧,”老人们一听许怀谦那样一说,起初脸上还高兴了一下,随即又变得落寞起来,“我们都老了,也没什么家人了,要这些没用。” “怎么就没用了,”许怀谦不认同了,“开了春,这一片还得开地耕种呢,没有你们这些老人带着,我们这些年轻人也种不好地。” “种不好地,地里没有粮食,再是身强体壮的,也要忍饥挨饿不是,”许怀谦把帐篷和干草放在他们面前,“所以你们怎么会没有用呢,你们年纪越长,经验越多,就能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少走些歪路,你们的用处大着呢。”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就是这么来的,许怀谦从不觉得老人们是累赘是没有用的,相反他们经验对这个并不重视技术的时代来说,很有可能是一笔隐形宝藏。 “老人家,你们也不想看到开春后,小年轻们霍霍田地庄稼吧,”许怀谦放下东西后,朝他们问道,“你们看我细胳膊细腿的,是快种地的料子么?” 众位老人都摇了摇头,要许怀谦这样的去种地,他自己都养活不了他自己。 “不说种地,”许怀谦说完地事儿,又指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其他灾民们,“就说这草垫子,老人家你们也比他们编得好吧。” “那是当然了!”老人一听许怀谦这话,想也不想地点头道,“我会编草垫子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呢!” “所以啊,老人家们,你们不为自己,也为他们想想,”许怀谦顺着他们的思路劝,“他们好些人可是连草垫子都不会编的,若是没有你们教,就算有了这干草,一样要挨冻。” 老人们左右看看,如何看不出许怀谦这是在照顾他们。 还是那句老话,能够生,谁想死。 他们感激涕零地从许怀谦手中接过防寒的物资,朝许怀谦感谢道:“谢谢许大人。” “应该的,”许怀谦看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动了起来,就代表着他们有活下去的念头,朝身旁给老人们发放帐篷的手下说,“也别光发,还是挑挑,尽量挑好一点的给他们,老人身体弱,更需要防寒。” 有位老人听到许怀谦这话,当即感动得不顾风雪地阻拦,朝许怀谦下跪道:“朝廷能够有许大人这种为民着想的好官,真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福啊!” 原本他们都已经绝望了,以为朝廷能够管他们水灾就不错了,这雪灾定然是不会有人再来管他们了。 幸好,朝廷还有许大人这种时时刻刻惦记着他们这些灾民的官员在,要是许大人再不来,过些日子,雪越下越大,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怀谦来了,还给他们带了这么多别东西来,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为民着想本就是我的职责,老人家不必行此大礼。”许怀谦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在冰天雪地里给他下跪,受不起这么大礼的许怀谦赶紧将她扶起来,却发现根本搀不起来,还惹得旁边其余的老人们全都给他下跪。 看着前仆后继不断向他拥来下跪的人,泪腺本来就浅的许怀谦顿时就红了眼眶,不得不大声向下跪的人群说道:“你们要谢就谢陛下吧,若没有陛下担心大伙,吩咐我们这些官员要对百姓尽职尽责,我也不会来到这儿。” 虽然许怀谦是这次负责盛北灾区的主要官员,可他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揽功的人,尤其是还被人这样下跪感谢,他更不适应了,只能把功劳都往昌盛帝身上推。 反正当皇帝的就算是身上有滔天的功劳也不怕,倒是像他这样需要依附皇权的臣子,很容易功高盖主。 “草民——叩谢陛下!”果然许怀谦这样一说,立马就有人调转了方向,朝着京城的方向哽咽地叩拜。 从水灾到雪灾,他们是真的看到了他们这位陛下的好! 盛北离着京城近,京城那边说昌盛帝得位不正的流言也有传到他们这边,特别是,这次他们盛北决堤,发生这么多的水患,殃及了这么多城池和百姓。 盛北难民营里早就传开了,这恐怕都是他们这位陛下得位不正所致。 不然为何自昌盛帝登机之后,各地灾害不断,还一次比一次大。 碍于昌盛帝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过来救灾,后续也一直有人安排他们,渴了有水喝,饿了有粮吃,病了有大夫医治,他们有疑心也只敢再心里质疑两句,不然早就有人起兵造反了。 盛北这么多灾民,其中不乏就有世家豪族之人,要是连他们都觉得活不下去了,挥臂一呼,有的是人跟着他们一块造反。 现在情况还没有坏到那上面去,就是因为朝廷一系列措施安排得还不错。 这几日,他们动荡不安,也是因为雪越下越大,眼看着就又没了生的希望了,才会去跟骁勇军闹。 现如今,陛下又派了许大人来解救他们,如何叫他们不感激。 这些年纪大的老人更是感动得老泪纵横,像他们这种年纪大了,种不了地,家人都嫌弃他们是累赘,恨不得抛弃他们,更不要说朝廷了。 可是朝廷没有放弃他们,不仅将他们与其他人一样从水里救起来,还在防寒物资紧缺的时候,把最好的一部分留给他们。 他们何其有幸,能够生存在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国家。 在灾区逛了一圈,许怀谦回去的时,陈烈酒已经把他们的帐篷给搭起来。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看到许怀谦回来,正在帐篷里烧炭的陈烈酒上前碰了碰许怀谦的手和脸蛋,见他身上有热和气放心了。 “不太好。”许怀谦身上是不热,可心却有些发凉,“好些失去家人的老人都没有人照顾。” 他看见的都是些还能行动的老人,更多连行动都行动不了的老人躺在帐篷里等死。 要是许怀谦不来的话,他们肯定熬不过今年这个冬天了。 “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自顾不暇了,”陈烈酒听罢后,叹了口气,“会出现这个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大家都是灾民,又非亲非故的,别人凭什么来照顾你一个陌生人,理智上许怀谦认同,情感上难免还是有些难过,“我就是在想,怎么能够更好地安置他们。” 别人可以不管,许怀谦不能不管。 虽然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像这种行动不便又没有什么家人的老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浪费物资,完全不用管他,等他自生自灭就好。 可学过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安思想的许怀谦怎么可能做得出抛弃老人的事来。 现在外面的天气这么恶劣,仅仅只是简陋而普通的帐篷肯定不足以让这些老人挺过这个冬天,还得想想其他法子才行。 “不仅仅是老人,”满脑子都是孩子的陈烈酒提醒,“孩子也至关重要。” 一场灾难不仅仅让老人们失去了他们的家人,还有更多的孩子成了孤儿。 现在粮食充足,不少妇人还愿意照顾着一些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孩,等再过去一些日子,这些孩子可能也会跟那些老人一样,自生自灭。 “要是这儿的天气不这么冷就好了,”盛北的天太冷了,陈烈酒想给盛北灾民烧砖都没有办法,“不然我还可以烧砖砌炕,让他们度过这冬日。” 就是因为太冷了,泥土都给冻上了,这样的土做出来的砖坯是烧不出砖的。 “烧砖砌炕也不现实,”许怀谦掀开帐篷给陈烈酒看外面光秃秃的一片,“这次袤河水淹了盛北这么大一片地方,好些地方的山都给淹了,更别说树了,你看,为了生火做饭,灾民把周围的草都给薅没了,拿什么来烧砖砌炕?” 还想来盛北干老本行的陈烈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而且就算可以烧砖砌炕,那也只有我们这一片地方,”灾区可是很大的,许怀谦现如今在的地方只是一小片灾区,“我不能只顾着这里,不顾其他地方。” 这就是当领导得不好了,得统领全局,得一碗水端平,得不偏不倚,这也太难了。 “那怎么办?”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分析,自己都皱起了眉,“烧不了砖,修不了房子,帐篷又不够,难道要花钱去买炭买棉被。” 许怀谦手里还有修堤坝用的银子,当然可以挪一笔这样的钱出来。 可是上千万的灾民呢,这么多灾民,就许怀谦手上那几百万两的银子,烧一个冬的炭,就算那炭再便宜也不行啊。 “住的地方没有办法改善了,”许怀谦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羊绒保暖衣,“从保暖上入手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79节 “羊绒肯定是给灾民们穿不上的,”许怀谦身上的羊绒可是王婉婉费时费力一点点从羊毛里挑出来的,又轻又薄又软又糯,穿在身上别提多暖和了,但好几千斤的羊毛里才挑出够给许怀谦织一身衣裳的羊绒,要全给灾民们做这种羊绒衣肯定不现实,“直接用羊毛呢?” 许怀谦最开始就是用羊毛织成的毛线在织毛衣的。 虽然它织出来的毛衣很厚,但这并不妨碍它的保暖性。 缙朝已经有熟练运用羊毛的地方,那就是制作羊毛地毯的毡坊,因为缙朝的羊毛又硬又粗,不如西域的羊毛轻细,用来编制成地毯再合适不过。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京都的家,卧室里就垫满了这种羊毛编织出来的地毯,也正是因为从地毯上找的灵感,许怀谦才去毡坊买的羊毛线来织毛衣。 现在灾民们过冬需要御寒物品,许怀谦又把这主意打到了这羊毛上。 缙朝百姓是不怎么喂猪的,因为猪苗贵且猪还要阉割等等一系列的麻烦的事,比起喂猪他们更喜欢喂羊。 因为羊温顺,只要把它牵在有草的地方,等它自己进食就行了,若是大规模的喂羊,只需要一只头羊带着就行。 不像猪,喂多喂少都要起早贪黑,饿了就使劲叫,还顶猪圈,这要是没个结实的猪圈,还关不住它。 所以缙朝的羊很多,羊毛也很多。 当初王婉婉给他织毛衣买的几千斤羊毛也没花上几两银子。 而一个成年人织一套毛衣所需要的羊毛线至多两三斤都够了。 大批量地收购羊毛来羊毛衫之类的保暖衣,很有可行性啊。 就是把羊绒织成羊毛线的过程太复杂了,需要大量的人力挑选。 现在盛北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这么多灾民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也没有事做,不如来挑羊毛吧,省得一天想七想八,想到明天没有希望,在灾区里挑事。 没准做好了,以后他们还可以在盛北这儿开个大型的羊毛厂,从羊毛线到羊毛衣、羊毛毯,甚至是羊毛毡一类的东西,他们可以生产加工。 “你是说在这里开毡坊?”陈烈酒一听就明白了许怀谦的意思,想了想,“可是可以,可是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羊毛呀。” 这大冬天的强行给羊脱毛,羊也冻死的吧? “先问各路商人,看看谁手里囤积着有多余的羊毛,”许怀谦当然没有那么损,大冬天的给羊脱衣服,“反正现在加固了帐篷,用羊毛线织出来的衣服,也是先供应老人小孩。” 灾区百姓,人手一件就不要想了,暂时没这个条件。 “我去写信。”陈烈酒行动上很支持许怀谦,但心里却有些担忧。 因为羊毛又臭又脏,处理起来十分麻烦,没有丝绸棉麻这些方便,因此缙朝虽然已经有利用羊毛的人了,但是对羊毛的利用仅限于做地毯和各类毡子,制成衣服之类的还没有人考虑过。 陈烈酒估计,他就是给全缙朝的商人写了信,整个缙朝也找不出多少羊毛来,这如何供应得起整个灾区的老人小孩。 许怀谦又如何不清楚一点,但这已经是他想到最为省钱的办法,总得先问问是不是。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将羊毛和棉线一块纺成毛线,这样保暖度虽然会比纯羊毛的差一点,成本也更高,但也是个办法不是?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为盛北百姓努力的时候,京都郊外的盛北区也有人在为盛北的灾民们而努力着。 是的,因为老说灾民安置点会让灾民们产生自卑心理,于是昌盛帝大手一挥,把这块地给划为了盛北区。 以后从盛北到这里百姓,都叫盛北区的百姓,而不是灾民。 这么大一块地被划拉给盛北百姓,京都的皇亲国戚可想而知有多震动。 因为这块地是他们的!突然有一天被昌盛帝大手一挥给划给了灾民做安置点。 皇亲国戚们:“嗯???”好像哪里出了点问题。 他们找到昌盛帝讨说法,昌盛帝淡定地喝了口茶,让他们各自回家找他们媳妇去。 气急败坏的皇亲国戚们又只好回家找到自己的媳妇,不解地问:“我们家的地怎么成了皇帝安置盛北灾民的地了?” 他们的媳妇都一脸凛然地回答:“我捐了。” “捐了?!”皇亲国戚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暴跳如雷道,“你知不知道京都的地有多难买,那么大一块,你说捐了就捐了。” “地大收成也不好,捐了就捐了呗,”一群王妃们早就被陈烈酒当初描述的场景给吸引了进去,“只要把灾民们留住,这捐地的钱早晚会收回来的。” “你的都捐出去了,还拿什么收?”王爷们跟王妃们当初一样,觉得地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有收成? 别看昌盛帝嵇九霄每次救灾都从自己的内务府掏钱,看起来是个很大方的皇帝,实则抠到了极致! 他登基这么多年,可曾有赏赐过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什么贵重的东西?还不如先帝在时一个拇指头的大方! 总不能还指望他,把他们捐出去的地再主动退还给他们吧。 “王爷你消消气,听臣妾细细给你说。”当下王妃们就把陈烈酒当初给她们说得那一套说辞说给王爷听。 满脑子都是被昌盛帝把他们家地忽悠走了的王爷们,根本不就相信王妃们的这一套说辞,听她们说,她们不仅把地捐了出了,还额外拿了钱去修铺子,一个个反应大得很:“什么?!你还主动给皇后钱修铺子!” “你们这可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王爷们就不相信皇后和一个哥儿能成什么事,觉得这多半都是昌盛帝的阴谋诡计,先假意让皇后和哥儿出来套取他们家的地与钱财,最后再随便找个借口说他们经营不善已地和钱都拿不回来为由,彻底把这些地和钱占为己有。 “不会吧?皇后她应该不是那种人。”王妃们对陈烈酒不熟,不太相信他,但她们对皇后的人品那是没话说的。 “你们懂个屁,这是人家两口子唱的双簧,皇后人品再好,架得住皇帝让她办事,她能不办么?”王爷们内心那叫一个气啊,“你们就等着吧,等着地和钱都收回来的那一天!还铺子!别到时候连块砖都看不到!” 然而让王爷们糟心的远不止于此,还有他们家里的哥儿们,最近也不安分,总往外面跑,吃饭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子。 好不容易碰到了,就见他们穿着下人们穿的粗布衣裳,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刚丢了地又丢了钱的王爷瞬间感觉自己脸上被人打了几巴掌,刺疼刺疼的,连忙把家里的哥儿叫住:“站住!府里是缺你们吃的了,还是缺你们喝的了,叫你们连件正经衣裳都没有,要穿下人们的衣服!” “我们要出去做事,穿下人们的衣服方便一点。”被自家老爹逮住,哥儿们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然而,这句话更激怒王爷们了:“做事,做什么事?!” 哥儿们要去盛北区安置灾民,这种事当然瞒不过王爷,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了。 媳妇捐地又捐钱也就罢了,哥儿还去无偿帮人家做事,可想而知王爷们有多怒火中烧:“不许去,你们一个个哥儿家家的,在家打理家务还不够你们忙活的,成天往外跑,还跟那么多难民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朝廷又没有禁止我们出门,”对此,最近已经在盛北区干出一点成就感,每次听到盛北区的百姓向他们寻求帮助或者真心感谢心理上得到过极大满足的哥儿极为不服气,从来没有向自己的父亲顶过嘴的他们第一次向他顶嘴了,“许大人的夫郎都能在外面行走,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正是因为他能够在外面行走,自己有能力,能够向陛下献上仿银炭烧纸法,差一点就被封为乡君了,”他们目光如炬地看着王爷们,“我们在家把家务事都处理好了,父亲能够让儿子当上乡君么?” 一句话把王爷们的肺管子都要炸破了,他们要是有这个能力,他们还至于只是一个王爷? 当下指着这些叛逆了,胆大包天的哥儿们,怒斥道:“反了天了,你们!” “我们没有反天!”面对王爷的呵斥,哥儿们怕是怕,但一想到在盛北区,他们也不是没有被看不起过,不服从他们管教之人,最终还不是老老实实听他们的话了,故而一点都不害怕王爷,反倒更理直气壮了,“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创造自己的价值,让世人看到我们哥儿也不仅仅只是屈居后宅之人,我们也同样有能让陛下给予我们封号,封地的能力!” “父亲,你替我们都办不到的事,你不能阻止我们自己为自己创造!” 不提王爷们因为自己的威信在媳妇孩子门前严重下降而如何暴怒,翰林院里的段祐言和裴望舒同样在为灾民们奔走。 每日翰林院教习院那边的课程一结束,段祐言就会提着他的药箱奔往京郊城外的盛北区,免费为灾民们治病。 他的医术没有御医们和常年习医的人医术高,可治些普通的病症风寒病症还是会的。 何况太医院那边现在又推出了一款叫名叫“风寒灵”的药剂,不用煎、不用煮,在热水里一泡就可以喝了,十文钱五包,不是太严重的风寒都可以服用这种药,五包药差不多能够药到病除了。 在这个大雪纷飞,极为容易感染风寒的气候里,太医院推出的这种便宜又便携的风寒药,京都百姓几乎是一抢而空,他们囤积在家,以备不时之需。 好些没有抢到的人,不惜花高价都要去别人那里买几包,就怕家里人生病了,没有大夫没有药。 谁叫现在不少大夫都去了盛北,去医馆看病那都得排队。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大夫的重要性!这大夫一少,发现还真不行! 而段祐言因为在医术科学习,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从他的教习岳安宁那里私人购买了一千两的风寒散,下了课就用马车运去京郊城外的盛北区,发给灾民们,这样即使他不在,他们生病了也能有所缓冲。 当然,他这一行为也不是没有嘲笑的,嘲笑他嘲笑得最严重的就是盛家的另外一位庶吉士盛玉轩:“我们盛家的这个上门姑爷,还真是好大方,一千两的风寒散说扔给在灾区就扔在灾区了,什么好处也没有给我们盛家带来,还真是招赘招了个散财童子。” 世家做事,都从利益出发,要是这件事是对世家有利的他们才会去做,段祐言一开始免费在盛北区给人治病,大家伙还以为他会被昌盛帝看在眼里,不少人依葫芦画瓢都跟着去了,可干了一段时间,他们发现昌盛帝居然连提都没有提,就逐渐没了耐心。 现在还在干的只有段祐言和五房的一些人,原本他们干也就罢了,可干着干着他们居然还往里面投上钱了,就有人不满了。 不满归不满,段祐言又没有花他们的钱,他现在是庶吉士每个月都有俸禄和俸米,他花的钱都是自己的俸禄俸米换的,盛家说三道四,还能指手画脚到人家用自己的钱上去? 盛玉轩显然也是明白这点,知道笑段祐言花钱戳不到他痛处,就拿段祐言好好的其他学科不选,选了医学科这门学科说事:“让他学时政学诗词歌赋不积极,偏偏要去学医,怎么着,他学出来是想当太医啊。” “真是丢死人了,堂堂二甲进士,在翰林院散馆后,只能去太医院当个御医,当御医除了能给皇家治病之外,能有个什么好处,盛家那群支持他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吧!” 盛玉轩和盛家人的犹豫,一心只想治病救人的段祐言充耳不闻,他不仅给盛北区的百姓送了风寒散过去,再送过去前还特意和岳安宁说了:“岳教习,过去一年,太医院也没少薅翰林院的羊毛,这风寒散就是你们用翰林院的药材研制出来的,现在许大人去了盛北,盛北的灾民更需要这风寒散,你们不能赚了钱就忘了本,不帮许大人,不帮盛北的灾民。” 别以为段祐言不清楚,岳安宁两头薅,因为许怀谦让他给翰林院打研究疑难杂症的报销条成功后,他们每个月又在这笔“疑难杂症”上多报销了一份损耗药材。 加上翰林院里每个月原有的,过去的太医院没少受翰林院的裨益,而翰林院的钱财,都是许怀谦凭一己之力赚来的。 段祐言觉得,他们不能只薅不出,平日里薅也就罢了,现在他们挣钱是不是也该付出了! 岳安宁:“……”他可真是带了个好吃里爬外的好学生。 一句话就把他们翰林院最近挣的钱,全都倒腾出去了。 心疼归心疼,岳安宁回去跟太医院的院使其他御医们一商量,他们都答应了。 因为这出风寒散的事,也是许怀谦提醒他们的,他们现在挣钱了,当然不能忘记他了,何况他们太医院的职责本就有医治天下人在,所以这批药,他们得捐! 裴望舒也同样,他既然决定了要在盛北区办作坊,他也不拖拉,早早地就跟王婉婉她们选了一块地,这会儿他的作坊都快建起来了。 陈烈酒跟许怀谦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找商人细说在盛北建作坊一事,裴望舒从王婉婉和陈小妹哪儿听到此事,就主动把这担子接了过来,下了课,就去京都的各大商人找人游说办作坊的事。 他是翰林院的官,又是商人,还学的是这方面的课程,别说,不少人都被他劝说动了去盛北办作坊。 在翰林院教习科里,段祐言和裴望舒都快被众人给排挤,有人觉得他俩这样,功利心太重,还能学到什么本事呢,就想出师去博得陛下认同了? 裴望舒也跟段祐言一样懒得搭理,他在琢磨要不要去游说人去盛北办作坊, “去盛北办作坊干嘛呢?”因为大家一块共事,王婉婉和陈小妹他们也跟裴望舒他们熟悉了起来,听到裴望舒这话,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声。 “我们这里二十万灾民,都能盘起这么大一个摊子,”裴望舒脑子转得快,“那盛北上千万的灾民,那该能盘得起多大的摊子。” “当然现在盛北什么都没有,人又多,万事开头难,”裴望舒替许怀谦想了想,“但只要能够盘起来,说不定这次盛北还能爬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办作坊么?”王婉婉沉吟了一下,“要不先让二哥他们在盛北办个羊毛厂,试试看吧?” 陈小虎回来了,他是九月中旬走的,走的时候看到王婉婉她们拿着羊毛在折腾,这次出门赚的钱,也不管这羊毛有没有用,全买了羊毛回来。 西域人擅长用羊毛编织东西,平日里都有囤积羊毛的习惯,陈小虎拿上好的丝绸给他们换,一匹上好的丝绸能换一百袋羊毛,一车上好的丝绸,可是换了几百车的羊毛回来,这么多羊毛运回来的时候,还差点被户部的人给扣关税,结果人家一看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羊毛,让他们交了关税就给放行了。 有了羊毛,又有作坊,王婉婉直接在盛北区开起了一个大概有上千人的羊毛作坊。 但因为羊毛要纺成线工艺实在复杂,全部都要人工一点点弄,上千人也弄不完这么多羊毛,王婉婉正愁怎么办呢,听裴望舒这样一说,立马就让陈小虎再跑一趟,把这些羊毛给许怀谦他们送过去。 她这里只能拉得出上千人来,到了二哥哪里,上万人,数十万人恐怕都拉得出来,她还愁个什么劲! “成,我再跑一趟,”陈小虎当然没有意见,“正好我从西域也搜罗了十几头牛,还有邴大哥他们从各地找来的十来头牛,我还得找二哥拿主意呢。” 陈烈酒偷偷给许怀谦买了牧场,谁也没有告诉,王婉婉他们并不清楚,陈小虎这带着牛一回来,京城里没地方放,只能整天在京郊城外当放牛娃,看着这些牛。 他生性好动,早就放牛放得不乐意了,这会儿一听能把这些牛都给甩出去,忙不迭地从木头墩子上一站起来,拍拍屁股,接过王婉婉给他收拾的行李,就赶着牛和几十车羊毛往盛北赶了。 这下好了,破帐篷、干草、臭哄哄的羊毛,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地一车车在往盛北拉。 有人嘀咕了:“这盛北莫非是个破烂收容所不成,怎么什么破烂都往盛北送。”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0节 在心里不禁对盛北的灾民表示强烈的同情,这刚遭了水灾又遇雪灾,朝廷又没有钱,只能给他们用这些破烂,那日子一定过得苦兮兮的吧,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每天忍饥挨饿,最后别怕是像华阴一样,没个几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一想到,以前不说繁荣昌盛,好歹也能安居乐业的盛北,以后百姓们只能像个乞丐一样,东家讨口吃的,西家讨点破烂,这么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少人眼睛都湿了,这也太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捡破烂发发财啊! 第86章 携酒上青天30 盛北这边, 许怀谦和陈烈酒刚把写给各大商行问羊毛的信托人给送出去,转过身就看到来送羊毛的陈金虎,挑了挑眉:“小虎, 你怎么来了?” “婉婉叫我来给你们送些东西。”陈金虎也不拖拉, 随即将王婉婉的计划说与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听。 许怀谦和陈烈酒听完后, 对视了一眼,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怎么了, ”陈金虎说完见他的大哥二哥相互对视,面面相觑的模样,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忙问了一声:“不需要么?” “需要!需要!”许怀谦反应多快啊, 赶紧将陈金虎带回自己的帐篷, 给他倒了杯热茶, 热情地夸赞,“你这羊毛送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说着许怀谦把他和陈烈酒的计划也说了他听:“我和你大哥正为此事犯愁呢,你这一来, 可真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了。” “是吗?”陈金虎听许怀谦这一夸,嘴角当即都快扬到耳后根去了,他就知道, 这羊毛一准有大用! “欸,你怎么想到去西域买羊毛的?”说完事, 许怀谦好奇地看着陈金虎,他记得陈金虎走时,他才刚给王婉婉提了提织毛衣的事。 他没想到陈金虎这般胆大, 敢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丝绸去换羊毛。 “二哥不是说了这羊毛线做出来的衣裳比棉衣还要暖和么?”陈金虎听许怀谦这么一问, 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我就想着既然这羊毛做出来的衣裳比棉衣还暖和, 那这羊毛岂不是比棉花还要珍贵?” 缙朝有棉花,但很贵。 一斤棉花平时的价格是八十文一斤,像这种严冬直接涨到一百文至一百二十文都是有可能的。 普通老百姓家连五六文钱一斤的大米都吃不起,更别说这八十文一斤的棉花了。 可许怀谦说羊毛衣比棉花还要暖和,陈金虎就起了心思,一斤羊毛才几文钱啊,平时老百姓喂羊,要是没人收羊毛的话,这剪下来的羊毛也是没人要的东西,若是他收购回来让婉婉专做给二哥做的这种衣裳,只要他们的价格卖得比棉衣低一点,那他们家不就发大财了! 正好,他先前因为给许怀谦买马,老跑缙朝和西域的边市,知道西域人最好收集羊毛编织地毯一类的东西,知道他们那边家家户户都囤积着不少羊毛呢。 于是,就带着一车西域人最爱的丝绸前去交易了,他去的时机正好,赶上他们那边刚给羊剪了一次毛,几乎是没费多大劲就收来了这么多羊毛。 回来,果然,王婉婉已经把许怀谦的羊绒衣保暖衣给折腾出来了,还给全家人都做了一身。 这大冬天的,贴身穿在衣服里面,身上的热气跑不出来,在外吹一整天风都觉得不冷。 这样的好衣裳必须推广! 不做跟许怀谦身上穿的那件纯羊绒的,就做普通的羊毛衣也可以,只要能够保住身上的热乎气就行了。 陈金虎带了这么多羊毛回来,他跟王婉婉一拍即合,在京都的盛北区拉起了羊毛作坊,准备做这样的羊毛衣裳。 就是陈金虎没估算到量,一次性采购的羊毛太多,导致这么多羊毛没地放,现在听到许怀谦这边能够解决,他也松了一口气。 听完陈金虎的赘述,许怀谦看看他,又看看陈烈酒,不得不说,两兄弟如出一辙的,艺高人胆大,什么都没确定,就敢去做。 “二哥这边要是能把这个羊毛作坊能拉起来的话,”陈金虎说完,还给许怀谦保证,“这羊毛,我每年都可以这么大批量地供应。” 反正,王婉婉都在京都拉起了那么大一个作坊,随着她们走上正轨,这羊毛以后肯定是每年都需要的,供一家也是供,供两家也是供,索性他一块供了吧。 “你都打起你二哥的注意来了。”陈烈酒看一眼陈金虎就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踢了踢他。 “这羊毛也不是我一个人拉回来的,”陈烈酒踢得很轻,陈金虎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笑得明媚,“我可以不赚二哥羊毛钱,但二哥的把我们这一趟的路费给结了不是。” “结结结,”许怀谦当然没有意见,当即就拿了钱出来与陈金虎结算,“也别光说路费了,你这羊毛该是多少就给你多少,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家人不是。” “谢谢二哥!”由于许怀谦这个作坊是帮朝廷开的,陈金虎也没有客气,在他收购羊毛的基础价格上加了五文钱又把一路的路费等开销一块算在里面给许怀谦报了个数。 即使只赚五文钱,这一趟陈金虎也挣了不少银子,他数着银票,眉眼乐开了花。 “别光顾着傻乐了,”许怀谦看他笑成这样,没忍住也跟着笑了笑,“现在家里不缺钱,你跟婉婉又都有自己的事业了,是不是该考虑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办,回去就办!”陈金虎之所以这么拼命挣钱,不就是想给王婉婉最好的婚礼么,现在他有钱了,不会委屈王婉婉,当然愿意把婚事给办了。 “行,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都跟我给你大哥说,”许怀谦一听他终于愿意成家了,也替他高兴,“只要是我们能满足的,都满足你。” “别的想法倒没有,”陈金虎摸了摸鼻子,“我就一个想法,我要在京城买个宅子。” “你们婚后要搬出去住啊?”许怀谦一听陈金虎这么一说,有点不开心了,陈家人口本来就少,要是陈金虎和王婉婉这一搬出府,家里就剩他和陈烈酒还有陈小妹三个人,冷冷清清,清清冷冷了。 “没有。”陈金虎也爱和许怀谦他们住在一块,许怀谦多好啊,一点架子都没有,偶尔还下厨给他们做好吃的,大家住在一块,人也热闹,“我就是想跟婉婉有个单独的家。” 陈府再好也是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家,不是他陈金虎的,他和王婉婉可以住在里面,但不能肖想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所以,他想单独再买个宅子,小一些,远一点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属于他和王婉婉两个人的就行了。 “那可以,”听他这么一讲,许怀谦放心了,“回头回了京城,我们一块帮你打听打听。” 陈金虎笑着应下:“好。” 说完这件事,陈金虎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二哥,你要的牛我也给你搜罗了一些来,京城里放不下,我都给你带来盛北了,你看放在哪里好。” 来之前,陈金虎也没想到,许怀谦在盛北这边居然连个住所都没有,这牛在这边也没地方放,只得把问题丢给许怀谦。 “你该提前找人给我带封信来问问的,”一说到这个,陈烈酒突然插了句嘴,“我在京都给你二哥买了个牧场,你把牛牵来这儿也没用,还是拉回去吧。” “你给我买牧场了?!”许怀谦起身和陈金虎一起去看牛,听到陈烈酒这么一说,转了转脖子,格外诧异地看着陈烈酒,他怎么不知道! “嗯。”看到自家小相公的反应,陈烈酒一下回味过来,他说漏嘴了!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和许怀谦说,“给你买的生辰礼,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变成了惊吓。 许怀谦:“!!!”确实有够惊讶的,但还够不上惊吓。 “你这也太惊喜了,”他的生辰都过了,他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份这样的生辰礼,“干嘛不在我生辰的时候给我说?” “呃……”陈烈酒顿了顿,更不好意思了,“我想等你下个生辰再给你说的。” 既然这个生辰不赶巧,那就赶在下一个生辰好了,反正每年都要过一回的,早送晚送都一样。 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跟你学的,”陈烈酒见许怀谦这样,主动拉住他的手,在他身旁说道,“……省钱。” “……阿酒,”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给他老婆说悄悄话,“你在玩一种很新颖的省钱方式。” 真的太新颖了,第一次看见钱还能这么省的! 思路打开,他完全可以花一文钱随便买个东西,甚至都不用花,随便找个东西藏起来,给他说,他给他准备了一份生辰礼物,等他百岁的时候,送给他,那么他一定很希望自己活到一百岁。 等到了一百岁,他再来一句,都这么多年了,礼物早烂了,完美省下这么多年的生辰礼,还能有把他一口气气死的本事。 但他没有,他居然真的准备了一份很昂贵的礼物! “看你的牛去。”许怀谦说的话陈烈酒听不懂,但他觉得这话多半都有调侃他的嫌疑,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把他撵走。 陈金虎他们这一批给许怀谦找的牛有三十多头,其中不乏跟黄牛长得极为相似的牛,一看就跟黄牛一个品种。 剩下的有奶牛、黑牛、河牛、牦牛以及几头长相颇为奇特的各个地区牛。 “怎么样二哥,”陈金虎指着他带回来的牛说道,“这些牛可以吗?” “可以可以,”许怀谦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牛,忙不迭地点头,“辛苦你们了。” “只是跑商的时候,看到顺手买了赶回来的事,”陈金虎摇头,“不辛苦。” “让人在盛北找个地方养起来吧,”陈金虎说得轻松,但在这个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利的时代,要把这么多牛,从别的地方赶回来也不是一件易事,许怀谦不想他再劳累了,给陈烈酒说,“让小虎歇歇,以后再有牛再放到牧场里去就行。” “嗯。”赶都赶来了,陈烈酒也不能再让陈金虎再赶回去,只得找人去给牛可以住的地。 人都没有住的地方,更别说是牛,最后只得扎了两个破布帐篷给它们居住。 好在牛本身就是一种温顺的动物,全挤在一起也很少打架,打理起来也不算太麻烦。 “你养这么多牛来干嘛?”看着被人关在破布帐篷里的牛,陈烈酒又问了许怀谦一次,他才不信,他养这么多种类的牛只是为了玩。 “……让他们相互交配。”对上自家老婆,许怀谦不可能还要隐瞒,“看看它们下出来的崽有没有更好,更适合养殖来做肉牛的。” “肉牛?”陈烈酒沉吟了一下,“你是想养肉牛来吃肉吗?” “嗯。”许怀谦颔首,缙朝市面上还没出现过牛肉,可喜欢吃牛肉的人又不在少数,他觉得,只要他能打开牛肉市场,不仅可以赚钱,也能让百姓们的饮食更加丰富。 “得快点让它们交配了,”许怀谦看着帐篷里有几头格格不入的牛说道,“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牛适不适合在盛北养殖,要是不适合的话,这些牛很有可能活不过明年夏天。” 别的牛许怀谦清楚,但他知道,那几只牦牛肯定是活不过夏天的。 没办法,高原产物,天生就不适合在内地生存,这里是冬天还好,到了明年夏天一准热死。 “我去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懂这一方面的人才。”许怀谦想了想,他也不会给牛配种,专业的事情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才行。 灾区这么多人呢,肯定有人以前懂这方面的事,慢慢询问,总能找到会的。 看着许怀谦忙里忙外地到处找会帮牛交配的人,陈烈酒摸着肚子抿了一下唇,自己的崽都没有□□成功,对给牛交配下崽的事,倒是积极得很。 不怪陈烈酒怨念这么深,距离上次潮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他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找大夫把了脉,大夫也是说没有,看来这次潮热又没有怀上。 错过等一年,再想怀孕只得等明年的潮热了,对此陈烈酒郁闷得很,他怎么就怀不上呢?! 明明大夫都说他的身体很健康,潮热也很规律,是最容易受孕的体质。 结果还不如盛云锦,人家还不是正常的潮热都怀上了,还生下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崽,就他这么多年,连个动静都没有。 许怀谦找人在灾民里到处打听,没过多久还真找到两个会给牛配种的人,都是以前的牛贩子,因为水灾,牛不是被水给冲走了,就是给溺死了,他们也失业了。 现在能够帮许怀谦养牛,两人别提有多高兴了:“许大人放心,最多明年开春,我们一定让许大人这一批牛中的母牛都怀上。” “注意一下,我要知道它们生下来的牛犊都是跟什么牛交配出来的,要是干得好,分你们一两头牛也不是什么难事。”许怀谦知识面也不是那么广,来到这个时代,对现代的好多知识都模糊了。 只记得好像黄牛和牦牛杂交可以得到一种犏牛,这种牛不仅比黄牛的力气大,也更容易驯服,还能在平原生活,可以说是集黄牛、牦牛的优点为一身。 不过,记忆太模糊了,许怀谦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对的,只能让两个牛贩子实验着来。 “好好好。”这点小事对两个牛贩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两人一口应下,照顾他们“失而复得”的牛去了。 许大人可是说了,只要他们照顾得好,就能分到一两头牛,只要他们有了牛,不管这牛是公牛还是母牛,他们就有法子慢慢恢复以前的家业,这生活有了奔头,干什么都有劲了。 许怀谦见他们干得还挺认真负责,也就没有去管他们了,转而和陈烈酒忙碌起这羊毛作坊的事来了。 由于陈金虎可是带了几十车的羊毛过来,许怀谦也不客气,直接给整个灾区每个帐篷都发了一袋羊毛。 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帐篷里洗羊毛挑羊毛梳羊毛,没有铁梳就用木梳等一切能够用到的梳子,最后加捻没有那么多纺织机,就用手捻。 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大。 他们在筷子上串两三枚铜钱,做成一个捻杆,然后一手将羊毛撕开搓成条缠绕上面,转动捻杆,待捻杆自己转起来后,就可以扯着羊毛慢慢撕,不一会儿捻杆上就有成型的羊毛线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1节 这种方法不仅仅适用于羊毛,棉花、丝线、别的其他动物毛都可以。 许怀谦和陈烈酒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加工方法,两人稀奇得不得了,在会捻线的妇人帐篷里待了好久,什么也不干,就看她们捻线了。 “大人,你看这样行吗?”被这对夫夫目不转睛地盯着,妇人压力也大,一团羊毛叫她没一会儿就给捻成线了,从捻杆上取下来毛线团双手递给许怀谦看。 “行啊。”许怀谦看着直接就是一团的毛线的线团颔首,“怎么不行。” “以后每个帐篷只要出一团这样的毛线,”许怀谦拿着她们给他的毛线团,报了一个数,“一斤五十文。” “五十文?!”帐篷里的妇人被这个价格给吸引到了,价格这么高? 要知道,把羊毛做成毛线麻烦是麻烦了些,可他们这一个帐篷的人,每个人都出一份力的话,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就能把一麻袋羊毛给纺成线。 一麻袋羊毛至少都有二十斤,洗去杂物再挑挑拣拣下来,纺成线大概还有个十二三斤的样子,再不济,二十斤羊毛纺成十斤羊毛线是有的。 这样算来,她们一个帐篷十来天的工夫就能纺出五百文钱来,一个月就是一两五百文钱,没准二两银子都有。 她们一个帐篷住二十人,按照最少的算,一个月都有两百文至三百文的工钱了。 一月三百文这个工钱,搁在她们盛北没有被淹没以前,只有那种纺织作坊里的工人能够拿到。 平时去给当下人,接些洗洗缝补之类的活,也就只有一两百文左右,天寒地冻的,做那些拆拆洗洗的活计,哪有她们窝在帐篷里挑羊毛捻毛线来得舒服? “谢谢许大人!”妇人对许怀谦叩谢不已,实在是太感激了。 有了这些工钱,攒一个冬怎么都能够攒出一两银子了,到了明年,朝廷重新给她们家规划了田地,她们就可以拿这些钱给家里买农具或者置办些别的东西,缓个几年,没准家又起来了。 许怀谦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她们如何不感激他。 “谢我做什么,”许怀谦拉着陈烈酒躲开了,“这都是你们自己劳动所得,你们应该感谢自己。” “感谢自己?”妇人们愣了愣,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种说法。 “感谢自己勤劳,”许怀谦朝她们笑了笑,“只有勤劳才能创造财富。” 说完,也不管这些妇人有没有听懂,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快速溜了。 由于灾区的人还是挺多的,陈金虎的羊毛再多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帐篷,所以他的羊毛只分发给了妇人、姑娘、哥儿们的帐篷。 不是许怀谦歧视男人,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们都是干粗活的,像纺毛线这种细致活,能够干到他们崩溃,只有极少一部分的男人心细,能做这种细致活。 可许怀谦不可能为了少数人去做那大量的返工活,所以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们。 等把羊毛分发下去,逐渐有毛线收购上来之后,许怀谦又找了些心灵手巧的姑娘过来,教她们织毛线。 条件有限,像王婉婉那种铁线钎子他肯定是给不起的,索性就让篾匠们做了些竹签子让她们织毛衣。 织毛衣看似很慢,熟练了之后,快的话五、六天就能织出来了,因此许怀谦给的工钱与纺毛线一样,一件毛衣五十文。 严格把工价控制在一天十文钱,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只是干多干少的区别,会少很多扯头发的事。 许怀谦当了这么多年公务员,工作上别的事情不怕,就怕妇女扯头发,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说不过,由于性格又容易心软,极少凶人,偶尔板着脸吓唬人可以,对上那种不依不饶的就没有办法了。 因此他做事,能把一些不必要的矛盾点避免了就尽量避免了。 灾区的女子哥儿知道自己做工每天都有十文钱拿,不管是捻羊毛还是织毛衣,那都是卯足了劲在干。 有那离许怀谦居住的这个灾区远一点的灾民们,不会织毛衣,又等不及等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子哥儿学会了回去教她们,主动把自己的铺盖行李一卷就来了许怀谦这个灾区,找其他女子哥儿的帐篷挤着住一晚,第二天看到许怀谦就围上去,央着许怀谦教他们织毛衣。 每天出门都被女子、哥儿给围得水泄不通的许怀谦害怕极了,只得向老婆寻求帮忙:“阿酒!” “一个一个来,不准挤!”见自家被围得花团锦簇,吓得瑟瑟发抖,极力远离他们的许怀谦,陈烈酒是既好笑,又无奈,只得板着脸对这些来学织毛衣技术的女子哥儿道,“每个人都有机会,不用求。” 说着就安排了几个已经差不多的女子哥儿出来,成功将许怀谦给解救了出来。 一从人群里出来,许怀谦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有那么可怕么?”陈烈酒看他的样子,觉得奇怪,被这么多女子哥儿围着崇拜仰慕,正常男人都会很自豪吧,他家小相公这怎么跟别人不一样? “很可怕!”许怀谦不好意思跟陈烈酒说,他有人群恐惧症,这些人要是不围着他还好,一围着他,他整个人都呼吸困难,“以后再有这种人群,你都让他们离我远一点。” “好。”陈烈酒抬眸看许怀谦是真的很难受的样子,点了点头。 之后,陈烈酒就不敢再让许怀谦事事都出面了,从灾民里揪了几个读过书会识字的女子哥儿来安排这些人学织毛衣。 连验收、结算、给钱都一并由他们代理,刚开始他们做得还很生涩,慢慢的习惯之后,就越来越熟练了,到后面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许怀谦了。 灾区的羊毛事业开展得如火如荼,女子哥儿的帐篷每天都会传来数铜钱的声音,这可把男人们给眼红坏了,一看到那些管理的女子儿子去验收毛线毛衣给人结账,就会热情地问一句:“姑娘,哥儿,能不能也给我一些羊毛,我们也能捻!” “这个我得回去禀报我们陈掌柜,”姑娘哥儿们不敢胡乱答应,只得拿陈烈酒出来推脱,“等陈掌柜说可以给你们了,我们才能给你们。” “你就给我们点吧,”男人闲得都快长蘑菇了,“我都看见了,那帐篷里还堆着好些羊毛呢,就她们女人哥儿那点劲一天能捻多少,加上我们才能快些把这些羊毛给捻完,早些捻完,也能早些给那些老人孩子们用上不是。” 他们都看见了,女人哥儿的帐篷里每做一件羊毛衣出来就会被送到那些老人小孩的帐篷里给他们穿上。 听那些老人小孩说穿上可暖和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青壮年能不能够也发上一件,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挣那捻羊毛的钱。 什么都没有给钱来得实惠啊。 不止他们想捻羊毛织毛衣,就连章秉文被带动着,都跑来找许怀谦了:“师兄,师兄,我跟我老师们钻研了一下你这个织毛衣的技术,我们能做出一种能快速织成衣服的机子,这是图纸,要是能够做出来,你这毛衣能织得更快。” “谁让你们研究这个的?”许怀谦一看他的修堤坝大队,不研究怎么修堤坝,跑去研究织毛衣,脸黑了一下。 “不可以吗?”章秉文看许怀谦生气的样子,怂着解释道,“这大冬天的,水都冻结冰了,不好考察地形,我们看营里织毛衣需要人手,才去研究的……” “也不是说不可以,”许怀谦把章秉文的图纸好好地收了起来,“你这份图纸眼下虽然能提毛衣高效率,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灾民,陈金虎拉来的那点羊毛哪里够分,现在就是要他们慢慢地做,把情绪稳住,要是一下子把效率提升了上去,大家又会恢复先前无所事事的状态。 人没有追求就会惹事,不好。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修堤坝的方案拿出来,”许怀谦打开盛北的舆图,“这里已经一月了,三月开春,盛北的土地就会化冻,我们的粮食,至多只能维持到今年的五六月份,所以三月份必须把田地收拾出来,尽快将五六月份能收获的粮食种下去。” “可是周围附近的田地都被水淹了,”章秉文眉头,“这些被水淹过的田地,土质都是凉土,种植粮食的话,产量会很低。” “我知道。”许怀谦当然知道这点,被水淹过的田,上面的那层熟土都被水冲走了,重新覆盖上去的是河地的淤泥,这层淤泥常年不见阳光,是凉性的,很不利于植物的生长。 要想重新种植,还得晾晒一两年才能够重新使用。 当然晾晒过的凉土也会含有一层有机肥,更有利于植物的生长,还真是万物相生相克。 “不能因为它不能使用,我们就不去动它吧?”许怀谦指着舆图上袤河在石头县决堤的口子,“你看从这里到我们现在这里,蔓延这么长的淹没线,总不能就让哪些县城继续泡在水里吧,得想办法把水引出来,不然明年冰雪一化,这水估计又得乱跑。” 盛北的水止是止住了,可也没有办法往外舀出去,只能让它滩在哪儿,现在是冬天,水变成冰块冻住了,但明年开春一化冻,雪冰化水,说不好又要让这些已经止住的水上涨一个水位,再次造成水灾。 许怀谦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嗯。”章秉文看着许怀谦指着的舆图,问许怀谦,“师兄,你想怎么做?” “让人在淹没线两旁开荒,然后挖灌溉的引水渠,将落在盛北的这些水变成我们可以利用的水。” 许怀谦研究过了,盛北的地势是从高到低的,袤河在盛北决堤的那个口子地势就很高,越往外,盛北的地势就越低,因此这次的水患受灾面积才会这么广。 既然它有这个地势,又刚遭了水灾,许怀谦觉得就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东一块西一块地种地了。 他想把这一块给收拾出来,变成一块大型的种植基地,基地周围都用引用渠给规划好,这样百姓浇灌也方便。 而且盛北这里本就适合种麦子,麦子从播种到收获有四个浇水时期,每个时期都要耗费大量人力,既然现在有办法解决这个能力,为何不去解决? “这样,这样,”章秉文顺着许怀谦的思路,结合自己脑子里盛北的地形与灾区,拿着炭笔速度很快地在宣纸上画了开来,很快就给许怀谦画出了一张图纸,“师兄,要的是这样的吗?” “对。”许怀谦看着那被章秉文画出来的一格一格的井字田,满眼赞叹,“我要的就是这样的。” “……嗯。”章秉文见自己画对了,笑了笑,又把图纸拿回来想了想,又在上面填了几笔,“既然引水渠都修了,那把路也一块修了吧,这样马车、牛车、推车之类的工具也能进到地里,更省时省力。” 章秉文这个农家娃,只要一想到以后去地里干活,不用费劲巴拉还要把地里的粮食给扛回来,直接用推车牛车或者马车解决多好。 “可以。”他这样一说,许怀谦也想到了,如若后面要卖粮食,田地里有路也确实方便很多。 “既然要把盛北的水导出来,又要让他们充分地利用起来,为我们所用,”章秉文看着图纸想了想,“我得回去跟我师父商量一下,或许那堤坝,可以根据这引水渠来修?” “好。”见章秉文有了灵感,许怀谦也不敢打扰,全权交由他负责,这才对嘛,薅羊毛固然重要,可种地更重要啊。 没有地没有粮食,不提高产业,怎么带动工业的发展。 想要国富民强,怎么可能少得了粮食,现在盛北这水灾一发生,有全国各地的粮食倒还可以顶一顶。 但若是这批粮食吃完了呢? 盛北这块被淹过的土地又不种太出什么东西,现在又没有红薯、土豆等高产作物,他又不会做化肥,想要提高粮食产业,好难啊。 “你什么时候也给那些男人找点事做,”陈烈酒忙完进帐篷看到许怀谦在发呆,将外面的情况告知他,“我看他们都快闲得蛋疼了。” “阿酒,你讲脏话。”许怀谦意外地看着他老婆。 “没有。”陈烈酒不认,“我说的事实,他们一天天地就盯着羊毛了,我看要没有军队把守,都快要为羊毛给打起来了。” “不用理他们,我明天就让他们开荒去。”许怀谦摇摇头,他的本意是这里天寒地冻的让他们多歇两天,既然不让歇,那就都拉出去干活吧。 说完,他看了眼陈烈酒,吃枪药啦?脾气这么大。 “那就让他们赶紧去开荒,”陈烈酒灌了口水,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不要让他们在营地里闲着乱晃,连女人小孩都欺负。” “这种的你狠狠教训一顿就行了,”许怀谦给他老婆顺气,“你气自己做什么?” “……有道理。”陈烈酒被许怀谦说得哑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生气了,可能是最近事太多了。 “好啦好啦。”许怀谦抱着他老婆哄了哄,“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就你会哄人。”陈烈酒被许怀谦这么一哄,顿时所有的怒气都散了,变得开心起来,哎呀,他家小相公为什么总是这么甜啊。 “我不光会哄人呢,”见自家老婆笑了,许怀谦摇了摇他,“过些天,我就不让你这么劳累了。” 现在盛北主事的官员就许怀谦一个,许怀谦身体不好,陈烈酒作为他的夫郎,好多事都是他在跑,受气是难免受气的,毕竟,当官和做生意不一样,不是光有利益就可以的。 加上陈烈酒还要帮他管羊毛的事,整个人就跟个陀螺一样,没个歇气的时候,这脾气怎么可能会好嘛,得找人帮他分担分担了。 “嗯?”陈烈酒疑惑。 “这里该规划的我都规划好了,”许怀谦给陈烈酒说,“我已经给陛下上了折子,让他再派些官员过来管理。” 这么大一块灾区,许怀谦只能管到其中一个区域,其余地方要不是靠将士,就是靠一些有威望的人,许怀谦觉得这样不妥,后续还有好多事要做,还是得有正规的官员参与进来,不能总让他老婆一天到晚这么受气。 他老婆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干啊。 而且有正规的官员参与进来,这样也有利于县城的恢复,官身一张皮,有了这张皮在,那些百姓就算再顽固,也会因为害怕这身皮而去执行他下达的指令。 至于朝廷派来的官员不会管理也没什么,能规划的他都规划好了,只要他按照自己的步骤来,慢慢的盛北这块地总会建设起来的。 当然有那自己有想法的他就更欢迎了! 朝廷官员他接触过,至多就是有些怠政懒政,还有些小心眼子,喜欢和他对着干,其实人也不坏,他们过来就是跟他站在统一战线,大家有劲一块使,升官发财不是梦。 “你早就该写了,”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说,赞叹道,“就该让朝廷那帮官员下来历练一下,等他们见识到了这群灾民们的厉害,就会明白,天天跟你作对算什么,能把这些灾民说服才是真本事。” 愚民愚民,陈烈酒算是明白了,不读书永远不明白百姓有多愚蠢,前几天有个小孩生病了,大夫给他治疗,他家人拦着非不让,非说点个煞就好了,所谓的点煞就是,眉间点一滴指尖血。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2节 结果可想而知,孩子病得更严重了,要不是大夫一直担心,在不远的帐篷候着,一觉察到情况不对劲,赶紧进去治疗了,不然人就没了。 事后,人家非但不感激大夫,还觉得大夫多管闲事,他们把孩子病得最严重的时候,看做神明在驱邪,所以孩子才会那么痛苦。 等神明把邪驱掉就好了。 令陈烈酒生气的不是这愚昧的一家人,而是,他过去调和的时候,周边所有人都在指责大夫,说小孩子都有这一着,驱过去就百病不侵。 驱不过,以后三灾九难都会小孩子的身上发生,他们觉得大夫害了这孩子的一生,不该给小孩治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烈酒当时简直都快气得抓狂了,这都什么谬论! 同样都是在乡下长大的,同样都是没读过书,不识得很多字,他就不相信神明驱邪这一说。 虽然,他家小相公好像也是只鬼来着,但他看鬼都会生病,那就证明神明驱邪本就不可靠,不管是人神佛生病了都得看大夫。 不然为什么仙界有仙医,鬼界有鬼医,人界有大夫。 陈烈酒在抓狂的时候,朝堂官员也在抓狂,实在是,他们没有一个想来盛北的。 在京城待着多好啊,干嘛要去盛北这种刚经历过大灾大难的地方吃力不讨好,看看沈温年,前头去华阴待了一年也没办出什么政绩,他们这一去不就妥妥地被发配边疆了,没个十年八载的回不来了! 可是陛下金口玉言说了,朝堂上必须有三十位官员去和许怀谦一块治理盛北。 下了朝,众位官员,这个找关系地找关系,那个请人吃饭得请人吃饭,总之就不想这三十人里有自己。 当然也有那极个别在京城这片天地看不到希望,想要出去闯一闯,毛遂自荐的官员。 第87章 携酒上青天31 方天禄就是一个毛遂自荐的官员, 他是户部的一个给事中,在户部任职已经十来个年头。 他也是个农家子,刚考上进士那会儿, 缙朝才刚开国没有多少年, 他带着他满腔地进入官场, 本以为可以为缙朝抛头颅洒热血,把国家建设得更好。 可他进入官场这么多年, 面対的是一个只喜欢诗词歌赋,文章奏折写得不好没有升迁机会的先帝。 好不容易熬走先帝,来了个一心政务的昌盛帝, 但国家的底子都已经被先帝和朝堂掏空了, 他每天在户部面対的都是一些犹如空中楼阁般的账本。 颁发政令要钱、建设要钱、改革要钱, 样样都需要钱, 而他所在的户部,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就那么一点点,这里分分, 那里挪挪,每年刚收上来的钱还没有捂热就没了。 想要看到国家繁荣昌盛太难了。 他觉得,基层要是不改变, 上层永远没有钱,永安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两年永安府的税收,每年都在上涨,从前几年的二十万两到现在已经有突破三十万两朝四十万两进发的速度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府的税收, 全缙朝可是有三百多个府啊, 要是每个府都能像永安府这样,那缙朝该有多兴旺发达? 可惜, 吏部虽然已经按照永安府的建设在其他各州府在建设了,但不知道为何,一年过去,效果甚微,除了极个别出挑的州府,其他州府报上来的税收增长幅度并不大,有些税收账面上竟然还出现了赤字。 方天禄不是吏部的人,不知道下面的人是如何地管理的, 他就是算着这每年的税收,越算越觉得没劲,越算越觉得前路没什么希望。 他已经在户部任职十几年了,若是户部的税收一直是这个状态的话,下面的官员别说是升职了,不降职都算是好的。 他们这些农家子,背后又没有人脉,出了事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必须得为自己找条出路。 这次去支援盛北他就觉得不错。 自许怀谦进入官场以来,几次为朝廷筹措钱财,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法子有些讨巧,要是没有他家夫郎,根本成不了事,可不得不说,他成功了就是厉害的呀。 有夫郎这条人脉在,为何不用? 在官场上当官还讲究关系、人脉、联姻之类的,连帝王都逃不过姻亲的帮助,人家用夫郎的关系为自己的升迁铺路,有何不可。 他们这些人想要还没有呢。 因此方天禄并不以许怀谦靠夫郎为耻,反而觉得他福气好,能够娶到这样一位贤内助。 两人相辅相成,何愁不成事, 看看这次盛北水患,两人联手一下子就解决了盛北的钱粮危机,让盛北少了多少饿殍枕藉之人。 先前他还担心要是吏部官员管理的话,没准到了后期会有不少向灾民们伸手的官员,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竟然叫许怀谦接手了。 人家能在灾难之处就去筹集如此多的钱粮,怎么也不可能会做出那等残害灾民之事,只会为了灾民从而更努力地去建设。 没准会像永安府那样,把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府,打造成全天下人皆知的富府? 想想,永安府只是一个府,盛北可是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啊! 要是整个盛北的各州府都成了如永安府那样,每年的税收能高达三十四万两,那他们缙朝岂不是就能彻底起来了! 方天禄一想到这里,内心就遏制不住地兴奋,他想去,他想亲眼去见证这盛北究竟是怎么起来的! 因此,朝廷一下达去建设盛北,他就主动提交了自己的名字。 当然,也有很不能理解他的同僚,比如跟他一块当给事中的严智渊,他见方天禄自动给上司说了要去盛北,觉得他傻:“你傻不傻啊,那盛北现如今都被淹成什么模样了,你去了能有好日子过么?” “许大人不是在哪儿么?”方天禄対别人不太信任,対许怀谦还是颇为信任的。 “他能成什么事啊。”严智渊承认许怀谦是有些搞钱天赋的,但是,“商人们的钱他能榨的都已经榨得差不多了,你不会还指望他能够像打理永安府那样再打理一个盛北出来吧?” “难道不行吗?”心思被戳中,方天禄不由得问了句。 “当然不行了,”严智渊给解释,“水灾过后的农田上面的熟土都被冲跑了,重新覆盖上来的都是常年堆积在河道里的凉土和沙子,这种土是极为不容易种庄稼的,更别说种药材和其他了。” “啊!”方天禄虽然出生农家,但他生活在一个没有水灾的地方,対这水灾过后的田地还真不清楚。 “啊什么啊,”严智渊就说方天禄傻吧,“你是不知道这凉土想要恢复到耕种前的田地,至少都要经过三五年的打理,三五年才把田地打理好,再从无到有去建设,你这没有十年八年的回不来了。” “你回不来不要紧,你妻儿呢?”严智渊继续说,“你忍心把你家孩子放在那种荒无人烟,都没有好教学的地方学习?” 这就是很多人不想去当地方官的原因,在京城,无论京城官员品秩大小,所有京官家的孩子都是可以直接进入国子监学习的,而外地官员只有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的孩子,才有进入国子监的名额。 读国子监有什么好处? 从小就有名师教习,还能认识一堆官宦子弟,要是走了狗屎运和一两个家中父辈官阶比自家父辈高的成了至交好友,以后出仕也算是多份助力。 就算是最后运气差,没有考上进士,止步举人,有那么多同窗为官的好友在,谋也能谋个官职出来。 但去了外地有什么? 书院里的夫子?恐怕这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出过,如何跟国子监里的教习比? 书院里的同窗?能考上举人者都是人中龙凤,又能有几个进士同窗,再者他们就算是入朝为官了,没有先人带路,也得自己摸石子过河,不来找你帮忙都好了,又如何能够帮到你? 何况把孩子放在乡下教习和放在京都教习,教出来的人,精神气都是两种模样。 “老方,你家孩子今年十七了吧,”严智渊瞧着方天禄,“刚考上秀才没两年,过两年就要考举人了吧,这里刚改革科举没多久,外地的夫子都在摸索着学习,你这个时候去了盛北,你家孩子怎么办?” 京官一旦调任,家眷也要跟着上路,除非在京城里自己有房的。 方天禄一个农家子,一年俸禄养活一大家子都困难,哪儿还存得下钱买房?他一走他妻儿也要跟着走。 “但我都已经把名单交了上去,”方天禄听严智渊这样一说,也有些犹豫,他属实是冲动了些,没为妻儿考虑到,但他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不如回家好好收拾行李,准备前往盛北。” “就算是去了盛北十年八年不回来也没什么。” 能够在盛北建设,一点点地看到盛北好,缙朝好,总比他在京城这一潭死水里永远看不到希望好。 他把盛北建设好了,缙朝蓬勃向上了,就算儿子不进去官场当官,以后也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得更好。 “你简直无药可救了。”严智渊苦口婆心一番,见方天禄还灵顽不灵,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现在有一番热情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等他到了盛北,看到那绵延千里,被洪水淹没过,无法打理的绝望地方,就会想在京城待着不好么,干嘛要出来这么累死累活。 除了方天禄,还有一个人想去盛北,那就是沈温年。 当初他在华阴待了一年,対水灾过后的建设也算是有些熟悉,觉得这次盛北之行,他就算不能让盛北百姓完全恢复生机,至少也能少让他们遭受些苦。 何况许怀谦还在哪儿,他想去看看学学许怀谦是如何建设的,以他那颗时政张口就来的脑袋,想必盛北的建设会很有趣吧。 结果,他家人人不让他去。 “你现在好不容易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沈家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和你叔叔两人在朝堂上为陛下打配合,比去盛北更重要。” “何况盛北已经有一个许怀谦了,”沈延绍也劝他,“以他之能,区区盛北不在话下,你去了也只能锦上添花,而无法雪中送炭,缙朝不止一个盛北,还有其他十二个承宣布政使司,温年你的目光不能只放在许怀谦身上,你不能走他走过的路,你得有属于你自己路。” “我自己的路?”沈温年一下被沈延绍说清醒了,好像是自许怀谦解元的时政卷子十分出彩以来,他太过于关注许怀谦了。 时政学他、为官之道也学他,就连他的官路都有他的功劳。 拾人牙慧,并不可取,他的长处并不在于比,他得找出属于自己的路。 “我知道了,谢谢小叔。”沈温年清醒过来后,朝沈延绍深鞠了一礼。 沈延绍见沈温年能够如此迅速地反应过来,也是颇为欣慰,年轻人做错事,走错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错事,走错路,还不知悔改。 京城的风云许怀谦并不清楚,他这会儿正带着灾区一众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扛着锄头耙子等工具在冰天雪地的荒地上挖水渠、开荒。 “都动起来啊,”许怀谦鼓励着他们,“明年盛北百姓的吃食就都靠你们开出来的这些荒地了,多开多种,少开就一块饿死吧。” 男人们有事干了,当然就不会盯着女人帐篷里那点羊毛了,不过他们拿着锄头气喘吁吁刨地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大人,我们也想多开,可这地冻得太硬了,还有冰碴子呢,这生锈的锄头也挖不开啊。” “挖不开就用斧头砍,把冰砍松了,再继续挖。”许怀谦看过了,盛北的天也不算是特别冷,冻土层只有二十五寸左右,用锯末灰压着土块在土面上烧一晚上,就可以解冻,不是硬得挖几十米都挖不开的那种地,稍微使点劲,他们可以的。 不过,也不怪这些人抱怨,因为许怀谦穷,他的钱还得留着做更重要的事呢,因此,他没有钱给这些灾民们购置锄头这类工具。 他们手上的工具还是许怀谦派人去水里捞出来的,由于在水里放了好几个月了,全都生锈了。 营地这边,许怀谦已经把会打铁的铁匠都揪了出来,让他们紧急恢复过了,但由于工具不足,好多锄头耙子之类的工具还缺胳膊少腿着,使用起来本就不方便再加上天寒地冻的双重困难一叠加。 嗯……不怪他们抱怨,是许怀谦,许怀谦也想骂人。 但许怀谦有不被挨骂的法宝:“谁要开得多,前一百个小队,奖励一顿纯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许怀谦的话一出口,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许大人这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许怀谦望着营地有炊烟的方向颔首,“我家夫郎已经带着人在蒸了,做完回去就能赶上他们馒头出锅了,大家快点干吧!” 许怀谦也是男人,他也没闲着,他拿了把小镐子也在地上敲呢。 不能厚此薄彼,除了本身有事做的青壮年,灾区里,包括他这个“青壮年”全都出来跟着一块开荒了。 只有当领导的身先士卒了,上行下效,执行力才强。 灾区里的粮食都是有全国各地捐上来的,没有浪费的,谷子、麦子都是和着皮蒸煮的谷饭、麦饭,像大米、面粉这类加工过程中绝対会产生损耗的加工食品很少,都是粗粗地磨一下,磨成粗粮就可以拿去做吃食了。 而许怀谦奖励给他们的白面馒头也没有动救灾粮,是他和陈烈酒单独买的口粮,给公家干活,还要自己补贴的许怀谦,一腔怨怼対放在捶冰上了,这开荒他们要是不使劲,対不起他这么省的人,如此大方拿出来的白面做的馒头。 盛北靠北,喜种麦子,吃馒头是他们的喜好,而在灾区,人家做什么,吃什么,没得挑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3节 吃几个月粗粮和还有从来没有吃过白面馒头这么精致的粮食的灾民们,一听活干得好,真的有白面馒头吃,全都兴奋了。 “这可得好好干。”盛北的老农操着锄头,干得可卖力了,跟身旁的儿子们说,“种了一辈子庄稼,攒了一身的力气,还没吃上口白面馒头,现在卖卖力气,就能有白面馒头吃,咱可不能输给了别人。” “爹,你老就放心吧,”他的儿子们,一边咬着牙一边卖力凿冰,“无论如何,这顿白面馒头,我们这些当儿子的都能给你挣来!” 要是许怀谦让他们干别的,他们可能还办不到,但若是让他们干卖力气这事,他们一准能行! “耿老头,话别说太满,”他们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说着准拿前一百名,一旁有组团的人不满意了,“全天下的男人就你们家的人有力气啊!” “我们这些人也不差吧,”他们边喘气边说话,口中吐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就你们能进前一百,我们就进不了?” “那就比比啊!”耿老头有五六个儿子,且个个儿子都长得人高马大,又有一身好力气,以前村子没被淹的时候,他是村里最令人羡慕的老头,现在那种被人羡慕的劲没了,比力气还被人笑话,耿老头不服输了,非要跟人比拼比拼。 “比就比啊。”旁边人也不服输,有儿子了不起啊,他们这些人结成小队也能赢他们。 “梆梆梆。”这些人说他们的,许怀谦带着他手下的几个人使劲敲他的。 有人看到许怀谦都这么拼命,不解地问了:“许大人,你又跟我们不一样,没必要这么拼的,这些活交给我们来就好。” 灾区的人都不需要陈烈酒一个个地去交代,一看许怀谦那弱不禁风的瘦弱样就知道是个打小就不健康的,健康的男人不长这样,加上许怀谦还时不时的咳嗽,他们就知道许怀谦身体不太好了。 这会儿看许怀谦都这么拼命,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我今晚的伙食也跟你们一样,”既然决定了要身先士卒,那必然是什么都得跟灾民的一样才行,许怀谦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得进前一百名,才能有白面馒头吃。” 不然陈烈酒一个从来不会进厨,进厨房也是帮忙烧个火的人,哪儿会这么积极地去帮忙做饭,就是看着那些做饭的人手脚干不干净呢。 “啊!许大人你居然要跟我们抢名额!”众人一听,诧异地看着他。 许怀谦挑了挑眉:“怎么,不行吗?” “可是可以,”大家伙神情复杂看着许怀谦气喘吁吁,泛白的脸色,“就是你这身体你能行吗?” “那当然能行了,”许怀谦一个激将法甩过去,“别你们最后喊得响,连我这个病秧子都比不过。” “那不能够,许大人,你就瞧好吧,”旁人笑笑,开什么玩笑,许怀谦不仅病,模样一看还是那种没生过病的,“我们一定把你甩得远远的!” 许怀谦正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我就瞧着你们如何甩过我。” 许怀谦身体弱是弱,也没干过什么活,看上去肯定没有常年卖力气的人能干,但他工具好啊。 他那把镐子是铁匠打出来的最好的一把镐子,拿在手里又省时又省力,一稿子敲下去,冰块碎一地,很快就能把周围的土地松动,他带领着手下等他把兵凿开了,再快速地将冰下的土地挖好,几人分工合作,没过多久周围附近的地,就被他们给收拾好了。 有人看了眼红,忙吆喝道:“大家都使把劲儿啊,别我们连许大人都赢不了。” 打不过耿老头那种有好几个儿子的,还打不过许怀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嘿嘿嘿!大家伙卖力起来!” 一时间荒地上开荒的队伍全都吆喝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速度快一点。 于是陈烈酒带着人来给他们送馒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大家伙用尽毕生力气,热火朝天地在开荒的场景。 他惊奇了一声:“这么有劲儿?” “都是我管理得好。”看到陈烈酒来了,会勾起胜负欲的许怀谦也舍不得丢下镐子,继续敲着,“我被他们架在这儿了,要是不敲进前一百,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你这身子跟他们比什么?”陈烈酒看许怀谦的脸好白,连忙放下他手中装着大馒头的笼屉,向身后的人说道,“让大家伙儿都别干了,先把今天的前一百给统计出来。” 你看看身后就有个人去办这事儿,营地里的灾民很多,但能派出来开荒的人却不多,这片土地上也没多少人,大家还是团体劳作的,只要一块地一块地的数这个团体负责的地,一天的时间到底开了多少荒地,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最后跟老头和跟他比试的那个小队都进了前一百,连讨了个巧的许怀谦都走狗屎运地拿到了八十八名的好名次。 “你看看,你不用那么拼命,也能进前一百的。”陈烈酒跟许怀谦说了句悄悄话,随即又放开声音地说,“统计出来了,大家伙都歇了,把馒头吃了再干吧。” 盛北这样冰天雪地的冻着,许怀谦怕三月份开春的时候,开不出多少田地来,因此规定了,吃了晚饭之后,得再干一阵子,才能去歇息。 大家干了一天了,就等着陈烈酒这句话,陈烈酒一开口,所有卯足了劲在干活的人,全都丢下了自己手上的工具,跑到负责发口粮的人跟前,一个个排队等了起来。 排队也是许怀谦规定的,在许怀谦这个灾区,谁若是不排队的话,发晚饭的人就不会给他好的晚饭,插队也不行,插队也一律按照最次的晚饭给。 这样管教过几次,那些总想占便宜的人发现占不到便宜后,就老实了。 他们老老实实的排队领晚饭,陈烈酒眼疾手快地排在第一个,领了他家小相公的晚饭两个大白面馒头,就拉着许怀谦到一旁的石头上进食去了。 拿到白面馒头,许怀谦都等不及陈烈酒在冰凉的石头上铺上皮草,拿着其中一个就啃了一口:“饿死我了。” 啃完就发现不対劲了,拿着馒头问陈烈酒:“这怎么是甜的?” 陈烈酒理所当然道:“你身体这么弱,凿冰又如此消耗体力,不吃点甜的怎么补充得回来。” “每个馒头你都搁了糖吗?”许怀谦吃了一口垫了肚子后,朝陈烈酒问道。 “嗯。”他家小相公要身先士卒,他阻止不了,稍微给他吃点好吃的才是可以做到的。 许怀谦算了一下,一个队伍五十人,一百个队伍五千人,五千人要消耗的糖…… 糖比粮食可贵多了。 “别心疼钱了,”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陈烈酒扫一眼许怀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冰凉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脸,“钱没了再赚就是,身体重要。” 这么多人呢,大家铆着劲地在干活,消耗都大,别的补品陈烈酒给不起,给他们吃点糖补充体力还是办得到的,何况这样还能光明正大地给他家小相公补身体。 “我知道,”许怀谦把咬馒头变成了撕馒头,给陈烈酒说,“我就是有一点点的肉疼,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钱呢。” 他们家的钱都是陈烈酒挣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可辛苦了,许怀谦心疼得平日里根本不舍得花,一下子花这么多出去,可肉疼了。 陈烈酒笑许怀谦:“守财奴,属貔貅的。” “才不是。”许怀谦掰了一大半的馒头给陈烈酒,“你也吃。” 他只守陈烈酒的财,要是他自己俸禄,他就不心疼。 “我还是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陈烈酒摆摆手,没接。 “还没好吗?”许怀谦收回馒头,紧张地看着陈烈酒,“找大夫看了没?” “看过了,”陈烈酒点头,“大夫说没事。” “那你最近这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开始厌食了?”许怀谦奇怪了,人好好的怎么会吃不下东西。 “我也不知道。”陈烈酒抬起右手,拉开衣袖看了看,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怀孕了,高高兴兴地去找大夫,结果却被大夫冷冷地泼了一大桶冷水,根本没有怀孕。 而且他的哥儿融合脉线也没有亮,并不是怀孕的征兆。 “手上有什么吗?”许怀谦看陈烈酒拉开衣袖,也跟着凑过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烈酒看了眼一点红线都没有显现的脉搏线,暗暗叹了口气,朝许怀谦摇了摇头:“没什么。” “阿酒,你这样不吃东西下去不行。”陈烈酒吃不下东西,许怀谦。也跟着什么都吃不下了,“不如我们找个御医看一下吧,应大人虽然不在我们这个灾区,可我们这儿灾区也住着两位御医呢。” “嗯,”陈烈酒颔首,“我回去就找。” “你别跟着我不吃东西,”陈烈酒把许怀谦吃了一半的馒头拿过来,慢慢撕着喂他,“都快冻硬了。” “哪有。”许怀谦撅着馒头为陈烈酒忧心忡忡的,吃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的。 偏偏这会儿,还有人来烦他。 “许大人,我们这地开出来,也没有肥力啊。” 要知道,荒地和良田是不一样的,荒地就是一块长满杂草的土,想要把它变成良田,还得经过好几年的耕种才行。 而他们这强行在荒地上开荒出来的田,还什么肥力都没有,可想而知里面的收成有多惨淡。 “我已经让人在营地里收集肥力了堆肥了。”许怀谦当然知道这点了,在意识到他创造不出化肥的时候,他就派人在营地里特效挖了不少厕所出来堆人工肥。 “这样也不够吧。”靠人力能堆多少肥出来啊,盛北的灾民是多,可这么多灾民需要的土地也多,人力所产生的那点肥,估计就够几千亩使的,想要更多的土地获得肥力,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许怀谦点头,他已经在想要不要去买粪了。 缙朝早就有人发现了粪的商机,平时的牛啊,驴啊,产生的粪都有人捡,更别说还有修厕所发财的。 在这样一个肥力商机时代,他去买粪肯定能买到。 但没有钱的许怀谦节省惯了,他总想不花钱或者花最少的钱解决问题。 这要是靠买粪来堆肥的话,粮食产量是上去了,可这不就等同于花钱买粮食么。 可要是不花钱,地不好,粮食产量上不去,最后也得花钱买粮食。 想来想去,都得花钱,就没有一个不花钱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么? “许大人的办法无非就是花钱买肥买粮,”来跟许怀谦说话这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许怀谦的想法,直言不讳道,“反正都是花钱,许大人不如花钱买我家的制肥法。” 许怀谦这才抬起眼来,正眼瞧着人:“你有制肥的法子?” “是。”来跟许怀谦说话这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见许怀谦有了兴趣,“我家以前是种花的,为了把这花种好,研究不了不少种花的肥料,其中有一种花肥不仅适合给花施肥,还适合于种庄稼,小老儿靠着这个花肥,还开了一家粮食铺。” 仅仅只是靠花肥就能开一家粮食铺子的人,这人恐怕是世家的人吧? 想也是,要是没有点身家背景的人,哪里养不起花呀。 “不知老伯这花肥如何卖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再有身家背景的人,也逃不过这突然来临的天灾,一场水花别说是花了,估计连家都给冲没了吧。 人家竟然找上门来了,许怀谦也没有拒绝,与他攀谈起来。 “不多,这制肥法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小老头也没说自己的家室,只是道,“我也不收许大人高价,许大人看着给个十万两如何?” “多少?!”许怀谦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十万两。”小老头再次说道,“我这花肥不仅能让花开得更好,还能让粮食增产一倍,许大人你买回去不会亏的。” 小老头觉得自己卖得已经很便宜了,要不是盛北这次水患,把他整个家都给席卷没了,还有他那些珍贵的名花也跟着命丧洪水,就算是给他百万两,千万两他都是不会卖法子的。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许怀谦也不怕叫他发现自己的窘迫,“而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给你这个钱的能力了。” 韶雪风给他的钱,他还要留着修堤坝呢,这边灾区实在困难,他才从那笔钱里挪用了一点点。 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这个小老头一开口就是十万两,都可以安置一个县城一大半的人了。 他要是能随随便便花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何至于这么愁。 “许大人……”小老头还想和许怀谦说说他这花肥的好处。 “打住,”许怀谦却给他算起账来,“我猜你这花肥所用到的材料都不是随处可捡,不需要钱就能够获取的吧。” 小老头愣了一下。 “这做花肥的材料还肯定不止一种吧,”许怀谦拿着镐子在地上敲冰,“你前期拿钱投资了,你后期可以卖粮食收回本还有得赚,我这灾区这么多灾民,我给他们大量的银子投下去,可是一分钱成本也看不到的,朝廷就只给了我那么一点钱,这钱还要留着修堤坝,拿来买了肥料就没有办法堤坝了。” 不修堤坝就那么等它决堤着,暂时看没什么问题,万一下次汛期又涨水了怎么办?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买他的花肥,要是他能够低价出售那还有得谈,但人家肯同意吗? 许怀谦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他要是手上就这么一个致富的法子,他也不愿意就这么低价卖了,除非国家愿意许诺我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4节 但这个小老头明显就是冲着拿钱,重新回去过他世家或者富商翁的逍遥日子来的,十万两已经是他的最低价了,所以这事没得谈。 他总能不能逼迫人家说出他的祖传之法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老头失望地走了。 许怀谦更郁闷了,拿着镐子敲冰敲得更气不顺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他现在就算想出了一种制肥的方法,他也没钱去买那些材料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让他舍身实际地感受了一回。 而且他老婆现在身体还不好…… 许怀谦思绪纷乱地凿着地面,把地上的土全都给凿开了。 一会儿想着陈烈酒,一会儿想着施肥的方法,脑子乱糟糟的。 “你别凿了,”陈烈酒原本都已经走了,许怀谦这样,有看他这劲头不対的手下,又忙去把他给叫了回来,“再凿下去,你都快把这地里的地龙全给凿断了。” “地龙是什么?”许怀谦被陈烈酒说得愣了一下,抬头问了他一句。 陈烈酒蹲下身来,把地里被许怀谦凿成两节的蚯蚓翻出来给他看:“诺,就是这个?” 说完还故意拿远了一些:“你怕不怕这个?”他记得有些人是特别害怕虫子这一类东西的。 “蚯蚓啊。”许怀谦一看到陈烈酒手里的蠕动的虫节,摇了摇头,以前在乡下见得多了。 “蚯蚓这个名字,确实要比地龙好听。”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讲,顿时觉得这个名字好听,也跟着许怀谦一块叫了起来。 “还在为了我的事而烦啊?”许怀谦很少有烦心事的时候,不是陈烈酒自作多情,他就是有这个自信,能够让他家小相公心神不宁的事,绝対他有他的一份,“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心,我就是可能有点水土不服,看你把这蚯蚓都给霍霍成啥样了?幸好这些蚯蚓断成两节还能活,不然你今天可就杀生了。” 既然大夫都说了没有问题,那多半都是没有问题了,至于自己最近为什么会心情烦躁,食欲不振,那很有可能就是他一个南方人到这北方不习惯。 “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事。”陈烈酒刚说了一句,许怀谦朝反驳了他,“我还烦开春这肥料的事呢。” “农家肥不够,卖肥料又没有钱,”许怀谦抿唇,“我上哪儿去弄既不需要花钱,又能大量产出的肥料去——” 说着许怀谦突然顿住了,朝陈烈酒问过去:“阿酒你刚说什么。” 陈烈酒眨眨眼:“我说我可能有点水土不服?” 许怀谦摇头:“不是这句,后面一句。” 陈烈酒陈述道:“看你都把这些蚯蚓给霍霍成啥样了……” “対,蚯蚓!”许怀谦眼睛一亮,兴奋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蚯蚓呢!” 陈烈酒惊奇地问许怀谦:“想到蚯蚓做什么?!” “养,”许怀谦满脸开心地看着陈烈酒,“养蚯蚓,让它产蚯蚓粪!” “阿酒,我跟你说哦,”许怀谦把以前自己当公务员时学到的知识讲给陈烈酒听,“这个蚯蚓粪的有机含量可高了,是名副其实的有机肥王。” “而且它可好养了,什么枯枝腐叶,粪便,秸秆,树根,它都吃,”许怀谦眼睛越说越亮,“重要的是,你别看它小小的一只,它能亩产十六吨蚯蚓粪……” “亩产十六吨,我们要是种他个几十亩……”许怀谦算得脑仁疼,索性不算了,“总之,我们开春就不愁肥料的问题了。” “而且,我们还可以出口别的承宣布政使司,”许怀谦越说越兴奋,直接抱着陈烈酒亲了一口,“发财了,发财了,阿酒,我们很快就能发财了。” 陈烈酒的脸都被许怀谦给啄红了,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有了方法,我家的小相公就别愁了。” “不愁了,”许怀谦从兴奋中回过神来,赶忙召集了几个手下过来,指着地上的蚯蚓道,“你们拿着桶去开荒出来的土地上收集蚯蚓,越多越好。” 现在天这么冷,刚开过荒的地图也很容易上冻,索性他们从全国各地买的干草很多,许怀谦就命人将这开荒过的土地铺上干草保暖,土里蚯蚓察觉到温暖,会躲在干草底下,很容易找的。 手下看着地上的蚯蚓,不明所以:“大人,找这蚯蚓做什么?” “施肥,”许怀谦丢下两个字,便拉着陈烈酒跑了,“走,阿酒,我带你看病去。” 第88章 携酒上青天32 “施肥?!” “蚯蚓怎么施肥啊?!” 手下们对着许怀谦扔下的话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最近大人一直在为肥力的事发愁,可也不能把希望放在蚯蚓身上吧。 虽然蚯蚓多的地的确很肥沃, 但他们要开的地何其多, 这得把全天下的蚯蚓都捉过来才够给盛北所有土地施肥吧? 心里这样想着这个法子不靠谱, 但许怀谦吩咐了,大家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桶, 在刚开好荒的地里找起蚯蚓来。 荒地这边人多,视线又旷,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 许怀谦让人捉蚯蚓施肥的消息, 就传遍了整个灾区。 所有人都在说:“许大人这是想施肥想疯了吧, 这都把主意打到了地龙身上,这地龙能用来施什么肥?” 都是庄稼人,大家对这地里的地龙再熟悉不过, 这地龙除了能把土地钻得松一点,还能有什么作用? 指望着地龙施肥,还不去把河里的淤泥挖出来, 拿干草烧烧,铺在地里, 也能将就着当肥料使。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去河里挖泥, 确实困难, 现在又是深冬,草木都没有长出来, 割草来烧也不现实,许大人为了他们都“失心疯”地想到了地龙,他们在这里说风凉话也太不地道了。 灾民们不认同归不认同,但想到许怀谦这么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他们,挖地的时候,看到蚯蚓,还是帮着许怀谦的手下们给挑了出来。 左右也不费什么功夫,就当哄许怀谦这个小大人玩了。 不管别人如何议论,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了营地,径直去了大夫们的帐篷。 这些大夫都是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成为一名正规的医术教习,才能够被昌盛帝所下发的教习令召来支援盛北,医术再怎样也不会太差。 但许怀谦走进去没有找里面忙碌的大夫,而是耐心地等待起负责他们这一片区域的御医来。 早在灾难之处,太医院就派遣了御医过来扎营,他们的行动比吏部的官员还要快,早早地就给自己划分好了区域。 后来,医学教习们过来支援盛北,自然而然地就归每个区域的御医们带领管辖。 到现在,灾区每一片区域都有一名御医管理着五十名大夫。 平时御医和几个医术较好的大夫负责病情最严重的病人,一些简单不复杂的就交由其他大夫去医治。 这会儿,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御医正在给灾区病情最严重的几个病人治疗,许怀谦也不打扰,等他们治疗结束后,这才找到那位御医:“刘御医,拜托你给我家夫郎看看。” “许大人。”刘大人出了重症病人的帐篷,看到许怀谦规矩地行了一礼,现在许怀谦是为中书舍人,官秩正五品,比他这个从五品的御医高一阶,是他的上司,得向他行礼。 “不讲这些虚礼,”在灾区又不是在京城,许怀谦没那么多官架子,摆摆手,把陈烈酒往他跟前一带,“你快给我家夫郎看看吧。” 陈烈酒多年没生过病,这一病,还查不出原因,许怀谦比谁都紧张。 陈烈酒说是水土不服,许怀谦觉得不像,他先前在各地跑也没见有水土不服的地方,怎么来了盛北就水土不服了? “陈掌柜请。”许御医找枕桌坐下,抬手让陈烈酒伸手给他把脉。 陈烈酒把手伸给刘御医:“有劳了。” 刘御医耐心诊了有小一刻的时间,向许怀谦拱手道:“许大人,下官并未查出陈掌柜有何不妥。” “水土不服也没有吗?”许怀谦一直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见刘御医也没有查出陈烈酒身体上有病症,皱起了眉,“这就奇了怪了,那为何我家夫郎为何最近总是心情烦躁,食欲不振,看什么吃的都没有胃口。” 要知道,陈烈酒可是一顿饭能炫好几碗的人,突然一下这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些了。 刘御医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又给陈烈酒把了把脉,然后向陈烈酒问道:“陈掌柜最近是不是被心事所困扰,有所焦虑。” “确实。”被大夫这么一问,陈烈酒也不好在隐瞒,他看了看许怀谦,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向刘御医说道,“我与我家相公成亲多年,至今未有身孕,是不是我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哥儿有孕难,他是知道的,可这一年五六年了,还没有身孕,陈烈酒难免心烦意乱,心浮气躁。 “哈哈哈哈哈。”刘御医听陈烈酒这么一说,悠然笑了,“陈掌柜,你的身体很健康,不用担心自己今生不能有身孕。” 哥儿有孕难,那是对于从小没有吃好喝好,还老是做重活的哥儿来说,有孕很难。 陈烈酒吃得好喝的好,看得开,心思也不多,像他这种体质,是最容易受孕那类体质。 笑完,他又向一旁都呆住了的许怀谦说道:“陈掌柜身体没什么大碍,可能是由于太想有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加上他本人又为此而焦虑,身体根据主人的思想,产生了一些怀孕的现象来哄主人开心,俗称假孕。” “没什么大碍,”刘御医朝许怀谦笑,“不过当夫君的还是要多照顾一下夫郎的情绪,生孩子这种事,光靠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还得两个人一起才行。” 从大夫的帐篷里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许怀谦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拉着陈烈酒的手问:“阿酒,你想生孩子啊?” “嗯。”陈烈酒朝许怀谦颔首,“阿谦,我很想要一个和你一起的孩子。” 很想很想。 听别人说,附身到别人身上的鬼是有时限性的,时间一到,就会离开,只有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羁绊,他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 他不知道,许怀谦能在这具身体里停留多久,他想要一直留住这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羁绊够不够,他还想要一个能够拴住他的孩子。 有了血脉,鬼差勾人,也会看在他有孩子的份上,多留几分情面吧。 “可是生孩子很累很痛的。”许怀谦一点都不信别人说的,孩子顺溜一下就生出来了,每次看到孕妇挺着一个孕肚做这个也不方便,那个也不方便,到了后期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做不好,他就下意识地不想让陈烈酒去受这个苦。 何必呢。 人生在世,只要他和陈烈酒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就好,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 “我又不是怕苦怕累的人。”陈烈酒笑,“以前那么多苦累都挺过来了,我还怕生孩子这点辛苦?” “那不一样。”许怀谦抿唇,“生孩子对你的身体负荷很大的,你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也会觉得很痛苦,阿酒,我只想让你开心,不想让你痛苦。” “不会的。”陈烈酒在漆黑的雪地里拉住许怀谦的手,“能够孕育我们的孩子,我只会觉得很幸福,怎么会觉得痛苦呢。” “而且我家小相公长这么好看,”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模样,笑得更开心了,“要不生一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孩子,多可惜啊。” “那万一长得不像我,长——”许怀谦原本想说,那万一长得不像他,长残了呢,但一想到陈烈酒的颜值也不差,他两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没有继承他俩的优点,但至少也不会很难看,又突然把话止住了。 “要是万一长得不像你,那就只能长得像我咯。”陈烈酒叹气,他其实不太想要跟他长得很像的孩子,因为家里的小虎、小妹都跟他长得很像。 而许怀谦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与他相像的牵绊,有时候陈烈酒自己想想,他除了自己,一无所谓,都觉得他好孤单。 他多像给许怀谦生一个长得与他相像的孩子,一块来爱他。 从此以后,他的阿谦除了自己,还有孩子。 不过,要实在生出一个跟他长得像的孩子也没事,只希望这个孩子在继承自己的容貌同时,也能继承一点他阿爹爱爹爹的优良传统,别太闹腾了。 陈烈酒怕生出一个跟他长得很像孩子,许怀谦却顺着陈烈酒的思绪往下想了想。 要是他能够有一个与陈烈酒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那一定很有趣吧,每天看完大的,看小的。 而且陈烈酒喜动,他的孩子也活泼好动的话,那家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一定很热闹。 就是这孩子他来替陈烈酒生就好了。 许怀谦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原来不是不喜欢孩子,他只是不喜欢陈烈酒承受生孩子的痛苦。 “阿谦,我们生一个吧。”陈烈酒拉着许怀谦的手,在满天星辰下晃了晃,“就一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5节 “一个还不够,你还想生几个?!”许怀谦听到陈烈酒这话忍俊不禁。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要不是哥儿极难孕育第二胎,陈烈酒觉得生他十个八个也行。 “你想得美!”陈烈酒同意,许怀谦还不同意,生那么多,得多损害身体?! “所以我们就生一个嘛。”陈烈酒追着许怀谦,又摇了摇他的手,“一个!” “我说不生你就能不生吗?”面对陈烈酒追着想要和他生孩子想法,许怀谦顿了顿脚。 陈烈酒突然不说话了。 “想要孩子,那你得听我的。”许怀谦看他老婆这样,顿时没脾气了。 他老婆不要天上的星星,不要水里的月亮,只要他和他的孩子,为此都不惜把自己弄生病了,他要是不给他,许怀谦觉得他很有可能能把自己折腾抑郁。 陈烈酒眨了眨眼,开心了:“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 “我说不要孩子你就没有听我的。”许怀谦哼哼,还有点耿耿于怀,他原本这一生都不想要的。 “那除了这件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陈烈酒耳朵有点红,他是答应过许怀谦暂时不生,没说过一辈子不生的吧? “那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冷了热了,也不能生病,”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的手,不冰就放心了,“得和我一块开始吃药膳,还得每个月定期去找御医看诊,确定身体没有问题以后,我们在行房。” 陈烈酒咳嗽一声:“我觉得,我们今晚就可以,御医都说了,我身体很好。” “……阿酒,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不是想跟我生孩子,”许怀谦转头看了眼两只眼睛亮晶晶,有点迫不及待的陈烈酒,突然道,“只是想跟我亲热。” 陈烈酒眨眼:“这不都一样。”不亲热哪儿来的孩子? “不一样。”许怀谦给他科普,“阿酒,只是亲热生出来的孩子,是好是坏都难以估计。” “但我们要是好好准备的话,至少能够保证我们生下来的孩子,大概率是健健康康的。” “阿酒,我身体不好,我知道身体不好的痛楚,”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了他们自己的帐篷,“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身体不好,我要他健健康康的,你能够明白吗?” 陈烈酒颔首:“明白。” “除了孩子的事,”回了帐篷,许怀谦熟练的生炭烤火,“你也要多注意点自己,有了身孕,我们就再请一个大夫随时带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任何身体不舒服的地方都要跟我说,不能像这样想要孩子都自己憋着。” “我别的什么代替不了你,我亲亲你,哄哄你,逗你开心,给你按摩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我都能做的……” 许怀谦絮絮叨叨地给陈烈酒说了多久,直到嘴巴都说干了,一抬头看着陈烈酒正直直地望着他,也不说话,顿了顿,问他:“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看你好看,”陈烈酒目光舍不得从许怀谦脸上挪开,真心道:“阿谦,你真好。” 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最好的一个。 “是因为你是我夫郎,”许怀谦不认同,“你才觉得我好,你要不是我夫郎——” “那我也觉得你好,”陈烈酒认真道,“你要不是我夫君,我就把你从别人手上抢过来。” 关起来,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幸好我是你夫君。”许怀谦眼皮子跳了跳,真没看出来,他家阿酒骨子里竟然还有强取豪夺的特性。 和陈烈酒说好了要提前备孕后,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每天开始很规矩的生活。 早上一起起,晚上一起睡,吃的饭也是盛一为两人精心调制的备孕餐,立志把身体调养好了,要生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小孩。 工作上,陈烈酒去营地里晃荡看看哪里有什么纷争,负责帮许怀谦调节,而许怀谦则是带着人继续在外面开荒,还多了一项——养蚯蚓。 蚯蚓的活动温度为五到三十度,零下或者四十度以上就会死。 没有温度计,许怀谦估计盛北这个天得在零下十几度左右,想要养活蚯蚓还是很困难的。 幸好,他有军中的帐篷,这些帐篷烂是烂吧,但不可否认,它曾经的用料很好,桐油和油脂都刷得足足的,即使是烂了,上头的油也没有掉。 许怀谦选了些帐篷出来,在营地里寻了块冷风吹不到的地方,按照搭大棚的方式搭起了一个蚯蚓养殖基地。 内外壁都用干草给铺得严严实实,确保里面的温度暖和,这才把手下们收集的蚯蚓给铺进去。 让开荒的人每天从地里扒拉些枯枝腐叶倒进去,甚至是营地里一些垃圾也倒进去。 像什么牛粪、瓜果皮、烂菜叶子,木屑之类的,只要是它们能吃的,许怀谦都收集给它们吃。 偌大一个灾区,别的什么东西拿不出来,像上面那些东西,可是多得是。 没两天,许怀谦的蚯蚓基地就有一股味道很大的臭味传来了。 “这味儿也太臭了。”有路过蚯蚓基地的人,闻到那堪比茅厕的味道,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还表示了一下对许怀谦的怀疑,“许大人这样能行吗?” “别最后肥料没搞出来,反倒是把我们这边给搞臭了。” 周围附近就这么大块地,人在这片区域活动,想不闻到臭味都难。 “搞臭了倒是不要紧,我们这些天天跟地打交道的,什么香的臭的没有闻过?”众人担心的不是这个,“刘御医和大夫们说了,长期在不干净的环境下生活,是要得病的。” “像那个水痢疾就是因为水里有脏东西,人长期泡在水里,所以才会生痢疾,要是这臭味一直在,还越来越浓,我们不会也要得病吧?” 这次水患,虽然没有出现瘟疫,但这不代表就没有人生病去世,像那种在水里和尸体泡在一起久了的人,捞起来一身都烂了,实在没办法治疗,死了都被御医给拖去烧了,这样的尸体没有办法掩埋,就算是掩埋也很有可能让脏东西跑出来祸害人。 这些事,在灾难之处,御医和大夫们就反复和他们强调。 现在营地的人都不敢乱生水,再渴也要喝热过的水,就怕那水里有看不见的脏东西他们喝了,会得痢疾。 一些注意点的妇女、哥儿还特别爱干净,哪里有一点脏东西都给收拾掉了,生怕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起了瘟疫怎么办。 如今,许怀谦搞这么吓唬,很让他们担惊受怕。 不止他们,就连听说了此事的刘御医都带着帕子,亲自上许怀谦这个蚯蚓养殖基地看了:“许大人,还请你多注意一些,要是营地的灾民们感染了瘟疫,下官担待不起。” “放心,”许怀谦带着自制的口罩捂住口鼻给刘御医保证,“只要他们不过来,就绝对不会感染疾病的。” 蚯蚓臭是臭,但它身上并没有携带人类所传染的疾病,人若是因为蚯蚓基地而生病的话,那至多就是因为感染了这边堆积的垃圾里的细菌,跟蚯蚓没什么关系。 只要营地的人不往这边靠,许怀谦保证他们感染不上病。 “但你这味儿,也太让人受不了,”刘御医都不敢把自己的帕子松开,“许大人,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把这片地挪远一些吧。” “挪远也得开春去了。”对此,许怀谦也无奈得很,“先将就着吧,等我把蚯蚓粪收了发酵好了之后就没有臭味了。” 蚯蚓粪之所以臭就是因为它没有发酵,里面的细菌没有消杀所产生的气体臭。 等它发酵好了之后,就没有任何臭味了。 刘御医劝说了一通,见没说动许怀谦,败兴而归,他不觉得许怀谦这个蚯蚓粪能够成功。 一只蚯蚓才多大,一天能拉多少粪便? 然而许怀谦说到做到,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人把蚯蚓粪采集了,去远一点的地方用粗糠和一些腐叶发酵了半个月,再运回来的蚯蚓粪果然不臭了。 这会儿都已经二月了,盛北还是冷,但是不再下雪了,出太阳也有化雪的迹象了。 幸好,许怀谦和章秉文提前讨论过化雪怎么办,提前让人挖了引水渠,冰雪消融过的水往水渠里流,水渠旁边就是刚开过荒的土地,都不用人浇水,水顺着水渠流过去,顺便就滋润了一遍土地。 许怀谦命人将发酵过的蚯蚓肥以地面撒施法施给菜地施肥。 虽然还没有开春,地还冻着,可这地既然开垦出来了,又有干草捂着,有闲不住的农家人问过许怀谦可不可以拿些边角料的土地种菜后,回去之后,就大家凑了点菜种子,种在荒地的边缘。 菜长得快,没几天工夫就冒了点嫩芽起来,估计要不了开春,营地这边就能有菜吃了。 有菜吃了好啊。 大家吃了几个月的粗粮,偶尔粗粮里才能见到一点绿叶子,早就有人受不了,要不是想到等菜长起来了,能够收获更多的菜,那点刚长起来的绿芽儿都想掐来吃。 许怀谦这一叫人施肥,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看到许怀谦的手下,个个提着一箩筐黑乎乎类似泥巴的肥料,撒在菜地里,交头接耳了起来:“这就是许大人鼓捣的蚯蚓粪啊。” “那小小的几只蚯蚓,能产这么多的粪?” “别大部分都是泥巴,就是给菜地再施层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人们的印象里,蚯蚓太小一只了,就算它边吃边拉,它也产不了多少粪,而且这蚯蚓粪闻所未闻,与其去鼓捣这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蚯蚓粪,还不如专心想想怎么呕农家肥。 对于他们的嘀咕,许怀谦充耳不闻,只让人专心施肥,由于用的是撒施法,一亩地用不了多少蚯蚓肥,最后许怀谦带来的蚯蚓肥硬是撒了几十亩地。 大家伙一看这个撒法,更是对这个蚯蚓肥没什么信心了,许大人才搞一个帐篷的蚯蚓,养也才养一个蚯蚓,就算是沤肥都没有这么快的,更别说是产粪了。 “散了,散了,肯定没什么搞头了——” 然而,打脸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快,这蚯蚓肥才刚施下去十来天,这股新鲜劲还没有过,有那日日观察菜地,就等着吃菜的人,再去看时,发现了很大的不同。 “奇了!奇了!” “这边的菜芽竟然比那边的菜芽长得快,都快这么大一截了!” 起初地里的菜都是那么长,人们还看不出变化来,可这长到十天上头,这变化一下就叫看出来了。 那施过肥和没施过肥的地,菜苗的生长速度,一下就叫人给看出变化来了。 “还真是哩,”有人那么一吆喝,所有人都涌过来看了,在看到那明显高了大截的菜芽后,跟着惊喜道,“这韭菜都快多长出半个手掌了,我看再长几日就能割来吃了!” 有人惊了:“这才种多少天啊,竟然就能割了?” 有人算了算日子:“得有三十多天了吧。” 有人惊呼:“哎呀,那岂不是四十天左右就能收割了,这可比我们平日里割得快。” 缙朝的农户们自己种韭菜,一般都要两至三个月才能收割一次,也就是六十到九十天。 许怀谦这个蚯蚓肥,直接将他们收获的日期缩短了二十至五十天,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变短那就意味着农作物的产量提高了,土地的使用率增广了,总之这是一个大好现象。 灾民们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现在这菜苗长得快了,他们很快就能吃上菜了,这是好事啊。 “哎呀,不得了,”有人想到这地正是因为许怀谦施了那个什么蚯蚓肥,才长这么好的,一拍大腿叫道,“许大人那个蚯蚓肥真的管用好使,我们开春有肥料用了!” 有人立马反应了过来:“是哩,这菜地都管用,那田地肯定也管用!” “而且这个什么蚯蚓肥,不就是地龙肥嘛,地里到处都是地龙,随便划拉划拉就能找到,这不比我们去买肥划算。”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这蚯蚓肥的好处,那脸上的笑容是越说越多,最后,眼角周围的褶子都给笑出来了。 农家人别的什么在乎,就在乎这地啊,只要这地里头的庄稼好了,这日子就差不了。 “啪啪!”两道清脆的巴掌声在人群中传来,又人把自己扇得鼻青脸肿的,“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先前不该质疑许大人的,许大人是官,又读过这么多年书,他说的行,就一定就行,哪用得着我们这些愚民去指手画脚。” “以后许大人说什么是什么,我再也不多嘴了!” 陈烈酒本来是听人说,菜地这边有人聚众闹事,他是过来看情况调节的,看到有人自扇巴掌这一幕:“……” 虽然早就知道他家小相公方法一定可行,但看到他们被惊讶到自扇巴掌这一幕,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算是觉得自己错了,也不用自己打自己吧? 怕他们再干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出来惊讶人,陈烈酒直接打断了这一群人:“既然知道错了,就不要再聚集在这里了,大家要是有闲工夫的话,不如到地里多找些蚯蚓,许大人那边大量需要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6节 “对对对,陈掌柜说得对!”陈烈酒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回味过来了,“我们这么多人,需要施的肥可不少,就许大人一个帐篷的地龙怎么够,这得再弄几百个帐篷才够吧!” “哎哟,那得需要多少地龙啊。”众人一想到许怀谦当初弄那一个帐篷,可是弄了好几桶的地龙,这紧迫感一下就起来了,“我们可得抓点紧了,下个月开了春,这地里可是离不了肥!” “那还在这里讲什么,大家伙,走吧,找地龙去。” 他们风风火火地去地里找地龙了,许怀谦正在愁羊绒衣怎么卖。 陈金虎一共给他拉了九十五车的羊毛,一车两千斤,一斤二十文,这个价格加上运费一点都不贵。 陈烈酒写出去给各大商人问羊毛的信回来了,所有商人都说,大量地没有,只有几百几千斤。 毕竟,先前也没人想过用这羊毛制衣服,都是和着羊皮一起,做成羊皮衣更暖和,更省力。 看上羊毛的价值也是它能够做毡子、地毯,而这类的毡子、地毯都是卖给富人家的,穷人都是用不起的。 有大头赚,谁费劲巴拉的用羊毛给老百姓制衣服。 所以,许怀谦觉得陈金虎收他的价一点都不高。 九十五车的羊毛,因为都是在西域挑过一次的毛,比刚从羊身上刚剪下来的羊毛要干净得多,一斤羊毛制成毛线的比例高达七八十,因此,这么多车的羊毛,最后做了八万五千套羊毛保暖衣出来。 其中八万套都被许怀谦拨给了灾区的老弱病幼,最后这五千套,他打算拿去京城先售卖售卖,看看销路如何。 如果可以,等反馈回来,他们就可以在盛北开办一个羊毛作坊,向整个缙朝提供羊毛制品。 一个可以供应整个缙朝的羊毛作坊,提供的就业岗位和带动的经济发展,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这样,只要盛北这边的粮食再能够增收,不说增收多少,只要能够增一倍,就离昌盛帝想要的繁荣昌盛,不远了! 现在问题就是,这羊毛衣究竟要怎样卖,才能打开销路? “我看过了一件羊毛衣的重量大概在六两至一斤,得看大小,小的就轻,大的就重,”做生意陈烈酒比许怀谦强,“我们就按照,一件羊毛衣一斤算,一件衣服的成本价都是一百二十文。” 羊毛二十文,羊毛线的手工费五十文,织成衣服的手工费五十文。 “你卖肯定不是按照单件卖,”陈烈酒看许怀谦做得都是上下成套的,“这样一套的工费就二百四十文了。” “还得加运费、损耗、店铺租金,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消费,”陈烈酒连算盘都不用打,就给许怀谦算了出来,“你想要盈利的话,至少得卖到四百至五百文才有得赚。” 许怀谦根据陈烈酒给他价格算了算,除去成本以及杂七杂八的损耗,净利润在百分之十至三十左右。 确实得卖四百文至五百文才有得赚。 “这样,出厂价定四百文,”许怀谦想了想,“这样我们的利润在百分之十左右,也算合理。” “商人们从我们这里进货,以五百文的价格卖出去,他的利润能够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不算特别暴利,但至少也不会亏。” 许怀谦还是希望他的羊毛厂做大做强的,一个暴利的行业是做不长久的,只有细水长流才能够让羊毛厂一直开下去。 把所有人的利润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很有必要。 “可以。”陈烈酒觉得许怀谦这个方法很好,所有人都卖一个价,卖多卖少全凭本事,就不会出现全国各地,贵的贵死,便宜的没人要的情况发生。 “那我就给婉婉写信了,让她也按照这个价格卖。”敲定好,许怀谦给王婉婉回了一封信,毕竟他们两个作坊做得都是相同的东西,他们要不是相互痛个气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市面上的东西是一样的,价格却不一样的情况。 这样很不利于许怀谦的后续计划。 王婉婉这边一收到许怀谦的信就忙碌开了,她这边上千人的作坊,一个冬也制作了上万套的羊毛衣出来。 二月看似要开春了,但三月份还有一场倒春寒,羊毛衣也并不是没有市场。 况且,她们今年也不是要销量大卖,而是先试试水有没有人认可这种衣服。 于是,她在京城开了家铺子,雇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伙计,卖力地在京城推销起这种衣服来,不求卖多少,但求让老百姓们,知道这种衣服,等到今年入秋入冬的时候,能够想到卖这样的一件衣服试试水就行了。 王婉婉在京城卖衣服的时候,许怀谦用蚯蚓肥施肥的菜终于成熟了。 他当即采摘了些回来,亲手炒了两个菜,把刘御医叫了来。 “刘御医,这用巨臭的蚯蚓肥施出来的菜味道如何?”许怀谦可是没忘记,他堆肥的时候,刘御医意见可大了,现在就让他好好尝尝这肥施出来的菜。 “不错。”刘御医对许怀谦的小心眼子无语死了,他不过就那么一说,最后不也没把他怎么样么,记什么仇啊,“似乎这用蚯蚓肥施出来的菜,口感上比农家肥施出来的还要好?” 别人尝不出菜里面的区别,常年用嘴试药的刘御医一尝就能尝出来,这用蚯蚓肥种出来的菜要更水灵和甜些。 “那是当然了。”许怀谦扬眉,蚯蚓肥可是有机肥王,不管是种菜、种花、种粮食都是极好的。 重要的是,它还没有刺激性,不管是农家肥还是化肥,常年使用,地里庄稼是增产了,但地却一年不如一年,都叫化肥给烧坏了, 蚯蚓肥则不然,它含有氮、磷、钾等多种无机盐,常年使用可以改善增加土地有机质改善土质,从而促进农作物的生长。 是穿越必备的发家致富技能。 就是可惜,他看了那么多穿越小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不然再穿越之初,他和他家阿酒搞搞蚯蚓肥,都可以富可敌国了。 现在当官了,想起来了,它就成国家的了,不是私人的了。 刘御医颔首:“如此看来,大人这蚯蚓肥,只要产量起来,大有可为。” “它的产量不必担忧,”许怀谦一边看他吃,一边说,“它们每天就这样边吃边拉,吃多少拉多少,一年能拉三十车至六十车的粪。” “三十车至六十车!”刘御医被许怀谦说出的数字给震惊到了,就算是最小的三十车,那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怪不得许怀谦死活要搞这个蚯蚓粪。 许怀谦给他夹菜:“刘大人,你多吃点,这些可都是蚯蚓们辛辛苦苦边吃边拉为我们创造的产物滋养出来的菜,不能浪费。” 许怀谦话说得很好听,但刘御医听他这么明里暗里的暗示,脑子里都是“边吃边拉”几个字。 “啪。”刘御医放下了筷子,觉得这饭没法吃了。 “许大人请下官一叙,所谓何事?”反正刘御医是不相信,许怀谦这么好心请他吃饭的。 “没什么,”许怀谦摇摇头,“请你再帮我和我家夫郎看看,我俩这身体最近适合有孕么?” “我看看。”刘御医无语地伸手给许怀谦和陈烈酒同时把了把脉。 “你家夫郎的身体很好,不必担忧,”把完,刘御医也不避讳,“至于许大人你,可能得辛苦你多多耕耘了。” “像你以前那种播种方式肯定是不行的,”许怀谦刚将了刘御医一军,现在轮到刘御医反杀回来了,“你得多用点力,最好挥汗如雨,这样才能够播种成功。”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许大人,下官祝你马到成功。” 说完,刘御医就把这空间留给小两口,背着自己的医药箱,告辞了。 啊啊啊啊啊啊。 许怀谦要气炸了,他跟陈烈酒吐槽:“阿酒,他鄙视我。” 在一旁端着碗的陈烈酒憋笑憋得好辛苦,安慰他家小相公:“没事儿,你听他话努力一点就好。” “我还不够努力啊。”许怀谦委屈得抿唇,“我每次都很努力的。” 陈烈酒眨眼:“你还可以更努力一点?” “我还要怎么更努力?”许怀谦问他。 “再深一点?”陈烈酒也不知道,不过,这种事,应该是越深越好的吧? “那样你会坏掉的。”许怀谦靠过去把头埋进陈烈酒的脖颈里蹭了蹭,“阿酒,我不想让你坏掉。” “不会的。”陈烈酒仰着头,觉得他家小相公太温柔了,“这种事,就是要粗暴一点才好,你越粗暴我越舒服。” “阿酒,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许怀谦把头从脖颈上埋起来,意外地看着陈烈酒。 “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喜欢。”陈烈酒想了想也不能太打击许怀谦自信心,男人是需要鼓励的。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一触即燃。 “许大人,许大人,”就在许怀谦有所想要跟他家夫郎进行造人行动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灾民的声音,“我们又捉了几桶蚯蚓,这新的蚯蚓放在那个帐篷啊。” 蚯蚓…… 满地蠕动的蚯蚓…… 堆着无数枯枝败叶臭气熏天的环境…… 许怀谦一瞬间思绪点歪了,他们这样生出来的宝宝不会是个臭宝宝吧? 这样一想,许怀谦瞬间什么兴致都没有,抱着只能看,不能吃的老婆,憋屈道:“朝廷那群官员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他得把手上的这些事甩出去,才能安心跟他老婆造人啊! 第89章 携酒上青天33 朝廷派来的官员正在等麦种呢。 盛北此次遭受如此大的灾情, 百姓手中的粮种肯定也没了,户部考虑到许怀谦手中没钱,主动帮他把粮种的事情解决了。 这批前来治理的盛北官员, 都在等户部将麦种整理出来, 一起带往盛北赴任。 “也不知道盛北被淹没的土地都开垦出来了没, 就这么巴巴地送麦种去,”麦种整理出来之后, 严智渊被叫到库房和方天禄一块搬麦种,盛北那么大块地,需要的麦种可不少, 严智渊一边气喘吁吁地搬, 一边和方天禄吐槽, “要是土地都还没有被清理出来, 这么多麦种送过去也是浪费。” “不管浪不浪费,”方天禄却和他有不一样的意见,“能种一点是一点吧, 而且许大人対种地很有见解,没准,他已经将盛北的土地都清理出来了?” 方天禄不相信, 一个在秀才时期就能带着村民们种地挣钱的人,当了官后, 会把土地忘了。 “你现在已经把许怀谦神化了,”严智渊看方天禄话里话外都是対许怀谦的推崇,摇了摇头, “许大人是很厉害, 但是他再厉害也是个人,不是神。” “盛北刚经历过水灾, 他就算是想要治理也需要时间,他才去盛北几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把盛北管理得井井有条都算是不错了,还怎么有精力去管理被淹没的田地?” 方天禄反驳他:“那也肯定有做开荒等措施。” “才开过荒的土地什么都不肥,这些好麦种,种下去都浪费啊。”户部这次为了不被昌盛帝骂,可是下了血本了,给的粮种都是好粮种,严智渊觉得这样的粮种就该种在良田里才是,给荒地种太不值得了。 方天禄觉得他在说屁话:“本来地就不肥了,要是再给差一点的粮种就更种不出什么粮食了,你是想盛北的百姓都饿死吗?” 说対了,户部就是这个想法,灾民们的粮食只够维持到五六月份的,要是再给他们差一点的粮种,到时候粮食出不来,盛北的压力又要落到户部身上。 一场灾难已经把户部给掏干了,他们五六月哪里拿得出救济整个盛北的粮食,还不如一开始就给他们好的粮种,看在粮种这么好的份上,只要他们勤快点,努力耕耘,没准到收获的时候,和着一些野菜之类的,还能接上茬。 严智渊被方天禄怼得说不出话来了,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吭哧吭哧地搬起粮种来。 其实跟严智渊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都觉得户部这次的做法有些激进了。 盛北的土质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与其给他们好粮种在荒地或者凉土上浪费,不如户部再寻块地精耕细作,待收获的时候,再把收成给盛北运过去嘛。 到时候,加上盛北或多或少有一点的收获,灾民们今年就能挺过去了。 対此,户部只想翻白眼,说得容易,他们上哪儿去寻那么多人、那么多地精耕细作去? 真当户部的土地随便一划拉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良田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7节 不管京都的人如何说,总之方天禄是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妻儿老小去往盛北了。 临行前,还发生了一件事,他的儿子死活都不愿意去盛北。 方行简:“爹,盛北现在什么都没有,连学堂都没有,你让我去做什么啊!” 自他爹要去盛北,他要从国子监退学以来,他就被周围的同学给笑话死了:“你爹这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你这一去,两年后的科举还能够考得上举人吗?” 考不上举人,就没有办法参加后年的春闱,最后他们同窗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同窗成为他高攀不起的人物。 明明最开始大家都是一样的,最后却因为他爹一个举动,毁了他所有前程。 方行简当然不愿意了,他只要一想想都觉得窒息,対盛北更为抵触了,扒着门框死活不愿意上马车离开京城。 “就你这没骨气没志气的样子,留在京城你也考不上!”方天禄见自家儿子这个模样,简直恨铁不成钢,“现在科举刚刚改革,国子监里的先生教导你们也很困难吧。” 方行简心想何止是困难啊,简直就是拿着新科举书不知道从何教起。 史记、统筹这些还好,那医学、天文、建筑这些可谓是跟他们这些学子一样,一窍不通。 方天禄循循善诱:“你想想新科举是谁改革的。” “许怀谦许大人啊。”方行简抬了抬眼,现在全天下的读书人有谁不清楚这个昌盛七年改变了他们科举之路的状元郎? 国子监里原本诗词歌赋的学长们,恨都要恨死他了! 当初京都学子反対科举,就是那些学长们在背后挑唆的。 此事学长们做得极为隐蔽,他能够知道,还是有次跟着他们去红袖招无意间听一个喝醉酒的学长嘀咕:“都怪京都的那帮学子无用,连闹个事都不会闹,不然我等现在何至于此……” 吓得他当即就将目光沉溺在舞台上的舞女身上,他的这些学长个个有权有势,不是他这个七品给事中官员家的儿子能够招惹得起的存在。 这种事还是装作不知道得比较好。 “那现在许大人在哪儿?”方天禄给他儿子踩碎了说,“他在京城,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也接触不到他,但他在盛北,又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近水楼台先得月,”方天禄自严智渊给他说了那番话,回来仔细思虑过了,“只要你爹我踏踏实实跟着他干,干好了,你爹我舍个脸面,向他在翰林院里给你讨个先生,你直接拜官为师,不比你在国子监里强?” 方行简顺着他爹的思路想了想,许大人在翰林院里的那半年可没少给翰林院的官员挣活,一些他们以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官员,都因许大人而出了名,不少官员都感激着他呢。 若是他爹得了许大人的眼,让许大人给他推荐一位恩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界要放长远一点,”方天禄看儿子态度有所松动了,“变则通,不变则不通,一时的低谷并不代表永久的低谷,只要抓住机会了,一样可以青云直上。” 方天禄说完也不再劝方行简上车,径直上了马车。 他夫人见连他都没说动儿子,不禁担忧道:“要是简儿实在不愿意去怎么办?” 方天禄早就给方行简做好了决定:“那就让他回老家读书去。” 好在方行简并没有辜负方天禄的期待,没过多久就期期艾艾地上了马车。 方天禄欣慰地看着儿子:“想通了。” “想通了,”方行简颔首,看着外面跟随着他们连绵不绝的麦种车队,又担忧起另外一件事来,“爹,你有信心在盛北干好吗?” 这灾后的复建,比直接去治理一个贫困县城还要困难,他爹这种从来没有在基层干过的人能行吗? 方天禄心里也没有底气,只是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把学问学好,你爹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他觉得只要许怀谦能够命人将荒地开出来,按时播下他们带去麦种,这次盛北之行就不算太困难。 怕就怕,一个冬过去,盛北的人还没行动起来,他们过去望着灾后原封不动的盛北绝望。 京都的官员启程上盛北来时,许怀谦正带着人一个县一个县的清理被淹没过的县城。 “慢点,让水顺着水渠流,别溢出去了!” 三月,春暖花开,田地里树梢上,水面上的冰块都化成了水,和袤河涌进来还没有盛出去的水汇集在一起,又有要奔流着向其他县淹没而去的趋势。 幸好,许怀谦提前察觉到这一切,让工部的人带着灾民们考察地方,挖了水库。 是的,一个冬,许怀谦都没有动工去修袤河的堤坝,就是在命人挖水库。 盛被靠北,除了袤河一条河流以外就没有别的河流了。 工部的那群人虽然対来盛北极为不乐意,但来都来了,不积极改变盛北也没有办法。 在看过盛北的地形后,他们就向许怀谦提议:“许大人,既然盛北其他地方没有水,而这次袤河溢到盛北的水又如何多,何不如在盛北的中心点修一座大型水库,把袤河的水渡过去。” “再从水库周边挖水渠到盛北各个州府,如此整个盛北都有了灌溉土地的水源。” 许怀谦结合盛北的地形后,觉得这个修水库的方法好极了,不能能够将盛北无法舀出去的水渡过去,还能袤河的灾水变成灌溉盛北农田的田水。 重要的是,这水库一旦建成,下次盛北再遇到决堤这种事,完全可以把水渡入水库里。 一举三得。 就是这修水库的钱,一下子就去了许怀谦两百两银子,把许怀谦肉疼得不行,一个冬都不想提起。 这会儿,水库还没有建成,但考虑开春要引盛北的水出去,工部先建造了一个蓄水池,就是一个大型的地坑,不用做堤坝等物,先把水蓄进去,后续满了,周围的堤坝也修建起来了,这水库就相当于是建成了。 现在看着淹没大半个盛北的袤河水,顺着水渠流进水库里,慢慢显露出被淹没过的县城来,许怀谦这才从不断拿钱修水库的肉疼中缓过劲来。 看着以前房屋林立,如今被水淹没得连棵草都没有的县城,许怀谦的心不疼了,头开始疼了:“这些曾经被淹没了的县城怎么弄?” 地肯定是种不了的,但再把人迁回去居住也不合适,水里死过很多人,那些沙子地下,如今都还埋着不少骸骨,就这样把人迁回去,一样也很容易引发瘟疫。 但这么大一片地总不能就放下这里不去管它吧。 “阿谦,我们种草吧。”陈烈酒陪着许怀谦巡视逐渐显露出来,被洪水冲得一马平川的县城,听到许怀谦给他说他头疼的事,想了想道:“这些地种粮食肯定是种不成了,但若是种草放牧呢?” “你不是正好要开一个羊毛厂么?”陈烈酒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老从西域进羊毛也不是个法子,万一他们那天断供了,盛北的羊毛厂就运行不了了,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如我们自给自足?” 盛北这么大一片被淹没的土地,就算是水全部盛出去,一些地方也变成了水洼,恢复不成原来的模样了。 而这么大一片地,想要开垦出来重新种庄稼,至少都要三五年的时间,有这个时间精力在这片荒地上折腾,还不如向许怀谦先前的做法一样,把盛北其他地方的荒地开垦出来做良田。 种草是陈烈酒能够想到最省时省力的事儿了,只需要把种子撒下去,不用管它,它都能自然生长。 过几年,这一片就会形成一个天然的草场,用来养羊养马养牛都可以。 “好想法。”许怀谦顺着陈烈酒的思路想了想,眼睛亮了亮:“这样以后盛北一半是良田,一半是牧场,有粮又有肉,盛北就是名副其实的盛北了。” “是吧。”陈烈酒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许怀谦真采纳了他的意见,高兴地向许怀谦讨赏,“那你该怎么奖励我?” “亲亲我的亲亲夫郎。”许怀谦也不避讳,当即搂过陈烈酒亲了一口。 羡得身后的一众手下不自然地撇过脸,他们许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太黏夫郎,走到哪儿都要带着,更是毫不避讳跟他夫郎亲昵。 这样的感情,旁人想插都插不进去。 要知道,盛北这次受灾面之广,不少世家和大户人家都遭了殃,他们想要东山再起,肯定是不太可能了。 但从人上人一下沦为普通人,这种落差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接受得了,有那心思不纯的就打起歪主意来,想给许大人送人。 许大人和他家夫郎这么多年无子,要是他们把他们自家的儿女奉上,给许大人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份上,看在他们是他的半个岳父的份上,这在划地和其他方面多多给他们开后门。 要不了几年,他们曾经损失的不就全部回来了。 况且,许大人还长得这般云容月貌,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正五品的中书舍人,身上还有个正五品的工部主事实权,还是昌盛七年的状元,种种光环加起来,不用这些人提,有的是女子哥儿想要投入许大人的怀抱。 可惜,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人家许大人每天不是黏着夫郎就是在去黏着夫郎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他家夫郎,根本注意不到路旁的莺莺燕燕。 忙活了一阵,别人见实在引起不了许大人的注意,反而被许大人和他夫郎的伉俪情深打动,自己就歇了心思。 “阿酒,等这片的牧场建起来了,”望着这满目疮痍的盛北,许怀谦突然豪气顿生,“我们就带上毡毯,来这片滚草地吧。” 许怀谦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草原呢,甚至连骑马都没有骑过。 他这具身体想要策马奔腾肯定是做不到了,但和他家夫郎滚滚草地应该还是可以得吧? “好啊!”陈烈酒想象的滚草地,就是单纯地在草地上滚,“到时候我们寻个坡地,慢慢地从坡上滚下去。” 他追逐着他家小相公或者他家小相公追逐着他,那一定很快乐。 “也行。”许怀谦承认有那么一颗他想歪了,但是只要能够和陈烈酒在一起,就算是随便滚滚草地都是开心的。 “走,我们回去找人买牧草去。”有了主意,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营地。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比较好,许怀谦対这养牧一窍不通,他决定回灾区找回放牧的人来办这事。 正好从京城拉着麦种的一行官员这会儿也抵达了盛北。 他们看着从盛北碑界线不断往里开好荒绵延不绝田地,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许大人这是早就命人在开荒了?” 有那懂行的,下车看了看土地:“多半都是了,看这土地的颜色也不像是最近才开垦出来的,多半都是冬天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这会儿许大人一定开垦了不少土地出来吧?”有人想到他们拉来的麦种,“我们拉了这么多麦种来,可算是有了交代!” 一群从京都来的官员,一路忐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也害怕,害怕许怀谦什么措施都没有做,他们到地还得鼓励百姓开荒种地。 他们鼓励百姓开荒没有问题,就是他们抵达都三月了,再去开荒,开出来的田地至少都四五月份去了,那会儿再耕种粮食,什么都晚了。 现在看到许怀谦早就命人开垦好了土地,他们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去。 方天禄更是笑得大牙都露了出来:“我就说许大人一个农家子,忘了什么,唯独不会忘了土地的吧!” 一路上,这群京都官员一直惶惶不安,生怕到了盛北这春耕之事,进展不开,是方天禄强打起精神在安慰他们。 说是在安慰他们,其实也是在不断给自己精神暗示,相信许怀谦的为人。 现在看到许怀谦真的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方天禄内心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激动! “既然盛北的土地都开垦出来了,许大人肯定也等着我们给他们送麦种去哪呢,”看到盛北情况的方天禄迫不及待地想要抵达灾区了,“我们快走吧!” 有激动的,也有不那么激动的,仲长治就是不那么激动的,他看以方天禄为首的人,兴致勃勃的模样,不满地撇了撇嘴:“开荒是个官员都能想到的事,这么多灾民聚集在营地里肯定要出事的,让他们出来开荒就是最好的不过的事,可是这地光开出来有什么作用。” “你们看这地,又瘦又柴还干,”仲长治捏起一把土块给方天禄他们看,“这样的土地种出来的小麦,麦穗儿肯定都是瘪的,收不了多少麦子。” 今年困难,盛北这片土地就适合种小麦,户部也就只给了麦种,要想种得多样性,还得再缓一年再说。 可今年要是种不出粮食,盛北就得闹饥荒了。 去年商人们捐粮可是把他们库存的粮食都给捐了出来,今年再收上的粮食肯定不会再捐了。 到时候盛北这边的百姓可不就得闹饥荒嘛! 仲长治不是自愿来盛北的,他是被排挤来的,一路上不管方天禄如何说许怀谦如何如何,他都嗤之以鼻。 全天下就方天禄和许怀谦两人是农家子不成,他也是啊。 种地,他比方天禄和许怀谦懂得更多,这地不是光开出来就能种的,还得需要肥力。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8节 以前盛北没有被淹的时候,百姓们靠着自家常年沤的农家肥配合着一些淤泥草木灰的也能将就。 但盛北这一遭灾,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沤肥啊。 到时候庄稼种不出来,盛北闹饥荒了,吃挂落的还不是他们这群官员? 因此他一路都没什么兴致。 “不管如何,这地开出来了就成功了一半,”方天禄没有他这么杞人忧天,“至于收获么,就看秋收了。” “实在不行,这里三月开春了,”方天禄指着路边的野草说道,“挖野菜吧,我看这路边的野菜长得挺好,从现在开始挖,晒干了等到饥荒的时候,也能顶顶。” “我还知道一种草根,”方天禄提了意见,别的官员也开始提起意见来,“可大一根了,味道虽然难以下咽,但能顶饿,收集起来,留到饥荒的时候,也能少饿死一两个人。” 这些官员又如何不清楚,他们是被放逐出来的,要治理一个偌大的灾区,在朝廷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的情况下,何其困难。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地位不高,在部门里又没什么人脉,被人排挤了出来。 什么都不做,等待他们的肯定是昌盛帝责罚,要是能够努努力,没准还能保住自己的官位。 都是十年寒窗才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的,享受过当官的好处,谁想被贬为平民? 何况他们所担心最大的事,许怀谦已经帮他们解决了。 剩下的事,他们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就尽量地尽自己的一份力嘛。 一群人各自说着预防饥荒的方法往灾区走去,走着走着他们就看见一片长得极为茂盛的菜地。 有人起了疑惑:“这里的菜为何长得这般茂盛?” “这才刚开春吧,”有人算了算时间,“就算这些菜都有稻草捂着,也应该刚发芽才是,为何茂盛的都可以采摘了?”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营地的菜熟了,偷菜的人一下就冒了出来,为了让每个灾民都能够吃到一口青菜,许怀谦特意安排了巡逻的人,这会儿巡逻的人看到这群拖家带口还带着不少货物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某个路过的商队,见他们対菜地里的菜好奇,主动解释道,“我们这菜使用了我们许大人养出来的蚯蚓肥,当然长得又快又好了。” “蚯蚓肥?!” “蚯蚓是什么?” 蚯蚓这个名字还是许怀谦取的,官员们乍然听到蚯蚓这个名词还有些陌生。 “就是地里的地龙,”巡逻的人简单交代了两句,“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我家许大人商议,我们许大人说了,这蚯蚓肥我们是出售的。” 盛北这么大,虽然遭了灾,但还有没有遭过灾的地方,来来往往肯定有商人,许怀谦现在手头上的钱已经捉襟见肘了,为了挣钱,他也不介意提前卖蚯蚓肥。 虽说蚯蚓肥一年最好只采收两次,但这不是没办法么,反正它们拉得快,一亩地一个月至少都能拉一吨多的粪,这么多蚯蚓肥,提前卖一点,回回血,继续搞建设也是可以的。 因此就交代了巡逻了,要是有対这蚯蚓肥感兴趣的尽管往他那边引。 “这蚯蚓肥能够使菜增长得这般快,”最关心土地肥力的仲长治开口了,“是不是也能够使在粮食上。” “这是当然了,”巡逻的点头,“我们许大人呕心沥血地想出这个蚯蚓肥的方法,就是为了用来粮食上,只不过营地没有菜吃了,这不先给菜施上么!” “这都有出售的,那这肥肯定很多!”仲长治一下高兴了,“有了这肥,我们何愁盛北建设不好!” 他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拉来了粮种也无济于事,现在看到许怀谦不仅解决了地的问题,还连带着把施肥的问题给一块解决了。 压在心口上的石头一下子就松开了,瞬间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也跟着方天禄一样崇拜起许怀谦来:“这许大人不愧是时政状元郎,不论是眼界还是治理手段都远胜于我等。” 看到又一个人被许怀谦折服,方天禄最开心了:“我就说,我们得相信许大人,他既然敢来盛北,就一定対如何治理盛北有了想法。” 跟着这样的大人,方天禄才觉得前途有了希望! “你们不是来盛北做生意的商人啊?”巡逻的人听这些人的口气,感觉他们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倒像是京城的专员挑了挑眉。 “我们是京城派来和许大人一块治理盛北的官员,我们给你们送麦种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巡逻的人一听他们是京城派来的官员还给他们送了麦种来,嗖地一下就跑没影了。 “大人,大人,” 他找到正在营地到处找会放牧人的许怀谦,“来了,来了,京城的官员来了!” 知道许怀谦就等着这些人呢。 “终于来了,”听到手下人禀告,许怀谦当即从人群里抬起身,高兴地向人问道,“他们在哪儿,走,带我去见他们。” 就等着他们来好把手上头事情都甩出去的许怀谦这会儿可谓是健步如飞。 “在菜地那边,”手下领着许怀谦往菜地走,还告诉了许怀谦一个好消息,“他们说他们还带了麦种来。” “是吗?”许怀谦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可是又给我们省下了一笔银子啊。” 麦种许怀谦不愁,他还单独预留了十几万两的麦种钱,就等着再给粮种商人们杀杀价,毕竟,这么多地呢,需要的麦种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不能拿正常粮种的价格出售给他吧。 结果,他这边还没来得及找人买麦种,朝廷就给他们送粮种来了,可不就是给他们省钱来了。 “许大人。” “许大人。” “许大人。” 许怀谦刚一快步走近这些京城官员,京城官员们齐齐给许怀谦行礼,五品以上官员不外放,他们这些被外放的官员品秩都不高,只有七八品,理因给许怀谦见礼。 “免了免了,”许怀谦摆摆手,径直走向他们身后的麦种车,打开麻袋,看了看里面都是颗颗饱满的好麦种,满意地问道,“你们带来的麦种都是这般品质的么?” “是的。”方天禄是户部的人,户部给的东西再清楚不过,“都是这般品质的,没有比这个品质更差的麦种了。” “你是户部的人么?”许怀谦看他回答得这么利索,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了,向他竖起了手指,“你们魏大人这次可真大方!” 要知道,他改革科举那会儿,户部的人可抠搜了,一毛不拔的,如今户部倒是大方了起来,居然都能提前给他送麦种了。 方天禄尴尬地笑笑,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户吏工三部与许怀谦势不两立,这会儿被许怀谦猜到自己的来历,他有点羞于面対许怀谦。 许怀谦才不在乎这些,户部本就没钱,至于天天跟他作対,太正常了,因为他提出的改革样样要钱,他们给不出来,当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许怀谦才不跟他们计较,能够拿到好处才是实在的。 “既然你们来了,”正苦于没有人用的许怀谦也不跟他们客气,“盛北这片灾区,一共划分了三十个区域,每个区域带孩三四十万人上下,待会儿你们一个去选一个区域。” “选好了区域就各自带着麦种去督促各区域的百姓种麦子,”许怀谦直接开始安排起来,“另外,在去往各自区域的时候,你们再去蚯蚓基地那边带一名会养蚯蚓的人走,到了各自的区域,都给我把这蚯蚓肥给养起来。” “啊?!”这些官员到地还没歇口气,面対许怀谦这一安排全都傻了眼。 “这地给你们开好了,肥也给你们培育好了,”许怀谦看他们呆滞的神情,目光扫了过去,“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摇摇头:“没有了。”许怀谦什么都弄好了,他们只需要跟着他的步骤来,再轻松不过了。 就是他们还不太适应,这种到地就立马工作的效率。 “没有问题,就赶紧去实施。”许怀谦忙得都把陈烈酒拉开顶事了,现在看到这群官员恨不得他们就是那生产队的驴,一刻也不要停歇地动起来。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不知道去哪儿选择区域。 “在我帐篷的案桌上。”看他们如此,许怀谦还好心指了指路,対于欢迎他们的到来,许怀谦可是手写了三十份建设报告,他们只需要随便抽一份就是。 “谢许大人。”官员们无法,只能向许怀谦的帐篷走去。 “対了——” 只是他们还没走两步,就被许怀谦给叫了回去。 “你们有没有会放牧的?”许怀谦刚在营地找了一圈,这会喂牛喂羊的人倒是不少,就是会放牧的人没有,他正愁去哪儿找人呢,面前这些官员可不就是人么? “大人可是要喂马?”方天禄想了想问道。 “不是,”许怀谦也没有瞒着他们,“我想把盛北被淹没的地方清理出来撒上牧草做个牧场,想找个懂这方面的人。” “大人你看我可以吗?”方天禄毫不犹豫地毛遂自荐,“我是霁西人,我们霁西人擅长养马,我从小在马场长大,対这些也懂得不少。” “那感情好,”许怀谦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也别去抽什么区域了,直接就留在我这个区域吧。” 省得他后续有什么事,找人不方便。 “是。”方天禄欣喜若狂,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留在许怀谦身边,不就有更多机会接触许怀谦了么。 其他人也羡慕地看着方天禄,跟着领导做事,升值最快了,尤其是,跟着一个什么都能给你安排好的领导做事,简直就是福报。 “春耕在即,你们也别在我这儿磨蹭了,各自下去忙各自的事去吧,”许怀谦看着他们又挥了挥手,“想要庆祝,等我们今年丰收了,什么样的庆祝宴办不出来。” “是。”其余官员听许怀谦这么一说,不敢耽误地去许怀谦帐篷里拿了许怀谦写给他们的区域规划。 看着上面一条条逻辑条理清晰的规划,众位官员全都吃惊了。 “许大人这可真是什么都为我们安排好了,只需要每天照着这上面的事做就行了。” “可不是,我们来时想的那些问题,全都被许大人给提前想好了。” “在京都时,能够有一位如此为我们规划好的大人,我们何愁升职?!” 这些常年坐冷板凳,从未受到过重视的官员,拿着许怀谦这份给他们手写的区域规划,热泪盈眶。 他们第一次受到上司的重视,居然是在许怀谦这儿! “出来是対的,要是在京城,哪位大人会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我们。” “许大人如此礼待我们,我们也不能让许大人失望才是,得赶紧下去督促农人将麦子种下去才是。” “等到明年秋收了,让京都的那一群瞧不起我们的官员好好吃一个瘪!” 一众官员带着满腔的热忱和愤慨去到各自的区域忙碌了起来,许怀谦带着方天禄去看了刚清理出来的几个被淹没的县城:“方大人,你看这种地种什么样的牧草好。” 方天禄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细细看过后,给许怀谦说实话:“许大人,每个地区的土质不一样,适合的牧草也不一样,我没有在盛北生活过,不知道盛北这片土地适合什么样的牧草,加上现在这片地又被水淹没过——” 方天禄说着向许怀谦说道:“我建议大人试着种种紫花苜蓿。” “紫花苜蓿是苜草之王,它具有耐旱性和耐寒性,対于这种被水淹没过,全是凉土的地播种这种苜蓿再合适不过。” “而且紫花苜蓿几乎适用于所有牲畜,鸡鸭鹅猪牛羊,马、骆驼、兔子都可以喂,”方天禄越说眼睛越亮,“人也可以吃,凉拌、清蒸,掺在杂粮里头都可以。” 方天禄说着拍了拍脑袋:“我先前光想着要是这次麦子不丰收还可以挖野菜充饥,把这苜蓿给忘了,这紫花苜蓿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三四十天,要实在没有吃的,也能用这个应应急。” “就怕野菜吃多了対身体不好,”许怀谦打断了他的想法,他知道野菜或许或少都有些药性的,偶尔吃吃没什么问题,大批量的摄入,那就不是人体能够遭受得住了的,“这点还是别想了,既然你说的这个紫花苜蓿如此好,不如你单独负责此事,将这块地的苜蓿给种植起来。” “没问题。”这対于方天禄来说,并不算太难,他立马应下,从许怀谦这里拿了买牧草种子的银子,联系霁西的马场商人购买牧草种子。 这紫花苜蓿虽然是七年到十年生的植物,但为了保证草的产量,每年马场的人都会在牧地里撒上一遍种子,因此这些养马场的人手上的牧草种子可多。 由于是草种,又不是粮种,方天禄仅仅只是花了一千两就买了几大车的苜蓿种子来。 到地去荒芜的县城撒种子的时候,陈烈酒还特意把他们自家的马车卸了,牵着陈金虎送许怀谦的那匹银马帮着撒种子去了。 看着陈烈酒一红衣,骑在银马上,手上拿着一袋草种子,在全是沙子的土地上,驰骋着撒草种的模样,许怀谦在一旁自豪得不行。 哎呀,我老婆可真是太飒了! 等这一片的牧草长起来了,他定要再带着他老婆再来这片骑一次马,到时候在草原驰骋的陈烈酒应该更飒! 许怀谦正美美地畅想着,突然他身旁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十七八岁的读书郎,很有礼貌地向他行了一礼:“见过许叔叔。”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89节 许怀谦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脸,惊恐地看过去,他何时多了个年龄这么大的侄儿!!! 作者有话要说: 淡定点,以后满朝都是侄儿。 第90章 携酒上青天34 方天禄见许怀谦对突然出现的方行简极为恐慌, 怕他误会,较忙解释了一句:“许大人,这是犬子, 今日过来帮着撒草种的, 我叫他过来给你打招呼, 不是什么歹人,不必惊慌。” “你儿子?”许怀谦又把自己的嫩脸摸了摸, 没有发现一丝褶皱后,看着方天禄那张是有些沧桑,但没有老得特别厉害的脸, 惊疑地问他:“你今年年几何?” 虽然不清楚许怀谦为什么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来了, 方天禄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三十有五了。” “才三十五岁!”许怀谦看看他又看看他儿子, 有点尴尬道:“那你成亲还挺早的哈。” 才三十五岁就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 那岂不是十五六岁就得成亲了。 “也不早,我跟我家夫人十七岁成的亲,”方天禄看了眼儿子, 笑着跟许怀谦说,“隔年就有了简儿。” 同样都是十七岁成婚,到现在都没有孩子的许怀谦:“……”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陈烈酒一天到晚的那么急迫地想要孩子了。 同样的年龄, 别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们两人的孩子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在这个对子嗣特别看中的古代,不急才怪。 “许叔叔,”方行简见许怀谦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 朝许怀谦腼腆地笑笑, “小侄特别仰慕叔叔的才华。” 左一口叔叔,右一口叔叔, 叫得并没有比他大几岁的许怀谦:“……” “小简啊,”他比自己小几岁,加上他又叫自己叔叔,他这样叫他应该是可以的,“能不能打个商量,换个称呼?” “叔叔不喜欢侄儿叫您叔叔?”方行简一听许怀谦这样说,立马领悟到许怀谦意图。 许怀谦抿唇:“你看我这张脸,像是做你叔叔的人吗?” “不像。”方行简摇头,许怀谦丰神如玉,和他站在一块,说他是自己弟弟都有人信。 但,官场不以年龄论辈分。 许怀谦是他父亲方天禄的上司,他作为方天禄的儿子,只有功名没有官职,就算有官职,只要许怀谦官位比他们父子大,这声叔叔他都担得起。 从小在京都这个名利场里滚过来的方行简,很是放得开脸面。 自觉自己还年轻的许怀谦一点都不想当叔叔:“你就跟其他人一样,跟着叫我许大人就好。” 大人大人,听着就比叔叔好听,而且不会把人叫老。 “好,许大人。”方行简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叫叔叔显得亲呢,关系不一般,叫大人,就代表他与其他人一样,无形之间隔了一层,套不了什么交情。 “你仰慕我的才华啊?”许怀谦听他不再叫自己叔叔,心里舒服多了,抬眸看着这个胆子挺大,敢来给自己套交情的小孩,问道。 “是,”方行简颔首,“许大人的时政卷子,小侄已经倒背如流,连新科举的时政书都已熟读。” 言下之意就是许怀谦现在可以任意考校他。 许怀谦没辜负他期望地考了他几个时政点:“关于缙朝的繁荣昌盛你有什么看法?” “小侄的看法与大人的看法一致,”方行简很快便给出了许怀谦答复,“致富先修路,古往今来,想要让一个地方富裕起来的方法,都逃不开一条好的交通。” “小侄觉得,若是想要我大缙彻底地繁荣富强起来,将大缙四通八达的道路修通很有必要……” 方行简侃侃而谈,将大路能够运送大宗货物与粮食方便互商与军队,小路可使百姓便利,还把许怀谦的家乡,永安府拿出来举了例子。 听得许怀谦脸上不禁洋溢起了骄傲的神色,若问他为何要去改变科举,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去改变科举的原因。 若是放在几年前,路边随便拉一位秀才,他能侃侃而谈怎样能够让国家繁荣富强么? 他只能假大空地说一些华丽而又一点实用的都没有文章,好看是好看,但没有一点可实施性。 但科举这么一改革,至少他们能够从实际上去考虑,究竟怎样去做才能够使缙朝繁荣富强。 将他们从那种华丽辞藻的思想中拖出来,转变为逐渐看清现实,从而发散自己的理想。 等他们入朝为官以后,靠着手中的实权,一点点地把自己的理想实现,那么缙朝就离强国不远了! 这种自己播下一颗种子,看着它逐渐发芽生长,最后会长成参天大树的体验是无法用言语体会的。 “你讲得好。”听完方行简的理论,许怀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欣慰鼓励他,“继续努力,没准明年你能跟我一样考个解元回来。” “许大人,”被夸奖了,方行简面颊一红,又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跟许怀谦说,“我其实除了时政这类文学类的学问还可以,其他的都学得一般,解元肯定是无望了。” “哦?”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意外地挑了挑眉,向他问道,“你那几科学得一般。” 方行简也老实,将自己不太会的说与许怀谦听:“医学、建筑、经济、天文、治理、算数、统筹。” 许怀谦:“……”好家伙,一共就十门学科,他这七门都不太会,偏科也偏得太严重了。 “许大人,实不相瞒,”方天禄见方行简已经把话说在这份上了,主动帮他圆上,“下官想求许大人为犬子觅一良师。” “来了这盛北,下官知道近几年想要回京都的可能性不大,”方天禄跟许怀谦推心置腹起来,“下官一界官身,官职在哪儿,人就在哪儿无所谓,可我家孩儿,过两年就要参加科举了,盛北现如今连个书院都没有,若在没有良师教导,恐怕再给我家孩儿十年时间,这科举也是考不上的。” 盛北现在什么都没有,灾民们连房屋都没有,书院从何而来? 许怀谦倒也想修建书院,可他刚花了两百万两去修水库,手头上就剩下一百多万两的银钱了,这些钱还得留着修堤坝,他上哪儿去找建书院的钱。 不过,方天禄并不是让他修书院,而是让他给方行简寻个良师。 他偏科偏了七门,就算他给他找精通这七门的老师恐怕也学不进去什么东西。 许怀谦想了想,看向方行简:“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你来了这盛北,”许怀谦指向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地,“你就没有发现,盛北经历过一次水灾,看似什么都没有了,却又什么都有了么?” “嗯?”方行简顺着许怀谦的目光看过去,不太明白许怀谦这话的意思。 “你看你缺的这些学科,”许怀谦数给他听,“医学,营地里除了全国各地的医术教习外,还有御医吧。” “治理不用说了,我跟爹现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治理。” “统筹、算数、经济、建筑,若是你有心的话,可以跟着工部去修修水库,修修堤坝,遇到不会的地方,多问问他们,我相信两年下来,你的这些学科学得一定不会比京城的学子们差。” 京城里的学子们学的都是照本宣科的东西,光有理论而无实践,而方行简在盛北这块大地上,只要他肯不耻下问地跟着别人去学。 在这里他可以找到任意一门学科的老师,这种跟着老师实践学出来的知识,不知道有多扎实。 方行简听许怀谦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亮了亮。 他当官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治理国家,而许大人和他爹现在正在做的事,不正是在治理国家么? 别人还在学堂里学书本上的知识,他都可以跟着他的各路老师们在盛北上实践了,看着他们一点点将一个荒芜的地方重建好,他只要他肯用心学,什么样的学问学不到? “谢许大人指点。” 明白过后,方行简和他爹方天禄同时向许怀谦行了一礼,显然方天禄也想到了这一层。 父子俩异口同声地开口,都向对方投过去了各自的眼神,然后又笑笑地挪开。 内心里都觉得盛北真是没有来错。 “指点算不上,”许怀谦摇头,“我就是给你们一个方向,成不成,还得看你们去实践过才知道。” 许怀谦觉得现实里能够学到的东西比在书本里学到的东西多得多。 可有时候,现实里的东西并不一定能够代入到书本里,况且这种方法也并不是适用于所有人。 他就这么一说,成不成还得看方行简自己,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至少许大人这样一说,下官与犬子不再心慌了。”人这一辈子除了功名利禄最担忧的莫非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了,来了这盛北,许怀谦这是又解决了他们功名利禄的问题,又给方行简找到了学习的方向,无论如何,父子两都是感激许怀谦。 “要真感激我,”许怀谦笑笑,指着一大堆的废墟说道,“把紫花苜蓿种好,就去把那些废墟清理出来吧。” 那一片都是水流把淹没的县城冲出来的废墟,许怀谦看过了,里面有不少的木柴和石料,捡吧捡吧还能捡出不少东西来用。 许怀谦一天要忙的事可多了,可没有精力再来处理这些事了,交给方天禄他们去办再合适不过。 “许大人放心交于下官便是。”方天禄看了看那水流被疏通后,满目苍夷的废墟,没有问题的点头。 “要尽快处理好,”许怀谦给他下了命令,“这里天冷还没有大碍,等到五六月份天气热起来了,那么大一片地方还那样堆着,臭气熏天不说,还容易令人感染瘟疫。” 如此一看任务还挺艰巨的,方天禄没有害怕,还是向许怀谦点头:“下官知晓了。” 确定方天禄能够把这捡垃圾的事处理好,许怀谦这才朝远处撒种子撒得正欢的陈烈酒喊了一声:“阿酒!” 不一会儿,陈烈酒就打马向许怀谦这边奔了回来:“怎么了?” 许怀谦问他:“撒完了没?” “还有一车了。”陈烈酒看了看远处赶着牛车到处送草种的板车说道。 许怀谦提议道:“那撒完我们回去了?”他看出来了,他老婆这哪里是来帮忙撒种子的,分明就是来撒欢的。 “好!”痛痛快快地撒了一圈欢,缓解了最近心里郁气的陈烈酒点头应下了,又转而笑颜如花地看着许怀谦,“阿谦,你要不要也来骑一圈?” “我不会。”许怀谦摇摇头,他打马御街那会儿,因为人多,马儿都是慢慢地走的,像陈烈酒这般撒开手策马奔腾模样,他做不到的。 “我带你。”陈烈酒骑在马背上向地上的许怀谦伸了伸手,“我们一起。” 陈金虎送给许怀谦这匹马,是匹成年的好马,带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我不用了吧。”许怀谦有点毛毛的,主要他除了不会骑马以外,他还有点害怕。 这马背上可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要是他被甩出去,绝对死翘翘了。 “不害怕,我陪着你呢。”陈烈酒一眼就看出了许怀谦忐忑,手继续伸在许怀谦面前,“不论你在哪儿,我都陪着你。” 要是许怀谦真从马背上飞出去,他也会跟着他一块飞出去的。 “好。”说得也是,许怀谦可是见识过陈烈酒马技的人,想着要死也跟老婆一起死,握上陈烈酒的手,踩上马蹬,想要跟陈烈酒一样,翻身而上。 一连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 许怀谦:“……” 他尴尬地看着陈烈酒,好丢人啊。 “阿银,趴下,”陈烈酒看着许怀谦委委屈屈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拍了拍身下的马儿,叫他趴下了,再次给许怀谦伸手,“这次应该可以了。” “嗯。”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脸烧得通红地爬上马背。 碍于他比陈烈酒高,到底还是没有坐在陈烈酒身前,而是选择了在他身后,紧紧地抱住老婆的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0节 “坐好了吗?”陈烈酒往前蹭了蹭,向身后的许怀谦问道。 “好、好了。”抱着陈烈酒,许怀谦安全感爆棚,心里的恐慌少了些。 “那我启程了哦。”听到许怀谦的声音,陈烈酒笑了笑,一夹马腹,在空旷地草地上奔腾了起来。 起初跟着马儿上下一颠一颠的许怀谦还有些害怕,跑了一段时间,发现无事发生后,许怀谦的一刻心渐渐平坦下来,抱紧陈烈酒腰的手逐渐松开了。 疾驰的风吹拂在身上,吹得两人的发丝飞扬缠绕在一起,旖旎而缱绻。 “是不是跑起来就没有那么害怕了?”陈烈酒看了眼腰间松开的手,向许怀谦问道。 “嗯。”第一次这样骑马的许怀谦看着周围的环境,嗅着陈烈酒发丝上缠绕的香味,仿佛奔驰在草原上,而不是荒芜人烟的荒地上。 心情都变得心旷神怡了起来。 “给,”陈烈酒取下挂在马背上的草种子给许怀谦,“等这片的草长起来了,我们再来骑一趟,那会儿感受肯定又不一样了。” “肯定的。”许怀谦学着陈烈酒将草种撒在两旁的土地里,“等这片地的草生根发芽,昭示着盛北的希望也来了。” 现在盛北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麦子种下去了,水库也在建成,就连曾经被摧毁过的地方也会长满紫花,到时候风吹麦浪,紫花阵阵。 盛北失去的终将会回来。 “阿谦,你也学着骑马吧,”等许怀谦把马背上的草种撒完,陈烈酒将马缰绳递给许怀谦,“等这片草地长起来了,我们骑着马跑遍盛北。” 再怎么说也是许怀谦建设的地方,不能只看他们这一片,所有地方都要去看一遍,才过瘾。 “好。”许怀谦接过缰绳学着自己骑马,朝陈烈酒笑道,“到时候我再送你一匹跟我一样的马,一块跑遍盛北。” 夫夫嘛,就要什么都是一样的。 “行,”陈烈酒大方的扬首,“我等着我家小相公给我买马。” 普通的马七八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了,许怀谦他们身下的这匹马是好马,还是那种比较稀有的好马。 许怀谦估计得有个三五百两银子。 他现在升职了,每个月俸禄由六十两变成了八十两,攒个小半年就差不多了。 刚好,那会儿,田地里的麦子也熟了,什么都往好的方面发展,能和他家阿酒一块看遍盛北的盛景一定很开心。 许怀谦想象着美好的未来,一兴奋就带着许怀谦在荒地上多跑了两圈,这才初春,天还不是特别热,被冷风这么一吹,回到营地,他又咳嗽了起来。 咳嗽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大腿内侧全都磨破皮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忘了,你这身体骑不了马,”陈烈酒拍着脑袋,一边给许怀谦上药,一边自责,“都怪我,瞎起哄。” “没事,”许怀谦看了一下伤,看得很开,“也不是多严重,偶尔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就是他话还没说完,舌头就打了个卷:“嘶——” “阿酒,好疼,轻点!” “这什么药啊,”许怀谦疼得额角直抽抽,“这也太疼了吧。” “刘御医给的药,说是不会留疤,”陈烈酒治疗沾血药在许怀谦身旁碰了一下,就不敢再碰了,“很疼吗?” “很疼。”许怀谦眼底都有点眼花了,“跟伤口上撒盐没区别了。” “怎么办,”陈烈酒无助地看着许怀谦,“我就拿了这一种药。” 当时许怀谦的裤子一脱下来,陈烈酒就火急火燎地找他拿药去了,听他说这药不会留疤,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现在再回去找人拿药怎么都不合适了。 “我忍着点,你快点啊。”许怀谦趴在被子上,双手捏住被子,再心里默念,长痛不如短痛,让陈烈酒麻溜点。 “算了,”陈烈酒一看许怀谦这样,更舍不得下手了,将药瓶随手丢在一旁,把许怀谦翻了过来,“我给你上另外一种药。” 什么药啊? 许怀谦还没问出口,就感觉自己伤口处一凉。 他低头看见陈烈酒正蹲在床边很温柔地替他舔舐伤口。 霎时,许怀谦的脸就红了,他迎着还带着点水气的眼睛特别不好意思地向陈烈酒说道:“阿酒,你这样太涩了。” “涩?”陈烈酒抿了抿唇,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向许怀谦重新问道,“这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就是太涩了,他都有反应了都。 “不疼就行。”陈烈酒见他不疼了,又给他舔了两下,“这样也能起到一点上药的作用。” 说着他看到许怀谦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许怀谦说得涩是什么意思了。 他朝许怀谦笑着眨了眨眼:“我还可以给你更涩的。” “唔——”真夫夫,说做就做,许怀谦仰躺在床上,捂着太过于刺激而泛红的眼睛,与陈烈酒说话,“阿酒,我今天被人叫叔叔了。” 陈烈酒抬了抬眼:“嗯?” “就是那个方天禄的儿子,都十七岁,,”许怀谦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过,他叫我叔叔是想跟我套近乎,想让我给他找位个良师。” 陈烈酒松了松口:“那你给他找了吗?” 许怀谦摇摇头:“没有,我让他自己在营地里找老师了。” 陈烈酒一边给他舔伤口,一边听着:“嗯。” “不过我从他联想到了营地里的孩子,”许怀谦眼泪都要刺激出来,他家阿酒这也太会了,“这开了春,他们就不能像冬天一样,在帐篷里猫着了,无论大小都必须出去干活。” “所以呢?” “所以我想在营地里开办一个学校,”许怀谦攥进被子不让自己爽着叫出来,“像杏花村那样,创建一所超级大的学校,把盛北所有的夫子和孩子们都装进去。” “包括女子哥儿!” 当初他来盛北的时候,昌盛帝找他单独说得那番话,许怀谦始终记得,他觉得只要他能够完成昌盛帝目标,他想要的昌盛帝也一定会给他的。 正好,现在盛北一切百业待兴,先小小地试探一下朝堂的底线。 “可以。”陈烈酒完事后,直接拿许怀谦的帕子擦了擦嘴,顺便还帮他善后了一下,“正好,开春了,我也可以烧砖了。” 懒了一个冬了,陈烈酒觉得也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用我的砖给你盖个学校?” 盛北的土质还是很适合烧砖的,陈烈酒修京城的房子用的南北砖就是盛北的土烧的。 这会儿许怀谦没钱,陈烈酒手上再有钱也不能乱霍霍,他打算就用盛北的土烧砖修房子。 “好。”许怀谦害羞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老婆太涩了。 “修了学校,再修居民的住宅,”陈烈酒没有注意到许怀谦的小动作,自顾自地思索着,“你把盛北灾区这片划为了三十个区域,是不是想把他们所有人集中在一起?” “嗯。”许怀谦颔首,现在缙朝一个县才几千人,说实话,太少了。 而且在乡下和县城距离太远,也不利于县衙管理。 正好,这次盛北水患把宗族都给冲没了,许怀谦也不打算把百姓们再按照原来的方式,一个个组成县、村。 他打算直接弄成三十个大县,一个县三十多万人,也不算太多。 人口密集也方便管理和商业化,把更多的土地空出来集中种地。 他在想,既然每个县城都有水库的水渠,能不能让这些水渠除了灌溉农田以外,还产生点别的用处。 正想着,陈烈酒又说话了:“那我是不是也能把你这三十个区域,打造成三十个京城那样的商圈…” “可以是可以,”许怀谦被陈烈酒的豪言壮语给惊到了,“可是你上哪儿去弄那么多作坊。” “而且人都去作坊里工作了,”许怀谦不是故意给陈烈酒泼冷水,而这就是事实,“地里的庄稼谁来种?” 京城是因为没有地了,而且就那二十多万灾民,二十多万人不种地,影响不了整个缙朝。 可盛北这里上千万的灾民,上千万的灾民若是不种地,绝对会影响到全缙朝的。 而且上千万的工人,也没有那么多作坊来供。 “我想想,”陈烈酒一听许怀谦这样说,也是,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三十个商圈打造不了,我就先搞一个,慢慢来,没准后面就可以了。” 陈烈酒正说着,他朝许怀谦了一眼,他终于注意到许怀谦的小动作了。 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了一个头的许怀谦,陈烈酒抿了一下唇:“怎么,怕我把你吃了啊?” “不是,”许怀谦被他吓得一哆嗦,“我冷嘛。” “阿谦,你身上哪儿我没碰过,”陈烈酒靠近许怀谦坏笑,“你要是再躲过,我就把你扒光,我看个够!” “阿酒,你好凶啊!”许怀谦对上陈烈酒势在必得的眼睛,想到刚刚的场景,鼻子一下就堵了。 “我恶霸嘛,”陈烈酒一点都不介意地蹭了蹭他鼻子,“恶霸凶小相公,不是理所应当的?” 说了要烧砖盖学校,陈烈酒第二天,一早就去组织人手建砖瓦厂去了。 这事都他干了好几回了,再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没过几天他就在营地里看到了陈烈酒砖瓦厂的炊烟。 因着方天禄把垃圾地给清理了出来,清理了不少树木出来,陈烈酒也不去霍霍盛北其余没有被水淹没过的树木了,就买这些被水淹过的湿木来烧砖。 反正这种被水淹过的木头,也不能拿来修堤坝做房梁了,当柴禾卖给他,还能给他家小相公创收一点。 拿着陈烈酒给他买柴禾的钱,许怀谦正在想水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的时候,章秉文就来找他了。 “师兄,师兄,我们建水磨房吧!”章秉文拿着自己画的图纸兴致勃勃地找到许怀谦,“正好可以把水库和袤河利用起来。” “你看啊,”章秉文给许怀谦说,“你不正好要修袤河的堤坝么,我们修一个可以随时收关水闸的堤坝,平时水闸可以关着,等需要水的时候,把袤河的水闸打开,让他流进水库,再从水库向整个盛北放闸。” “不需要水的时候,把水闸一关就行了,平日里水渠的囤积的水,我们就在盛北各处县城逐渐大型水磨坊,正好,盛北产麦子,收了麦子就把麦子运进水磨房里磨成粉,能节省很多人工的,是不是很方便。” “是很方便,”许怀谦听章秉文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算了算账,“修一个水磨坊大概许多多少钱?” “不多不多,”章秉文早就给他算好,“一个水磨坊大概一百两。” 撒许怀谦觉得贵,章秉文还给他说:“一个水磨坊五磨盘,一磨盘一天能磨两千斤麦子。” “一个磨坊一天能磨上万斤麦子!” “我跟师父算过了,你一个区域三十万人,”章秉文给许怀谦报价,“至少都要十座水磨坊才够。” “三万两!”许怀谦迅速算了算账,“三万两倒也是很多。” “就是要修成你们这种可以开关的水闸,”许怀谦直觉告诉他,里面有陷阱,“不便宜吧?” “至少都要五百万两,”章秉文特别不好意思地给伸了伸手指,“这已经是最省的了,连堤坝带水闸一块。” “我现在手上就剩一百五十万两了,”许怀谦也直接给他说,“剩下的三百五十万两,杀了我,我都拿不出来。” “那咋办,如果师兄你现在给钱的话,”章秉文挠头,“今年收麦子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水磨坊给用上了。” “就不能先修水磨坊?”许怀谦看水渠里的水还有不少,“你们说的这个水闸先慢慢建着,或许建着建着就有钱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1节 “也行,”章秉文皱眉想了想,也不是不能够做到,“就是做出来的效果,可能没有全部逐渐好那么好。” “有得用都不错了,”许怀谦摆手,“效果后面再提升也是一样的。” 最后一百五十万两这一花出去,许怀谦手上是彻底没有银子了。 修水闸还欠着三十五十万两。 为了把这个钱凑足,许怀谦的毛笔杆都快要被他咬没了,最后只好又把注意打回到他的蚯蚓粪上。 他把他的三十位区域长召集了过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麦收的情况如何,会不会增产,但有一样至少能够肯定,正常的产收是可以做到的吧?” 三十位区域长齐齐给他保证:“绝对可以做到。” “那好,”许怀谦颔首,“等麦收的时候,我会请寻旬报笔帖式大肆报到盛北的小麦丰收情况,夸大蚯蚓肥的作用,让全国百姓都来买我们的蚯蚓肥。” “所以你们现在手头上的任务很重,”许怀谦给他们下命令,“要大量的囤积蚯蚓肥,等麦收过后,我们就要大卖蚯蚓肥了。” 许怀谦知道养蚯蚓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太臭了,但是没办法,他们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么,手头上有这么一个几乎不花钱就能挣大钱的项目,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吧。 三十位区域长都向许怀谦保证:“没问题。” “等我们卖了蚯蚓粪,有了钱,我们就可以把营地给建设起来了。” 按理说,他们来建设盛北,许怀谦该给他们钱才是,奈何许怀谦穷光蛋一个,手上的钱都支出去了,只能让他们先穷着了。 “许大人,”仲长治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开了开口,“我们没有钱建设营地,能不能向陈掌柜赊账买些砖瓦,慢慢开始建着一些设施。” 现在盛北的田地都已经种上小麦,百姓们除了去地里锄草,浇水也挺方便的,就没什么活干了。 许怀谦这片区域的人能去砖瓦厂里烧砖瓦开始建设一些住宅,别的区域人都羡慕死了,他们也想找点事干。 “我们这边就一个砖瓦厂,供应一个区域都不够,”许怀谦蹙了蹙眉,“这样,我去跟陈掌柜说一下,让他们在你们三十个区域上再各自建三十个砖瓦厂?” 仲长治没想到许怀谦这么大方:“这样不太好吧。” 要知道,再建三十个分厂,就意味着要把技术工享三十次,是,烧砖瓦并不难,他们这些人也能组织人手做。 可他们没钱,光是找人修窑都要花好大一笔钱,更别说一点点地将砖烧出来了。 而许怀谦这么大方的让他家夫郎到他们的区域开分厂,他们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一家砖瓦厂,这就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当然也不是白让陈掌柜付出的,”许怀谦开始试探他们的底线了,看着方天禄道,“我给陈掌柜一个县丞的名头可以吗?” 因为这些从京城来的官员官秩都不高,都是七八品官,所以昌盛帝给他们外放的官职都是正七品的县令。 别看现在许怀谦区域长区域长的叫着他们,等这三十个区域建设起来,这就是三十县城啊。 而这些县城现如今还没有班底,许怀谦想给他们安排班底了,他没忘记陈烈酒想做官的想法。 “这……” 此话一出,底下三十位县令全都沉默了,觉得难以接受:“许大人,陈掌柜可是个哥儿,且身上又没有什么功名……” “我知道,”许怀谦颔首,“所以我这不是走的捐官的路子,三十个砖瓦厂,怎么也够捐一个七品官了吧。” 而他只是给他家夫郎捐的八品官。 “但陈掌柜毕竟是个哥儿,”有人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来当这个县丞的话,恐怕难以服众。” “不会的,”许怀谦对自家老婆相信得很,“你们没有来之前,他就帮着我把盛北打理得井井有条,先前一整个盛北他都管过来了,现在只是一个区域他会管不过来?” “可陈掌柜的官碟上报到京城,”还有人担忧,“京城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一般的县丞都是由落第的举人或者其他有功名的谋士担任,只要上报到京城,京城就没有不批准的。 可是陈烈酒一个哥儿,就算是走捐官的路子,京城那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先不报京城,”许怀谦知道京城那边是个大麻烦,他还没有强大到去跳京城那边神经的地步,“只是在我们盛北有个县丞的名头好做事,你们先把官碟给做出来,等麦收后,我回京城述职的时候再把官碟上报。” 反正许怀谦就是先给自家老婆弄个官当当,只要盛北的百姓接受了哥儿当官,再接受其他的,是不是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三十位县令,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如何看不出来,许怀谦就是在给他家夫郎谋官位,可是他们能拒绝吗? 他们前程都要靠着许怀谦,如果现在他们得罪了许怀谦,许怀谦说能把他们换掉就把他们换掉。 何况,人家陈烈酒是真的真金白银的捐三十个砖瓦厂,这要搁他们身上,让他们给家里的儿子捐都肉疼,更别说是给家里夫郎、哥儿捐了。 这要是不给人陈掌柜一个官位,许大人肯定也不会让他家夫郎捐出来的。 “我没有意见。”方天禄是率先同意的,他即使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现在盛北许怀谦一人独大,他就算是把他这个县令废了,让他家夫郎当,也没有人说什么。 人家捐了三十个砖瓦厂,还只谋个八品县丞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方天禄这一同意,其他官员也顿时没话说了:“我们也同意。” 只是一个官碟不上报的县丞,天高皇帝远的应该没什么大碍,说不得,陈掌柜也就是新鲜两天,不用等到许大人回京述职,自己就不想干了。 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们这一妥协,步步妥协,最后盛北彻底成为了,男女哥儿个顶半边天的天下。 所有的事都敲定好,盛北总算是进去了一个全面发展的阶段。 种地的种地,建设的建设,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七月麦收的时候。 这时候,整个盛北的百姓都已经进入了饥荒状态,所有人就等着许怀谦说收麦子,他们好收了麦子回去下锅饱腹。 就在这个时候,孟方荀来了,他是许怀谦特意邀请来写盛北麦子丰收的。 别的笔帖式没有孟方荀文笔好,孟方荀写得文章一出,呼声百万,既然要给自己的蚯蚓肥造势,许怀谦就要一口气造个大的。 另外一边,京城和其他地方的人也在翘首以盼等着盛北麦收的情况。 京城官员忧愁盛北麦收不理想,他们得想其他办法补贴盛北。 老百姓忧愁盛北麦收不理想,朝廷这次恐怕要向他们加赋税了。 商人们忧愁盛北麦收不理想,许怀谦恐怕又要组织他们捐款了,真捐不起了! 第91章 携酒上青天35 “你看看我们这地, 你再看看我们这沉甸甸的麦穗。” 不管外人对盛北如何忧心忡忡,许怀谦领着孟方荀在地里头巡视了一圈,给他看了外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才开荒后种出来的粮食地。 许怀谦骄傲得很:“你就说长得好不好。” “好。”孟方荀也是农家子, 很明白, 刚开荒的地, 不可能有这个收成。 “这就是我们蚯蚓肥的好处了,”许怀谦从地上抓起一把黑黑的土给孟方荀看, “有了这个土,荒地变良田不是问题!” 孟方荀已经听许怀谦吹了一路的蚯蚓肥了,当然清楚他的用意了, 现在他有邸报在手, 各路找上他的人不在少数。 名士想扬名, 官员想立威, 商人想要赚钱,都需要邸报。 孟方荀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什么广告都接,什么新闻都写得孟方荀了。 他现在严格把控着邸报, 主题只筛选最真实、最劲爆的热点来写。 许怀谦是他挚友,这个忙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帮的,可他觉得许怀谦刚刚吹嘘的那些都没有一个劲爆的点, 他掂着厚重的麦穗说道:“你讲得很好,但我觉得你要是能够把麦穗收割了, 给我一个真实的数据,让我写上去,会更加地吸引人。” “那是当然了, ”许怀谦从来都不是坑朋友的人, 孟方荀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 “我这不是就等着你来收割么?” “你在这儿看着我们收割,收割下来是多少你写多少。” 许怀谦说是要夸大蚯蚓肥的作用,但也不是胡乱夸大,若是说得太过于夸张,最后人家买了肥料回去,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是会引起民愤的。 但若是在实际数据的基础上,稍微夸大那么一点点,最后百姓没有获得邸报上的产量,也会想是不是地域不一样,耕种的方式不一样,等等,而不会怀疑到真实的数据上。 毕竟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见许怀谦心中都有成算,孟方荀放心了:“那就收割吧。” 有他亲眼看到收割下来的收获,他能写出更真实的旬报文章。 孟方荀一点头,许怀谦立马就安排人收割了。 “收麦子勒——” 早就已经没有干粮吃,最近都在喝呼呼,啃野菜充饥的盛北灾民们,听到许怀谦那句收割,一个个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在金灿灿的麦地里,拿着镰刀,把手放在嘴边,向其他地方的人呐喊。 “收麦子勒——” “收麦子勒——” 麦浪将声音传播更远的地方,一时间,麦田里站满了拿着镰刀准备收麦子的农人。 他们虽然饿得肌黄面瘦的,可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在许怀谦一声令下的:“收割。”声中,齐齐下了麦田,手脚麻利而又速度地割了一块地的麦子出来。 许怀谦特意寻了块最肥沃的地:“将这块地的麦子送去打麦场,晒干,脱粒,看看这用了蚯蚓肥的麦子,一亩地的亩产究竟有多少。” “是!”手下们很兴奋地将麦子送去打麦场了,不论是开荒还是养蚯蚓,种麦子,施肥,他们都有参与,现在是知道结果的时候了,没有谁比他们更感应。 旁边有帮着收麦子的老农人,看到许怀谦带着一帮人忙里忙外的,一张黝黑的脸笑得格外的朴实:“许大人,你放心,按照我耿头的经验来看,这一亩的麦子不会少于两石,可能得有三石了!” 两石是普通盛北百姓寻常的麦收收入。 在缙朝,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两石就是二百四十斤。 这个产量委实算不得高,但没有办法,这个时代的产量也就这样了。 稍微会种地,肥料给得足足的人家,没准可以达到三石,超过三石的就不要想了,听都没有听过。 真要有那高产量的,朝廷都要嘉奖。 “托你老吉言了,”麦子没有脱粒下来,最终的收成许怀谦也不敢打包票,不过经验丰富的农人都说,有正常产量,许怀谦的一颗心放了下去,“只要有两石的产量我都满足了。” 蚯蚓肥是有机肥王不假,但它能够增产粮食的产量并不是特别高,只是相对的改善土质,增加农作物的生产比较强。 “两石肯定是有的!”耿老头一口咬定,看向许怀谦笑,“许大人,要是过了两石,我们能不能再吃一次白面馒头。” 开荒的时候,耿老头带着儿子们拿到过几次前一百,那香甜可口,软软糯糯白面馒头的滋味,让他至今难忘。 他想,他老耿头今生若是能够再吃一次白面馒头,死了都无憾了。 不止他,其他农人听到老耿头的话,也同样满含希望地看着许怀谦:“是啊,许大人,再赏我们吃一次白面馒头吧。” 他们这些一辈子和地打交道的农人,要不是上次许怀谦赏他们吃过一次白面馒头,恐怕这辈子都吃不上白面馒头。 别看这里麦子丰收了,可这些麦子交了税以来,大部分他们都是要卖出去的,家被冲毁了,他们现在还住营地,就等着卖了麦子,再重新把家给筑起来,哪里舍得拿麦子去磨成精细的白面。 一说到白面馒头,许怀谦的心都在滴血,开春开荒那会儿他们几千号人可是吃了他整整一千两!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2节 一千两这个数字够他家阿酒挣好久了。 但看到这些对他抱以期待的农人,许怀谦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他朝农人们大方地笑了:“成!” “只要麦子收成超过两石,”许怀谦给了承诺,“也不用干活最卖力的前一百组了,整个盛北都赏一次白面馒头!” 灾难过后,人们需要希望,即使只是一个白面馒头的希望,也很能让人满足了。 这些农人也就是这么试探地一问,没想到许怀谦还真答应了。 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听到了吗,许大人说了,一亩地收成超过两石大家伙都有白面馒头吃了。” “哎哟,那我们得干快一点,这麦穗儿长得这么实诚,肯定有两石!” “那不是,我种了这么多年地,少见这么实诚的麦穗,要是连两石都没有,我连麦饭都不吃了,嚼麦秆得了。” 看他们这么胸有成竹,许怀谦被感染得也给身旁的孟方荀保证:“两石肯定是有的。” “到时候,你就写两石半或者三石!” 要知道,他这可是荒地啊,还是第一年开荒出来的荒地就有这个产量,要是放在那种长年累月耕种的田地里,两石半或者三石的产量,应该是可以的, 许怀谦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夸张了,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还可以再夸张一点。 “五石!五石!” “大人有五石!” “一亩地有五石的产量!” 这日,许怀谦陪着孟方荀巡视麦地,争取让他有更多可写的素材,那边打麦场的人把脱粒的麦子重量统计出来了,火急火燎地就给许怀谦报了过来。 “你说什么?!”七月的天,太阳炙烤着大地,即使是许怀谦这种寒冷体质,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会儿,也觉得炎热得不行,随意找了个水渠,掬了一把水洗了洗手,抬头就听到手下报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你们没统计错吧,别把两亩地的麦子混在一块去了。” “大人,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会统计错,的的确确是五石!” “您要不是不相信,再取一亩地的麦子统计也是一样的!” 对于许怀谦质疑他们的话,手下们不乐意了,别的什么大事他们做不好,总不能统计一亩地的麦子他们还统计不好吧。 许怀谦和孟方荀对视了一眼:“这产量也太高了!” “两位大人,我们看了,”孟方荀派出来的笔帖式们也跟着出声了,“这个产量确实是真实的产量。” “盛北的麦子长得特别好,就没有空的麦穗,每个麦穗上结的麦子都颗颗饱满,要没这个产量才奇怪呢!” “五石,五石!”听到这儿许怀谦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伸出手朝孟方荀眉飞色舞地说道,“哈哈哈哈哈,我这荒地都多出一倍的产量了,这要放在肥沃的土地上,恐怕得有七八石的产量吧。” 孟方荀也是一脸的惊恐,要真有这个产量,恐怕天下的百姓都不用忍饥挨饿了。 “那个什么蚯蚓肥,”孟方荀抓住许怀谦的手,“快带我去看看。” 这样好的东西不能不让天下人知道。 “你别激动,”见孟方荀这么激动,许怀谦倒是冷静了下来,想起一件事来,“我们产量能够有这么高,都多亏了户部给的好麦种,别的地方没有这么好的麦种,用了蚯蚓肥,恐怕产量跟我们也差不多。” “那也很厉害了!”孟方荀朝许怀谦激动道,“要是全天下的粮食增产一倍,天下会少多少饿死之人?” 全天下的粮食增产一倍,百姓手头上的余粮多了,粮铺的粮价下去了,缙朝大部分的人百姓都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了,这让曾经全家人忍饥挨饿,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的孟方荀如何不激动。 他的这种激动,比当初家里的生姜和甘蔗大卖还要激动,许怀谦这次做的事可是货真价实的慧泽天下了! 然而孟方荀再激动,都激动不过盛北货真价实受惠的农人们。 “五石?!” “天啊,我种地从来没有种出过这么多的粮食来!” “别怕是算错了吧?!” 丰收的夜晚,听到消息的农人们都赶到了打麦场,看到那地上铺满了的麦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今年刚开荒的地,一亩地种出了五石产量出来。 “大人们都统计好几遍了,连最差的地都收了四石的麦子,绝对不可能算错!” “那我们岂不是赚大发了!”有人惊喜道,“我们可是每个人都有十亩地的!” 缙朝规定了,每个成年男子都能分到十亩地,五亩桑田,五亩露天。 水灾过后许怀谦还是按照这个分配法,给水灾后的男人分了地,不然如何让他们下力气去干活? 当然,水灾过后,也有很多失去家人的女人、哥儿,她们没有了家人,也没有儿子,还没有田地,除了再次嫁人找个归宿以外,根本没有生存之本。 许怀谦见不得这种为了生存去委生一个人的做法,而且其中还有好多十二三岁,根本就没有长大的女孩、哥儿。 所以就在方天禄这些官员没有抵达前,主动做主给这些女子、哥儿每个人分了五亩地。 至于为什么是五亩地不是男子们的十亩地,不是看不起这些女子哥儿,是因为他们的力气就只能耕种这么多的地,再多的,把他们累死也耕不完。 现如今,盛北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手上至少都有五亩地。 一亩地就算按最低的四石麦子算,每个人都有二十石的麦子,再除去一成的税收,到手的也有十八石的麦子。 一石没有脱壳的麦子卖给粮食商人是三百文,十八石的麦子,他们也能拿到五两四钱的银子了。 更别说那些拥有十亩地的男人了:“这么说,我们一年光是种麦子都能有十两银子的收入了?!” 一个人十两,一家人里要是多有几个儿子,岂不是就有好几十两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往耿老头看了过去,他可是有六个儿子的! “看我做什么!”对上他们羡慕的目光,耿老头却平常心得很,“我儿子多,我们吃得也多,你们不留点填肚子的粮食,都卖了啊!” “就算卖一半留一半也划算啊!”这要隔在以前,还有卖一半留一半的?也就粮食刚下来那两天能吃顿饱饭,等到粮食都收好了,大部分都得卖出去补贴家用,全家人又要开始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的一年。 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家里随便什么人生个病,或者遭场灾,整个家都没了。 现在他们发现他们种地不但能够吃饱饭了,还能有富裕了,不少人都感慨着感激落了泪。 “是许大人!”有人抹着眼泪道,“是许大人弄出了这个蚯蚓肥,才让我们有如此高的麦子产量的,我们得感激许大人啊!” “是啊,要是没有许大人,我们这些遭了灾的人,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哦。” 有人想到以往那些遭了灾的人,别说是像现在有地种,有粮食吃了,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哪像他们现在不仅从灾难里活了下来,还能拥有比灾难前更好的日子。 “对对对,是得感谢许大人,”一想到这些好日子都是许怀谦许大人带给他们的,这些人起哄道,“要不然我们去给许大人磕头吧。” 现在粮食才刚下来,许大人说粮食还是集体的,等麦子全部收完了才能够分给他们。 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激许怀谦的,只能给许怀谦奉上磕头这种不要钱的礼节。 有人这么一起哄,周边的人都跟着瞎哄起来:“好好好,我们去感谢许大人。” 说着就要带着人向许怀谦的帐篷而去。 就在这时,听到起哄声的许怀谦主动走了过来:“都感谢我做什么,你们应该感谢的人,是陛下啊!” 许怀谦真是无时无刻不给昌盛帝加光环:“要没有陛下英明神武的决定,怎么可能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你们别感激我啊,”许怀谦可不想被人用崇拜感激的神色看着,他就一个普普通通尽职尽责的官员,可当不起他们这么大感激,“要谢就谢陛下去。” 说完,他让人把蒸好的馒头搬了上来:“我说你们是真不着急啊,不是说好了,麦收超过两石就吃白面馒头,我们这都四、五石了,该吃两个白面馒头了!” “整个营地的人这会儿都吃起来了,就你们还在这里饿肚子呢。” 粮食丰收了,许怀谦也不再扣扣索索,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了,直接让人取了新麦,去水磨坊那边磨成了麦子,做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 也让这些苦了一年的人都能吃顿好的。 堆成山的白面馒头一摆出来,所有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叽叽咕咕叫了出来,有些甚至还挺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 吃了好久的野菜糊糊,现在就算给他们一个麦麸做的饼子他们都觉得美味,更别说全是精粮做得白面馒头了。 许怀谦也没有笑话他们,拿着馒头给他们分发起来:“吃吧。” “谢许大人!” “谢许大人!” “谢许大人!” 每个拿到白面馒头的人都朝许怀谦轻声感谢,虽然许怀谦说了不用感谢他,他都是照着陛下的指示在做的,可他们还是想感谢他。 陛下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看不到摸不着的,感谢他,他也听不见,许大人就在他们面前,看得见摸得着的,感谢他,他听得见啊。 有些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白面馒头的人,拿到白面馒头,直接落下了泪来,转过身去抹干眼泪,又转回来感激许怀谦。 听到他们这一声真诚的感激,许怀谦笑了:“谢什么?” “只是一个白面馒头而已,还不值得你们感谢,等到以后,你们的日子顿顿有肉吃,月月换新衣时,你们再来感谢我吧。” “哎哟,”原本被许怀谦一个白面馒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人们,听到许怀谦这大话,不由得笑了,“许大人,你说的这日子,得是神仙过的日子吧。” “是啊,一年能够吃上一顿白面馒头我们都已经很满足了,顿顿有肉吃,那样的日子我们可不敢想。” “当个梦想嘛”见他们从感激自己中情绪里出来了,许怀谦与他们说笑道,“没准哪天就实现了呢?” 这会儿的人们全都没有当真,一个个啃着白面馒头与许怀谦说笑:“那许大人你这个梦想还真是了不起,我们等着许大人心想事成的那天!” 盛北的百姓吃了白面馒头,更加有劲地投入到了收割麦子的喜悦中去了,而盛北灾区不仅没有向朝廷支援,还一亩地种出五石麦子的高产粮的消息传回京都,震惊了整个京都。 “孟编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缙朝现如今用最优良的麦子种植在最肥沃的土地里,还不得不间断地施肥,才能有三石半的收成,你这一张口就是四五石,甚至很有可能是七八石,如此高的产量说出去,得吓死多少人。” 孟方荀可就没有许怀谦那般善良了,怼起人来那叫一个毒:“头发长见识短的大人,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自己少见多怪,就不要站出来丢人现眼了。” 反驳他的人被气得两眼一翻,说不出话来了。 “盛北的小麦丰收是我亲眼所见,”孟方荀不管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很是会吊人胃口,“当然他们也不是把粮食种下去粮食就自然丰收了,他们还有他们的秘籍。” “什么秘籍能够使得粮食这般高产?!” 孟方荀揣着手不疾不徐的,等他们讨论,等他们讨论完,这才站出来缓缓道:“这个秘籍当然就是盛北特产的蚯蚓肥。” 说着就有小黄门抬上一麻袋发酵好的蚯蚓粪,孟方荀从麻袋里抓了一把黑乎乎的粪给他们看:“众位大人请看,这就是能够使粮食增产的蚯蚓肥。” “这么小小的一袋子,只要能够在追肥的时候,撒在地里,到了秋收,即使是今年刚开出来的荒地,也能够有五石粮的产量!” “真这么神奇?!” 好些大人凑近,跟着孟方荀一块抓起麻袋里的蚯蚓肥,细细观看:“感觉这跟普通的农家肥也没有什么区别。” 朝堂上也有些农家子,他们看过后,觉得这个蚯蚓肥和农家肥的差距不大,搞不懂这粪为何就比农家高产。 “其中的奥秘想必就只有盛北的许大人清楚了,”孟方荀气定神闲,即使知道也不告诉他们,“你们若是想知道的话,就去盛北找许大人问个清楚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3节 “反正盛北使用过这蚯蚓肥的土地今年最差都有四石麦子的丰收,”孟方荀不咸不淡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许大人可是说了,这肥不仅仅适用于小麦,所有作物都适用。” “什么?!” 果然,孟方荀这个炸弹一抛出来,朝堂炸锅了。 “若是所有的农作物都适用的话,是不是所有的作物都能提高一倍的产量?!” 要是所有的作物都提高一倍的产量,那户部岂不是直接能够多收一倍的税收,从原来的四百万两银子直接上升到八百万两银子,甚至再冒点,直接破千万?! “欸,许大人就是这么一说,”孟方荀在朝堂混了一年,直接混成了一个人精,“他们盛北现在就实现过蔬菜和小麦,至于其他他还没来得及实现,众人大人要是有心的话,不妨去盛北买些蚯蚓肥回来,在治下实验一番,没准有意外的收获。” “当然没有意外的收获也没关系,”孟方荀说着又把话给说回来了,“能让这小麦丰收多出一倍这也是了不起的政绩了。” 是啊! 户部的人立马算了算全国可以种小麦的土地,要是让这些土地的麦子全部增长一倍,一年下来,那也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况且,还有一件更令他们高兴的事,盛北这一丰收,不需要他们救济了! 他们户部今年的钱粮都可以保住了! 不过坏消息就是,他们把许怀谦排挤去盛北,不但没让许怀谦在盛北觉得为难,反而让他大展拳脚,发现了蚯蚓肥这种惠国惠民利器。 这可真是…… 朝堂众位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关键是憋屈中好像又带着一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们憋不憋屈,昌盛帝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啊。 能够使小麦增产一倍的肥料,不管能不能够让其他农作物也一样高产,都已经使他想要办的事更进一步了。 他向孟方荀问道:“孟编修,盛北那边能够保证这蚯蚓肥大量供应吗?” “陛下请放心,”孟方荀朝昌盛帝颔首,“许大人和三十位支援盛北的大人,在盛北,已经培育起了上百个蚯蚓肥基地,足以应对我大缙大部分的田地了。” “好!”昌盛帝欣慰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直接给户部下了命令,“户部,今年的军屯田全部适用上蚯蚓肥吧。” 军屯为了方便,大部分的军屯田种植的都是小麦,现如今用上这蚯蚓肥正好合适。 刚还觉得剩了一大笔钱的户部一阵肉痛:“……”陛下啊,你知道缙朝的军屯田有多少吗,要全部都用上这个蚯蚓肥,得需要多少银子购买这个肥? 但他肉痛归肉痛,昌盛帝开口他不能不办,只得恹恹地应下:“是。” “至于其他各部若是也想要这个蚯蚓肥的话,”昌盛帝安排完户部,目光扫向朝堂,“自己治下想办法去购买。” 昌盛帝光是听孟方荀的话,就能够听明白许怀谦手中没钱了。 也是,去的时候就没给他什么钱,能在这极度没钱的情况下,还能自己折腾出一个利国利民的蚯蚓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让朝堂买的话,许怀谦如何治理盛北。 既然许怀谦需要,昌盛帝是想也不想地给他们打了配合。 原本还眼巴巴地盼着昌盛帝能够让许怀谦上交蚯蚓肥的法子,活着直接让许怀谦上交蚯蚓肥他们也能够从中牟利的官员们傻眼了。 只得向孟方荀询问:“孟编修,不知道,这蚯蚓肥多少钱一袋。” “不贵不贵,一百文一袋,一两银子一车,”早就知道价格的孟方荀笑眯眯地与他们说,“一袋一百斤,只是撒施法的话,能够施肥一亩地呢。” “但若是深耕法的话,用的就要多了,众位大人考虑好,治下种植的作物需要多少蚯蚓肥。” “一亩地就需要一袋!” 众位大人惊呆了,他们想过这蚯蚓肥可能不会很贵,毕竟一石粮食才卖多少钱,要是这肥比粮食还贵谁去买。 没有想到便宜到一百文一亩地,这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够负担得起。 许怀谦要的就是普通百姓也能够负担得起,要是普通百姓都负担不是,这蚯蚓肥说白了,又会成为达官显贵的东西。 到时候富的越富,穷的越穷,不就什么都没有改变? 索性这养蚯蚓基本上是零成本,它们的吃食到处都能够寻到,他们付出的也就一点人工罢了,一百文一袋,他们至少能够赚八九十文呢。 听到价格的大人们都在点犹疑许怀谦卖这么便宜收得回成本么,不过他们犹疑归犹疑,可去买蚯蚓肥的众人谁也没跑了。 说服了朝堂,孟方荀这才写了一篇《盛北现状》的旬报发行天下,天下震惊。 “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盛北百姓与官员没有懈怠,积极努力的自救,终于靠着许大人发现的蚯蚓肥和朝廷资助的麦种成功种出一亩地五石粮食的丰收,彻底打破了灾后完全要依靠朝廷依靠地方资助的窘迫,让我们为他们的胜利与丰收鼓掌。” 孟方荀这篇文章写得感人肺腑极了,可惜没有多少人在意里面的感动,全都被那一亩地五石的丰收吸引了过去。 “我的天啊?!” “一亩地五石的丰收?!” “我种了一辈子的都没有见过一亩地能收五石粮食的时候。” “这哪里是灾区,这分明就是一个产量的圣地啊!” “这下好了,他们自己种地就能把自己的肚子给喂饱了,哪里用得着加我们赋税来养他们!” 不用加赋税了,所有百姓都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们又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可以让一亩小麦增收到五石粮食的蚯蚓肥上。 “蚯蚓肥是什么肥,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荀报上不都说了,这是许大人在盛北发现的一种新型肥料,我们能听过才有怪了。” “没听过可以买吗?” “又不是只有盛北一个地方可以种小麦,我们这些地方也可以做小麦呀,要是我们每年也能增收一倍,不说一倍,就算是增收一石都划算啊!” “是啊,一亩地多一石就多三百文,现在谁家没个十来亩地,这粗粗一算,一年能多出三四两银子来哩,要是这个蚯蚓肥不贵的话,有搞头!” 账谁都会算,百姓们书没有读过多少,算起自己的银钱来,那速度可快了。 一发现这个蚯蚓肥对他们极为有利,一个个都特别想买。 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商人们看到邸报,发现盛北的粮食丰收,朝廷不会再组织他们捐款以后,大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们就这份旬报里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商机。 “这个能够使小麦增产一倍的蚯蚓肥,绝对有市场!” 果不其然,邸报发行没有两天,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个蚯蚓肥了,其中有不少人都表示如果这个肥料不贵的话,他们愿意购买。 嗅到商机的商人们,也不管这个蚯蚓肥的价格如何,驾着马车就往盛北跑,先买先赚。 只要这个蚯蚓肥的价格不超过粮食的价格,这里面的利润怎么都不会太少,大不了薄利多销嘛。 就算薄利多销不了,也能拉回来合着铺子里面的其他东西配合着卖,做商人的就没有让自己亏本的。 有些商人是冲着蚯蚓肥去盛北的,还有些商人纯粹就是因为粮食区的盛北。 去年那场水灾,让不少商人都把家里的存粮给捐了出来,在经过这一年粮铺的售卖,铺子里面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既然盛北这次大丰收,这么充足的粮食,他们还可以在原有的基础粮价上再压压价,如此回来一倒手又能挣一大笔。 还有些商人看到这么多商人跟着去盛北,想到胜北那么多灾民突然有了钱也是需要消费的,拉着自家的货物跟在这些商人身后也向盛北去了。 这才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原本狗去了都得饿着肚子回来的盛北,现如今各大商人都往盛北跑了,生怕跑慢了就没有生意做的架势,看得曾经都说那盛北是个垃圾收容所什么垃圾都要得百姓们,目瞪口呆。 一年啊,这才仅仅一年的时间,一个偌大的灾区就这样慢慢再恢复了?!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看待盛北,盛北这边丰收完了之后,所有人都看着许怀谦:“许大人,接下来我们种什么啊?!” “种豆子、花生!”许怀谦想不想地说道,他计算过了,一亩地五石的麦子,就算盛北的百姓卖一半留一半,那剩下的麦子也够他们吃一年了。 老百姓有了粮,还缺什么? 缺油啊! 他观察过了,在缙朝,要是没有油,一个成年男子敞开肚皮吃,至少需要两斤粮食才能够填饱肚子。 但是若是有了油水,就算是下苦力的劳力,一天半两粮食就能够饱腹。 省下的一斤半两粮食,还可以养活家里三个相同的劳动力,可想而知,油是多么的重要。 但是,这个时代,黄豆的榨油率特别低,只有百分之三左右,也就是一百斤黄豆才出三斤豆油。 所以不怪豆油贵得离谱。 而亚麻油出又是高,但许怀谦想起来,这种油吃多了,对身体的刺激性特别大。 怪不得他这么排斥吃亚麻油。 所以,他觉得为了全缙朝百姓的安危,有必要推出能够替代亚麻油的油了。 黄豆油和花生油就不错。 虽然花生油许怀谦也不喜欢,但是不妨碍花生比黄豆的出油率高啊,好像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五左右。 当然这是现代的数据,许怀谦向工部的人询问:“现在的榨油技术榨花生,出油率是多少?” “榨花生?”工部的人疑惑地看着许怀谦,“花生还可以榨油吗?” “你们没吃过花生油么?”许怀谦奇怪,他记得古代很早就有花生油了啊。 工部的人摇头:“没有。”他们还从未听说过花生可以榨油。 那可能是缙朝还没有花生榨油。 “那你们在盛北给我建个油坊吧。”无论如何,这花生榨油许怀谦都是要实验一下的。 其实最好还是种植菜籽,菜籽油的出油率也很高,炒菜的口感更好,但是,盛北的土质不适合—— “许大人,”工部的人看许怀谦的目光都呆滞了,“我们又要修堤坝,又要修水库,还要修水磨坊,偶尔陈大人还要找我们讨论这个讨论那个,我们真的没有精力了。” 工部就来了三十个人,许怀谦把他们当成三千个人来用了,真再长十只手也不够用啊。 “没事了,你们先忙你们的。”许怀谦见他们趴在地上,一头长发都抓成了鸡窝头,身上的衣裳也好久没有换过,脏兮兮地趴在地上画图,拿算盘演算得都没空回复他的样子,想了想,反正现在豆子和花生还没有种出来,就不麻烦他们了。 拿炭笔在自己的工作本本上记了一下,要工部的人才。 看来,这次回京,他得再去工部薅点人来,人手严重不足。 是的,许怀谦准备启程回京了,回京述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回京参加陈金虎与王婉婉的婚礼。 他们办在今年的中秋,正好他们一家人还能团团圆圆,多好。 就是他的在走之前,把盛北这边的事都安排好。 记下要点,许怀谦这边没事干了,他去了盛北一县衙门接陈烈酒下班。 他现在是盛北一县的县丞,每日在县衙里和方天禄一块工作呢。 这个盛北一县衙门,还是当初陈烈酒知道自己当官了后,特别大气地一挥手,用自己的砖瓦厂的砖瓦给一县修的衙门,在一众大部分都是帐篷的营地里,这占地面积极广全都是青砖瓦黛建筑的县衙衙门,看上可气派了。 跟知府衙门有得一拼了。 至于一县这个名字,许怀谦取的,盛北被他划分成了三十个区域,三十个区域的县令都找他取名字,一下取三十个县衙的名字,他哪里取得出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4节 索性就用一二三四五代替了,这样也方便他知道,那个区域是哪里,不然他每天光是想这个县在哪儿,他都要想好大一会儿,太浪费时间了。 “老方,等商人们都到了,我们要鼓励百姓多买农具,至于他们交易后收上来的税,我们再办个面厂吧。” 许怀谦进去的时候,陈烈酒正在跟方天禄说事,他也没打扰,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鼓励百姓买农具我不反对,”方天禄听陈烈酒说话,想到现在百姓们手中的农具都很残破,确实很有必要买,但,“办面厂做什么?” “挣钱啊,”陈烈酒难掩商人习性,跟方天禄算账,“你看哈,我们现在有水磨坊了,一斤麦子才三文钱,而一斤麦子磨成面粉能出八两的面粉,一斤面粉能卖到六到八文钱,这光是卖面粉就能多赚一倍的钱了,要是我们再把面粉加工成面条,一斤面条的价格是十三文到十五文,又翻了一倍,我们现在有麦子,有水磨,就差一个面厂,等有面厂,我们一斤麦子价格直接翻了好几倍,不挣钱么?” 方天禄还没有反应过来里面的倍数,跟在陈烈酒身后的一男一女,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陈烈酒:“陈大人说得对!” “婶婶说得对!” 许怀谦朝喊陈烈酒婶婶的方行简看过去,挑眉,嘿,这小子又在乱喊什么?! 第92章 携酒上青天36 方行简并没有注意到许怀谦, 他先前跟许怀谦攀交情没有攀上,确实气馁了一阵子。 后来,他在县衙碰到陈烈酒, 试着叫陈烈酒几声婶婶, 陈烈酒没有反驳后, 他胆子就越发大了起来。 东边不亮,西边亮。 没有叔叔还有婶婶嘛。 而且这个婶婶的枕边风还特别厉害, 搭上婶婶的路子,比搭上叔叔的路子,更加有用! 陈烈酒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天禄身上。 “这……确实可以, ”方天禄反应慢是慢了点, 但人也不笨, 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从麦子加工到面条,他们仅仅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人工, 就能把三文钱的麦子,卖到十三文到十六文,这中间的差价, 足够他们大赚一笔了。 “有了面厂,盛北又即将迎来一大波商人, ”陈烈酒见方天禄答应开办面厂,又给方天禄规划,“我们再鼓励百姓开面摊, 这样到盛北来的商人们是不是就有吃饭的地方了。” “……”方天禄被陈烈酒说得无语, “照你这么说,我们再单独收拾几个帐篷, 就有商人们的客栈了。” “哎,对咯。”陈烈酒抬眼看了下方天禄,有些意外,他今天竟然开窍了,“商人是什么?” “商人是有钱人呐!”陈烈酒现在一听到商人两个字,眼睛放光,“我们衙门现在穷到一个铜板都抠不出来,要是再不想办法,挣点税收,盛北怎么发展?” 陈烈酒的策略就是,不能光指望着商人们来盛北交易那点儿税收,还得主动创收。 留住商人让他们消费,或者开办能够让他们消费的东西,这些都是目前他们可以做的。 只有盛北的经济运行了起来,盛北才能进入高速发展。 “破帐篷人家肯住么?”方天禄皱眉,他们盛北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还是军中的帐篷,都是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看上去就是那种乞丐住的,能来盛北的商人手头上都不会缺钱,人家干嘛委屈自己住在这样破烂脏的地方? “外面丑点没关系,内里咱们弄舒服一点就行了,”陈烈酒不在乎,“现在我们的砖烧出来,不是拉去修水库就是修堤坝,房子都没建几栋,总不能让商人住我们县衙来吧。” “他们没地方住,只能住帐篷,只要我们能把帐篷弄舒服一点,他们会付钱的,就当体验个新鲜了。” 陈烈酒代入自己,想到一开始他住帐篷的时候,还觉得挺新鲜,后来住久了腻了,这才想起砖瓦房来,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时候,那偶尔透过帐篷缝隙钻进来的冷风,看着他家小相公瑟瑟发抖地躲在他怀里,他就格外的怀念砖瓦房。 现在大夏天的,又不冷,把帐篷帘子撩起来,夜里还有山风吹拂,可舒服了。 没准前来做生意的商人们,抢着要住帐篷呢。 “行吧。”陈烈酒的嘴太能说了,方天禄说不过他,只能答应他。 他的目光向陈烈酒身后的一男一女看过去,见这一男一女都捧着一支炭笔一个宣纸裁剪而成的本子,一脸崇拜地看着陈烈酒。 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到底谁是县令!谁是县丞! “谈完了?”许怀谦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不再说话了,敲了敲门,问了一声。 “许大人!”屋里的人看到许怀谦,全都站起来,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包括陈烈酒。 没办法,他官位大。 “不用不用,我以私人身份来的,”哎呀,缙朝哪里都好,就是大家都太客气了,许怀谦摆摆手,指了指陈烈酒问道,“你们谈完了,可以下衙了吗?下衙的时间到了。” 陈烈酒上衙可敬业了,按时按点,许怀谦接他也是按时按点。 “都弄好了。”陈烈酒收拾了一下自己桌上的东西,想了想,没想什么遗漏的,这才跟方天禄说道,“方大人,那我就下衙了。” 刚还被叫老方,现在就变成方大人的方天禄点了点头:“……” 真是有事老方,无事方大人啊,利用得彻彻底底。 领着陈烈酒从县衙出来,许怀谦问他:“跟着你那两个人怎么回事?” 许怀谦可没有忘记,方行简那一声惊为天人的“婶婶”! “你说冬菱和小简啊。”陈烈酒出了县衙们就拉上了许怀谦的手,听到他问,解释了一下,“冬菱是跟着我们从丰良县回来,我看她读过书,识过字,会管人,胆子也大,便让她做我的副手。” “后来县衙缺人,这不是,连主簿等人都配备不齐,我就让她暂时在县衙来帮帮忙。” 反正,方天禄都接受了他一个哥儿县丞,再接受一个女子主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等他用熟了人,他还舍得换?”许怀谦一眼就看出了陈烈酒的意图,一个县衙的主簿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平时看起来无关至要,但是一旦用数了,熟悉了县衙的各个流程,尤其是盛北这种从无到有的流程,各类数据张口就来,这时候就算换一个人,他已经熟悉了前面一个人的办事风格,肯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习惯换的,除非他能再找到一个能力更强的,能够立马上手并熟悉他的办事风格的。 “试试嘛。”这要是放在其他地方别人肯定不会适应,但这可是盛北,被水淹没过,一切都得重新来过的盛北,百姓们刚劫后余生,正在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拼搏,哪有工夫管这些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事,等他们熟悉了,或许就见怪不怪,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许怀谦要做的事,陈烈酒从来不反对,相同的陈烈酒要做的事,许怀谦也同样不会反对,见他有自己的计划,并不会过多的插手。 毕竟,他作为一个男人,想要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只能从旁协助,而真正的想要自己的地位提高,还得他们自己立起来才行。 若是他们一味地沉溺在几千年封建□□男女就不可能平等的思想里,连一丁点的努力和牺牲都不愿意做,那么他就算做得再多,也白搭。 “我不是问你这个,”许怀谦低头与陈烈酒说话,“我是说那个方行简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要回京城了么?”陈烈酒给许怀谦解释,“我看他会得挺多的,就请他来接我几天班,正好他以后也是要当官的,有他爹手把手教导,以后不是上手更快。” “这个我知道,”自陈烈酒去衙门上衙后,事无巨细的事都给许怀谦交代,时常让许怀谦哭笑不得,他对老婆绝对百分之一百相信,“我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叫你婶婶,明明你还年轻得很。” 二十七岁,正值风华正茂。 “按照辈分来说,他没有叫错,”陈烈酒抬眸看了眼许怀谦,刚见他抿唇,还以为他不喜欢他和别的男人一块共事,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一个辈分不开心,“我与他父亲一块共事,他理应这么叫我。” “把你叫老了。”许怀谦不开心的点在于,婶婶一听,年纪就很大了,“而且婶婶是叫女性的。” 陈烈酒身为一个哥儿,可他的身体与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他都把他当男人看的。 突然听见别人叫陈烈酒婶婶好别扭的。 “没关系的,只是一个称呼,”陈烈酒丝毫不在意,哥儿地位低下,并没有单独的称呼,都是根据女性的称呼来叫的,“而且我比他大了快一轮了,这样叫也没什么错。” 说完他看着许怀谦紧抿的唇:“你不喜欢啊。” “我就是觉得我俩还没有到叔叔婶婶的年纪。”一直以来,许怀谦都觉得自己还挺年轻,挺小的,至少心理上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或者一直在逃避长大。 但是当看到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开始叫他高一个辈分的时候,他就会有种自己也不小的感觉。 就好像,有种被逼着成长的感觉,很不舒服。 “人都有这么一个过程的,”陈烈酒侧过头去看许怀谦,他好像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不想要小孩了,“总归是要长大的。” 说着,他晃了晃许怀谦的手,朝他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家阿谦比我小好几岁,可以一直不用长大。” “你就宠我吧。”许怀谦看着陈烈酒脸上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他老婆真好。 “我就你这么一个相公,”陈烈酒与许怀谦十指相扣,“我不宠你宠谁?” “就我这一个小相公?”许怀谦回味着陈烈酒的话,“你还想要几个小相公?” 陈烈酒笑:“就要你一个!” 陈烈酒给县衙规划到了方向,方天禄很快就实行了下去。 由于商人们要来盛北买蚯蚓肥和麦子,他直接在衙门前,挨着仓库区的地方划了一块地做互市街。 等商人来了,直接在这片区域交易,不仅方便商人取货卖货,也能方便衙门收商税。 要是遇上什么事儿,他们衙门也能及时处理。 有了互市街,不能没有吃的喝的,他又从衙门的登记簿上,找到以前家里做吃食和开客栈的商人们,鼓励他们重新开铺子。 起初他们和方天禄一样特别懵:“方大人,我们手头上什么也没有啊,这铺子怎么开?” 对此方天禄早好了对策:“能搭帐篷的就搭帐篷,能搭草棚子的就搭草棚子,能摆摊的就摆摊,没有正经的铺子,就不能做生意了?” “要实在缺什么,可以给衙门说,衙门能帮上忙的地方都会帮的。” 衙门现在哪里有钱,这些百姓开铺子要的钱,还是方天禄从自己的俸禄里抠出来的。 索性,大家也知道现在衙门没有钱,提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还尚且在方天禄的承受范围内。 他就当是他个人借钱给衙门了,等商人到了,真如陈烈酒所说能够把税收收起来,他借给衙门的那点钱,分分钟就能够还回来。 就这样,盛北一县的衙门口拉起了一条极为简陋的互市街。 除了气派的县衙,一眼看过去,全是用草木棚子搭的各类铺子,还有帐篷作的客栈。 破是破了点,好歹样样俱全了。 原本从各地来盛北的商人在路上还挺忐忑:“我们现在去盛北做生意,不会风餐露宿吧?” 毕竟,盛北才建设一年的时间,能够把土地打理好,让土地丰收已经不易了,总不能还把县城给建设了起来吧。 他们来盛北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走了,至少都要待个十天半个月,把手头上的货物卖完,再买些蚯蚓肥回去。 这要是十天半月都风餐露宿在野外,这一趟挣的钱,很有可能还不够他们回去去医馆治病的。 好在他们的担忧是多虑的,盛北现在破是破了点,该有的都有。 一进入盛北,就有热情的各店类小二,上来迎接他们。 “客人,到我家帐篷居住吧,我家随时都有热水供应,您这一路披星戴月的辛苦了吧,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休息一夜,再慢慢做买卖,旁边就是县衙,您也不用担心您的货物会出什么事。” “我们家虽然没有热水供应,但我家的帐篷都是用艾草熏过的,保证夜里没有蚊虫叮咬,洗个热水澡固然舒服,没有烦恼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更舒服。” “卖饼嘞,卖饼嘞,新鲜出炉的紫花麦饼,又香又甜,好吃不贵!” “刚到的客人,俗话说得好,上车饺子下车面,吃碗面图个吉利嘛。” 商人们走在这条简陋而又五脏俱全的街道上,松了一口气,有地方住,有吃的,他们不用担心来盛北会风餐露宿的生病了。 放松下去,手头上又有钱的商人们,开始消费了起来:“那什么紫花麦饼给我来一个。” 帐篷不急着住,面条外面到处都是,只有这个什么紫花麦饼,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怎么着都得尝尝。 “好勒,”卖紫花麦饼的是一对夫妇,他们见商人们将马车停在他们家摊子口,忙不迭地从锅里捡了几个烫手的紫花麦饼,拿洗干净的树叶包好递给他们,“客人,我这紫花麦饼是用我们盛北新长起来的紫花苜蓿和新收的麦子做的,可香甜了,保你吃得满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5节 “满不满意,得尝过了才知道,”商人们拿着夫妇俩递过来的紫花麦饼,轻咬了一口,顿时麦子的清香混着紫花的熏香在口齿中绽放,满意地挑了挑眉,“味道不错。” “客人喜欢就好。”见商人们利落地付了钱,夫妇俩利落地收了钱,又开始招呼起下一拨客人来。 商人们在街道上吃饱喝足,这才跟着那些吆喝帐篷的小二住进帐篷里,赶了好些天的路,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帐篷里睡上一觉,给个神仙都不换。 一整天,方天禄都带着何冬菱和他儿子在互市街待着,看互市街的反馈,顺便等天黑的时候,把税收收了。 衙门的互市街是不收摊位费的,都按照铺子收税收,小生意,一百税一。 一百文收一文钱的税,收到多少税,就能计算出互市街今日一天商人们的消费。 “三百五十文,”何冬菱家以前是开钱庄的,数铜板数的可快了,三百五十文的铜板几乎是一入手就掂量了出来,张口就报出了数目,“也就是说今日来的商人们花费三十五两银子,这还是超过百文收到的税收,没有超过百文的铺子也不少,我估摸着他们今天一天的开销有四五十两。” 一天四十五两,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三五百两,怎么都能收到十到十五两的商税,不少了。 而且百姓手里有了钱,就像陈烈酒说的,经济也能够转起来了。 “走,我们找地方办面厂去。”夜幕降临,店家和商人们都休息了,方天禄又带着何冬菱和方行简去看了看办面厂的地点。 他想把这面厂建在水磨坊旁边,这样取材也方便。 考察过水磨坊旁边的地不错后,他向自家儿子道:“明儿找人过来建厂吧。” 方行简有点傻眼:“爹县衙哪有钱啊?”他爹可真行,衙门上刚收上来三百五十文的税收,他就敢拿这三百五十文建厂,“婶婶不是说了,等税收都收上之后,再建面厂么?” “等到税收收上来再建,黄花菜都凉了。”拿自家的钱补贴衙门,做过一回的方天禄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先拿咱家的钱建,让衙门打借条,务必让这些商人走之前,让他们再带些面条回去。” 方行简想了想,他家本就不富裕,先前他帮着衙门把互市街给建起来,已经借了家里不少银子了,现在又借,这是要把家底儿都给掏空啊。 但写习惯写借条的何冬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掏出纸笔,写好了一张欠条:“方大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签字画押给钱,欠条正式生效。” 见他爹快速地签好了借条,方行简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在心底期望他们新面厂的面条大卖。 只要面条的面条大卖了,他们家的钱就能回来了! 来盛北买蚯蚓肥和麦子的商人们络绎不绝,这就也就意味着盛北百姓的生活,终于能够走上正轨了。 彩凤是一个在水灾中失去丈夫和家人的女人,原本她还有个孩子的,但是由于她的孩子太小了,最终孩子也没有活下来。 全家只有她被骁勇军给救了下来。 一开始,她也不想活了,她一个没有家人,没有孩子,没有依靠的女人,就算被人救了又怎样,最后依旧难以生存下去。 是陈大人,陈大人组织了一些人手,日日来劝说她们,好死不如赖活着,全家人就你一个活下去的,你就要带着全家人的那份一块活下去。 她这才没有轻生的。 后来,许大人和陈大人又让她们捻羊毛线、织毛衣,自己挣钱。 一个冬下来,彩凤挣了将近有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她在家时和当家的手中都没有过这么多的钱。 不是家里没有银子,而是她一个新媳妇,嫁进婆家还没有到能够管家的时候,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婆婆掌管着,有多少银子也不清楚。 她和丈夫手里的存银,就只有刚成婚时,她娘家给的一两百文嫁妆。 就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大一笔钱了,准备攒着将来给儿子做身衣裳来着。 只是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现如今,她手上握着比当初的嫁妆钱还多得多的银子,彩凤心里就没那么慌了,好歹有点保障了。 就算是没有田地,有了这钱,她一个能够生存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往后,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算不了那么长远的。 但她没有想到,一两银子只是一个开端,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许大人给他们这些盛北遭了灾的女子、哥儿,每个人都分了五亩地的田地! 一般女子、哥儿,哪儿能有田地分,他们都是赔钱货,生下来就是给家里增添赋税的。 只有男子才是宝,生下来,过了十八岁,家里就能多十亩地了,如此当然是男丁越多越好,只要一家老小有十几位男丁,家里就有几百亩地,一跃从贫穷变成中农甚至是富农,成日里在苦日子里泡着的贫民们,谁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因此,他们这些嫁人的女子、哥儿也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是男孩,是男孩,熬过了前头十八年,日子就好过了。 是女孩,就还得专门为她准备一笔嫁妆,留着到婆家好交赋税。 不然嫁到婆家还得看婆家眼色,一旦被休弃,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女子、哥儿也能有五亩地的田地,每年的赋税他们自己就能交。 不论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哥儿,都可以不用叫做赔钱货了! 这里外地的商人来盛北收麦子了,五亩地交给赋税,留足自己今年到明年要吃的八石麦子,她拿了十石出来卖。 商人很爽快,一石麦子三百文钱,十石给了她三两银子。 不少了。 搁在以前,全家人的田地留了自己吃的粮食,还卖不到这么多钱。 现在她一个人就能有这么多的税收,后半生彻底有了保障,再也不用担心她一个没了家人男人的女子会活不下去了。 “彩凤,卖了粮回来了啊!” 她卖了粮回去,沿途不少认识她的人都给打招呼,她大方地应着:“是。” 还好心地跟那些还没有运粮去卖的人说:“现在人不多,过去刚好,待会儿可能就得排队了。” “哎,那我得赶紧去,地里的活晚一天也没有关系。”有人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将手上拿着的工具放下,火急火燎地回去搬粮食去卖了。 卖了粮食不着急的彩凤慢慢在田间走着,看见不少卖了粮食在商人们哪儿买了货物给自己心仪的女子、哥儿送礼物的男子。 会心地笑了笑。 年轻的哥儿有潮热期,当初哥儿们被骁勇军从水里救上来,不少哥儿都想随便再找个男人再嫁,反正都遭了灾,大家都一样,谁也别嫌弃谁。 许大人严厉阻止了,他说:“我知道,你们潮热期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现在也没什么药物可以抑制,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嫁人,但是我希望,你们嫁的人都是良人。” “别因为一个潮热,稀里糊涂把自己所嫁非人,将士们辛辛苦苦把你们从水里救起来,是让你们重新过上好日子的,不是让你们再重新掉进一个新的漩涡的。” 有了许大人这番话,哥儿们再择婿的时候,谨慎多了,不到潮热期临近,不会嫁人。 就算嫁人也是确定过这人可以嫁才去嫁,要是婚前看走眼了也没有关系,可以去县衙说清楚原因和离。 一开始,男人们对哥儿们的和离威胁还满不在乎,你要离就离,离了我,我看你还能找个什么样的。 几千年来,男人们对女人、哥儿害怕被休弃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觉得女人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哥儿更甚。 但是,许大人给女子、哥儿这一分田地,自大的男人们傻眼了。 以前女子、哥儿嫁给他们是赔钱货,什么都没有,还得负责每年交赋税,现在人家自己就能交还能有富裕的,不少人家瞬间就改变了女子、哥儿的看法,对家里的媳妇、夫郎态度好多了。 毕竟,一场水灾,让很多人失去了家人,打光棍的人不在少数,要是家里的媳妇、夫郎跟他们闹和离,前脚刚从县衙和离出来,人家后脚就能找到下家,不对他们态度好一点,自己不仅损失一个媳妇、夫郎,还相应地要损失五亩田地。 就连以前那恶婆婆,都不敢絮絮叨叨地说的媳妇、孙女、哥儿不好了,不管男男女女哥儿,都是他们家的宝。 没有什么比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更有效的解决方式了。 衙门口,搬着麦子来卖的百姓们一波接一波,来买蚯蚓肥的商人们看到这么多的麦子,是彻底地相信了蚯蚓肥能使麦子增产,一个个堵在县衙门口,要在方天禄哪里买蚯蚓肥。 “一个个来,”对此,方天禄只得将商人们领进县衙,还好县衙修得够大,完全招待得下这么多人,将一份报表递给他们,“把要买的蚯蚓肥数量登记好,我们会根据你们要的数量给你们配货的。” 商人们低头一看,是一份购买蚯蚓肥的契约,上面要写上买蚯蚓肥的人的姓名籍贯以及数量和支付的价钱,签字画押给钱后,会有人带着他们去各大仓库拉蚯蚓肥。 价钱都是定死了的,一百文一袋,二两银子一车。 他们拉回去卖多卖少,县衙不管,总之蚯蚓肥这个东西,想要挣钱,就不能卖得比粮食还要贵,再高价格也高不到哪儿去。 总得让人家挣些路费。 商人们一看价格如此便宜,好些人都恨不得给他们包圆了,奈何这次来盛北的商人着实是多,就算他们想要包圆,也得给别人留一点,不能把人都给得罪死了。 他们填数额的时候,都是斟酌了又斟酌的,尽量买自己适合范围内的蚯蚓肥。 县衙这边有方天禄管理着,许怀谦和陈烈酒也放心地收拾行李回京了。 盛北离京城不是很远,几百公里,许怀谦只是回京述职,又不是回了京城不回来了,因此,两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要回京了。 “……怎么我才刚来,你们就要走了!”许怀谦和陈烈酒刚收拾好东西,正要上马车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俩转过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都惊讶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裴望舒放下自己的行李,看到他俩惊讶的表情,笑了,难得看到这两人也有惊讶的时候。 许怀谦挑眉:“翰林院没钱供你们这些庶吉士读书了,把你们这些庶吉士都给放任了?”一般官员没有任职是不能随意出入京城的,就算只是闲职也不可以,裴望舒能够出京,总不能是来他这儿任职的吧? “想哪儿去了?”裴望舒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看了看许怀谦的帐篷周围,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直接往他俩的马车车沿上一坐,“我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许怀谦挑了一下眉,“你也来买蚯蚓肥?” “我家开绸缎铺子的,又不种地,买蚯蚓肥干什么?”裴望舒摇摇头,笑道,“我是来卖衣服的。” “卖衣服啊,”许怀谦还没开口,从下人口中听到裴望舒来了,在自己帐篷里替许怀谦做事的章秉文听到这话,毫不留情地向裴望舒嘲笑道,“你不会是在翰林院里学傻了,你那衣服,在我们盛北哪有市场?” 章秉文可没有忘记,裴望舒做的衣服可都是五彩斑斓,适合有钱人家小姐穿的,他拿他那个衣服跑到他们盛北来卖,脑子没病吧? 现在盛北的百姓,有几个买得起他那些衣服的? “你才学傻了呢,”裴望舒对上章秉文就开杠,“我除了绫罗绸缎的衣裳能卖,我就不能卖普通老百姓穿的衣裳了??” 这下轮到章秉文发愣了:“普通老百姓穿的衣裳?” “嗯呐,”裴望舒指着章秉文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又指着街道上,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衣裳穿的百姓们,“你看看你们这儿,都找不出几个能穿衣裳的人了。” 许怀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确实,街道上不论富不富裕的人,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补丁打补丁,找不出几个穿得干干净净,漂亮漂亮的人了。 没办法,来到盛北,许怀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吃、住上,为了能够让他们有粮食吃,开荒种地养蚯蚓肥,为了让他们有地方住,烧砖、烧瓦修房子,为此,他至今住的都是帐篷呢,那还有闲工夫注意到他们衣着。 “你们盛北百姓这次卖了麦子,手头上总有余钱买衣裳吧,”裴望舒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普通百姓常穿的棉麻衣服,“看看我在京城盛北区开的作坊做出来的衣物,连让他们买布匹回去自己裁缝衣服的空隙都省了。” 许怀谦把裴望舒手上的衣服拿过去看了看,一套裁缝得很好的普通百姓的衣裳,材料也适中,他问道:“你这样一套衣服卖多少钱?” “麻布的六十文,葛布八十文,棉的要贵一点,要一百五十文。” 许怀谦估摸了一下,一匹麻布一百二十文,能做两套衣服,裴望舒这衣服比买布回家自己裁缝还便宜啊。 他疑惑地向裴望舒问道:“你这不亏本?” “不亏,”裴望舒给许怀谦说,“你们买的麻布都是人家卖出来的价格,我们进货要不了那么高的价钱,再付出一点人工,只是说赚得没有那么多,但赚肯定是赚的。” 同其他商人一样,裴望舒走得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他算过了,如今盛北,人人忙着种地修房子,很少会有妇女有闲心在家缝衣裳。 需要买衣服的人,至少都得有百分之八十的人。 一千万的灾民,那就得八百万人了,就算一件衣服他只赚一个铜板,他也能赚八千两了。 何况,他还不止只赚一个铜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6节 裴望舒自己都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怎么样,我这衣裳在你们盛北打得开销路吧。” “打是打得开,”许怀谦看着样式简洁的却做工精细的衣服点头,现在百姓们正是缺衣服的时候,裴望舒这衣服不用说,一拿到互市街上卖肯定要疯抢,“就是你带了多少衣服来?” 这少了可不够分呐。 “十万件。”裴望舒也叹气,“没办法,我在京城盛北区开的作坊,就那么多人,每个月让她们缝衣服,缝得手指头都快破了,从去年到现在也才做这么些衣裳。” 裴望舒不想多赚吗?他也想啊! 可他那作坊就那么多人,这些衣服都是会针线的姑娘、哥儿们一针一线缝补出来的,针脚细密,再多的是一件也做不出来了。 “你看你把衣服送到我们盛北来也麻烦,”许怀谦想到陈烈酒还想在盛北弄个跟京城一样的商圈,听裴望舒这么一说,立刻又怂恿起来,“不如,你来我们盛北再办个作坊吧。” 京城的那二十万人,想必都被各类想开作坊的人给瓜分完了,裴望舒再在想扩充人手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但他们盛北这会儿,还有很多人闲着呢。 就说他们盛北一县,三十五万人口,除了去地里干活的人,至少都余下十万空闲的人。 这十万空闲的人除了老弱病幼,无法劳作的人,怎么都能抽出三四万可以劳作的人。 这么多人,办几个大型的工厂,完全是可以的。 而且做衣服又不需要太高的体力,就算是一些老幼都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可以,”裴望舒想了想,“但是你这儿路又不如京城方便,布料不好运进来不说,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布料去。” 现在国家大力鼓励种地,种棉麻的有是有,但是不多,做这十万件衣服,光是布料,裴望舒都费了好大一番劲,要再做好几百万人的衣服,他上哪儿找这么布料去。 “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可以给你解决,”许怀谦想了想,正好他要回京城了,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劳累,京城那帮官员也要动起来了,“你就说,你来不来开作坊?” “来。”裴望舒点头,有钱赚,他为什么不赚? 说罢,他看向早已经听傻眼的章秉文,神气道:“学着点,学做生意可比学木工赚钱多了。” “哈,”当官了,也依旧觉得自己比裴望舒厉害的章秉文不服气地怼他,“你少嘚瑟了,我现在是不如你,说不得有天,你还得来求我呢。” “嗯嗯,你厉害,”裴望舒明显不信,敷衍地点头,“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见裴望舒不相信,章秉文也不甘示弱地回回去。 不就是做衣服么,他要是能做个快速做衣服的工具,他能让裴望舒把名字倒过来写感谢他!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许怀谦拿这两个冤家没有办法,阻止了他们毫无意义的嘴炮攻击,向两人问道,“小文,我要回去参加你小虎哥和婉婉姐的婚礼,你回不回去?” “不回去,”章秉文还得帮着工部修堤坝、水库、面坊等活,哪儿抽得出身,“师兄,上次我给你的图纸,你给婉婉姐吧,算我送给他的新婚贺礼。” 章秉文跟着许怀谦算是外调,他在京城又借住在陈府,平日里的俸禄也跟许怀谦一样,都是王婉婉帮他在打理,知道她现在要成婚了,想也不想地就把那张做毛衣的图纸送给了他。 婉婉姐也有羊毛作坊来着,师兄用不上,婉婉姐总能用上的。 “知道了,”许怀谦颔首,又向裴望舒问道,“你呢,跟着我们一块回京城,还是在盛北卖完货物再回去。” “你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大少爷惯了的裴望舒左右看了看,连建筑物都没几栋的盛北一县,“当然是回京城了,这边的事,我带了个掌柜过来负责。” 裴望舒这次出行是打着实地考察盛北经济的名义出来的,然而盛北热闹是热闹,但一眼就能望到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考察的,他当然不太愿意多待了。 许怀谦点头:“那我们就启程回京吧。” 许怀谦觉得,他就回京述个职,加之盛北和京城又不远,一路上应该畅通无阻才是。 谁知道,就这几百里的路程都出了事,他一个谁也没有招惹的五品小官,竟然遭到了截杀。 第93章 携酒上青天37 “保护许大人!”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许怀谦坐在马车里,头靠在陈烈酒肩头正昏昏欲睡着呢,结果车厢外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 一瞬间, 马鸣声、抽刀声、打斗声全都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马车也狠狠骤停了下来。 许怀谦一个踉跄, 差点从陈烈酒身上飞出去,幸好陈烈酒及时抓住了他, 不然许怀谦觉得,他肯定要撞到马车车壁上,鼻青脸肿。 “发生什么事了?”被老婆抱住的许怀谦,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心脏紧张得骤然紧缩。 陈烈酒挑起马车车窗看了眼, 抿线紧抿:“好像遇到山匪了。” “山匪?!”许怀谦的音量高了一点,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遇到山匪?” 他们从昌南到京城一路上那么远都没有遇到山匪,从盛北回京城才多远的路程,就遇到山匪了! “不是普通的山匪, ”陈烈酒看了眼外头的刀光剑影,“好像是有预谋的山匪。” 山匪不可能有这么精良的装备,而且许怀谦身为五品官, 出行身旁随时都跟着十几号人,外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过路的商队都会让路,而这群山匪竟然直冲他们而来。 这一定是有预谋的! “不好。”陈烈酒稍微思索了一下,既然是有预谋地冲他们而来, 那么他们不发到目的不会罢休的。 劫持、截杀朝廷官员都是死罪, 既然都是要死的…… 他们很有可能鱼死网破,不留活口。 果不其然, 陈烈酒刚一出声,就有数不清的箭矢朝他们射来,做工精良的箭头很容易地穿破木质车厢,钉入车厢里的人身上,轻而易举地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许怀谦这次回京,就没有去盛北时的场景壮观了,那会儿那他身旁有冯胜带的五千人马,隶属于帝王的直系军队,别说是山匪了,就算是敌国的兵马见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现在,身旁就几十个人手,四五辆马车,还都是些普通人,别说是直冲他们命来的山匪,就算是过路打劫的都敢挑挑,因此这群山匪极为猖狂,箭矢如潮水般向他们射来。 吓得原本躲在马车里的裴望舒他们,连连尖叫。 陈烈酒和许怀谦这儿也不好受,幸好,为了许怀谦这一路坐得舒适,陈烈酒在马车里备了不少被褥。 在他叫出那句不好的时候,他就立马将被褥掀出来,披在他和许怀谦身上,以此来抵御箭矢的攻击。 这种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突然一下出现在现实里,还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听着那不断落在马车车厢上和射进车厢内落在被子上的箭矢声音,一想到他和陈烈酒即将会被射成刺猬,许怀谦的脸都吓白了。 “别怕,”七月的天,躲在三四层被褥里陈烈酒,呼吸都觉得困难,注意到许怀谦苍白得难看的脸色,他将许怀谦护在自己身下,“有我。” “我知道。”许怀谦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趴在马车内的凳子下,也让陈烈酒跟着爬下来,这个地方的木头最厚,箭头没那么容易射进来,顾不得热,用棉被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阿酒,我不怕死,我怕死得稀里糊涂。” 说这话的时候,许怀谦自己都能感觉到他有多咬牙切齿。 他当官以来,自认为没有招惹过谁,就算是经常在朝堂上和官员作对,但那也是政见不合,这种事在朝堂之上也很常见。 连昌盛帝都对做得不是很过分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就算是仇视他、嫉妒他,也只是给他一些很难干的活,从来没有过要他性命的想法。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些人是真的冲着他的命来着,做工精良的箭矢不断地冲马车外射进来,那划破空气的爆破声,隔着几层棉被他都听得真真实实,可想而知,这样的箭矢落在他身上,他会怎样。 事发得太突然了,许怀谦想不到是谁要害他,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当然不会怕死了,他害怕他死了,没人调查出真相,他和陈烈酒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想想都憋屈。 “我明白。”陈烈酒也生气,这种半路上被人截杀,不为色不为财,就冲着他们命来,而他们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的行为,换谁谁都生气。 他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们这些年,有可能得罪的人,答案都是没有。 他家小相公,进京以来,确实遭了不少人的眼,也让不让人丢了官职。 可那都是他们自己办事不力,昌盛帝也只是罢免他们的官职,并没有要他们性命。 这惩罚对他们自己怠政懒政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特别轻的惩罚了,如果连这点不甘都放不下,他们又如何走得上朝堂之上,成为一名五品以上的官员? 所以,陈烈酒也猜不透究竟是谁要害他们。 “阿谦,我们得活着,活着,才能知道究竟是要害我们。” 死了,就让那些坏人得逞了。 “我明白。”许怀谦调整了一下身子,将撑在他身上保护他的陈烈酒扯了下来,背靠在马车车凳上,将陈烈酒抱进怀里,蜷缩在被子里,“我们一起。” “可能不太行。”陈烈酒侧耳听了一下还没有停止射箭的身影,“外面的人肯定挡不住,我得出去帮忙。” 他在马车里,不清楚马车外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和他家小相公等待着,很有可能面临的就是,外面的人手忙不过来,他俩都会困死在这辆马车里。 他出去,好歹知道情况,殊死一搏,没准能给许怀谦留下一条生路。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是他们两人一块死,他有什么好害怕得呢。 “不行。”许怀谦一听陈烈酒要出去,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走,“外面这箭射个不停,你只是会打架,又不会躲箭,你出去帮不到什么忙的。” “但我总要出去救人吧,”陈烈酒抬眸望着许怀谦,“阿谦,你听,裴望舒在惊叫,他们的马车上没有我们车上的棉被多,他们的反应可能也没有我的反应快,我要是不去的话,他很有可能就在劫难逃了。”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挚友。 许怀谦咬紧了唇,这个时候,他真的很难抉择。 “我披床棉被出去,”陈烈酒掰开许怀谦箍在他腰上的手,“我会尽量小心的。” 想了想,他还是给许怀谦叮嘱了一句:“阿谦,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你得给我报仇。” “不要。”许怀谦这次脸色白得比刚才还要难看,他接受自己随时会死,都接受不了,他老婆随时会死。 “不要怕,我命向来很大,没准这次也没事,”陈烈酒看许怀谦这样,亲了亲许怀谦的眼睛,“等我好消息。” “阿酒!”许怀谦真的很喜欢他老婆明媚又胆大,但这个时候,他简直讨厌死他老婆的胆大包天了。 山匪他都敢出去面对,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陈烈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烈酒披着棉被出去。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的箭矢停了,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些,可能山匪也没那么多的箭矢了? 事实上,山匪不是没有箭矢了,而是在他们射箭的第一时间,穆将离就带着人朝射箭的方向探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一味地在原地阻挡,很有可能挡不了多少箭矢,还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只有控制住箭矢,才能彻底地令箭雨停下。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她没有想到,这完全就是敌人的声东击西,她这边刚带着人把射箭的人控制住,那边有人看到陈烈酒披着棉被从马车上下来,往裴望舒的马车而去,还以为,许怀谦坐在那辆马车上。 当即就有两个躲在暗处,人高马大的大汉骑着马,手拿锃亮的砍刀冲出来,朝陈烈酒和裴望舒那辆马车而去。 这边,陈烈酒披着被子抵达被射成筛子的马车,掀开马车车帘,扫了眼安好无损的裴望舒,松了口气,指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棉被说道:“你们拿棉被将自己裹住,有几床裹几床,好歹能抵御一会儿箭矢。” “啾——” 正说着,两匹快马向他们疾驰而来,那银光闪闪的大砍刀,对着马车就是一通乱砍。 “我的天!”刚躲过箭雨,又面临刀阵的裴望舒吓得六神无主,直接从马车里跌了出来,被陈烈酒一拉,两人躲在马车车厢底下了。 那两人骑的是高头大马,砍得到马车,砍不到马车底,愤恨地又向别的马车砍去。 上头给他们的命令是,另可错杀,不可放过。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7节 他们没有许怀谦的画像,当然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放过了。 正当他们要向许怀谦那辆马车砍过去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穆将离折反回来,抽出自己腰间的双刀指着躲在马车之下的裴望舒说道:“快去保护许大人!” 众人顿时明白穆将离地用意,齐齐向裴望舒那辆马车而去。 听到暗示的山匪又立马折身回来,对着躲在马车下的裴望舒和陈烈酒一阵乱砍。 “我的天,我的天!”裴望舒好几次被近在咫尺的砍刀擦身而过,吓得手脚都在发麻。 幸好,还有陈烈酒拉着他左躲右躲,才让他毫发无损,不然他怕是一刀都躲不过。 就在他觉得他们一定可以撑到穆将离回来的时候。 不耐烦的山匪一刀将砍得快要散架的马车挑开了,这下好了,他和陈烈酒直面面对山匪。 “死了,死了,死定了。”裴望舒看着两个山匪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裴望舒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他觉得他今天肯定得交代在这儿了。 尤其是,穆将离还指着他说了许大人后,那两个山匪更是把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马车车厢一被挑开,没了遮挡之物,他和陈烈酒更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别怕,别怕,我保护你。”面对裴望舒的害怕,陈烈酒像保护许怀谦一样保护他。 穆将离那声音他也听见了,裴望舒这是替他家小相公受无妄之灾呢,他怎么可能不保护他。 山匪不管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手持砍刀磨刀霍霍地向裴望舒和陈烈酒而去。 就在他们的即将冲过来的时候,裴望舒不知道从哪儿使出来的劲,将陈烈酒给推走了:“谁要你保护了,回去多看看我娘。” 既然山匪都认定他是许怀谦了,他们不把他砍死,不会罢休,又何必拉着陈烈酒跟他一块死。 “裴——!”陈烈酒没想到裴望舒回来这一手,一个踉跄跌了出去,他转过身去看裴望舒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山匪已经到了裴望舒跟前了,眼看着就要朝他身上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穆将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奔了出来,直接扑在裴望舒身上,生生替他挨了这一刀。 “嗯——!” 穆将离呼痛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抱着裴望舒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即站起身去,眼神发冷地看着两个山匪。 “哟,还是个小娘们呢。”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救下他们要杀的人,两个山匪不乐意极了,但在看清楚穆将离是个女人后,又对她极为轻视。 女人,女人能有什么用。 穆将离不搭理他俩,不顾背上的伤势,手放在腰间的双刀上,做出一个随时拔刀的动作,眼神冷冽地看着两个山匪,颇有一种誓死保护身后人的架势。 “还不服气,”其中一个山匪见穆将离如此,拉紧缰绳对另外一个山匪说道,“大哥,我们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另外一个山匪没有说话,双腿一夹马腹,跟另外一个山匪一样,勒紧缰绳。 两人一块向穆将离冲了过去。 而穆将离也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在两匹马向她冲过来的时候,她手上的双刀同时抽出。 “嘶啾——” 两匹马同时发出两声哀嚎,穆将离的刀从两匹马的中间对腹切过,马血四溅,两匹马当场殒命,山匪也被迫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刀斩双马! 好飒的女子! “不许动!”在所有人惊呆了,和山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烈酒从自己的腰上摸出一把匕首,架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山匪头上。 穆将离带的人也赶到了,他们团团把另外一个山匪围住,见两个山匪都落了马,这才开始打扫战场。 虽然,他们以很快的速度去制止了射箭的人,但是他们这边还是产生了些伤亡。 有五六个人因为躲避不及时而被箭雨给射伤,还有五六个则是永远地死在了箭下。 陈烈酒见局面已经控制住了,飞奔到许怀谦的马车前,而在车里听到动静的许怀谦也撩开车帘走了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浑身是血的陈烈酒,忙紧张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陈烈酒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点,告诉许怀谦,“都是马血,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许怀谦颔首,又看了看正在打扫战场的人,看到那被手下们拖在一旁的熟悉的尸体,闭了闭眼睛,“死了几个人?” “五六个。”陈烈酒也看到了那被人拖在道路旁尸体,变故发生之前,他们还有说有笑的呢,现在全都身体冰凉地躺在哪儿,心里也不好受。 许怀谦从马车车厢里取出他们的钱匣子来,交给陈烈酒:“厚葬他们吧。” “我知道,”陈烈酒接过钱匣子颔首,怕许怀谦太难过,对身体不好,给他找了点事做,“你去看看裴望舒吧,他好像被吓到了。” 裴望舒自被穆将离救下之后,就一直愣在那里,谁去给他说话,他也不答应,像是魔怔住了。 许怀谦过去的时候,他还坐在地上,身上一身的血。 “裴望舒,裴望舒,小裴?”许怀谦试着叫了他两声没有叫动,陪着在他一块坐在地上,等他回神。 “好可怕啊,许怀谦!”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望舒这才渐渐从那种呆滞的目光中渐渐清明,他看到身旁的许怀谦,想也不想地搂住他,感受到许怀谦身上活人的温度,这才有种自己真的劫后余生了的感觉。 “是很可怕。”许怀谦理解他,他从来没有遭遇过抢劫、绑架等事,更别说是截杀这种恐怖袭击的事,自己都吓得六神无主。 更别说裴望舒还直面面对过劫匪,当然比他吓得更惨。 “你这是招惹到谁了?”回过神来的裴望舒可没忘记,这些人可都是冲着许怀谦来的。 “不知道。”许怀谦也纳闷,他寻思他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谁跟他有这么浓的血海仇深,找山匪来截杀他,“等他们审问出来就知道。” 说着许怀谦朝穆将离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背上的伤口,就带着人在询问那两个山匪头子了。 隔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穆将离不悦地蹙起眉头,明显进展就不怎么顺利。 裴望舒顺着许怀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穆将离,又忙把目光挪移了回来,他还没忘记,就是这女人指着他说,他是许怀谦,那两个山匪才对他穷追不舍的。 现在他一看见这个女人都有心理阴影了都。 可他一触及穆将离背后的伤口,目光又狠狠地一刺,到底是这个女人救了她一命。 要不是她替自己挨下那一刀,他很有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是个狠辣的女人! 裴望舒打定主意,以后说什么也要离这个远远的,跟她挨在一起,肯定要被他拖来挡枪。 正想着,穆将离带人走了过来,她向许怀谦报备道:“许大人,他们服毒自尽了。” 一开始两个绑匪还不肯相信,他们被穆将离这个女人给擒住了,言语多有讽刺。 可等穆将离带着人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像是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调戏了穆将离一番,最后双双咬碎了藏在后槽牙的毒包,服毒死了。 “服毒死了?”许怀谦惊讶地看着穆将离,他没想到电视剧的情节,现实真能发生,不过也对,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 许怀谦看着那群被穆将离生擒的还好好活着的弓箭手:“那他们呢?” “他们并不知道这次劫持的是官员,还以为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抢劫,”穆将离给许怀谦汇报,“你看他们射的箭头都不太准,就是等着把我们射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好出来打劫。” 结果,他们的老大冲出来对打劫的人又砍又杀的,他们也很蒙。 许怀谦很快理清楚了头绪:“也就是说,这件事是这两个山匪头子私自做下的,他的手下们并不清楚?” 穆将离点头:“是这样?” 许怀谦又问:“他们是哪儿的山匪?” “就是盛北的山匪,平日里在盛北与霁西交融的山脉里藏着,”穆将离将自己审问到的说给许怀谦听,“这次出来打劫也是因为各地有不少去盛北的商队,想劫两头肥羊好过节。” 许怀谦听着穆将离的话,抿了抿唇:“我怎么就不信呢。” “我也不信,”穆将离跟许怀谦一个看法,“一个敢公然截杀朝廷官员的山匪必然不是一伙普通的山匪。” 穆将离想去他们的土匪窝看看,可她手下就几十号人,就冲这些山匪手上有箭矢这类装备,就清楚这些人必定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存在,她手上这点人,还不够给山得塞牙缝的。 “大人,此事的尽快禀明朝廷,”穆将离心里有了主意,“让朝廷派兵剿匪,不然这些来盛北做生意的商人很有可能会受到劫持。” 人家都这样说了,肯定是有计划的,不能抱有他们没有劫持到自己就不劫持商人了侥幸想法。 “我给京城和盛北同时写封信,”许怀谦听穆将离这样一说,当下也不耽误,“一封奏请陛下出兵剿匪,一封请盛北的骁勇军沿途护送着点去盛北做生意的商人。” 许怀谦没有兵权调动不了军队,给骁勇军写信,骁勇军也只能护送着营地周围没有劫匪,出了营地就没有办法庇护了。 这也没有办法,将士没有军令无法远离营地,只能期望昌盛帝动作能够快些。 许怀谦写好信,把信交给手下,千叮万嘱:“一定要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 “是。”几个手下拿了信,连口水都没有就跨上马直奔京城而去。 处理好了这些事,嗅到穆将离身上有浓厚的血腥味,知道她受伤了,许怀谦也不是那种不体恤手下的官员:“你也忙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是。”穆将离也没有逞强,得了许怀谦吩咐就随意找了颗背人的地上,拿着自己的铺盖卷休息去了。 等她走了,许怀谦看向还有点惊魂未定的裴望舒:“你也去休息?” “我也想,”裴望舒一脸哭相地看向许怀谦,“我的马车被劫匪砍散架了。” “去我的车厢上休息。”许怀谦很大方地把自己的车厢让给了他,他都听陈烈酒说了,裴望舒不仅舍生忘死地给他当替罪羔羊,还在危机时候把陈烈酒推了出去。 好兄弟不言谢,这份情他记一辈子。 裴望舒可没忘记许怀谦身体不好:“你让给我了,你睡哪儿?” “当然是跟我家阿酒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许怀谦想也不想地说道,说要,他看着裴望舒,“你不会让我放着好好的夫郎不抱着睡,要我跟你睡吧?” “谁要给你睡了!”裴望舒对许怀谦的夫郎宝没眼看了,知道有陈烈酒在,左右都不会让许怀谦吃苦的,便也没有跟许怀谦矫情。 他这个大少爷身子,确实睡不惯野外,大大方方地进了许怀谦的车厢,躺里面平复自己的心情去了。 安排好了所有人,许怀谦这才去到陈烈酒身旁,跟他一块看为他而受伤的手下们。 看着那些躺在陈烈酒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奄奄一息的伤者,明明没有受伤的许怀谦都感觉自己身上一疼,拧着眉问陈烈酒:“怎么样?” “我能做的只能暂时给他们止住血,拔箭还得请大夫来。”陈烈酒摇头,“但我们手上的药太少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挺到大夫来。” 许怀谦问他:“你去请大夫了?” “这里离盛北不远,”陈烈酒算了算路程,“我让人快马加鞭去请刘御医了。” 盛北离京城不远,而他们这才走到半道上,离盛北也不算是特别远。 民间的大夫,怎么可能有太医院的御医医术好,既然有御医可以选择,陈烈酒想也不想地选了御医。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带的药材不够,陈烈酒把许怀谦平日里吃的那些补品拿出来给这些伤者吃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8节 “我来想办法,”许怀谦第一次这么直面地面对死亡,心里当然也害怕,但是再害怕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应该有办法。” 许怀谦觉得自己好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又在基层待了好几年,平日里应该有接触止血止疼的药物。 有什么止血止疼的药物呢? 蜘蛛网? 农村最多的就是蜘蛛网了! 可他们现在在野外,上哪儿找蜘蛛网去,而且箭伤蜘蛛网应该啧止不了血,得在野外找到最快最有效的止血药物。 野外……野外…… 许怀谦嘴里喃喃着,脑子在高速运转:“止血的野草……马蓝叶……小蓟……夏枯草……车前草……” 许怀谦一张口报了一堆的草药出来,说完他眼睛一亮,向陈烈酒说道:“我去挖草药,你让他们坚持住。” 许怀谦穿越以来,一直都有病,处在病痛中他最清楚,人一旦痛到了一个极限,就不太想活了,这个时候要有人一直跟他说话,会好很多。 “你快去快回。”陈烈酒也没问许怀谦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见他有了主意,也不耽误他。 这会儿天已经接近黄昏了,许怀谦带着两个手下在道路附近到处搜索。 他当然不认识药材了。 但他认识野菜。 像他们这种干基层的公务员接触最多的就是野菜了,有时候,领导还会组织他们下乡挖野菜。 春天的时候,最多。 什么蒲公英、马齿苋挖回去煮粥,清热解毒,又好喝。 他能知道这些野菜的功还是因为有一次偷懒,他把好多野菜混在一起煮粥,病了一个星期,躺床上那一个星期他都在恶补野菜的功效与作用,什么野菜和什么野菜不能搭配使用。 但是没什么用,出院后他就忘得差不多了,并且从那以后,他也不去挖野菜吃了。 不过,正是因为病了这一回让他记忆深刻,不然他就是有万般本事,也想不到这茬。 夏天野外最多的就是车前草了,许怀谦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一大堆。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好不好,忙捧着一堆车前草回去,用清水洗干净上面的灰尘,送到伤者的帐篷。 “这怎么用?”陈烈酒看到许怀谦用衣摆兜回来的草药,束手无策,他也不是大夫啊。 许怀谦左右看了看,没有石臼,地上的石头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细菌,他拿起一把草就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咀嚼完了,将手中的草药吐出来,敷在伤者身上。 “这样。”许怀谦敷上去还特意等了一会儿,见伤口处果然不再流血了,高速陈烈酒,“这样就行了。” 现在箭矢还没有拔,血流得不是特别大,许怀谦只能做的只有暂且止住血,不让他们失血过多而亡,其他的,还得等刘御医来才行。 陈烈酒见状,忙有样学样地给其他受伤的人同样敷上咀嚼的药汁。 有些伤得不是要害处的伤者,看着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位大人,没有一点上这位的架势,囊前忙后地照顾他们。 眼眶湿润了一下,朝那些伤都快昏迷过去的伤者说道:“兄弟们挺住啊,能够让许大人给我们亲自敷药,多大的福气,这要是死了,白死了。” “别说丧气话,”陈烈酒听他们这么一说,鼓励道,“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们扎营的地方离盛北只有一百多公里,快马加鞭回来八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人是中午走的,深夜他们就把刘御医给带到了。 马都累瘫了两匹。 刘御医更是颠得屁股都开花了,他捂着暴疼不已的屁股,提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往伤营走。 “你快点啊!”许怀谦看他这样急着去拽他,他看到有两个伤得严重的都疼昏迷了。 “别扯别扯,扯到筋了。”刘御医一看许怀谦就没好气,好不容易把这个瘟神大人送走了,半道上都要被他拉来折磨,他这是招惹谁了。 “屁股而已,”许怀谦看了眼他的屁股,“我待会儿把我的枕头给你垫腰,你快点的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刘御医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屁股不是那么疼了。 跟许怀谦共事这么久,他是见识过陈烈酒有多宠夫的,许怀谦吃的喝的全都是最精良的,他的枕头自然也不是普通枕头,能拿给他垫腰,他赚了呀。 “我说的。”许怀谦更没好气,也不知道两人梁子怎么就结下了。 刘御医听到承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快步走进伤营,净手帮这些伤者处理起箭伤来。 御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少量的麻沸散一给伤者服下,让他们还没有体验到痛处,伤口处的箭矢就被拔了出来。 过后他又给这些伤者把了把脉,彻底地安抚了许怀谦的心:“血止得不错,都没什么大碍,之后好生休养着,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嗯。”许怀谦听到不会再有伤亡时,松了一口气,他今天看到的死亡太多了,他不想再看到死亡了。 “你也累了吧,去我的车厢上休息一会儿吧,”这会儿月朗星稀,明月高挂,刘御医这一路又是疾行,又是给人动手术取箭头的,也累得不轻,许怀谦看他手都在打颤了。 “欸。”刘御医才不跟许怀谦客气,他知道许怀谦的马车肯定是最高的马车,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忙不迭地就上了马车,跟裴望舒一块挤着睡了。 期间还吵醒了裴望舒一次,裴望舒听到是来伤者治疗的御医,想也不想地挪了挪地给刘御医让了个位置出来。 “你也别忙活了。”陈烈酒见许怀谦忙活完这一切,眼睛还不停地在扎营处到处找事情做,知道他心里慌张,但还是劝说道,“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我睡不着。”好几个人因他而死,许怀谦怎么可能睡得着,这是人命,又不是别的,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想,你得养好身体,”陈烈酒不认同,“才能够为他们报仇是不是,要是他们拼命保护下来的人,却因为休息不好,而累倒,无法找出仇人为他们报仇,他们地下也不会安息的,对不对。” “好。”陈烈酒的话,许怀谦听进去了,他现在确实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陈烈酒跟穆将离一样,在野外寻了块地卷了个铺盖卷,不过她比穆将离聪明,多点了一个火堆,在火堆里丢了把驱蚊草,将许怀谦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他盖好薄被安抚道:“我守着你,睡吧。” 头枕在自家老婆腿上,嗅着驱蚊草的香味,一天脑子都没停过的许怀谦,再是顽强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睡了过去。 “阿酒,阿酒。”可能是被吓到了,没多久,在睡梦中的他就呓语了起来。 “我在,我在,你别怕。”陈烈酒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轻声安抚。 听到陈烈酒的声音,许怀谦这才稍稍安心了些,转了个头,小声嘀咕:“我要是有枪就好了。” “枪?”陈烈酒想象了一下,许怀谦拿着一柄七尺长的长枪挥舞的样子,觉得不太行,他这个身体可能拿不动。 “嗯。”但许怀谦已经顺着他的话嘀咕了下去,“平时藏在衣服里,谁也看不到,敌人来了,我就能拿出来一枪爆他的头!” 陈烈酒听到许怀谦说能够藏在衣服里,他就明白了,许怀谦说的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枪。 他低下头,脸凑到许怀谦面前,轻声问他:“那阿谦能不能给我描绘一下这枪的样式。” 许怀谦又转了一下,轻声嘀咕了两句,陈烈酒仔细地听着,听到不明白的地方,他还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本来,细细地记着,细看之下,这个小本本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半了。 裴望舒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他脑子里一直回忆着白天的一幕幕。 又生气又惊险。 他的理智告诉他,穆将离当时那样做是对的,因为那样起码可以给别的马车腾出生存空间,要换作是他,他也会那样做的。 可是他一想到那近在咫尺,差一点就要了他命的大刀他就理智不起来。 一想到他今天差点死了,谁理智得起来! 可穆将离最后又用身体替他结结实实地挡了那一刀,看她事后还能活蹦乱跳地去处理事情,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应该不用去管她的。 可是裴望舒的耳朵里,全是穆将离趴在他身上呼痛的声音。 理智和良知告诉他,这个女人虽然拿她当了替罪羔羊,但她好歹救了他一命,他该去看看她的。 正好,他旁边躺着个御医,裴望舒决定好了之后,把撇你让的刘御医叫醒:“你这样有没有治刀伤药,还不留疤的?” 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爱美的。 累了一天,睡得可沉的刘御医被人叫醒,不满意极了,闹脾气地扭头:“左边最下面的医药箱,自己拿,别打扰我。” “哦。”裴望舒得到答案,自己去医院箱下面取药,见瓶子上写的是金疮药后,拿着瓶子下了马车,找到蒙头睡在草地里的穆将离摇醒。 “干嘛?”虽然穿着铠甲,当时的刀子砍下来铠甲卸了大半力道,但还是不幸受伤的穆将离,这会儿后背正疼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抬眸看见把他摇醒的裴望舒,挑了挑眉。 这是寻白天的仇来了? “给你。”她没有好言好语,裴望舒也同样没有好言喊语,把金疮药丢给穆将离,“给你送药来的,真是好人没好报。” 穆将离接过药看了眼瓶子上的药名,有些意外地抬眼看着裴望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害了他,他还给她药,他没病吧?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好说出口的,再是冷冰冰的人,这会儿也给裴望舒道了谢:“谢谢。” 裴望舒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见穆将离软声软气地给他道谢,也不那么犟了:“药给你了,你赶紧上吧。” 说罢,抬脚就要走了。 “等等,”穆将离叫住他,有点为难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再帮我上一下药,我够不到。” 实话,白天她的药就没有上好,这一行人里就她一个女的,她也不好意思请陈烈酒一个哥儿帮他上药,只得草草地止住了血,就继续办事去了。 现在背后还生疼生疼的,要是没药也就罢了,要是有药这药没上好发炎了,真就太冤了。 “……我给你上药?”裴望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我男的怎么跟你一个女的上药?” “你把我当男人看就是了。”穆将离把药递给他,自己开始脱起衣服来,“何况就一个后背,没什么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裴望舒一想也是,她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女人看,何况她后背上还有伤,他就是给她上个药,没什么大碍的。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等到穆将离把衣服一脱下来,背对着他,他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后根,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肚兜?!” 穆将离扭头看了眼裴望舒,觉得他大惊小怪:“兜不住,怎么穿?” 第94章 携酒上青天38 许怀谦遭人截杀的消息传回京城, 京城上下震怒。 “太荒唐了!”首先拍桌子的就是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堂堂朝廷正五品命官,在回京述职的半道上公然被人截杀,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陛下, 臣奏请您派兵剿匪!”拍完桌子, 韶雪风対昌盛帝鞠躬道,“不能再让这群山匪继续猖狂下去了!” “匪肯定是要剿的, ”昌盛帝拿着许怀谦给的奏折面色也不好看,但他没有被气愤冲昏头脑,“但在剿匪前我们得弄清楚, 这群匪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错, ”身为兵部尚书的路经赋跟着昌盛帝颔首, “一群靠着打劫为生的山匪, 为何会有这么多装备精良的武器,众位大人不觉得奇怪么?” 路经赋将许怀谦派人带回来的一支箭矢交给其他大学士看。 “不说这箭羽如何,”他指着箭的箭矢道, “就单说这程亮的箭矢,这是民间的铁匠能够打造出来的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199节 几位大学士接过箭矢一看:“确实不像民间的铁所致,民间的铁打出来的铁器没有这般亮和锋利。” 缙朝禁铁, 民间百姓不允许私自打造武器,至多就能弄点菜刀、铁锅、镰刀、锄头之类的民用物品, 且铁匠铺子里打铁的铁都是朝廷淘汰下去的铁料所致。 要能够将箭矢打造成截杀许怀谦的这一伙人手中的箭矢模样,至少需要好铁、生铁才能够打造出来,问题就出在这好铁、生铁上。 “众位大人觉得这铁他们是从何而来?”兵部尚书路经赋见他们回味过来了, 又把问题抛了出来。 “要不就是他们自己手上掌握了铁矿, ”刑部尚书虞青池略微一思索就给出了答案,“要么就是有人在向他们资铁。” “以他们现在公然截杀朝廷命官的行为来看, ”兵部尚书路经赋接话道,“多半都是有人资铁了。” “恐怕还不止资铁,”理蕃院尚书皱眉,“怕是有人刻意续养着这群山匪。” “现在的问题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做出了总结,“究竟是什么人,手上有铁矿养着一群山匪还仇视许怀谦?” 朝廷官员? 不像是。 朝廷官员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若真有人有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要是不是朝廷的人,那谁又跟许怀谦有这么大仇这么大冤,都等不及许怀谦病逝,在路上就想把他截杀掉。 “蔺华容,”这事不是他们在内阁讨论就能讨论出来的,有了思绪,昌盛帝立马有了主意,“你们督查院严查此事,不论是谁,只要是有所牵扯,一律严惩不贷!” “路经赋,”交代完了督查院,昌盛帝又看向兵部尚书,面容冷硬,“你们配合盛北的骁勇军,全面剿匪!” 执政八年,在最开始一二年的时候就进行过一次全面剿匪的昌盛帝,听到自己治下还有土匪出没,特别生气。 更令他生气的是,他看中的人,差一点就殒命在这群山匪手里了,许怀谦如此能干,什么难题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难得的是,除了対他家夫郎有所纵容以外,他既不慕名、也不慕权。 这样的人,是他看中辅佐太子的最佳人选,要是许怀谦死了,不管是谁,死一千遍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这次的土匪,必须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昌盛帝命人严查彻查后,怕山匪誓不罢休,还会席卷重来,又另外调遣了三百人的小队,沿途护送许怀谦从盛北回来。 这么大的阵仗,京都的官员不可能不知道,稍微一打听,满京城的官员都知道许怀谦回京路上遭遇了山匪劫持,看昌盛帝那大动干戈连骁勇军都出动了,不少人还以为山匪把许怀谦给伤到了。 有翘首以盼就等着许怀谦回京探望的,有幸灾乐祸人狂必有天收的。 这些许怀谦都不清楚,他等刘御医把几位受伤的手下医治得差不多后,和昌盛帝派来护送他的人一汇合就立马启程进了京。 京城,早在别人那里打听到许怀谦和陈烈酒在回京路上遭遇劫匪的陈家人一家人都担心死了。 生怕他们两人有什么意外,几人都要去盛北找人了,被盛云锦给劝住了:“你们现在去找他们不一定找得到,到时候他们回京看不到人,反倒是回去找你们,这找来找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就在家里等着。” 宋微澜也劝:“而且陛下也已经派了人去接,真要有什么事的话,他们一定会派人给你们来信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早就跟王婉婉他们混熟了的几个王爷家的哥儿也劝他们:“他们既然是回来主持你们的婚礼的,没给你们带消息,就是希望你们照常把婚礼办下去,你们这要是什么都没有操持,光担心他们去了,等人回来,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好,他们倒让他们劳心劳力。” 一堆人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陈家这三口人劝说住,一边担心的一边操持起婚事来。 陈金虎是陈烈酒唯一的弟弟,王婉婉又是许怀谦和陈烈酒看着长大的。 两人都是他们家里唯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许怀谦早说了,等他们成婚的时候,要给他们操持一个盛大的婚礼。 为此,他们一定好婚期,许怀谦就给不少他认为交好的官员发了喜帖。 这可把不少人给喜坏了。 许怀谦在没有离开京城以前,就是名副其实的红人了,他去了盛北一年,不仅没让朝廷操心,还发现了蚯蚓肥让盛北的麦子丰收,不少人猜测,估计许怀谦这次回来又要升职了。 一年啊。 他才升职不到一年,这次回来又升,平步青云也没有这么快的,怕是不到三十岁就能升为内阁辅臣,与众位大人平起平坐。 这样的红官,除了极个别羡慕嫉妒的恨的官员以外,其他官员都想巴结一二。 奈何,许怀谦这个人不重名,也不重欲,当官以来,除了请自己的同僚吃过一顿饭以来,就没见他有过什么应酬。 大家想要巴结,都找不到机会。 现在好了,人家主动给他们发喜帖了,拿到喜帖的人,都喜不自胜,这证明许怀谦许大人认可他们啊,就等着婚礼如约而至了。 在这万众瞩目中,许怀谦他们的车架终于抵达京都了。 两人下马车的时候,陈府门口围了一群人,可把两人惊了一跳,他们是回家,又不是打仗归来,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两人心理怎么想,旁人并不清楚,但见他两活碰乱跳,没有一点受伤地从马车走出来。 盼着许怀谦好的人松了一口气,幸灾乐祸的也只能嘀咕一声:“命真大,这都没事。”然后闷闷不乐地走了。 他们如何,无人在意,总之许怀谦和陈烈酒一下马车,陈家三人看到完好无损地两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上前来问候:“大哥、二哥,路上没事吧?” “没事。”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被他们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好似不从他们身上找到一处伤口誓不罢休的模样,笑了笑,“要真有事,我们两人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啊?” 早就让马夫把马车从角门拉进府了,怎么可能还从正门进门。 “没事就好,”陈小妹见两人都没有受伤,大松了一口气,给许怀谦和陈烈酒讲,“大哥,二哥不知道我们听到消息的时候吓都快吓死了。” 许怀谦是个身体不好的,怕他受了伤身体就会迅速垮掉,而陈烈酒又是个胆大包天的,要是许怀谦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拼死也要给许怀谦报仇。 这两个一个鲁莽,一个病弱,都不是叫他们省心的,能不担心么? “我们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陈小妹今年已经十四岁,马上就要十五岁了,个子一下就拔了起来,现在都有陈烈酒肩膀高了,可说话还跟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许怀谦瞧着她,“不给你们带消息就是不让你们担心,你们怎么还是这么担心?” “能不担心么?”陈小妹看看许怀谦又看看陈烈酒,“大哥二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人。” “小妹,”看到两人安好无损的王婉婉也松了一口气,看到陈小妹小大人似的为这个家操心不完,她制止了一句,“大哥二哥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的,你好歹先让他们歇息歇息。” “哦。”陈小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忙止了止嘴,“大哥二哥,快点回家休息吧。” “不着急,”许怀谦摇摇头,这一路有昌盛帝的军队护送着,他走得安心极了,并不困倦,转而向陈金虎问道,“婚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陈金虎颔首,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婚礼,娶得还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爱慕的人,就算心里惦记着事,该准备的他一样都没有落下,“二哥放心。” 陈家现在已经不是许怀谦和陈烈酒成婚那会儿,连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陈家了,现在的陈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操办一场婚礼対他们来说还不简单。 许怀谦相信他们把婚礼都操办好了,他拉着陈金虎是有别的事情要问:“成了亲,就不去外面跑了吧?” 其实许怀谦一直都想要陈金虎安定下来,他腿脚不好,外面的世界又不安全,连他都能遇到土匪截杀,可想而知他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 以前陈金虎要挣钱娶王婉婉,许怀谦就不说他什么了,现在他钱也挣得差不多了,还成了亲,是时候安定了下来了吧。 这天底下除了走镖,走商,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不一定就在这个行业里干到死了。 但陈金虎跟许怀谦的想法不一样,他见许怀谦一回来就问这个事,可见是真的很想他安定下来,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许怀谦的好意:“二哥,我要是没有出去走镖走商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模样。” “现在,我见识过外头的山,外头的水,见识过我缙朝的大好河山,还跟别国的商人做了生意,我看见过大漠孤烟直,也见过长河落日圆,这些读书人都没见过的美景,我却能有幸见识,这些都是因为我肯迈开腿走出去。” “我要是安定下来,我就困死在这一方天地里了,小富即安固然好,可我还是想去见识更多我没有见识过的东西,这才不负我此生来人间走一着。” “二哥,你说是不是?” 许怀谦讶异地看着陈金虎,这个比他小一岁,他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的一番心胸。 许怀谦虽然很想让陈金虎安定下来,也是基于他的腿脚不好和他老是和王婉婉这样聚少离多,但这会儿知晓他的心胸后,倒叫许怀谦觉得为难了。 “我不反対你这个想法,”想了想,许怀谦叹了叹气,给他说道,“但是你要给婉婉讲清楚知不知道?” 有喜欢丈夫不在家的女人,就有喜欢时常黏着丈夫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人必须为了婚姻和爱情牺牲,但既然成婚了,就要负责起相应的责任来。 “二哥放心,”陈金虎给许怀谦笑,“我都跟婉婉说好了,婉婉她很支持我。” “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虽然腿脚不好,可我一双残废的腿都比一些双腿健全的男人强,她有什么好反対我的。” 许怀谦一看到他脸上洋起的幸福笑容,什么话也不劝说,调头就走了。 “二哥,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这下倒是轮到陈金虎誓不罢休,他觉得他还可以跟许怀谦说很多王婉婉的好。 一点都不想吃狗粮的许怀谦转身就回了自己院子,把院门一关,敷衍道:“以后再说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陈金虎在门外叫:“二哥,你刚还说你不累的!” 许怀谦没有搭理他,刚刚不累,现在累了嘛。 “我就说你瞎操心吧,”早就回了院子,把屋里收拾了一番了陈烈酒笑许怀谦,“他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由他们去吧,这心操来操去的是操不完的。” “我就是想着他们成婚了,”在盛北这一年就没有住过什么好房子,加之一路舟车闹顿的,早就累了的许怀谦一点都没有客气,脱了鞋就躺床上放松去了,“也得対未来有个计划和安排不是。” “没想到人家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吧。”陈烈酒把他们拿回来的行李放在衣柜里,也跟许怀谦一样脱了鞋,舒服地躺床上。 “是没想到,”许怀谦回想刚刚陈金虎给他说的那番话,他二十三岁的时候,都说不出来,撑起头来,看着陈烈酒,“我怎么有种家里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的感觉。” 陈烈酒笑:“就是都长大了啊,都成婚了,还没有长大啊?” 许怀谦抿唇,他就不一样,他成婚还觉得自己跟个小孩一样。 “你不一样,”陈烈酒抬了点许怀谦的下巴,“你是特殊的。” 许怀谦说是说不再干涉陈金虎的事业,可这次盛北遭遇山匪的事,还是给许怀谦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古代的交通安全太没有保障了,他不干涉陈金虎到处跑的心理,但陈金虎也不能拒绝他给他安排安全吧。 陈金虎老往西域跑,许怀谦想起理蕃院来,理番院老跟国外打交道,这一路的路线肯定是也是知晓的。 没准可以问问他们,要是在行商路上遇到歹徒怎么办? 许怀谦心理有了主意,回京的第二天就进宫上衙去了。 今儿不巧,大朝会,所有人都得上朝。 许怀谦一袭绯袍,身姿如玉地站在宫门口和一群四十五岁的绯色官袍的官员站在一起,简直鹤立鸡群。 有那嫉妒许怀谦容貌的,啐了一口:“盛北那么大的太阳,怎么没把他晒黑呢?” 晒黑了跟大伙站在一起也不是那么突兀了,他二十四岁就官居五品的官运,也没那么让人嫉妒了。 偏偏许怀谦就是个另类,样样都好,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対于他们的嫉妒,许怀谦只当看不见,没办法,病态白,晒不黑啊,何况盛北的百姓都舍不得劳累他,他去田里视察,都让他站在树荫底下,这样都让他晒黑了才能有怪了。 在宫门口检查完进了宫,许怀谦很自觉地走到内阁阁老那一列队伍里去。 一般阁臣是不参与朝事的,除非这朝的朝事与他们的职务有关,只有大朝会的时候,所有官员和朝臣才会出袭。 许怀谦的中书舍人,不隶属于任何一部,直接隶属内阁,他当然是站在阁臣那一列了。 这还是他当上中书舍人以来,第一次上朝会,也是他当官以来,第一次上朝会。 以往他也上,但他都站殿柱子旁边,算不得什么正经上朝的,现在他总算正儿八经地上一回朝了。 刚一进站进去,又惹得不少人一阵羡慕嫉妒恨。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0节 他们爬半辈子也爬不到这个队伍中去啊啊啊啊啊啊! 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 许怀谦自觉自己还是有一丢丢才华的,心安理得地站在一群阁老的身后。 而且趁着朝会还没有开始,找到理蕃院尚书慕容湖,从容地与他攀谈了起来:“慕容尚书,问你个事。” “什么事?”许怀谦叫的是尚书而不是大学士,那就证明许怀谦要讲的是他理藩院里的事,而不是内阁的事,慕容湖警惕了一瞬。 不会这小子又发现了他们理藩院里的什么事吧? 自许怀谦出京后,破获霁西的人贩子案一事来,大家都觉得许怀谦这小子有点邪性在身上,走到哪儿,哪里有事。 “没什么,”许怀谦看慕容湖一脸紧张的模样,有点奇怪,他不会是怕我跟他走人情吧?“就是想问问你,若是普通人在边界的互市或是去边界的互市遇到了麻烦怎么办?” 听到许怀谦问的是这个,慕容湖松了一口气:“若是普通人在互市遇到了麻烦,可以求助理藩院在边界互市的衙门,若是普通人在去边市的路上遇到了麻烦,按理说可以求助我们一路沿途开设的驿站。” “但是你知道,缙朝开国以来,国力薄弱,去往国外的驿站大多都是荒废,我们就算想整顿,手上没有银子也白搭。” 许怀谦:“……”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如此看来,求助理藩院不太靠谱啊。 “不过,你要是理藩院的官员就不一样了,”慕容湖的话又转了回来,“你要是理藩院的官员,就算沿途的驿站荒废,只要你没按照规定的时间抵达相应的驿站,驿站就会派人出来寻找,而且出行的官员我们都会配够保护他的人手,大大保护了他的人生安全。” 许怀谦:“……”他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让陈金虎当官,人家的理想是踏遍千山万水,而不是在理藩院当一个固定的官职,这不还是说了等于没说嘛。 “慕容尚书,”许怀谦看着慕容湖,“你说,你们理藩院没有钱,是不是你们理藩院的人都不爱动脑筋。” 慕容湖疑惑:“此话怎讲?” “既然你们理藩院可以派出人手保证去往互市的官员人生安全,”从当官下不了手,从理藩院下手许怀谦还可以做到的,“你们就不能再开辟一个能够保证去往互市商人人身安全的部门,以此来牟利。” “我倒是也想,”慕容湖摇头,“可是我们理藩院的人手过去过来就那么些,保护了这个就保护不了那个,你这个每个互市都需要大批量的人手保护,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人去。” “找路尚书要去,”许怀谦想也不想道,“他们兵部应该每年都有很多解甲归田的将士,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理藩院上衙不就行了。” 兵部尚书路经赋默默地站在前面听着后面的两人交头接耳,听着听着就听到了自己身上。 路经赋:“……” 不过,他顺着许怀谦的思路往下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他们兵部人多,每年都有解甲归田的老兵,这些老兵不是身体不行了,就是厌倦了当兵,有些是真想回家,有些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解甲归田,不是真的不想当兵。 面対这些还想留在军营谋一份营生的将士们,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军营养不起这么多人。 如果理藩院能够把这些人都收下的话,那么以后将士们解甲归田后,又多了一条谋生之路。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转过身看着慕容湖:“慕容,我觉得许怀谦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我们兵部完全支持,要人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随时给你拉来。” 慕容湖:“……”我答应了么,你就开腔! 现在边境驿站荒废,路途遥远又不安全,根本就没有什么商人去往边境,许怀谦的提议好是好,但是这个好的前提是,去往边境的商人够多,他们理藩院能够挣到银子的前提下。 现在他们理藩院一点银子都没有,还要养一批解甲归田的将士,这分明就是在坑他! 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坑了人的许怀谦还搓了搓手向慕容湖说说道:“慕容尚书,你看路尚书都爽快答应了,你也爽快一点。” 慕容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许怀谦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变得没有以前可爱了! 偏偏他想反驳的时候,昌盛帝这个时候从殿外走了进来,大家都忙着给他行礼去了,他反驳的话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更气了。 昌盛帝落在后,扫了一眼下面的官员,开口:“众位爱卿,有事请奏。” 然后,就有各路大人跳出来,向昌盛帝汇报他们的工作。 许怀谦听了一耳朵。 发现,现在的朝堂和以前的朝堂有一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朝堂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反正有一点事就吵架。 现在大家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站着把事情说完了。 许怀谦还听到有个贫困州府,今年秋收不利,百姓食不果腹,户部的人想也不想地站了出来:“我户部拨款银二十万两,粮二百万石。” 许怀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毛不拔的户部居然大方了! 就这样一条条理下去,朝政居然处理得很好了。 “这都多亏了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和沈温年,”虽然刚被许怀谦坑了一脚,慕容湖还是很好心地给许怀谦讲解,“他改了吏部的考核,以前是三年一考,现在是三月一考,还有督查院在各地监督当地官员,下面的官员一个个全都兢兢业业不敢造次,下面的官员如此,上头的官员就更不敢荒废了。” “可以啊。”听到这儿朝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和沈温年看过去,这叔侄俩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把“考成法”都搬了出来,厉害厉害了。 许怀谦先前也想过给昌盛帝谏言朝廷的官员如此不作为,干脆换个考校功绩的法子。 但是纵观历史,当初张居正改革考成法有多成功,后来就被骂得有多惨,他还是忍住了。 他就是一个小官,还没有强大敢跟整个朝堂掰腕子的地步,还是忍忍吧。 没想到这一忍,直接忍到沈延绍和沈温年出手。 他们是世家,簇拥者众多,他们推行起来,更为顺利,不怪现在的朝堂变化这么大。 “不止这些,”刚许怀谦让慕容湖气不顺了,慕容湖也想膈应膈应他,“人家沈温年还提出发行教习书。” “书籍由各类学科大家编撰,比你你们翰林院编撰的各类学科的书籍还要厉害,”慕容湖渍渍道,“好些退隐的大家都被他请出了山,想想,等这书发行了出去,那些教习们得抢成什么样。” “小沈可以啊!”慕容湖以为许怀谦会生气沈温年比他还要厉害,但许怀谦一听沈温年连教辅书都推出来了,连连替他点头。 他终于不跟自己比脸,开始跟他比才华了。 “这还不是重点,”慕容湖见许怀谦一点都不受影响,又加大了剂量,“他提出放开边界交易,扩大贸易,增强国内经济。” 嘿,你只想到加强去边界互市的商人人身安全,人家想的却是直接开放两国交易。 现在的缙朝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边界有互市可以交易,但绝対不可以允许有人出关或者进关。 一旦这道关口放开,可想而知有多少会涌出关去,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同样也会有外国的人来到他们缙朝。 厉害了,我的小沈! 许怀谦听到慕容湖说沈温年居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提出了这些建议,眼睛一个劲地放光,他这是吃了什么补脑丸了,一下变得这么厉害了! 许怀谦好奇地向慕容湖问道:“那陛下答应了没?” “陛下还在考虑。”慕容湖看许怀谦一点都不受影响,自己都觉得没劲,“两国贸易不是小事,得慎重再三才能决定。” “好吧。”许怀谦抿唇,他是真的觉得开放国际贸易很好,因为国内的经济能被他榨得都榨得差不多了,得找新的羊毛薅了,不过昌盛帝既然在考虑,他也不会胡乱去影响他。 他们说到结尾的时候,今日的朝会也要落幕了:“还有爱卿有事启奏么,没有就退朝了——” 听到这儿,许怀谦这才想起来,他还有工作没有汇报,忙持着玉笏出列:“臣有事启奏。” 昌盛帝都看许怀谦半天了,今儿他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就有小黄门跟他汇报许怀谦来上朝了。 就等着他汇报盛北情况的昌盛帝一上朝就一直注意着他,结果许怀谦跟慕容湖交头接耳,交接了一整个朝堂。 这会儿要退朝了,终于等到出列了,昌盛帝:“……” “讲。” “启禀陛下,臣去盛北这一年,成功制止袤河水蔓延,共安置一千零五十万灾民,”许怀谦侃侃而谈自己的工作,“开垦良田七千五百万亩,修筑衙门三十余座。” “发现蚯蚓肥,培育上百个蚯蚓肥基地,产蚯蚓肥上万车,致使盛北小麦亩产达到四石以上,臣这一年,不负陛下与朝堂所托,圆满地将盛北转危为安……” 许怀谦在上头说着自己的功绩,下头的官员一致给他评价,太不要脸了!不太要脸了! 知道他很能干,但他也不能够把自己政绩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表示他很能干吧! 一点身为官员的含蓄都没有! 昌盛帝静静地在上头听着,听完他大吹特吹自己的政绩,又开始大吹特吹自己的能干来,不由得和其他官员一样出声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与陛下说,”许怀谦清清嗓子,正经道,“过去的一年,我们盛北不仅没有朝朝廷伸过一只手,还收缴上来三千万石麦子。” 许怀谦掷地有声:“折银九百万两!” “三千万石麦子!” “折银九百万两!” “这还仅仅只是田税的!” 轰地一声,许怀谦的话直接让整个朝堂震惊,他说的这个数字,是一个灾区再灾后一年能够产生的税收么?! 就算他们用了蚯蚓肥致使田地增产,也应该增产不到这个地步吧。 户部首先站出来询问许怀谦:“许舍人说的可否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许怀谦自信道,“现如今,这三千万石粮食已经归入我盛北的三十个县城仓库,户部可随时派人查验。” 按理说,盛北这次遭了灾,该免三到五年税的。 可是昌盛帝着急啊,他急着看着国内繁荣昌盛,只有国家有税收了,各项措施都实施起来,国家才能繁荣富强,于是许怀谦就跟盛北的百姓说好了,粮食丰收了,大家不缺吃了的,还是把这田税交一交,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们盛北遭了灾,也不是叫花子,他们不仅养活得起自己,还有富裕的! “可是按照盛北现存的男丁数量,根本不就不可能开垦这么田地和收缴这么多赋税。”户部的人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盛北现在还存余着多少人,他们心里门清,怎么算这账都対不上。 “那是因为我给盛北的老弱妇幼一块分了田地,”许怀谦丝毫不惧,“男人可以有田地养活自己,失去家人的女子、哥儿,还有孩子们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们再另外寻人嫁掉,或者让那些没有家人的孩子丢给我们衙门养吧,”未避免扯皮,许怀谦不介意说得再清楚一点,“朝廷一分钱都没有给我,我去盛北修堤坝安置灾民的银子都是翰林院给的,要养这些人,就得需要银子,没有银子,我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养自己了。” 至于他们当中有好些都没有劳动力怎么办,好办,把田地先归集体,等粮食丰收下来了,再分给众人。 劳动力多得一些,不是劳动力的少一些,但至少不会饿死,或者别人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户部的确想反驳许怀谦荒唐,怎可给女子哥儿还有稚子分发田地,却又发现许怀谦说得很合理,要是不给他们分发田地,朝廷拿什么来养他们呢。 现在许怀谦给他们发了田地,不仅让他们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还给国家增加田税,一举两得。 他们有什么脸去指责许怀谦? “陛下,我们盛北去年遭了灾,田地营收艰难,今年就只有这九百万两田税——” 户部不再说话后,许怀谦又向昌盛帝说道。 说得一众朝臣面红耳赤,什么叫只有九百万两田税?! 要知道户部前些年一整年收上来的赋税才四百万两,他这一出手就是九百万两,这还是一个承宣布政使司,一个刚刚经历过灾区承宣布政使司的田税,都能够有九百万两,比全国的一年的税收都还要高,这是把他们所有的朝廷官员按在地上摩擦,什么叫做“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1节 你干脆说自己比整个朝堂都厉害得了,这么谦虚干嘛! 一众朝臣吹胡子瞪眼的时候,许怀谦也不谦虚了,直接向昌盛帝道:“请陛下再给我们几年时间,我们一定会让盛北的税收再翻几翻!” 九百万两算什么? 许怀谦的目标的是盛北全年的税收,三千万两! 朝堂上的人看着在前头豪言壮志的许怀谦,既被他的意气风发所感染,又被他的豪言壮语所震撼。 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 也就只有他敢当庭说出这等激昂慷慨的话了,换个人,谁都没有胆子。 “好!”昌盛帝满含赞许地看着许怀谦,“那朕便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朕希望看到你说得税收翻倍的盛景!” 下了朝后,整个朝堂都在讨论,许怀谦仅用一年时间,就让盛北转危为安,还给朝廷上缴了九百万两的事。 实在是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原本他们以为许怀谦一个病秧子去了盛北肯定灰头土脸,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灰头土脸,还大获全胜的回来,更是借着盛北这趟水,直接扬帆而起。 这下就算是朝廷再有不想他升官的人想要压一压他,也没可说了,这么大个功劳,陛下不给升个官都说不过去。 两年四级?! 这是要上天啊!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许怀谦下了朝没有去内阁,而是抓住了匆匆要回翰林院的沈温年:“沈探花!” 沈温年看到他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许舍人。” “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许怀谦看见沈温年给他行礼,眼睛瞪得老大,以前在翰林院的时候,沈温年可是从来都没有给他行过礼的,赶紧将他弄起来,“行了行了,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两人针锋相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不知道谁啊。 “干嘛?”果不其然,沈温年在起身的时候,一脸警惕地看着许怀谦,无事不登三宝殿,许怀谦找他一准没好事。 “找你叙叙旧嘛,”许怀谦亲呢贴上沈温年,“刚在朝堂上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沈温年挑眉,这是还没炫耀够,还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番? “你看我给盛北的女子、哥儿分了田地,就让盛北一个秋收的田税达到了九百万两之高,”许怀谦觉得能干的事就要给能干的人去干,沈温年现在可能干了,交给他去办正好,“要是全天下的女子、哥儿都能有田地分,你说,这全天下税收是不是都提高一个承宣布政使司,一年九百万两?” 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就有一万一千七百万两! 这可是是个天文数字。 沈温年的眼睑颤了一下,而且这事要是做成了,不仅仅是税收上来了,天底下的女子、哥儿的地位也能提升上来。 虽然千百年来,男人用贬低女子、哥儿的地位来抬高自己,但不可否认,要是有一个人能够改变这一切,这是能够载入史册,千载歌颂的。 “我就这么一说,可没有让你去改变的想法,”许怀谦说完装作无心之举,“你可别太放心上了,这种事很难做的。” “你装什么装,”沈温年一眼就戳破了他,“你给我提这个,不就是想让我去做么?” 已经有一个成功案例在前了,加上他还有一个当吏部尚书的叔叔在,许怀谦的算盘他在盛北都能够听得到。 “你不是想当首辅么?”被搓穿了,许怀谦也不脸红,直言不讳道,“我让给你!” 沈温年要是把事办成,首辅妥妥是他的! “不用你让,”本以为沈温年会答应,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我等你下一届。” 下一届?! 什么意思?! 许怀谦愣了一下,才明白沈温年的意思是说,反正你这个病秧子当了首辅也活不长,我等你下一届! 气死许怀谦,他要是不活得比沈温年长,他就不叫许怀谦! 下了朝回去,许怀谦就开始着手准备起陈金虎的婚事来,昌盛帝也在和几位阁臣在商议,究竟该给许怀谦这次什么赏赐好。 升职当然是必须的,但是两年四级,他升得太快了,就算昌盛帝有私心想把许怀谦留到辅佐太子,也不能让他这么年轻就爬到高位。 可若是不升职,是不是又対他太过于苛责,毕竟,他这个政绩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朝堂之上连反対的人都没有了。 这下可就难办了。 第95章 携酒上青天39 内阁就是帮昌盛帝解决问题的, 既然昌盛帝觉得这件事这般为难,与许怀谦接触最多,最了解许怀谦的韶雪风发言了:“陛下, 既然这官非封不可, 又不好直接封给许怀谦, 不如从他的家人入手?” 许怀谦在盛北让陈烈酒插手政务上的事,还给他一个虚职的县丞官位, 昌盛帝和内阁都清楚,之所以没有出手反对就是因为许怀谦做得并不是很过分。 只是一个虚虚的官职,不上官碟, 连正经的官都不是。 再一个, 盛北现在也确实缺人才, 从陈烈酒能够大胆为朝廷筹措钱粮的事来看, 他的能力并不差,有他给许怀谦打下手,许怀谦也能够轻松一点。 何况, 陈烈酒为了当上这个虚职的县丞,还捐了三十座砖瓦窑。 他们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会儿, 昌盛帝为难给许怀谦升职的事,韶雪风一下就想起了陈烈酒来。 经历过给穆将离安排职位一事, 韶雪风对女子、哥儿为官并不抵触。 可能是因为他接触的这两个女子、哥儿,性格大大方方,做事光明磊落, 能力也是各自领域的一等一, 并不在男子之下。 所以他这会儿提及,心里并不是很抵触, 既然许怀谦有心想让他家夫郎入朝为官,以韶雪风对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了解,他会见缝插针地各种把他家夫郎往官场里安排。 既然早晚都会让陈烈酒当官,不如就趁此机会给他一个官职? 全了许怀谦的心意,也顺便替昌盛帝解决了一处难事。 “不可。”韶雪风是把自己给说服了,但其他却还没有他这种心胸和胸襟,一听真要给陈烈酒封官,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都已经给了他一个虚职的县丞了,这要是再给他把官职上了,这天下岂不是就乱套了。” 韶雪风不解:“如何会乱套?” “这哥儿都能入朝为官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蔺华容第一个反对,“那是不是意味着哥儿也能去学堂读书了?” 缙朝当然也有读书的女子、哥儿,可这些读书的女子、哥儿都是家中自己请的西席,并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学堂。 陈烈酒这要是入朝为官,要是底下百姓闹将起来,吵着要把自家的女子、哥儿一块送入学堂读书怎么办?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这要是把男子、女子、哥儿放在一个学堂里还不乱套? “何况民间百姓真能接受女子、哥儿读书么?”路经赋也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缙朝不如前朝苛责,女子、哥儿十三岁就可嫁人,延至十六岁才谈婚论嫁,可在十六岁之前,大多数的女子、哥儿都已定婚。” “十六岁,很有可能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完,这个时候,他们是继续读书还是回去嫁人?” “何况民间能够供得起女子、哥儿读书的又有多少?”路经赋摇头,“能够供得起女子、哥儿读书的人家,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家的孩子进不进学堂读书,而陈烈酒为官的消息一出,那些心里不平衡的女子、哥儿肯定要跟家里闹将,这一闹将,民间肯定反对。” “所以就算我们同意了,民间的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韶雪风听他说了这么多,皱了皱眉:“只是一个八品的县丞而已,都不入流,你们想得也太远了。” “且不说,陈烈酒不是通过正轨科举出身,就说,他做得那些事迹,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哥儿能够做到。” “我们完全可以以陈烈酒为标杆,只有做到他这个程度,才可以入朝为官不就行了。” “也不妥,”理藩院尚书慕容湖也不赞同,“天底下能够做到陈烈酒这种的女子、哥儿确实不是多,可是不多,并不代表没有,有的是,商人看到机会,把自家的女子、哥儿送上官途,以此来给自己谋福祉。” “还有这一条政令一发出去,”他看向韶雪风,“岂不是在明着鼓励天下的女子、哥儿经商,女子还好说,哥儿有潮热期,他们要是在行商的时候,突发了潮热,引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事该怎么解决?” 前朝皇帝为何痛恨哥儿,就是因为他有个哥儿妃子,在他外出的打仗的时候,因为潮热和别的男子私通了,因为有了孩子,他们想反过来把前朝皇帝给谋害了。 幸好,前朝皇帝早有所警觉,提前察觉了这一切。 从此以后,他就恨毒了哥儿这种生物,认为他们生下来就是淫荡的产物,是不容于这世间的,因此把哥儿的地位贬低到了骨子里。 甚至还让人到处散播哥儿是不祥的征兆,让民间百姓也跟着一块痛恨哥儿。 哥儿潮热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行走于世间,除非他们天天把丈夫挂在腰上。 “若是不能把这职升在陈烈酒身上,这问题不就转回来了么?”韶雪风皱眉,“还是要给许怀谦升官职。” 绕来绕去都逃不开这个问题。 “谁说许怀谦就陈烈酒这一个家人了,”对此慕容湖早有了对策,“那陈烈酒不是还有个弟弟么?” “我们把这职升在他弟弟身上如何?” 夫郎弟弟也是弟弟嘛,何况许怀谦还是个入赘的,慕容湖觉得合情合理。 正好,许怀谦回来上朝的时候,跟他聊了一下理藩院的事,如何他没有记错的话,陈烈酒的这个弟弟,这两年经常跑西域,许怀谦那天在朝廷上跟他那一番对话,是为了他这个弟弟吧。 正好,他这个弟弟最近要大婚了,陛下开恩给他一个官位,也算是祝贺他大婚。 而且,许怀谦坑了他一脚。要他们理藩院把通往各国的驿站都开设起来,还要设下沿途保护商人的队伍。 这么大个需要银子来周转的设施,他看许怀谦就挺会赚钱,把他弟弟拉到他们理藩院,到时候,他还可以坑回去。 慕容湖的小心思打得一套又一套,可也同样遭到了反对。 “不成,”韶雪风摇头,“那陈金虎我知道,是个走镖的商人,且不说他腿脚不健全,不能入朝为官,就说,他为朝廷做过什么?” “就因为他的两位哥哥政绩卓越,就要赐官于他,照你这样来,我的政绩也不错,是不是也可以直接让陛下把官位赐于我儿子?” “世间没有这般的道理。” 韶雪风还是主张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就算此事落不到陈烈酒身上,那也不应该落到陈金虎身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慕容湖瞪了瞪眼,“那究竟该怎么办嘛!” “封爵可不可以?”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一旁的路经赋突然出了声,“既然陛下不想让许怀升迁太快,这赏赐又不能不能不给,不如就低低地封个爵位吧。” 按理说,这个爵位只有开国功臣和护驾有功的人可以获封,一般受封的都是武将,许怀谦是文官,又只是政绩卓然,就该在官位上有所上升才是,封爵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谁说了,政绩卓然的人就不能受封爵位了? 路经赋这一说,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对啊。 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可以受封爵位呢,爵位不比官职,官职是有实权的,爵位只享爵俸,而不参与政务。 当然也有既有爵位又有实权的官员,可这类官员凤毛麟角,但比起一下让许怀谦连升四级来说,低低给许怀谦一个爵位,这不就完美的解决了昌盛帝既想给许怀谦赏赐又不让他升得那么快的心理吗? “陛下,你看给许怀谦封个县男如何?”有了主意蔺华容给昌盛帝上奏道。 “县男么?”昌盛帝沉吟着这个称呼,朝几位阁臣颔首,“朕知道了。” 内阁的事,许怀谦并不清楚,他这会儿正和陈烈酒站在家门口,帮着陈金虎招待上来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2节 “有请、有请。”这其中最积极的就属段祐言他们了,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到来,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忙上前迎接。 段祐言抱着盛闻灿上下打量了眼许怀谦:“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许怀谦回京那日,段祐言正在翰林院上课,没有提前收到他回来的消息,后来听到下人说,许怀谦没事,他也就没有过来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要有事早给你们发消息了,”许怀谦知道他们还担心他在回京途中遭遇截杀一事,摆摆手让他们安心,“今儿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丧气话,快进去入席吧。” “好。”段祐言应了一声,粗一个想到什么,将手中的孩子凑近许怀谦,“灿灿,叫许叔叔。” “叔叔。”一岁半的盛闻灿说话很是麻溜了,他自见到许怀谦起,乌黑眼珠子就一直落在许怀谦的脸上,这会儿他爹一让他叫叔叔,他立马麻溜的就叫了。 “他都会说话了!”这个自生下来,许怀谦就很喜欢的金灿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没想到他居然都会说话了,许怀谦不可谓不惊喜。 “会说话算什么,”段祐言闻言笑得开怀,“他都会走路了。” “真的呀。”许怀谦朝他伸手,“我抱抱。” 段祐言想也没想把孩子递给了许怀谦,许怀谦抱在怀里,手一沉,朝段祐言笑道:“养得真壮实,我都抱不动了。” “是你身体太弱了,”段祐言笑得更开心了,“我抱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是你抱习惯了。”许怀谦接过孩子,见孩子窝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还冲他咧嘴笑,一笑就露出嘴里的小米牙来,白白胖胖又可可爱爱,心里软了一下,“我们灿灿真乖。” 盛云锦看到在许怀谦怀里的不哭不闹的孩子,也惊讶了一下:“也是奇了,这孩子平日里谁抱都哭,尤其是不认识的人,哭得可响亮了,唯独你抱他,他这么乖。” “可能还认得我,”许怀谦可没有忘记,他小时候,他老逗他玩,说着抱着金灿灿颠了几下,“是不是啊,灿灿?” “哈哈哈哈哈。”金灿灿也不说话,就是冲着许怀谦使劲笑。 许怀谦来劲了,冲着孩子的两位父亲笑道:“看吧,我就说他还认识我。” “这么喜欢孩子,赶紧跟你家夫郎生一个,”同样坐着马车抵达的孟方荀看到在家门口逗弄盛闻灿的许怀谦,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夫人掺扶了出来,看着许怀谦笑,“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要一个了。” 许怀谦不想要孩子的事,大家都清楚,他还没长大,或者说心理没有长大,不想要就不想要吧。 这里出去了一趟,他看许怀谦也成熟了不少,加之他和陈烈酒也不年轻了,孟方荀觉得他们可以要孩子了。 “我们在努力了。”自跟陈烈酒说开以后,许怀谦也不再排斥孩子,跟陈烈酒现在正辛苦耕耘着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身体太差的缘故,还是哥儿不在潮热不好受孕的原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说完,他看着被孟方荀掺扶的宋微澜,诧异了一下:“你们有了!” “都成婚一年多了还没有?”准爸爸孟方荀嘴都笑得耳根子后面去了,“生了请你喝满月酒。” “好好好。”许怀谦还忙着要招待客人,玩了会儿金灿灿,就把他还给了段祐言,继续跟陈烈酒招待起客人来。 只是在见过有了孩子的盛云锦和宋微澜后,陈烈酒的心情不免有点低落,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可能缘分还没有到,”许怀谦一看陈烈酒这样,搂着他安抚道,“我再努力努力,孩子我们会有的。” “嗯,我知道。”陈烈酒颔首,他也没多失落,就是一下看到大家都有孩子了,难免会有点郁闷。 “别焦虑了,”许怀谦安慰陈烈酒,“你焦虑的时候,你就想想裴望舒,他就比我小一岁,他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捞着,到你这个年纪他能不能成婚都难说,这样是不是心里好受些了?” “哪有你这样讲朋友的,”陈烈酒被许怀谦逗笑,“待会儿他听到该不高兴了。” “没事儿,他不会介意的。”陈烈酒是看他们郁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比不了有孩子的,总可以跟没孩子还没结婚的比比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怀谦刚提到裴望舒,裴望舒就躲躲藏藏地抵达了。 许怀谦眼睛亮,一下就把他给揪了出来,看他这躲躲藏藏畏畏缩缩地问他:“去别人家偷东西了,这样走路。” “不是,”裴望舒看到抓住他的人是许怀谦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许怀谦身旁除了陈烈酒没有旁人了,更松了一口气,“我家有钱,我至于去偷别人的东西么,我在躲一直跟着你的女护卫!” 许怀谦挑眉:“截杀的那件事,你还在记仇啊?” 说起来这事还得许怀谦给裴望舒赔礼道歉才是,穆将离利用裴望舒给他当替罪羔羊,要是裴望舒还心里不舒服的话,只有他给他再三道歉了。 “不是,那事我早忘了。”在裴望舒心里这事早翻篇了,穆将离拿他当了替罪羔羊,可也替他挡了一刀,那天晚上给她上药的时候,看到她后背那条很深的伤疤,他觉得一报还一报,抵清了。 但是—— “总之,我现在不太想看到她。”裴望舒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是通红的,因为一看到他,裴望舒就会想到她脱完衣服,那后背都掩盖不住的风景,虽然只有一瞥,具体的也没有看清,但是还是好尴尬啊! 而且看了女子的身体,就算只有一幕也要对她负责的吧? 但穆将离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女人看,他怎么对她负责? 况且他也觉得穆将离应该是不需要他负责的,因为他敷完药后,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把衣服给穿好,道了声谢,裹铺盖卷里继续睡去了。 从头到尾,忘不了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老是去回忆她脱衣服那一幕。 像个卑鄙小人。 因此裴望舒只得躲着点她走,只有彻底忘记这个人,他才不会想起那一幕。 “她惹你不高兴了?”许怀谦抬眸看着裴望舒,想了想,好像自那天后,回程的路上,裴望舒就一直躲着穆将离,有穆将离在的地方,他绝不靠近。 裴望舒虽然有时候是挺不着调的,但是科举路上,已经改掉了很多主动招惹别人的毛病,许怀谦觉得他不可能主动去惹穆将离,只有穆将离惹他。 “没有。”裴望舒摇摇头,“你别瞎猜了,我跟她无冤无仇,就是我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看到她,你懂吧?” 许怀谦摇头,他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想看到一个人。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裴望舒见他说了这么多,许怀谦还一脸懵懂的样子,不打算给他说了,拉着他问道,“我现在进去了,她不会在正厅出现吧?” “她一般都不会离我超过三十米,就算再正厅,这会儿也该在廊庭里窝着,只要你不刻意去廊庭,你和她碰不上面。” “那我就放心了。”裴望舒舒了一口气,朝许怀谦笑,“我这就进去了,你们慢慢招待。” 迎完裴望舒进门,许怀谦朝陈烈酒耸了耸肩,两人又招待起起其他客人来。 挚友都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朝廷不清不热的官员了。 “许大人。” “许舍人。” “请进请进,”来者皆是客,不管他们身份高低,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将他们笑着迎进了门。 就连隔壁院子的庞主事一家,曾经对陈烈酒动过心思的庞冠宇,许怀谦和陈烈酒都笑着迎接他们进门了。 再次见到许怀谦的庞冠宇心里别提多酸爽了。 他以为许怀谦至多就是个探花,没想到人家居然考上了状元,他以为许怀谦在翰林院肯定会被人排挤,没想到人家在翰林院混得风生水起,他以为许怀谦去了盛北肯定哭兮兮,没想到人家却立了大功回来。 现如今人家官秩五品,半步阁臣,他还是个举人。 这差距,还真应了陈烈酒当初那句:“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许大人。”心里上的落差也让庞冠宇心里对陈烈酒当初伤他那句话,早就没了芥蒂,老老实实给许怀谦行了礼。 “来者是客,进去吧。”许怀谦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笑抿恩仇,有举人能够向陈烈酒自荐入赘,证明他家阿酒很优秀,他眼光很好。 “谢许大人。”许怀谦这样说了,就表示他不在乎了,庞冠宇被许怀谦的心胸震惊到了,又老老实实行了一礼,跟在家人身后进入了这座由他爹建造的府邸。 府外头的事,府里头的人不清楚,邴兴达一行永兴镖局的人,原本只是来这儿讨杯陈金虎和王婉婉的喜酒喝,结果却看到朝中各路大人,一个官服比一个官服大官员进入正厅入席,吓得瑟瑟发抖。 “我说,新郎官,”邴兴达是真没有想到,陈金虎成个婚,也有这么多朝中大臣到,拉着陈金虎说道,“要不你把我们安排到后院去吧,我们走镖的在哪儿都成,在这儿真吃不下饭。” 由于许怀谦请来的这些官员都只能算许怀谦这边的人,而今日正婚的主人是陈金虎,所以理应陈金虎这边的客人做主席。 陈金虎安排他们坐的时候,邴兴达他们也没有犹豫,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许怀谦请了这么多朝中大臣来。 “哪有让客人去后院吃席的,”陈金虎一身喜袍,笑得春风得意,“你们就安心在这儿坐着就是,我二哥的客人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陈金虎走镖这些年,胆子也走了出来,他不觉得朝廷官员就必须高人一等,今天他正婚,他的客人就是要做主席。 陈金虎都这样说了,邴兴达他们再难受也得在代表着主席的上坐忐忑地坐着。 一边坐着,一边数不停到场的朝廷官员:“这半个朝廷的人都到了吧。” 还有人蹭了蹭邴兴达的胳膊肘:“镖头,我们这算不算也跟朝廷官员在一块吃过饭了?” “怎么不算呢!”邴兴达望着落后与他们几桌的官员们,“这要是不算的话,那些吹嘘跟谁谁谁在一个酒楼吃过饭的,就更加没脸了。” 说完他朝兄弟们兴奋道:“谁能想到,我们这些粗人,有一天居然能够跟半个朝廷的人在一起吃饭,坐的还是主席,这要是说出去,别人恐怕都不会相信!” “可不是,”镖局的其他人跟着点头,“说起来都是许相公有本事,不仅仅考上了状元,还升官升得这么快,想不让人巴结都难。” 许怀谦做得那些事儿,他们都通过邸报看见了,镖局的一行人都对许怀谦佩服得不行:“许相公怎么就这么能!” 他们以为许怀谦的能耐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后头还有让他们更为能耐的。 就在陈金虎牵着王婉婉的手上的红绸出来,正式的拜堂成亲后,屋外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圣旨到!” 原本坐在席上,看着陈金虎和王婉婉礼成,就等着他们进入洞房好吃席的邴兴达一行人,冷不丁地听到这道声音。 也跟席间的一行人一样,着急忙慌地跪在席桌一旁,等着主人家接旨。 还是头一回的看见圣旨的邴兴达一行人,看着从门外迎着圣旨进来的一行人,稀奇极了。 不知道陛下在这一天下的圣旨,会是什么圣旨。 不管他们怎么想,刚和陈烈酒看到陈金虎和王婉婉夫妻对拜礼成的许怀谦心里感慨极了。 弟弟妹妹们都长大啊。 正感慨着,就听到门外的圣旨到的声音,一下就把他那种感慨的心理给打破了,不得不和陈烈酒收敛了脸欣慰的笑意,神情变得端庄而肃穆的到门口去接旨。 今儿来传旨的不是鹏万□□公公了,而是一位器宇轩昂,一身金丝蟒袍仪表不凡的公子哥,他来到许怀谦和陈烈酒面前,看到两人挑了挑眉,而后清了清嗓子,缓缓打开了圣旨:“许怀谦听旨。” “臣听旨。” 虽然大多数昌盛帝都免了他的跪礼,可许怀谦老实得很,这种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 惹得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内阁舍人许怀谦整治盛北,致使盛北转危为安有功,念其在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造福于千万百姓,特刺其夫郎陈烈酒海宴县县男一爵,钦此。” “啥!” 圣旨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圣旨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有功的是许怀谦么?怎么赏去给了陈烈酒?! 一赏还是直接给赏了个爵位! 许怀谦在盛北所做之事,朝廷官员都清楚,昌盛帝肯定会嘉奖许怀谦,只是这个嘉奖会是什么,众人摸不清路子。 要知道,上次许怀谦只是创办邸报,筹措钱粮,许怀谦就一下连升三级,从一个六品官升到了正五品,这下许怀谦安顿盛北的功劳更大,再连升三级也是有可能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许怀谦什么功劳都没有捞到,他的功劳都让给了陈烈酒! 陈烈酒直接从一个哥儿荣升为了男爵! 历朝历代,从来就没有过哥儿被封男爵的! 他开了一个历史的先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3节 不提众人如何惊讶,许怀谦听到陈烈酒被封会男爵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随即就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 他在朝堂上故意说出盛北灾后第一年能给朝廷上九百万两税的税收,确实存了点小心思。 他想给他家阿酒谋官位。 正儿八经的官位。 可他去年才连升了三级,昌盛帝就算对他再偏爱,也不可能时隔一年再给他升职,那就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偿他。 比如说他的夫郎。 许怀谦不相信,他让陈烈酒在盛北当官的事,昌盛帝他们会不知道此事。 梯子都给他们搭好了,没准他们就会借坡下驴,顺水推舟地给陈烈酒封官了。 左右就是一个八品不入流的县丞官职,他不相信昌盛帝给不起。 没想到,昌盛帝比他想象的要大方得多,直接给他家阿酒封爵了! 同当官一样,封爵也只有男子能够获得,你说要没有女子、哥儿当官,往上数几朝,太医院里还有女子、哥儿的女医、和哥儿医者,可说到封爵,别说是哥儿,连女子都没有这个殊荣。 只有男人才可以受封爵位,女子、哥儿只能依附男子受封诰命,至多就像陈烈酒先前一样,获封一个乡君,县主的封号。 听起来,封号和爵位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一个男子和一女子的受封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可是陈烈酒是乡君的话,他就只有封号没有为官参政的资格,可他是男爵就不一样了,他是有为官参政的资格。 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级别的男爵还没有封官,但许怀谦从这份圣旨里看出了昌盛帝对女子、哥儿为官的松动。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可只要有了开端,就有了努力的方向,许怀谦的拉紧了陈烈酒的手,这证明他们的努力是有用的,还有比这个更开心的事吗! 许怀谦的惊喜,陈烈酒体会不到,他这会儿完全被他封爵的消息给震住了! 他封爵了! 以一个哥儿的身份,获得了只有男子才能够获封的爵位! 原来观念和束缚是真的可以被打破的! 虽然这个男爵还是搭了他家小相公的福,但是连高高在上的就九五至尊都认可他,不再是给他一个乡君或者县主的封号,而是与男人一样的爵位,他真的打破了他们固有的观念,也打破了千百年来束缚在他们哥儿身上的枷锁。 谁说哥儿就要永远屈居于人下,只要他们有能力,不比任何人差! “海宴县男,不接旨么?”那位器宇轩昂的公子哥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烈酒愣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 “臣接旨!”陈烈酒当即双手捧上,从器宇轩昂的男子手中接过了圣旨。 从他的双手握在圣旨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是天下第一个受封爵位的哥儿! 以后哥儿的地位,将从他这里彻底打破! 看到陈烈酒真的接下圣旨的那一刻,作为王婉婉娘家人而来的几位王爷家的哥儿,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做到了,烈酒哥,他真的做到了,能力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说实话,几位王爷家的哥儿,一开始对陈烈酒说得能力可以改变地位的说法,有点怀疑。 他们认为,陈烈酒就是运气好,在皇帝正焦头难额的时候献上了仿银炭烧制法,才让皇帝愿意封他一个乡君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是,已经有了先例在前,不甘于屈居在家中的兄弟姊妹之间,什么都捞不到的王孙哥儿们,总想去试一试。 凭什么,家中的兄弟姊妹生下来就能有封号,凭什么他们这些哥儿却什么也没有。 不试,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试一试,没准还能给自己谋个前程。 本以为,他们的能力至多就让他们获得一个乡君、县主就很了不起了。 没想到,陈烈酒又再一次为他们打破先河。 原来他们的能力还可以让他们受封爵位! 爵位。 只有男人能够获封的爵位,现在他们哥儿一样也能获封,他们哥儿只要有能力,也是不输于男人的,从今往后,他们哥儿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把头颅抬起来,不必在男子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男子能够拥有的,他们哥儿也能够拥有。 虽然这个爵位,陈烈酒是靠着他家夫君拿着的,但这些哥儿认定,要是没有陈烈酒先前的那些能力在的话,就算昌盛帝再想给陈烈酒封爵,是绝对不可能能把这道圣旨下成功的。 所以能力真的很重要! 不提这些王爷家的哥儿如何激动,在看到陈烈酒接下代表着他爵位的圣旨的那一刻。 跪得离他们很远的穆将离不禁握紧了拳头:“他一个哥儿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封爵位,我也一样可以!” 与她一样的还有跪在段祐言身旁的盛云锦,他问段祐言:“阿言,只要我努力是不是,也能跟烈酒一样?” 盛云锦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段祐言都不知道怎么回他,这会儿他很肯定地告诉盛云锦:“可以。” 就以盛云锦悍不畏死,以身试药的胆魄来说,只要他们能够将抑制哥儿潮热的药研制成功,别说是获封爵位了,就算是载入史册,千载歌颂也是可以的。 同样激动的还有宋微澜,她现在已经帮着孟方荀写了不少荀报广告,自信心暴涨。 她觉得陈烈酒以一个哥儿身给哥儿开了先河,那么她作为女子,是不是也能给女子开辟一条先河? 哪怕只是让女子从内宅中走出来,只是写写邸报这些。 这些人当中,只有陈家三人在看见陈烈酒接过圣旨后,是真心祝福陈烈酒。 当然不排除,已经完全震惊到语无伦次的邴兴达一群人。 “男、男、男、男爵?”永兴镖局的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许相公,竟然还有能力给陈烈酒讨个男爵,我的个乖乖耶,以后我们都不能跟陈烈酒、不,海宴县男坐一桌了!” 邴兴达想起第一次带陈烈酒走镖,他还是个十岁的毛头孩子,因为长得太漂亮,他常年拿锅灰将自己磨得乌漆抹黑,身上套着一个麻布袋子,连双草鞋都没有,就那样跟着他们走了一路。 这么多年过去,人家已经从当初的毛头孩子转变为人上人的县男,甚至都不是官,而是爵。 这要搁以前,他们那儿敢想,没想到他们今天就有幸见识到了陈烈酒封爵的这一幕。 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忘记了。 “许相公,这是有旺夫命。”邴兴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下们,“你们瞧自许相公入赘给陈烈酒以来,陈家就跟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现在连爵位都能给陈烈酒挣来,这是最顶级的旺夫命!” 是的,夫郎也是夫嘛,许怀谦是入赘给陈烈酒的,说许怀谦旺陈烈酒有错吗? 没有错嘛! 这边许怀谦都不知道他被邴兴达他们传言他有顶级的旺夫命在身,他见陈烈酒接了旨,忙从地上起来,很识时务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塞给给陈烈酒传旨的器宇轩昂的男子。 对陈烈酒,许怀谦可比对自己大方多了,因为这钱是他老婆挣的,他觉得老婆花多少都可以。 虽然不清楚这位器宇轩昂的男子是谁,但是他今天给他和他老婆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这个鼓囊囊的钱袋子给他不亏! 在宫里听过不少,许怀谦,许大人一毛不拔,铁公鸡性子,遇到去给他传旨,为避免他记仇,最好不要接他递过来的孝敬银子的公子哥接过许怀谦递给他的孝敬钱袋子,一捏里面装的都是银锞子,朝许怀谦笑了笑:“看来,宫里传闻许大人一毛不拔,也不尽然。” 以往的传旨公公都不会收他的孝敬银子,而且宣完旨就会离开,这位倒好,不仅把钱收下了,还饶有兴致地跟许怀谦聊了起来,许怀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是?” 问个姓名称呼应该不过分。 这位公子哥没有回答,他看着宾客如云的席间,朝许怀谦笑道:“许舍人不请孤入席喝杯喜酒么?” 孤? 只有太子才能够拥有的称呼,许怀谦手抖了一下,又忙和其他人一样一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抬了抬头,抬腿走向席间,“孤今日只是来宣旨,顺便喝杯喜酒的,诸位不必拘谨。” 不怪许怀谦不认识太子,他入朝以来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皇子,连朝中大臣都不讨论皇子的事,这位太子更是连头都没有露过,他当然不认识了。 别说他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员,也同样没有见过太子。 不是昌盛帝不让太子出来见人,是因为他不想在他皇权还没有坐稳的时候,就让太子等皇子出来接触朝臣。 现在嘛,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当然这些事,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而躲在角落里的庞冠宇却没有看明白。 原本他都接受了自己比许怀谦差远了的事实,结果,又看到陈烈酒被封爵的这一幕,再来太子这一出声,他直接吓软了脚:“能让太子亲临为其夫郎宣旨。” 这许怀谦这个赘婿,未免也做得太成功了。 第96章 携酒上青天40 庞冠宇的心情如何, 无人在意,太子亲临,席间的官员顷刻间全都不自在了。 主要是没接触过,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他们缙朝的这位太子神秘得很, 因为昌盛帝不是正统太子出身, 加之先太子就是因为跟朝堂接触太多,沾染了朝堂上的文气, 一心向文不向政,昌盛帝自登基以来,就一直把太子拘在东宫由专人教导, 就算是有事, 也是单独让太子出去办, 不与朝堂接触。 先前朝堂上的人都忙着和昌盛帝较劲, 加上昌盛帝才登基没几年,谁都没有想起太子这茬,现在突然看到这位陌生的太子, 众人一脸迷茫,不知道是该上去套交情,还是不上去套交情。 不管他们套不套交情, 许怀谦和陈烈酒作为主人家,太子要留下来吃酒席, 他们就要作陪。 面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太子,许怀谦和陈烈酒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后来,许怀谦想了想, 昌盛帝看似威严, 实则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皇后也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 作为他们的儿子,就算没有遗传到两人的优良性格,想必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与陈烈酒小声说:“我们就以平常心待他就可以了。” “太子请。”决定好了之后,陈烈酒也不矫情,立马就拿出了自己海晏县男的气势,邀请太子上座。 太子也是个挺有趣的人,陈烈酒一请他坐下,他立马就坐下了,还饶有兴致地对两人说:“许舍人和海晏县男也坐。” 他对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说完,还朝其余官员说道:“你们也坐,别都盯着孤,孤就是来喝喜酒的,没别的意思,你们把孤当宾客看就行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只得依了太子殿下所言,跟着入了座。 “管乐的都唱起来,”看大家入座后,太子殿下似乎还觉得不够尽心,朝席间两旁的乐队抬了抬手,“这婚宴就要有个婚宴的感觉。” 没办法,太子殿下都开口了,原本大气都不敢喘的管乐也继续把乐鼓弹奏了起来。 一时间,管乐声、宾客声、闹将声全都跟着起来了。 太子殿下见这气氛终于回归到他来宣旨前的气氛,满意了,执起桌上的桌筷与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道:“许舍人和陈县男也吃。” 许怀谦和陈烈酒:“……”怎么有种他是主人,他们两人是客人的感觉。 “太子殿下。”被抢了主人风头,许怀谦也不恼,端起酒杯与太子碰杯。 太子也很知趣地端起酒杯与许怀谦碰了一下,看了眼许怀谦杯中的酒水,想到宫里传闻许怀谦是个病秧子,还特别好心地问了一句:“许舍人这身体喝得了酒么?” “一点点不碍事。”缙朝因为国力薄弱,先前百姓的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酿酒的粮食,因此酿酒业也不是特别发达,酿的酒度数也不高,许怀谦觉得他现在身体好点了,饮一点点应该没什么事。 太子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将杯中一饮而尽,颔首道:“今儿你弟弟大婚,的确得小酌一杯来高兴高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4节 “是这个理。”许怀谦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不过他没有太子那么豪爽,只是轻抿了一口。 就这样也算是给足了太子面子,要知道,许怀谦跟别人在一起,是从来都不会喝酒的。 “陈县男也喝。”和许怀谦碰了杯,太子也没有忘记陈烈酒,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向陈烈酒笑道,“祝贺你今日荣升男爵,喜上加喜,节节高升。” “承太子吉言。”陈烈酒跟太子碰了碰杯后,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陈县男豪爽。”见陈烈酒跟他一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太子嵇云桦笑了笑,“陈县男是生意人,孤不会做生意,就不跟陈县男多聊了。” 他转头看着许怀谦道:“许舍人是状元郎,孤在父皇的御书房看见过许舍人的墨宝,写得真是行云流水,甚合孤心意,今日许舍人家双喜临门,不如许舍人作诗一首,留下墨宝,也为今日这喜气多添一份彩。” 许怀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亏他先前还觉得太子必然跟皇帝皇后一样随和,觉得他是个好人来着。 现在他收回刚才的话。 这分明就是一只笑面虎来着! 他要是会作诗,当年还有沈温年什么事,他直接就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缙朝开国以来独一份的祥瑞。 他就是因为不会作诗而丢了会元,没成为三元及第的状元,进了翰林院,翰林院的其他官员们都不让他作诗,朝堂上更是因为昌盛帝不喜欢诗词歌赋,没有人会让他作诗。 怎么到了太子这里,太子没有继承到一点他老爹不爱诗词歌赋的优良传统,怎么跟着先帝一样爱好拉着人做起诗来着? “怎么?”嵇云桦注意到许怀谦脸上的僵硬,“许舍人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许怀谦有一说一,“只是我这个状元,是时政状元,不是诗词状元,这点天下人皆知,太子殿下若是有心,去翰林院查阅臣的卷子就知道,臣不善诗词。” 许怀谦没空跟嵇云桦勾心斗角,而且他现在是太子还不是皇帝,他也不打算捧他的臭脚,什么都要依着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哈哈哈哈哈。”嵇云桦见许怀谦生气了,非但没有生气,转而变得开怀大笑起来,“许舍人的科举试卷孤自然是也有看过的,时政写得的确好,就是那诗词,孤一直以为,许舍人在藏拙,如今一看,许舍人倒是坦诚。” “太子殿下理解就好。”许怀谦见嵇云桦没有生气,微笑了一下。 嵇云桦边吃边朝席间看了眼,没有看到沈温年,可惜了一声:“要是沈表哥在这儿,倒是可以让沈表哥赋诗一首,由许舍人撰写,没准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可惜了。”许怀谦跟着嵇云桦叹息了一声,其实许怀谦有给沈温年发请帖,奈何现在两人明面上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他来参加陈金虎的婚宴,不合适。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有沈温年,许怀谦即可把孟方荀拉了出来:“沈探花不在,确实可惜,不过,我与孟榜眼乃至交好友,孟榜眼的赋写得极为出色,不如请孟榜眼来作赋一首,由臣撰写?” “哦?”嵇云桦在席间转了一圈,很快就在他身后的席座上,看到带着夫人的孟方荀,笑了笑,“那就请孟榜眼过来作赋一首吧。” 陈烈酒一听嵇云桦有需求,立马安排去了。 写惯了赋的孟方荀对此也不陌生,听陈烈酒一说,忙过来给嵇云桦见了礼:“太子殿下。” “久闻孟编修的赋极为出色,”嵇云桦对孟方荀也是笑,“不知孟编修今日可否让孤见识一番。” “自是可以的,微臣这就献丑了。”上次孟方荀给许怀谦写过一首新婚赋,现在再写一首,自是不陌生,略微想了想,张口朝寅了几句赋词。 词一出来,嵇云桦的眼睛便一亮:“好!喜庆!” 得到了嵇云桦的赞赏,许怀谦也不耽误,在陈烈酒给他准备的案桌上,沾墨将孟方荀刚才吟诵的那两句赋词写了下来。 “也好!”嵇云桦全程站在许怀谦身旁,看着他提笔写字,现在的许怀谦的字,相较起几年前的许怀谦的字,笔锋不知道成熟老练多少,这几笔一下去,嵇云桦又跟着赞叹了一声。 “真是赋好,字也好,”嵇云桦原本只是临时起意,这会儿看他们这才写了一个开头,就觉得他这个决定再好不过,“这样的墨宝留存于世间,才是能够让世人津津乐道的墨宝。” 对此,许怀谦和孟方荀两人不知可否,继续将剩下的赋文完成。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在秀才时期,许怀谦就和孟方荀合作给即将致仕的江河海写过一首赋。 现在再次合作,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在孟方荀吟诵完的那一刻,许怀谦就将最后一笔勾勒上了。 “好好好!甚好!”几乎在许怀谦的笔一停顿的时候,嵇云桦的赞叹就脱口而出。 他心情大好地看着许怀谦写的赋,一脸的喜气掩都掩饰不住:“赋好,字也好,关键作赋写字的人,一个状元一个榜眼,真是一首传世佳作!” “太子殿下谬赞了。”面对嵇云桦毫不吝啬地夸奖,许怀谦和孟方荀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向他推脱。 他们可当不起这传世佳作的赞扬。 “孤有没有谬赞,请人鉴赏一二便知,”说着,嵇云桦就请了席间的几位大人上来,“你们看看这赋和这字如何。” 在场的不少官员都还是以前诗词科举的老人,别说是品鉴诗词了,就算是吟诗作赋都是各种高手,看到孟方荀和许怀谦的字,那都没有说不好的。 “孟编修这赋做得委实大赞,不仅符合今日陈府双喜临门的喜气,还把对陈府未来的展望勾勒了出来。” “许大人的字就更不用说了,几年前就挺让人眼前一亮,现如今许大人的字稚气渐脱,逐渐老成,依下官所见,已经具有大家风范。” “你看我就说你两的赋、字差不了吧。”一有人追捧,嵇云桦就来劲了,对许怀谦和孟方荀挑了挑眉,而后拿着许怀谦的墨宝到处找人说话。 看似是在讨论他俩的赋、字,实际上,无形之中就与这些朝廷官员热络了起来。 许怀谦也不管他,昌盛帝既然放他出来了,肯定就是打着让他自己拉拢人脉的主意,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好在,嵇云桦来时,陈金虎的婚礼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现如今又有许怀谦和孟方荀这一打岔,婚礼进程更是拉快了一截。 嵇云桦在席上炫耀了一圈,几乎和席上所有的官员都交谈了一番后,这才满意至极地揣着许怀谦的墨宝回宫了。 他走后,其他官员也没有久待,都纷纷给许怀谦他们道了告辞,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有陈金虎三人把众位客人都送出府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这婚礼办得真是一环接一环,永远不知道下一环在哪里。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洞你的房吧,”走掉的都是些来走个过场,攀个交情就回家的官员,自然不会喝醉,但席间还剩下不少真心祝贺陈金虎成婚的客人,他们今儿都高兴嗨了,不少都喝醉了,许怀谦没有让陈金虎再管这些,“剩下的,我跟你哥来收拾就行了。” “谢谢二哥。”陈金虎这会儿真是喝得迷迷瞪瞪了,许怀谦一说,他当下也不扭捏,道了声谢,又朝陈烈酒笑得灿烂极了,“也恭贺大哥今日获封男爵。” 男爵。 以后他们陈家就不再是平民之家或者商贾之家,而是货真价实的贵族之家。 这要是传回杏花村,得惊掉杏花村一众人的眼珠子。 “自家人就不讲这些虚礼了,”对于陈金虎给他送上的祝福,陈烈酒泯然一笑,“婉婉还在等你,快去吧。” 陈金虎点了点头,这才摇摇晃晃地朝他和王婉婉的院落走去。 等他走了,许怀谦和陈烈酒把席间喝醉了的一群醉鬼安排好,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酒!”许怀谦实在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一回到院子就将陈烈酒整个抱了起来,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好开心啊!” “开心什么?”陈烈酒当然知道许怀谦开心了,自他被封爵后,吃饭的时候,许怀谦都掩饰不住地朝他笑,但他这会儿就想亲口听许怀谦说出来。 “看到你被封爵我就开心!”许怀谦把陈烈酒从自己身上放下来,“比我自己当上状元都还要开心!” 是真的。 他考状元,努努力就能考上,而陈烈酒一个哥儿,想要获封爵位,不是光努力就能做到的,其中所付出的艰辛,只有他们两人能够体会。 但那些现在全都不重要了,只要付出能够有回报,所有的付出都将变得有意义。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是有意义的,他就好开心。 “阿酒,”许怀谦抱着老婆蹭,“你开心吗?” “开心,”没有人比陈烈酒更开心了,但他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谁带给他的,他看着他家小相公问他,“阿谦,你的功劳都给我——” “管他呢,”陈烈酒还没说完,许怀谦就打断了他,“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是不分彼此的。” 上次陈烈酒帮他筹措钱粮,致使他连升三级,这次他帮他家阿酒封爵,他们都是一样的啊。 要每一样都仔细去算的话,他们之前的账怕是很难算得清。 所以何必纠结这些事呢,开心就好了。 “阿酒,你现在是男爵了,”许怀谦把陈烈酒抱上床,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我这个赘婿是不是就成了男爵的赘婿了!” “陈县男家的小相公!” “才不是,”坐在床上,陈烈酒晃了晃腿,将许怀谦拉到自己身前,“是烈酒家的小相公!” 无论他们身份地位怎么变,他都是陈烈酒,而许怀谦永远都是他的小相公。 “都一样。”许怀谦的笑容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反正他今儿个特别开心,跟陈烈酒商量,“阿酒,我登科的时候你都和我庆祝了,今儿你封爵,也算是小登科一次,我们庆祝一下,生个男爵宝宝吧。” 许怀谦没有忘记,陈烈酒还想要个孩子,他觉得他今天最高兴,最适合要孩子。 陈烈酒看到许怀谦一脸期待的表情,捏了捏他的脸:“你这是要我把我想要的东西,今天一次性全部获得么?” 嘴上这样这说,陈烈酒一想到,他今日打破了人们固有的哥儿观念,再和他家阿谦生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确实是一件再幸福美满不过的事,自己嘴上也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他怎么这么幸福啊。 有时候,陈烈酒自己问自己,他何德何能能够遇到怎么能够懂他、理解他、支持他的相公,才能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觉得上天太眷顾他了,才会把他家小相公不远万里给他送来。 “不好吗?”许怀谦去吻陈烈酒的唇,“把所有的成就都一天获得,不好吗?” “好。”陈烈酒仰着头,承受着许怀谦给他吻,当然好了,他也就是那么说说而已。 “那我今晚用力一点。”许怀谦今天喝了一点酒,说话做事也有点放纵,“阿酒,你要抱紧一点我。” 说着他去亲陈烈酒的耳朵:“这样我们的孩子才不会流出来。” “知道了。”一句话说得陈烈酒面红耳赤,但他也不甘示弱地还了回去,“就是我把你抱紧了,你受得了吗?” 他可没忘记,有时候,在床上,他家小相公向他讨饶的情形,这种事,男子能占据上风,他们哥儿也能占据上风的! “以前可能有点困难,”他家老婆的厉害,许怀谦是见识过的,不过,“今晚嘛,怎么着也能行!” 因为今晚过后,他家阿酒,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和他站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他虽然是哥儿,但是他却是一位能够跟男人并肩同行的哥儿。 他的阿酒这么风光,身为赘婿的他,与有荣焉! 虽然外头的人很有可能都会想歪,或者带有同情的目光看向他,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他家阿酒开心了就是。 小两口在床上闹腾的时候,外面的天,确实如同许怀谦想象的那样,闹了个天翻地覆。 首先是京都的官员。 昌盛帝的圣旨是从内阁下的,也就是说,封陈烈酒为男爵的事,只经过了内阁的同意,没有朝百官咨询意见。 当然,整个国家都是皇帝的,他想给什么样的人封官,他想给什么样的人封爵,他自己做主就行,都不用经过百官的意见。 可昌盛帝这一封圣旨一下,什么意思?! 许怀谦在盛北立了那么大一个功劳,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获得,好处全落在他家夫郎身上,他家夫郎封爵了。 想想,他们辛辛苦苦寒窗十年考上进士,在官场上崭露头角,刚建功立业了一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结果他的功劳都给了半路上嫁给他的夫人,而且这个功劳还稳稳地把他们这个当家男人压了一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5节 是的。 虽然男爵就是一个从五品官,没有许怀谦的中书舍人正五品高,但是爵就代表着贵族。 官看见贵族是要行礼的。 只要一想到,从前对他们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夫人,现在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甚至他们回家看到她还要给他行礼。 这些大人们气都快要气炸了!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们觉得他们要为许怀谦讨一个公道! 京都的官员们还是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地为许怀谦打抱不平,但他们打抱不平的时候,却忽略了一件事。 陈烈酒以哥儿身份封爵,开了历朝历代以来的先河。 所以,在他们忙着写奏折为许怀谦讨公道的时候,孟方荀连夜加班加点地把陈烈酒封爵一事,登上了邸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个哥儿也是能够获封爵位的! 至交好友莫过于此,孟方荀懂许怀谦,也懂陈烈酒。 他们都是在农家长大的,比在京城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更能够明白,女子、哥儿在农家的苦。 忙是他们家里田里的一把好手,不忙时他们还要负责孕育,可比男子要辛苦多了。 所有他不觉得,提升女子、哥儿的地位有何不妥。 一个家,本来就该男主人和女主人平分,有事商量着来,而不是男主人一个人说了算。 家庭都尚且如此,国家为何不能如此。 只是这个想法,大部分的人都还不能够接受,只能够一点点地来。 孟方荀的邸报一经发行,果然在全国泛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知道陈烈酒的商人们,看到他们商会的会长成了男爵,昌南商会的人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他们会长有许怀谦这个红官在手,自己又成为了男爵,以后将会给他们商会带来更多的便利吧? 而其他没有陈烈酒当商会会长的商人们,这会儿长吁短嘘得不行,早知道,他们也跟昌南商会一样,推行陈烈酒当商会会长好了。 就以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口子的能干度,要是让陈烈酒当了会长,他们还怕捞不到什么好处吗? 因为许怀谦和陈烈酒是绑在一起的,加上陈烈酒又颇为能干,商人们又都是一种向利而生的人,所有他们不觉得陈烈酒一个哥儿,荣升为爵有什么不对。 其次就是陈烈酒封爵的消息传回了杏花村。 如今的杏花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苦兮兮,穷哈哈的杏花村,有生姜有仿银炭,他们杏花村早就荣升为了昌南第一富县。 虽然,盛北去年遭了水灾,当初许怀谦和盛北的医馆签订的五年合同作废了。 但是,经过他们吴县令不留余地的到处宣传,整个昌南都流行起了吃姜来,更有别的地方的医馆和酒楼到他们杏花村靡山县买姜。 加上他们杏花村还出了许怀谦这个名人,丢了盛北的单子,他们杏花村的姜也不愁卖! 反而还有些供不应求。 上旬,许怀谦在盛北弄出来的可以增产的蚯蚓肥一经在邸报上发行,杏花村一众人就商议了,他们得支持许怀谦。 不管这蚯蚓肥能不能够使他们南方的农作物增产,他们都必须去盛北买些蚯蚓肥回来。 这去盛北买蚯蚓肥的人才刚刚出发,他们就又在邸报上收到陈烈酒封爵的消息。 “不得了,不得了,陈族长,你们族里可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哥儿!” 都是一个村的,本来他们就羡慕陈氏宗族能够有陈烈酒这样一位能够带着族人致富的哥儿,没想到人家还能更甚,直接封爵了! 以哥儿身封爵,这种事谁能想,谁敢想? 这下杏花村的陈氏宗族,可是彻底地荣耀了。 陈氏宗族的族长,这会儿,更是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夸赞道:“都是烈酒哥儿,自己争气!” “可不是!”陈烈酒的本事,杏花村的村民们都是知道的,这会儿夸起陈烈酒来也是不留余地。 “这哥儿都能封爵了,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读书一事,应该也没有人来管了。” 说起这事来,还是当初,许怀谦给陈烈酒出的损主意,让他在杏花村修一座特别大的学堂,多请几位夫子,让村民们心疼钱,把家中的女子、哥儿一块送去学堂读书。 一开始杏花村的村民们确实是心疼钱把家中的女子、哥儿送去学堂读书,但后来家里还有富余了,也不心疼那点给夫子的钱了,见他们在学堂学得也挺好的,回来还可以给他们读邸报,他们也就没有管他们了。 不过,这让女子、哥儿在一个学堂读书的事,到底还是世俗不容,来教学的夫子缺钱,杏花村的学子越多,他们的束脩越高,当然不排斥女子、哥儿了,可是外村人,尤其是外村读书人,特别受不了杏花村这样男女不大防,在一个学堂里读书的模样。 外头到处都有抨击的人。 被抨击得多了,就算再有陈烈酒的叮嘱,陈氏族长也有顶不住压力的时候,都在想,要不要不让村里的女子、哥儿读书了。 陈烈酒这等封爵的消息一出,陈族长的信念顿时坚定了:“哥儿都能和男子一样共处朝堂了,甚至还能获封男子一样的爵位,为何不能让他们在学堂里读书。” “要是还有人来管,我们就把这份邸报甩在他们脸上,让他们进京找陛下去!” “就是,我们杏花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面的人来插嘴了,要是没有烈酒叔叔为我们杏花村的人,为我们陈氏宗族的人闯出一条路,我们杏花村哪有这样的日子过,他们不让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读书,就是不想让我们杏花村的女子、哥儿能干。” 陈族长的孙女陈婷婷听到她爷爷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站出来帮腔道。 天知道,先些天,她有多担心,爷爷真的会让她们这些女子、哥儿不读书。 以前家里能够读书的只有哥哥弟弟,他们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还得求哥哥弟弟教才行。 但她自己去学堂读了书,识了字,见识到了书中的天地,她才知道,读书多么重要。 要是爷爷不让她们读书了,她们又回归到以前,大字不识一个,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娃,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现在她们自己会识字会算账能看邸报,她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的,她才不想回到那种等着嫁人的日子。 看着出落得大大方方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大相径庭的孙女,陈族长也不想再把孙女变回去。 陈烈酒为什么能够带领族人走出去,不仅仅是因为胆大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还因为他读书,出门在外也不怕被人骗。 他从陈烈酒身上受到启发,若是他们陈氏宗族,不论男子、女子、哥儿,都跟他一样能干,是不是他们陈氏宗族会更加繁荣富强。 “爷爷,让我上京吧!”才读书了三年书,就把学堂里大部分能学的知识都学得差不多的陈婷婷,觉得她再待在杏花村,最后也逃不过嫁人的命运,“我想去烈酒叔叔身旁继续学习。” “我不想嫁给一个秀才或者一个举人,这辈子就这样了,”陈婷婷勇敢地向她爷爷要求道,“我想去寻寻自己的路。” “就算不能像烈酒叔叔一样封爵,哪怕是去太医院当个小小的医女,爷爷,我们不能只依靠烈酒叔叔,只有我走出去了,才能使家里和家族继续繁荣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陈氏宗族近百年的男运不济,先有胆大包天的陈烈酒,后有聪慧过人的陈婷婷,就是没找出几何聪明的男子。 原本陈族长想让陈婷婷跟陈烈酒一样,召个如同许怀谦一般的赘婿进门,继续将宗族发扬光大。 可是如许怀谦一般的赘婿又那是那般好找的,就算找到了,也不能保证人家发达后,不把他们这些累赘给踹掉。 但陈婷婷再聪慧,这辈子也就只有在这儿了,上头不让女子科举,她就只能选择经商,再多的就选择不了。 可一个女人生意做得再大,手中没有权势,终究逃不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如今陈烈酒封爵让陈族长看到了希望,没准让婷婷上京,去跟着陈烈酒学,能够闯出一条不同的道路来。 “行。”陈族长也不是畏畏缩缩的族长了,他看着属于许怀谦的那五亩花椒地,“正好,把今年新采摘的花椒给你烈酒叔叔和许叔叔送去。” 许怀谦进京去当官了,原本讲好的,陈烈酒会每年回来一次,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在京城的事太多了,根本就抽不开身。 陈族长帮他们看着家和地,许怀谦没说卖不卖,陈族长也不敢胡乱决定,只有把成熟的花椒采摘下来给他送往京城去。 同样的事也在别的地方发生,姜小山和陈小青还帮陈小妹守着孵小鸡的孵化室。 由于村里这两年有钱人越来越多,舍得吃鸡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人又做主多开了一个孵化室,姜小山因为小鸡养得好,还自己开了养鸡场。 有那想吃鸡的都不用自己喂,直接到他的养鸡场里买,生意可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姜小山的丈夫孙旺财老闹事,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姜小山每次都用钱把他打发了。 由于他要写账本,所以也在学堂读了两年书,读了书的他胆子和眼界都比以前要大一点了,可他始终不敢走出和离这一条路,总觉得哥儿的宿命就是如此,他当初选择了孙旺财是他的命如此。 “狗屁的命,”陈小青看不惯他这样,拿着新买的邸报给他看,“你看看烈酒哥,以前别人还说烈酒哥只有烧死的命,你看看,烈酒哥现在封爵了!” “只有男子才能获封的爵位,他一个哥儿也能做到。” “小山,你没有烈酒哥出去闯荡一番的勇气,你还没有去和孙旺财和离的勇气吗?” “你现在有钱了,和离了,你也能再找个不嫌弃你嫁过人的男人抑制潮热,你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姜小山也在反问自己,一直以来,他不肯从孙旺财身旁离开,是因为害怕自己潮热到了,找不到可以抑制潮热的人,可是现在他有钱了,只要他放出话去,外头数不清的男人抢着要娶他,甚至入赘给他都愿意。 他为什么还要怕孙旺财? “你就是脑袋被糊糊糊住了,”陈小青戳他,“要是当年烈酒哥拉着你做事,你早点跟着他一块做事,现在说不准都混到京城去了,就因为你胆小怕事,怕要账找不到好人家,匆忙嫁给孙旺财,害自己吃了多少苦!” “和离吧,”陈小青见姜小山有了松动,主动道,“和离了,孵化室这边我看着,你带着账本跟我们陈氏宗族的人一块进京去见见烈酒哥,顺便把账本给小妹。” “左右你弟弟妹妹也长大了,你的养鸡场他们也能照料,你去京城散散心,怎么样?” “好!”姜小山这次终于没有再反对了,这些年他受够了孙旺财的折磨,再有陈烈酒这么一刺激,他也觉得,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明明没有孙旺财,他能够活得更好! 姜小山和陈婷婷的崛起不是个例,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很多人的家里。 有那小康之家的女子、哥儿从邸报上得知,陈烈酒一个哥儿都能封爵了,就向自己的家里人问:“爹、娘,为什么同样都是哥儿陈掌柜可以获封爵位,而我们这些女子、哥儿只能嫁人?” 还有那商贾家庭的女子、哥儿在看到陈烈酒获封爵位的消息后,向自家的爹娘问道:“爹、娘,朝廷都允许给哥儿获封爵位了,是不是朝廷也认为哥儿与男子一样,不分地位高低,只凭能力,我的能力比哥哥弟弟强,家里的生意是不是也能让我做一份主?” 还有官宦世家的女子、哥儿在看到邸报上的消息后,也朝自家的爹娘问道:“爹、娘,现在哥儿都能与男子一样封爵了,我比哥哥弟弟聪慧,只要你们不随意将我嫁人,专心栽培我,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封爵回来,给你们争个脸面。” 外面的这些改变虽然不多,但却意外地让很多的父母和长辈开始重视起家中的女子、哥儿来。 虽然,在他们心里认为女子、哥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他们培养得再好,那也是给外人培养的,还不如把精力放在一家儿子孙子身上。 但是通过陈烈酒封爵一事,他们在反思,确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要是这个女儿比儿子聪慧,甚至比儿子能干,他们能不能把人留在家里,给她招赘,或者让她出去像陈烈酒一样给他们挣一份荣耀回来? 这些改变,京城的官员不知,许怀谦和陈烈酒更是不知。 他们一觉睡醒,面对的就是陈金虎和王婉婉给两人的敬茶。 “都是一家人,你们还这么讲究做什么?”许怀谦端着他们两人给他敬的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心情大好地喝了茶,从怀里拿出两个早就包好的红封,递给他们两人,“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他就不说了,因为他和陈烈酒两人都还没有,他们两人就再等等吧。 不能让他和阿酒的孩子沦为弟弟或者妹妹不是,不然,以后孩子长大了,看着比他还大的哥哥姐姐,却要叫他们的爹娘,叔叔婶婶,就会问他和陈烈酒:“爹爹,阿爹,为什么我不是最大的,而是最小的?” 许怀谦怎么跟他说,总不能跟他/她说:“因为,你爹你当年根本就不想要你,是你的阿爹想要你,爹爹才努力把你生出来的。” 孩子听了多伤自尊啊,所以根要从源头抓起,为避免尴尬,他争取在陈金虎他们前面把孩子生下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然而有句话怎么说的,越担心什么来什么,他们在京城总共就待两个月,等到要启程回盛北的时候,有天在饭桌上,王婉婉突然孕吐了,而他跟陈烈酒还没有动静。 许怀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6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讲了,许怀谦不行。 第97章 携酒上青天41 “恭喜爵爷, 许大人,二夫人这是有喜了。” 一发现王婉婉不对劲,平日里负责许怀谦和陈烈酒膳食的盛一就帮王婉婉把了把脉, 果不其然, 有了身孕。 陈小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王婉婉一点都看不出有身孕的肚子:“我这就要有小侄女或者小侄子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陈金虎了, 原本就爱笑的人,这会儿嘴都咧到耳后跟去了, 眉眼弯弯的:“我要当爹了!” “是,你要当爹了。”见他高兴傻了的模样,陈烈酒也跟着高兴, “我也要当阿伯了。” “今天家里添丁, ”许怀谦郁闷是有点郁闷, 不过, 一向冷清的家里终于要添置人口了,还是很大方地跟没几个人的下人说,“这个月的月例, 多加二两。” “谢大人!”对于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增加月例更高兴的事了,这会儿一听不怎么大方的许怀谦一口气给他们加了二两, 相当于他们两个月的月例了,一个个眉飞色舞地给家里主人们道贺, “也祝二夫人喜得贵子。” “都喜,都喜。”才从自己有身孕的惊喜中回过味来的王婉婉迎接着众人的祝贺,跟陈小妹一样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高兴地向众人说道。 “现在家里你最大。”给家里人长了月例, 许怀谦又回过神来给王婉婉说,“想吃什么, 想喝什么,想要什么,直接跟小虎说,家里现在什么不缺,别委屈自己。” “二哥,你就放心吧。”王婉婉看着絮絮叨叨安排家里一切的许怀谦,笑了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我不放心。”王婉婉说得轻松,许怀谦心里却是一点不敢放松,现在家里的人除了刘婶儿,没一个人生孕过,这孕妇要怎么照料,没一个会的。 加上许怀谦和陈烈酒又要回盛北了,家里连一个大人都没有,要是出来点什么事,他和陈烈酒也立马赶不回来。 “要不再给家里请些下人吧。”许怀谦这么一想,抬头看向陈烈酒。 陈烈酒没有异议:“是得再请些下人了,我认识的人多,我去安排。” 家里有个孕妇,这找下人的事,也得找靠谱的人才行,可不能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划拉。 这个事,陈烈酒不急,左右京城里还有盛云锦、宋微澜他们,拜托他们帮帮忙,照看王婉婉一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婉婉,你这一孕,手头上的事,就先放放吧。” 不是陈烈酒不让王婉婉做事,而是女子有孕在身,行动本就不便,她这还在前几个月里,胎都没有坐稳,很容易滑胎。 盛北区看似就在京城郊外,可实际坐马车一来一回都要好几个时辰的时间,她这么跑来跑去的,陈烈酒着实担心。 听陈烈酒这么一说,王婉婉也认真严肃地想了想:“我知道了,大哥,我待会儿就去物色些人手帮打理这些事儿。” 这一有身孕,王婉婉突然意识到,她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必须得有自己的人手才行。 不然一旦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会像现在这样,找不到可以交接的人,还得现去物色。 王婉婉帮许怀谦和陈烈酒管理着京郊城外的盛北区,手头上的事务颇多,怎么可能一下就能找到合适的人,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就在王婉婉正头疼的时候,门房的刘贵来报:“大人,爵爷,门外又有一群哥儿来访。” “又来了一群?”陈烈酒听到刘贵的话,头疼得眉头一皱。 许怀谦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陈烈酒摇头,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当上了这个爵爷么,现在满京城的哥儿,每天都排着队来拜访我。” 没办法,京城的确是有不少弹劾昌盛帝不给许怀谦升官,反而给陈烈酒封爵的官员,奈何君无戏言,这圣旨已下,再让昌盛帝将封爵的成命收回,是万万不可能了。 加之,孟方荀动作又快,已经在邸报上将陈烈酒封爵的事,昭告天下,这圣旨就更加不可能收回去了。 京城一众不甘心的官员见大势已去,闹腾了一阵子,便就不再闹腾了,总归这件事跟他们关系不大,吃亏的是许怀谦,又不是他们。 许怀谦都没有出来闹腾,他们再闹腾又有什么用。 于是,陈烈酒这个爵位算是彻底坐稳了,他坐稳了是坐稳了,麻烦也跟着随之而来。 首先就是,京城的哥儿开始成群结队地排着队到他府邸前来拜访他。 其实这些哥儿来拜访他倒是没有什么,来者皆是客,他现在有钱了,别的什么没有,把这些哥儿请进府,喝喝茶,聊聊天,谈谈心的功夫还是有的。 但是,这些来拜访他的哥儿,话里话外,都问他能不能给他们也谋一份能够升爵的差事,这就很让陈烈酒头疼了。 要他给他们谋一份差事,陈烈酒勉强能够做到,可要让他给他们谋一份,跟他一样能够升爵的差事,他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恐怕不止来拜访你这么简单吧,”许怀谦一看陈烈酒头疼的程度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他们也想升爵?” “嗯。”对自家小相公,陈烈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有胆子来拜访我的哥儿,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人家家里的哥儿,可他们话里话外,都想从我这儿打听,怎样才能升爵。” 其实,对于这些哥儿,能够勇敢地走出后宅,跑来问他这话,陈烈酒是很欣喜的。 因为他们有一颗不甘平庸的心,这很好啊,有野心,才能够使自己进步。 可是,他们的步子,一下子迈得太大了,想从一个还没出过后宅的哥儿,一下子荣升到爵位上去。 就算是一直在帮他做事的王爷家的哥儿,陈烈酒都没有办法给他们确切的承诺,何况是这些哥儿了。 一看到老婆这么为难,许怀谦就直言道了:“让他们先走出后宅,先做一番事业再说。” 许怀谦不相信,陈烈酒是怎么当上这个爵爷的,他们会不清楚,连走路都还没有学会,就想跑,还想飞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我也是这么说的。”陈烈酒颔首,“但不是每个哥儿家里都有产业交给他们打理的。” 大多数的哥儿,手头上就一份嫁妆单子,他们连嫁妆都看不到,如何走出后宅。 陈烈酒倒是可以给他们安排,可安排了这个,安排不了那个,所以,他始终不敢开这个口,每次他们上门拜访,他都是随口将他们打发走。 可是爵位的诱惑太大了。 今儿打发走一批,明儿又会再来一批,这般没完没了,再是不厌其烦的人,也会厌烦的。 “我想想。”许怀谦的手在桌上敲了几下。 陈烈酒这一升爵,这些哥儿就相当于是盯上他这块肥羊了,不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他们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与其让这些哥儿每天不厌其烦地来拜访,还不如想给法子,一劳永逸,既让他们有一条路可以走,又让他们不再来烦陈烈酒。 许怀谦想着想着,朝初为人母,正欣喜着跟陈金虎小声嘀咕的王婉婉看过去:“婉婉,盛北区如今建设得如何了?” “大体都已经逐渐完成了,”听到许怀谦的问话,王婉婉收敛了些脸上幸福的笑意,正经道,“现在还有一些扫尾工作没有完成,等完成了,就彻底结束了。” 盛北区从开始建设到现在,王婉婉是看着它从一块荒地,慢慢变成现在有住房、有作坊、有商铺的,对它再熟悉不过。 “你们那边缺人吗?”许怀谦要管盛北,京城这边的盛北区都是一直交由王婉婉在打理,他看他们打理得一直都很好,也没有过多的询问,现在他要插手,他也得先问过王婉婉才行。 “缺!”王婉婉想也不想地道,“不说我这一怀孕,我正愁把手头上的事交给谁好,就说,大哥找来的那几位王爷家的哥儿,他们哪一个不是每天忙得团团转。” 二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住,全由他们六个人在管,说实话,他们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忙。 找其他人倒是也可以。 可是,找谁啊。 读过书的男子不屑于去盛北区做这些杂活儿,王孙贵族家的哥儿,不是每个都愿意像那几位王爷家的哥儿一样不甘平庸,愿意走出宅门,去做一番事业。 剩下的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机会不就来了,”许怀谦听王婉婉这一说,笑了笑,“让外头找你大哥的那些哥儿去你们盛北区帮忙。” “不太行,二哥,”王婉婉一听,摇摇头,“人太多了,我们要不了这么多人。” 其实这些哥儿在知道陈烈酒封爵后,早就来走过王婉婉和其他几位王爷家的哥儿的路子了。 他们为什么没有答应。 还不就是因为,上门来套交情的人太多了,答应了这个,那个怎么办? 大家都是认识的,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撕破脸皮了。 于是,所有人都跟陈烈酒一样,都不答应。 “这还不简单,”许怀谦听她为难这个,给她出主意,“让他们竞争上岗。” 王婉婉和陈烈酒都愣了一下:“竞争上岗?” “嗯。”许怀谦点头,“每个岗位适合的人才不一样吧,负责处理纷争的人要能说会道思维敏捷,负责处理账务的人要会理账会打算盘还得,负责处理闹事的人要凶要恶还要会说。” “你们看,五指都有长短不一,每个人会得也各有千秋,”许怀谦伸出自己的手掌给他们看,“现在你们既然缺人,外面又有那么多人可用,何不如把你们缺人的岗位细分出来,像科举那样,出一些题,让这些人做,从他们当中选择几个最优者,至于那些没有被选上的,他们技不如人,想必也不会怪罪你们。” “欸,二哥的这个思路好,”王婉婉听许怀谦这样一说,想了想,顿时夸赞道,“不仅帮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还让我们不用再得罪人。” 想想,那些去参加科举的举人会怨恨出题的人吗?他们只会怨恨自己技不如人,从而更加发奋努力。 “是个不错的法子,”陈烈酒听许怀谦这样一说,眼睛也亮了亮,随即又道,“但即便这样,还是有一大群的哥儿,无事可做。” 来找陈烈酒的哥儿太多了,能写会算的还好说,那要是不能写不能算的呢? “鼓励他们办厂开铺子,”许怀谦觉得这个不难,“那些竞争上岗失败的,你们也让他们不要灰心,他们手头上要是有钱的,或者自己有想法的,不还可以去盛北区办厂嘛,我看盛北区的二十万灾民,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安排妥当了吧?” “二哥真是料事如神,”王婉婉真是对许怀谦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盛北区现在有一百多个作坊,但只有五万人有工作做,先前其他人还要负责修住宅、作坊、商铺,大家不愁没有活干,可随着现在这些东西,修得都差不多了,不能工作的人就多了起来。” 王婉婉也正为此事愁呢,她的羊毛厂把能够接收的人都接收得差不多了,可即便这样,还有些人无处安排。 他们最近在接触各大商行了,看看这些商行还有没有愿意去盛北区办作坊的。 可先前裴望舒已经说过一轮了,他们再去说,可能说动的人也不会很多,依然还有十几万的人找不到地方消。 “这不刚好,”许怀谦笑了笑,“这些来找你大哥的哥儿,他们有钱的又能写会算的,可以自己筹划开个铺子或者办个自己喜欢的厂子,不能会算会写的,就鼓励他们去这些人的厂子或者铺子里干活,顺便还能帮你们解决盛北区灾民的就业问题。” “不要把盛北区看做一个安置灾民的地点,”许怀谦笑道,“你们把它看成一座城,一座什么都能包容的城市,是不是就能做更多的事了?” 王婉婉顺着许怀谦的话,想了想,有些思绪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二哥,我这就安排。” 王婉婉有了事做,也顾不得刚有身孕的惊喜,下去找人安排事情去了。 “阿酒,”她一走,许怀谦跟陈烈酒商议道,“我们要不要再去找御医看看?” 这一年来,他跟陈烈酒两人积极努力地备孕了,别说孩子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其实,许怀谦心里都有数了,御医说了,陈烈酒身体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肯定就是他了。 想想也是,他身体本来就差,又长年累月地吃药,就这种身体能够怀上孕就有鬼了。 “不用。”陈烈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阿谦,我现在也不是那么想要孩子了。” 陈烈酒一开始想要孩子是想要留住许怀谦,他怕许怀谦这个借尸还魂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 但他和许怀谦努力了一年,一年都没有孩子,他觉得他和许怀谦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有孩子了。 他也不想伤许怀谦的自尊,没有就没有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7节 索性,他家小相公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是他强求来的。 但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努力过这一回,陈烈酒也看开了,既然他不能用孩子来留住许怀谦一辈子,那他就和他努力过好剩下的每一天就好了。 “嗯?”陈烈酒这样一说,许怀谦愣住了,“怎么突然不想要孩子了呢?” “因为我想出去做事了,”陈烈酒是一个很能想得开的人,他一想开了,立马就想开了,“阿谦,我现在有爵位了,还是历朝历代以来第一位有爵位的哥儿,你看每天找上门来的哥儿络绎不绝,我身为天下第一个有爵位的哥儿,我必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吧。” “你刚刚讲得很好,”陈烈酒夸起自家小相公来,毫不吝啬,“鼓励哥儿开厂办铺子。” “我觉得不仅仅是哥儿,女子也同样可以啊。” “你看婉婉,多心灵手巧,”陈烈酒拿王婉婉举例子,“以前在杏花村打络子,你一教就会了,来了京城,她以一个女子之身,开办起了几千人的羊毛厂,去年,我们在盛北织的那五千套羊毛衣都叫她给卖光了。” 许怀谦回京,每天都还得进宫上衙,这些琐事他没有过问,陈烈酒却是替他关心到的。 他等王婉婉一成婚完,就向王婉婉询问了一下,那五千套羊毛衣的销量如何。 “销量特别好,大哥!”当时王婉婉就给了他一本账本,“盛北的五千套羊毛衣一到合着我在京城盛北区的一万套羊毛衣,五百文一套,几乎是一售而空。” 京城的有钱人多,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拿得出五百文来,一套羊毛衣可比一件棉衣暖和多了,而一件棉衣绝对不止五百文,销量当然好了。 当然也有一开始,不相信羊毛衣保暖的人,后来等别人买到了,告诉他的确保暖,再想回来买,买不到了,而追悔莫及的人。 婉婉告诉他,他们今年的羊毛衣,绝对大卖! “像婉婉这样的姑娘,在全国各地到处都有,他们缺乏的就是像你这样能够鼓励她们勇敢走出后宅,去做自己一番事业的人,”陈烈酒跟许怀谦侃侃而谈,“而现在我成为天底下,唯一一个被册封为男爵的哥儿,我觉得我可以像你一样去鼓励这些女子、哥儿勇敢地走出家门,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凭自己的能力做事。” 许怀谦问陈烈酒:“你想怎么做?” “我想有些女子、哥儿可能并不缺办厂和开铺子的钱,他们缺乏给他们信心的人,”陈烈酒。心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我想把这些女子哥儿鼓励去办厂、开铺子后,想办法给他们拉生意。” 说到这里他向许怀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也是临时起意,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你等我再具体想一想。” 许怀谦如何看不明白,他家阿酒这是猜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孕育自己的孩子,不想伤他自尊,从而把注意力从孩子的身上拿开,专注到事业上去。 许怀谦对此很是愧疚,是他没用,连个孩子都不能给陈烈酒。 但他没有办法,这种事不是他努力就能有结果的,所以他现在也只能跟他老婆一样,把注意力转移。 “不论你做什么,阿酒,我都支持你,”许怀谦握住陈烈酒的手,“你想去鼓励女子、哥儿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很好啊。” “你怕他们开办了厂子、铺子没有生意,”许怀谦给陈烈酒出主意道,“不如这样,你把他们开办的厂子、铺子联合起来,做个展销会。” 这种由女子、哥儿开办的厂子、铺子就不像商会里的商人那样,有能力去邸报上打广告了。 他们很有可能做出来的东西,只售本地,因此,就算在邸报上打全国广告,名气做得再大,别人也买不到他们的东西啊。 所以,刚才陈烈酒才想想,他要怎么做,才能够将这些女子、哥儿的开办的厂子、铺子生意做起来。 许怀谦给了他办法。 “展销会?”陈烈酒望着许怀谦对这个名词陌生极了。 许怀谦给他解释:“所谓展销会就是,把全国各类特色的东西集中在一条街,进行几天的展示。不仅给自己的产品增加销量,还能把名号打到全国去。” “一条街?”陈烈酒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你再多说点。” “很简单啊,你看这些由女子、哥儿开办的厂子、铺子,是不是种类繁多,”许怀谦给他细说,“肯定有做衣服的,做鞋子的,做头饰的,还有卖各类绣样,吃食的。” “你把他们组织起来,”许怀谦支持陈烈酒,“带着他们去全国各地的州府,找当地衙门给你们开辟一条街出来,专门举办这个展销会,让当地的百姓,也能够见识到全国各地的东西与吃食,这比上邸报还要好呢。” 陈烈酒被许怀谦说得眼睛一亮:“好像可以!” 要是换成以前的话,许怀谦给他说这种事肯定办不成,但他现在是有爵位了,是一位爵爷,走到全国各地的州府,全国各地的州府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而且身为贵族的他,是能有组织人手能力的。 他就算拉几千人的队伍,只要他不是造反,都没有会管他。 但是—— “但是,阿谦,”陈烈酒一想到他去做这件事了,他就要离开许怀谦身旁,“我去做这件事我不能时刻待在你身旁了。” “没关系啊,”许怀谦不在乎,“以前我科考的时候,不也经常离开你?” “阿酒,如同你支持我一样,”许怀谦朝陈烈酒笑,“我也永远支持你。” “阿酒,只要你在潮热期能够回到我身边就好了。” 说来说去,许怀谦觉得都是自己没用,给不了老婆孩子,还不让老婆搞事业,他就太不男人了! 两人正商议着,这时刘贵又来禀告了:“大人,爵爷,外面——” “又有哥儿来了?”许怀谦和陈烈酒默契问道。 “不是,”刘贵被夫夫二人的异口同声给惊到了,忙摇头,“门外来了几个杏花村的人,说要见大人和爵爷。” “杏花村来人了?”许怀谦和陈烈酒对视一眼,莫非杏花村出了什么事,“快请进来吧。” “是。” 刘贵下去把杏花村的人给带进了府。 陈婷婷和姜小山这两个从来没有出过杏花村的人,一路已经见识过外面广阔的天地了。 尤其是到了京城,看到那比杏花村繁华百倍的京城,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震惊到他们的了,进了陈府看到那比他们杏花村漂亮到不知凡几的府邸,又再次被震惊到了。 果然,不出门,他们就永远是井底之蛙,出了门,他们才知道,外面的天地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广阔多了。 走进正厅,见到比他们记忆里大相径庭的许怀谦和陈烈酒已经震惊到无话可说了。 “婷婷,小山。”见到陈婷婷和姜小山的陈烈酒,对两人疑惑了一下,“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烈酒叔叔,”陈婷婷胆子比姜小山大多了,听到陈烈酒的问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是来京城投奔你的,小山叔叔只是来京城散心的。”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烈酒叔,我是不是得给你见礼?” 这爵与民不一样,她不能再拿以前的态度待陈烈酒了。 “不用,”陈烈酒摆摆手,“你把你的话说清楚就行了。” “哦。”陈婷婷虽然是陈族长的孙女,就算胆子比一般的人大一点,但在陈烈酒和许怀谦身边就跟乡下丫头没两样,她被陈烈酒这样一说,立马老实交代了她和姜小山来意。 陈烈酒听罢和许怀谦对视一眼,陈婷婷为了前程来投奔他,他并不意外,先前都有哥儿来找他,有女子来找他也在常理。 但姜小山却因为他而和离了,这让陈烈酒很是意外。 姜小山见陈烈酒一直盯着他,他知道陈烈酒不是很喜欢他,头低得低低的:“我、我是来给小妹送账本的,送完我就回去。” “都有胆子和离了,没胆子跟我对视,”陈烈酒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他身上那股懦劲,“把头抬起来看我。” 姜小山被陈烈酒身上的气势所摄,立马把头抬上去与陈烈酒对视,虽然眼睛里还是有股懦气,但他好歹把头抬了起来。 “这样就对了,”陈烈酒拍了拍他肩膀,“和离了,以后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怕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姜小山听到这句话,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让他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好像他的使命就是,带大弟弟妹妹,嫁到夫家伺候夫家,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原来他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么? 陈烈酒不管他的多愁善感,看着陈婷婷有些发愁:“你来得不巧,我们要启程去盛北了。” 既然陈婷婷是为了前程而来,那肯定是把她安排在京城最妥当了,跟着他们去盛北,盛北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安排她。 “没关系烈酒叔,我可以去盛北,”陈婷婷一点都不在乎,“我都在邸报上看见了,烈酒叔和许叔——许大人,在建设盛北,把盛北建设得可好了,我也想去看看,你们建设的盛北,现如今如何了。” 陈婷婷原本想叫许怀谦许叔叔的,可是对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实在是喊不出许叔叔三个字,加上许怀谦现在又有官威在身,她也有点怕他,因此只好叫他许大人了。 “这——”陈烈酒朝许怀谦看过去,他有他的事要做,要是把陈婷婷一个小姑娘带去盛北谁照顾她? 许怀谦也有点犹豫,陈婷婷虽然只有十六岁,在他眼里就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孩,可在这个世界不是,在这个世界,她这个年龄都可以嫁人了,他要是把她带在身边,会有人说闲话的。 许怀谦很注重避嫌的。 “要不让我去盛北吧。”姜小山看他们一脸为难的样子,想也知道,一对夫夫中间要是带着一个女孩有多惹人闲话。 正好他也是出门散心的,在哪散心,不是散心:“正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现在的盛北,我跟着婷婷一块去,也能顺便带着她。” “你可以吗?”陈烈酒看过去,他没忘记,姜小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他们都长大了,”姜小山看着陈烈酒,“我把家里的养鸡场都托付给了他们,烈酒哥,我想过过,你说的,我自己的生活。” 帮陈小妹孵小鸡,他自己又喂小鸡这两年,他手头上攒了快有一两百银子了,这么大一笔钱,够他逍遥很长一段时间了,就算盛北再苦再穷又怎样。 再苦再穷有嫁给孙旺财每日看不到希望,还要天天挨打的生活苦吗? “小山哥在哪里?”陈烈酒还没同意姜小山去不去盛北,在后院听到姜小山来了的陈小妹,高高兴兴地蹦了出来。 “哎呀,真是小山哥!”看到姜小山的那一刻,陈小妹惊喜惨了,“小山哥,家里的小鸡都还孵得好吧?” “好!”看到陈小妹,姜小山就没有在许怀谦和陈烈酒面前那般拘谨了,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两本账本给她看,“你让我们记得的账,我们都记着呢。” 姜小山和陈小青的记账法还是陈小妹教的,她拿到账本直接快速地翻到尾页,看到最后的盈利数额,高兴万分:“怎么多出了怎么多!” “因为买小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又重新来了起了一间孵化室。”姜小山忐忑地看着陈小妹,“小妹,你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呢,”陈小妹摇摇头,“感激你们还来不及,你们这可是在替我赚钱。” 孵小鸡的原理很简单了,陈小青和姜小山既然学会了,他们多开一个孵化室完全不用跟陈小妹汇报,赚的钱归自己口袋里,陈小妹也不会知道。 但他们依然老老实实地写在了账本上,这证明她当初选人的眼光好。 看完账本没有问题后,姜小山又把这两年的盈利的钱交给她:“小妹,你点点有没有问题。” “不用点了,我相信你们。”陈小妹接过钱,很快又抽了一半出来,拿给许怀谦,“二哥,你的!” “我家的三小姐还是这么的公私分明。”许怀谦看着陈小妹递过来的钱,笑了一声,把钱接下了。 “那是,”陈小妹仰头,“要不是在京城我施展不开,我还能多分一点给二哥呢。” 说起这个陈小妹就愁得不行,在京城这两年,她真是没有找到一点发现她孵小鸡事业的渠道,她要是再这么待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废了。 不过,她也是个很能看得开的性子,愁眉苦脸了一下,便又看向姜小山:“小山哥,你来京城干什么?” “我和离了,来京城散心,”姜小山没有隐瞒,“还想跟着烈酒哥他们一起去盛北。” “怎么都要去盛北啊,”陈小妹看着陈婷婷站在陈烈酒身旁,一看这位就是来投奔他哥,也要跟着他哥一块去盛北的,皱了皱眉,“你们都去盛北了,就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不好玩。” “二哥,我可不可以也去盛北,”陈小妹想了想,像是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一样,眼睛突然亮了,“去了盛北,我可以在盛北孵小鸡!” “二哥,你让我去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8节 许怀谦没有要把陈小妹拘在家里的想法,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陈烈酒。 陈烈酒皱眉:“你跟着我们去了盛北,你嫂嫂怎么办。” 让王婉婉一个孕妇在家,多危险啊,有陈小妹跟着,大忙帮不上,跑个腿,拿个东西什么的,还是能够帮上忙的吧,连陈小妹也去了盛北,王婉婉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了。 听到消息跟过来的王婉婉听到这话,立刻表示道:“大哥,没关系,我可以的,京城里有这么多人在呢,你们放心吧。” 她只是怀个孕,又不是瘫了,不能照料自己。 “可是——”陈烈酒还是不放心,本来他和许怀谦不在家,就已经很对不起王婉婉了,现在陈小妹还跟着他们走了,那就更对不起她了。 “没事的,大哥。”王婉婉不觉得这有什么,“小虎在家不还照料着我么,让小妹跟你们去吧,她的学业都学得差不多了,我看她跟我待在一起也不开心。” 现在的情况跟当初有些反过来了,当初,她在杏花村,每天看着陈小妹孵小鸡赚钱,也眼馋得紧,最后看到二哥会打络子,才厚着脸皮去跟二哥请教,会打络子后,那种心慌感才少了许多。 现在陈小妹跟着她,就跟她当初帮她的心情是一样的,王婉婉很理解她。 陈小妹看着王婉婉,想起来了,王婉婉刚怀了孩子:“那我就不去,我等嫂嫂生了再去。” 家里只留王婉婉一个人确实不行,她的小鸡什么时候再孵都可以,小侄儿或者小侄女要紧。 “没事,你去吧。”王婉婉笑着摸了摸陈小妹的脑袋,“只有那个会孵很多小鸡的小妹,才是开心快乐的小妹。” “你的小侄女和小侄儿都希望他们的姑姑,开心快乐。” “嫂嫂你好好噢。”陈小妹看着王婉婉柔和的面容,突然抱住了她。 “是因为我们小妹也很好啊。”王婉婉笑了笑,陈小妹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心细得很,经常为了这个家忧愁,以前她还有学业,且盛北乱糟糟的,王婉婉觉得她留在京城是对的,现在她什么都学得差不多了,人也长大了,跟着大哥二哥去盛北见识见识正好。 而且二哥应该也很需要小妹。 盛北现在百业待兴,有个可以孵小鸡的孵化室,应该可以更有利地帮助二哥建设盛北。 王婉婉很期待他家二哥,大获全胜归来的那天!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虽然决定好了,要把陈小妹带走,但等到真的临行前,许怀谦还是很担忧地看着她。 “真的可以!”王婉婉不烦,陈金虎都被他们问烦了,“你们好像都把我当死人了!” “你个天天在外跑的,”许怀谦看着他,“我们能指望你什么?” 不是许怀谦说,他都害怕陈金虎这个在家待不住的,趁着王婉婉怀孕,又出去跑商了,老婆都拴不住他,孩子就能把他给拴住了?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出去,”虽然出门跑商很快乐,但陪着王婉婉身孕一个孩子,也很快乐,陈金虎跟他们保证道,“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没有人能够比我更能照顾好婉婉了。” “那婉婉就交给你了。”陈烈酒看了眼陈金虎,别的事他不相信他,可在照顾王婉婉这件事上,他很相信他,这是他求着自己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媳妇,没有人比他还要珍惜了。 “你们就放心吧,保证你们回来,能够看到一个白白胖胖圆圆润润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看着他们终于放心得上了马车,陈金虎也祝福了他们一句,“也祝大哥二哥,再次得胜归来!” 他们只是去盛北一年,二哥都能给大哥挣个爵位回来,他很期待,他们在盛北待三年,回来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第98章 携酒上青天42 许怀谦他们踏上去盛北的路程了, 走之前,陈烈酒也没有给京城的哥儿们一个能升爵的准确的交代,这可让一众好不容易有点上进心, 鼓起勇气走出家门的哥儿们哑了火。 他们也多想像陈烈酒一样, 自己给自己争口气, 不让外头的人瞧不起他们。 可陈烈酒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 或许他们早就被家里人胡乱嫁了出去,在家都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嫁了出去, 到了别人家就更做不得主了。 哥儿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的同时, 他们的家人又何尝不是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本以为有一个出头的哥儿了, 我们家的哥儿能够搭上这条线, 也能给家里谋个福祉,让我们也享个福什么的,没想到, 忙活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捞着。” “我看啊,那陈烈酒也就是个惯会自己享受的哥儿。他的爵位都是搭着许大人享的福, 他能有个什么路子,让家里的哥儿别忙活那些了。与其看那些无用的诗书, 不如把自己捯饬好,学些驭夫手段,改明儿个我们给他找门好婚事。只要他嫁过去, 能够把这相公拿捏住, 以后他这相公出息了,没准也能够跟陈烈酒一样, 搭着相公的功劳,享个爵位什么的。” 哥儿们的奔走,他们家里人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大多都是冷眼旁观,反正就一个哥儿而已,他们要是搭上陈烈酒这个人脉,给家里谋些福祉当然好,要是没搭上也没什么,回来继续嫁人吧。 那陈烈酒不是给他们哥儿做了个榜样,嫁人一样能够改变命运? “不一样,”有那反抗的哥儿,当即表示,“陈爵爷是招赘的,不是嫁人的,这根本就不一样。” 哥儿是地位低,但不是傻,招赘能自己当家做主,而嫁人只能依附他人,其中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他们越反抗,越惹得家里人生厌,“总归逃不脱他这个爵位是依靠他夫君获来的吧?” 哥儿们沉默不说话了。 “他都得依靠他夫君才能获得这个爵位,你们凭什么认为,他能有本事给你们寻一条路?” “孩子啊,与其心比天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千百年来哥儿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不能因为有个变数,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企图改变这个世界,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快快改了。” 这样的事情在官宦人家中发生得尤为激烈,戚白楠,京城国子监祭酒戚砚舟家的哥儿,按理说,他的父亲是教书育人的国子监祭酒,应该很通情达理,对家中的子女都该一视同仁才是。 但是,没有。 他的父亲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家中规矩森严,平日里除了家中的哥哥弟弟这些男子以外,他们这些女子、哥儿是不配有上正桌吃饭的资格的。 要不是,他们把管家学好,主持好中馈,才能够嫁入达官显贵之家,为他们的父亲觅得一份好人脉,他们的父亲甚至都很有可能,不太想让家中的先生教他们读书。 从小,戚白楠就不明白,明明他生得与男子一样,为何就因为额间多了一条细线,而不能跟哥哥弟弟们一样去学堂读书,只能在家中的小学堂里听女夫子授课。 他偷偷看过哥哥弟弟们的课本,与他们所学的课本完全不一样,他们读四书五经,学的是做人的道理,他们读的女经,学的却是如何束缚自己。 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莫露齿。 一听就可笑至极。 他想学四书五经,他想像他的哥哥弟弟们一样,从书中明白做人的道理,明白知识的真谛,让自己掌握更强大的学识。 可是他的父亲打他骂他,说他是个不听话,不老实的哥儿,他的母亲也对他极为失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生出他这样一个另类的哥儿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反骨”来,但他就是不喜欢女经,他喜欢四书五经,他想像他的哥哥弟弟们一样,每天能够走出宅门,在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的行走。 可是他身旁所有的女子、哥儿都跟他一样,每天关在宅院里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大家闺秀,以后嫁到夫家如何快速地帮夫家管理一个家的家务,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人,男子可以做自己,而他们这些女子、哥儿,只能靠依附这些男子才能够有个光明远大的前程。 直到,他在邸报上看到,招了个状元郎当赘婿的陈烈酒,能自己做生意的陈烈酒,能当上爵爷的陈烈酒。 这些,只有男子能做的事,他一个哥儿通通都做了,且没几个人认为这是不正常的,那就证明,他以前的想法是对的。 原来哥儿也可以不用依附于人的。 是他的父亲、母亲坏了,非要把他们往坏里教。 他想去跟陈烈酒学,如何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还没有等到他出门,他就离开京城了。 而他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家里人都在劝他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在想,究竟要不要认命算了。 强大如陈烈酒,最后不也要依靠许大人才能获得爵位,或许,他找个有上进心的男人,督促他上进,没准以后他也能给自己挣个诰命之类的? 可是,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屈服,屈服了,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明明,他的学识比家中所有的哥哥弟弟都强,要是朝廷支持哥儿科举的话,没准他现在都能考上进士了。 就是因为他是个哥儿,他不能参加科举,他就只能像一朵菟丝花,依附别人而活。 既然,陈烈酒能够走出去,他为何不能走出去? 戚白楠不甘屈服于命运:“不论如何,我都想去试试,既然已经有一个封爵的哥儿,那么就肯定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爹,你让哥哥他们去参加科举,至死他们都很有可能挣不回一个爵位来,但你若放我出门,没准若干年以后,我能给家里挣个爵位回来!” 戚白楠很明白他爹的心理:“爹,你损失的只是一个哥儿,家里的人多我一个哥儿不多,少我一个哥儿不少,你何不如就以我这最小的筹码,谋个大的!” “犟种!犟种!”戚砚舟有那么片刻,眼眸闪烁了一下,可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我不放心出去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外面的天地就当真自由了,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心想事成了?” “那陈烈酒再有本事,外头的那些哥儿找上门去,不也随口把他们打发了么,他现在去了盛北,就更加无暇顾及你们这些哥儿了,你双手空空,连个人脉都没有,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出了家门,就能闯出一番功绩!” 就算是男子都需要十年寒窗,一个功名一个功名考上进士。他家的哥儿,什么都没有,连个人脉筏子都没有,他出去做事,至多,就能做个商人,还能真指望他像陈烈酒一样,从商人跳到爵爷? 人家能跳,人家那也是搭上了许怀谦的福,跟他自己关系不大。 就在这对父子僵持不下的时候,门房来报了:“老爷、夫人,陈爵爷府给楠少爷下帖子了。” “什么帖子,快拿给我看看!”戚白楠见劝说不动自己冥顽不化的父亲,都快要绝望了,绝望中,突然听到这样一道消息,就像普通沙漠中的一滴甘露,就算只有一滴,也能让人心中开出希望之花来。 门房忙不迭地将帖子递给戚白楠。 戚白楠打开帖子,扫了眼内容,绝望的脸上露出希望的笑容来,他将帖子递给自己的父亲,毫不犹豫地道:“爹,你不是说这陈烈酒不管我们么?我要去考这个岗位!” 不错,这就是许怀谦给陈烈酒他们出的竞争上岗的主意。 自许怀谦他们踏上去盛北的路程后,王婉婉和几位王爷家的哥儿商议了一番,行动很快地将他们在盛北区的工作,细分出了两百多个岗位,出了十套试卷,给先前来陈府投过拜帖和走过他们路子的哥儿们,发了帖子,广邀他们来应考。 只要考上了,立马就能持证上岗。 为了让这次考试显得像科举一样正规,每份邀请的帖子上,王婉婉都印上了陈烈酒的印章,还落了她和几位王爷家哥儿的名字。 京城的人虽然对哥儿极为不待见,可几位王爷家哥儿的名字还是知晓的,这会儿一看陈烈酒和几位哥儿的名字,都在上头,收到这个邀请帖的哥儿们,都喜不自胜地将帖子拿给家里人看,并跟戚白楠一样,向家里人表示:“我要去应考!” 这会儿戚砚舟也接过戚白楠递给他的帖子两眼扫完,京郊城外的盛北区,他知道,是皇后和陈烈酒向一众宗眷募捐来的,还上邸报,大肆被赞扬过。 盛北区这个名字还是陛下取的。 按理说,这种安置灾民的事,应该交给官府来办才是,可陛下交给了陈烈酒就是交给了陈烈酒,没有让任何官府的人插手。 如果,真的让他家的哥儿,进盛北区和那些王爷家的哥儿共事,没准自家的哥儿,还真有可能给家里谋份出路。 可—— 戚砚舟皱了皱眉,他虽然对陈烈酒离开了京城,还真给京城的哥儿们找了一条出路出来,表示敬佩。 可他一想到,他家的哥儿马上就要嫁人了,谈婚论嫁的还是一个郡王的儿子,虽然不是世子,但一个哥儿能够嫁进郡王府,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要是让哥儿去应考,错过了这桩姻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心里犹豫不定。 “爹,你确定我嫁出去就能助力家里吗?”看出戚砚舟的犹豫,戚白楠立马道,“你若是不让我去应考,我以后嫁进郡王府,天天给我夫君吹枕头风,说家里如何虐待我,不让他们助力家里。” “你!孽子!”戚砚舟直接被戚白楠气得不轻,摔了个茶杯在他脚边。 “相反,”戚白楠没有被这个茶杯吓到,“若是爹让我去应考了,我要是没有考上,我就回来乖乖嫁人,并一定请夫君助力家里,帮扶家中的哥哥弟弟,但我要是考上了,也请爹不要阻拦我。” “好!”戚砚舟眯眸,凝视戚白楠片刻,气得将帖子摔还给他,“我就看你到底能不能考上,你要是没有考上,我就算是绑,也得把你给绑上花轿!” 拿到帖子的戚白楠听到他爹这番话,松了一口气,看着帖子上一长串的名字,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考上一个岗位! 与他们一样的哥儿还有不少。 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哥儿们为了考上一个岗位,没日没夜地看书,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个应考考的是什么题目,但看到以科举的形式参考,都觉得肯定跟科举书有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09节 于是,一个两个的都去书店买了新科举书回来读,不管读不读得懂,临时抱佛脚一把也好。 哥儿们在日夜苦读的时候,许怀谦他们的马车走出了京城,与昌盛帝拨给许怀谦的三百人的军队会合。 以前是不知道,盛北一带居然还有土匪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昌盛帝就不能当没有看见。 许怀谦是他看中的能臣,他可不希望许怀谦折损在路上,于是这三百人就常调给许怀谦。 带头的人还是许怀谦的老熟人,冯盛冯大将军。 “以后有劳了,冯将军了。”许怀谦跟冯胜相处过一段日子,两人合作起来很是愉快,知道昌盛帝调的人是他后,许怀谦别提多高兴了。 要换个新人,许怀谦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有个老熟人在嘛,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许大人客气了!”冯胜也很喜欢许怀谦,许怀谦是他见过为数不多,虽然矫情,但又不是矫情得那么厉害的文臣。 一般的文臣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在他们这些武将面前,免不了装腔作势一把,什么拽文嚼字都来一套,显得自己很有学识。 甚至有时候还会不懂装懂,插手一些军务,弄得他们狼狈不堪。 许怀谦不一样,许怀谦从来不会对他做事抱有质疑,都是他说什么他听什么,从来都不会不懂装懂,他说需要疾行,他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会跟上。 但许怀谦那身体确实太碍事了,尤其是,他还特别爱干净,疾行的路上都要夫郎服侍,黏着夫郎,说实话冯胜看不惯。 但跟他这些私人习惯相比,事务上他们又相处得很舒服,因此冯胜对许怀谦还算是比较满意。 他们两个人相互满意了,有一个人不满意,那就是穆将离。 以前,冯胜作为骠骑将军跟着许怀谦只能算是共事,不负责专职保护许怀谦,现在他专职保护许怀谦了。 她就等于是没有事干了。 这让穆将离很不爽,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可她一个人确实双手难敌四手,冯胜是大将军手头上能够调动的人很多。 她虽然是个校尉,可她只有校尉的俸禄,没有校尉的实权,军中的将士们也不会听她一个女校尉的命令。 她想正儿八经地做个校尉的话,必须得组建自己的人手。 她可一没钱,二没有人,拿什么来组建自己的人手。 “许大人?”穆将离想了想,跳下她的马车,主动找到许怀谦。 “怎么了?”许怀谦在马车里靠在陈烈酒身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穆将离的声音,有了上次的事情,他立马惊醒,撩开车帘警惕地看着穆将离。 不会又有要截杀他的山匪吧。 “没有山匪,”穆将离一看许怀谦警惕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向他解释道,“我找许大人说点事。” “你说。”许怀谦骨头都要坐松了,一听到穆将离有话要跟他说,让陈烈酒扶着他,下了马车。 “是这样的,许大人,”穆将离看着前头带着人把许怀谦马车给团团围住的冯胜,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现在许大人身边有了冯将军,就没有将离的可用之处了,将离想——” “你想自请离去?”她话还没有说完,陈烈酒诧异地看着她。 她在许怀谦身旁一天,都将是朝廷官员一天,她要是离开了,可就不是朝廷认证的官了。 陈烈酒希望穆将离想清楚,游侠和校尉的区别。 “当然不是,”穆将离摇头,当官和当游侠她当然清楚,哪个更重要了,“我是想与许大人商议,能不能让我去剿匪。” “剿匪?”许怀谦诧异地看着她。 “嗯,当初在路上杀那群劫匪的时候,将离就有心去剿匪。”穆将离也不含糊,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奈何将离手上没有任何兵马,又兼保护许大人之职,并不能擅自决定,现在许大人身旁有了冯将军,将离就想与朝廷的人马,一块去山脉剿匪。” 穆将离打听过了,朝廷还在彻查许怀谦被截杀一事,虽然派出了军队前去剿匪,但是由于截杀失败,山匪们也提前得知了消息,这群狡猾的山匪因为熟知地形,正带着军队在山里兜弯子呢。 因此两个月过去,山匪并没缴获多少,抓的都是一些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在山里游着。 穆将离出身军伍,父亲以前就很会打山林战,虽然穆将离并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但言传身教,她觉得,或许,她可以去帮上一点忙。 “你一个女孩子可以吗?”虽然穆将离再三强调不要拿他当女人看,看她是女人的事实就是事实,让她一个女孩子跑去山里和一群男的去斗山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可比跟着他吃苦多了。 “我觉得我可以。”许怀谦虽然这样说,穆将离也没觉得许怀谦不尊重她,她肯定地给许怀谦点头。 她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一句话:“没有经历过血与肉的历练,就不配成为一名好军人。” 待在许怀谦身旁固然好,可是他身旁太安逸了,长此以往她会丧失掉她身上属于一名军人的血气。 她得出去历练才行。 当然能够在历练中,拉起自己的一支队伍就更好了。 就是可惜,她不会赚钱,她要是能够找到一个赚钱的军师,她相信终有一天她可以组织起一支属于她的队伍! 校尉本就有组织一千人到五百人的军权,既然朝廷不给她,她就自己给自己。 穆将离想去建功立业,许怀谦也不能拦着她,可她这样一个人只身前去,去山里剿匪的军队,不一定能够接受她,想了想道:“要不然我找冯将军给你写封推荐信吧,有熟人的推荐信,想必行事要方便许多。” “可以吗?”穆将离没想到许怀谦如此大方,不仅愿意放他离开,还愿意给她写推荐信。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点头,要是没有穆将离,当初他被截杀的时候,他、陈烈酒,裴望舒,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谢谢。”穆将离真诚地对许怀谦道谢。 “谢什么,我们应该向你感谢才是,”许怀谦摇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还可以来盛北找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继续做我的侍卫。” 这就相当于是给穆将离一条后路了,以后她在外面混得不好,只要她肯来找许怀谦,许怀谦都罩她。 穆将离怔愣地看着许怀谦,想给他再次说声谢谢,想到刚刚许怀谦说过不用谢了,可是不说谢谢,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许怀谦去找冯胜给穆将离写推荐信去了,陈烈酒看穆将离呆呆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在外面混好了,就是我家阿谦争脸了。” 想想,曾经许大人的侍卫,以后变成在战场上或者能够混入军队,变成叱咤风云的女校尉或者女将军,他家阿谦该多有脸面。 “我会的!”穆将离朝陈烈酒点头,只要她可以进入军队,她就一定可以在军队里站稳脚跟,混出个模样来。 前去山里剿匪的军队都是骁勇军,隶属于皇帝的军队,而冯胜也是骁勇军的一员,由他给穆将离写推荐信,再合适不过。 冯胜听到许怀谦的要求,倒不是愿意:“你的这位女护卫的身手我没有见识过,不过从当初她能一刀斩断两匹骏马的力道来看,是个行军的好苗子。” “可是军中从未有过女子从军。”冯胜皱了皱眉,看向许怀谦,“你也知道,那些当兵久了的人看到女人难免嘴花花,你的这位女护卫容貌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可也在清秀一类,进了军营,难免少不了人刻薄刁蛮,她能够坚持得下去吗?” 冯胜对女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别人说一句话不三不四的话,她们就会脸红害臊的阶段。 跟陈烈酒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许怀谦是见识过陈烈酒的流氓程度的,穆将离跟陈烈酒性格极为相似,人穆将离能从边关一路求职到京城,好不容易打入了军队,会因为那一两句调戏就退伍,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吧。 “冯将军,你就放心吧,穆将离不是一般的女子,”许怀谦给他保证,“我保证她没有那些女人习性,没准她以后还能带给你不小的惊喜呢。” 惊喜不惊喜,冯胜不指望,但许怀谦都这么拉下脸来跟他说话了,这个面子冯胜是要卖给许怀谦的:“好,既然许大人出面作保了,冯胜愿意做这个推荐人,只是我推荐信了,她一个女子其他的骁勇军也未必能够接受得了她,得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她清楚。”许怀谦笑了笑,“冯将军尽管写你的推荐信便是。” 拿到冯胜的推荐信,许怀谦还主动给了穆将离一匹马,一些干粮和钱:“愿穆姑娘此去,一路顺遂。” “许大人,大恩不言谢,”重新坐上马背的穆将离,整个人意气风发,“今日之恩,将离铭记在心,他日,许大人若有需要,将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着穆将离策马远去英姿飒爽的背影,许怀谦心疼得直抽一口气:“我的马和钱——” “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晚了?”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后知后觉肉疼的表情,笑了笑,他家小相公是该大方的时候大方,不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大方,真是居家必备好相公。 “不晚,”许怀谦和陈烈酒想法不一样,“我送他马和钱,和我心疼自己的钱并不冲突。” 说完,许怀谦满含歉意地看着陈烈酒:“阿酒,我送给你的马没了。” 当初种紫花苜蓿的时候,许怀谦就给陈烈酒说好了。等盛北的紫花苜蓿长起来,他就送他一匹马。结果他马是买好了,可那匹马跟陈金虎从西域带回来的马,一点都不匹配。他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不顺眼,刚刚就送给穆将离了。 “你不是不喜欢那匹马么?”许怀谦早写信让京城这边的人给他留意马了,这次回京,人家就把好不容易给他相中的马给他牵过来,结果许怀谦一看就嫌弃得不行,说是没有“阿银”好看,也没有“阿银”看着神气,毛病挑了一大堆了,说白了就是不喜欢。 这下让他逮着机会送出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找一匹跟阿银匹配的马太难了。”许怀谦抿唇,他有点强迫症,要么就两个都好,要么就两个都不好,一匹好马和一匹不怎么好的马放在一起差距太明显了,这可是他和他家阿酒的情侣马,许怀谦才舍不得这么将就。 可是陈金虎买的马太好了,要想再买到一匹差不多的马太难了,除非,他们能够出关,关外的好马就多。 但因为缙朝和其他国家还没有达成友好的贸易协议,像马这种战略物资,能从关外运送进来的,都是被阉割过的,他家阿银就是一匹阉马,不然,他还可以找些母马给它配种。 看看能不能生出几匹跟阿银一样的好马。 “你不是说朝廷有在放开边市么?”从来都是许怀谦怂恿别人,这次陈烈酒也开始怂恿起许怀谦来,“要不然,你使使劲,让陛下先开放一个边市算了。” “你想做什么?”两人在一张床上都睡了七年了,陈烈酒翻个身,许怀谦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何况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怂恿。 “我想养马。”陈烈酒给许怀谦勾勒,“阿谦,我们现在有羊又有牛,就缺马了。” 陈烈酒想起他们曾经想买马都买不到的场景,还想起当初募捐钱粮,霁西马场一掷千金的豪爽,就知道羊的市场有多大,养马有多赚钱。 陈烈酒没有忘记,他的梦想是他的小相公在哪儿,他就给他把路修在哪儿,这次回京城,昌盛帝把这两年的仿银炭收入给了他,但他没有接,都捐给了工部,让他们加快修建京城到盛北这条道路。 每次看着他家小相公因为道路不平,难受得靠在他身上哼哼的样子,陈烈酒都心如刀绞,靠朝廷太慢了,他想自己赚钱修路。 而且马养好了,以后带着女子哥儿去全国各地开展销会的时候,也不愁没有没有马匹了。 但是好马都在关外,要是不开放边市的话,他们永远找不到优质马种。 “这是沈温年提出来的,我得想一想。”许怀谦听到陈烈酒的建议,觉得养马也不错,他们盛北的紫花苜蓿经过一年的生长,现在已经长得很茂盛了,牛羊都养了,再多养一个马也没什么。 就是这个提议是沈温年提出来的,他在中间横插一手,以沈温年那个小气劲,肯定又要咒他早死。 可是他若是不插手,昌盛帝肯定要考虑很久,因为两国贸易,涉及的东西太多了,他必须谨慎。 “嗯,我写封挑衅信吧。”许怀谦想好之后,回到马车内,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想了想,反正他在盛北,也没有办法跟朝廷提议改革分田法,沈温年是最适合去改革分田法的人,一旦女子、哥儿有了田地,缙朝的繁荣富强会往前迈很大一步。 他插手了沈温年提议的开边境,他就挑衅沈温年抢他的分田法,反正他们八斤八两嘛。 陈烈酒看了许怀谦写的信,沉默了:“你这样会被他咒死的。” “没事,”许怀谦满不在乎,“你以为我不在,他们就不咒我吗?” 以前许怀谦年少轻狂在朝廷硬刚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咒他快点死,他都习惯了,为了老婆,被沈温年骂就骂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没准他们越咒骂他,他就越健康。 “我的阿谦,真好。”陈烈酒亲了亲许怀谦,感觉怎么都亲不够。 许怀谦感受着脸颊上的唇印子,笑:“我的阿酒,也好。” 许怀谦的信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京城的哥儿们竞争上岗的日子。 来参加应考的哥儿们,总共有一千多名,而岗位只有两百多位,陈府装不下这么多人,王婉婉单独在外面租了个很是宽敞的院子作为考院来让这些哥儿们参考。 这么多哥儿齐聚一个院子参加考试,可是让京城的人热议了好一阵。 “有点考科举那味儿了,人家那科举考上了,能当进士老爷,能当官,这些哥儿们考上了能有什么用啊?” “不会以为,帮着陈爵爷做事,就真的能够跟陈爵爷一样,当上爵爷吧?” “人家陈爵爷是靠着许大人才能够当上爵爷的,这些哥儿有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人。” 看热闹的人多,说好话的没有几个,不少人都觉得这些哥儿瞎折腾,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出去做什么事,好好地找一门亲事多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0节 不管这些人怎么议论,这一千名哥儿,都及时抵达了考院,在王婉婉和其他五名王爷家的哥儿监考下,接过试卷开始考试起来。 因为,不清楚这些人有什么特长,有些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特长,所以这十套卷子他们都要做,从十套里选出最高分的几个,若是十套卷子里有好几张卷子都做得不错,那就选择分数最高的那个。 得亏,许怀谦不在,他要是在的话,看到这个场景,一准直呼,有考公务员那个范儿了。 总之,不管外界如何议论,一千名哥儿拿着考卷就开始做了,起初他们一开始以为这些题会特别难,所以在家没日没夜地看书。 但拿到试卷又发现,好像比他们想象中的简单多了,就考一些算数,还有人际关系,和遇到一些事情该怎么处理,这些对于常年在家管家的哥儿们来说轻而易举。 尤其是,戚白楠,他看到这些题他不仅扫一眼就会做了,还能给出好几条方案,甚至引经据典都行。 十套卷子本以为会考一天,结果他半天就考完了,王婉婉看到他写完了,过去说了一声:“写完了就可以提前交卷。” 戚白楠把卷子交给她的时候,还有点头重脚轻,他就这么考完了,能被录取吗? 这个问题不仅他疑惑,看到他提早出了考院,早早就回来的戚砚舟更疑惑:“这别怕是被赶出考院的。” 考不上也好,安心嫁人。 哥儿们的竞争上岗进行得如火如荼,沈温年收到许怀谦写给他的信都快气吐血了。 第99章 携酒上青天43 “欺人太甚了!” 沈温年拿着许怀谦写给他的信, 修长的指节都快把信纸给揉成一个团了。 他好心不抢许怀谦的功劳,许怀谦插手他的事也就罢了,还挑衅他没有本事, 连开边境这种事, 都做不到让陛下同意, 光有想法,没有行动, 假大空。 怪不得当初会输给他,只能勉强凭脸当个探花。 沈温年:“……”骂人不揭短,这辈子没有成为状元, 已经是他此生的遗憾了, 许怀谦挑衅他, 还揭他短, 如何让他不生气。 但是气过后,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 许怀谦说得不错, 他确实空有想法,没有行动。 放开边境,他和许怀谦都觉得不错, 陛下明明也有所意动,但因为种种顾虑, 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而他见陛下犹豫,便再也没有后续了,如果不是许怀谦横插一手, 此事不知道要压多少年。 想明白, 沈温年对许怀谦说他光有想法,没有行动的事, 也不是那么的生气了。 但他对许怀谦挑衅他一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说事就说事,揭他短,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沈温年垂眸,想起之前许怀谦要将改田法的事让给他去做的事来,许怀谦插手他提议的开边境一事,他完全也可以插手许怀谦的改田法。 想着,沈温年挑了挑,许怀谦不会是还没有死心让他去做改田法的事,才会写信这般挑衅他的吧。 回味过来的沈温年:“……”许怀谦纯属有病! 想明白过来的沈温年一边抿着唇给昌盛帝上书改田法的事,一边提笔给许怀谦回了一封信。 就许你骂我,不许我骂回去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温年在给许怀谦写信的时候,哥儿们的考核下来了。 不出意外,戚白楠榜上有名,而且他的名字还排在首位。 录取名单依旧是通过帖子的形式发送到每个哥儿家里的。 戚白楠一看到自己被录取了,立马将录取的帖子拿给戚砚舟看:“爹,我被录取了,还是头名,你答应我的,大丈夫说话算话!” 戚砚舟拿着戚白楠录取帖子,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他本以为就他家哥儿这样早早就出了考场的,很有可能连题都没有答完,根本就没有录取的可能。 谁知道,他还真的被录取了。 而且还是头名! 别的戚砚舟不清楚,京城的哥儿有头有脸的,还有些颇有才名的哥儿他还是清楚的,他没想到他家这个“不学无术”“一身反骨”的哥儿,能够力压那些有才华的哥儿获得头名。 戚砚舟不可谓不惊讶。 惊讶过后,他望着看着自己一脸兴奋的戚白楠,板着一张脸:“君子一言九鼎,为父既然承诺过你,必定不会食言,但你也不要猖狂到以为走出家门,就能在外面呼风唤雨了,三年,为父再给你三年时间,若是三年内,没有做出一点政绩来,你依旧要给我出去嫁人。” 戚砚舟的算盘打得很好,戚白楠现如今才十七岁,三年过后,刚好二十,正好到了他潮热来临,需要嫁人的时候,到时候就算他再不想嫁人,也会求着他嫁人的。 至于政绩这一点,戚砚舟觉得三年的时间,戚白楠可能也做不出什么政绩,至多,能够跟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热络起来。 以许怀谦现在入了昌盛帝眼的红官程度,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他家哥儿能够以这个机会搭上这条人脉,不管有没有政绩,他都不会亏。 “三年就三年!”知父莫若子,戚白楠知道他爹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很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三年机会,试一试,没准这三年他真能做点什么出来,要是不试,他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于戚白楠一样应试通过的哥儿们都跟他的心境差不多,都想走出家门勇敢试试,试成功了,他们就可以给自己,给家里一个交代,没试成功,大不了回去老老实实嫁人呗。 当然,也有那种明明自己才华很好,觉得自己的答卷答得没有问题,最后却落选了,不甘心找上陈府的哥儿。 对于这种哥儿,王婉婉就按照许怀谦教她的好好跟这些哥儿说:“你们落榜了也不要气馁。我们这个应考不是这次考过了就没有了。以后再有岗位出现,我们还会招考的。还想参加应考的,不如回去再把知识学扎实一点,以待下次机会。” “当然,要是觉得自己时间不多,等待不起的,也不要着急。” 经过一番历练的王婉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杏花村,牙尖嘴利有点凶又有点自卑的小姑娘了,全身上下,透着雍容大气,与人说话也是侃侃而谈:“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手头上要是有银子的话,不妨将这银子拿出来置办个自己喜欢的铺子作坊经营,要是钱不够也没有关系,可以找相熟的人,结伴同行。” “我大哥当初就是通过行商入了陛下、皇后的眼。”王婉婉与他们说,“这天底下的商道千千万万,我大哥也不可能把每条道都给占了,没准你们以后的生意做得比我大哥还要好,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相救。也能如我大哥一样,能够入陛下、娘娘的眼,你们意下如何?” 哥儿们面面相觑,自己开铺子、开作坊的事,他们还从未想过,因为这些东西,都得等他们成年后,出嫁后,才能正式接触。 在成婚前都是在后宅学习的,像这种成婚前就接触家里产业的哥儿,寥寥无几。 “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王婉婉看看他们,“也知道你们害怕自己做不好,可大家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 “我大哥当年要是害怕,绝对不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同样,你们若是也想跟我大哥一样,就必须勇敢地去做尝试。” 前人已经把路开好了,想要这条路不荒废,或者这条路能够抵达更远的地方,就需要很多的人,跟前人一样,走到这条路上来,一往无前。 不管这些哥儿们有没有听进去,王婉婉话已至此,怎么选择还得看他们自己。 实际上,能够勇敢走出家门,来王婉婉这儿参加应考的哥儿,胆量能够差到哪儿去呢。 他们回家之后,有钱的,想也不想地翻出自己的私房钱让人去筹办开作坊和铺子事。 没钱的,就跟王婉婉说的一样,找几个手帕之交合伙开一家作坊或者铺子。 选址都选在盛北区。 京城里早就没有置办作坊的地方了,而好一些的铺子,能被别人盘下的早就被人盘下了,即使有经营不善转租的,也很难轮得到他们这些哥儿去接手。 而盛北区住着二十万名灾民,还有新修的作坊和商铺,人、地、房都是现成的,再适合他们不过。 况且,那些应考的哥儿们都在盛北区工作,所有近水楼台,他们把铺子、作坊开在盛北区也能近距离地观察那些考上的哥儿究竟是怎么工作的。 没有考上的哥儿们轰轰烈烈地在盛北区开启了开铺子、开作坊的激情,盛北区的工作量一下加大,王婉婉有了生孕不便出京,她便把手头上的事都交给了应考的头名,戚白楠去做。 “京城的哥儿们在盛北区掀起开铺子、办作坊热潮,你要协助其他人,帮他们把这些问题都落到实处,务必要让他们把这铺子、作坊给开起来,有什么不会的,你就拿本子记下来回来问我。”王婉婉给了他一个宣纸裁剪的本子和用纸裹的炭笔,“还有过了九月,马上就要进入入冬了,羊毛厂那边,你也得派人去督促着,尽量让他们多做些羊毛衣出来。” “羊毛衣?”戚白楠还是第一次听到羊毛还可以做出衣服来,难免有点好奇。 “你去了盛北区的羊毛厂就知道了。”对此,王婉婉只是笑笑,去年他们的羊毛大卖,但也仅限于在平民百姓中,像贵族,至少京城有头有脸的贵族,还不知道这羊毛衣的用处。 不过,她相信,只要她的羊毛衣越做越大,越做越广,总有一天的,羊毛衣会被贵族所熟知,让他们也跟平民百姓一样,穿上羊毛衣。 戚白楠初次上岗,把王婉婉交代的都一一记录下来,逐条逐渐地下去办事去了。 京城的哥儿们在给自己找出路的时候,昌盛帝正看着许怀谦和沈温年写给他的两封奏折头疼。 “这两个人,别苗头都别到朕头上了。”别以为昌盛帝看不出,许怀谦刚插手了沈温年开边境的事,沈温年立马就上奏了一封改田法的奏折,他们在相互打架。 看出来归看出来了,但昌盛帝还是很高兴的,不怕臣子答架,就怕他们不打架。 何况许怀谦和沈温年别的还是这种国家社稷的苗头,如何让他不开心。 开心归开心,他看着两封奏折也头疼不已:“一个开边境,一个改田法,两个举措都不是小事,要如了他们的愿,恐怕朝廷要动荡不已。” 昌盛帝这个皇帝是越当越熟练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有点想法就立马去实施的皇帝,他现在已经学会考虑实际了。 开边境涉及到两国贸易,不是他说开就能开的,此事还得派使臣去别国交涉才行。 改田法就更不用说了,天地下的田地不是都如盛北那样遭了灾,他们没有了田地契书,所有的一切都由朝廷再统一分配。 其他地方,除了一些极个别人烟稀少的地方田地多,很多地方的田地吏部都在反馈,好的良田不够给当地的男丁分了。 男丁的田地为什么不够分。 还不是当地豪族将上好的良田侵占完了,这种事情不仅京城有发生,全国各地都有发生。 要是推行改田法的话,这些豪族和世家必定要闹,别说豪族和世家了,就连皇室宗亲可能都要闹。 但不可否认,这两样政策,都是对这个国家有利的,要是推行下去,缙朝肯定能比现在更上一个台阶。 也正是为此,昌盛帝才感觉为难,要是对国家社稷没用的东西,他直接驳了就好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陛下,臣觉得,这改田法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见昌盛帝为难,蔺华容想了想,主动开口道,“这改田法虽然牵扯到世家豪族,可天底下的豪族众多,但百姓更多。” “臣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吏部和户部做个摸查,将天下豪族的田地和百姓田地做个归纳,也好让我们知道,豪族和百姓田地的比例,从而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路经赋摇头:“怎么个两全其美,让这些豪族将他们嘴里的田地吐出来,比要他们命都难,这事没那么容易。” “肯定有的,”蔺华容不认可他,“当初陈烈酒都肯让宗眷们将田地捐出来,我们这些朝廷大臣,还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同意。”在翰林院里见识过许怀谦行事方法的韶雪风,也意识到了一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家豪族之所以紧咬着土地不放,就是因为土地对他们有利,要是让他们把放在土地上的目光放在别处呢?” “可是有什么利益比土地的利益更大?”慕容湖又把话给问了回来。 土地的利益其实并不是很高,但他胜在稳定,一旦买下,有了地契,只要不遇上国家动荡,家破人亡,或者什么大的灾害,土地可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相传下去,从而使得家族越来越大,最终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豪族。 要想找一个豪族们把目光从土地上挪开,并且能够像土地一样,能够父传子,子传孙的利益,可不容易啊。 “此事就暂且留中,”众人讨论了一番,见实在讨论不出个什么,蔺华容直接道,“当务之急,是让吏部户部去摸查田地,摸查清楚了,我们再来讨论此事。” “可以。”韶雪风没有意见,反而又提起开边境的事来,“那开边境的事怎么办?” “既然这事是沈温年提出来的,”虞青池直言道,“不如就派他为使臣到各国和各国国君进行交涉?” “我们理蕃院没有意见,”理蕃院一听说到他的老本行上了,立马出声道,“就是离骚这都在谈开边境与别国贸易了,陛下,你看各地荒废的驿站是不是能够重新开设起来了。” 一说到开驿站,路经赋可没忘,当初慕容湖和许怀谦咬耳朵说过,只要这驿站开起来了,慕容湖就帮忙解决他军队解甲归田的将士就业问题。 这会儿那有不帮慕容湖的:“陛下,臣觉得慕容尚书此话有理,既然已经在规划了,就该把各国的驿站开设起来,不然到时候,真和别国互通了贸易,别国的人到了我缙朝,却发现来我缙朝连个像样的驿站都没有,有损我缙朝国威!” 昌盛帝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如何看不明白,他们私底下肯定达成了某种协商,但也没有阻止,只是淡淡道:“今年户部好不容易有点余钱,你们两个就要给户部掏干净,看来这银子是留不得东西,一留着就要被人惦记。” 慕容湖和路经赋两人都不说话了,今年户部可有钱了,不仅有许怀谦刚在朝堂说的九百万两田税,还有仿银炭全国的收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1节 虽然,户部并没有在朝堂上公布他们今年收到的总税收,但内阁给他们算了一笔。 至少不会低于两千万两银子。 这要放在前两年,大家伙想都不敢想,田税一年的税收就能高达千万两之多。 国家越变越好了,拨一笔银子出来修建驿站怎么了? “此事,你们自己找户部要款去,能要多少是你们的本事。”昌盛帝决定不插手此事,户部的入账多,花销更多。 别说是给理蕃院修驿站的钱了,兵、工、吏这几部要钱大户,那个不都盯着他,所以这钱,肯定是怎么要都不够的,让他们各自吵去吧。 朝堂上为各部拨银子争论不休的时候,沈温年也跟许怀谦一样升任为中书舍人,授理蕃院主事一职,出任到各国交涉两国贸易的使臣。 为了保护他的安危,昌盛帝还是按照保护许怀谦那样,给他调了三百人的骁勇军负责他一路上的安全,以确保他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 沈温年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惊,朝着别国进发的时候,在盛北的许怀谦刚收到沈温年写给他的信。 “阿酒,我就知道他给我写信没安好心!”许怀谦看到信,比沈温年看到他写给他的信还要生气,捏着信找陈烈酒诉苦。 “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别生气,你一生气,不就正好趁他心如他意了。”陈烈酒看了信后也哭笑不得,这两个幼稚鬼,都是二十郎当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相互写信对骂,这要是说出去,谁相信这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太过份了!”许怀谦拿着信,愤愤不平,“他怎么可以说我由于常年生病了容貌不如他,才发愤图强去考的状元,还写了首调侃我的诗。” “你瞅瞅,常年卧床病不起,容貌不为夫郎喜,只把状元取来讨欢心,他居然说你不喜欢我的容貌!” “明明我越病越好看!”许怀谦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就算是生病也是最好看的那个,怎么可能容貌不为夫郎喜,污蔑,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对啊!”许怀谦在气头上,陈烈酒自然是什么都依他,“明明,我家小相公,越病越美得不行,所以你千万不要生气,他写这封信,就纯粹是为了气你的。” “我不气他骂我!”许怀谦委屈地看着陈烈酒,“我气的是,我不会写诗骂回去!” 要是沈温年大白话地写信骂他,他能写一堆回去,不就是骂架么,谁还骂不回去了。 可是,他不会做诗啊! 沈温年是个会扬长避短的! “没事,没事,我们也不给他回信了。”陈烈酒将许怀谦的信抢过去藏了起来,“你就当没有看到过这封信就好了。” “以后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装作不知道,就说是我接收了,”陈烈酒给他出主意,“这样,他知道你没有看过信,你没有生气,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彻底没劲了。” 被陈烈酒一安慰,许怀谦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沈温年这么会做诗,他才不会自讨没趣地给他写信找骂。 “不生气了,”陈烈酒摸了摸许怀谦的头,给他顺毛,“我们继续处理政务吧。” 一回到盛北,不再纠结生不生孩子的许怀谦和陈烈酒顿时就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走时,许怀谦让盛北的百姓种花生、大豆,此刻花生大豆都已经种下去了,就缺一个榨油坊。 当时,工部的人手不够,这次回到京城,许怀谦又向工部要了一些人手,又从民间征调了一些工匠过来,总算把人手凑够了。 现如今,他的榨油坊终于在搭建中了。 其次就是陈烈酒的面厂了,有了方天禄出的钱,他们走后,面厂很快就建立了起来。 手工做面虽然复杂,但也用不着两个月都做不出一把面来,现在的面厂已经开始产面了。 处理完政务,许怀谦想到陈婷婷从杏花村给他带来的花椒,拉着陈烈酒去往厨房:“阿酒,我今天给你做花椒面。” 自两人备孕以来,许怀谦就没有下过厨了,他的手艺好,但是不代表他做出来的东西会保证身体会受孕。 没办法,他身体差嘛。 所以,他一直都坚持吃盛一给他做的很容易受孕的膳食,结果吃一年,他和陈烈酒两人扎针催潮热受孕都催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反应。 现在陈烈酒不要孩子了,许怀谦就彻底放开了,管他呢,该吃吃该喝喝,孩子随缘。 “好,我把小妹他们叫来一块。”有陈小妹在,陈烈酒也不吃独食,正好许怀谦要做,就一锅做了得了。 做面又不复杂,许怀谦想也不想地点头:“行。” 陈小妹他们一行人,第一次来盛北,看什么都稀奇,趁着陈烈酒他们处理政务的时候,在外头彻底玩疯了,陈烈酒找他们还是骑着马在紫花苜蓿丛里把他们找到的。 回来的时候,姜小山、陈婷婷、陈小妹三人头上同时环着一个用紫花苜蓿做的花环,手里还握着一把紫花苜蓿花,脸上洋溢着笑容跟陈烈酒有说有笑,看上去就跟山里的野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还说帮我养鸡呢,”许怀谦一看他们这个养鸡,下面的动作一顿,“就你们这个懒散养,我怕是调任的那天都看不到你给我养在哪儿了。” “明儿就养,我这不是得熟悉熟悉地形么,”一回来就听到许怀谦抱怨的陈小妹,朝许怀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将手中的紫花苜蓿递给许怀谦,“送我我最亲爱的二哥。” “少给我来这套,有话就直接说。”许怀谦不接她的花,看锅里面的面差不多了,挑出来放在碗里,放在葱姜蒜,再在上面浇上一层香气扑鼻的花椒油,一碗香气扑鼻的花椒面,就新鲜出炉了,他把他亲手做的面端给陈烈酒。 陈小妹被许怀谦做的花椒香得鼻翼直动,跟在许怀谦身后转,一边咽口水,一边朝许怀谦说:“二哥,我可以把我的小鸡孵化室安在紫花苜蓿草地上吗?” “我怕你一把火给我把紫花苜蓿烧了,”给陈烈酒盛了面后,许怀谦把面端出去,端在外面桌子上,对着其他两人道,“吃多少自己盛,盛好了,自己放好调料,我给你们加花椒油。” “谢许大人。”姜小山和陈婷婷两人对着桌上许怀谦亲手做的面,受宠若惊。 虽然许怀谦以前也是他们杏花村的人来着,可他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五品大官,听说还是很受皇帝信任的那种大官。 这辈子能够吃到这样的大官给他们做的面,真是三生有幸。 “不会的二哥,”陈小妹就没有他们那么情感充沛了,拿着筷子一边挑面,一边给许怀谦说,“我就建在紫花苜蓿林边上,哪里还有一条水渠,要是失火了,立马就能灭火。” 许许怀谦给他们盛好的面都加上了他炒的花椒热油,又给自己弄了一碗,这才坐下来与他们吃:“那你给我说说,那么多地,你为什么要把孵化室建在紫花苜蓿旁?” “因为紫花苜蓿可以喂鸡啊!”陈小妹想也不想道,说完她嘬了一口面,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两只眼睛放光,“二哥,你这个花椒面也太好吃了吧!” “是吧。”许怀谦尝了一口,也觉得味道好极了,可能是因为这个花椒是他自己种的,面条也是他们自己种出来的麦子做的,味道就出了奇的好。 “太好吃了,要不是我要养小鸡,我一定向二哥学做面,”陈小妹吃面的动作可快了,“这样,我在盛北或者回京城开一家面馆,肯定生意火爆!” 卖吃食没准比她孵小鸡赚钱多了。 “别了,”许怀谦想起陈小妹跟陈烈酒一个属性的,当即否决了,“我怕你面学做不成,把客人吃到拉肚子。” 陈小妹抿抿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一双手,她做出来的东西难吃,而他家二哥就能做出特别美味的食物来。 “小鸡又不吃紫花苜蓿,”陈小妹的孵小鸡还是许怀谦教的呢,刚出生的小鸡可是要吃细粮的,“这里这么大一片地,你非要选择那儿?” 不是许怀谦不同意陈小妹把孵化室建在紫花苜蓿林那边,主要是那边距离他们这儿有些远,还没什么人,来来回回地都需要骑马,让陈小妹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经常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待着,许怀谦觉得不安全。 “我这次除了孵小鸡,我还跟小山哥合伙开个养鸡场,”陈小妹朝许怀谦笑得更甜了,他那跟陈烈酒三分像的脸,很容易获得许怀谦的好感,“我们想把鸡散养在紫花苜蓿林里,小山哥说了,散养的鸡,鸡油更大块。” 正好在吃面,陈小妹挑着碗里的面给许怀谦说:“到时候,鸡出栏了,我们杀只鸡来做鸡油面,我还记得我们吃的陈贵家的那只鸡,那次二哥做的鸡油面可好吃了。” “不止鸡油面,”他们都在埋头吃面,陈烈酒不经意地抬头道,“鸡肉面,羊肉面,牛肉面,这些面都好吃。” “大哥,你说这么多,是想馋死我吗?”陈小妹一下听到这么多好吃的面,嘴里吸溜吸溜着花椒面,好似各种味道在她嘴里绽放。 “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陈烈酒好笑地看着陈小妹,“不是馋你,我想着我们盛北现在不缺面了,只卖面多单调啊,要是能做成各种各样的面,是不是能更吸引商人前来。” “可以。”说到许怀谦的老本行,许怀谦熟得很,“到时候我们打一个:盛北,盛产各类面食的圣地的广告。也别光是面了,反正我们小麦种得好,盛北百姓现在缺什么,都不缺面食,让他们再自主开发一些面类没事,没准,以后还能跟着你去大江南北开展销会呢。” “哇哦!”陈小妹一听,两眼放光,“那我得多多得养鸡,等盛北流行起了吃面,我的小鸡肯定卖得好!” “你们兄妹俩啊,”看着桌上的一大一小,许怀谦笑着摇摇头,“都钻钱眼里去了。” “有钱才能生活得更好嘛!”陈小妹一点都不介意许怀谦这样说她,还朝许怀谦反驳道,“再说了,二哥,你别忘了,我这里可是有你一半利的,我使劲挣钱,也是在给你挣钱啊。” “是是是,我家的三小姐可厉害了,”许怀谦夸了她一句,笑着叮嘱她,“别忘了,再孵些小鸭小鹅出来,盛北的水渠多,很适合养它们。” 陈小妹忙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的面:“那我得多吃点,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 “小馋妹。”许怀谦笑话了她一句,看了看远处属于工部的一个帐篷,又吩咐陈小妹道,“吃完了,再给你小文哥端一碗去。” “知道了!”人多,许怀谦下的面也多,用面汤沁着没那么容易坨,陈小妹三两口吃完,给章秉文拿了个碗,盛了一碗面出来,调好料汁,给他端了过去。 “快入冬了。”她一走,感受着空气里比起夏天来,冷了不少的气温,“阿酒,我们的羊毛衣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了。” “是。”陈烈酒点头,“过去一年,不少老人都在捻线,现在我们手上的羊毛线都快堆成山了。” “冬日里,农忙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许怀谦想了想道,“让去年学会织毛衣的女子、哥儿们继续织羊毛衣吧。” “好!”陈烈酒立马下去办了,去办的时候,他还把陈婷婷给叫上了,“婷婷,你跟我走。” “好!”来了盛北,陈婷婷天天陪着陈小妹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玩废了,这会儿听到陈烈酒叫她,两只眼睛一放光,忙不迭地就跟陈烈酒走了,只有跟在陈烈酒身旁,她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盛北的女子、哥儿只有五亩地,是因为许怀谦考虑到他们体力就只能耕种五亩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只有这五亩地的收入。 去年陈金虎送来的羊毛,盛北的女子、哥儿们捻完后,许怀谦又派人去了全国各地收羊毛。 羊毛这个东西不仅西域有,他们缙朝也有,还有不少。 只是以前收羊毛的人不多,才没有人重视,现在许怀谦一派人去全国各地收羊毛,各地的百姓都把自家喂的羊的羊毛当成宝。 一只羊,羊毛再差都能剪下三到五斤的羊毛。 一斤羊毛,许怀谦是按十五文收的,这羊一年能脱两次毛,算下来一只羊,一年不用宰都能白得一百文,喂个十只,都有小一两银子的收入了。 这可不得了。 那放羊的人,出去放羊要是看到地上有掉落的羊毛都要捡起来。 这掉的是羊毛吗? 这掉得是钱啊! 还有那偏远地区,因为周围都是山,没有良田,只能靠放羊度日,又因为周围都是放羊的,所以羊卖不价,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但许怀谦派了人去收羊毛,可让那些偏远地区的人过了一个好年,羊毛又不是羊皮,必须要宰羊才能够获得,所以他们用今年卖羊毛挣到的钱,买了粮食,打算冬天不宰羊,把羊礼物喂着,留着明年好剪羊毛继续卖羊毛。 许怀谦不知道,他一个很小的举动,让一些偏远地区的人,可算是过上了一点像模像样的日子,他把收集来的羊毛,继续分发给去年捻线的那一批妇人,夫郎,让他们农忙的时候,继续捻线,价格还是按照去年的价格给。 到现在,盛北衙门的仓库里已经堆满了羊毛线,陈烈酒也不打算开厂,直接把这些羊毛线拿出来分给去年已经学会了织毛衣的姑娘、哥儿们。 让他们每织好一件就拿到衙门结算工费,他让陈婷婷负责给她们结账,这比办厂还方便,省了他亲自去管理功夫。 去年织羊毛衣的姑娘、哥儿们织了一个冬,手艺都练出来了,今年再织,那是织得又快又好。 随着盛北的羊毛衣源源不断地送入京城,京城突然开始流行起了穿羊毛衣。 第100章 携酒上青天44 羊毛衣先前就在京城卖过一次了, 不过那次只有一万五千套,在人口众多的京城连个水花都没有翻起来,就全部卖光了。 这次不一样, 经过一年的积压, 盛北区那上千人的工厂就生产了十万套羊毛衣不说, 盛北这边,陈烈酒给盛北这边会织毛衣的姑娘、哥儿们发放的手工活, 每天都是成千上万套的羊毛衣在结算。 这么多羊毛衣一涌入京城,有王婉婉考聘进来的哥儿们一运作,刚一入冬, 这种堪比棉衣还要暖和的羊毛衣就火遍了整个京城。 一开始, 京城人在听到羊毛也可以做成衣服的时候, 都觉得这衣服肯定臭烘烘, 穿在身上暖和是暖和了,可都出去见不得人。 但等他们在大街小巷看到卖羊毛衣的摊子,瞬间不淡定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2节 雪白如雪的羊毛线, 用针织成细密不透风的毛衣,挂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那毛茸茸的雪白衣裳, 一看就很讨喜和保暖。 于是,热衷于买衣裳的妇人们当即涌到这些摊子前, 大声地问询:“你这是什么衣裳,看上去还怪好看的。” “我们这是羊毛衣。”竞争上岗的哥儿,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 这会儿胆子也大了起来, 大大方方地拿着衣服与人说话,“我们这都是用羊毛线织成的衣服, 可暖和了,大娘,你摸摸。” 被叫大娘的妇人摸了摸哥儿递过来的羊毛衣,疑惑地看着哥儿:“我说小哥儿,你别蒙骗大娘我,那羊毛线能有这么细腻干净?” 寻常百姓家都是养过羊的,京城的寻常百姓搭着京城这个天子脚下的福,偶尔还能卖卖羊毛,这羊毛她们平日里也是捻过的,捻出来绝对没有这般细腻柔软。 “瞧大娘你说的。”负责这个摊位的哥儿,听到大娘这话,热络地与他说道,“我们盛北的羊毛线,那都是从一堆羊毛里精挑细选出细的好的羊毛,洗干净捻成的线,经过独特的针织法,织成的衣服,你说这衣服细不细腻?” “哎哟,那可费功夫了,”妇人一听这又是挑毛、洗毛、捻线的,一听头就大了,“你们这羊毛衣肯定很贵吧?” 妇人又摸了摸这羊毛衣,舒服是舒服,把手放在这衣服下面,没一会儿手就暖和了,对这衣服念念不舍。 可是一想到这衣服可能会很贵,还是念念不舍地将手收了回来。 要是这衣服太贵的话,那还不如去买棉衣,一套棉衣才一二两银子,再省省,她还可以去买棉花回去自己回去做衣服,一斤棉花也才三百文,讲讲价,没准能便宜个十文二十文的…… 妇人心中精打细算着,出摊儿的小哥儿笑道:“大娘,不贵,我们这羊毛衣上下一套才五百文。” “啥啥啥!” 小哥儿的话一出口,大娘即可就一惊一乍了起来,拿着那雪白似雪的羊毛衣说道:“一套才五百文!” “是哩。”对于大娘的一惊一乍,小哥儿慢慢道,“羊毛本身就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我们这羊毛衣也不可能卖得太贵不是。” “是这理!”妇人一听到这话,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都笑得合不拢嘴,“既然这衣服这么实惠,就给我来一套吧,要是穿着确实不错,赶明儿我还来买!” 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羊毛衣要真是不错,她准备咬咬牙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上一套。 “你就放心啊,我们这羊毛衣穿了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的,”小哥儿麻利地给妇人取了一套适合她的羊毛衣,一边说,一边交代,“就是有一样,我们这羊毛衣,洗了缩水,你拿回去,洗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拧,过过水,铺在石板上晾干就行了。” “唉唉唉,知道了。”妇人听着小哥儿絮絮叨叨的话,心想,这冬日里的衣服本来就贵,别说是这穿在里面的了,就算是这穿在外头的,一个冬下来,也不见得能洗两次。 真当他们是什么大户人家,一个冬还有好些衣服换着穿呢? 妇人买了衣服,正要离去,那卖衣服的小哥儿却又突然拉住了她:“大娘,赶明儿你羊毛衣穿好了,还想来买来,要是钱不够,还可以拿你家囤积的多余的羊毛,来换羊毛衣。” 妇人惊讶了一下:“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小哥儿笑着跟大娘说,“谁家要是有多余的羊毛都可以拿来我们这儿换羊毛衣,不要羊毛衣,我们算钱,一斤十五文!” “哎哟,我说小哥儿啊,你们这可是积大德了。”妇人一听小哥儿这话,连忙道,“我家里就囤积着不少羊毛。” 毕竟,就住这皇城根下,万一要是碰上个收羊毛的,好歹也是个进项不是。 这个冬天,收羊毛的没有碰上,倒碰上个卖羊毛衣拿羊毛抵账的,妇人一算家里的羊毛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十五一斤,都能抵一套羊毛衣了。 这一下就省了好几百文钱,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当下一拍大腿,原来来城里要做的事也忘了,赶紧将家里那几袋子臭烘烘的羊毛给运进城来,换上暖和的羊毛衣划算。 妇人回家拿羊毛的时候,半道上碰见两个赶着羊在放羊的两个小孩,大冬天的,两个小孩穿得都比较单薄,脚上也没双正经的鞋子,还穿着夏天的草鞋,脚趾头冻得乌紫。 “大花,二娃,”看到这两孩子,妇人也叫他们一声,“走,跟婶回去拿羊毛,城里有收羊毛的了,十五文一斤,你们赶紧将家里的羊毛给搬出来吧。” “待会儿卖了羊毛,也好给自己置办一身穿的,这寒冬腊月,要不穿好点,病也得把你们给病死。” 在寒风中放羊的大花二娃两人都快冻麻木了,听到妇人这话,愣愣地问了声:“婶儿,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婶儿还能骗你们不成。” 妇人也是看两个小孩可怜,家里的父母没了,小的那个又没到十八岁,衙门不给发放田地,两人只能靠喂羊为生,卖了羊换的钱,只够买他们一年到头的粮食,别的就别想了。 “谢谢婶儿!谢谢婶儿!”两小孩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向妇人道谢。 他们姐弟两人以喂羊为生,家里别的什么没有,这羊毛可是囤积了不少,就等着能碰个运气遇到收羊毛的,这会儿一听有主动收羊毛的,赶着正在吃草的羊就往家里跑,回去搬羊毛了。 他们这一搬羊毛,村里不少人都来问情况。 得知,城里新出了一种羊毛衣,比棉花还要暖和,比棉花还要便宜,重要的是,还可以拿羊毛换钱,村里人都跟大花二娃一样,忙不迭地回家搬羊毛了。 他们就算不买羊毛衣,也要卖羊毛换钱啊! 一开始,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搬着羊毛进城,他们还怕他们的羊毛太多,摊主不收。 结果,摊主哥儿们称过他们的羊毛后,二话不说把钱结给了他们,他们这么大一群人买羊毛衣,还主动给便宜了二十文。 大花二娃家的羊毛最多,他们的羊毛换了羊毛衣,还有余钱给自己买了一双棉鞋。 这脚上身上一暖和,姐弟俩回去放羊都更有劲了! 这样的事情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里到处都发生着。 因为过去一年积压的羊毛衣太多了,光是放在里铺子卖,那卖上十年八年的也卖不完。 还有这羊毛衣,只卖冬季,春夏秋几本上都是处于关门状态,就算在京城里开再多的铺子也是浪费,所以戚白楠就给王婉婉出了这个摆摊儿的主意。 注意到,羊毛厂里的羊毛不多了,而陈金虎今年要照顾王婉婉也没有办法去西域进购羊毛,他还想出这样一个以羊毛换羊毛衣的办法。 这样,百姓们冬天知道羊毛可以换羊毛衣、换钱,夏天羊脱毛的时候,他们就会主动把羊毛给收集起来,卖到他们这儿,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羊毛了。 当然,这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像京城的大户人家和权贵之家,戚白楠就换了一套方式。 他没有给权贵之家推荐普通百姓穿的羊毛衣,而是拿着用工人们在工厂里精挑出来的羊绒织成的羊绒衣去挨家挨户的上门推销。 直接用现成的例子:“许大人知道吧。” “他刚来京城那会儿身体多差啊,听说会试考试的时候都吐血了,陛下还专门派御医给他诊断过,差一点都没命去殿试了。” “现在你们看许大人如何?在盛北灾区待了一年还能活蹦乱跳地回来,这是为何?” “就是因为许大人身上有穿这羊绒衣啊!” “这羊绒衣做工精细又暖和,重要的是穿在衣服里一点都看不出来,家里老夫人穿着膝盖关节不疼了,大人们穿着上朝办公也不冷了,家里的公子姑娘们穿着外面随便配什么衣服都好看,不用像以前臃肿得裹成球,是不是。” 经过戚白楠这一大力的宣传,大户人家和权贵之家全都在戚白楠手上订了羊绒衣。 将过去一年盛北区的工厂囤积的一万套羊绒衣一销而空不说,还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不管是普通百姓穿的羊毛衣,还是权贵之家穿的羊绒衣全都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因为这羊毛衣的好处,跟戚白楠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加上还有许怀谦这个病秧子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这羊毛衣能不大卖么? 可能许怀谦也想不到,他这个病秧子的身体,有一天还能作为一件衣服的招牌。 羊毛衣大卖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工厂的量供给不上了。 这羊毛纺成线本来就麻烦,还要加工成衣服,就算有章秉文提供的能够快速织衣服的机器在,也跟不上京城这上百万人口的供给量。 加上,羊毛在京城大火,早就有闻风而动的商人们找上了王婉婉,询问她能不能够让他们也进购一批羊毛衣,他们运到别地去卖。 王婉婉当然同意,可是她那工厂,至多就能容纳五千人,再多的就容纳不了,这可怎么办? 不用担心,戚白楠给她出了主意:“让先头那些应考没有考过的哥儿们去开分厂。” 先头应试落榜的哥儿们,回去之后,虽然有商量着开铺子、开作坊,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的生意。 若想解决盛北区更多的灾民就业问题,还得办像羊毛厂这样大规模的厂才行。 现在羊毛衣大卖,戚白楠觉得何不如趁此机会,将羊毛厂扩大,多设立几个分厂,还能鼓励民间百姓养羊,一举两得。 王婉婉自怀孕以来,脑袋有时候就转得没有快了,见戚白楠好几次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便把手头上的事,全权交给了他打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戚白楠得了命令,很快就召集起了一些有财力的哥儿在盛北区新开了几家羊毛厂。 盛北的灾区先前就担心他们修完了房子没有活干,现在新的羊毛厂一开,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能干活的都招。 这下,盛北区,不管大大小小的人们都有了活干了。 他们一有活干,手头上也有钱了,有了钱,也敢消费了。 正好,盛北区最近新开了一批铺子,什么金银首饰,什么衣食陶人,应有尽有。 没有从工厂里下了工,这些人就会无所事事地到周围铺子逛逛,就算不买,看看就好的。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是出了门就没有不花钱的。 人总要有渴了、饿了的时候,在外面闲逛,渴了,一杯茶水钱的钱总要是花的吧。 何况外面的铺子还五花八门,就算再舍不得花钱,也总有一样能够使他们套荷包的吧。 就这样,盛北区到年底的时候,原本才开起来,冷冷清清的随意,盈利一下涨了起来。 当初,捐了地,又拿钱修了铺子的王妃们年底查账的时候,看着她们账本上多出来的一笔营收,全都乐开花了。 拿着账本找到曾经看不起她们,觉得她们一定会赔的王爷面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皇帝皇后都是黑心的,找个由头把我们的地诓过去,还忽悠我们拿银子出来修铺子,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喏,现在再看看,究竟是谁,目光短浅!” “这怎么可能!”王爷们拿着王妃们递给他们的账本一扫,上面的收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铺子的收益可比捐出去的田地收益高多了! “怎么不可能!”王妃们得意地看着王爷们,“盛北区不如京城,铺子满大街都是,二十万灾民,只能在我们这些人开的铺子里消遣,现在他们都在工厂里做活,每个月都有钱拿,你说我们的生意能不好么?” 京城的市场太大了,大到百姓还有货比三家可以选,可盛北区,就算最近有不少哥儿涌过去开店,但那些新店怎么可能比得上,一开始她们就开在那儿的老店,加之,这些哥儿过去开作坊开铺子,又带动了一群灾民就业,让他们手中更有钱,她们这些铺子的营收也就越高。 到现在已经超过她们一开始最初的预期,有些会经营的,甚至营收都已经开始盈利了。 “如何?”王妃们看着不可置信的王爷们,笑道,“现在你们还说我们这些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要是我们死守着那点地,我们这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去。” 毕竟,皇室宗亲就只是宗亲而已,皇家给他们的恩赐,也要他们自己去经营才去,经营得好,当然生活得风光,经营得不好,就算是皇室宗亲,也有可能跟普通百姓一样,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一向当家做主的王爷们被春风得意的王妃们说得说不话来了,然而,让他们郁闷的并不止于此。 随着盛北区的作坊越开越多,铺子越来越多,盛北区的灾民们生活也走上了正规,随之而来的就是,税收的增长。 因为,盛北区完全是一个商业区,里面除了铺子就是作坊,没有农人,完全商业化的管理,所以税收也只有商税。 按照缙朝的规矩,商税都是当地的衙门收,负责维护当地的设置,不用上缴给户部。 而盛北的土地都是皇室宗亲捐出来的,地契都在皇后手里,不属于京城任何一个衙门。 京城的衙门自然不会去收商税了,收商税的是,那些王爷家的哥儿。 能去盛北区办作坊的商人们都是中规中矩的商人,况且这些哥儿们也明说了,这税,收来是要上交给皇后的,没有商人敢在一国国母面前造次。 就算是王妃们开的那些铺子,都老老实实地把税收交了。 盛北区的税一收缴完,王爷家的哥儿们就带着账本和收上来的税,进宫见了皇后。 皇后翻着他们交上来的账本,数着他们收缴上来的税收银子,有一点鱼尾纹的眼睛都笑眯了眼。 “你们做得很好!”皇后看着这群哥儿,犹如在看一个又一个的陈烈酒,要是天底下的女子、哥儿都如陈烈酒一般能干,不属于男子,那陛下想要的国家繁荣富强也差不远了,“本宫不会亏待你们的。” 哥儿们听到皇后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长久以来良好的教养告诉他们,要能沉得住气:“为陛下、娘娘分忧,本就是我们这些缙朝子民应尽的本分,娘娘谬赞了。” “盛北区这两年来的变化,本宫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些做了事还不求功劳的哥儿们,皇后很是喜欢,“有没有缪赞,你们心里清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3节 能把一个二十万人的灾区,管理得井井有序,让他们在两年内恢复秩序,还能国家创造营收,这本事已经不属于朝堂上的官员了,皇后已经在心里决定,要为这些哥儿做些什么了。 因此,把这些来给她交税的哥儿们打发走后,她拿着账本,直接找到了昌盛帝。 这会儿的昌盛帝正带着太子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自从让太子在许怀谦家里的喜宴上露过一面后,昌盛帝就不再把太子藏着掖着,走在哪里都带在身边。 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快地熟悉政务。 而太子也不负他所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些简单的任务,他已经能够单独完成,就算是有些困难的政务,他也会私底下找几位内阁大臣商议,已经颇具一个帝王的风范了。 对此,昌盛帝更满意太子了。 当然,太子的出现,也给了朝廷一个信息,他们可以开始党争了! 可惜,昌盛帝原本就不是正常的党政出身 ,他在边境驻边的时候,也不重女色,身旁除了皇后,就两个侍妾。 两个侍妾都还是小门小户出身,当不起一国国母不说,生下来的孩子,瞧着也没有太子神俊。 因此,朝堂想要拉一个皇子出来与太子党争,都找不出人选。 他们当然也可以劝昌盛帝纳妃,可是太子都已经二十岁了,这个时候,昌盛帝诞下的皇子能不能够成功长大都很难说,更别说成为太子了。 一众想要通过党争来获得从龙之功从而飞黄腾达的朝廷官员们,很难受啊。 太子都是太子了,而且他没有竞争对手,他们与太子就是朝臣关系,帮不帮太子,太子都不会承他们的情。 得了,想要升官,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吧。 皇后进入御书房的时候,昌盛帝正在给太子讲解政务。 “母后。”看到皇后,太子起身迎接。 皇后看到一身气势的太子,满意地笑了笑,不过,她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在太子身上停留,而是把目光放在昌盛帝身上:“陛下。” 对于皇后的突然到来,昌盛帝疑惑了一下:“怎么了?” 皇后直截了当地点名了自己的来意:“这是哥儿们整理出今年盛北区的商税,还请陛下过目。” “哦?”昌盛帝放下手头上的政务,接过皇后递给他的商税账本翻看了起来。 越看越惊心:“区区一个二十万人的商业区,商税竟然能够达到三十万两之多!” 这都可以媲比当初顾朝凤在永安府两年时间交上来的田税税收了。 “哥儿们说,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对于皇帝的震惊,皇后表示很满意,“等以后盛北区彻底稳定下来,这个数字还会翻倍的。” 这个昌盛帝当然清楚,永安府刚开始交上来的税收也只有二十万两接近三十万两,可随着这么些年的稳定下来,他们交上来的赋税,都快达到百万两之多。 盛北区才刚刚起步,什么都处于试验阶段,就能有这个税收,等到他们像永安府一样,是不是税收也能跟用永安府一样,达到百万两之多? “好!”明白过来这点后,昌盛帝大赞了一声。 缙朝在他手里,真是越来越好了,田税、商税的增加,就是最有力的说服力。 他梦寐以求的国家繁荣昌盛,很快就要到来了。 “还请陛下为这群哥儿赏赐。”昌盛帝满意了,皇后也毫不犹豫地帮他们讨商。 “这种事你做主就好了。”给哥儿们封个什么乡君、县主的职业本就在皇后的职权里,昌盛帝觉得这种事,皇后不必来向他禀告。 “母后怕是不想给这些哥儿封乡君、县主的封号。”昌盛帝还没回味过来,倒是站在一旁的太子回味过来,看着皇后问道。 昌盛帝向她看了过去。 “桦儿说得不错。”皇后也没有否认,“这些哥儿都是跟着陈烈酒在做事,他们图的是什么,想必陛下再清楚不过。” 昌盛帝皱了皱眉,他能给陈烈酒封个爵位,都是看在许怀谦的功劳上,这些哥儿们能力再大,也没有许怀谦的能力大,他不可能还给他们封爵位。 “况且,这群哥儿们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往上增长,”皇后也不傻,“要是每个人都封乡君、县主的,天底下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乡县给他们封。” 要知道,不管是封爵,还是封乡君这些,都是要封封地的,要是把天底下的封地都封出去了,那他们皇室还剩下什么? 昌盛帝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不能封爵,又不能给封号,总不能给他们封官吧。 跟着昌盛帝处理了几天政务,一看昌盛帝皱眉,太子就明白了,昌盛帝的为难。 “依儿臣所见,”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让母后成立一个商部。” “商部?”昌盛帝和皇后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嗯。”从他十二岁,昌盛帝造反成功以来,就被当成未来储君在培养的太子,思维敏捷多了,“现在哥儿们在从事的不是于商有关的东西么?” “既然如此,何不如让母后为哥儿们单独开设一个商部,仿照朝廷六部模式,进行官阶制。” “不行,”昌盛帝一听就反驳了,“哥儿为官,朝臣不会容忍的。”不然,他当初就直接给陈烈酒封官了,而不是封爵。 “不是朝廷的官,”太子很快想了一个迂回的办法,“若只是后宫的官位呢?” 昌盛帝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好像不是不行。 宫里的官员除了侍卫这些,太监、宫女都是有官职的。 像在皇帝、皇后身旁伺候的贴身宫女,还是从三品的尚义呢。 若是不按照朝廷的官阶制,按照后宫的官阶制来,且这群人还都是交给皇后在管,朝廷再插手,插手不到皇后头上来。 “而且,这个商部已经有盈利了,”太子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账本,望着那三十万两的税收,“母后完全可以用这笔银子,作为哥儿们官职的俸禄。” 昌盛帝和皇后诧异地看着他们的儿子,很好,不愧是他们生出来的太子。 “儿臣只是提个建议,”见皇帝皇后心动了,太子点到即止,“具体怎么实施,还得看父皇与母后怎么商议。” 怎么商议。 当然是通过他的提议了,要是按照朝廷的封官职昌盛帝还会为难,可是按照后宫的封官制,还不走内务府的银子,昌盛帝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了。 不仅昌盛帝没有意见,连朝廷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后宫的官位制,说是有官位,实际上就是伺候人的下人,官位,不过是用来保全皇家颜面的一种东西罢了。 他们是不在意了,可是获封官位的哥儿们和他们的家里却不淡定了。 因为,皇后为了让哥儿们感受到他们真的被封官的体验,不仅给他们做了官碟,还单独设计了官服,官帽,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条跟男子们当官一样的福利,正七品以上的女官、哥儿官,可以给家人请封诰命! 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女子、哥儿也能够和男人们一样可以让家族光宗耀祖! 当然,现在获封正七品官位的只有那五位王爷家的哥儿。 这也是朝堂上没有闹的原因,堂堂王爷家的哥儿,获封一个后宫伺候人的七品官,这哪里是获封,这分明就是侮辱人啊。 但是王爷家的哥儿们不在乎,他们穿上皇后娘娘给他们设计的正七品官服,戴上官帽,腰间与男子一样缀上玉佩,神气地站在自家王爷爹面前:“爹,看到了吗,你为我们求不来的东西,我们自己给自己争取来了!” “从今往后,我们也是有官职,有俸禄的人了,我们也可以随意出入皇宫,面见皇后!” 最后这一条才是更令哥儿们高兴的,即使是一品诰命夫人,即使是有封地的乡君县主,要是没有昭告,他们也是进不了皇后的。 而他们却不用那些繁文缛节,只要有事,随时可以出入皇宫,只不过,面见的人不是皇帝,而是皇后罢了。 可即便这样,哥儿们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这就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啊! 要是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们努力了,好歹获得一个官职,更重要的是,这个官职还可以往上升的,只要他们努力,总有一天他们也可以升到所谓的从三品官去,相当于朝廷的侍郎了,他们很满足了。 他们是满足了,王爷们心里那个憋屈啊,他们上,比不上能够勤俭持家的王妃,他们下,比不上家中努力上进的哥儿。 好像他们这些男人沦为了混吃等死的废物! 不提王爷们的憋屈,曾经竞争上岗的哥儿们知道努力真的当官封爵后,更加努力了。 而远在的盛北的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也没有闲着。 陈小妹的孵化室修筑了起来,如她所料,建在了紫花絮苜林旁边。 由于盛北刚刚遭了灾,盛北养鸡的人很少,鸡蛋也很少,陈小妹跑了不少地方,最后直接跟靠近盛北的一个霁西县城,订购了蛋种,她的孵化室这才开起来。 虽然冬天不是孵小鸡的好时节,但由于孵化室源源不断的小鸡孵出来,也给盛北极少吃肉的百姓来了希望。 他们拿着卖麦子,捻羊毛线、织羊毛衣赚来的钱,纷纷到陈小妹这儿购买小鸡苗。 “慢慢来,每个人都有,不要抢!”在杏花村卖小鸡已经卖出经验来了的陈小妹,很是知道怎么应对这群抢小鸡的人,“要是抢的话,下次我可就不卖给你们了!” “陈三小姐,”陈小妹现在可是爵爷的妹妹,又是许大人的妹妹,除了许怀谦和陈烈酒可以叫她小妹以外,外人都尊称她一句陈三小姐,“你这鸡蛋能不能孵快一点,我们都等不及想养小鸡了!” 已经一年两年没有吃过肉的盛北百姓们馋啊,以前没有肉也就罢了,现在有肉,还是鸡肉,晚买一天小鸡,就比别人晚一天吃鸡,他们实在忍不了啊。 “急什么,”陈小妹哭笑不得,“你们把小鸡买回去,也得喂养几个月才能吃得着鸡肉,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啊。” “至少喂熟了,我们能比别人早吃一天肉!”没有缺过吃肉的人,是不会明白他们现在的心情的。 “我给你们解决,”就在他们围着陈小妹僵持不下的时候,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款款走来,“我联系了昌南的肉贩子,不日,他们就会送一批猪肉抵达我们盛北,你保证这个年,我们盛北的百姓,每个都能吃上肉!” “许大人此话当真!”听到许怀谦这话的人,一个个脸上都透着期盼的向许怀谦看过去。 许怀谦挑眉:“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诓骗过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 “许大人厉害!” “许大人威武!” 顿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盛北百姓们,高兴得惊呼出了声:“我们有肉吃了!我们有肉吃了!” 要不是许怀谦身体不好,许怀谦估计他们会把他举起来往天上抛。 “吃个肉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吗?”许怀谦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没忍住也跟他们一块笑了起来。 “可能吃肉能够让人幸福?”反正,陈烈酒在没有发家之间,能够吃到一顿肉,就觉得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儿了。 “可能。”许怀谦点头,又朝陈烈酒笑,“幸好,现在永安府养了不少猪肉,有多余的猪肉,不然,盛北这么大一群人,我还不知道,去哪儿给弄这么多猪肉。” 羊肉,就算是再大型的养殖羊场,想要弄到够一千万盛北百姓吃的羊肉,也够呛。 而永安府不一样,永安府现在几乎是十二县,每个县都养猪,因为靡山县种姜,姜丝炒肉这道菜颇受永安府和昌南百姓的喜爱。 猪肉也跟着盛行起来。 猪肉盛行的后果就是,猪肉滞销了! 没办法,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肉,比起吃猪肉,人们还是更喜欢吃羊肉。 除了永安府和昌南极个别的州府能吃猪肉以外,其他地方都要不了这么大量的猪肉。 这不,作为永安府知府的顾凤朝,就给他所有的人脉写了信,问他们要不要猪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4节 说是给所有人脉写了信,许怀谦估计,他就是写给自己的。 除了他们盛北,其他地方,哪儿吃得下这么多猪肉? 不过,他也不在乎,能够帮上他曾经的老朋友,他很开心。 正好,盛北的百姓也馋肉馋得紧。 盛北有牛羊,当初紫花絮苜种起来的时候,盛北的三十个县令就提出了把牛羊养起来,奈何那个时候,他们手头上谁也没有钱。 后来,还是盛北的蚯蚓肥大卖,县衙有钱了,他们才去把牛羊买回来喂养。 现在养在紫花苜蓿林的牛羊都还很幼小,就算有稍微大一点的,也要留着下崽,可舍不得杀了给这些百姓们吃,再养养吧。 所以盛北的百姓馋肉哇。 现在一听到有肉吃,不管是猪肉还是羊肉,他们都高兴。 许怀谦进购了猪肉,也没忘记,盛北曾经还有冬天喝姜茶的习惯还在靡山县进购了一批生姜,他要让盛北恢复以前的盛北! 第101章 携酒上青天45 许怀谦把盛北管理得措置有方, 而出使别国的沈温年却在路上受苦受难。 没办法,谁叫他第一站出使的就是路途较远的西域。 西域一直都享有丝绸之路的美誉,只不过时过境迁, 现在的缙朝和西域早就不是丝绸之路那会儿的友好相处的时代了。 早在缙朝之前, 他们就与西域不怎么来往了, 甚至因为边境的矛盾,还小规模地爆发过几次战争。 但沈温年想着, 好歹以前他们国家还与西域有过“丝绸之路”的交易,比起从未贸易过的别国来,怎么说也一点谈判的余力。 他什么都想好了, 就是没有想到这一路跋山涉水难走得很不说, 路途还崎岖折磨人。 尤其是越靠近边境, 漫天的黄沙迷人眼, 风也刮得他全身寒冷刺骨,连他那张向来温润如玉的脸,都被风沙吹得糙了一些。 有时候, 他自己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都要感慨:“要是许怀谦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 恐怕得讽刺我这个探花郎,名不副实。” 但是没办法, 他既然接下了这活,他就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将这件事做好。 一路上, 他这个世家公子, 忍受着路途风霜的艰辛,还找理藩院的人坚持学西域话。 他想着, 他身为使臣,会一点西域话,到时候谈判起来也更有利一点。 学习的时间是过得最快的,就这样一路披星戴月两个月,他们终于抵达到了缙朝与西域的边境。 在缙朝与西域的边境他看到面容迥异,金发碧眼的异域人,整个人都惊住了。 虽然来之前他在理藩院已经恶补过西域的知识了,也知道他们长得可能和他们缙朝人不一样。 但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不一样。 这让从小都没有接触过新鲜事物的沈温年很是好奇。 然而,更令他好奇是,他们一抵达边境,一直驻扎在边境的理藩院监守接待了他们。 他府上有一名长相颇似西域女子的女子,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缙朝大家闺秀身上的气质。 这种长相与气质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放在一个人身上,应该很怪诞才是。 可是放在这名女子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浅浅的蓝,头发与缙朝人的头发一样是黑色的,不仅衬得她的皮肤又白又亮,还把她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衬得像宝石一样漂亮。 温温婉婉坐在那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牵动着人,忍不住去看她。 “沈大人。”见沈温年对他在院中看书的女儿看过好几眼了,理藩院的监寺秋文成主动向沈温年介绍道,“那是小女,秋若笙。” “冒犯了。”听到秋文成的介绍,沈温年忙将目光从院中正在看书的秋若笙身上收回来,很是不好意思地给秋文成说了声抱歉。 “无妨。”秋文成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向沈温年解释道,“我夫人是一名西域女子,所以小女生下来就与旁人不同。” 听到秋文成的解释,沈温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就说这名女子与他见过的西域人不一样,他还在想她究竟是那国的人,原来就是他们缙朝人,他这属实是灯下黑了。 “我这女儿哪儿都好。”说到女儿,秋文成带着沈温年向内堂走去,叹了口气,“就是这容貌,是我们拖累了她。” 沈温年不解,但这个时候,也没有过多的开口,再怎么说,这也是秋大人的家事,轮不到他插口。 “她要是长得跟西域人一模一样,或者跟我们缙朝人一模一样都好办,”秋文成可能是实在憋闷得久了,待在沈温年吐了一番苦水,“但她长成这样,这婚事属实难办。” 现在缙朝和西域还没有互通,互婚在明面上也是不被允许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加之秋文成又是理蕃院官员,说实话,他的好多西域知识都是通过他夫人学习到的,又常驻这边境,上头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秋文成的夫人,早在她成年的时候,家中父亲就因为犯了事,一家人被贬到这边境来,食不果腹。 为了养活家人,刚成年的秋文成夫人,不得已和当初刚到边境理藩院的秋文成做交易,她教他西域的知识,她提供他们一家老小的吃食。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络了,直至后来暗生情愫,成了婚,生下了秋若笙。 秋夫人是一个罪官之女,她嫁给秋文成无人在意,而秋文成一个理蕃院官员,娶一个外域女子也无人说闲话。 但他的女儿,太另类了。 这一带回缙朝,旁人都知晓,秋若笙不是他们缙朝的人,而西域那边的人也更不敢娶秋若笙,这一看也不是他们西域人啊。 这留来留去,秋若笙今年都快二十二岁了,还找不到人家,可不就把秋文成给愁白了发。 沈温年稍微一思索,就明白秋文成在愁什么了。 不过,他这不是来了么。 他向秋文成说道:“秋大人也不必太过于忧愁,我这次来边境,就是代表缙朝去向西域王商议两国互商之事。” “一旦两国互商的通道打开,这通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到时候,秋大人的令媛也不会太过另类了。” “希望吧。”秋文成听沈温年这么一说,并没有放松下来,朝沈温年苦涩地笑了笑。 通商了,并不代表两国就要立马通婚,且通婚了,也并不代表立马就有人接受。 他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放在缙朝根本就找不到婆家,等到两国通婚开放,他女儿就算再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家里去了。 不过,这种事,他肯定是不好跟沈温年说明的,含糊了两句,就带着沈温年去了他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过去边市也没什么商人,理蕃院也没钱,驿站说是能住人,实际上早就年久失修了,委屈沈大人暂住我府上了。” “秋大人客气了。”一路舟车劳顿,在路上什么苦都吃过的沈温年现在别说是有个正正经经能住的地方,就算是给他一间破茅屋,他也能够睡得很香。 “沈大人为了我缙朝出使西域,可以说是出生入死。”秋文成笑了笑,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说起官话来一套又一套的,“能让沈大人休息好,神采奕奕出使西域,是我们这些边境理藩院官员应尽的职责,沈大人,尽管当自己家安心住下就是。” “多谢秋大人。”沈温年是真的疲了,跟秋文成道过谢后,就在秋府歇下了。 他打算休息好了就出使西域,只不过在出使西域前,他准备再找个本土的西域人了解一下西域,最好能找到一个西域人给他做向导。 沈温年这样想着沉沉入睡了,远在盛北的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正和盛北的百姓载歌载舞。 从永安府进购的猪肉和生姜到了,又恰逢过年,盛北的百姓想要庆祝一下,于是他们就在空地上搭起了篝火,效仿草原上的民族,载歌载舞起来。 没有烟花,没有爆竹,有的只是空地上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灾后,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的盛北百姓的笑脸。 “许大人,谢谢你!”席间不少百姓,都找到许怀谦致谢。 要没有许怀谦,就没有他们今日的生活,他们理应感谢许怀谦。 “谢我做什么?”许怀谦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感谢他了,在他看来,他只是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了,远够不到让这些百姓感激他,“盛北能够有今天也不只有我一个人的功劳,方大人、仲大人、陈大人、以及何姑娘……他们每个人都有功劳,你们可不能厚此薄彼,光谢我一个人,把他们冷落了。” “不会不会。”大家伙被许怀谦逗笑,他们许大人就是谦虚,“我们这就找其他大人致谢去,免得沈大人说我们偏心,待会儿我们要是冷落了许大人,许大人可不许嫉妒啊!” 许怀谦才不嫉妒,他这会儿正手把手地给他的亲亲老婆烤着猪肉串,食材都是他选择最好的五花肉,再用各类调料一腌制,再这么一烤,油汪汪、香滋滋的,闻着就可好吃了。 “来,阿酒,我喂你,这一串肯定好吃。”许怀谦烤好一串,喂到陈烈酒唇边,看着陈烈酒咬了一口,笑眯了眼,“好吃吧?” “好吃。”许怀谦烤的,就算烤焦了,陈烈酒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何况,真的很好吃,他的两只眼睛崇拜地看着许怀谦。 许怀谦最喜欢他老婆这么看着他了,将烤肉递给陈烈酒:“你拿着慢慢吃,不够我再烤,小心点烫。” “知道。”陈烈酒接过烤串,见许怀谦一直忙着给他烤肉,也不忘喂他一口,“你别忘顾着烤,你也吃。” 许怀谦一边看着火候,一边低头吃陈烈酒递过来的烤串,向陈烈酒笑:“我这不就等着你喂我呢。” “吃完了,我们一起去跳舞?”篝火舞很简单,就握着手围成一个圈,跟着跳就行了。 “好啊。”陈烈酒没有异议,和许怀谦三两口吃完手上的烤肉串,起身和许怀谦一块跳篝火舞去了。 两人在人群中玩闹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碰上了章秉文。 “师兄,姜茶配烤肉太绝了!”章秉文看着冰天雪地都快跳出汗来的许怀谦,亮了亮眼睛,给许怀谦出主意,“不如我们开一条从盛北到桃源县的运河吧!” 桃源县与靡山县接壤,盛北虽然有袤河,但袤河还与桃源县不接通。 这次,永安府的猪肉和生姜运过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先是水路再是陆路,在路上就走了将近两个月。 生姜还好,有土壤保护着不容易坏,猪可就惨了。 原本好好地在猪圈里养着,被人这么赶着上路,一路风餐露宿的,不说死了的,就说最后抵达的都比一开始出栏的少了几十斤。 一想到那些死掉的猪和掉秤的猪肉,章秉文就心疼得紧。 那可都是肉啊! 可能是在盛北待久了,被盛北的百姓感染,也可能是跟许怀谦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之,章秉文也学着许怀谦那“勤俭持家”的一套。 一想那抵达就少了一半的猪肉,章秉文觉得要是有一条直通盛北的水路,或许能减少些损失? “行啊,没问题。”许怀谦点头,盛北的蚯蚓肥大卖,盛北的各大衙门现在都有钱,正好,盛北正在兴修水库、水堤,再多修一条运河,增加盛北的商道,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许怀谦答应完,又把目光放在章秉文身上,“你不是说想要改良农具么,再把兴修运河的事接过去,你忙得过来么?” 自上次许怀谦回京城,带了更多的工部吏员来,章秉文把手头上的事,交接给他们后,就在弄他一直想弄的农具。 说是要做为他的散馆作业。 是的,明年,章秉文他们就要从翰林院里散馆了,通过考核后,他们就能去各部任职了。 章秉文早想好了,他要进工部,只是在进工部之前,他还想独立完成一项作业,作为他进工部的基础。 他要是修运河去了,他的作业怎么办? “师兄,我只是提了这个意见,我可没说我要去修运河。”章秉文捧着泡着姜茶的水杯,“你别坑我。” “那修运河的事怎么办?”许怀谦挑眉,工部的人都已经加入到了盛北的各项设施中,再也找不出人来了。 就算他现在写信回京城,京城的工部也不可能再拨调人手给他了。 现在工部正在给全国修路,人手紧张,能分给他这么多人手,不错了。再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盛北这一个地方。 “要不师兄给我老师的朋友们写信吧。”章秉文喝了一口姜茶,满足地砸了砸嘴,“让他们来修运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5节 先前,修建袤河的堤坝,詹敏达就请过他的朋友们出山,奈何,他的朋友们以有朝廷的人督促为由,拒绝了。 后来,盛北缺工匠,詹敏达又请过几次,均被拒绝了。 没办法,朝廷的卸磨杀驴,实在是把民间的工匠们搞怕了。 盛北这边这么大的工程,他们怕一个做不好,自己掉了脑袋事小,别连累家人一块掉脑袋。 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朝廷和以前的朝廷变得不一样了。 要换做以前,詹敏达还真不敢请他的这几位好友出山。但詹敏达与许怀谦共事这两年,对许怀谦是极为佩服的。他觉得,他的这两位朋友不出山的话,那一身本事就算是彻底废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们出山。 可能他们始终还有什么顾虑,迟迟没有松口。 詹敏达是没有办法了,章秉文觉得,他师兄出马的话,或许可以? “我都不认识他们,如何请他们出山?”许怀谦皱眉,对于詹敏达几次三番地找人的事,许怀谦也是清楚的,可是他都请不动,他又怎么能够请得动。 “师兄,心诚则灵。”章秉文喝着姜茶,吐着白雾,“你要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行吧。”许怀谦想了想,“回头,我诚邀一下试试。” 试试又不要钱,万一成功了,就能多得两个有力的助手了。 许怀谦没敢耽误,回去就态度诚恳地给两人写了一封诚邀信。 刚交代人把信送出去,那边就有人来禀告许怀谦:“许大人,牛场的小牛犊出生了。” “走,看看去。”许怀谦都还没来得及活动筋骨,听到这话,立马就起身前往牛场了,去之前,还跟跟着他的两个手下说,“别忘了,把陈大人也找来。” 陈烈酒现在是爵爷了,可是许怀谦还是喜欢叫他大人,叫爷多难听啊。 矫情的许大人,什么都喜欢好听的。 结果,等许怀谦抵达到牛场的时候,陈烈酒已经在哪儿了,看到他,许怀谦眼睛一亮:“你怎么比我早到,我都派人去叫你了。” “我就在这附近办事,听到动静,就过来了。”陈烈酒解释了一句,指着刚出生,与旁的牛不一样的牛,“阿谦,你看看这牛是不是你要的牛?” 这个牛场,是许怀谦当初请永兴镖局的人替他找的各式各样的牛。 一些牦牛和水牛因为不适应盛北的气候,都已经死了,如今剩下来的牛,都是能够适应盛北气候的牛。 现在刚生产下来的牛,也是普通的母黄牛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牛杂交出来的牛。 许怀谦也不知道,犏牛长什么模样,他就是曾经听人说过,还真没见过,这会儿看陈烈酒这么一指,见黄牛生下来一头酷似牦牛却又不同于牦牛的牛,顿了顿:“可能是吧。” “好生把牛养大。”看过牛后,许怀谦就与替他养牛的牛贩子交代道,“只有长大了,我们才能够知道,这些与黄牛不一样的牛犊具备什么特性。” 杂交牛不是说一年两年就能成功的,许怀谦也没指望,他的能让缙朝百姓人人都吃得起牛肉的心愿,现在就能够达到,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许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些牛都好好养大。” 夏天的时候,死了好些牛,两个牛贩子可吓坏了,但是许怀谦并没有怪罪他们,还说这是牛不适应盛北的气候所致,让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自此,他们就更加细心照料这些牛了,期间,也有流产的牛,但在他们的照料下,还是有几头母牛顺利生产了。 这从怀孕到生产,经历了这么多事,牛贩子对这些牛的了解程度都不亚于自己的孩子了,他们都让母牛把牛犊生了下来,没道理,他们还会养不活这些牛。 “鉴于你们这一年来,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些牛。”许怀谦看他们二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这些牛,原本乌黑的头发都有些发白了,决定兑现他当初的承诺,“我做主,分两头牛与你们。” 说着,他掏出纸笔写了个条子与二人:“待会儿,你们自己拿着条子去衙门领牛吧。” “欸欸,谢许大人!”两个牛贩子拿着许怀谦亲手写的条子,感动得都快给许怀谦跪下了,他们二人是灾后的盛北,第一批能够拥有牛的两人啊! 现在的盛北是发展得还不错,去年夏天麦子丰收,秋后又种了花生、大豆。 许大人还从京城请了些工部的人,在各县城建起了油坊,现在他们想吃油随时都能拿着大豆去榨油。 吃得饱饭,吃得上油,看上去是不错,可他们底子太薄,手头上没有多少银钱,连房子都修不起,更别说是买牛了。 他们能在人家没有牛的时候,拥有两头牛,只要经营得好,过些年,他们就能比别人过得更好! 如何不让他们感激许怀谦! 是的,陈烈酒捐了三十个砖厂,但许怀谦没有要衙门给盛北百姓免费修房。 他觉得,衙门替盛北百姓做得已经够多了,如果连房子都一手给他们包办了,会让人产生惰性的。 有目标,才能朝着这个目标奋斗,要是衙门什么都给百姓办妥了,他们就会产生混日等死的想法。 所以,现在盛北的百姓,不管是修水库、还是修堤坝,甚至是织羊毛衣的,每个卯足劲在奋斗,就是为了早日攒够钱,好把自己的家给修建起来。 当然,也有那种家中人口多的人家,已经开始在修建房子了。 就好比,耿老头,他有六个儿子,去年的麦子丰收,卖了麦子,现下家中又存有大豆、花生这些可以饱腹的东西,他们干脆就把大豆、花生全卖给了油坊,余了点油自家吃,拿着钱,去砖厂买了砖,在修房子了。 原本卖了麦子,打算起几间泥胚房的盛北百姓们,看到耿老头家的青砖瓦房,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农家,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也要跟耿老头一样住青砖瓦房! 他们卯足了劲要修青砖瓦房,刚收上来的花生、大豆都卖给了油坊。 油坊也就是县衙,县衙给他们的钱都是卖蚯蚓肥的银钱,然后他们又把银钱拿去买砖,这样钱还在县衙手里,县衙还多了一批花生、大豆。 “那些花生大豆,你打算怎么处理?”看了牛犊回来,陈烈酒想到堆满县衙仓库的花生大豆,问了许怀谦一声。 去年有蚯蚓肥,花生大豆也得以增产,百姓们留了榨油的大豆,和自己吃的花生,余下还有卖的,为了修房子,他们可谓是一点多得都没给自己留,全卖给了县衙,现在县衙已经花生、大豆成灾了。 “榨油啊。”许怀谦想也不想道,“现在盛北的百姓不缺粮食不缺油,可盛北其他地方的百姓还缺。” 许怀谦的眼界不止盛北的百姓,还有全缙朝的百姓。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只让盛北的百姓生活好,还有让全缙朝的百姓都过上小康生活。 油是百姓必不可缺的东西。 现在市面上的油太贵了,不把油价调控下来,百姓们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当然,他也清楚,油价的下跌,必然会使油类商人损失,但这也没有办法,有得必有失。 他们卖不成高价油大盈利,总可以卖低价油薄利多销吧。 “这大豆可以榨油,我知道。”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好奇道,“花生还可以榨油?”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带着陈烈酒往油坊去,“这花生榨油还比大豆榨油的出油率高呢。” 油坊这边收了豆油后,许怀谦就命人在榨花生油了。 黄豆油和花生油的榨法一样,用压榨法。 当然,为了保证出油率,现在的压榨法采用的都是热榨。 就是把花生、大豆炒热后再进行压榨,这样花生和大豆的出油率都比冷榨的出油率高。 一走进油坊,整个油坊都透着大豆花生炒香后榨出来的香味,说不上好闻,也算不上难闻。 里头热火朝天的,许怀谦一进去就找了个在榨花生油的伙计问道:“花生油榨出来了吗?” “榨出来了,大人!”一看到许怀谦,这个伙计比较激动,“您真是神了!” “花生的出油率果然比黄豆的出油率高,”这个伙计可能是太激动了,不等许怀谦问,他就主动与许怀谦汇报道,“一百斤花生能出四十斤花生,而黄豆……” “一百斤黄豆就只能出个七八斤油,能勉强有个十斤左右都不错了。” “无妨无妨。”许怀谦并不在意,他一直都知道大豆的出油率低,不说古代,就算在科技先进的现代,大豆的出油率都不高,能够有这个出油率,他都觉得是意外地惊喜了,“没有大豆油,我们有花生油嘛。” “这油好香啊。”陈烈酒看着作坊里的木榨里榨出来的花生油,嗅着空气里的香味与许怀谦说话,“炒出来的菜肯定好吃。” “比不上豆油,菜籽油,更比不上猪油。”许怀谦摇头,他觉得炒菜最好吃的还是猪油,陈小妹他们老觉得他做菜好吃,就是因为,他每次做菜都喜欢在油里放一点猪油,“它香味大,也就是说菜上面也会带着这股香味,吃不惯的人可能吃上去很难受,不过,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只要是能够吃上油,这点味道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花生油除了用来做菜,最合适的其实是用来做汤做炸货。” “炸货?”做汤陈烈酒知道,炸货他就不知道了。 许怀谦耐心给陈烈酒解释:“就是炸鱼、以及京都街头油炸的一些吃食之类的。” 缙朝国力薄弱,京城的铺子都没几家能够用大锅的有做杂货的,更别说是,其他地方了,陈烈酒不知道炸货也在理。 “想不想吃麻花,我炸给你吃!”许怀谦向来是个会享受的性子,现在他们又油又有面,他就不会委屈自己,当即就想取些花生油回去炸麻花。 “好啊。”麻花是什么,陈烈酒还没有听过,一听许怀谦要做给他吃,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 许怀谦做的麻花是那种精致小巧的,一口一口,吃得陈烈酒和陈小妹两人一脸满足。 “二哥,麻花好好吃啊!”没吃多少,陈小妹就扶着肚子,摆手了,“而且吃它还顶饿!” 她可能也在长身体,小时候,一大碗饭能吃撑,现在一大碗饭只能吃个半饱,常常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就饿得心慌。 这个麻花她还没有吃多少,就感觉饱得不行了。 “这就是油大的好处。”许怀谦跟他们讲,“这麻花都是总油榨出来的,油吃多了,相对应的就吃不了那么多饭了。” 陈烈酒一下就想明白了许怀谦的用意:“所以,你要推广这个花生油?” 许怀谦颔首:“嗯。” 陈烈酒思索了一下:“你想怎么卖?” “现在用了蚯蚓肥的花生亩产是两百斤。”许怀谦算了一下,“一百斤花生能出四十斤油,两百斤花生就是八十斤油。” “一斤花生八文钱,一亩地的产出也就是一两六钱银子。”许怀谦继续算,“榨成油,我们至少要卖二十文一斤,才不会亏本。” “加上,人工、路费,怎么也得算二十五文,而最便宜的亚麻籽油都要五十文一斤。” 要想把花生油推广开来,它的价格就必须比亚麻籽油便宜,许怀谦想了想:“我们卖三十文一斤吧。” 这个价格相当于没什么盈利了,可是一想到油可是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与盐差不多了。 就算只挣一个铜板也是赚的,陈烈酒便就不说话了。 惠及民生的事,不讲赚多赚少的事。 “那就三十文。”陈烈酒想通后,主动道,“我帮你联系商人。” “好。”能用到老婆的地方,许怀谦从来不客气,“他们要是谁能铺货面广,我在三十文这个价格的基础上,还能再便宜两三文。” 商人们三十文进货回去,定然不是只卖三十文,必然会卖到四十文左右。 许怀谦给他们便宜,他们便能够给普通百姓便宜。 许怀谦想把油价压到三十五一斤。这样在原有的,吃了对身体不好的亚麻籽油的基础上,还便宜了十五文。 别看十五文不多,可是对于有些不富裕的家庭来说,长年累月下来,十五文也能省下很大一笔钱了。 花生油不像蚯蚓肥,多到离谱。盛北一共就七千五千万亩地,一半种了黄豆,一半种了花生。 三千万亩的花生,除了百姓交税和留着自己吃的,能榨二十亿斤出来。 这油供应整个缙朝的百姓绰绰有余了,就是榨油坊忙不过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6节 一抬木榨,一天只能榨三百斤油,而他们盛北目前就三十抬木榨,想要把供应全缙朝的油榨出来,靠这三十抬木榨得榨到猴年马月去了。 为此许怀谦不得不又多开了些榨油坊,采取边榨边卖的模式。 整个冬日,盛北的男人们都在榨油坊里劳作。 现在他们再也不羡慕女人能捻羊毛线织羊毛衣了,他们也有活干了,而且还是怎么干都干不完的那种! 而陈烈酒的动作也很快,他给各路商人写了信,告知他们,盛北出了新型的花生油,问他们要不要试着卖这个油。 出于对许怀谦和陈烈酒的信任,商人们连价格都没有问,直接就来盛北看油了。 许怀谦亲自招待的他们,请他们到油坊看过如何榨的花生油,还请他们品尝了用花生油过的各类吃食。 “不错,不错。”众位商人尝过这花生油后,皆满意地颔首,“虽然,这花生油炒的菜,带着一股子花生的香味,可比起亚麻籽油炒出来的菜,口感上不知道要好上多少,重要的是,它价格还比亚麻籽油便宜!” 在听到许怀谦说这花生油只要三十文一斤的时候,众商人都心动了,这价廉啊。 进回去,完全可以卖得比亚麻籽油还贵,六七十文一斤,他们的利润能达到五到七成,爆利啊! 许怀谦就知道,有些商人会借机发财,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与商人们说道:“我们盛北的花生油价廉是价廉,不过,我们要求,市面上的花生油,价格不能超过三十五文。” “只有五文钱的利?” 众位商人在听到许怀谦这个报价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许大人,你这利给得实在是太低了。”当场就有商人向许怀谦商议道,“能不能再加些利,加到四十文也好,五文钱,我们除去路费、人工、以及损耗,就只能挣一两个铜子。” 一天卖一万斤也才挣十两二十两银子,还不够他们请人吃一顿饭花的钱多,就算这个油再好吃又怎样,白忙活啊。 许怀谦摇头:“定死了这个价,我希望,有朝一日,大缙百姓,人人都能够吃得起油,这个价就不能太高了。” 来盛北的商人当场就有三分之二退缩了:“许大人,这个利,恕我们无法接受。” “可以理解。”许怀谦也没指望所有的商人都能够接受,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次没有招待好你们,下次一定。” 人家当高官都这么礼待他们了,这些白跑一趟的商人也没有怨言,就这么着吧,就当来盛北游玩了。 说到游玩,这些商人,还真去盛北游玩了起来。 现在的盛北虽说算不得多好,可该有的都有,看看景,吃吃面,一吃面,他们就停不下来了:“这面怎么这么好吃?” “因为这面采用的都是我们盛北面厂产出的面条。”除了是爵爷外,还挂牌了个盛北一县县丞一职的陈烈酒一看来活了,可不得给他们介绍么,“用的都是蚯蚓肥种植出来的小麦,反复研磨出来的精面粉,做出来的面,筋道有韧性,再配合我们盛北人的手艺,当然好吃了。” 商人们也不傻,一听就问陈烈酒:“你们这面卖么?” “卖啊,怎么不卖。”陈烈酒就等着这话呢,“众位掌柜要的话,我可以给到众位掌柜十文钱的本金,卖多卖少,全凭众位掌柜的本事了。” 众商人一听,这个可比油有搞头多了,眼睛一亮,吸溜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条,一抹嘴,向陈烈酒说道:“陈掌柜,借一步说话。” 不愿意买油的被陈烈酒忽悠去买面了,剩下愿意买油的,许怀谦笑着看向他们:“诸位掌柜,我也知道,五文钱的利对诸位掌柜来说少了些,这么着,只要诸位掌柜每次能够进够一百万斤油,就减一文的进价。” 一百万斤…… 众位留下来的商人,想也薄利多销也是薄利多销,可许怀谦一张口就是一百万斤,吓得他们眼皮子跳了跳。 就算是一百万斤,按二十九文钱一斤算,也要两万九千,接近三万块的本金了。 他们要是拿得出这个本金,何至于还想着卖这个薄利多销的油。 许怀谦也知道,能够拿得这么多钱的没几个,他喝了茶,慢慢道:“当然,没有达到这个数目的,我们还是按照三十文一斤算。” 这话说得,既然有便宜,为什么不拿便宜的,反正他们都是要卖这个油的。 留下的商人都不是什么大商人,其中有个就是开杂货铺发家的,他听许怀谦这话想了想,朝许怀谦说道:“许大人,我们一家很难拿得出这个价格,总归许大人是要铺货的,我们几家商议商议共同进货如何?” 许怀谦:“……”啊,原来还可以这样!果然,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 “可以。”许怀谦点头,“但是顶天了就只能便宜到五百万斤,二十五文一斤。” 这个价格,许怀谦真就只挣一文钱的利了,不过薄利多销嘛。 这位杂货铺商人颔首,他向几位商人商议了一下,最终他们合资了十二万五千两,从许怀谦这儿进购了五百万斤花生油,准备铺到全国各地去卖。 其他没有买油的商人看他们进了这么多油,觉得他们疯了,这么多油卖得完吗? 而买了油的商人看到他们也并没有空手回去,而是进了好几大车的面条,觉得他们脑子可能也有毛病。 面条和他们进的油不都一样,卖不了几个价的利润,面条比起油来还不容易运输,进面条,还不如和他们一样进花生油。 两波人各对对方进的货表示很不满意,唯独许怀谦和陈烈酒送走他们后,夫夫两大半夜点蜡烛数钱,数得眉开眼笑的。 第102章 携酒上青天46 盛北的花生油和面条被商人们带了回去。 面条还好说, 人人都知道,大部分的人都吃过,商人们把面条带回去,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就将面条铺货到各大酒楼、面条铺、卖面的摊子。 盛北的面条都是好面条, 有水磨坊,不用人工, 他们用来做面的面粉,在市面上最精细的面粉基础上又磨了一次。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劲道好吃,还比普通面条顶饿, 不用费心去推广, 买过一次的人, 下次自然就会回购了。 花生油可就让人秃头了。 花生大家都知道, 可用花生榨油,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加之, 这个花生油的价格卖得还忒价廉了,才三十五文一斤。 比亚麻籽油的价格还便宜。 而亚麻籽比花生还便宜呢,花生八文, 亚麻籽才六文钱一斤。 这六文钱的亚麻籽榨出来的油要卖五十文一斤,而八文钱的花生榨出来的油却只卖三十五文一斤? 老百姓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 他们越算越觉得这个价格不对劲,怎么着这花生油也应该比亚麻籽油贵才是,怎么反而比亚麻籽油便宜这么多。 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 不是掺水就是造假了! 大批量地进购了花生油回来卖的商人们, 对百姓们的质疑哭笑不得, 他们原本以为,这么便宜又这么香的油, 拿回来应该很好卖才是,谁承想会被人质疑掺假? 路有荣,也就是那位靠着杂货铺发家的进花生油的老板,他见百姓对花生油质疑不已,导致他们运回来的花生油还没卖上几斤,就彻底滞销了,主动站出来与老百姓解释道:“大家放心,这个花生油,是我们这些掌柜亲眼在盛北的油坊里看着榨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掺假。” “我们有荣杂货铺,大家伙也知道,一向言而有信,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大家伙的口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路有荣心里头感激着大家伙呢,坑谁也不能坑大家伙,是不是。” “这么着,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呢,我今儿就用这个花生油炒盘菜,我自己吃,你们看着我吃下去了,也就能够放心了。” 说着,路有荣还真让人在门楼架起一口锅子,用花生油亲自炒了一盘菜,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吃掉了。 边吃还边给他们看:“瞅瞅,这用花生油炒出来的菜比用亚麻籽油炒出来的菜还香,你们买回去试试,要是不好吃,下次你不来我店里买货物都成。” 花生油里本身就带着一股香味,放在锅里被火一热,那封存在油里的香味一下就跑出来了。 路有荣炒菜的时候,一旁的人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更别说他炒菜舍得放油,炒出一盘油汪汪香喷喷再大口大口吃掉的诱惑。 有人禁不住诱惑地问道:“这油当真是好油?盛北不是刚遭了灾,他们那儿能产出这么好的油?” “真的是好油,你们要不相信,回头把花生搬去榨油坊榨油看看榨出来的是不是一样地就知道了。”路有荣一看他们心中的疑虑渐消,立马趁热打铁道,“就是你们自个儿榨出来的油,恐怕没有这盛北的油便宜,这盛北正是因为遭了灾需要钱,许大人才把这油卖得这么便宜的,我们自己做,做不出这价。” 花生是卖八文钱不错,可是大家伙把花生拿到油坊去榨油是需要出钱的,这个价有时候高有时候低,取决于油坊的坊主。 而许怀谦的花生油,把价格压缩到了极致,要不是大型油坊大量的榨油,以薄利多销的盈利模式盈利,百姓自己榨油还不如买油划算。 当然,不排除有那有油坊想要自己试一试的百姓。 百姓们一听,他们也可以拿花生去油坊榨油出来与杂货铺的对比,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油绝对不掺假,不然他们回去一对比,这路老板的铺子还开得下去? 可这花生油闻着是香,但具体味道如何,还得买回去试了才知道,一向勤俭持家惯了的百姓们,并没有因为花生油便宜而大肆扫购,就算心动,也只是对路有荣道:“那就先来一斤试试吧。” “好好好。”只要花生油能够卖出去,别说是只要一斤了,就算是只要几两他也卖啊。 可这一斤、几两的卖,他们进购的五百万斤花生油还是不见少,路有荣做生意多年,沉得住气,他觉得只要百姓们把这花生油买回去,吃惯了,以后这花生油不愁卖。 他是沉得住气,跟他一起进花生油回来的商人们沉不住气了:“我们那么多本金压在这花生油里,原本指望这花生油拿回来,走个薄利多销,能赚点,也能快速回本,现在这油拿回来一两个月了,还不见少几百斤,再这样下去,我们其他生意没办法做了啊。” 不管是开杂货铺的还是开油坊的,他们都不止只是卖花生油这一样物品。 几万两的银钱压在这货款上,他们也怕,怕这货物砸在自己手里,回不了本,家里其他生意没资金周转。 “你们别急。”路有荣安慰他们,“你们急,许大人比你们还要急,现在他们盛北油坊,每天都要出几万斤油,就等着我们把手里头的油卖出去,好再去盛北进货。” “我们这花生油卖得这么便宜,会有吃好回购的。” 商人们没钱心慌:“就怕等他们来回购的时候,我们铺子都没有了。” 路有荣一想也是,这花生油他们本就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现在薄利是做到了,多销却做不到,也是个问题。 就在他正想办法要把这“多销”给做起来的时候,那边卖面卖得风生水起的商人们,看到他们这儿冷冷清清的花生油生意,不禁得意地笑了:“如何,我们就说,这花生油利太薄了不行,你们钱偏不信邪,还进了这么多,现在砸手里了吧。” 大家伙都是卖了多年油的商人了,对于百姓们那边心里还不清楚么? 这买得起油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州府里的城里人,他们节约是节约,但不至于一点油都吃不起。 这类人吃惯了一种油,想让他们换油,就必须得等,等他们习惯吃另外一种油。 这个等待的时间是谁也无法估算的。 而乡下人,他们连油都买不起,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吃几斤油,虽然这个盛北的花生油便宜,但也没有便宜到他们立马就能掏钱买的地步,所以油这个东西,薄利多销它就行不通。 “要不你们趁现在油还没有卖多少,跟许大人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退货。”卖面的商人们给他们主出息,“或者把这个油换成面条,跟我们一块卖面条也行,你们看,我们的面条卖得多好,拿回来就卖光了。” “这……”有些急着回本的商人,明显心动了。 “你们可要想好了。”但路有荣打消了他们的心动,“把花生油再运回去,这一路的运费可不低。” “而且外面能卖面的铺子,都应该被他们给抢占了市场,你们把油换成了面条回来,也得跟油一样,放在铺子里慢慢卖才行。” 卖花生油的商人们一想也是,叹了口气:“欸,这也不行的,那也不行的,早知道不去盛北进这油了。” 他们先前也是看在许怀谦和陈烈酒无往不利的份上,想着跟着他们干,总能跟他们以前和其他商人合作那样,分到一杯羹。 哪知道,他们的无往不利,到了他们这儿居然失效了。 这薄利多销又价廉的花生油居然卖不出去! 这让他们不禁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们一开始也跟其他商人一样,放弃这薄利多销的花生油,去卖面条子。 他们在后悔的时候,路有荣却被卖面条子的商人一番话给点醒了。 “对啊。”他拍着大腿,眼睛放光道,“许大人说了,他弄这个花生油,是期待有朝一日我缙朝的百姓都能够吃上油,像我们这样放在铺子里卖,得卖到何年何月去,才能够让缙朝的百姓都能够吃上油?” “这油不放在铺子里卖,那该怎么卖?”其他商人听他这么一说,将目光转了过去。 “批发出去,让民间的货郎去卖!”路有荣有了主意,很快就下了决心,“薄利多销,我们就该将这个薄利多销进行到底才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7节 “啊?”众位商人都被路有荣这一番话给整得一脸蒙,“这个花生油我们总共盈利也不过才七八文,再批发出去,真就没得赚了。” 路有荣直言道:“那也比砸在手里,一直回不了本的好吧。” 他可没忘记,刚刚被一群人还在说,回不了本,他们铺子里的其他生意就周转不开。 现在有了主意还嫌挣得少,挑三挑四的,莫非把刚刚缺周转资金的紧迫感都给忘了。 商人们一想也是,反正这花生油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便宜点卖出去,能挣一点是一点呗。 “好吧,就按你说得来!” 卖花生油的商人们下了决定,再商量如何把花生油批发给民间的货郎们。 而卖面条子的商人们见他们还没有放弃卖花生油,还要继续卖下去,再次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就这么犟呢,就算他们分文不挣,这花生油短时间内也很难再卖出去了,有这个闲工夫折腾,还不如想点其他办法,把这花生油的损失给挽回回来。” 不管这些卖面条子的商人们如何不看好,总之,卖花生油的商人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把花生油批发给民间货郎的规则。 他们参考了许怀谦给他们批发花生油的规则。 进一百斤油三十四文,进两百斤油三十三文,以此类推,进到五百斤油三十文。 这样一次性进够五百斤油也才十五两银子,在普通货郎的承受范围内,吸引的货郎也会更多。 他们想,这油竟然要薄利多销,那自然是越来越多的货郎来他们铺子里进这个花生油去卖更好。 所谓的货郎,就是民间的贩夫,他们多数挑着一个货担子,穿梭在大街小巷或者游走于乡野之间,挣的也都是些辛苦钱。 但不得不否认,要想把他们的花生油给大肆推广出去,还必须得靠这些货郎才行。 等他们挑着货担,挨家挨户地去推广这个花生油,只要有大多数的人买了他们这个花生油,花生油的名头就会在一夜之间彻底被打响。 从而就不存在先前那些商人们所说的,需要时间等人适应新油或者等普通百姓来购油的问题了。 路有荣开杂货铺的和货郎们接触颇多,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了他负责。 路有荣接下此事也不心虚,很快便召集来了杂货铺下面的所有货郎,跟他们说了卖花生油的事。 花生油价廉,进一百斤也才挣一百文钱,想要赚得多,就必须进得多。 货郎们走街串巷挣的都是辛苦钱,一下子要他们拿出十五两银子来,不是一件易事,况且这还是一种新油,好不好卖都难说,心动的很少。 货郎的人数很多,有胆小的,自然也有大胆的, 龚大龚二就是个胆大的,他们两兄弟算了算,进五百斤油,需要十五两银子,按照三十五文的价格卖出去,一斤挣五文钱,五百斤油就能挣二两五钱银子。 平日里他们挑着货物走街串巷大半年也不一定能够挣到二两五钱银子,可他们若是在半年没把这五百斤花生油卖出去,这些钱就妥妥是他们的了。 针头巴脑的东西寻常人家有时缺有时不缺,就算缺的时候也能等手里宽裕点了再买,但是油不一样,就算再穷苦的人家,炒菜也会搁上几滴油花。 只要他们勤快点,把县城附近的村子都给走上一遍,半年内还卖不掉这五百斤油吗? 打定主意,两兄弟一块回去凑了十五两银子,但这五百斤花生油,开始走街串巷地贩卖起来。 由于他们经常游走于乡野之间,对于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购买货物再清楚不过。 要他们一次性拿出三十五文钱来买一斤油很是困难。 但若是让他们拿个三文五文的出来买一二两油,他们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 “卖油勒!卖油勒!好吃不贵的花生油,四文钱一两,七文钱二两勒!” “有钱没钱买点油,农忙时节心不愁,菜里要是没有油,儿孙愁完丈夫愁!” 兄弟俩都是货郎,吃得苦,也张得开嘴,吆喝起来一声又一声的,比那外头说相声的还要好听,吸引得村子里的人,有需要油的跑出来向他们问道:“那个担货郎的,你们吆喝的是什么油啊?” “花生油,盛北产的花生油。”听到有人问话,兄弟俩连忙将肩上的货担给放下来,打开花生油罐子,让里面的香味散发出来,“可便宜了,铺子里卖三十五文钱一斤,我们也不收乡亲们高价,铺子里面怎么卖的我们就怎么卖。” “你这油香,一两也卖?”乡下人就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了,他们见油罐子里面装的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油,一听到这个价格也确实便宜,当即就询问了起来。 “卖,一两四文钱,二两七文,多买一两便宜一文,大娘你多买一两吧。” 买油的大娘想了想,以往十文钱才能买二两油,现在七文钱就能买到,比以往的油便宜三文钱呢,况且最近家里的男人们下地也需要力气,是得买些油给他们补补,点头道:“中,但你可不能欺负我年纪大就给我少油,前儿个有货郎,就这么一二两的油都给我少称了。” “大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俩就没给人少过秤。”龚大龚二做生意实诚,“把你家里的装油罐拿过来,我们当着你的面取油,绝对不会给你少的。” “这中!”大娘回屋去拿了油罐子,老太太精着呢,她那油罐子里一两二两的位置都做了记好,看着兄弟俩足额足称地给她灌了油,油的位置甚至还超过了二两的位置一点,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他们,“你们兄弟俩好,做生意实诚,下次还到我们村来卖油,我还在你们这儿买!” “欸,好。”两兄弟也不是那客气的人,听大娘这么一说,忙接话道,“大娘,这油你要是吃好了,劳烦你在村子里,给我们宣传宣传,下次,我们生意好了,还送你二两油!” “这感情好!”大娘一听到他们还送油,哪有不应的,忙不迭地应下来,当晚,就用这油给做了菜。 说是做菜,农家哪有什么菜做,地里挖些野菜,拿油和盐拌一拌就是极好的吃食了。 晚上,他们一家老老少少从田地里干活回来,洗了手,看到桌上的菜,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任何惊喜。 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有啥好期待的。 只是,今天有点与众不同。 “我这一定是干活干糊涂了,才觉得今天的菜香。”才十岁就要跟着下地干活的孙子,嗅到饭桌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揉了揉鼻子,自觉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没糊涂,没糊涂。”奶奶疼孙子,一听到自家的小孙孙这样说,忙道,“奶奶今天买了新油,这油既便宜又香,来,都尝尝好不好吃,那卖油的货郎说了,要是吃得好,让我在村子里给他吆喝吆喝,他下次来还送我们二两油呢。” “还有这好事呢。”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大家伙儿一听到还有人主动给他们家送油,都纷纷拿起筷子,主动尝起这用新油拌的菜,“那我可得尝尝这滋味咋样。” 其实油都那一个味,尤其是亚麻籽油总带着一股腥味,吃着就让人不舒服,他们常年吃,都吃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新油有什么好味道,这样说,也不过是,安慰家里人而已。 结果,今日的野菜一进嘴,一家人全都顿住了。 “嗯!!!”他们迅速咽下嘴中的菜,又夹了一筷子,两只眼睛开始放光,“好好吃,今日的菜怎么这般好吃!” 不仅没了往日的那种腥味,还多出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 “好香,好香。”连一向不怎么爱吃野菜的孙子都一个劲地扒拉着菜,“奶,今天的菜做得也太香了。” “这个香味就是新油的香味。”奶奶揉了揉乖孙的脑袋,“你们要是吃得好,我以后都买这个花生油了,这个花生油,还比亚麻籽油便宜一些,以前十文钱只能买二两,这个十文钱能买三两呢!” “就买这个油!就买这个油!”孙儿看着他奶央求道,“奶,这个油好吃!” “是啊,娘。”他儿子也说,“既然这个油便宜好吃,以后我们家就吃这个油了呗。” “好好好。”全家人都喜欢,大娘当然没有意见了,一锤定音道,“以后家里都买这个盛北来的花生油。” “哎哟。”吃完饭,大娘还惦记着龚大龚二说的那二两油,把家里的家务事交给媳妇,转身就出门串门子去了,“我可得给村头的老王媳妇好生说道说道这花生油去。” 村头的老王媳妇是给人做丧喜宴的,平日里用到的油也多。 大娘给老王媳妇提了一嘴,她今天新买的油,并请她尝了尝她用花生油拌过的野菜。 老王媳妇顿时就这既好吃又价廉的花生油给征服了,跟着大娘一块在村子里为龚大龚二的花生油吆喝起来。 经过大娘和老王媳妇的轮番宣传,等到龚大龚二再来到这个村子卖油的时候,一个村的人都把他俩团团围住,纷纷嚷着:“给我来二两,给我来六两,给我来一斤!” 龚大龚二总共就进了五百斤花生油,跑了几个村子下来,已经卖掉了大半,再被他们这么一疯抢,剩下的大半也卖光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两兄弟就挣了他们大半年才能够挣到的钱。 他们乐得合不拢嘴,拿着卖油卖出来的本金,又去进了五百斤花生油。 都是走街串巷的,谁不知道谁啊,龚大龚二兄弟俩又进了五百斤花生油的消息很快就在货郎当中传开了。 人都是会算账的,他们一算,人家两兄弟一个多月的时间,挣了他们大半年才能够挣到的钱,顿时眼红得也不卖其他货物了,找人合资地找人合资,找人借钱地找人借钱,拿出积蓄的拿出积蓄,全都涌到路有荣的杂货铺进花生油。 他们也要卖花生油挣钱! 与此同时,城里原先买了花生油的店家回去拿这花生油一做菜,也发现了花生油与他们寻常吃的亚麻籽油味道好吃。 重要的是,它价廉啊。 有那家里开吃食的铺子的,平日里油用得多,拿亚麻籽油和花生油一对比,发现用花生油他们不仅能省更多本钱,还能使吃食口感更好。 这还有什么说的,换油! 各方这一发力,原本寂静得无人问津的花生油铺子,瞬间就在各州府大火了。 五百万斤花生油,根本就不够他们买的,原本滞销的花生油,一抢而空。 虽然钱挣得不多,他们合资的五个人,每个人只分到三千两,但真金白银拿到钱的商人们,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这次再也不后悔他们从许怀谦手里进了油,反而大气夸赞起来:“许大人不愧是许大人,从来不会让我们这些商人亏本,跟着他,喝汤都有钱挣!” 卖油的商人们扬眉吐气了,卖面的商人们傻眼了,这价廉的花生油还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给卖起来。 “嘶——” 一想到以后整个大缙的百姓都吃花生油而不吃亚麻籽油,就算每斤油只挣一个铜板,这些商人们的利润也能上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而傻眼中回过神来,表示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我们也要卖花生油!” “晚了!”对此,路有荣朝他们抱歉地笑笑,“我们已经把许大人那儿的花生油给包圆了,并且给许大人签订了一个常年契约,就算你们现在跑到盛北去,许大人也无油可以卖你们了!” 路有荣多精的人啊,一看到花生油行情大好,立马又把卖油的商人给聚齐在一起,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早就派人前去盛北把许怀谦手里的花生油而包圆了,并且商定好了长期契约。 卖面的商人们郁闷不已,不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子,他们这就错失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的? 先前他们给路有荣出了主意,现在路有荣也给他们出主意:“你们没有油,但你们有面啊,买我们的花生油回去炒面吃,每次还能让你们开辟出一条新的财路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商人想到花生油那独特的香味再配合盛北那劲道的面条,没准真能给他们弄出一条新财路来。 “行。”试试又不要钱,卖面的商人顺势就应下了路有荣的话,“待会儿我走的时候,你给我来桶花生油。” 这下轮番路有荣笑不出来了,他手上也没花生油了,新的花生油还没运来呢。 外地的花生油大火,在盛北的许怀谦也松了一口气。 商人们把花生油运走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还以为他的花生油不受百姓欢迎,卖不出去了。 现在看到源源不断从外地来进购花生油的商队,他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一下就松了。 能卖出去,花生油普及到全国百姓嘴里,是迟早的事! 随着面条和花生油的大卖,盛北的百姓也彻底没有空闲时间。 以前,男人们在地里干活,家里还能由女人、哥儿们操持,衣服脏了破了,立马就有人洗,有人缝。 但是现在的盛北,就看不到一个闲人,男人们白天去地里忙活了,回来还得在榨油厂里劳作,女人、哥儿们也一样,白天去地里干活,回来不是捻毛线就是去面粉厂劳作。 至于洗衣服、缝补衣裳这活儿,不好意思,实在没空! 这个时候,裴望舒在盛北开的那家衣服铺子就派上用场了。 先前,大家卖了麦子,手里是有点钱了,可刚遭逢大难,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舍得在衣裳上花钱。 只要不是烂得没有办法穿,他们就能继续穿下去。 反正,整个盛北,都是遭了灾的人,大家都一样穿得破破烂烂,谁也别笑话谁。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要进面粉厂和榨油厂劳作,就必须穿戴整洁。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8节 许大人和陈大人说了,身上不干净的不要! 面粉厂和榨油厂都是给工钱的,工钱还不低,少则三百文高则五百文到一两银子,这么高的工钱,谁不想去。 为了挣钱,他们咬牙也要给自己置办两身干净的衣服。 原本大家想着,只是置办衣服,又不是非要穿好,去买点布匹回来自己做也是一样。 可是大家伙忙里忙外的,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哪里裁缝衣服的时间。 没办法,只好去买了。 正好,裴望舒派过来的掌柜,为了早日把他们带来的衣服卖出去,天天拿着衣服在田间地头推销。 “麻布衣六十文一套,葛布衣八十文一套,棉衣一百五十文一套!” 以前盛北的百姓听着这个价钱显贵,毕竟,一石麦子才卖三百文,他这一套衣服就去了好几斗麦子,但是等他们自己要去布匹裁缝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成衣价格简直便宜到离谱。 这还等什么! 买! 裴望舒拉来的十万件衣服,瞬间一销而空。 他的掌柜来给许怀谦辞行的时候,许怀谦又把当初给裴望舒说得那番话给他说了说:“你们看,盛北现在缺衣裳缺得紧,要不要来盛北再开个制衣厂。” “大人,这我可回去回禀东家后才可做主。”掌柜的哪敢胡乱答应,只能如此与许怀谦交代。 “好,你回去好好与你家大人说说。”许怀谦相信裴望舒那么会做生意的人,看得到里面的商机。 送走了裴望舒的掌柜,许怀谦看着欣欣向荣的盛北,从盛北一县的衙门找到正在里面伏案办公的陈烈酒,坐在他对面,敲敲了桌子,朝他笑得可甜了:“陈大人,我们的学校是不是该开业了。” 正埋头处理着公务的陈烈酒,一抬头看到许怀谦那张笑得极为好看的脸,心脏被撞击得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不论过多少年,他家小相公这张脸,他都百看不厌。 轻咽了一下喉,想也不想道:“开!” 许怀谦不喜欢孤儿院,可能是因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小说看太多了,孤儿院出来的小孩很少有阳光开朗的,他觉得也是,在一个需要讨好人的环境下才能长大的孩子,就算给他一个可以让他安稳长大的地方,没有父母的陪伴,他长大以后也不开心。 何不如,让他们自强自立?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得很,七八岁就能跟着家中大人下地了,十五六岁就能说亲了。 许怀谦不认为他们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非得把他们放在孤儿院里和一大帮孩子一起长大。 所以,从他一开始来盛北,他就没有设立孤儿院,除了实在小的没有自理能力的找了些妇人帮忙照顾以外,其他懂人事,稍微有点自理能力的孩子,他都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他们,给他们分田地,分粮食。 当然,考虑到他们现在还小,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很危险。 许怀谦自己都没有给自己修建府邸,至今还和陈烈酒住在他俩的帐篷里,砖厂的砖除了供应盛北的基础设施和修建学校,剩余的砖就是他们和一些独身的老人修建的房子。 现在学校和房子都修建得差不多了,许怀谦觉得不能再让这些孩子继续混下去了。 他们得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他们今后的命运,也只有读书,才能让他们把盛北一年一年建设得更好。 “确实得开学校了。”陈烈酒将目光从许怀谦的脸上挪移开,他家小相公太诱惑他了,“现在盛北的大人们忙着种地,忙着在厂子里干活,他们没有事干,竟然开始承接起了帮大人洗衣裳的活儿。” 不是说,他们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不好,而是他们还小,在没有什么自主能力的时候,就先有了一技之长,这会扼杀掉他们原有的智慧。 比如,有些明明很聪慧的人,却因为太早地懂得人情世故,从而失去了学习的能力。 就好比陈烈酒自己,他就是太早地要撑起一个家,而没有去学习的资格,现在就算是许怀谦手把手教他学习,他也没有小时候那般好学了。 这种曾经自己吃过的苦,陈烈酒希望,别人也不要再吃了。 早在建砖瓦厂的时候,许怀谦就说了要修一栋能够容纳盛北所有学子的学校。 经过一年的修建,许怀谦的超级大学校已经建好。 修得可气派了。 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占地面积如此之广,如此气派的建筑居然会是学校。 因为许怀谦到现在还没有府邸,盛北的百姓还以为这是陈烈酒给许怀谦修的办公府邸。 虽然现在许怀谦在盛北就一个五品工部主事的头衔,就负责兴修盛北的水利,连县令都算不得,是不可以在地方修建府衙的。 但盛北的所有官员和百姓都把许怀谦当知府来看待了。 陈烈酒都给县衙修了个可气派的县衙,没道理不给他自家夫君修建个可气派的知府办公衙署。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给百姓说这是学堂,是因为许怀谦除了想把盛北的学子一网打尽以外,还想标新立异,在缙朝开辟第一座女子、哥儿、男子共处一室的学堂。 怕提前走漏风声,又惹出一堆麻烦,所以小两口谁也没说,就让他们胡乱猜测去。 出于对青莲书院那个九十九阶梯的怨念,这次许怀谦还特意选择了一块特别平整的地方修建的学校。 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什么需要攀登的地方。 不过,他是没有修阶梯了,他修了一个超级大的园林学校,园林内布置了各种可以让学生放松的景色。 美则美矣,后世天天在园林里跑来跑去赶课程的学子们,在心里把他们敬爱的许大人吐槽死了。 很不明白,他自己住的府邸明明不大,他为什么要修建一个这么大的学校来折磨他们! 当然,这会儿许怀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修建的学校有什么不妥,还在沾沾自喜,他很会为学子们考虑,以后再有跟他一样身体不适的学子,不用跟他一样,爬个阶梯都差点去了半条命!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商议开学校的时候,裴望舒从回到京城的掌柜那里得知穆将离没有跟着许怀谦了,而是半路跑去剿匪了,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许怀谦他们回京城给陈金虎办婚礼那天,他还给许怀谦说过,要让穆将离他远一点,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但那天在席上,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向廊庭的方向看过去,搜寻她的影子。 在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后,他还好奇地去廊坊找过人。 可惜没有找到。 后来,陈烈酒封爵,陈金虎又在大婚,这双喜临门,直接让他给喝醉了。 他在陈府住过一阵子,对里面的设置再清楚不过,强撑着醉意,迷迷蒙蒙去茅厕小解的时候,好巧不巧,在茅厕与她狭路相逢了。 彼时,他刚进入侧边的男厕,她正好从女厕出来。 按理说中间还隔着一块木板,又黑灯瞎火的,他应该认不出她才对,偏偏她一出来,裴望舒就将她给认了出来。 认出来也就罢了,醉得特别厉害的他,还好死不死地,把人给叫住了:“你等等。” 穆将离当时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干嘛?” “我想——”裴望舒当时,是想问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是的,裴望舒认定穆将离再躲自己,因为她作为许怀谦的贴身护卫,一整个宴席都没有出现在许怀谦身旁,这很不合理。 裴望舒其实有点想问她,她是不是听到,在门口,他和许怀谦的那番对话了。 奈何他喝太多了,实在尿急,就率先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刚说出的话,就被穆将离误会成:“你想让我帮你扶一扶?” 裴望舒当时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将离已经扶住了它,还热情地询问了一声:“还需要抖一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裴:我社死了! 第103章 携酒上青天4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裴望舒就恨不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出生过。 他想不通,他风流倜傥裴望舒怎么一遇到穆将离这个女人,就变得这么狼狈不堪? 裴望舒捂着脸, 耳根都是红的, 实在不想去回忆那天的情形, 但他没有办法不去回忆。 哪个男的被女人这样对待了还能坦然处之。 他当时就被吓醒了酒,瞪大眼问穆将离:“你怎么可以这样!” 穆将离不解:“我那样?” 裴望舒低头看着她握着的地方, 彻底抓狂:“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你请我帮的忙么?”穆将离将她的手拿开,疑惑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请你帮这个忙了!”裴望舒简直要吐血了, 他就算请人帮忙, 也不会请穆将离一个女人帮他这个忙啊。 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哦。”当时穆将离也尴尬了一瞬, “那你就当是我听错了, 主动帮的忙,不用谢。” 不用谢…… 不用谢…… 谁要谢她啊! 那一瞬间,裴望舒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烧烫了, 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你找我还有事吗?”穆将离知道自己误会后,出了茅厕,与裴望舒保持距离, 又问了声。 “没有了!”裴望舒这会儿狼狈得很,哪还有心情与穆将离说话, 一心都扑在他被人又看又摸了的窘迫上。 这就导致,那天他没有跟穆将离说清楚,后来许怀谦他们走的时候, 他也没有去辞行。 实在是太尴尬了, 尴尬到他一看到穆将离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他们还是不见面, 先冷静冷静,把这事忘了再说。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冷静,冷静到再次听到穆将离的消息,却是得知她去剿匪了。 “这不胡闹么!”裴望舒皱了皱眉,陛下派出去剿匪的军队已经大半年了,大半年还没有将头目剿到,已经证明这群劫匪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穆将离一个女孩子,就算武艺再高超,双拳难敌四手,那么多骁勇军都奈何不了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去又能管什么用? 想到上次在路上被山匪截杀的情形,裴望舒做梦都是穆将离被山匪砍死的场景。 虽然他很不待见这个老让他尴尬的女人,好歹相识一场,还有一点救命之恩,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他做不到。 可他又没有身份地位让穆将离从军队退回来,人家的理想就是当兵,现在好不容易混进了军队,应该很开心才是。 裴望舒的唇抿得紧紧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19节 从盛北回来的掌柜,看不出他家大人的烦躁,见大人只是皱眉不说话,又将许怀谦给他说的那番话,说与了他听:“大人,许大人又提议让我们去盛北开制衣厂了,我们开吗?” “开啊,怎么不开。”提到生意,裴望舒心里的那股烦躁感,才消失不少。 心里盘算起生意来。 运去盛北的衣服如他所料,一售而空,就证明他的眼界是对的,衣服这个行业大有搞头。 衣食住行,衣在最前,就证明这衣服有多重要。 只要他出售的衣服价格一直维持在百姓买布匹回去做衣服的价格差不多,他的生意差不了。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手和原材料的问题。 人手好办,只要舍得给工人开工钱,哪里都能招得上工。 原材料的问题怎么解决? 不论是麻布、葛布还是棉布,这些布匹都必须有地种植,有人纺织才能够有。 现在缙朝的布匹,大部分都是因为要缴纳赋税,百姓才去种植的棉麻,布匹都是农闲时,妇人们自己在家纺织出来的。 只有少部分以布匹发家的商人会去买地专职种植棉麻,大部分的人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养蚕上。 毕竟丝比棉麻贵,必要时,丝、绢、绸还能当钱用,而棉麻就不太值钱了。 没有大量的布匹,他这工厂也开不起来啊。 “大人,许大人说,你要是遇到了困难,可以拿他的拜帖去拜访吏部尚书,沈延绍,沈大人。”在裴望舒犹豫不决见间,掌柜的,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拜帖,恭恭敬敬地递给裴望舒。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裴望舒看到许怀谦拜帖,在一听许怀谦让他去找吏部尚书,瞬间就明白了许怀谦用意。 只要他能说服吏部尚书,由吏部的人组织百姓去种植棉麻,这材料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裴望舒当即就拿着许怀谦的拜帖去拜望了吏部尚书。 他的帖子不管用,但许怀谦的帖子,只要他一日没在陛下面前失宠,就一日在京城有效。 果然帖子一递上去,看门的管家连谱都没有摆,立马将他的帖子呈了进去,没多久,裴望舒就得到了拜见吏部尚书的机会。 两人都不熟,沈延绍跟许怀谦不熟,两人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关系,没什么交情可以攀,裴望舒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来着说了出来。 “这事,许舍人曾经在朝堂上提过。”沈延绍一听裴望舒的来意,点了点头,先前许怀谦回京在朝堂上提过一两次,但均被他以粮食还没增产为由拒绝了,但粮食要是真的能够增产,这事也不是不可为,“现在有了蚯蚓肥,如果那蚯蚓肥真跟许舍人在朝堂上说的那样,能够使农作物增产一倍,你说的事实施起来不难。” 以前,朝廷不敢大肆鼓励百姓种植其他农作物,是怕百姓都种其他去了,没人去种粮食了。 如果蚯蚓肥能使大部分地区的粮食增产,那么朝廷完全鼓励一部分的农人去种植其他农作物,将缙朝的经济给提升起来。 “难的是我们即使是把棉麻种出来了。”不过,沈延绍又把话转回来了,“你有那么多人给你织布么?” 织布跟裁缝衣服不一样,裁缝衣服几天就能做好,而把棉麻从地里收回来,光是沤麻纺成线都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更别说是织成一匹布了。 裴望舒只要棉麻好办,百姓把棉麻从地里收割回来卖与他便是,可裴望舒要的是完整的布,这可就不好办了。 裴望舒一听沈延绍的话,心想也是,把棉麻纺织成布匹,至少都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时间,不能让百姓就靠着一匹布过活吧。 一匹麻布才卖一百二十文,让百姓大半年才赚一百二十文,还不如让他们种粮食。 但裴望舒是生意人,又在翰林院里学了两年贸易,对做生意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沈延绍一把问题点出来,他立马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尚书大人,若是我能说动各地商人在各个地方开办纺织作坊,这个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农人之所以大半年才织出一匹布来,是因为他们除了织布,平日里还会做一些家里的杂事,等家里琐碎的事情做完了,他们才有时间闲下来织布。 但有了作坊就不一样了,在作坊里劳作的工人,每天要做的就纺织一件事,这能大大提高他们纺织的效率。 “当然可以。”沈延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见裴望舒这么快就想到了,他对裴望舒也多了几分欣赏。 昌南这几十年来的人杰都汇聚到了上届科举不成,除了个堪称时政妖孽的许怀谦还不够,又来了个经商奇才裴望舒。 给了裴望舒承诺:“只要你能说动各地商人在各地开办纺织作坊,今年的秋收一旦粮食丰收,我们吏部就鼓励他们种植棉麻。” 裴望舒也没有想到,新上任的吏部尚书这么好说话,得到承诺,出了沈府,整个脸上都是笑意。 说动各地商人在各地开办纺织作坊的事,这对本就做布匹生意还在京城经营过两年布匹生意的裴望舒来说并不是很难。 他的制衣厂,即将在全国各地开办起来。 是的,裴望舒并不打算只在盛北开一个制衣厂,既然这纺织作坊是开在全国各地的,他打算在这些纺织作坊旁把自己制衣厂也给开办起来。 反正衣服这个东西,人人都需要的,在哪里都不愁卖。 他还能省下一道运费,两全其美。 见裴望舒一脸正色的进了尚书府,一脸喜色的出来,掌柜的就猜到了裴望舒这多半都是把事办成了。 但聪明的掌柜的会装糊涂,即使猜到了,一见裴望舒出来,他还是上前问了一声:“大人,事办成了?” “不仅办成了。”裴望舒笑着颔首,“还多了一条财路。”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散馆作业怎么写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掌柜的一见裴望舒如此说,忙不迭地跟他道喜,本意是多讨两个赏钱。 谁知道他这一说,裴望舒并没有给他赏钱,反而摸了摸下巴道:“确实得贺喜一下。” “这样,你去打听一下派去剿匪的人有多少,我们给这群剿匪的军队捐一批新的衣裳贺贺喜。” “——啊?”掌柜的赏钱没有讨到,反讨一堆活,傻了傻眼,“大人,为什么贺喜要给剿匪的军队送衣服?” “那不是因为我回京的路上,这群山匪差点把你家大人我给砍了。”裴望舒义正辞严道,“现如今我不仅活下来了,还挣大钱了,这给军队的军人送衣服,一是感谢他们帮我剿匪,二也是能让他们士气高涨,早日剿匪成功。” 总之,裴望舒说了这么一堆,这衣服是非捐不可了,掌柜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吩咐下去办事了。 裴望舒在京城轰轰烈烈地找人开办纺织厂的时候,盛北,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盛北第一学校,也正式开始招生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盛北的官员和百姓才知道,陈烈酒给许怀谦修建的并不是什么府邸,而是一座书院。 所有人都惊讶了。 “许大人,陈大人,这当真不是你的府邸?”盛北的三十位官员,走在陈烈酒修建的书院内,看到那廊庭相接的园林,皆不敢置信,这是书院。 谁家书院建成这样? 缙朝因为以前文人多,效仿文人风骨,书院都修建得特别清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钱。 总之,就没有人像许怀谦这样把书院修建得像个府邸的。 不怪他们不相信这是书院。 “当然是书院了。”对于他们的不相信,许怀谦笑了笑,给他们介绍道,“不过,我这个书院可能跟寻常的书院有一点不一样。” 不用许怀谦说,盛北的三十位县令齐齐点头:“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有一点不一样,这分明就是很不一样嘛。 见他们这样,许怀谦停下了脚步:“那你们说说,哪里不一样?” “好看,精致,华丽。”许怀谦这书院就是照着园林修的,古代的园林都是用来居住的,总之这书院像府邸,就是不像书院,县令们夸起书院来,就照着府邸一块夸了。 “你们别光看外表,你们看看内里。”许怀谦带着他们往里走,“我们这个书院会采用男女、哥儿混交模式,所以班级会修建得比较大。” “另外,号舍也做了男女号舍的区分。”许怀谦介绍起来语速特别快,“在班级的边上我们还做了夫子的教舍和号舍,让夫子也能在学校里待得舒服。” 许怀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听得县令们晕头乱向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许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这书院还收女子、哥儿?” “对啊。”许怀谦就猜到了他们会诧异,先发制人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大大不可啊!”县令们相互对视完,满面愁容地看着许怀谦,“许大人,这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怎可让女子、哥儿与男子同堂而学。” “这不是没让他们同席么。”许怀谦狡黠道,“我还是修了个男女号舍的。” “不同席,就不能同堂。”见许怀谦不懂,有人给他解释道,“甚至讲究些的人家,男女都是不同桌的。” “你们在家都是不跟自己的夫人,女儿,哥儿同桌吃饭的么?”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反问道,“还是说你们在家都不允许家中的男子与家里的姐姐妹妹们接触?” “当然不是了。”县令们听许怀谦拿他们家中的女子、哥儿来反驳,不认同道,“家中的女子、哥儿与男子都是兄弟姐妹,他们相互来往当然没问题了。” “可这是书院。” “整个盛北的男男女女、哥儿都混在里面,都是互不认识的,成何体统。” “认识地在一起就是规规矩矩,不认识的在一起就是成何体统?”许怀谦看着他们,“你们这不是歪理么?” 县令们被许怀谦气得吹胡子瞪眼,究竟是谁在讲歪理! “许大人,这男女大防要是做不好,是要出乱子的。”见许怀谦要一意孤行,方天禄被迫出来劝说道。 “什么乱子?”许怀谦看着他们,“你是说书院里的孩子会不检点么?” 方天禄沉默不说话了,就是这个意思。 在男女大防的背景下,要是把这些女子、哥儿与男子放在一个书院里,磕了碰了,或者男子不小心拉了女子、哥儿的手;捡了他们的私人物品,女子、哥儿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那你们说学院的夫子是用来做什么的?”许怀谦看着他们,“总不能学院的夫子就只负责教书,一点育人的本领都不教吧。” “君子若是在书院里都不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在外面又如何约束得了自己?”许怀谦不觉得他们认为的那些是问题,“同理,女子、哥儿也一样,把他们关在家中不与外界接触是会把人关傻的。” 许怀谦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举例:“相信众位大人都羡慕我能拥有我家夫郎这样的夫郎吧。” 何止是羡慕,简直就是羡慕嫉妒恨。天底下第一个能助夫君官运亨通,还能自己封爵的哥儿,他们要是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位夫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这不就对了。”许怀谦摊手,“我能有我家夫郎这样的贤内助,是因为我从不把 我家夫郎关在家里,我懂他的理想与报复,我支持他在外面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倘若我与你们一样,将他关在家中,他的眼界就只能看到后宅的那一亩三分地,谈何有今日的成就。” “我创办这所学校的初衷就是为缙朝培养与我家夫郎一样多的女子、哥儿。”许怀谦看着他们,“你们是想家中多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子、哥儿,还是家中多一个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女子、哥儿?” “可是女子、哥儿不都是要嫁出去的么?”还是有人不赞同道,“他们嫁出去了,还不是与我们与关了。” “你们这样想,只会自己把自己束缚住。”许怀谦就知道有人会拿这点说事,他又拿自己举例,“你们看我,我还是个赘婿呢。” “只要你们家中有能干出息的女子,你们完全可以让他跟我家夫郎一样招赘啊。” “再者,你们老想着家中的女子、哥儿是要嫁出去的。”许怀谦扫着他们,“你们就没想过,你们家中也是会娶女子、哥儿进门的。” “你们不率先作出表率,让家中的女子、哥儿进入学堂学习,他日,你们家中的男子迎娶的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女子哥儿,想要娶到我夫郎这样的顶级贤内助,恐怕就得碰运气了。” 什么叫做杀人诛心呢,许怀谦接下来的话,就是:“众位大人,你们觉得你们运气很好么,随便相中一个大家闺秀就贤惠得不行,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那当然不是。 事实上,贤内助都是锻炼出来的,刚娶进门的媳妇就跟那刚开苞的花骨朵一样,自己都没怎么看过外面的天地,更别说是帮着把家里打理好了。 这种要是能锻炼出来的,实际上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有些就是天生神经大条,稍微不注意说错话,不仅不能帮助家里,还倒给家里惹麻烦。 许怀谦看他们不说话了,又道:“所以,有这样一座能够培养他们的书院,不是很好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0节 “但许大人。”又有人说话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单独开辟一座独属于女子、哥儿的书院,非要让他们与男子在一个学校里?” “你看看,你们这是又狭隘了不是。”许怀谦看他们明显动摇了,但还是始终走不出男女大防那一条线,摇头道,“不让他们在一个学校里,不让他们学的是一样的知识,他们以后如何辅助夫君。” 先把人忽悠住,至于学成后,要不要帮未来夫君,还不是女子、哥儿自己说了算。 “况且,天底下的女子、哥儿何其多。”许怀谦使出了杀手锏,“不笼络在一个学校里,你怎么知道他很优秀?” 许怀谦这一句话瞬间让在场的县令们醍醐灌顶。 是啊,要是不让女子、哥儿与男子同在一个学校,把他们封闭在一个密闭的学校里,他们学得再优秀,他们这些外人也不清楚。 只有让他们走出来了,与男人竞争。若是他们自身就比男子优秀,他们完全可以不把他们嫁出去,效仿陈烈酒,给他们招赘! 要是自家的女子、哥儿不争气也没有关系,书院里这么多同窗,万一王八看绿豆他们自己看对眼了,也省得家里给他们寻姻缘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没有被后世那遍地学校所荼毒,觉得只要能够上学的人都不会太差,自家的女子、哥儿找个读书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见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副明显心动的模样,许怀谦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向他们说道:“几位大人,要是没有异议,我们这学校可就开始招生了。” “好。”众位县令都被许怀谦说动了,别说是异议了,恨不得立马把家中的女子、哥儿打包到书院去学,“就是不知这书院的山长是谁?” “当然是我家夫郎了。”开什么玩笑,学校都是陈烈酒修的,要是连个校长都让他混不上,他这个夫君岂不是白当了。 “……也行。”众人原本以为许怀谦会来当这个书院的山长,但没想到许怀谦让给了陈烈酒,可一想到陈烈酒现在可是爵爷,还有许怀谦这样一位能干的夫君,他们夫夫二人谁当这个山长都没差,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那你们就负责各自治下的招生任务。”许怀谦直接下了命令,“记得务必要让治下的每一个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来上学,要是有十六岁以上,自己也想读书的,也收。”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限制读书人的年纪,只要是想来读书的,学校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 中县令又问了声:“那束脩方面呢?” “既然是第一所女子哥儿能与男子一样上学的学校,我们学校的束脩也跟其他学校不一样。”这点许怀谦早就想好了,“每年一两银子,不收任何束脩礼,除了吃食和校服不包外,书本和住宿都不收钱。” 许怀谦都说了要让盛北的所有孩童都上学,这价格自然就不会收得太高。 他是收得不高,众位县令都对许怀谦这定价表示有所怀疑:“这书院能盈利吗?” 陈烈酒光是修建这所书院就花费了不少钱吧,若是不在束脩上下功夫,他如何回本。 再者科举就算便宜,一套也要不少钱吧,这还不收书本费,莫非书院每多一个学子,就要许大人自己贴钱补贴。 “这不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开玩笑,许怀谦好歹也是翰林院里的状元,改革了科举,还给翰林院赚了一大笔银子,书本他直接向翰林院要了一套木刻雕版,他们直接拿纸印书就行了,纸才多少钱。 至于修书院的钱,就更不用担心了,一年学费收不回本,两年学费还收不回本么? 本来他和陈烈酒现在也不怎么缺钱花了,与其把那些钱放在家中生灰,拿出来建个学校,造福百姓,不是更好。 “你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把所有的学生都招来,还有,查一查治下的夫子,我这学校还没有夫子呢,只要是肯来的夫子,我承诺每年束脩不会低于三十两银子,外加住宅一套,可以带家属。” 许怀谦知道,因为他没有要求官府给受灾的百姓修房子,现在盛北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住在帐篷里,没房子住。 所以陈烈酒修学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故意在学校里划了一个区域,在学校里修建了一些小院落,就是为这些夫子提供的。 他觉得作为夫子,得有一些特权,才能够管得住手底下那些有功名的学子。 不是每个夫子都是有功名的,有些没有功名的夫子还比有功名的夫子教得好一些。 当然,对于一些有功名的学子,陈烈酒没有亏待,跟青莲书院一样,他们有专门的学习院子,只不过,他们的院子没有夫子的院子那般清雅。 毕竟,学子常换而夫子不常换。 陈烈酒修了一座男子、女子、哥儿同堂而习的书院,通过盛北三十个县令的口舌传遍了整个盛北。 一开始,众人都表示难以接受。 “哪有女子哥儿和男子一块上学堂的,我家女儿要是跟那些臭小子一块上了学,以后还嫁得出去啊!” “就是啊,我家哥儿在家里养了这么多年没出来见过人,就是为了以后嫁个好人家,这要是整天跟一些臭小子同进同出,以后媒婆不上门提亲可咋办。” “不去不去,我家的女子哥儿不去,去了这清白可就没有了。” 不管这些人决不决定将自家的女子哥儿送往盛北的学校读书,总之,这学校许怀谦和陈烈酒是开定了。 为此,他们还给盛北在水灾中活下来的夫子们写了诚邀信,诚邀他们来盛北第一学校教学。 最开始,夫子们得知盛北有了书院,是很激动的。 只有读书人才明白,书院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书院就意味着是改变命运的地方啊。 一场水患让所有人都回到了同一水平线,想要超过他们,不是单靠谁家的儿子多,多种一些地就能超过的。 想要真正地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只有去读书,去考取功名,去当官,这才是真正地改变命运的方式。 但是先前许大人和众位大人都没有谁提这茬,他们便也没有自作主张去多嘴提这一茬。 想想饱腹都成问题了,谁还会想到读书的问题。 至于他们会想到,还是因为家里麦子丰收后,又接连丰收了花生大豆,加之家里人还能在面厂、榨油坊里劳作,就算是家里小孩也可以帮着捻羊毛线来挣钱。 这衣食无忧,又有存粮,原本就是教书育人的人,可不就想起读书来了么? 原本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不开学校的话,这些夫子都商议好了,等今年的麦子丰收了,他们就自己组织一个私塾,开班教学。 但现在许大人和陈大人修筑了书院,还是那么一个气派的书院,这些夫子都很想进书院里去教学。 毕竟书院和自家开的私塾是不一样,我是某某书院的夫子听着就比我某某私塾的夫子听着正规、气派。 奈何,就当他们有所行动的时候,又听到这书院竟然还招女子、哥儿。 听到这个消息的夫子们又犹疑了,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的课堂上男男女女、哥儿都有,压实他们做出一些不雅的举动,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其实这都好说,要是有女子、哥儿被男子给欺负了,被人家父母给找上门来,他们就该如何述说。 桩桩件件都是麻烦事,压得他们没有办法答应。 可要是他们不答应,就要错过这次的进书院的机会了。 现在有能力能够在盛北修建书院的人,也就只有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个大人物了。 有了这个盛北第一学校,在想有第二个书院很难了。 在盛北没有彻底安定下来,县衙是很难想到修建书院的,何况这个盛北第一学校,束脩还收得那般低。 有它在,只要后面开的书院束脩比它高,都开不起来。 夫子们在迟疑的时候,事情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 原本在灾后还有点钱的大户人家们,看到现在被一点点建设好的盛北,就想着几家合资先建设一家书院起来。 有了书院,他们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获得名声。 他们想得很好,原本夫子都找好了,但盛北第一学校的名头一出来,他们全都愣住了。 一年一两银子,还不用交四季节礼这么低束脩的书院,他们开的书院还有人来吗? 何况陈烈酒还把书院修建得那么繁华,他们再怎么建,也不可能把书院修建得与盛北第一学校平分秋色。 这教学环境和束脩都逊人家大半截,他们有何优势? 光招男学子? 事实上,在听到盛北有书院了,这个学院还是许大人和陈大人兴修的,束脩礼还收得特别低时,家里有男孩,又迫不及待地想让男孩进书院读书的盛北百姓们,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男娃送进学校去了。 按照他们的话说:“我家的是男娃,又不是女娃、哥儿怕什么?” “再说女娃、哥儿跟男娃在一块读书又怎么了,怕我家男娃欺负他们啊?那不能够,我家娃儿可乖了,他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欺负女娃 、哥儿的。” “再不济,那书院里不是有夫子么?陈大人还是山长呢,要是女娃、哥儿被欺负了,他会不管?” “何况我们这些遭了灾的人,能这么快再次把家里的娃子,连女娃、哥儿都能送进书院读书,你们就烧高香偷着乐吧,还怕许大人和陈大人会害我们不成?” “那可不是,陈大人一个哥儿都能当爵爷了,何姑娘一个女子,还在县衙当主簿呢,没准往后,女子、哥儿能跟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呢,你们瞻前顾后的不敢将家中的女子、哥儿送去读书,要是往后真能考取功名,悔死你们。” “再说了,读书有什么不好,读书了,家里的娃子都能读报了,往后每月旬再来的时候,直接让家里的娃子读,这不比到处求人帮忙读的好。” “而且我们盛北的百姓,不管是女娃还是哥儿都能分到田地,就让他们用他们自己手里头的田地收入去读书呗,读了书以后更有出息了,没准还会感激家里呢。” “读了书以后也能更好找婆家!我家娃子可是跟我说了,以后他也要找个会读书识字的女娃或者哥儿,看看陈大人,会读书识字,多了不起!” 有这些生了男娃的家庭左一句右一句地吹捧着,那些原本不同意将家里的女娃、哥儿送去学堂的人家,逐渐地有一点动摇了。 他们不求家里的女子、哥儿有什么出息,但若是读书识字能让他们嫁得更好,也不枉他们托身在他们家一遭了。 “爹娘喝水,歇歇脚。” 傍晚,兰花两口子,一个从面粉厂里下工回家,一个从榨油坊里下工回家,他们家瘦瘦小小的女儿刚把家里的小儿子哄睡,看到他们回来,忙端过家里烧开放凉的水过来伺候。 兰花两口子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大口灌了一口,坐下来问她:“今天家里怎么样?” “都挺好。”兰花一边回话,一边搬出簸箕,拿出一把生锈的菜刀剁着簸箕的草,“弟弟今天和隔壁二牛玩了一天,没有捣乱,我把田里的草锄了,这些草我背回来,剁碎明早喂鸡。” 兰花娘看了看屋边有个装满了草比兰花还要高大的背篼,而蹲在地上剁草的兰花瘦瘦小小的不说,那双握着菜刀和草不停喂砍的手又黑又皱。 再看一旁,听到他们回来,被惊醒,揉着眼睛从床上起来的小儿子,一双手白净白净的。 不知道为什么,兰花娘一下就愣住了。 她的儿子只比兰花小两岁啊! “娘,我要一个书包!”看到爹娘回来了,铁蛋醒来就扑到了兰花娘腿脚边,央求道,“二牛说了,读书的人都得有个装书的书包,他娘已经在跟他做了,娘我也要一个!” 听到读书两个字,正蹲在地上有节奏有规律地剁草的兰花,手顿了顿,抬眼看了她娘一眼,两只怯生生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但见她娘并没有看她一眼,眼睛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又低下头重复着刚才的剁草的动作。 “好,娘得空了就给我们铁蛋缝个书包。”听到自家小儿子的央求,兰花娘并没有拒绝,名她都给儿子报了,还差这一个书包么? 不过,到底是当年,刚兰花剁草停顿的那一下,她还是留意到了。 看到女儿小小年纪就饱经风霜的一双手,兰花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带弟弟,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一双早就糙得没法看了。 但她这会儿突然生出一股不甘来,凭什么都是她肚子生出来的,就因为是女儿就要跟儿子天差地别? “兰花,要不娘也给你缝个书包,赶明儿你跟你弟弟一块去读书去?” “——娘?”正在剁草原本不报一点希望的兰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什么,停下差点砍到手上的刀,朝她娘看去。 “小心点。”兰花娘看到兰花差点砍到自己的双手,吓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直到看到兰花平安无事后,一颗心才放下去,说她,“不就送你去读个书,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兰花还处在震惊中,根本没被她娘的说教给吓到,反而还不敢相信地忐忑地问了一声:“娘,你真要送我去读书啊!” “是啊,孩儿他娘,你真要送兰花去读书啊。”不止兰花,兰花爹也被兰花娘说出的话给惊到了,“你不怕兰花去了男子女人哥儿同处一堂的学校读书以后嫁不出了?” “嫁不出去,就不嫁出去了。”兰花娘突然激动道,“大不了我们努力一点,以后给兰花招赘,招赘总能招到吧!” “说啥胡话勒!”兰花爹对兰花娘说出的话不认同,“给兰花招赘了,铁蛋怎么办,家里有个招赘的大姑姐,谁家好闺女还肯往咱家嫁?” “就算不招赘。”兰花娘胸口浮动,心中憋着一口气,“我也想让咱兰花去读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1节 “当家的,你看,兰花就比铁蛋大两岁,你看看这双手,你看看她这双手,还有一个女娃的手的模样么?”兰花娘走到兰花身旁,将她的手捉起来给她爹看。 兰花爹看到兰花手的第一反应是,女孩子不都那样做来的,可是他触及态度坚决的兰花娘,和被她娘举着手就快要哭出来的兰花,突然一下子,什么话都不说出来了。 “娘,你终于看到我了!”兰花爹不说话了,兰花却突然一下扑到了兰花娘的怀抱里。 不管是灾前灾后,她爹娘的目光就没有放在她身上过,她每天拼命懂事,带好弟弟,做好家务事,处理好田间地头的杂草,给爹娘端水送饭,就是为了让她爹娘多看她一眼。 可是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不管她做什么,都抵不过弟弟的一句撒娇。 但今天,她娘看到她了,尽管只是看到她的一双手,但是这也足以让她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一泄而出。 “当家的,让兰花去读书吧。”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兰花娘又怎么不可能不疼女儿,听到兰花的哭声,兰花娘也跟着落下泪来,“咱都是在阎王殿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淡的,不就是女娃和男娃一块读书,刚遭灾那会儿,没地方住的时候,他们躺一块都没人说什么,现在读个书,大家伙倒是矫情起来了。” 看着妻女在自己跟前哭的兰花爹愣住了:“你不怕外人说你咱兰花的闲话了?”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呗。”兰花娘想起今天白日里那些人说的话,“要是咱兰花读书有出息了,以后当个官什么的,他们能恨不得把自己嘴给缝起来!” “娘,你放心,只要你让我上去,我会认真学,好好学,去当官,当大官,不会给你和爹丢人的!”兰花娘听她娘这么一说,抹着泪给她娘保证。 她喜欢读书,她喜欢识字。她先前看到在县衙当主簿的何姑娘了,她可真美啊。 脸白白的,手也白白的,出入都有人跟着,又威风,手里永远拿着纸笔,站在那里就忍不住让人去瞧她。 她跟她们一样是遭了灾的姑娘,但她又一点都跟她们不一样。 何姑娘告诉她们:“只有读书你们才能够跟我一样,我是因为读过书,识过字,才被陈大人看中去县衙里当主簿的,你们要是没读书不识字,是没有资格的。” 从此,读书识字就烙印在她心里了,她想读书,她要读书。 只要她的爹娘能送她去读书,她会努力的! 还小的铁蛋看到哭成一团的娘和姐姐,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也跟着一块哭了起来。 “爹,让姐姐去读书吧,让姐姐跟我一块去读书吧。” 原本四口之家,三口人都哭了,兰花爹就算再坚持也松了口:“好,送兰花去读书!” “不过,兰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兰花爹也跟兰花说,“以后别人不管是笑你也好,骂人也好,还是嘲笑你嫁不出去也好,这些你都要自己扛知道吗?” 兰花一边抽泣一边坚定:“我知道,我不怕!” 同样的事,还在别的家庭发生,不管是吵架也好,还是哭闹也好,总之,原本只有男儿报名的学校,突然开始有女子、哥儿来报名,虽然人数不多,但好歹迈开这一步了。 陈烈酒看着陆陆续续来带着女子、哥儿来报名的父母,朝出主意的许怀谦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那是。”许怀谦一点都不在自己老婆面前掩饰,“等这些女子哥儿入了学,再让夫子适当地表扬嘉奖他们,最好是学得好的再给他们免学费,奖励他们校服,奖学金什么的,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年,这些女子哥儿都会全部给送到学校里来读书的。” 什么男女大防。 都是自己给自己束缚。 只要把原有的枷锁给打破,什么束缚都不问题了,所有人都会跟着大环境走。 “我家的小相公真棒!”陈烈酒夸夸许怀谦。 许怀谦耳朵一红,小声问陈烈酒:“哪儿棒?” 陈烈酒捏了捏许怀谦的耳朵:“哪儿都棒。” 骗人,明明上次还说他太温柔,不够卖力来着,哼,夫郎的嘴的骗人的鬼。 明明都他已经用尽全力了,怎么得到的评价还是温柔? 难不成得去太医院掏点金枪不到药试试?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身体,一颗下去会不会躺板板? 作者有话要说: 许:满足不了老婆的老公不是好老公。 陈:温柔就是你很好,这样也很舒服,当然偶尔期待一下,突然被老公爆炒的感觉。 第104章 携酒上青天48 盛北的孩童大部门都去学校报名了, 一开始,一些有功名的童生、举人听到这是座男女混教的学校,还不屑来报名。 但, 许怀谦放了个消息, 他会每旬都去学校授一节课, 相应的三十位县令,也会各有各的课程。 这下, 那些有功名的童生、秀才们坐不住了。 不光他们坐不住,连一些举人也坐不住了。 当朝状元给他们授课,这要放在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现在有这个机会还等什么, 赶紧去报名啊! 至于男女混教, 那又怎样, 有他们的功名重要么?! 本来他们去年就因为水患没有办法参加科举,要是再没有一个好的环境能让他们静下心来科举,今年的科举他们就算能参加科考, 恐怕也多半都是落榜的命。 更别说一些举人,明年二月份还要去京城春闱,三年一次的科举, 明年他们要是再落榜,可就要再等三年了。 现在有一个状元给他们授课, 只要他们肯用心学,至少要比其他地方书院里出来的学子强吧。 童生、秀才、举人们纷纷到学校报名了,那些不愿意上学校教女子、哥儿的夫子们也逐渐动摇了。 这学生都没了, 他们要是再不去, 就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何况,许怀谦和陈烈酒还给他们真挚地写了一封诚邀信。 “老头子, 这学生都去学校报名了,你还在倔什么!”相比起这些顽固的夫子,他们的家人就要开明多了,看到大家都去学校了,自家的老头子还不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难道你真想跟我们一块种一辈子田啊。” 现在的盛北,除了在灾难时仍保留着家中钱财的和一些有经商头脑的可以不用种地,其他人都跟普通农人一样需要种地。 官府给他们发放了田地,又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增产了,就没有给他们发放银钱了,他们不种地吃什么喝什么? 现在粮食增产了两季,家里不是那么的缺吃的喝的了,有点脑子的都在想做点什么跳出农门,他们家这个夫子有人能够请他到学校里去教书,就偷着乐吧,要是学校夫子招够了,这辈子他们家也就这样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里孩子考虑考虑吧。”夫子的家人们劝说道,“有个在学校教书的爹,总比个只会在地里刨土的爹强吧。” “我可是听说了,只要去学校教书的夫子,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小院,可以带家属的。”夫子的家里人看着他们的茅草屋说道,“现在就算日子好过了,饿不死人了,但想住上正儿八经的房子都得一家人努力好几年,只要你肯去书院教书,家里直接就有房子住了,你还纠结那些姑娘、哥儿干什么?” “就当是去给他们当西席老师了呗。” 大户人家不都这样做,既然想让姑娘、哥儿读书,又没有学堂可以送,就在家中请个西席。遇到抠门一点的人家,家中男男女女一块让西席教一样的。 “就是啊,爹。”夫子的孩子们也出来说话,还把许怀谦和陈烈酒给他们写得诚邀信拿了出来,“许大人和陈大人都给你写诚邀信了,你要是再不去,就是不给许大人和陈大人脸了。” “哪儿呢?”原本就被说得有些犹豫的夫子,一听许怀谦和陈烈酒还给他们写了诚邀信,忙向家里人问道,“诚邀信在哪儿呢。” 他家里人忙把刚收到的诚邀信拿出来递给他。 夫子接过用宣纸做的精美诚邀信,展开里面是许怀谦那一手好看的楷体字写得邀请他们去学校教书的言语,最下方印着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的私人印章。 一封诚意满满的邀请信。 说是诚邀信都有点贬低它,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诚邀函了。 夫子看着许怀谦那一手漂亮的字,爱不释手:“好啊,不愧是状元郎,这一手字可真是漂亮!” “你快别管字了。”夫子沉浸在许怀谦的一手好字里,无法自拔,他的家里人却是为他的前途着急,“这学校你到底是去还不是不去啊。” “去吧。”夫子看看邀请信,又看了看家里人,终究还是松了口。 这前有家人催着,后有许大人和陈大人邀请着,他要是不去这学校教书,对不起所有人。 至于这学校是男女混校的,就像是他家里人说的,就当是在大户人家家里当西席,把他们统一都当兄弟姐妹看就是了。 这兄弟姐妹在一块读书有什么不好的。 好嘛,这下连夫子都妥协了,那些家里有子女的大户人家也开始犹豫起来:“外头的先生学子都去学校教书的教书,报名的报名了,我们要不要也把孩子送去学校读书啊。” 大户人家比普通人家更会专营,普通人家考虑的都是自身,大户人家会考虑得更多。 比如这件事对他们,他们家的生意,对他们以后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利处。 答案是,好处多多。 孩子去学校上学了,不仅能够增长自身的见识,还能结交到许多同窗好友,更重要的是,在学校里,他们的孩子能跟许大人和陈大人接触到啊。 许大人就不说了,每旬都会跟孩子们上一节课,虽然只有一节课,当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师父的,但是半师也是师。 能有一位当朝状元当恩师的学生该是多么大的荣耀。 至于陈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学校的山长,只要进学校读书的人,都是他的弟子。 男子就不用说了,谁给他们当山长都无所谓。 姑娘、哥儿们呢? 他们进入学校读书。以后出去说,他们家的孩子曾经是爵爷座下的弟子,不管他们的孩子有没有跟爵爷相处过,说出去是不是脸上都要多一层金? 想通了这些后,大户人家明显比普通人家要爽快,很快便同意把家里的孩子都给送去了学校:“去吧,叫家里的姑娘、哥儿们都注意着些,别跟学校的男子过多地接触。” 他们一动,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人,都开始动了。 得了,这下去学校读书的孩子更多了,陈烈酒每天下了衙,数收到的学费都数到手抽筋了。 “这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得数到什么时候去了。”许怀谦每天忙完政事,帮着陈烈酒一块数,由于大头还是普通百姓,所以他们交上来的铜钱比较多。 数铜钱是最麻烦的。 “一天数一点,很快就能数清了。”陈烈酒数好一串铜钱,交给许怀谦,由许怀谦再数一遍,“有钱数你还嫌麻烦啊。” “我倒是不嫌麻烦。”许怀谦接过陈烈酒手中的银钱,见他老婆又多数了一枚铜钱,默默地将多的这一枚铜钱取出来,“就是太辛苦你了。” 他老婆哪儿都好,就是数这个铜钱,总是容易多数。 可能是因为铜钱太多,而他又是个急性子,不注意就会多划两个进去。 怪不得,以前陈小妹总喜欢问陈烈酒要钱…… 陈烈酒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所以每数完一次后,还会再捡出来,重新数一次。 给本来就繁重的工作再增添负担。 “数钱哪里会辛苦。”陈烈酒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份工作繁重,反而还给许怀谦笑,“这可是我以前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 “哦,原来你梦寐以求的是当银行的工作人员啊。”许怀谦搂着他老婆的肩膀,反笑回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2节 “银行?”陈烈酒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向许怀谦问过去。 “就是钱庄小二。”许怀谦解释了一句,问他,“你想钱庄小二是不是整日里数钱?” “是倒是。”陈烈酒想了一下,还真是,“不过,他们数的都不是自己的钱,我数的是我自己的钱。” “我的亲亲夫郎耶,你数的也不是自己的钱。”许怀谦给他把一串串的铜钱罗列好,“你数的这些钱都是要给学校的夫子发年俸和维持学校日常运营的。” 修了那么大一所学校,就算砖瓦不要钱,其他也耗费陈烈酒颇多银子,这么大一笔银子,恐怕得需要几年才能收回成本了。 听许怀谦这么一说,陈烈酒一想也是,他数的这些钱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花出去。 数了几天,满满的干劲瞬间泄气了,把铜板往钱匣子里一扔:“不数了。” “好,我明儿找个人来帮你数。”见他老婆不再沉迷数钱,许怀谦给他捏了捏肩,期盼道,“阿酒,我们歇息吧。” “干嘛啊。”陈烈酒一看许怀谦这么热情,抬眸看着他,“你又想试试什么新招了?” 天地良心,要是陈烈酒早知道,他评价许怀谦在床上太温柔,会激起他的好胜心,隔三差五就要和他来一场不一样的招,还让他评价。 他一定打死都不说! “阿谦,要不算了吧。”一想到待会儿又要被许怀谦逼着问他究竟行不行,陈烈酒后脊背挺直,“你真的很行了。” “可是你不满意。”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往床边走,将床上的床幔取下来,深情地看着陈烈酒,“阿酒,让我多试试,我会让你满意的。” 男人怎么可以不满足老婆。 “你已经让我很满意了!真的!”陈烈酒怕许怀谦不相信,还凑到他耳边轻语了两句。 “真的啊。”许怀谦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有这么厉害?“我看看。” “欸,别。”陈烈酒推搡了一下了许怀谦。 “没事,我就看看。”许怀谦把陈烈酒的裤子剥下来,“什么都不做。” “好像是有一点点。”许怀谦看过后,放下陈烈酒,“我去找大夫拿药给你抹抹。” “别去!”被脱了裤子的陈烈酒哪里有许怀谦的速度,等他穿好裤子,从床上下去,许怀谦早就不见人影了。 一想到他和许怀谦的床上事,即将被外人知晓,就算是脸皮再厚的陈烈酒,脸颊也不禁烧烫起来。 自我安慰道:被外人知道也行吧,至少,外面的人不会认为他家小相公不行了。 没办法,许怀谦这个身体,加上他又多年无子,已经很多人在猜测,是他不行了。 陈烈酒不想他家小相公遭受非议的目光,已经有意托人在散播是他不行的言论了。 再加上许怀谦这一帮他求医问药,他家小相公身上的谣言很有可能就不攻自破了。 这样一想,陈烈酒去追许怀谦的脚步慢了慢,索性就在家里等着许怀谦取药回家。 许怀谦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从大夫那里拿了药回来。 盛北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瘟疫,不管是原来的御医也好,还是从各地发教习令发来的大夫都回去了。 现在留在盛北的大夫,就是盛北本地医馆的大夫,一听许怀谦要药膏,忙不迭地就找给他了。 许怀谦拿了药膏回来,看到陈烈酒已经把裤子穿好了,一看就是要急匆匆追他出来的模样,笑了笑:“我怎么可能跟大夫说要这药膏拿来做什么。” “我连用来涂什么症状都没说过,就说了用于伤口消肿止痛的。”许怀谦可舍不得别人议论陈烈酒了。 虽然这样被人议论能大大增长他身为男人的自信心。 但牺牲老婆的名誉换来的自信心又有什么用。 外面有议论他不行的,就让他们议论去呗,他们又没住他和陈烈酒床底下,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至于他和陈烈酒之间,他能让陈烈酒舒服就好了。 刚穿好裤子的陈烈酒又把裤子脱了下来,听到许怀谦这么说,心里是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许怀谦无时无刻不在维护他,失落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他不太好意思地看着给他上药的许怀谦:“阿谦,你真的不介意别人那样说你么?” “不介意啊。”许怀谦又细又长的指节抹着药膏给陈烈酒上药的模样,即使没有一点旖旎的气氛,也无端让人觉得色气十足,“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陈烈酒问许怀谦。 别说是许怀谦能行,即使他真的不行,陈烈酒想,他也不会嫌弃他的。 许怀谦委屈得抿唇:“你觉得我太温柔了。” 温柔的另外一种意思就是软—— 一听就不行。 “你不温柔吗?”陈烈酒对许怀谦哭笑不得,“从来都不舍得让我痛,即使再累,每次事后都会帮我清理,阿谦,在我看来这些都是你温柔的表现。” “那不然怎么做?”许怀谦不解地看着陈烈酒,这些不都是身为一个老公必备要做的事么。 “或许你可以试试——”陈烈酒凑到许怀谦耳边,跟他说起悄悄话来。 “不行不行。”许怀谦刚听了一耳朵,就羞得脸颊绯红,“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呢。” “试试呗。”陈烈酒期待地看着许怀谦,“刚成亲那会儿,你明明很会的。” “那不一样。”那会儿,许怀谦身体太差了,不得不借助工具来帮陈烈酒疏解,但他现在身体已经养得很好了,要再那样,许怀谦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试试嘛。”陈烈酒口味早被许怀谦养叼了,很久没有刺激过了,他很想再刺激一回。 “我想想。”没有男人能够抵得住老婆的撒娇,许怀谦也一样,面对陈烈酒一而再再而三的央求,许怀谦根本就招架不住,擦干净手,亲了亲陈烈酒,“容我找个合适的机会。” “好。”陈烈酒瞬间心满意足了,变得期待起来,期待他家小相公下次跟他玩什么。 盛北的学校有了夫子和学子,没多久就走上了正轨。 许怀谦去看过,刚开始学子和夫子们都不习惯。 一个班,男男女女、小哥儿的全混在一起,大家都很尴尬。 但过了几天,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叮嘱和大家相互避嫌,上了几天课,熟悉了相处模式,大家见怪不怪也就习惯了。 盛北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连许怀谦的牛犊都大了不少,看着曾经被水淹没过的地方现在已经长出了茂盛的紫花絮苜,牛羊成群地在里面放养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咕咕”的鸡叫。 有适合鸡吃的紫花絮苜,还有榨油坊每天出栏的花生和大豆的渣子,陈小妹和姜小山合养开的养鸡场,鸡养得可好了,个个胖墩墩的,下蛋也勤。 有鸡又有蛋,盛北的百姓可算是过上了,时不时有肉吃的日子。 许怀谦颇有成就感地叉腰:“现在就差沈温年把边关打开,好把外族的马引进来了!” 许怀谦可没忘记陈烈酒要养马的理想,而且他也想养马,只有牛马多了,缙朝的交通和农业才能彻底运行起来。 不知道沈温年去了西域边关这么久,究竟有没有跟西域王达成两国友好贸易的协议。 答案是,当然说成了。 先前就说过了,以前西域就跟先前的国家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贸易,只不过后来时过境迁两国才发生摩擦。 再好的兄弟都会打架,再好的夫妻都会闹矛盾,更别说是两国关系了。 道种摩擦在互有利可图的时候,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现在的西域王跟昌盛帝的情况有点像,也是造反上位的,不过,他的情况跟昌盛帝又不一样。 昌盛帝至多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但他好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皇子,朝廷虽然对他的登基有所不满,但没有反抗得这么厉害。 而现在的西域王可就不一样了,他的母亲是一位卑贱的奴隶,他连皇子都算不上,因此对他的上位,西域内部反抗得厉害。 西域内乱不断,不服从他的人太多了,加之,西域边境又大,没有民心的西域王,急于找个外援支持,而沈温年就是那个外援。 因此,沈温年这一趟行驶得特别顺利。 当然,其中都少不了他找的向导帮忙。 这个向导不是别人,正是秋文成的女儿,秋若笙。 大概沈温年也没有想到,当他在边市找向导的时候,那个看上去文文静静,大家闺秀的秋若笙会主动到他这儿毛遂自荐。 “秋姑娘,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当他听完秋若笙的诉求后,沈温年自己都皱了皱眉,从缙朝到边境这一路的艰辛他是体验过的。 从边境再到西域,想必这一路的苦也无法言说,他想不到,一个女孩子,还是从小当大家闺秀养大的女孩子,要去西域这么远的地方,她能够坚持得下来么? “沈大人,你也看不到了。”跟其他女子不一样的是,秋若笙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写满了坚定,“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这辈子就算嫁人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家里去了。” “我听说,京城已经有一位哥儿爵爷了。”秋若笙咬了咬唇,显然做出这个决定,她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我想,我要是能为国家奉献一点自己的力量,能不能也获个一官半爵的。” 沈温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很难,海晏县男的成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复制的,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位当朝状元的支持。” 可以这么说,陈烈酒能够获得爵位除了他自身的努力,还少不了许怀谦的加持,二者缺一不可。秋若笙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认为她只要跟着自己出使西域吃吃苦头,就能够像陈烈酒一样,凭借一介哥儿身获得权利? “我知道。”秋若笙颔首,“我也没期待我一次就能得到什么,我只是想自己做点事。” “自古以来,世人给我们女子的定义都是嫁人,相夫教子。”秋若笙扬起头,窗外的阳光洒在她那张迥异的脸上,美得让人窒息,“好似除了嫁人以外,我们女子的存在毫无意义,前二十二来,我的想法也是如此。” “可是,我这样的脸。”秋若笙毫不避讳地指着自己的脸,“又能够嫁到什么家里去呢?” “高嫁我高攀不起。”秋若笙摇头,“低嫁是在打我爹的脸。” “我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家待着,也是徒惹家人烦恼,不如跟随沈大人前往西域去瞧瞧。”秋若笙也怕沈温年不同意,说出她的优势,“沈大人知道,我的母亲是西域人,我从小被母亲教养长大,我有一口流利的西域话,熟知西域内部情况,我长成这样,跟随着沈大人去西域,也有利于沈大人探听西域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我还是个缙朝人。”秋若笙毫不避讳,“沈大人,你选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沈大人在外面找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吗?” 好吧,有那么一刻,沈温年承认自己有一点心动。 确实,他常年在京城,对边境的情况丝毫不知,出使西域说是可以找个向导。 可在两国关系还没有稳定下来,就算找到向导了,他又怎么确定,这个向导不会反水。 在异国他乡,还是多一个心眼子比较好,当然,要是有个熟人带那就更好了。 秋若笙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沈温年没有轻易心动:“秋姑娘,恕沈某不能私下答应,秋姑娘既有鸿鹄之志,就该告知令尊才是,沈某并不能替令尊做主。” 沈温年这话说得很清楚了,秋若笙既然有理想有抱负,率先告知的人应该是他父亲才是,而不是应该来找他。 但不知道秋若笙给秋文成说了什么,第二日,秋文成就来找了沈温年,请求沈温年把秋若笙带上一块去西域。 沈温年没有办法,人家父女都同意,加上,他的确需要一位这样的向导,只得勉强同意带上秋若笙。 正因为这个决定,此后无数次沈温年回忆起来都庆幸,庆幸自己答应了秋若笙的请求。 不然,他此刻怕是成了沙漠中的枯骨一枚,世间那还有他的存在。 西域王因为需要外援,所以很快就跟沈温年签订了两国和平贸易的协议,但西域王在西域没有民心,等着上位的人很多,西域王这一和缙朝签订合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3节 众所周知,中原是很富裕的。 他们的丝绸、茶叶在西域内千金难求,一旦他们和中原开放贸易,西域王给西域百姓带来了好处,民心所向,那还有他们什么机会。 西域的王爷一寻思,这协议不能达成。 可西域都城内的防护太严,他们攻不进去,只能在沈温年回缙朝的路上动手。 两国来往,不斩来使。 他们要是把沈温年斩了,缙朝皇帝肯定勃然大怒,必会向西域发兵,到时候,让新上任的西域王去面对缙朝皇帝的怒火,他们在后面,没准还能跟着获得一点利益。 就算不能获得利益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现在都当不了国王,缙朝把西域王灭了他们都不在乎。 总之,能给西域王这个卑贱的奴隶子找点麻烦,是西域其他王爷很乐意做的。 别看沈温年有了秋若笙后,在西域都城如鱼得水,几乎没费多大劲就与西域王签订了两国贸易的协议。 但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走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光是截杀都遇到了十几次。 最惨的一次,就是现在。 截杀又遇到了沙尘暴。 好巧不巧,沈温年的马车和秋若笙的马车都被卷进了沙尘暴里,等两人醒来时,半截身子都埋在了沙土中,周边侍从一个都不在了。 “秋姑娘。”沈温年忍着身上的倦意,将秋若笙从沙土中刨出来,向她问道,“你车上有水吗?” 在沙漠中走失了,最忌讳的就是没有水。要是有水,他们还可以撑着去找路,要是没有没水,那完了,沙漠中这么大的太阳,这么暴晒一天,若是没有水源补充,人很快就会缺水而亡。 “好像有。”被沈温年从沙子里抛出来的秋若笙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回忆了一下,她的马车内是备着有水的。 沈温年有了希望,解救完秋若笙,又去刨被沙土掩埋住的马车车厢,至于马,不知道是被沙尘暴给卷走了,还是挣脱缰绳自己逃跑了。 不然有马在,缺水的时候,杀了马,喝口马血也能撑到他的手下们找到他们。 奈何,他们两人运气实在太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马车从沙土中刨出来,里面空空如也,别说水了,连放在车里的书籍什么的也早就不知道去向。 “现在怎么办?”秋若笙也跟着沈温年一块刨马车,大家闺秀的她没有喊过一句苦一句累,漂亮的指甲都被她刨坏了,有几根还出了血,但她没有管这些,抿了抿干涩到不行的唇,看向沈温年。 “我这水囊里还有些水,秋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先拿去饮用吧。”沈温年结下自己腰间的水囊递给秋若笙。 “谢谢。”秋若笙接过水囊,现在能有水喝都不错了,她哪里有嫌弃的份。 但沈温年这水囊是他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面的水本就不多,何况他路上还喝了不少,现在就剩一个囊底了。 秋若笙接过水囊后,知道水不多,也只敢抿了一小口。 “多喝一点吧。”沈温年看她只抿了一口沾了沾唇就把水囊还给了他,又把水囊推还给了他,“待会儿我们还得去找路,太渴,你是坚持不住的。” 没有马,也没有路,他们只得自己去找路。 周围都是漫天黄沙,也不知道他们被吹到了哪儿,更不知道在水囊里的水没有之前,能不能找到人。 他能做的,就是率先保全他们自己。 秋若笙想了想,听话地又喝了一口,这一口也是暂且缓解了一下口中的饥渴,多余的,她是一口都不敢喝了。 沈温年见壮也没有再劝,伸手拉了她一把:“走,我们找路去。” 秋若笙也没有矫情,拉上了沈温年手,跟着他在漫天黄沙中,寻找起路来。 但他们两个一个是世家嫡公子,一个大家闺秀,哪有野外生存的能力。 他们一路从天亮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一条沙漠中的路。 更惨的是,夜幕降临,即使是临近夏季,沙漠里的夜晚也冷得让人绝望。 “秋姑娘,坐过来一点吧。”沈温年见秋若笙在火堆旁冷得瑟瑟发抖,主动叫了叫她,“这里没有旁人,可以暂时把男女大防放一旁。” 况且,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在沙漠里这样待着,即使是出去之后,也离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了。 这点秋若笙当然清楚,但她这不是怕沈温年介意,既然沈温年不介意,她又主动地靠近了一点火堆。 “没有吃的。”沈温年看她靠近火堆,手掌接触到火堆的温度舒服点了,从火柴旁扯出一把草来塞给秋若笙,“嚼点草充充饥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温年自己都僵了一下,他大概也没想过,他一个世家公子,居然有天会沦落到让一个姑娘嚼草的窘迫。 “谢谢。”秋若笙一如既往从容地接过沈温年递给她的草,道了声谢,拍干净上面的沙土,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青草的味道又苦又涩,但是没有办法,在沙漠里他们没有水源又没有吃食,不吃草,他们很难活下去。 秋若笙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她不是笨蛋,这个时候,她很明白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 尽管沈温年和秋若笙已经想方设法地来保全他们自己,奈何,沙漠太大了,大到他们第二天还是没有找到路。 更惨的是,沙漠里除了缺水以外,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危险。 第二天,他们在沙漠里找柴火过夜的时候,沈温年就被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给咬了。 毒蛇的毒素蔓延得特别快,没一会儿沈温年就嘴唇泛紫,头脑泛晕。 没有大夫,也没有旁人,沈温年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他当机立断地从怀里取出他和西域王签订的那份协议交给秋若笙:“秋姑娘,我怕是不行了,你拿着我的水囊走吧,请务必要把这份协议带回大缙。” “别这样说,沈大人。”一路以来,失去方向秋若笙没有哭,跟着沈温年在这沙漠里看不到希望,秋若笙也没有哭,但她看到沈温年中毒,快要不行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下来了,“你要是活不成了,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沙漠里也没有办法走出去的。” 秋若笙身上虽然有一半西域人的血统,但显然沈温年的野外生存能力,不知道比她强上多少,要没有沈温年,她早在被埋在沙土中时流死了。 何况,还是沈温年把她从沙土中救起来的,一路上还给她水喝,要沈温年但凡自私一点,不救她,又没人看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在她危难之时,沈温年都没有弃他而去,她又怎么可能在沈温年危难之时弃他而去。 “别哭,保留水分,活着走出去。”看着秋若笙漂亮的眼睛流出晶莹的泪珠,沈温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很想对秋若笙说些鼓励的话,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哭。”秋若笙瞬间逼停了眼泪,“我想办法救你。” “没用的,你又不是大夫。”沈温年把协议塞在她手里,“快走吧,这片有毒蛇,找个没有毒蛇的地方过夜。” “我不走。”秋若笙摇摇头,“我想办法救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说着,秋若笙抽泣了一下,冷静了些,从自己的裙边撕下来一块布条,死死捆住了沈温年被毒蛇咬过小腿上方,阻止毒素的蔓延,然后,想也不想俯下身去,用嘴帮沈温年吸起他嘴上被咬过的伤口来。 “你疯了!”沈温年暴怒到额角青筋暴起,“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没关系。”秋若笙不停地帮沈温年吮吸着他伤口里的毒液,直到吸出来的血都是鲜红的,她这才停下来,擦掉嘴边的血迹,看着沈温年笑了笑,“沈大人,要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要死我们一块死吧!” 沈温年真是被她气得无可奈何,又被她笑着说出那句要死一块死的话震惊到。 都说沙漠除了黄沙什么都没有,但在看到她笑颜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朵,开在沙漠中极为美丽的花。 日晒不萎、风寒不侵。 一瞬间沈温年心跳得厉害,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秋若笙施为。 秋若笙不管沈温年如何想,吸完毒后,抓过沈温年的水囊,将里面的最后一口水倒出来,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最后从自己的里衣里又撕了一条干净的布条出来,帮沈温年包扎好伤口。 拖着昏迷的沈温年远离这片有毒蛇的地方,沈温年不在,她没有办法生火,只能抱着沈温年找了背风的地方,两人挨在一起,彼此靠着彼此的体温度过了一夜。 幸运的是一夜过去,沈温年的身体没有凉,这证明秋若笙的治疗起了作用,不幸运的是,二人身上的最后一口水也没有了,接下来怎么解决水源问题走出沙漠,是个重大的难题。 沈温年和秋若笙在沙漠里艰难求生的时候,这边,许怀谦也接到了前来盛北兴修河道的两位工匠师傅。 这两位工匠师傅都是詹敏达的好友,据詹敏达说,他们二位的水利工程还在他之上。 要是先前炸丰良县的时候,有他们二位在,没准还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奈何那时候,人家不肯来。 现在肯来了,自然是许怀谦写的那封诚邀信起了作用。 再怎么说,现在许怀谦的大名在缙朝都算是家喻户晓了,昌盛帝登基以来,有史以来,风头最盛的状元,也是昌盛帝最看重的臣子。 这样的朝廷大臣给他们这种普通人也诚邀信,他们二位还是不来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两位师傅,你们看我们盛北这堤坝和水库修建得怎么样?”盼星星盼月亮把两位师傅给盼来了,许怀谦一接到他们,就带着他们去看了盛北兴修的水库和堤坝。 “修是修得可以。”两位师傅参观了一遍许怀谦带他们看的水库和堤坝后,明显脸上露出不满意的神色,但嘴上还是留情了,“但你们朝廷的工匠就不能多留一个心眼子。” “光是修建水库和堤坝有什么作用啊。”两位师傅搓了搓手,“堤坝和水库都只能预防一时的水患,这次治理好了,下次水患来临时,你们能保证你们修的那个水库能容纳袤河的河水吗?” 那肯定是不能保证的,袤河现在水位比整个盛北都高,不然也不会它一决堤,盛北会损失这么惨重。 “要是银钱充足的话,还是修个蓄洪区吧。”两位水利师傅可在行了,“这个蓄洪区是为了保证水位一旦超过临界点,开闸泄洪所用。” 两位师傅也跟许怀谦说清楚了:“当然这个蓄洪区不一定能够年年都派上用场,只是做个防洪预备。” “再来你说的运河。”两位师傅接过许怀谦手中的舆图,“我两思索了一下,把这个运河当做防洪排泄的第二预备吧。” “以盛北为起点,从这里穿插过去,把运河修到延东入海口,这样在洪水泛滥之时,袤河水还有第二道可以走。”两位师傅用笔在舆图上点了一下,“重要的是,这样还可以起到一个清沙的作用。” 袤河水位之所以年年上涨,就是因为河底的沙子不断累积,一年一年的,水位自然而然地就上涨了,只要能够把河底的沙子排出来,水位自然就下降了一大截。 “这条道修好了,沿途的百姓还可以铸造水车灌溉农田。”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两位师傅刚给许怀谦露了一手,许怀谦就被他们的技艺所折服了。 果然高手在民间。 “好好好。”知道两位师傅是有真才实学的以后,许怀谦忙不迭地把他们迎进了盛北的学校。 现在盛北的学校不仅仅是学校了,还是许怀谦的府邸,更是许怀谦用来笼络人才的地方。 反正学校修得大,给夫子配备的小院也多,全盛北来教书的夫子也没把小院给占完,许怀谦顺势就给自己选了个。 现在两位水利大师来了,秉承着人才不放过的道理,他们平日里负责兴修水利,偶尔也跟其他夫子一样,去学校里上上课嘛,万一教出了几个真传弟子,大缙又多几个水利大师了不是。 当然,两位师傅并不知道许怀谦打了这个主意,见许怀谦没安排他们在工地上住下,而是带着他们住进了盛北最豪华的学校小院里,两人都吃惊不已。 “两位师傅,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缺什么尽管跟学校里的书童书侍们说就是。”许怀谦安排下他们,“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两位师傅不是。” 两位水利师傅什么时候受到过这个礼待,都快被许怀谦给吓死了。 看到许怀谦这个态度,琢磨了又琢磨,又跟许怀谦说了实话:“许大人,我们刚刚所说的那些都需要耗费不少的银钱,起码都要五百万两打底,你确定兴修得起吗?” 这也是两位师傅不愿意来的缘故,他们的确是有方法,可是他们说的方法,朝廷有钱吗? “没问题。”许怀谦现在大方得很,“只要能把这个水患彻底解决,让我大缙没有后顾之忧,两位师傅尽管拿出看家本领来,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不提盛北的蚯蚓肥大卖,就说盛北的花生油和面条,还有各种砖瓦,这些银钱的汇拢,盛北衙门现在有的是钱! 要不是怕招人恨,许怀谦都想把这数据传回朝廷,眼红死他们! 两位师傅对视一眼,这怎么跟他们想象的盛北不一样。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4节 刚遭了灾的盛北,不应该苦哈哈穷得很,怎么来了这盛北,个个都像很有钱一样? 他们别怕来了个假盛北?! 不提两位师傅的郁闷,又解决完一件事的许怀谦,心情大好,傍晚没有去衙门接陈烈酒下班。 陈烈酒个工作狂,忙起来不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是不会下衙的,等他下衙的时候,天都黑了,他摸黑回了学校。 看到同样漆黑的他们所住的小院,想到许怀谦可能还在忙,也没有在意,准备进屋换身衣服就去找他家小相公。 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人拦腰抱住,陈烈酒刚想背后的人一个手肘过去,许怀谦就在他耳旁说话了:“是我。” 听到许怀谦的声音,陈烈酒的手这才放松下来。 “阿酒,你绷好紧。”许怀谦抱着陈烈酒,自然感受得到他的心情起伏,“喜欢这样的?” 黑夜遮挡了人的眼睛,大大增加了人的感官,陈烈酒看不到许怀谦,却能从背后感受到他家小相公的气息,这种若有似无的气息很是刺激人。 一想到他们即将在这种氛围下进行的事,陈烈酒也无法地说出不喜欢三个字,想也不想地跟许怀谦说道:“喜欢。” 他喜欢跟他家小相公体验不一样的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温年: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要噶了! 许怀谦:别急,等我哄完我老婆,我想个办法造个飞机去救你! 第105章 携酒上青天49 盛北的形势一片大好, 其他地方也不差。 经过层层上报,裴望舒捐给去盛北山脉剿匪军队的衣物终于发放到军人手里了。 没办法,从来都是朝廷伸手向百姓要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向朝廷主动捐款的, 捐的还是指定军队。 户部兵部和昌盛帝得知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刚开始还以为捐衣服的这人别有用心, 毕竟,在这个剿匪当下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意图。 后来经过调查,得知是翰林院里一个正在学习的庶吉士捐的,他也曾在回京的路上跟许怀谦一块遭遇过山匪的截杀, 给这批剿匪的军队捐衣服也是希望他们早日剿匪成功, 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裴望舒的回答也令人亮眼, 在朝堂上当庭被质问的时候, 他是这样给昌盛帝和朝臣说的:“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因为资历浅薄,没有办法上阵杀敌, 也没有办法暂且为国效力,索性下官所学之识,让下官挣得薄银几两, 这银子放在下官身上花了也就花了,不如拿出来为国为将士们做点贡献。” “好!”他这番话直接说到了昌盛帝心里去了, 要是朝廷官员都有他这觉悟也不至于朝臣如此良莠不齐。 对于这种令他欣赏的官员昌盛帝从来都是不吝啬的,当即表示:“裴卿很有户部风范,庶吉士散馆后去户部任职吧。” 这就相当于内部钦点了! 当时一众官员羡慕死他了, 就捐了几千套衣服, 就把陛下的心给笼络住了? 裴望舒是不知道他被人羡慕了,原本他散馆后就是要去考户部职位的, 被昌盛帝钦点后更是没有异议,当即应下:“谢陛下恩典。” 虽然还不清楚昌盛帝会为他安排一个户部的什么职务,但皇帝金口玉言一开,想必给的职务也不会太低就是。 裴望舒也没有想到,他的临时起意居然还能给他获得好处。 而远在盛北山脉,独自守着火堆发呆的穆将离收到裴望舒捐给她的衣物时,也是一脸蒙。 手下将衣服塞给穆将离的时候,还笑了一下:“穆校尉,捐衣服的这人也太粗心了,居然给我们捐了几件女装,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穿什么裙子啊,将军让我拿来给你。” 拿到衣服的时候,骁勇军就发现不对劲了,在一堆素色的衣服里居然有一团大红大紫花花绿绿的衣服,扯出一件来看,果然是女人的罗裙,将军当时就想将衣物挑出去扔了。 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女人,忙让手下将这包衣服给她送过来。 拿到衣服的穆将离起初也以为是捐款的人捐错了,但是等她将外面几件花花绿绿的罗裙扯开,发现里面竟然有几件干净利落的女式骑射装,她穿上刚好一身,仿佛是比量着她的身材做的。 重要的是,在这些衣服里还裹着几条素色的肚兜…… 看到这几条肚兜的时候,穆将离就似有所感,她挑了挑眉,在衣服上查找起来。 一般做衣裳的店家都喜欢在衣裳上留一些标记,谨防别家偷盗转卖。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在衣服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很不起眼的望字。 裴望舒在京城的衣裳店名为“望月居”,这衣裳八九不离十就是裴望舒捐的了。 看样子,还是特意为她捐的。 穆将离皱眉,不是说很讨厌她么,不希望她出现在他眼前,他搞这出做什么? 上次陈金虎大婚,裴望舒在陈府门口与许怀谦说的话她听到了。 当时她原本是想找许大人说点事,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出现在陈府门口,还对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她当时想着,她利用了他,差点就让他小命不保,他还给自己送了药,还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给她上了药。 他讨厌自己无可厚非,既然他不想看到自己,那她就避一避他好了。 左右她一个做护卫的很懂得怎么躲避一个人的视线。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都躲成那样了,最后还是和他在茅厕相遇了…… 当时一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她都低下了头,脚步快了快,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 但事与愿违,他叫住了自己。 穆将离没办法,只好停下脚步,但她停下来,又不说话了。 自顾自上自己的茅厕。 穆将离不知道他要干嘛,以前跟着她爹屯田的时候,听军营里的军痞说过,喝醉了是需要人扶住的,不然会尿□□里的。 她想了想,大概裴望舒也需要自己扶一下? 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想不通,不扶的话,他会叫住她这个最讨厌的人干嘛。 人家好歹也是给自己上过药的人,给人家扶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因此她想也不想地上前帮了他。 她觉得裴望舒那样好面子的人,在尿裤子和找讨厌的人帮忙扶一下之间,肯定会选择后者。 只是没有想到,她误会了。 穆将离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不惹人喜欢,在听到裴望舒叫住自己没有别的事后,马不停蹄地走了。 至于裴望舒叫住自己究竟所谓何事,不重要了,反正发生这件事后,穆将离觉得他不会更讨厌自己了。 所以后来许怀谦身旁有了旁人保护,她想也不想地申请离开了。 有她在,他们朋友之间相处也尴尬,她离开了,不仅可以去追求她所追求的,他们朋友之间相处起来氛围也轻松,两全其美。 但穆将离想不出她都入伍了,裴望舒还这么处心积虑地给她送衣服和肚兜做什么? 因为要穿铠甲,她没有办法穿肚兜,平时都是拿布将胸部给裹起来的,那天她后背伤成那样,实在没办法束胸,后来叫裴望舒给自己上药时,后背都疼麻木了,委实没有想到她衣服一脱下来,裴望舒反应会那么大。她觉得这没什么,就当大夫给病人看病了,在大夫面前有什么好羞耻的。 当然她那样说过后,裴望舒要实在介意不给她上药她也没辙。 但她没有想到,都那样,他还是红着一张脸给自己把药上了,走的时候还给自己说:“作为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样平日里还是要穿肚兜的。” 看着手里的肚兜,穆将离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穿不上。 穿上了也不便于行动,想了想,她还是把肚兜连着其他花花绿绿的罗裙裹在一起给收起来,拿束带将自己的胸裹住,选了一件干净的骑射衣穿上。 因为在山里待了大半年的缘故,她带来的那些衣服早就被山里带刺的树木和荆棘给扯得破破烂烂了,要不是身上还有铠甲披着,任谁来看了都像一群叫花子。 裴望舒这批衣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毕竟,军营里就她一个女人,其他都是男人,就算再不介意,还是有些不方便。 穆将离换上崭新的衣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还有心情捋了捋头发,结果掀开帐篷一出门,门外围了一群军伍看她的军伍。 “这怎么跟我们想得不一样!”没有看到穆将离穿红又带绿的走出来,一群军伍瞬间失望透顶。 他们是听送衣服的后勤说,捐衣服的还捐了几件花花绿绿的罗裙来,都给穆校尉了。 见惯了穆校尉穿铠甲的模样,他们想看看穆校尉穿罗裙的样子。 毕竟穆校尉的衣裳都破成那个样子了,这有新鲜干净的衣裳换,为什么不换? 结果穆将离还是穿的骑射装和铠甲,一副冷硬的模样,跟他们想象中千娇百媚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看到这群人,再听他们的语气,穆将离顿时明白这些人围在她张帐篷面前想做什么,她握了握拳头,一挑眉:“干嘛,想打架?” 听到她的声音,和她握拳头时骨裂清脆的声音,一众军伍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四散逃开了。 没办法穆将离太彪悍了,一双铁腿踢遍全军营。 当初她刚到军营时,没有一个人同意她进军营,但她手上有冯胜将军的推荐信。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冯胜将军这封推荐信在,他们将军好歹还是给了穆将离一个面子。 让她在军营里摆车轮战,只要她能连续打过军营里的十个军伍,她就能进军营。 别看只是连续打败十个人,骁勇军是隶属于皇帝的军队,任何一支军队拉出来都是精锐,没有过硬的资历和武力想要成为骁勇军的一员并不容易。 因此穆将离想要打过十个人并不容易。 但她打过了,她不仅打过了十个人,还超额多打了四十人。 以一抵五十,最后力竭才倒下。 虽然没有达到以一敌百的战绩,但被她打败过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双腿青紫,颤抖着身体在床上躺了两天。 自此她在这个以实力为天的军营,一战成名! 而他们将军也破例将她一个女子收编进军营,职务依旧是她身上的校尉。 为了想看她穿一次罗裙,被她打一顿,在床上躺两天委实不划算。 毕竟先前被她打过那五十名军伍,现在都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 输给同伴不丢人,输给女人真的很丢人! 他们怎么想的穆将离不在乎,她把这群人给吓退后,直接进了将军的帐篷,直言道:“将军,我们休息得也够久了,为了钓他们背后的大鱼,我们也逗他们玩了大半年了,现在是不是该我们发起进攻了!” 穆将离猜不到裴望舒给她送衣服的用意,左右她都在山里剿匪,而这群山匪曾经又伤害过裴望舒,那就帮他把仇报了吧。 自请上阵道:“我为先锋!” 穆将离带着人去更深的山里剿匪去了,外面的天地也迎来了全国粮食大丰收。 去年的蚯蚓肥让盛北的麦子、花生、大豆都丰收了一波,这事经过孟方荀的报纸一报道,几乎全国都陆陆续续有商人到盛北来拉了蚯蚓肥回去卖。 他们进成一百文一袋,卖给当地百姓也是一百二十文一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5节 好些相信许怀谦相信朝廷的百姓都买了,当然也有不相信朝廷,不相信许怀谦的没买。 不管他们相信还是不相信,现在都迎来了验收的时候。 金秋八月,全国丰收时节。 不管自己的地有没有使用蚯蚓肥百姓全都磨刀霍霍向田地。 无灾无难的一年,几乎没什么减产的,百姓们一把粮食从地里收回去,刚一晒干就迫不及待地称重起来。 晒坝上,有那没用过蚯蚓肥的人家率先将粮食称重了出来,向那用过蚯蚓肥的人家炫耀道:“王婶,我们这就用农家肥的地今年都收了三石粮,你们那使用了蚯蚓肥的肯定得更高吧!” 面对这种不讨人厌的炫耀,王婶也只是笑眯眯地说道:“没有称呢,只有称了才知道。” 旁边有人催促道:“那你快称啊!” 今年大王村就王婶一家买了蚯蚓肥,其他村人都还在观望。 谁叫大王村顺风顺水多年,就没遇到过什么灾难,外面的水患与他们比起来就如同不是一个世界的。 村里人家不缺吃的,每年正常种地也能收两三石的粮食,足够家里人饱腹了。 那报纸上是说这蚯蚓肥能够增产到四五石,可是村里有经验的老人都清楚,朝廷的话不能全信,这个数字肯定有虚报的。 他说的四五石没准就是两三石,这不跟他们正常种地的产出一样,还拿钱去买肥料,钱多烧得慌! 因此当别地都在因为这蚯蚓肥的增产大肆购买的时候,大王村的百姓们没有动。 只有村里只有一个儿子的王婶动了。 王婶这人命不好,生了一个儿子丈夫就意外去世了,儿子成家后,也没有生出孙子来,只生了三个孙女。 一家六口,就靠她儿子那十亩地养活,委实辛苦。 她要但凡有一个孙子,日子都不会过得这般辛苦。 可是没办啊,没那命啊。 以前是早起夜在田地里忙活,晚归也在田地里忙活,盼着精耕精种,那十亩地能产出二十亩地的收成来。 奈何地死活不争气,再怎么种都只能达到不减产的地步,好一点的至多就增产个一两斗,再多的就没有了。 去年,报纸上报道了盛北用过蚯蚓肥增产后,这王婶就起了心思。 普通的荒地都能让粮食增产这么多,她家这精耕精种的地岂不是增产更多? 于是当他们县城里有去盛北拉了蚯蚓肥回来卖的铺子时,她就催促她儿子去买了几袋回来。 左右也不过半两银子的钱,要是成功家里以后日子会更好过,要是不成功,大不了就再辛苦一年,反正都苦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两年的了。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来劝过王婶,但王婶下定了决心,谁也劝不动,那就只有看秋收的成果了。 由于都等着看她家的成果,王婶说要称粮食,一旁看热闹的全都过来帮忙了。 “一石!” “二石!” “三石!” “嚯!” 晒坝里的粮食铲了三石出来,眼瞅着还有一大堆没有铲,不少人惊奇了:“王婶,你家这粮食,确定没有两块地放在一块吧。” “没有,没有。”王婶依旧笑眯眯的,“为了好称重,我都是一块地一块地给塞的。” 说着她指着远处塞满了的粮食:“喏,你们看,那边还有呢。” “呀!”众人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过去,“照这个收成,一亩地怕是得有六石了吧!” “说不准!快称看看究竟有多少!” 这会儿,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想知道这用了蚯蚓肥的地究竟能够增产多少粮食。 别说是增产三石了,就算是增产一石那也是值得的呀! 一石粮怎么着也能卖三百文,一亩地用一袋蚯蚓肥才一百二十文,这还能赚一百八十文,几亩地下来,一年怎么都能多赚个半年一两的。 这都不少了,何况他们看到地上还堆着的粮食,这恐怕不止增产一石吧。 “四石!五石!六石!嚯!还有!” 越称,周围看热闹的人声音越响,最后一铲粮食入筐,众人都惊呆了:“七石!足足七石半,还有半石呢!” “天啊,这都接近八石了!比报纸上说的还要多!” “那王婶家今年的十亩地岂不是直接变成二十亩地了,甚至还不止!” “那可不是哩,这样看,这蚯蚓肥,果然是个好东西哩!” “哎呀,早知道,我也跟着王婶一块买了,要我们今年这地也用上了蚯蚓肥,我们家那五十亩地,岂不是直接变成一百亩地了,还没有种一百亩地那般累!” 他们惊讶的惊讶,后悔的后悔,王婶的三个孙女看着她奶:“奶,家里有粮食了,今天可以吃一顿饱饭了吗?” 由于家里没地,出产的粮食少,王家人日日吃的都是半饱,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一顿饱饭。 “吃!”王婶这会儿也不再抠门了,摸着孙女们的脑袋说道,“不光可以吃顿饱饭了,改明儿卖了粮食,再让你们的娘去市集上扯两块好看的布回来给你们做身新衣服穿。” 三个孙女瞬间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那模样,瞧着比过年还开心。 若不是贫穷,谁舍得苛刻自己的家人呢。 这样的丰收状况,在全国各地都有发生,以前只能收两三石的地,现在全都增产一倍,百姓们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而没有用蚯蚓肥的人家,没有增产他们也不恼,在惊讶和后悔过后,全都涌进卖蚯蚓肥的店铺,大肆购买起蚯蚓肥来。 过了秋收,就该种明年冬收的粮食和明年夏收的粮食了,错过了秋收,可能不能再把这两季给错过了! 一时间,各地的蚯蚓肥被大肆抢购一空,卖蚯蚓肥的商人们钱包鼓了,脸上跟百姓们一样露出幸福的笑容,然后又紧锣密鼓地派人到盛北去进蚯蚓肥。 连带着盛北的经济又往上走了一个高度,那两位修运河的师傅,原本还怕许怀谦信口开河,口气大,别一修运河的时候,就说没钱没银子,看到这架势,得,他们还有什么担心的,修吧。 不仅要修,还要修好,不然衙门钱花不出去也是愁人。 盛北这一开始修运河,全国的修运河的材料和沿途的人都运动了起来。 许怀谦又不是贪官污吏,看到钱就总想往自己荷包里捞一把人。 只要有人来修运河,他工钱和饭菜都是往好里给,一顿饭里,总要有一个荤菜,就算是素菜,那也菜得油汪汪的。 没办法,现在盛北是产油大户了,要是连一点都油都舍不得给工人吃,算什么产油大户。 这就导致盛北修运河、修水坝、修水库的工人伙食特别好。 好到陈烈酒在没事干的时候,都撸起袖子跑去工地上干活蹭吃的。 而许怀谦夫唱夫随也跟着去了,不过,陈烈酒是干劲满满,一天干可多活了,许怀谦就气喘吁吁给他打下手。 “我说阿酒,咱不干了行吗?”许怀谦提着陈烈酒从开挖的运河里挖出来的土,艰难地往岸上运。 “没事,你在一旁坐着就行,好久没干活了,这活干得带劲,我就想多干点,活动活动筋骨。”陈烈酒挖土的速度可快了,几锄头下去就是一桶土。 许怀谦只得又弯腰将桶里的土艰难地提上岸,回来一张脸,脸上累得都是红晕。 他除了刚来盛北的时候,以身作则去挖过土,什么时候,做过这种重活? “你这哪里是觉得活干得带劲。”许怀谦抿唇,“你这分明就是觉得工地上的饭菜好吃。” “你要喜欢,回家我也给你做同样的菜呗。” “你做的没有那个味!”陈烈酒头也不抬,“这饭只有在工地上才好吃。” 跟在陈烈酒身旁跟着铲土同样累得不行的陈小妹,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大哥,不是二哥做得没那味,是人再累过后,吃啥都香!” 就像她,这几天跟着大哥干活,原本在家吃两碗饭的,现在已经能吃下三碗饭了! “那也没事。”陈烈酒对许怀谦纵容,对陈小妹可不纵容,“就当出来锻炼了,大夫不是说,要劳逸结合嘛,你们天天走走路,不干活,容易生病的。” “有——有道理!”许怀谦沉了一口气,虚脱地将土给提起来,继续往外提,“所以我们这不是都来陪你了。” “辛苦了。”陈烈酒看他家小相公累得满脸通红,身上掉汗珠的样子,停下动作,从怀里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陪了有一会儿快去歇息吧。” “不用。”哪有老婆干活,他坐着的道理,看陈烈酒给他擦汗,许怀谦突然笑了,“阿酒,我们像不像夫唱夫随。” “不用像,一直都是啊。”陈烈酒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和一点点泥巴,也跟着笑了笑。 来了盛北后,就一直吃狗粮的陈小妹,忍住了又想翻白眼的冲动。 两个人天天在一块,真的不会腻吗?! 正想着,岸边出现了一个人,看到她,笑眯眯地问了一声:“宝珠,你累不累?” “累死了,小文哥,我手都要残废了!”陈小妹从小就没挖过地,拿着铲子不停地在地里铲了几天,感觉胳膊都不是她的了。 “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章秉文早看到许怀谦在和陈烈酒擦汗了,也不过去打扰,拿着自己的东西,从岸上跳了下去。 “来来来,试试我新做的挖土铁犁。”章秉文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地上安置好,扯过上面的绳子一拉,挂在木头上的像锄头一样的东西就自己动了起来,紧跟着挖不动的土,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挖开了。 “哇!”陈小妹看得两只眼睛直放光,“小文哥好厉害啊,这也行!” “嘿!”章秉文被他夸得脸红,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太复杂的东西,就是减少挖土的时间而已。 那边陈烈酒给许怀谦擦完汗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瞧了瞧章秉文的挖土铁犁。 “你这不是几把锄头钉在一个木架上吗,有什么稀奇的?” “还是有点区别的吧。”自章秉文开始自己鼓捣东西以来,相同的话许怀谦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也不气恼,“这样一拉,它会自己动,人不用出力气。” 许怀谦又看了看,他所谓的一拉锄头就会自己动,是他在锄头上做了一个旋转装置,装置上卷上绳子,一拉绳子,锄头就会跟里悠悠球一样转起来,从而将地上的土给挖出来。 行吧,算是有点用。 “就是你这动几下就得扯一扯线吧。”许怀谦试了试,“还有这个木架子,人搬起来也费力。” “哎呀,二哥笨!”陈小妹看许怀谦一个劲地吐槽章秉文,说话了:“让小文哥找头牛过来,把架子架牛身上,让它像犁地那样带着木架走,人不就不用动了,只需要扯绳就行了。” “宝珠聪明!”章秉文惊讶地看着陈小妹,“我就是这样想的。” “就不能想想办法,不用牛也能动?”许怀谦当然知道可以那样,但他觉得还可以更便捷? 不使用牛也行,就像现代机械那样。 章秉文皱了皱眉:“可能不太行。” “我试过在木架的两旁加轮子,这样人拉着木架也能很轻松地走。”章秉文摇头,“但是轮子太容易被土块卡住了,光是弄轮子都要费好大一块功夫。” “那要是把轮子架高呢?”陈小妹一听,想了想,“像马车那样高,这样不就不会被土块卡住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6节 章秉文看了她一眼:“那样铁犁就太小了。” “那就把铁犁做大啊?”陈小妹奇怪地看着他,“铁犁做大了,可以犁的土不是更多了。” 章秉文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诧地看着她。 “怎么了?”陈小妹被他看得发毛,“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章秉文摇摇头,兴奋道,“你说得太对了,我想到了!” “我要回去试验!”章秉文突然间又有干劲了,慢慢地跑了,跑之前还对陈小妹眨眨眼,“宝珠妹妹,我做好了再给你看!” 说完又对许怀谦说道:“师兄,再去进购一点铁吧,我那作坊里的铁不够了。” “知道了!”许怀谦还在看章秉文那新做的铁犁,听到他的声音,抓了抓脑袋,愁得慌,“这小子一天净给我找事!” 缙朝什么都有,铁矿少,且大部分的铁矿都握在户部和兵部手中,没有他们的授意,根本就买不到生铁。 民间的铁匠铺用的都是户部和军部淘汰下来的废铁。 盛北先前遭了灾,锄头这些工具都是半残不残的,后来盛北衙门有钱了,盛北的县令给各方商人写信,才采购了一批农具回来。 现在章秉文造农具,铁更是如流水般地流给他。 不是没钱,问题是,各地的铁本就不多,要是把他们的铁买光了,那当地就没有铁可以用了,所以有钱都买不到铁。 不然,那些有钱人家,岂不是想造反就造反? 但是没有铁,章秉文改造农具的计划又很难进行下去。 难不成为了让章秉文安心造农具,他给昌盛帝写信,拨给我一个铁矿吧,或者允许我到铁矿自行买铁? 想想也不行,再好的君臣关系,他要是敢把手伸到铁矿上,人家恐怕都要参他一本,有谋反之心! “我回头问问,看看谁手里还有多余的铁。”看许怀谦这么为难,陈烈酒想了想,他人脉多没准能够问道。 “暂且也只能先这样了。”许怀谦颔首,心中一个计划一闪而过,没准等章秉文真把他的农具改造出来,回头他可以以开发新农具向昌盛帝要铁。 “别愁眉苦脸了。”陈烈酒又拾起锄头,继续挖土,“歇了好大一阵了,继续干吧。” “还要干啊!”陈小妹的脸一下就苦了,“不是有小文哥的这个挖土铁犁在么?用它不就行了!” “它挖土,你把它挖好的土铲出来,有什么问题!”陈烈酒看了眼章秉文丢下的挖土铁犁,又看了看陈小妹手中的铁铲,不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可以共存的地方。 刚有了希望以为不用干活的陈小妹一下子就泄气了:“哎呀!小文哥你不仅没有帮到我!还给我增加了负担!你可把宝珠害惨了!” 嚎完,陈小妹去看许怀谦,祈祷他家二哥能说点什么打消他家大哥继续干活的心理。 许怀谦甩着发颤的手,把脸偏向一边,当没有看到。 老婆要干活,他这不也得陪着干么?求我也没有用啊! 许怀谦这边在轰轰烈烈地搞挖土运动的时候,西域的沙漠里,拖着中了毒,不说说话还动弹不得的沈温年在沙漠里艰难地走了两天的秋若笙,还看不到路时,自己都绝望了。 她太渴,太累了。 一开始没有水,靠着嚼沙漠里的草她还能坚持,可是连着两天不喝水,白天又被太阳暴晒,靠嚼草根的那点水分,根本就不能维持身体的水分。 原本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这两天脸已经晒掉皮了,皮肤糙得根本没有办法看。 可她已经无暇去顾及了,只想去哪儿找口水,大饮特饮。 但是,没有。 漫天的黄沙。 前几天看到毒蛇,秋若笙还会躲,现在看到毒蛇,秋若笙只想捉过来,割了它的血管,将它的血吸干净,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渴死!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沈温年扯了扯手中的绳子。 沈温年中了蛇毒,就算是秋若笙帮他把伤口处的余毒清理干净,没有药,逼不出已经进入他血脉里的毒,一觉醒来,他人是活着,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能动,不能说话,就两根手指还能稍微动一动。 秋若笙见状,只能拿在沙漠里挖的干树根做了个木阀,撕掉了自己的所有裙边,拧成麻绳拖着他走,还在沈温年能动的那两根手指上绑上了一根丝线系在自己手腕上,这样沈温年有什么需要,她也能随时察觉到。 幸好这里是沙漠,有时候拖着一个成年男子在有点坡度的地上走着,根本不觉吃力。 当然也有无助的时候,比如说这会儿,秋若笙就无助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双腿跪趴在黄沙上,一刻也走不动了。 甚至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怎么了,沈大人?”感受到手腕间的丝线在动,秋若笙这才从那种茫然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艰难地走到沈温年身旁,用几乎一干就出血的嘴唇,干涩地问了一声。 “你走!”沈温年用能动的那两根手指在黄沙上写字。 他如何看不出秋若笙的疲惫,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要拖着他这么一个累赘走,可想而知有多痛苦,他希望秋若笙自己走,别管他了。 然而不管他写多少次,秋若笙就是当看不到! “沈大人是不是渴了?”秋若笙当然看到了沈温年写的字,但她不想抛弃沈温年,从小良好的家教让她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沈温年在旁边,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有人陪着她。她要是把沈温年抛弃了,她一个人走在这漫天的黄沙中,连个陪伴她的人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坚持下去。 苦点累点,至少她觉得她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喂你吃点草根吧。”沙漠里没有水没有吃的,不管渴了饿了都只有啃草根。 说着,秋若笙就把草根放进了自己嘴里咀嚼,等在嘴里咀嚼出水分以后,她强忍着吞咽下去的冲动,俯下身去吻住了沈温年的唇。 沈温年不能动,连咀嚼都没有办法做到,这几天秋若笙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喂他的。 一开始沈温年反抗着不肯咽,但架不住秋若笙一次又一次的喂,吐出来就是浪费她的一番心意,沈温年无法只能艰难的蠕动喉结,吞咽下去。 见秋若笙坚持两天了还是执迷不悟,再是强硬的沈温年也不禁落下泪来。 他沈温年何德何能,能让她这么不离不弃。 秋若笙一次又一次咀嚼着嘴中的草根喂沈温年,抬头看到沈温年眼角的泪水,迫切想喝水的她,看到水源,想也不想地舔了下去。 舔完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急忙道歉:“对不起沈大人,我太渴了!” 沈温年连摇头都做不太到,只能闭上被泪沾湿的眼睫,在地上写道:“没关系。” 别说是舔泪了,要是他现在的血没有毒的话,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血给她喝。 “哭什么啊,沈大人?”看到地上的字,秋若笙这才回味过来,沈温年哭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 但这次秋若笙盯着地上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沈温年再次写字,她不禁有些失落。 她好想有人跟她说说话,哪怕是用写的也行。 “你也觉得我们走不出去了吗?”秋若笙看沈温年不写字了,索性这里都是漫天黄沙,没有草丛,应该没有毒蛇毒蝎子等物,她直接挨着沈温年躺下了,尽管她和沈温年的体温都被太阳晒得很高,但她挨着沈温年才感觉不那么孤独。 “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吧。”秋若笙真的很累了,她闭上眼睛也没去看沈温年的手指动没动,“我陪你吧,沈大人,让我陪着你吧,我好害怕。” 在她被风沙吹走的时候,她心里就很慌,害怕自己会死,害怕自己一个人流落在这沙漠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幸好她还有沈温年陪着她,不然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着秋若笙的声音,沈温年缓慢地在上写道:“别怕,我陪着你。” 但趴在沈温年身上,闭着眼睛感受他身上心跳的秋若笙并没有看到他在地上写的字,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俩在一块,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我好害怕死后鬼魂,都困在这片沙漠里,出不去。” 她说话都开始呢喃了:“沈大人,让我跟你死在一块吧,我想跟你死在一块,好不好。” 沈温年手指活动的范围就只有那么大,他没有办法,只好把那刚刚那行字擦掉,重新一笔一划地写上:“好。” 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他沈温年都可以跟秋若笙死在一块。 生同衾,死同椁,相伴黄泉。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那个明媒正娶迎秋若笙进门的机会。 没有牌位,秋若笙享不到他沈家的香火。 在外人看来,他们还不是一起的。 在秋若笙睡着的这段时间,沈温年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他都快跟秋若笙一样昏睡过去了。 直到,他耳旁传来一道一声声音很轻很轻的骆驼铃铛声响。 那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又像是近在咫尺。 沈温年看不到情况,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人,他只能拉动着指尖的丝线,把秋若笙给扯醒。 在梦里,秋若笙正梦到她在一个湖里游啊游,湖里的水还甘甜甘甜的,她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永远不用担心她会渴死,还能洗一个香香的澡,就在她想沉溺在里面永远不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腕间一痛,有人强硬把她从香甜的湖里给扯了出来。 “干嘛啊!”被扯出来的秋若笙很生气,她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永远地住在那个湖里,结果一觉醒来,她又回到了这个让她绝望的沙漠。 看着走了几天还望无际的沙漠,再好的人这种时候都忍不住发一点脾气,何况是现在又累又渴的秋若笙。 沈温年没管她的小姐脾气,在地上写道:“你听。” “听什么?”秋若笙疑惑。 沈温年迫不得已又写道:“仔细听。” 这时,秋若笙才从美丽的睡梦中惊醒过来,凝神很认真地支着耳朵听了听。 这次不出意外,她也跟沈温年一样听到了那道轻脆的声音:“铃铛声响!铃铛声响!沈大人,是骆驼的铃铛声响!” 行走在沙漠中的人,通常都会给骆驼的脖子上绑上一个铃铛,铃铛的声音能够传很远,可以告诉远方的人有人来了,也可以像沈温年和秋若笙这样遇难的,告诉他们,遇到困难了可以向骆驼的主人求救。 在沙漠里,只有互帮互助才能够走出去。 秋若笙高兴了两下,顾不得身上的疲惫往铃铛声音的方向跑了几百米,果然在远处看到一队骆驼群,她又忙欣喜若狂地回去看着沈温年的眼睛,浅蓝色的宝石绽放开了璀璨的光芒:“沈大人,是行商的骆驼队,我们有救了!” 第106章 携酒上青天50 沈温年和秋若笙获救后, 很快就回到了缙朝的边市,有秋文成在,他得到了很好的救治, 没过多久身体里的毒素就排解了出去, 彻底地恢复了。 不过,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沈温年和秋若笙之间的感情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说, 但养病养伤之间,两个人都不敢直视対方的眼睛,一対视就脸红心跳个不停。 照顾两人的秋文成如, 何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暗生的情愫。 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 他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 当然支持了。 可他摸不准沈温年的心意, 毕竟,沈家跟他家不一样,不是小门小户, 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而沈温年又是作为这代当家人来培养的。 说句过分的话,他女儿这样的, 给他当妾都有点不够格,更别说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了。 沈家看不上他们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更看不上他女儿这样的不纯正的缙朝人血脉。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7节 就算与沈温年生死与共一番,有救命之恩,沈家至多就一顶小轿抬他女儿为妾。 但作为一个父亲, 还是一个从小把女儿捧在手心长大的父亲,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妾。 宁嫁寒门妻不为高门妾,都是男人, 秋文成明白,妾就是个玩意儿。 就算是宠妾那也是主人家说打杀就能打杀的存在,半点自由都没有。 何况现在沈温年因为救命之恩対她女儿另眼相待,过几年这份恩情散去,宠爱也散去,他女儿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秋文成内心很是焦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续好些日子都躲着沈温年。 就怕他伤好后来找自己提要纳秋若笙为妾的念头,他作为自己的上官,女儿又対他有情,他该怎么拒绝? 索性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挑明,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等沈温年伤一好,就催促他赶紧回京。 只要他离开了,女儿伤心一阵子,应该也能缓过劲来了。 毕竟,这是他女儿一开始就跟他说好了的。 可沈温年何等聪明的人,秋文成连续躲他数日,秋若笙也渐渐不跟他接触了,他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主动来找了秋文成,打躬作揖,一套女婿之礼做得周到至极,开门见山。 “秋大人,沈某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秋小姐不惜舍命就我,沈某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沈某现在还无法给秋大人和秋小姐承诺。”说着,他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秋文成,“以挨此玉佩为证,沈某保证,三年,三年后,沈某定以正妻之礼向秋小姐下聘!” 秋文成拿着沈温年的贴身玉佩,心情复杂:“当真?” 他怎么听着这话不真啊,三年,今年他女儿都二十二岁了,再等三年,那不就二十五岁了。 越拖越老。 沈温年也丝毫不避讳:“秋大人也清楚,沈某这样的娶妻,必须要门当户対的高门大族家的闺秀,家里才会满意。” “秋小姐很好。”沈温年顿了顿,“是沈某不配,沈某需要时间来布局,光明正大的将秋小姐迎娶回家。” 外人看着世家子公子霁月风光,殊不知世家公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把秋若笙带回沈家,坚定地告诉家里人,他要娶她。 然后呢? 让秋若笙与整个秋家为敌么? 他那样做了,不用想秋若笙也会成为沈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她是他沈温年的恩人又怎样。 毁了沈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家主,就算她进了沈家的门,依旧有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她。 一个的精力是有限的,爱意也是有限的人,天天处在一个対她不好的环境下,再浓厚的情意也会消散的。 那样做,他不仅没有报恩,他是在恩将仇报。 他沈温年要娶秋若笙,就必须要沈家求着娶,而不是让她为自己委屈求全。 “啊!”不得不说,沈温年这番话惊到秋文成,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说真的,沈温年要想娶他女儿很简单,只要他态度坚定一点,沈家就算不愿意,看在他女儿対沈温年有过救命之恩的情况下,再怎么样也能做个面子风光把他女儿娶进沈府。 但是那样,他女儿肯定为沈家人所不喜,以后日子也难过,喜怒哀乐全都要靠看沈温年过活。 但若是沈温年愿意提前布局,让沈家求着娶,情况又不一样了。 他女儿是他们三请四请,八抬大轿抬回去的,他女儿以后就是沈家说一不二的主母,就算沈温年与秋若笙日后起了龌龊,只要他女儿不犯错,沈温年没有任何资格敢休他女儿。 看到秋文成惊讶的目光,沈温年再次作了一揖:“还请秋大人相信温年,若是三年后,温年没有兑现承诺,秋大人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京城状告沈某始乱终弃。” 缙朝男子的贴身玉佩非妻子不能赠予,他的贴身玉佩在秋若笙手里,那就证明这是他选定的妻子。 “信信信!”秋文成反应过来后,拿着沈温年的玉佩,心里舒坦了,“沈大人愿为小女做到如此地步,下官怎会不信呢。” 世间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的多,情深意厚的少,嘴上说得好听,敢付之行动的没几个,沈温年不说要以正妻之礼迎娶他女儿,就说能为他女儿提前回京布局的打算,他相信沈温年対他女儿是一片真心。 原本还在担心跟了沈温年还不如嫁个普通人的秋文成那一刻作父亲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好,那我们就以三年为期限。”当然秋文成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不能沈温年说什么是什么,“若三年后沈大人没有如约而至,小女还是得该找人家的找人家,该嫁人的嫁人。” 一想到秋若笙以后会嫁给别人,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会为别人绽放,沈温年的下颚紧了紧,嘴硬道:“当然。” 与秋文成说好后,沈温年也没有去打扰秋若笙,身体恢复后,集结了因为风沙而吹散的护卫,启程回京了。 除了秋文成秋若笙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这里在许诺过什么。 “沿途帮我搜罗些漂亮的小倌。”他失踪后,沈家也快马加鞭派了人来,这会儿看到自家的下人,沈温年毫不遮掩的向自家的下人提出要求,“要越漂亮的越好。” 小倌就是红粉青楼里专门为哥儿们还有一些特殊癖好的男子提供那种服务的男子。 沈家的下人一接到沈温年,见沈温年已经完好无损地从沙漠里出来了,身上的余毒也清了,原本大松了一口气。 听到自家少爷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全都震惊了:“少、少、少爷,要这玩意做什么?” 沈温年肃着一张脸,没有回答:“让你去办,你就去办。” 沈温年没说用小倌来做什么,而他又向来是个沉稳的性子,想必不会做出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来,沈家下人无法,只得去照办了。 也就没有注意到沈温年眼底散过的一丝狡黠,只有沈家人才知道怎么対付沈家人,这一局,他从现在就得开始落棋。 沈温年走了,秋若笙也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收了回去,又恢复到没有出使西域前,每天在家看看书、弹弹琴、绣绣花的日常大家闺秀生活。 秋文成见她这般,好奇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一去不回。” “担心。”秋若笙垂眸,“但是担心也没有办法。” 身份地位放在这里,就注定了她只能心动而不能有所行动。 现在她能够获得沈温年的一颗心还能让他为了自己愿意去与家里人周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原本她就与她爹讲好了,她陪沈温年这一程,回来之后不论怎样,这辈子她都觉得值了。 是的,秋若笙利用了沈温年,她当初用来说服她爹的让她去西域的理由就是:“她対沈温年一见倾心,想在他身旁多看看他,哪怕是去西域受苦受累她也甘愿。” 她爹想也没想地相信了她,毕竟,沈温年一个气质卓然,才华横溢,又年轻有为的高官,她这样的乡下村姑不倾心才不正常。 是事实她的确是心动了,不心动,她不可能在沙漠里拖着中毒不能动弹的沈温年到处找路。 但她也只敢心动了,身份地位的差距使她不敢沦陷,二十二岁还没有找到人家出嫁的现实告诉她,她这样的不可以去肖想。 即使出了沙漠,沈温年因着她在沙漠里,対他的救命之恩対自己有所不同,秋若笙也只敢回他一个腼腆的笑容,要是他真找她爹要纳她妾的话,她会拒绝的。 人的一辈子能够有一次悸动,还能与所喜欢的人经历这么一场难以忘怀的过程,就足够让她回味一生了,又何必非要强行挤在一起,相互折磨。 是的,她若为妾,以后如何面対他的其他妻妾,那样対她来说太过于折磨了,会把她消磨掉的,所以她选择不去行动。 没有想到,沈温年居然会找她爹说下那样一番话,秋若笙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可她家太小门小户了,她除了等待,助不了他什么力。 不,或许,她可以从别的地方上努力? 秋若笙突然间头脑清明了:“爹,沈大人这一回京城,我们与缙朝互商已经势在必得了,我们是不是得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秋文成还沉静在他女儿真清醒的状态中,没有回到工作上去。 “在沙漠里开设驿站,开办寻找会更多会说缙朝话和西域话的人,建立能够在沙漠里保护过路商人的护卫队,打造属于我们缙朝自己的官商队。” 跟着沈温年出使了一趟西域,秋若笙也长了不少见识,她韧劲强,也从沈温年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这些知识和她这一路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她在其他地方帮不上沈温年,至少也不要给他拖后腿,强大自身,才是给他最好的助力。 秋若笙说得不错,回了京城,沈温年把与西域王签订的协议一呈上,两国贸易正式打开。 因为沈温年回缙途中,还曾遭遇了西域其他部落的袭击,差一点两国贸易之事就黄了,还差一点就挑起战争。 昌盛帝很生气,直接派兵去驻守边境了,又给西域王去信一封,为表两国友好,只要西域王有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借兵给他,助他対付他治下那些不能安分守己之人。 但西域王不知是怕引狼入室,还是纯粹就是想找个外援一直没有行动。 昌盛帝也没有管,他就是放了个态度在这儿,缙朝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不论如何,昌盛帝这一态度一出来,加之,西域和缙朝已经达成了协议,西域内部再不安分也暂且安定下来,更加促进了两国贸易的发展。 盛北这边,挖了半个月运河土,不说陈烈酒腰肢都练出一层薄薄的马甲线,就说许怀谦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上了许多。 陈小妹更盛,原本不怎么长的个子,最近可能因为吃得多,一下窜高了一点。 都有陈烈酒脖颈高了。 许怀谦估计陈烈酒有一米七八的身高,而在他脖颈处的陈小妹,怎么着都有一米六五左右。 在缙朝能长到这个身高的女子没有几个,连王婉婉都可能只有一米六,小妹能长这么高,许怀谦还挺自豪:“我看小妹,还能再长长。” 长到一米七去,腰细腿长,多好看啊。 “女子长太高不好嫁人。”対此陈烈酒持不同的意见,但他很快想了想自家现在又不缺钱,“不过,咱家有钱,就让她随便长吧,嫁不出去,我们也养得起。” 女子不似哥儿,没有潮热期,陈烈酒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正常女孩子十五六岁家里就该给她相看了,可陈烈酒看陈小妹还跟小孩一样,整天小孩玩性,一点都给她相看的架势都没有。 再等等吧,兴许,她能遇到自己喜欢的。 “小妹自己也养得起自己啊。”许怀谦笑,“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个才是正常的。” 嫁人才不正常! “看她现在那个孵化室和养鸡场就跟金饽饽似的,再等几年,看着吧。”许怀谦渍渍了嘴,“别说小妹长得高,就算长成个巨人,求娶的人都能把咱家门槛踏破。” 现在盛北不缺吃的了,又丰收了两年了,还到处都在建设,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盛北,只要家里没有懒人,败家子,一家人齐心协力努力两年,都建得起房。 人们手上有钱又有粮,自然舍得吃了,买得起的直接去养鸡场买鸡,买不是鸡的就买鸡崽自己喂来吃。 何况,盛北现在陈烈酒的鼓励下,还有不少自助创业摆摊的。 都是农家人,摆摊也做不了什么大买卖,就开个吃食铺子,吃食铺子用到鸡肉的地方多了去了,全盛北的店家都在陈小妹哪儿买鸡,怎么看她都赚麻了。 “也是!”听许怀谦这样一说,陈烈酒更不着急了。 正说曹操呢,曹操就来了,她穿了条浅青色的裙子,嫩得跟刚长起来的青草芽儿似的,手里拿着一封信,笑着向他们而来,活力得很:“大哥二哥,小哥的信,嫂嫂生了!” “男孩女孩?”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没有意外,按照时间,王婉婉早该生了才是,这个时候才给他们来信,可能是因为,这个时候才忙完。 “是个小侄子。”陈小妹跑到许怀谦和陈烈酒面前喘了口气,一张脸红扑扑的,“他们就取了小名,叫阳阳,让二哥给取个大名呢。” “男娃也行。”许怀谦其实是挺想要小哥儿或者姑娘的,能够像陈烈酒一点,这样就算他们此生都没有孩子,也能够弥补一下陈烈酒想要个孩子的小心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8节 但是他没有想到三分一的概率都没有概率到,行吧,男孩也行吧。 “怎么让我取大名啊?”许怀谦回味过来,“这孩子又不是我的,我这个当伯伯的取大名怎么回事啊。” “嫂嫂说,小哥在家取了一大堆,全都不满意。”陈小妹笑,“最后嫂嫂说,二哥读了那么多书,又是状元,让二哥取,二哥取得肯定好,小哥才不纠结的。” 隔这欺负文化人呢,文化人也不会取名啊! “没事,你就随便给他们取一个好听的就行。”看出许怀谦的压力,陈烈酒安慰他。 许怀谦挑眉,还要好听,为难死他算了。 “那就叫陈千帆吧。”许怀谦想了想,“沉舟侧畔千帆尽,病树前头万木春,他爹那么喜欢跑,就给他取个大气的名字,希望他以后也能像他爹一样,迎难而上,向阳而生。” 取完许怀谦看向他俩:“你们觉得怎样。” 陈烈酒念了声,名字,没有什么拗口的地方,含笑着点了点头:“好听,你说的寓意也好,就这个吧。” “千帆,好听!”陈小妹也跟着呢喃了一下,旋即又高兴道,“我去给小哥回信,告诉他阳阳小侄子有名字了!” 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要跑,跑了几步想起来还有事没交代,又折返回来:“対了,大哥二哥,小哥还有事交代。” “他说沈大人出使西域回来了,现在嫂嫂也出月子了,他也想去西域看看。” 陈小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许怀谦,她怕许怀谦骂小哥,毕竟,家里最不喜欢小哥到处跑的就只有许怀谦了。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呗。”见陈小妹这态度,许怀谦还是挑眉,“看我做什么,我现在在盛北还能回去打断他另外一条腿啊,只要他跟婉婉说好了,他想去就去呗。” 既然陈金虎特意写信来说了此事,多半王婉婉都已经同意了,他又添了句:“去了顺便也给我多带点西域马回来,最好是没有阉割掉的公马。” “我知道我知道。”跟许怀谦天天呆在一起,陈小妹知道,二哥想给大哥买一匹与阿银相匹配的马都想出心病了,“我再让二哥给阿银找个伴!” “哟,你还知道伴了。”许怀谦这下眉头挑得更高了,“要不要改天二哥也给你找个伴。” “我没有意见啊,不过,你找个大户人家吧,普通人家肯定养不起我!”陈小妹一点都不害羞,还主动要求,“现在我一顿饭能吃四碗,这要放在杏花村,肯定嫁不出去。” 见陈小妹就这点要求,许怀谦觉得她没有志气:“你是我妹妹,当朝高官也嫁得,大户人家算什么,眼光放长远一点。” “不要,不要,高官不会让我养鸡!”陈小妹想到在京城的不能养鸡的憋屈感,头上的发髻都快给她摇散了,“我就想找个能让我养鸡的人家。” “嗯……”陈小妹看到远处在紫花絮苜丛里打铁打累了,帮她放鸡的章秉文,“像小文哥那样的就行。” 说着,她喊了声:“小文哥,等鸡放松好了,就帮我赶回去吧,我还要回去写信。” “好。”章秉文扬了扬鸡鞭,表示听到了。 说来,这放鸡也是他俩瞎折腾出来的,说这牛羊马都需要放,鸭子和鹅也都会出门找个水渠玩耍,就养鸡场里的鸡不会动,不好。 不如把鸡放出来放放风,于是盛北就诞生了两个无聊的放鸡娃。 放鸡第一天,就丢了二十只鸡,跑到絮苜里找不到了。 许怀谦一开始听到他们这个计划的时候,还觉得他们瞎折腾,拿渔网围个更大的林子养鸡不就行了。 但是两人越挫越勇,现在放出来的鸡,已经不会丢了,而且在林子里跑过的鸡肉质紧实,味道更鲜美。 行吧,由他们去吧。 “二哥,你看小文哥这样的多好。”陈小妹的眼睛清澈得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照着小文哥这样能帮我放鸡的,养得起我的就行。” 章秉文也没有成婚。 许怀谦和陈烈酒対视一眼,他俩不会看対眼了吧? 不过看陈小妹那一点都不害羞的样子也不像,而且以章秉文的性格,要真喜欢上小妹了,还能不赶紧找他这个师兄说? 所以他俩很快又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决定暂且相信他俩,只有纯洁的兄妹之情。 说完自己的事,陈小妹还惦记着别人的事:“不过有个人,大哥二哥,你是真的该给他找个伴了。” “谁啊?”许怀谦想了想,他身旁还有谁需要他操心婚姻大事的? 裴望舒? “小山哥。”陈小妹一脸担忧地说出了名字,“他潮热期快要到了,我劝在他盛北找个男子,他不愿意。” 盛北现在还在建设中,还没有红粉青楼,找个小倌都找不到,姜小山要是不找男人,他想烧死么? “他说他不想找了,他说他一个人特别快活,不想找个人来束缚自己。” 可能是孙旺财带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姜小山觉得,就算是他拿钱去买一断关系,麻烦也会随之不断。 他一个人远离了家乡,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用因为潮热去匆忙找个男人出嫁,他觉得特别舒心。 舒心到现在他的潮热即将来临,他也不想去找男人了。 “我不想小山哥死。”陈小妹眼睛里盛满了不开心,纵使姜小山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知恩图报,鸡也养得好,总归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们好不容易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让他过上了舒心日子,这才一年,就让他客死他乡,陈小妹心里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 “我待会儿去找他说说吧。”陈烈酒想了想,主动开口道。 不过他心底也没有底,当年他都劝说不动姜小山,现在他又能够劝说得动他么? “我陪你一块去吧。”一般这种事,许怀谦是不会插手的,他知道,大部分的哥儿跟女孩子一样,提到潮热会害羞,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出面,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管过这个姜小山,而陈烈酒又是个不喜欢处理这种婆婆妈妈的事的人,许怀谦觉得找他聊聊也没什么。 “好。”陈烈酒没有异议,在忽悠人这方面,他家小相公确实比他强。 夫夫俩手拉着手,在一块水渠旁找到的姜小山。 此刻,夕阳西下,他正坐在水渠旁,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吹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埙。 有点忧伤,又很自由的感觉,看着就比他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舒心多了。 陈烈酒喊了他一声:“小山!” “烈酒哥。”听到陈烈酒的声音,姜小山抬起头朝陈烈酒笑了笑。 看到许怀谦在一旁,有点腼腆,又有点不好意思:“无聊瞎吹的,许大人别在意。” “吹得很好啊!”许怀谦从来不吝啬夸人,他听不懂,他也不评价,他就是建议,“多练习,以后就能多吹些好听的埙乐了。” 姜小山笑笑不说话了,他这样的那还有什么以后啊。 但他没有讨人嫌的说出来,而是向许怀谦和陈烈酒问道:“许大人和烈酒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烈酒就看不惯他这个悲观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刚想开口,许怀谦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他便就不说话了。 “我听小妹说,你鸡养得很好。”许怀谦拉住了陈烈酒的爆脾气,与他一样坐在水渠旁。 该说不说,他当年设计的水渠是真的好,不仅可以灌溉附近周围的农田,不管是水库还是袤河开闸放水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在水渠里捡到鱼虾之类的,连附近百姓的鸭、鹅也有了去处。 一渠多用。 现在还能用来谈心,坐在渠坝上,听着渠水潺潺,微风徐徐,远处是鸡鸣狗叫烟火气息。 这样的氛围最时候用来治愈心里有创伤的人。 “也没有很好。”姜小山没有这样和许怀谦接触过有点不习惯,怕惹人说闲话,主动远离了一点许怀谦。 “没事,你烈酒哥在这儿呢。”看到他的动作,许怀谦朝他善意的笑笑,“我就是来找你说点事。” 因为许怀谦问的是鸡的事,姜小山也没往别处想,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特别好,就是我养的鸡,没有别人死得多而已。” “还而已,这就很强了啊。”许怀谦听到他的话,适当地惊讶了一下,“现在养什么不容易,越小的东西越难养活,我去年养的牛死了十几头,你知道吧。” 姜小山点头,他知道,当时好些人还说许大人败家,这么多牛死了不如杀来给大家伙吃肉,他倒好全给烧了。 因为是非自然死亡,好多都是病死的,许怀谦当然不敢给他们吃了。 许怀谦夸他:“所以你能把鸡养好,死的鸡少,没得鸡瘟,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事。” 姜小山极少被人夸,他受到过最多的夸奖,还是从陈小妹嘴里听到的。 现在听到高高在上的许大人都夸他,他都有点无从适应。 “你别紧张。”许怀谦看出他的不自在,有抛出自己的来着,“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盛北有三十个衙门,三十个衙门相隔这么远,我觉得一个养鸡场还是太少了。” “我想聘请你为衙门养殖教谕,去其他几个县,也教练他们孵小鸡,养鸡之类的。” “啊?!”姜小山听到许怀谦说出来意,整个人都愣愣住了。 许大人这是让他去当官? 姜小山这个人很好看透,自卑懦弱,有一点事就负能量爆棚,但心思也是单纯的,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看到他愣住,许怀谦也不卖关子,直接戳中他内心:“就是让你去当官,还是个正八品官,怎样,要不要试试。” “我、我恐怕不行。”正八品,姜小山看眼陈烈酒,他记得他就是正八品的县丞,这岂不是让他和陈烈酒平起平坐了? 姜小山一下就吓住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跟陈烈酒这么厉害的人物平起平坐呢。 “别紧张,只是临时教谕,算不得正式的官。”看他慌了,许怀谦又解释了一句,“想要正式当官,还是哥儿——” 许怀谦笑了笑,也不隐瞒:“这很难,你烈酒哥都暂时做不到。” “嗯。”姜小山点头,知道陈烈酒现在只是代理县丞,一旦上面委派县城来了,或者有举人毛遂自荐,陈烈酒就得下来。 但是他还是安慰了他们两位一句:“不过烈酒哥有爵位。” “这位是你烈酒哥自己努力来的。”说到陈烈酒,许怀谦脸上的笑意都是温柔的,这与他対旁人笑的温柔不一样,尤其是他现在还与陈烈酒十指交握着,任谁看了都是一対恩爱到极致的夫夫。 姜小山羡慕了一下,很快又垂下了眼眸。 “但是不努力不努力,怎么知道不行是吧。”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又转过头来看姜小山,“你也别又心理压力,就当是去其他衙门教人养鸡的就行了,衙门给你发工钱,行不行。” “我、我、我可能得考虑一下。”姜小山皱着眉很犹豫。 倒不是他不想去教人养鸡,相反盛北这么大,多几个养鸡场,他们养鸡场的生意也不会太差的。 但是他潮热快要到了,他是不打算找男人了,他又不可能找到像许大人这样対烈酒哥细心温柔的,再找的也不过是孙旺财之流,甚至很有可能比孙旺财还不如。 谁叫他先头已经嫁过一回人了,嫁过一回人的哥儿更不值钱。 已经过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姜小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永远为别人而活,永远有事情推着他走的生活了。 他的潮热不规律,今年在十一二月里,要不找男人,所以他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已经享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熬不过就熬不过吧。 但是许大人让他去教别人养鸡? “没关系。”许怀谦听到他说要考虑,也不催促,“我就是想着,世上跟你一样的哥儿还有很多,要是你也能去教他们养鸡,他们是不是也能跟你一样走出来。” “当然我们盛北在县令们的带领下,如你一样的哥儿已经很少了。”许怀谦笑了笑,“不过,现在的盛北比去京城的繁华来还是太简陋了,多一样好的措施,就能多让百姓好过上一分不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29节 “所以,小山啊,你対我们来说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 姜小山被许怀谦说得愣住,他有这么重要么? 他慎重点头:“好,我一定好好考虑。” 许怀谦温和的笑了笑,厌世不想活的人除了极个别的变态和报社的人,大多数都太善良了。 因为舍不得伤害别人,又感觉自己可有可无,不想麻烦别人,又放不下自己内心的隔阂。 最后只能选择轻生来解脱。 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対于这样的人一定要给予他被需要被肯定的需求,让他意识到自己很重要。 从而肩负起自己身上的使命感,不把这个使命做完,他就不会轻易想轻生。 劝完姜小山回去,陈烈酒拉着许怀谦的手,一路走一路看。 “看我做什么?”许怀谦被他看得奇怪。 “看你好看。”陈烈酒朝许怀谦笑笑,“阿谦,你真的好厉害,三言两句,就能劝服人心。” “谁叫我是状元呢!”在陈烈酒面前,许怀谦向来都是不知道自谦为何物的,“状元就是无所不能的。” “対!”陈烈酒笑,“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只想当探花的。” “我长进了嘛。”许怀谦摸了摸脸,“当个又好看又能干的状元,感觉也不赖。” 陈烈酒笑笑:“你处理这些事很厉害,我就不行,要今天就我一个人来的话,我肯定训他一顿,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陈烈酒想,他肯定会训得他跳河自杀,绝対不可能像许怀谦这样坐下来,慢慢跟他说话,还说得那么好,好到他都想去养鸡,不想去轻生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刚说话的时候就傍晚了,这会儿两人回学校,夜幕已经将近了,满天星撒下,映得两个走在田埂上的人如胶似漆,“你们哥儿这个潮热确实难搞,我要是能有治哥儿潮热的药,我直接跟你一样简单粗暴,把药扔给他,起来,给我干活去!” “哈哈哈哈哈。”许怀谦说得好笑,逗得陈烈酒哈哈大笑。 “我这是没办法,就只能温言温语,另辟蹊径了。”许怀谦抿抿唇,“说得我口干舌燥的。” “我帮你解渴。”陈烈酒笑了笑,踮脚仰头吻上许怀谦的唇,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这样就不渴了。” 这天过后,姜小山果然积极了起来,竟然主动找媒婆给他介绍个靠谱的。 他来盛北一年,一直安安分分在养鸡场养鸡,加之他人能干又不彪悍,即使是和离过一回的人,依旧有不少人看上。 经历过一场水患的盛北,多的是妻离子散的人,现在灾害过去了,他们也得向前看,重新拥有一个家吧。 有陈烈酒在后面把关,还真叫他们找到一个老实又靠谱的,叫宋大河。 “挺好的,这还是情侣名,介绍他们认识认识。”许怀谦听他们讲这个宋大河也是个入赘的,但是他入赘的那户人家対他不好,対他非打即骂。 但因为他家兄弟多,家里又穷,女方给的聘礼挺多的,让他家里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他感激女方,一直任劳任怨在女方家当牛做马。 水患来了还费力抱着妻子拼命游,但是他妻子命不好,养尊处优太久,在水里那么一泡,染上疾病去世了。 他安葬了妻子,还时常去祭拜。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烈酒派了很多人打听,又找人试探过两回,许怀谦没听出什么异常,决定让两人相处相处。 两个都是二婚,也不一定要谈婚论嫁嘛,谈谈恋爱也是可以的是吧。 要是不合适,就分了再重新找! 从现代来的许大人开明得很,要是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处得不错再成亲也不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烈酒这边都安排好了两人见面。 京城那边,憋了几年,憋了个大的段祐言,终于把抑制哥儿潮热的药而做出来了。 许怀谦收到信的时候人都愣住了,他还真的做出来了?! 第107章 携酒上青天51 “出什么事了, 这么惊讶?”陈烈酒从县衙回来,看到许怀谦拿着一封信,在桌边坐了许久, 察觉到不对, 走了过去。 “段祐言把抑制哥儿潮热的药做出来了。”听到陈烈酒的声音, 许怀谦抬头把信递给了他。 “真的!”陈烈酒接过信,还没来得及扫便欣喜道, “这是好事啊!” 有了抑制潮热的药,以后全天下的哥儿都不用再忍受潮热的苦楚,这如何不让他高兴。 “你先把信看完。”许怀谦看他如此高兴, 摇摇头让他接着看信。 信里, 段祐言的确是把抑制潮热的药给做出来了, 不过这个药现在还在找人试验的阶段, 他那边找人试药的成功率只有六成。 十个人里,还是有四个失败的,这就相当于还是靠赌, 不过赌赢的概率要稍微大一些。 “他也给我们寄了药。”陈烈酒看完信后,也没有觉得失望,这比起以前没有药来说, 已经好很多了,起码有了, “要不我也拿去试试。” 许怀谦没有意见,有他在旁边,试药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他也能够及时帮他缓解。 他考虑的是另外的事情:“像我们这种成过亲的试药没有问题, 没有成过亲的哥儿怎么办?” 段祐言信里写了,这药, 要是没有成功对身体也没什么伤害,跟正常的潮热一样,找人缓解掉就好了。 成过亲的哥儿有丈夫在旁,不用担心什么,没有成过亲或者寡居的哥儿该怎么办? “阿谦,你考虑得太多了。”陈烈酒看许怀谦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子,“能够有都不错了。你想想没有药之前,那些丈夫离家,寡居,没有嫁人的哥儿,一个都不能幸免,现在至少能有六成的哥儿能免于潮热之苦,是不是好很多了。” 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他确实想得太多了。 他以为的潮热药,就跟止痛药一样,吃下去就不疼了,却忘了,就算是止痛药也不适用于所有人。 他总想一步到位,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那我就先进去试试了。”安抚好许怀谦,陈烈酒从段祐言寄过来的箱子里拿了药和一个长条的盒子,就进里屋去试药了。 装药丸的白色瓶子,许怀谦看到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看到那个长条的盒子,他直接没绷住,脸红了又红。 段祐言的信上说了,他研制出来的这个药,只能暂时抑制住哥儿潮热时不断攀升的体温,至于哥儿身体里产生的潮热,还是要自行疏解出来的。 众所周知,哥儿潮热,就是每当潮热期来临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会发热,不缓解的话,他的体温很有可能上升到五六十度,甚至更高。 人的体温一旦超过四十度,长时间不降温,就会烧傻,更别说是升到五六十度。 这个时候的人都完全没有意识了,身体更是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别说是去缓解了,可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有人帮忙,最后只能默默被烧死。 而处于封建社会,情趣用品店就不要想了,私下自制都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人们能够想到的办法,唯有嫁人。 况且,死物也不能满足所有人,尤其是对没有经历过房事的哥儿来说,连如何使用都不会,更别说其他了,最后的结局还是嫁人。 这是最便捷,最不费脑子,还合情合理的方法。 段祐研制的这个药,他是先把哥儿体内不断上升的热度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最后让哥儿拿物品自行缓解出来。 成功的话,就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缓解成功,不成功的话药效一过,潮热继续。 刚刚陈烈酒拿的就是一个木刻的物品。 一想到陈烈酒即将做什么,许怀谦就面红耳赤羞得不行,明明都成婚好多年,但每次陈烈酒一做这种事,许怀谦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不自在。 但也没有进去打扰陈烈酒,他没有忘记,他一开始怂恿段祐言制药就是想给陈烈酒买这种药,现在这个药终于出来了,他希望陈烈酒是那成功的六成之一。 他知道,要是成功了,以后陈烈酒就可以天上地下到处跑了,再也不用拴在他身旁。 即使以后他命不好,突然被身体的病拖累,暴毙了,他一个人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听着屋里的动静,许怀谦抿紧了抿,握紧了手,迫切地希望,这个药对陈烈酒能够有效。 但是很可惜失败了,他听到了陈烈酒很难受地叫了一声:“阿谦!” 许怀谦松开手,一脸惊慌地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里屋。 直到一天后,他才脚步虚度,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满脸懊恼:“怎么就不行呢!” 他呢喃的时候,碰巧遇到来找他的陈小妹和姜小山,一听到他的呢喃,陈小妹想也没想地说道:“二哥,什么不行?” “你大哥试药抑制哥儿潮热的药不行。”见到陈小妹,许怀谦顺嘴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陈小妹一个还没有成亲的女孩子,对哥儿潮热的事了解得不多,对这个抑制潮热的药没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姜小山听到许怀谦的话,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胸口起伏:“许大人,世上还有抑制哥儿潮热的药?!” “有,刚研制出来的。”见到姜小山,许怀谦也回了回神,把段祐言研制的这个药给他讲了讲。 “我想试试,许大人!”许怀谦还没有讲完,姜小山就毫不犹豫地开了口,“许大人,你让我试试吧。” “你要考虑清楚哦。”许怀谦还没有说话,刚洗漱完,头发还没有干的陈烈酒从屋里走出来,听到姜小山的话,开了开口,“连我都失败了,很有可能你也会失败。” “没关系。”姜小山一脸坚决,“我想试试。” 陈烈酒和许怀谦对视一眼,觉得此事有些难办,他们是夫夫失败好说,姜小山和宋大河这才刚处上没几天,要是试药失败了,让人家帮忙解潮热多尴尬啊。 陈烈酒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许怀谦问了他一声:“你跟那个宋大河相处得怎么样了?” “宋大哥人挺好的。”姜小山咬咬牙,“但我还没有做好再次成婚的准备。” 上一段婚姻带给他的痛苦太多了,即使遇到一个还挺不错的男人,他也会控制不住地想,他会不会也像孙旺财那样打他。 毕竟,男人都那样? 姜小山一说,许怀谦就懂了,这是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阿酒,去给他拿套药试试吧。”这种阴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掉的,反正给姜小山介绍宋大河也是为了帮他排解潮热而已,现在把人换成药一样的。 “谢谢许大人!”听到许怀谦同意让他试药了,姜小山感激不尽。 陈烈酒领着人去试药去了,许怀谦也没忘记吩咐陈小妹:“小妹,你去把宋大河找来。” 让人家试药是一回事,和让人家去死又是一回事。 纵使现在宋大河还和姜小山没有相处多久,两个人还没有什么感情所言,但两个人都已经认识,总比找个不认识的帮忙好吧。 陈小妹本来是来找许怀谦有事的,结果她事还没有说呢,就被许怀谦给搅和了,她幽怨地看了眼许怀谦,还是出去给把宋大河给找来了。 宋大河是个十分老实巴交的男人,看到许怀谦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当场就要给许怀谦下跪:“许、许大人,您找我?” “不用跪,不用跪。”当官就是这点不好,谁看见了都想给你磕个头,许怀谦阻止了他要下跪的行动,面色柔和道,“对啊,我找你说点事。” 宋大河人有点蒙:“许、许大人,什么事啊?” “你别紧张。”许怀谦拉着他坐下,“找你问点私人的事情,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宋大河一听这才放松下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0节 “你对我们家小山怎么看?”等他放松下来,许怀谦这才徐徐问道。 一说到姜小山,宋大河更放松了,放松中还带着一丝羞涩和不自在,坐在椅子上全程都抓着自己的裤子:“挺、挺好的。” “那让你再入赘给姜小山你愿意吧。”看他这样,许怀谦明白,这就是满意的。 宋大河愣了一下,旋即缓缓点头,他原本是想娶姜小山的,但是旋即想到,他这样的人,好像娶姜小山这样好的不合适,要不是入赘,人家也看不上他。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许怀谦看他这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外头都说好的人,差不到哪儿去。 人可以装一时,装不了一辈子。 “是这样的。”试探了两下,许怀谦也不卖关子,“现在朝廷研制出一种能够抑制哥儿潮热的药,只有六成的成功率,小山现在在试药,一旦试药失败,你知道后果的吧。” 宋大河明显慌了,胡乱点头,眼睛在许怀谦家里胡乱搜寻。 “我也不隐瞒你。”许怀谦看他这样,咳了一声,继续说,“小山最开始也没想成婚,他找你就是为了解决潮热。” “我、我知道。”宋大河结结巴巴地点了点头,第一天跟姜小山见面的时候,姜小山就跟他说过这个话。 他也没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么,你有需求而我恰好能够满足,这就够了,不然还想要啥? “嗯。”既然他们有共识,这事就更好办了,“那待会儿小山要是试药失败,让你帮忙解一下潮热,你没有意见吧。” 宋大河一瞬间脸都红透了,朝许怀谦摇了摇头,这他能够有什么意见啊。 “好!”许怀谦非常欣赏他,跟他说道,“我们做男人的就是要大度一点,不能跟哥儿置气,就算解了潮热,我们也不以此来要挟哥儿,做个好男人对不对。” 宋大哥听着许怀谦的话,觉得很茫然。 许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呢?他怎么听不懂。 不过有句话他听懂了,要做个好男人。 于是他朝许怀谦认同地点了点头,当赘婿的,确实是要做个三从四德的好男人来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怀谦觉得就可以不用再交代什么,剩下的就看姜小山试药成不成功了。 成功固然好,不成功这不是还有个备选。 抑制潮热的药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过,就算吃再多的药下去都没有用了,所以半个时辰内就知道效果了。 姜小山本就临近潮热期,再通过银针找到激发潮热的穴位,很快潮热就来临了。 陈烈酒把方法教给他,随后就把房门给锁死了,大概等了有一个时辰,他听到房里还有动静,但姜小山并没有呼救,松了一口气。 去客房找许怀谦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宋大河,有点尴尬道:“他试药成功了。” 等了这么久,许怀谦也有所预感了。再听到陈烈酒的声音更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第一时间就去看了宋大河的反应。 没见他脸上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而是望着陈烈酒过来的方向,抓紧裤子,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不会有事的。”陈烈酒朝宋大河笑笑,“这个药,我也试过,失败了都没事,更遑论他还成功了。” “嗯。”被搓破心思的宋大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就担心担心。” “你要担心你就在这里等着吧。”陈烈酒也不撵他,端起许怀谦喝过的茶喝了一口,“等他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你也就放心了。” 姜小山折腾了一下午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他的腿都没知觉了,是陈烈酒接他去洗漱的。 洗漱过后,姜小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 之前,他就因为潮热有厌世和轻生的念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抑郁,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但他把潮热这个坎迈过去了,知道自己以后可以不用依附男人,也可以不用因为潮热而急急忙忙去找个男人出嫁。 心理上的负担一放开,虽然身体上还处于疲惫状态,但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子对未来生活向往的希冀。 明明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这精神气一上来,连许怀谦都觉得他眉清目秀比以前好看多了,更别说是直接就看呆了的宋大河。 见到宋大河的时候,姜小山也惊了一下:“宋大哥!” “欸!”宋大河还震惊在跟变个人似的姜小山身上,听到他的叫声,这才回过神来,反应很大地应了一声。 姜小山对宋大河在许怀谦的住所更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啊——”宋大河顿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就来看看你。”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宋大河也没说他来看姜小山做什么,见到他人完好无损,放松下来,“那啥,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羊还没有喂呢。” 宋大河养羊的,家里养着几十只羊,就算一只羊只卖一两银子,他也有好几十两银子。 现在盛北能够有几十两银子在手的人还是少,宋大河能够放下这么大一笔钱,在许怀谦和陈烈酒家里等姜小山一天,可见其真心。 姜小山怯懦是怯懦,但是人不笨,他在试潮热药,宋大河来看他,一旦潮热药失效,他会帮自己解潮热。 这种明知道是利用却还甘心被利用的人,让姜小山有些触动,想了想,他追上了宋大河:“宋大哥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回养鸡场那边。” 等两人都走了,许怀谦和陈烈酒笑笑,这才看向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陈小妹:“小妹,你找我做什么?” “哇,二哥,你总算想起我来了!”陈小妹见许怀谦终于向她问话了,觉得真不容易,她来了一天了都,要真有什么急事的话,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陈小妹是个有事说事的性子,要真有事,她不可能现在都不说,这么不疾不徐的那肯定就不是急事,许怀谦朝她道:“现在说也不晚。” “还不是二哥你,让小山去别的地方教别人养鸡。”陈小妹不高兴地看着许怀谦,“他走了,我这里的养鸡场怎么办?” 盛北一县的养鸡场养着两万多只鸡,这两万多只鸡都是姜小山在打理,他要是不在了,陈小妹觉得,她一个人搞不过来。 “找人。”许怀谦直接给了她方案,“你不能就指着姜小山一个人,随着你们养鸡场越开越大,他一个人忙也忙不过来,不如找个人把他的技术学会,这样就算他不在,都不会影响你的养鸡场。” “那这样我不就没生意了吗?”陈小妹不傻,垄断和大家都有,她知道哪个更赚钱。 现在盛北没有其他地方养鸡场,所有人都到她这里来买鸡,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但要是大家都有养鸡场了,她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的。 “就算你现在不把技术教出去,你觉得你的鸡又能卖多久?”百姓们不是傻子,盛北有很多榨油坊,榨油坊里的油渣子很便宜,买回去喂鸡,鸡能养得壮壮的。 天底下不是只有姜小山一个会养鸡的,别人也会,只是别人没有姜小山这个好运被开发,但他们可以试着摸索,先十只二十只地喂着,慢慢地增加,要不了多久,盛北到处都是养鸡的。 “小妹,你的眼界不能只停留在,孵小鸡,卖小鸡,养鸡上。”许怀谦看着陈小妹,“你要是趁大家都没有开始大规模地养鸡的时候,把技术卖出去,是不是就能获得一笔技术费了,等以后大家都开始养鸡了,你再把目光放在全国,把鸡运到全国去卖,甚至卖到其他国家去。” “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躺着赚钱就行了!”陈小妹不傻,自己养鸡自己卖,和别人养鸡她来卖,那个轻松,更能赚大钱。 “是吧。”许怀谦见她明白过来了,朝她笑笑,“这眼光一放长远,只开一个养鸡场是不是就不算什么了。” “嗯嗯。”陈小妹颔首,“那我去别的县衙教他们孵小鸡吧,二哥,你们衙门除了要给我工钱以外,我是不是自己还可以入股我投资建设的孵化室。” “就像当初你的技术入股一样?” 许怀谦看着她的脑袋,真是,脑袋不大,转得还挺快:“当然,不过这个你得自己去跟其他县衙谈。” “我知道了!” 陈小妹的事情解决了,姜小山的潮热也解决了,他们两个都去其他县衙帮着其他县衙孵小鸡,喂鸡去了。 后续,许怀谦和陈烈酒又陆陆续续找了些哥儿试药,因为有针灸刺激潮热的穴位,不用非等到哥儿潮热来临也可以试药,人很好找。 几乎把盛北的哥儿们都试过一遍,成功率跟段祐言所估计的一样,只有六成后,他们把消息反馈回了段祐言。 第二年的二月初,正值新的一年春闱,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有一众县令送盛北的学子进京科举。 “别紧张,春闱也就那么一回事,只要把所有题都答完,别空题就行了。”曾经有过会试经验,还是上届状元的许怀谦,很会安慰他们,“要没考上也没有关系,三年后我们接着再考。” 盛北不需要县令靠出进士来增加功绩,不然他当年也不会把所有学生都放在盛北第一学校里了。 等以后盛北的人增多,学校装不下那么多学子,再在其他地方开设第二学校,第三学校嘛。 “许叔叔放心,我不会给你和婶婶丢人的!”在盛北跟着盛北的各类师父,还在县衙实习过,跟是在学校里跟着许怀谦学了一年的方行简很有信心,“我一定可以考个功名回来的!” 方天禄跟在许怀谦身后黑了黑脸,这小子,一天瞎说什么胡话,什么叫不给许大人和陈大人丢脸,就不能不给他父母丢脸?! 方天禄深深地觉得他白养了一个儿子,看到许怀谦和陈烈酒就亲热地上去叫叔叔婶婶,比对他这个亲爹还亲,这都算什么事啊。 “以你的成绩,考个功名当然没有问题。”遭了水灾的盛北,除了一些年纪大了记忆力和身体都不太好不想上进的举人以外,年轻上进的举子就凑个五十多个人,而这五十多个人里,就属方行简的成绩最好。 盛北在盛北衙门的建设下越来越好了,现在盛北基本上没许怀谦什么事了,他每天除了去帮陈烈酒修运河以外,其他时间就待在学校里教书。 再怎么说也是上届状元,由他来教这些举子再合适不过。 教了他们一年多,许怀谦对这些学子的学问都有个大概,方行简看着是挺会专营的,但他头脑也不差,反应快,能以一举三,许怀谦不觉得他考不上进士。 “我觉得你还是努努力,冲冲一甲比较好。”许怀谦笑呵呵地看着方行简,“再怎么说,你叫我一声叔叔,这科举又是我改革的,你要是名次能位列一甲,我面上会更有光不是。” “——啊?”方行简没有想到他就是想跟许怀谦拉拉关系,许怀谦却给他挖了个大坑,要他科举考入一甲? 一甲就三个位置,他怎么可能考得上! “不过就算我不提醒你,你们一行人进入京城,我想应该也有不少人关注你们。”他在盛北搞建设,不代表就没有人关注他。 别的不说,这一届要考科举的人一定把他关注得死死的,他在盛北搞了个学校,还在学校里授课的事,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那方行简他们一行人,就是最受瞩目的。 他们一定想知道,他这个改革了科举的状元郎,教出来的举子和他们自己教出来的举子,那个更强? 许怀谦自己是没有去对比意识的,他其实很不喜欢对比,指有长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要是样样都与别人比,他肯定是比不过别人的,还会把自己折腾得活得太累。 所以对这些盛北的学生,他也就是把自己该教的教了,从来没给过他们什么压力。 可是方行简这个憨憨,临行前非要说大话,觉得自己只要能考上进士就很厉害了,既然这样,许怀谦不介意给他一点压力。 谁叫他一直管自己叫叔叔的?既然接受了这个叔叔的称呼,许怀谦觉得他就要尽到一个当叔叔的职责。 告诉他,什么叫戒骄戒躁! 果然,方行简一听许怀谦这样说,原本一张兴奋的脸顿时就平淡了下去:“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用许怀谦回答,他老子方天禄直言道,“你忘了,你当年从国子监出来的时候,你的那些同窗们是如何奚落你的?” 在盛北待了两年,又因他是从京城来的,还有他这样一个当县令的爹和一个在陛下跟前得宠的许大人,盛北的其他人哪里敢给他脸色看。 就算是举人,也都是捧着他的,把他的心都给捧浮躁了。 方行简当然没有忘记,当时他爹要来盛北,得知他要跟着走时,国子监里的同窗立马就不跟他来往了。 觉得他来了盛北,这辈子就没有什么前途可以指望了。 要是这次回京,他能够名列前三名,那还不得把他曾经的同窗们眼珠子都给惊讶掉? 一直以只要考上进士就不错了为目标的方行简,丧着个脸瞬间改了个目标:“我努力我努力。” 方行简又不傻,能考上前三名的可是凤毛麟角,他再努力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可是没有办法,他都被架在这上面了,他要是不说自己努力,多难堪啊。 “嗯,这还差不多。”许怀谦和方天禄听到他的话,满意地颔首了。 年轻人就是要这样,充满干劲才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1节 “马车来了,你们也该上路了。”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陈烈酒笑着对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说,“京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们进京不愁没有地方住,祝你们这次都能金榜题名。” “谢谢山长!”听到陈烈酒的话,盛北第一次学校里的举子们,全都向陈烈酒道谢。 他们能够有陈烈酒这样的山长简直太幸运了,这个时间点,不管什么地方的举子进京赶考,落脚处都是个问题,而他们进京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有人给他们安排好了,让他们除了考试,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如何叫他们不感激。 “谢什么,只要你们考好了,就是对我这个山长最好的谢意了。”陈烈酒摆摆手,让他们全都上马车,“别耽误了,早一刻到京城,早休息一刻,以最好的状态迎接科举。” 他这个没有上过一天学堂,没有读过多少书,认识多少字的山长,别的也帮不了他们,只能在这些衣食住行上多加考虑了。 目送这些举子们远去,许怀谦有些兴奋:“不管这些举子进京有多少能够考上进士,只要有一个,阿酒,我们这个学校都算是举办成功了。” “还早呢。”看许怀谦高兴,陈烈酒就高兴,但再高兴,他也没有忘记正事,“学校的男子们可以通过科举往上考,学校里的女子、哥儿们怎么办?” 总不能叫他们读书出来,依旧回去嫁人吧。 总觉得在人才如此稀缺的缙朝,让这些女子哥儿们去嫁人相夫教子很浪费。 许怀谦一瞬间也哑了火,他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现在的女子、哥儿还不能科举。 但等到他们要科举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去了,在这之前,总不能真的让他们嫁人吧? 好在这时,段祐言研制抑制哥儿潮热药的消息登上了邸报,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彻底地响彻全国和名留青史。 得知消息的章秉文拿着邸报,整个人都要乐疯了:“啊啊啊啊啊啊,段祐言成功了,师兄,他成功,他成功!” “是!”许怀谦也为段祐言高兴,虽然陈烈酒不知道为何原因拿着这个药没有效果,但近六成的成功率已经不低了,足以让缙朝大半的哥儿再也不用为潮热担忧,能够自主生活,这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有陈烈酒这个成功的哥儿在前,昌盛帝对哥儿也不抵触,这种药一研发出来,并且试药成功后,昌盛帝就立马把段祐言升为了太医院副院使,一跃从一个从七品的庶吉士连跳八级变成了从三品大员,还登报昭告天下。 何等荣誉! 别说许怀谦和章秉文远在盛北为他喝彩了,连得知消息的盛家都快乐疯了。 他们起初看不起段祐言这个被盛云锦招赘入门的乡下大夫,等这个大夫考上了举人又成了二甲第七的进士,他们才另眼相待了一眼。 可等到他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其他什么都不选,就选了个医学科时,盛家人除了五房的人,其他人又看不起他了。 乡下来的果然就是乡下人,没有眼见,在翰林院里学了医术,出来考什么,考太医院? 可太医院有什么前途,十年八年都不能升一回职,就算升了职,也是给京城里的其他官员和皇宫里的娘娘们看病的,连朝堂都不能上,有什么益处? 他怎么就不能跟他那个状元好友学学,改革科举,在外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所以人都觉得段祐言是乡下人目光短浅,这辈子能够考上个进士第七,在太医院里当个不上不下的御医,这辈子就到头了。 尤其是这里临近春闱,上届进翰林院里学习的庶吉士们都在想自己散馆后究竟该去哪里任职好。 大多数的人都还想留在翰林院,看看上届的一甲们,许怀谦就不用说了,升职像坐火箭一样。 孟方荀就算没有升职,但他手上握着整个朝廷的命脉,旬报,可以这样说,他想让谁名声大噪就能让谁名声大噪,他想让谁名声坏掉就能让谁名声坏掉,不见许多朝廷大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就怕他那天在旬报上写一句他们不好的话,让他们彻底地遗臭万年。 沈温年更是不用说,出使一趟西域就升了职,现在跟许怀谦一样平起平坐不说,还在理藩院任职主事一职,手掌边境大权。 而其他去了各部的进士们,到现在还没有个消息,这就是差距啊!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在他们还在选择去那个部门的时候,人家段祐言不声不响,直接把抑制哥儿潮热的药给研制出来了,不仅连升八级,还直接名留青史! 这比上届一甲几位还要厉害啊! 科举改革在历史上又不是第一次了,不算稀奇,旬报之前还有邸报,也不是很惊世骇俗,与西域开启两国贸易,也在意料之中。 唯独这个可以抑制哥儿潮热的药,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始至今就没有一个大夫为哥儿研制这种药的,就算有那也没有研制成功,唯独段祐言做到了! 开启了哥儿潮热抑制药的第一先河,他不名留青史,谁名留青史? 盛家人惊呆了,盛玉轩也惊呆了。 他读了三年时政,又学了三年诗词歌赋,好不容易散馆考进翰林院正七品检讨,跟当初的探花郎沈温年一样的职位,他以为他能像沈温年那样,大展身手一番了,结果被他看不起的段祐言直接达到了他们努力的人生巅峰??? 太欺负人了! 盛玉轩得知消息的瞬间就哭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科举他考不过段祐言也就罢了,怎么连入朝为官后,他也比不上这个乡下来的大夫。 同样的三年,人家的三年直接飞升为从三品大员,他的三年就从从七品升到正七品…… 虽然说太医院的从三品不算什么,连朝堂都进不了,可人家名留青史了呀? 要不是他这个功劳太大了,昌盛帝也不会直接给他连升三级…… 盛玉轩越想越委屈,他觉得他这辈子就活在段祐言这个赘婿的阴影之下,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不管这些男人如何羡慕嫉妒段祐言,陷在潮热中深受潮热苦楚的哥儿们,得知这个消息,全都对段祐言感恩戴德。 大湾山的一个叫宁哥儿的更是如此,他夫君是做生意的,需要常年在外行走,归期不定,而他的潮热有时也不规律。 如果夫君不在他的潮热期归来,他要么选择被潮热烧死,要么就只能去找人解决。 可找人解决,他与夫君就不能在一起了,没有男人忍受得了,这样的夫郎! 可丈夫要养家,也不能把他拴在家里,他时常想,他嫁给夫君是不是个错误? 要是他不嫁给他夫君,他和他夫君都不用被这个潮热折磨得心神不安,让夫君在外不能安心做生意,让自己在家也时常担心自己那天就做了对不起夫君的事。 可他们俩是从小到大一块青梅竹马长大的,谁也割舍不了谁。 就在他们即将为这个潮热发生争执时要和离时,这则消息一出来,宁哥儿当朝就落下了泪来:“不离了,不离了,我去买这个药,只要这个药适合我,你就能安安心心在外面做生意了!” 同样的事情也有发生在那种因为潮热不得不嫁给一些烂人,烂家庭的哥儿身上,常年因为潮热遭受迫害的他们一听世上有抑制潮热的药,腰板立马就直了:“我要去买这个药,不管这个药适不适合我,这个家,我是再也不待了!” 看见过希望的人,就永远都不会想再活在黑暗里。 现在他们有希望了,他们要去抓住这道光。 所以在许怀谦焦头烂额愁学校里的女学生以后该怎么安排的时候,京城商部的哥儿来到了盛北。 陈烈酒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哥儿们道明来意:“有了段大人的抑制潮热药,我们这些哥儿也能行走天下了,皇后娘娘让我们来盛北建立一个商部衙门,盛北有识字的姑娘、哥儿吗?建设需要人手。” 这可是说到了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心坎上:“有有有,我们学校里的姑娘、哥儿们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现在没有,过几年,等学校里的那些姑娘哥儿们学出来,也会遍地都是识字的人才的。 有商部这个部门在,这些姑娘哥儿们不用担心学出来没有出路了。 皇后既然有心在盛北建设商部的衙门,那她就不会只建在盛北,其他各州府他会建设。 以后天下的女子、哥儿们也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了! 见到段祐言的成功,还在等铁才动工的章秉文也不玩了,把赶鸡鞭还给陈小妹,与许怀谦说:“师兄,我也回去继续努力了!不能让老段给比下去!” 第108章 携酒上青天52 白驹过隙, 时光如梭,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 三年前,盛北进京赶考的举子如同许怀谦和方天禄设想的那样一般,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这一行人身上。 当得知, 这次盛北带队的人是曾经京城国子监里学问和学识都普普通通的方行简时,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怀谦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一个资质平庸之辈, 在两年的时间内培育成天才吧? 他们这一行人中,成绩最好的方行简能够考上个二甲进士可能都不错了,毕竟, 他们的水患才刚平息两年, 那静得下心来科考啊。 然而, 会试的成绩一出来, 所有人都惊掉了眼珠子,盛北来京科考的五十多名举人,居然有二十位上榜的不说, 方行简居然还是榜首,会元! “这怎么可能!” “谁得会元,也不可能方行简得会元啊, 他在国子监里成绩平平,不过是去了盛北两年, 就能够有这成绩?” “当我们国子监里的其他举子都是草包么?”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的举子们,尤其是国子监里曾经了解方行简的举子们, 纷纷不干了。 就他那样的都能够考上会元, 没道理他们这些考不上啊。 既然他们没有考中,那就证明这科举有猫腻, 有大大的猫腻! “查卷!查卷!我们要查卷!” 一众不服气方行简居然能够考上会元的京城举子闹着要查卷。 众所周知,会考为了避免考生和阅卷官一块作弊,会试的试卷一般都有两份,一份是原卷,一份是誊抄卷,但这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考生们不作弊,有些阅卷官们还能通过考生的文风给他们加分呢。 他们觉得,方行简没有这个真才实学,却能当上会元,一定是方行简和翰林院的阅卷官们串通,沆瀣一气所为。 毕竟,谁都知道,方行简算是许怀谦亲自授课教授出来的学生,而这个科举又是许怀谦改革出来的,他改革的科举,他教出来的学生要是不能考上会元,多丢人啊。 而翰林院的大学士韶雪风对许怀谦的喜爱也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初改革科举,本就有他一份力,现在再助许怀谦一份一臂之力,也再常理。 正儿八经的科举,经过他们这么一顿胡乱分析,变成了徇私舞弊出来的科举。 他们要查卷,要重考! 韶雪风被他们气得不轻,他身为翰林院大学士,就算再喜欢许怀谦也不会帮他徇私舞弊,更不会因为他改革了科举,更不会让他的学生直接成为会元。 “他们要查卷就让他们查去。”韶雪风也不是给扔人揉捏的软柿子,“要是查出什么,我这个大学士依法处置,要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我要求这些要求查卷的举子,停一届科举,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不过分吧。” 停一届科举,就是意味着,下届科举他们不能参加了,得等下下届科举,那就是六年的光阴。 人生能够有几个六年? 这则消息一出,不少跟着起哄的举子瞬间撤退了,就剩下十来个国子监里实在对方行简不服的举子们。 他们就不信方行简这个资质平庸的举子,不过是在盛北待了两年就一飞冲天,能够爬到他们头上,力压他们京都一众学子,成为会元? 卷子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从翰林院的库存里搬出来的,期间没有经过任何外人的手,谁也挑不出错来。 十几个闹事的举子在一众卷子里翻找,翻了好久,才从一沓一沓的卷子里翻出方行简的卷子来。 由于今年是改革科举的第一次科举,会试跟上届又不一样了,十门学科,科科都要考。 最后再根据总成绩定排名。 方行简的学问的确普普通通,他的所有卷子翻出来,的确没有特别惊艳人的一科,但很难得的是,他每科都持续发挥,没有一科拖后腿的! 要知道,指有寸短,十门学科,就算再厉害的天骄之子,也总会有几本不敢兴趣的,就算敢兴趣,也不可能把每科都学得特别精,总有主攻的和副攻的。 而方行简每科都维持在中上的水平,平均下算下来,还真是这届的会元。 这下查卷的举子没有话说了,人家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给考上的,他们再闹下去,就不是停一届科举的事了,只好悻悻然地跟方行简道歉,表示都是误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2节 对于这一切,方行简一直都是冷静的等待着,他在京城学问的确普普通通,文采没有那些天之骄子们惊艳绝伦,其他也反向平平。 可是在盛北,除了文采以外,其他学科每一样他都是跟着这门学科的老师傅学的。 他们可能没有办法用文字将他们所学的知识罗列出来,但是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怎样才能把一件事处理得最好。 而他比起这些老师傅来,又多了一张学过十几年的脑袋,他把师傅们的经验,用自己理解出来的文字统一总结归纳,通过两年时间的记录下来,这些知识他虽然没有学得太精,但每一样都可以说是融会贯通,他当然不怕他曾经的学长们查卷了。 在事实面前,京都的举子们不得不接受了方行简成为了这届会元的事实,当然,也有曾经对方行简不屑一顾,看到他爹去了盛北,就不同他玩了的同窗们,现在看他成了会元,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又厚着脸皮巴结上来,想重修同窗情谊。 但方行简要为殿试冲刺了,没空搭理他们,要知道,临行前,许怀谦和他爹可是给他下了命令,要他最好考进一甲。 一甲就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位置,他就算成为了会元,在殿试成绩没有公布前,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能够进入一甲。 所以还需要头悬梁锥刺股啊! 方行简为了殿试冲刺,这次的殿试也没有辜负他,不再是单一的昌盛帝出题,举子们据题而答。 而是跟会试差不多的一张综合卷子,上面十门学科的题都有,最后再放上一道论国策的题。 他的基础本来就好,又在盛北跟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学了两年,这些题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殿试结束,果不其然,他被点位状元了,跟起一起上榜的二十多名举子,也各有各的名次。 消息传回盛北的时候,许怀谦还算淡定,因为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一遭了,但方天禄可就高兴坏了。 他以为他儿子这辈子能够跟他一样考上个二甲进士,就是个顶好的了,没有想到,他儿子还能给他一个状元的惊喜。 喜得方天禄连摆了三天流水席,日日宴请许怀谦,要没有许怀谦,他们父子都不会有今天的造化。 三天的流水席,同样的菜式吃三天,最后许怀谦实在是吃腻了,方天禄这才不拉着他了,不然他还能私下还能再给许怀谦摆上两桌。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又一批举子要进京赶考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许怀谦和陈烈酒目送他们远去。 手拉着手,看他们共同建设的盛北。 三年前,京城的哥儿们以商部的名义在盛北建立商部衙门,其实就是为了在盛北这里建立一个跟京城盛北区一样的商圈。 他们不与衙门争利,一来盛北就和盛北的衙门商议,买了一块地像京城里的盛北区一样,单独划分出了一个区域,用来修建商品房和厂房,供商人们在里面开办作坊和工人们在里面能够更好的生活。 现在的盛北,百姓们虽然是不缺吃的,但也仅限于饿不死,想要追求更高的生活是达不到的。 所谓软饱思淫欲,现在他们能够吃饱了,就想追求更高的生活了,舍得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了。 住的至少都得是砖瓦房,穿的也不再是价格最低的麻衣,舍得买贵一点的棉衣了,更不会像以前有一点吃的都舍不得吃,现在隔三差五就要去割一回肉。 以前许怀谦刚来的时候,这行人还因为灾害个个面黄肌瘦,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现在好歹身上能够看到一点肉色和红润。 行就更不用说了,有那有能耐又能干的家庭,好些都买上牛了。 这有房又有牛,吃穿不愁,是每个百姓奋斗的终生目标,为了朝他们心中的目标奋斗,他们不得不更努力劳作,没有进到面厂和油坊劳作的人,他们就去商圈里的作坊给那些商人们劳作。 商圈里的作坊,完全是按照京城盛北区的复制的,哥儿们用陈烈酒建商品房的样式,创新出一种三层楼的厂房,更省空间,也方便把作坊集中在一起管理。 有了厂房,他们就大肆鼓吹商人们来盛北办作坊,正好,京城里的不少哥儿先前跟着在盛北区办厂房挣了钱,现在京城的盛北区能够建立的厂房不多,而且就算再开办厂房,也找不到那么多空闲的工人了。 不少胆大,又没有潮热束缚的哥儿索性就来了盛北,在这里一点点的建立起他们的新作坊,新铺子。 由于盛北地方大,人手也充足,不到一年时间,商圈就被打造得有模有样,现在三年过去,盛北的商圈,俨然成为了盛北最繁华的区域。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作坊,还有各式各样的铺子,甚至有看到商机的盛北百姓们还在这些铺子面前租了一小块地摆摊卖吃食。 许怀谦拉着陈烈酒走到这儿,都有种来到七八十年代老城区的感觉。 有了这个商圈,学校里的女子、哥儿读书出来,也不用担心自己读书出来会回家嫁人了。 他们读书出来了,商部跟科举一样,每三年都会规划一些岗位出来,在学校里招考,考上的立马就能走马上任。 没有考上的也不用担心,那些在盛北开了作坊铺子的哥儿们,还会再来学校招工一次。 这种读过书识过字的姑娘、哥儿招过去,基本上都能立马成为账房先生或者代理掌柜之类的存在。 所以没有考上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也不气馁,他们还可以去参与招工,要是家里有钱的那就更好了,陈烈酒还会鼓励他们向京城的那些哥儿一样自主创业。 这样一来,原本对把家里姑娘哥儿送去读书还有些犹豫的家庭也不犹豫了,这去学校读书多好,出来还能当官呢! 他们可是看到了商铺那几个当官哥儿那一身官服可漂亮,也很有气势,重要的是姑娘哥儿也能给家里光耀门楣了啊! 不管许怀谦怎么建设,在老百姓心中,当官的和不当官的就是不一样的。 现在女子、哥儿能够当官了,虽然只是一个被皇后娘娘统管的官,但官就是官,只要朝廷承认,他们就承认。 甚至有些家庭表示,只要家里的姑娘哥儿能够有考上商部的,就跟男子一样不出嫁了,他们招赘,生下来的孩子还跟着姑娘哥儿姓,一样的! “许大人!陈大人!” 两人走在街道上,看到他俩的人不断给他们打招呼。 有些甚至还热情地向两人招呼:“许大人,陈大人,要不要来串麦芽糖,刚出锅的,还热乎的呢,不收钱。” “你那麦芽糖有个什么吃头,许大人,陈大人,来尝尝我的糖人手艺吧,我能捏两个一模一样的许大人和陈大人。” “糖吃多黏牙,许大人身子骨不好,这刚开春,还是来我摊子上喝两碗羊肉汤吧,知道陈大人胃口好,我一碗汤里放半斤羊肉!” “不用,不用!”对于一整个街道人的热情,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都是笑着摆摆手,他们不缺吃穿,“我们就是来转转,顺便到我那养牛场看看牛。” 许怀谦的养牛场里养的牛都不是普通牛,都是用牦牛和黄牛杂交出来的犏牛,这种牛同时具有黄牛和牦牛的特性,还比牦牛和黄牛的力气更大,更适合用来役用。 虽然,公犏牛跟骡子一样不具备繁殖能力,但是母犏牛的繁殖能力强啊,与任何一类牛杂交生下来的牛犊比普通牦牛、黄牛生出来的牛要健康得多不说,存活力也强。 生双胎的几率也远比其他牛的几率大。 但母犏牛的数量也少,三年过去,许怀谦的养牛场也不过才产出几十头母犏牛。 不过没关系,现在全国都在修路,不少地方的道路都修通了,他想了个办法,每年赶着要受孕的牛去牦牛生存的地方找牦牛配种,等配好种了,再赶回来。 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也总比买了牦牛回来,熬不过夏天,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牦牛死掉强。 等以后母犏牛越来越多,盛北的牛也越来越多,这样整个缙朝以后都不缺牛使了。 重要的是,犏牛的肉质还比普通牛的肉质强,公犏牛不能繁殖,许怀谦想等以后缙朝的牛源不那么紧张了,就把公犏牛培育来做肉牛。 当然,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几年时间肯定是办不到,不过,再过上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可以! 许怀谦的牛场旁边就是马场,这些马都是陈烈酒养的。 沈温年打通了缙朝与西域的贸易,西域那边不再死掐着马不给缙朝贸易,陈金虎一出关就找到了老搭档,也就是曾经卖给他马的那个商人,进购了一批马。 其中有一匹就是许怀谦给陈烈酒购买的情侣马。 他全身泛着金色的光芒,在太阳下看着金灿灿的,所以许怀谦就给它取名:“阿金。” “阿金!阿银!” 这会儿阿金阿银两匹马正挨在一起亲昵的吃草,许怀谦叫了它们一声,它们抬起头来,看了许怀谦和陈烈酒一眼,没有看到他们吹哨子,知道它们没有要骑它们的打算,有低下头去继续吃草了。 “可惜阿金阿银都被阉割了,不然它们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漂亮。”也就是陈金虎出了关,许怀谦才知道,当初陈金虎给他买的阿银并不是普通的马,还是一种很珍贵稀缺的马种,西域现在确实是同意两国贸易马匹了,但稀缺的马种出外,要购买只能购买阉割过的,不然被抓到刑法极重。 “没关系。”陈烈酒看着远处自己的马群,并不在意,“我听说稀缺马的种马也并不一定能够使母马受孕高,好些马儿到死都不一定能够找到一匹中意的母马,与其费心费力的去找母马配种,还不如多养一些普通的马。” 许怀谦想到这几年缙朝的形式,点了点头,稀缺的马只有达官贵族享用得起,普通人还是适合普通一点的马儿好,只要马儿够多,他们缙朝的骑兵也能够强壮起来! 正想着,陈小妹驾驶着他挖土铁梨赶了过来:“大哥,二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随便看看。”许怀谦把目光从马群上放开,看着陈小妹问他,“你在干什么呢?” “我把这一片的紫花苜蓿地犁一遍,待会儿再种上新的紫花苜蓿。”陈小妹轻松地驾驶着用公犏牛驼着的挖土铁犁,超大型的挖土铁犁一进到土地,再被牛儿一拉,一片地的紫花絮苜根瞬间就被带了出来。 等它们干掉后,再埋进土地,还能改良土质,这可比用人工省力多了。 陈小妹驾驶的就是章秉文用马车车轮,结合他先前自己做的挖土铁犁的想法,做出来的牛力挖土铁犁。 看上去跟自动挖土机特别像了!连陈小妹这样的女孩子都可以自己驾驶着犁土。只可惜缙朝的科技还没有发达到可以造发动机的程度,不然许怀谦严重怀疑,章秉文是不是能够自己手攒一个大型挖土机出来。 当然除了牛力挖土铁犁,章秉文还自创了什么马力播种机,车轴灌水机等等一系列的农用工具。 这些都是三年前,章秉文在段祐言的刺激下,一口气造出来的。 没办法,他年轻,他心气高,一想到一个家乡出来的好友,一下子连升了八级,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尤其是,他在努力的时候,他还听到裴望舒也因为帮助各地衙门种植棉麻,办纺织作坊和建立制衣厂,散馆考入户部,直接被昌盛帝点为正五品户部主事,一下子就更不平衡了。 五个人里就他职务最低了,他得更努力才是,于是一口气就造出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除了牛力挖土铁犁以外,其他的都还没有推广开来。 主要是缙朝的铁矿和牛太少了。章秉文这个牛力挖土机需要的铁太多了。 每一个铁锄都是寻常锄头的五倍,何况他一个犁子上,还要镶嵌五把锄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一个挖土铁犁就需要二十五把锄头,更别说用来固定犁子的铁了。 这么多的铁,不可能给家家户户都配备得上,不过,朝廷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家家户户配备不上,那一村一个总配备得上吧。 正好缙朝再穷,一个村也是一头牛的,配一个这个挖土铁犁,大家相互借着使呗。 正好,挖土铁犁的效率也快,一亩地小半天功夫就能犁完,就是有点费力。 不过,没关系,这难不倒劳动百姓,他们很快就想出了牛歇犁不歇的方式,几头牛轮流着使,也是一样。 这种能大大减轻百姓劳动力的农用工具一经推行,就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 尤其是盛北的百姓,因为当初许怀谦规划田地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在田地旁过车,所以这种大型的牛力挖土铁犁很容易的就进入到了地里。 况且,现在盛北的作坊和工厂还在不断的增多,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是进作坊干活好,还是继续种地好。 缙朝的粮食产量虽然增高了,油价也因为盛北花生油的价格太低廉跌了许多,但不是所有缙朝百姓都能够吃得上饱饭的,总有些地区的百姓还在忍饥挨饿。 所以缙朝朝廷是不允许百姓抛荒的,再怎么也得把地种着。 这既然种地又要进厂,盛北的百姓几乎忙乎不过来,每天除了劳作就没有一点松气的时候。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牛力挖土铁犁每年能省不少功夫呢,以前一个月都挖不完的地,现在几天功夫就完成了。 现在盛北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攒钱买牛,有了牛,他们就不用去借别人家的牛来驼挖土铁犁。 而创造了挖土铁犁的章秉文,早在三年前就被昌盛帝诏回了京城了,有他这个挖土铁犁的功绩在前,他现在的职位跟许怀谦的职位一样,工部主事。 一个地方不能放两个主事,而且盛北没有铁矿给章秉文造了,最后搜到的一点铁,都给他造了这个挖土铁犁,实在是挤不出其他的铁来了。 回了工部,他可以向户部伸手讨要,至于户部给不给就不在许怀谦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现在户部肯定大方了许多,因为章秉文一回京。 一直在山里剿匪的穆将离传出了消息,他们在山里剿到了一座大型铁矿。 正是因为有铁矿的存在,那群山匪才能够制造出做工精良的箭头。 而在查到铁矿的时候,他们还在铁矿里找到了几个外族人,以及一些从霁西被人贩子骗去的女人、哥儿们。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3节 这些女人、哥儿们常年住在地窖里,为了的就是帮助这些山里的铁匠们发泄欲望,生下来的孩子就沦为外族人的奴隶。 找到他们时,被关在地窖里的女孩、哥儿多达上千名,而生下来的孩子奴隶都有三千多名。 他们几乎没什么思想,因为一生下来就被人灌输他们是奴隶的思想,而那些关在地窖里的女孩、哥儿们更惨,已经完全麻木了,看到了人就只会往人身上蹭。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穆将离在打开地窖门的那一刻,看到里面的情形,直接干呕了好些天。 剿匪剿到这里,整个事情已经清晰明了。 当年,霁西那桩震惊天下的人贩案,不仅仅是为了官员们敛财,在这些官员看不见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推手——魆族。 自缙朝开国以来,魆族就一直有人扎根在缙朝国界内,通过贩卖缙朝的人口来为他们魆族敛财。 他们还找到一座无人发现的铁矿,在铁矿里扎根,这么多年,无声无息,几乎操控了大半个铁矿的铁运送到魆族,不断壮大魆族部落。 而许怀谦把这条产业链给挖了出来,断了他们向魆族输送财务的后路,他们当然恨许怀谦恨之骨。 于是策划了一起,半路刺杀的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许怀谦命如此之大,这样都没有让他死掉,还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昌盛帝得知这个消息,震怒不已,两国交战,可以以光明正大的抢夺地盘而开打,可是他们在缙朝国境内做着此等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壮大族群,就太小人行径了。 战火一触即发,缙朝与魆族边境已经开战三年了,这三年内,缙朝有胜也有败的时候,总之局势很是紧张。 许怀谦估计,他回朝,昌盛帝可能会御驾亲征,毕竟,他的梦想从来都不是当一个国泰安民的好帝王,而是当一个铁马踏金戈的铁血帝王。 总之,多了一座铁矿,许怀谦觉得章秉文在京城能够申请到铁的机会应该有很多吧。 不管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会儿许怀谦看着永远充满活力的陈小妹,笑话她:“我们都要回京了,你还帮衙门做这些事啊?” 陈小妹信誓坦坦地与许怀谦说话:“这怎么能叫帮呢,我现在拿着衙门的俸禄,也算是衙门的一份子,在其位谋其职,就算我回京后,不算衙门的一份子了,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要把我自己的本职事情做好。” “阿——”许怀谦拖长了音调,“看不出来我们家三小姐觉悟居然这么高!” “那是!”陈小妹往往头,为自己骄傲到不行。 她今年十九岁了,如许怀谦想的一样,又往上长了长,不过没有长到许怀谦预期的一米七,只有一米六八。 可是一米六八的身高,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多见的大高个,再配上她那爽朗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南方姑娘,反而像个大大咧咧的北方姑娘,遭人喜欢得不行。 盛北的好多大户人家都来给许怀谦和陈烈酒提过亲,甚至就连一直守着许怀谦的冯胜冯将军都来为他儿子向陈小妹提过亲。 但是,都被许怀谦和陈烈酒拒绝了,他们问过陈小妹喜欢什么样的,结果这姑娘一点情商都不长啊。 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两只眼眸干干净净,一点少女怀春的情绪都没有。 许怀谦和陈烈酒好歹都有个一见钟情是吧,陈金虎和王婉婉算是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这两个人要在一起多多少少都要带点情才好相处,她这样,他们要是因为别人家庭条件好,就把她嫁出去,也太草率了。 还是等她情窦初开了,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和这个人相处的时候再说吧。 至于十九岁的老姑娘没人要,谁敢说这话,许怀谦撕烂他的嘴! “那我和你大哥去捕鱼去了,你大哥这里没胃口,我给他做点有胃口的。”许怀谦看着陈小妹笑,“你要犁地我可就不叫你了。” “唉唉唉,我去,我去,二哥,我也要去!”陈小妹一听有别的活动,玩性瞬间大起,从牛力挖土铁犁上下来,把赶牛鞭和缰绳丢给在一旁等候的吏员,就往许怀谦这边跑。 她现在帮着盛北的衙门在各地帮助各地的村落建设小鸡小鸭小鹅孵化室,衙门也给了她和姜小山一样的职务,配了两个跟着学习的吏员。 毕竟,陈小妹和姜小山这样只能算外聘的技术人才,给个教授的名头就行了,想要获得教授的资格还是不够格的。 给她们配两个吏员也是为了更好的让他们往后接受他们手上的活。 现在陈小妹要跟着许怀谦一块回京,这衙门的活,她其实不用去干都行,她就是闲得太无聊了,才会出来帮着犁力。 现在有了更有趣的事,哪里还顾得上犁地。 “不是说在其位谋其职,只要在一天,就要尽到一天的职务吗?”许怀谦停步等了等她,假装诧异地看着她。 陈小妹鼓了一下腮帮子,知道许怀谦就喜欢逗她,向陈烈酒看过去:“在忙,我也要为我的亲人考虑不是。” 说些她挽上陈烈酒的手,关切地向陈烈酒问道:“大哥,你最近没胃口啊?” “嗯,可能你二哥要走了,我有点食不下咽。”原本许怀谦要等到秋收后再离开盛北回京城述职的,奈何,现在缙朝和黎族的形势紧张,昌盛帝一天比一天焦躁,只能提前把许怀谦给召回去。 他是可以走,可是盛北还有一堆活呢,这些活陈烈酒就主动给他接了过来。 况且八月,修了三年的河道终于要修通了,陈烈酒也得亲自看看这河道修得怎么样才能够离开。 “大哥都好多年没有离开过二哥了。”对于许怀谦和陈烈酒的伉俪情深,陈小妹毫不怀疑,“二哥这一走,大哥肯定舍不得。” 怪不得胃口不好。 说话间陈小妹就想到了哄陈烈酒的方法:“我待会儿多帮二哥捕些小鱼,让二哥多炸一点,用油纸包着,能放好久呢。” “也不用做太多。”听陈小妹这样一说,有点胸闷的陈烈酒顿时觉得心情上好了许多,“我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许怀谦是回京述职,现在盛北和京城的煤炭渣子路也修通了,许怀谦回京城也方便,陈烈酒没什么舍不得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只能拿这个当借口。 “小妹说的是,你想想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待会儿我都给你做点,留着我走了吃。”陈烈酒的饭量可不低,平日里怎么都要吃三碗饭的人,现在就只吃一碗就吃不下了。 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连着好几天了,可把许怀谦给心疼死了。 陈烈酒朝许怀谦笑笑:“没事别担心,我除了不想吃饭以外,也没有别的症状,可能是年龄到了,食物自然下降。” “瞎说,人家到八十岁还能炫三四碗饭,你才三十岁就不能炫?”许怀谦抿唇,“肯定是你有年龄焦虑了,害怕自己开始长胖了?” 说着许怀谦在陈烈酒的腰上摸了一把,好像是胖了点,但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手感挺好的,你别担心,我爱死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闲你胖。” “胡说什么呢。”陈烈酒也觉得自己最近胖了点,但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吃不下饭的,“我怎么可能会为这个不吃饭?” “不会吗?”许怀谦眼睛放长的看着他,“当然谁为了练马甲线,还去河道上挖了半年土?” 一说到这个陈烈酒脸红了一下:“那是工地上的饭好吃。” 蒙谁呢,工地上的饭好吃,那为什么一练出马甲线就不去吃了。 他俩都十年夫妻了,他都不稀罕拆穿他。 “小鱼要吃什么口味的。”开春,水池里有不少鱼产了鱼卵,稍微长大的一点的小鱼捞起来油炸做成小零食的小鱼干,陈烈酒很喜欢吃,许怀谦就常给他做。 这会儿看到水渠里的小鱼,许怀谦问了他一声。 “椒盐口味的吧。”陈烈酒随便说了口味,许怀谦和陈小妹就捞了好多。 反正这些小鱼就算不被他们捕捞走,也会让附近养鸭子和鹅的人家霍霍掉。 捕了小半桶的小鱼,回去许怀谦忙活了一下午,全给陈烈酒炸出来了。 “尝尝。”许怀谦还去取了名果酒出来,零食配酒,越吃越有嘛。 “好吃。”陈烈酒还没有开动,陈小妹眼疾手快叼走了一条快要从盘子边缘掉在地上的小鱼干,吃了一口,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看着许怀谦手里的盘子。 “你也尝尝。”许怀谦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信,他做的就没有陈烈酒和陈小妹不爱吃。 “嗯。”陈烈酒也取了一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很奇怪,平日里很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儿吃起来居然恶心想吐。 甚至闻到盘子里的油味都很闷胸。 “怎么了,不喜欢?”一直注意着陈烈酒情绪的许怀谦,看他皱了皱眉,立马问道。 “没有。”陈烈酒摇摇头,忍着不适又吃了些,“很喜欢。” 看他终于吃东西了,许怀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别担心,就算你胖成个两百斤的胖子,我也爱你。” “我知道。”陈烈酒又吃了几条,一股子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问起许怀谦别的事情来,“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许怀谦点头,“要是有什么没有拿到的,后面你回京的时候,帮我拿上就行了。” “好。”陈烈酒没有异议。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许怀谦又担心起陈烈酒来,“要不要我把小妹就给你,也好有个人给你说说话。” “她跟个皮猴子似的,一天到晚上串下跳,我哪里管得上她。”陈烈酒拒绝了,“她在这里别说是跟我说话了,不给我闯祸就不错了。” 说完,他笑了笑:“还是你带回京城吧,左右她一天念叨着要看阳阳小侄儿,让她回去带阳阳去,带带孩子兴趣就没有这么皮了。” “她皮还不是跟你学的。”许怀谦诧异地看着陈烈酒,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嫌弃起自己妹妹来,要知道,他们陈家三姐妹没一个省心。 “女孩子大了,稍微学一点文静没坏处。”陈烈酒笑笑,“我说是稍微。” 许怀谦明白,在盛北小妹把心玩野了,回去收收心。 二月过完,三月初三,龙抬头,许怀谦参加完盛北的开春宴,就在盛北一众百姓依依不舍地目光上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期间还有人提议要给他做万民伞,可把许怀谦吓得不轻,连连阻止了,盛北百姓这才作罢,不然这场送行可是声势浩大了。 “我在京城等你。”马车要启程前,许怀谦还依依不舍地拉着陈烈酒的手,好久没有离开他老婆了,这一走,要大半年不能见呢。 “半年的时间很快的,你就放在在京城等我就行了,到时候我送你一个惊喜。”陈烈酒摸了摸他家小相公的脑袋,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许怀谦听到这话来精神了:“什么惊喜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烈酒给许怀谦卖了个关子,下了马车,目送他们远去。 等他们走远,陈烈酒伸出手腕,果然在手腕处看到一条鲜艳的红线,嘴边绽放出无比高兴的笑容。 这就是他回京后送给许怀谦的惊喜。 第109章 携酒上青天53 许怀谦提前回京城的消息, 让朝中一群官员很是惶恐。 实在是许怀谦太能干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让发生过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的盛北, 重新恢复了生机。 并且税收一年增长得比一年高, 到去年, 盛北的田税和赋税总和已经高达两千万两了! 结合他们税收每年都会增长的比例来看,今年的税收肯定还有所增长。 至于涨多少, 户部也没有办法估计,盛北的税收增长得太没有规律所言了,每年都是以一种让人想象不到的增长数目报上来的, 他们只能用猜的方式来估计。 但不管他们怎么猜, 能让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在五年内繁荣安定到这个程度, 许怀谦这要是不回朝还好, 一回朝,依照昌盛帝办事的行迹,升官已成必然。 可他已经是五品官了。 再往上的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当年陛下为了他能单独设立一个官位出来,但不可能为了再单独设立一个官位出来。 不然以后朝中只要没有位置,就安插一个位置进来, 官员们都没了上进心,都去巴结帝王, 让帝王只管给他们设立官位就是了,朝廷还不乱套? 现在朝中的官员都处于满员状态,许怀谦要上位, 必定就要有一个官员要下去。 朝中在五品之上的三四品官员, 人人岌岌可危,总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快要不保。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4节 朝中三品之上的官员们则在皱眉, 陛下诏许怀谦提前回朝却没有说该给许怀谦安排个什么职务好,而且朝中也没任何其他动向—— 而这个朝堂上,唯一不需要动人就能随意安插人进去的地方,只有内阁。 众所周知,内阁成员是没有定员的,少的时候两三位,多的时候七八位。 他们现在的内阁阁老就五位,昌盛帝再加一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许怀谦才二十七啊! 哪有二十七岁就能当上阁臣的官员,太年轻! 要朝中一众老臣尊称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后辈为阁老,他们委实叫不出口,也委实不能够接受! 可要不是内阁,朝中大臣委实想不到,他会被升去什么地方了。 户部尚书魏鸿彩今日一回家就一副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模样,连吃饭都在走神。 他的妻子给他布了好几道菜,见他一动不动她给他布的那些菜,反而拿着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关切地问了一声:“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要没有人问还好,他夫人这一问,魏鸿彩当即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筷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哎!” 他夫人见他这样更好奇了:“什么事能让老爷你为难成这样。” “还不是那个许怀谦。”魏鸿彩的憋闷也是在心里积攒到不吐不快的地步,他=夫人再三问题,他再不想说,还是说了出来,“他要回朝l !” “啊!”他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夹菜的手一抖,筷子上的菜顺势掉下,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礼仪极好的尚书夫人,此刻礼仪全无,脸上也露出了慌乱之之色,“这么快?” “可不是。”魏鸿彩见他夫人这样,也没有责备,叹气道,“陛下对魆族已忍无可忍,可朝中并没有多少支持陛下御驾亲征者,现在唯一能够全力支持陛下的恐怕就许怀谦一人,他回了朝,相信这朝堂就再也没有能够拦住陛下之人了,陛下可不就催着他回朝么。” “那他回了朝,老爷你怎么办?”他夫人惊恐地看着魏鸿彩。 满朝皆知,当年许怀谦离京是因为户部、工部、吏部三部联手,将许怀谦赶去盛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远离京城,让他去盛北吃吃苦头。 有华阴水患在前,朝堂都知道,水患不是那么容易治理的,许怀谦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去了盛北,拿什么治理盛北。 没个十年八年的,他很难再回来了,而他家老爷今年已经五十有五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老爷都已经致仕,就算许怀谦回朝后得势,手也伸不到她家老爷身上。 谁知,许怀谦竟然这般厉害,旁人十年八年都完成不了的事,他五年就完成了,还完成得这般好。 不说盛北的蚯蚓肥让全天下的粮食增产,就说盛北的花生油也是一绝,现在不仅平民百姓爱吃,达官贵族中也不乏爱吃的。 以昌盛帝对许怀谦宠爱的程度,他这次回了朝,曾经把他欺负到去了盛北去的她家老爷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陛下可有透露许怀谦回朝后给他升任什么职务?” 只要许怀谦的职务还没有超过她家老爷,就算那许怀谦事后要算总账,也应该不会拿她家老爷怎样? “就是没说才愁人。”他夫人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魏鸿彩叹了口气,“这次他恐怕要一步登天了。” “登天?”她夫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旋即动脑子想了一下,惊了一跳,“老爷该不会是说,他要直接入阁吧?!” 魏鸿彩颔首:“就是这个意思!” “天啊!”他夫人拿帕子捂住嘴,“他才多大,这要是真进去了,那可真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着他夫人看向魏鸿彩:“那老爷你——” 说到这里,他夫人说不下去了,想来也知道,一旦许怀谦得势,曾经在朝堂上欺负过他的人,都将遭到他的报复,没有人会放任踩过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蹦跶。 何况,她家老爷还不止踩过许怀谦,还在许怀谦出入官场的时候,多次卡过他银钱。 他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恐怕就要烧到她家老爷身上! “哎!”显然魏鸿彩也意识到这点,重重地叹了口气,“官场风云,瞬息万变,让家里人都准备准备吧,要是有个万一,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 在户部当官这么多年,魏鸿彩自认自己除了抠门了点,经常卡各部门的资金,没有许怀谦会钻营以外,他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 多次顶着各部门的压力,私底下给陛下的军队开小灶,就算陛下对许怀谦再宠爱,陛下也不可能卸磨杀驴把他给宰了吧,至多就是贬官之类的。 正好他也老了,老是生病,离开京城找个地方养养老也行。 她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面色白了一瞬,有些不甘心:“奋斗半生,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地位,家里的一众小辈都还没有出头,这就要被人灰溜溜地赶出京城,外头那些人该怎么笑话我啊!” “老爷,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在京城享受惯了旁人羡慕目光的尚书夫人不愿意离开京城。 “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魏鸿彩从餐桌上起身离开,“当初跟我们一块联手的前任吏部尚书已经下去了,现在的吏部尚书根本就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工部又是个没有主见的,我现在就算是出头弹劾阻止许怀谦入阁,也根本没有多少人站我。” “况且,现在的陛下已经将朝堂整合得差不多了,他铁了心要许怀谦入阁,朝堂又能阻止得了什么?” 若不是想通了这些问题,魏鸿彩又为何那般垂头丧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夫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京把我们赶出京?” “要不老爷你去与他求和吧?”为了不出京,尚书夫人也是豁出去了,“不就是舍下一张老脸么,为了官位,为了家里的子孙后代,你忍忍吧。” “那也得有个引子才行吧?”魏鸿彩皱眉,就他现在这身份地位,给人家递帖子,人家门房都不会接的。 她夫人沉眉想了想:“我记得,许大人入赘的陈爵爷还有个妹妹是不是?” “是啊,他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这陈烈酒的身世家人,京城里的人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毕竟,天下第一哥儿麻。 “算来那小姑娘如今也不小了吧。”这宅院里的事,在外面当官的老爷不清楚,可日日在家主持中馈的夫人们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等着许怀谦一入京,我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有成亲,老爷,你说,让他家和我家结个秦晋之好怎么样?” “嗯?”魏鸿彩想了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要是他家与许怀谦联了姻,就算许怀谦再对他不顺眼,看在他是他妹妹的夫家人面子上,也会留几分情面的。 “那就有劳夫人费费心了。”有个方法,魏鸿彩也没有那么焦头烂额了,把此事全权交给了他夫人去处理。 他们不知的是,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人也想到了这点,甚至在他们还没有行动前,就已经付之了行动。 许怀谦这一回朝,要升职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不管他升为什么,走向权力的中心是必然的。 而许家和陈府的门槛都太高,有些家庭不一定能够够得着,所以就有人出了歪主意。 使用美男计呗。 “那陈宝珠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在京城都没待两年就去了盛北,一身土丫头的气息,见了京城里的贵公子肯定喜得挪不开眼,你们只要平日里衣服首饰穿戴好,找机会多与她搭搭话,要不了两天,你们提出要上门提亲,她一准答应。” “只要当上了未来阁老的妹夫,往后什么高官俸禄,荣华富贵没有?” 得亏许怀谦不在这儿,他要是在这儿听到这样一番话,都要直呼内行。 果然什么重男轻女,男卑女尊,只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一切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若许怀谦不是个得宠的五品官,他这一回朝廷,恐怕连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但他这得宠还带着政绩回来,各种针对他和他家人的刀光剑影就来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竟然连美男计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 可惜,他们的计划再好,遇上陈小妹一个根本没有情商的人,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由于盛北离京城不是特别远,在盛北玩野了的陈小妹根本就不坐马车,自己牵了匹马,跟着许怀谦的车架周围,骑着玩儿。 有心之人,想要接近她,简直不要太简单,装作问路,借机邂逅。 陈小妹又是个爽朗的性子,别人跟她问路,她特别好心地就给他们指路了。 人家借着指路,趁机搭话,从盛北到京城这一路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礼物各种殷勤。 陈小妹也不傻,一般路人不会这样对她,她把别人送的礼物都退了回去,还直言问人家:“你们这是喜欢我吗?” 献殷勤的人还以为自己哪里触动到了她,当即也扭捏,颔首承认道:“小姐花容月貌,性情洒脱,在下对小姐一见钟情。” “哦。”没开窍的陈小妹听了来人的表白,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苦恼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都喜欢我,我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每个人都选上,只好辜负你们的一番情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错过了我,后面还有好多好多的芳草在等着你们,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们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的。” 来勾搭陈小妹的都是一些气质斐然,文质彬彬的男子,叫人一看就知家境和文化都不差的那种。 他们以为,他们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个被看上,谁知竟然一个也没有被看上??? “小姐可是不相信我对小姐一片情深?”有人慌了,慌忙取下自己腰间的贴身玉佩,递给陈小妹,“我对小姐之心,日月可鉴。小姐若是不嫌弃,回到京城后,定会差家里人到小姐府上提亲,还请小姐相信在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们一说这句话,陈小妹鼓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气恼地走了:“男人都是口蜜腹剑,信口雌黄的东西,以后我们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往来了!” 一群前来勾搭的人:“难不成我们的计划提前叫她给知道了???” 陈小妹气恼地回了车队,马也不骑了,上了许怀谦的马车,鼓着眼睛看她二哥。 许怀谦在马车里看书,看到陈小妹这个样子,放下书笑了笑:“怎么了,今日不跟你那些伙伴们一起玩耍了,跟个小炮仗似的,看着要炸。” 盛北到京城的路终于修通了,现在许怀谦坐车回京,终于不用被颠簸的路程折腾得难受,还能在路上看会书,悠闲得很。 “还不是二哥你!”陈小妹幽怨地看着许怀谦,小嘴叭叭个不停,“今日那些人居然跟我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哼,当年二哥就曾经对我说过这话,结果转背就忘记了,我到现在还记得!” 许怀谦从马车的书桌上倒了杯茶,浅浅地饮着,听到陈小妹这话,一个没忍住,呛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居然跟你说这个!” 不怪许怀谦笑得这么大声,他可是在陈小妹八岁就给过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的教训,彼时许怀谦哄陈小妹都哄了好久才哄好,这群明显带着目的人上门说这话,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二哥,你还笑,你跟他们也一样!”陈小妹这会儿看许怀谦就跟看外面那群人差不多。 “你大哥喜欢受用就行了。”许怀谦一点也不介意陈小妹怎么看自己,她能够从自己身上受到教训,从而看清男人,不耽于情爱,好事一桩! “哼!”说起这个陈小妹更生气了,他大哥就是重色轻妹的,有了二哥,就不要妹妹了! 笑过后,许怀谦正了正神色问道:“说真的,那些人里就没有一个你看上的?” 从他们接近开始,许怀谦就注意到了这一群人,他们是有计划有目的在接近陈小妹,且言语间都透着一股亲昵,看上去就特别喜欢陈小妹的模样。 许怀谦想了想,京城人好结姻亲来拉拢人,这些人不会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 因为人家是来结姻亲,不是来结仇的,并未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举动,加上又对陈小妹这个一根筋很放心,许怀谦并没有阻止他们来往,也没有点明他们心思。 只是在他们不断献献殷勤的时候,告诉陈小妹:“有些东西该收的才能收,不该收的就一个都不要收。” “没有。”陈小妹摇头,“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会愿意让我养鸡的人,我都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欸!”这下轮到许怀谦扶额了,果然“傻人有傻福”,就陈小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来再多的美男,她恐怕都不会中计! 这个插曲过去后,马车缓缓驶进京城,京城里收到消息的人,全都翘首以盼,有些等不及的直接驾驶自家的车架出京去迎接了。 一辆辆官车出了京,并排着在城门口等人的架势,看上去十分壮观,让京城的百姓不禁嘀咕道:“这是朝中那位大人物要回京了,居然这么多官车在此等候,看这架势,别怕是那位阁老吧?” “没听说过有阁老离京啊。” 京城就这么大片地,还都是达官贵族,阁老出京可不是一件小事,要真有哪位阁老出京了,他们会不知道? “那回来的这位是谁?” “瞅瞅,三品、五品、六品,七品、八品的官辇都在这儿,这要不是位大人物,怎么说得过去!” 城门口人来人往的百姓议论纷纷,在道路两旁等候的官辇不为所动。直到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队被军队簇拥着的车马缓缓驶来。在官道两旁等候着,一直没有行动的官辇,突然间全动了,官员们纷纷从官辇上下来了。 “快看快看,翰林院的旬报主官孟方旬孟大人,每旬旬报发行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好大一群商人围在他府上,想用钱买他的旬报广告。” “孟大人算什么,看到孟大人身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了吗,那是裴大人,开创望月居的裴大人,你现在身上的衣裳就是他的制衣厂里出来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5节 “你们说的这都不算什么,看到他俩身后,脸最嫩的那位是章大人吧,改良出牛力挖土铁犁的章大人吧。” “哎呀,你们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看看最后带着夫郎孩子下车那位,那可是太医院的段大人,研制出哥儿潮热药的段大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各自认识的人物,对于这么多大人齐聚城门口接人,大家更好奇回来的人是谁了。 而这时,坐在马车里挑起车窗看京城的许怀谦,原本是想看看久别的京城模样如何了,结果看到一排在城门口等他的好友们,挑了挑眉,吩咐马夫将马车行驶过去,火急火燎地撩开马车车帘,从马车里看到他们,惊讶地问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人的章秉文率先道:“来接你啊,师兄,大家几年不见,都很想你。” “那也不至于都来城门口接啊,你们这也太张扬了。”许怀谦看到城门口一众打量他的百姓,脸红了又红,他有人群密集恐惧症啊啊啊啊!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好紧张的! 他脸红,人群里的人脸更红,因为在看到许怀谦的一瞬间,不少人都惊艳了一下。 呀!这位大人好生俊俏! 搁在许怀谦六年前中状元那会儿,他俏是俏,但可能是带着病气的缘故,还是有些不太喜欢这么文弱的俏郎君。 但现在六年过去,许怀谦的身体明显比起以前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身长玉立的,往那儿一站,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魅力,瞧着就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显然,京城里的人已经忘记六年前许怀谦状元游街的盛景了,对这位许状元记忆模糊了。 好在一些记忆力还比较好的人,还有一点印象,再结合来的都是昌南的官员,让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了。 “这别怕是盛北的许怀谦许大人吧?”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般容貌!” “许大人回京了,京城里又有热闹可以看咯。” 当年许怀谦在京城的时候,京城每日就跟过年一样热闹,今儿不是这个闹的就是那个闹的,他这一回来,恐怕又有好多大人睡不着觉了。 不管百姓们如何议论,看到许怀谦的众人都很开心:“等不及了,等你回府,陛下恐怕就要召你进宫,在城门口我们来能叙叙旧。” “来,清欢,给许叔叔问个好。”孟方旬抱着四岁的孟清欢,向许怀谦招手。 小小的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姑娘,在孟方旬的怀里看上去格外的甜,听她爹这么一说,忙甜甜地向许怀谦道了声:“叔叔好。”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听在许怀谦的耳朵里格外悦耳,他笑了笑,也给小女孩问好:“清欢也好。” 四年前,宋清欢出生的时候,许怀谦还在忙花生油的事,没时间回来参加她的满月宴,只托人带了礼回来,在盛北这么多年,他也是每年都有给她送礼物的。 因为他很喜欢小哥儿,小女孩之类的娃娃,曾经都有跟陈烈酒商量过,要他们过了四十岁,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的话,那他们就认个女孩或者小哥儿之类的当干女儿。 这些年一直和孟方旬通过书信来往,了解到他女儿,现在看到真人就更喜欢了。 “许叔叔,还有我!”六岁的盛闻灿见许怀谦的目光一直落在孟清欢身上,主动从他阿爹身后探了个头跟许怀谦打了声招呼。 他对许怀谦也没什么印象,大多数的印象都是在他爹和阿爹的嘴里听说到的,知道这个叔叔小时候喜欢逗弄他,还抱过他,每年都会给他送礼物,对他很是向往,这会儿看到人了,果然是他喜欢的类型。 “啊,我们金灿灿都这么大了啊!”看到盛闻灿的时候,许怀谦也惊了一下,这小子都长到盛云锦的小腿高了,以后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又高又帅的大帅哥! “是呀,是呀!我长高很多了呢!”盛闻灿比画了一下,“我阿爹说,最后一次见到许叔叔,我才这么慢一点大呢。” 看他这自来熟的模样,许怀谦放心了,不跟段祐言一个性子,不用担心他以后会跟段祐言一样拧巴。 “是呀,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大呢。”许怀谦也跟他比划,“从你爹手里接过来,我都抱不动你,对了,你金灿灿名字还是你烈酒叔叔给你取的呢,好不好听。” “好听。”金灿灿个小人精,小嘴叭叭,跟许怀谦聊个不停。 “好了,灿灿。”盛云锦见大家都看着他们,叫停了盛闻灿还要耍宝的性子,“许叔叔刚回来,大家都等着许叔叔呢,你不可以霸占许叔叔的时间哦。” “知道了。”盛闻灿很听话,一听盛云锦这话,立马就不说话了,还朝周围的大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叔叔伯伯,我第一次见到许叔叔实在是太激动了。” 大家被他这个活宝给逗笑了,裴望舒更是低下头去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张会聊天的嘴,跟着你爹学医浪费了,以后跟我做生意吧。” “以后再说嘛,裴叔叔。”盛闻灿看了看他爹爹阿爹,没有立马答应。 裴望舒点了点他:“小机灵鬼。” 对付完小孩,许怀谦这才起身看着自己一众意气风发的好友们:“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官途,真好。” 章秉文嘴甜会说话:“都是师兄你带领得好。” “就你会说话。”这高帽子许怀谦可不敢戴,“你们的成就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但我的成就,离不开许叔叔。”许怀谦不收朋友的高帽子,上届状元,这届翰林院编撰方行简却是敢给他带的,“没有许叔叔,就没有今天的我啊。” “你也嘴甜!”看到方行简和一众盛北第一学校考出来的进士们,许怀谦也很开心,“有空多给学校里的学弟学妹们写点科考经验,他们会很感激你们这些师兄的!” “写着呢!”方行简笑道,“过几日,我们就把我们在翰林院里散馆前的笔记寄回学校,供学校里的学弟学妹们学习。” 由于上届进入翰林院的官员们都太优秀了,这届进入翰林院的官员们就没什么斗争心了,一个个都想跟上届翰林院一样,努力学习,再创上届翰林院的辉煌。 奈何,辉煌就是辉煌,这届翰林院的状元到探花,一个个都有点平平无奇,这也在许怀谦的预料之内,天才哪能到处都是呢。 他就是个穿越来的bug,方行简这样的,才是人之寻常,而段祐言他们也不过是受了点他的影响才能走在时代的前沿。 但他们都是进士,还在翰林院里学了三年,他们的笔记拿回去,定然能够让盛北学校的学生们学习好一阵子了。 裴望舒见大家叙旧都叙得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说话:“走吧,别都在这儿站着给百姓们看热闹了,我在城里的酒楼订了几桌酒席,我们边吃边聊?” 大家这才发现,城门周围的百姓越围越多,大有要把城门口围个水泄不通的架势,许怀谦摸了摸红得不自在的脸,飞快地上了马车,催促道:“快走快走。” 从酒楼叙旧出来,许怀谦就回了家,家里王婉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他洗漱休息好,一家人再坐下来慢慢谈话。 然而,孟方荀的预感是对的,第二日一早,许怀谦正要去看看他的阳阳小侄儿。 一直关心别人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也要关心关心,昨天他回家了,人家还趴在他腿上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伯伯,哎呀,把许怀谦的心都给萌化了。 奈何,他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洗漱过后,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小孩子了,就回屋休息了。 歇了一夜,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正是逗弄小孩子的好时机,他就被叫进宫里上朝去了。 许怀谦:“……”他就是个劳碌命! 穿上官服进宫,果然,又惹来了一众大臣的瞩目,现在的许怀谦已经不是几年前,大家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了。 每个人看到他都客客气气,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许大人!许舍人!许主事!” 五年时间不见,好多人许怀谦都不认识了,只能回回去:“众位大人也好。” 不管别人出于什么心理跟他打招呼,礼数不能丢! 由于许怀谦是被提前召回京的,这才刚开春,盛北的粮食刚种下去,他也不知道秋收的税收如何,也没有什么好给昌盛帝汇报的,他现在来上朝,纯粹就是来旁听的,顺便告诉朝堂上的人。 ——他回来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装逼,但是确实是他一踏进金銮殿,整个人朝堂都向他投来了各种目光。 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大家好啊。”经过五年时间历练的许怀谦,老成了不少,他一踏进殿里,朝各类向他投来目光的大人们颔首示意。 然后,走到了内阁成员那一队人当中去了,这次内阁这里不止有他一个五品官了,还多了一个沈温年。 许怀谦还记恨着沈温年写诗骂他的事,一看到人,便阴阳怪气起来:“哟,去了趟西域,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哈。” 沈温年眼观心,心观鼻沉心静气着,并不接许怀谦的话茬,在见到许怀谦那一瞬,还温和地朝他笑笑:“没有你在盛北劳苦功高。” “嗯???”沈温年突然不和他开杠了,许怀谦整个人都愣住了,左右看了看沈温年的脸,脸还是那张脸,人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沈温年朝许怀谦笑得温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沈温年温柔朝自己含笑的模样。许怀谦整个人都不舒服了,沈温年坏掉了? 怎么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了? 难道他这是换招式了,不跟自己呛着干,改成恶心他了? 那他成功了,他确实有被恶心到! “别愣神了,开朝了。”见许怀谦自跟他说过话后,就一直出神,在昌盛帝进朝前,沈温年还好意提醒他,将他的身姿面朝龙椅。 许怀谦被他触动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这怎么还有二暴击的! “不用,我知道。”许怀谦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开,主动远离了沈温年一点,太可怕了! 时光怎么把探花郎变成了这样! 要早知道,沈温年没有得到探花,会怨恨他至此,他当年就该再努力一点,把状元让给他? 整朝许怀谦都在偷看他身旁的沈温年,而沈温年对他的偷看,每次都回以微笑。 许怀谦打了个寒战,坚持挺到了散朝。 “沈温年,许怀谦留下,其他人退朝。”昌盛帝把许怀谦召回朝的目的很明确,下朝后,他把这两个朝中的新鲜血液留了下来。 顾不得与许怀谦叙旧,他直接向两人问道:“朕问你们,魆族该不该打!” “该打!”许怀谦是支持他的,魆族的事,穆将离也曾写信告诉过他,若是正常的争夺地盘也就罢了,可他们以残害缙朝的百姓来为国家获利,太残忍了! 要是缙朝忍了,那缙朝可真是太好欺负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须打回去! 而且昌盛帝都已经不耐烦到这个地步,他说不打又有什么用。 “你呢。”果然,得到了许怀谦的支持,昌盛帝心里舒服了一点,他又看向沈温年。 “我也支持陛下。”沈温年看了眼许怀谦,朝昌盛帝点点头,“现如今我们才刚与西域贸易没有两年,魆族就被查出在我缙朝做出此等事,若是不能给魆族一个教训,西域或者别的国家有样学样,当我缙朝是他们国家的后备库么?” “说的不错!”昌盛帝对两位年轻人很是赞赏,果然,这种事还是找年轻人谈话比较爽快,朝中的老臣们,早就没了先帝打天下时的霸气。 “这次朕想御驾亲征。”昌盛帝说着目光放远了些,“不知两位爱卿可有意见。” 回朝前,许怀谦就已经猜到了昌盛帝会有此举,虽然他也有点不赞同皇帝御驾亲征,但不让昌盛帝出去把心中的怒火压制下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上前说道:“那陛下就去吧。” 现在缙朝国内已经发展得很好了,不说每个人都能吃饱饭,但至少饿不死,再把军队的福利往上提一提,昌盛帝这一趟御驾亲征,国内士气高涨,应该可以凯旋。 当然,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可能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刀光剑影,他觉得昌盛帝要去御驾亲征没问题,得把后路想好。 “只要陛下安排好协助太子监国的人员就好。” 许怀谦在盛北待了五年,五年都没有传出昌盛帝有过扩充后宫的意图,那太子这个太子,定然是坐得稳稳当当了,皇帝不在,太子监国,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 昌盛帝的目光突然落在许怀谦身上久久没有放开。许怀谦心头一紧,不是吧,不是吧,他该不会还想让他协助太子监国吧? 不要啊,他才多大?所谓山中无猛虎,猴子称大王,不给太子安排个得力的老臣,安排他,他不会是想让他和太子把缙朝玩完吧? 但昌盛帝没有说话,只是给了许怀谦对视了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沈温年身上。 “臣没有意义。”沈温年摇摇头,还关心了昌盛帝一句,“陛下御驾在外,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昌盛帝没有说话了,“你俩退下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6节 出了温暖的大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许怀谦拿手贴了贴被冻得冰凉的脸蛋,果然,他的身体不适合待在京城,没回来,在盛北待着都好好的,一回来,这都开春了,还觉得冷。 落后他一步的沈温年见许怀谦冻得瑟缩了一下,问了一声:“很冷吗?” 许怀谦不太想搭理他,快走了两步,想要甩开他,谁知道,沈温年又追了上来,还把他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许怀谦批上:“天还冷着,出门穿厚一点啊。” 感受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许怀谦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达到了顶峰,没忍住吼了出来:“沈温年,你有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关系,他以后回“带本带利”还给你的。 第110章 携酒上青天54 沈温年不是有病, 他只是想成亲想得快要疯掉了。 在没有经历过情爱之前,他对这些无欲无求,甚至是可有可无的状态, 但是有了情爱之后, 他跟所有人一样, 每天朝思暮想着自己的爱人。 旁人就算是家世不允许,私底下还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而他和秋若笙中间隔着不仅仅是家世, 还有山长路远的距离,甚至为了让计划不败露,他连她的信物都没有要, 连个思念的寄托都没有。 为了能够让沈家主动去求娶秋若笙, 他从西域回来就一直在布局, 沿途找各式各样的小倌儿养在身旁贴身伺候, 做出一副似而非似的暧昧模样。 让人怀疑又不怀疑,等沈家派出婢女来试探他时,他又装出一副对女子十分恐惧的神色。 这样几次推拉下来, 沈家人再蠢也知道他身上出了问题,母亲奶奶以及三姑六婶们把他拉了过去,对他三堂会审, 问他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他只能黯然神伤地交代,他在西域受了伤之后就这样了, 对女色避之不及,一触碰就浑身难受。 一时间,娘哭奶喊的, 说着些他命苦之类的话语。 看着一屋子人为自己落泪心焦, 沈温年也并非那等薄情寡义,丝毫没有情绪之人。他只是觉得, 现在不想办法让家里人认可秋若笙,等他们给自己订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他不喜欢人家,人家却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也苦。 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将事情解决,大家都皆大欢喜。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避女子避之不及了,家里哭闹过一阵子后,开始给他张罗起哥儿来了。 沈温年:“……” 他不得不将谎言进行到底:“女子不行,哥儿也不行,我现在只能接触男人,触碰到男人让我舒服,让我心安,越好看的,越心安。” “哥儿与男子是一样的,温年,你试着接触接触好不好,万一多接触,你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呢?”沈家人还是对沈温年抱有一丝希望的,“总得留下一个子嗣吧。” 于是这几年,他们各种给沈温年寻医问药,找偏方,还给他身旁安排了许许多多肥环燕瘦的哥儿,好在,他是对哥儿完全没有那方面意识的,所以不管这些人怎么往他身旁凑,他都并不为所动。 反而愈发关注起坊间拥有容貌的男子来,只是,这些男子的地位都太低下,而他只是接近,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家里人还抱着一丝希望。 沈温年皱眉,得给家里人下一剂猛药了,普通的男子让他们还能得过且过期待他能够有治好的一天,那朝中有权有势的男子的? 可是朝中哪有年轻又有权势的男子?能够升至五品以上的官员,哪个不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三四十的官员,他与他亲近,别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直到他听到许怀谦要回朝了,他脑中瞬间跳出许怀谦当年殿试前那一幕弱柳扶风的模样。 要论朝中年轻貌美又有权势的男子,谁能比得上许怀谦! 所以在许怀谦上朝挑衅他时,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唯一的问题就是许怀谦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家有室,自己此举,只会让自己的风评更差。 不过他都已经这样了,要不要风评好像已经没有区别了,只希望陈烈酒不要误会就好。 下衙回家后,沈温年想了想,还是给陈烈酒写了一封致歉信,让人先行送去了盛北。 毕竟,他的本意只是借用一下许怀谦,不是真的要人家怎样。 至于许怀谦的情绪,不重要! 看他今日的反应就知,许怀谦应该是对他排斥至极,他继续保持这个状态就行了! 被蒙在鼓里的许怀谦,一脸窝火地回了家,他不管沈温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来招惹他这个有家有室的人就是不对! 何况他家阿酒还不在他身旁,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阿酒回来要是听到了,还不得跟他生气。 当然许怀谦了解陈烈酒,他肯定是不会跟自己生气的,他只会自己气自己! 这样一想更生气了! 然而,令他更生气的还在后头。他一回家,王婉婉就抱了一摞画像给他说:“二哥,这些都是各家各户送来我们府上让小妹挑选的未来夫婿画像,你要不要帮忙看看?” 许怀谦刚被一个男人恶心到了,正是看不得这些的时候,何况,他希望陈小妹是找一个直接真心喜欢的人成婚,不是盲婚哑嫁,就看这些画像拉郎配。 现代发相亲照片都还要p几下,古代的画像也是会美化人的,再说,就凭一张画像能看出个什么来? 过日子靠得还不是两情相悦和家底丰厚? 所以当王婉婉给他看画像的时候,他没好气地说了句:“看什么看,不看,小妹要找就找她自己喜欢的,除非她亲自把人拉到我面前说要嫁给他,其他一律不考虑。” 极少见许怀谦发火的王婉婉见状,忙把抱抱给许怀谦的画像收了回去,二哥说不看就不看。 至于陈小妹,她这会儿正抱着她的阳阳小侄儿笑呢,家里多好玩啊,她暂时还没有嫁人的想法。 见许怀谦为了自己的婚事,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她把侄儿往地上一放,让他去哄许怀谦。 可能许怀谦就是那种天生招小孩子喜欢的人物,昨儿个阳阳一看到许怀谦就喜得不行,要不是因为许怀谦太累了,他还想拉着许怀谦多玩一会儿。 这会儿许怀谦看上去精神得不行,陈千帆小朋友一从姑姑的怀抱里出来,一下就溜到了许怀谦的腿边,抱着他亲亲热热地唤道:“伯伯!” “欸!”有小孩子在场,许怀谦也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了,他弯腰把抱着他小腿的阳阳小朋友抱在自己腿上,逗着他玩,“我们阳阳就这么喜欢伯伯啊,伯伯一回来就黏着伯伯?” “嗯!喜欢!”阳阳小朋友诚实得很,许怀谦一逗弄他,就笑着承认了。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谁对他有善意,谁对他有恶意,他是察觉得到的,许怀谦对他只有亲近没有恶意,加之许怀谦又会逗着孩子玩,不会忽视孩子,他们是很喜欢许怀谦的! 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纯粹的,他们现在还没有被世俗所浸染,许怀谦也喜欢跟他们说一些含含糊糊的车轱辘话,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陪伴孩子,是在古代不可多得的一项“娱乐” 但今天的许怀谦明显不在状态,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陪着阳阳小朋友玩了一阵子,心里越想越不得劲,不行,我不能让陈烈酒误会! 于是在沈温年的信前脚刚送去京城的路上,许怀谦把阳阳还给了王婉婉,紧接着给陈烈酒写了一封告状信。 信里他详细描述了沈温年的不对劲,还诉说了一遍自己被恶心到的委屈,最后强烈地表示,希望他快点回来保护自己! 信送出去了,许怀谦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男人不自爱,就像大白菜,他才不是大白菜,他是极品翡翠,他要自珍自爱! 沈温年和许怀谦的信笺抵达盛北的时候,陈烈酒正忙着呢。 昌盛帝一纸诏书,许怀谦立马就启程回京了,剩下的收尾工作都是陈烈酒在做。 袤河的河堤和运河即将要完工了,他除了巡游监工以外,还得负责把所有工人的工钱核算出来,以确保一丝一毫都没有出错。 这是许怀谦交待的,在现代待过的他知道农民工讨薪有多不容易,他不希望把这种风气带到古代来,既然县衙有钱,他是每做完一段工程,就会把这段工程的钱给结清。 当然修河堤和修运河都不是一件小事,就算做得再精细也总有疏忽的地方,因此完工前还需要再三核对才行。 其次,等运河这边的事完工后,陈烈酒也要回京城了,他在盛北这边的工作还得找个接班人才行? 找谁呢? 陈烈酒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许怀谦和沈温年一前一后各自寄给他的信。 看完沈温年的信,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有多炸毛了。 果不其然,许怀谦的信足足有五六页纸,其中大半都在诉控沈温年有多变态,有多恶心他。 光是看到这些字里行间的委屈,陈烈酒都能够想象得到,他回京后,许怀谦会怎么跟自己撒娇了。 他笑了笑,给许怀谦回了相同页数的安抚,顾忌到沈温年的情况,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许怀谦,只是在信里给他说,别理他。 回完了信,他这才放松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容都笑到天上去了,有了孩子,他再也不怕有一天许怀谦会突然离开自己了。 而且许怀谦那么喜欢孩子,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会更喜欢的吧。 “烈酒叔,吃点东西歇歇吧。”陈婷婷见陈烈酒没有停下来了,很有眼见地给陈烈酒端了一盘樱桃进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的孩子考虑。” “嗯。”陈烈酒没有拒绝,许怀谦走后,陈婷婷发现了他有身孕后,就主动肩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其实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肚子的孩子很听话,除了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其他什么都吃。 这跟其他辛苦孕育孩子的孕妇、孕夫来说,已经很轻松了。 就是许怀谦不在,他一个人在盛北有点无聊,索性有陈婷婷在,也能陪着他说说话。 樱桃是盛北本土的樱桃,很涩,但涩中带着一点点甜,陈烈酒很喜欢吃,盛北的百姓发现后,有那家里有樱桃树的天天守在樱桃树下,一有鸟儿靠近,他们就把它们赶跑,等成熟的时候采摘下来给陈烈酒送过来。 不然,樱桃成熟的时候都被鸟儿给吃光了,哪还有人吃的份。 吃了些樱桃的陈烈酒特别满足,他看着陈婷婷主动将他手上的算筹工作接过去,拿着算盘核算起来,想了想,向他问道:“婷婷,你愿不愿意接手我在盛北的职务?” “嗯?”陈婷婷听到这话抬了抬头,“烈酒叔,这不合适吧。” 要知道,陈烈酒在盛北的职务可是一县县丞,现在盛北的人口,一个县有三十四万人口,这么多人相当于一个府的人。 把县改为府其实也是可以的。 她一个女子,一没有功名在身,二身上也没有威严,三还不是盛北的当地人,只是靠着是陈烈酒的族亲就能顶替他的职务,这盛北的百姓还不得闹翻天啊。 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待了三四年的陈婷婷,也学得跟他们一样能够全方位地考虑事情了。 “那你觉得我走之后,我的职务交给谁比较好?”陈烈酒问她。 “我觉得何姐姐就很好啊!”陈婷婷也给出了意见。 她嘴中的何姐姐就是现在盛北一县的主簿何冬菱,当初许怀谦把她从天香阁里救出来,后来又跟他们一块回了盛北,陈烈酒见她颇会管教人,又对金钱颇为敏感,就安排她帮着自己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后来建立县衙缺人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把她推荐去做主薄了,果然曾经在家里帮着管理过钱庄的她,把这个职务做得井井有条。 现在陈烈酒要走,按理说安排她上位是件再合适不过的人。 可主簿说来是官,实际上还是吏的一种,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吏员地位要高上一点点罢了,还不是朝廷所承认的官。 说难听点,县令身旁的师爷地位都比他高。当时盛北又是那个情况,她当主簿当然没有人反对了,可现在盛北一切都发展好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孤女,从主簿一跃成为县丞,可想而知会发生些什么。 这也是陈烈酒考虑陈婷婷都不考虑他的原因,陈婷婷背后有他,即使盛北的百姓再不愿意,看在他的份上,他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但他没想到陈婷婷居然拒绝了,还推荐了何冬菱…… “其实烈酒叔何必纠结。”陈婷婷推荐完,见陈烈酒久久没有说话,又说道,“我看商部那边有竞争上岗,不如县衙这边也弄个竞争上岗吧。” “让他们以考试的方式相互竞争,这样他们落败了,也落败得心服口服,要是赢了也赢得光明正大。” “陈烈酒眼睛亮了亮,就按你说说的方式来吧。”他这一怀孕,怀得脑子都不灵敏了,还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考虑得周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7节 “婷婷,你要不要也去考考。”这事落定后,陈烈酒看着陈婷婷,“就算没考上也没有关系,好歹咱们努力过了。” 他记得陈婷婷来投奔她,就是冲着给陈氏族人走出一条路来着,他现在给不了她什么承诺,只能一点点让她去试。 没有人蹚过的前路都是靠人一点点试探着走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功,但只要敢去尝试,总有找到路的一天。 “好!”陈婷婷朝陈烈酒笑,她正有此意。 盛北要实行公开招考县丞的消息一公布出去,不少人都表示感兴趣,尤其是一些读过书识过字的女子、哥儿们。 因为县衙的告示上写了,女子哥儿亦可参加。 其实陈烈酒这做法还是有些不合规律,缙朝的县城选拔,最低都要有秀才功名或者对这个县做出重大举措之人才可以被县令推举为县丞。 当初他能当然这个县丞是因为有许怀谦和捐了三十座砖窑的缘故。 但他们在盛北五年过去,努力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甚至县衙里已经有女子哥儿为官,并且他们做得还不错,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早就让盛北的百姓习以为常了。 因此在看到这则告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像学校开课之前,女子哥儿怎么可以去读书呢?而是我得赶紧回家让我家的姑娘哥儿试试,他们可是在学校里读过好几年书了,要是走大运考上了一个县丞,这不家里十年寒窗还没有考上秀才的男娃强! 盛北的百姓都没有反对的,甚至还空前绝后地支持这个县丞考,盛北一县的县令方天禄能说什么,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因着全盛北的学生都在盛北第一学校里读书,不少自觉自己考取功名无望的学生们,看到这个县丞考都跃跃欲试。 于是,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丞考,居然出现了三千人竞争的盛景,果然,从古至今,铁饭碗都这么吃香! 何冬菱和陈婷婷都参加了这次县丞考,不同的是,在县衙工作了五年的何冬菱一举考中了头名,而陈婷婷却考在了百名开外。 让人吃惊的是,位列第二名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儿,他既不是大户人家出生,也不是小康之家的人才,而是一个孤儿。 一个真正的孤儿,在水灾前就没有父母的孤儿,平时在学校里也很孤僻,不怎么与人来往。 由于女子哥儿还不能参加科举,许怀谦也没有在学校里整月考期末考之类测试人成绩之类的考试。 只要求他们在课堂上夫子所教授的学识学会学懂就行了。 但陈烈酒没想到,这个哥儿居然聪慧到了这个地步,在三千人的招考中居然只落后有过五年县衙经验的何冬菱位列第二。 人才啊,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出成绩的当场,陈烈酒就跟方天禄表示:“要不就让这人顶替冬菱的职务,成为一县的主簿吧。” 方天禄:“……” 他原本听到陈烈酒要离开,在选新县丞时,他想推荐一个他在学校里看中的一个学子,奈何那个学子在这次招考中只考得了五十多名的成绩。 这个成绩他把他提拔上来,也没人服气啊,最后看到是何冬菱时,他也松了一口气,老搭档也行,总比提拔一个什么都不会,名次还不显眼的学子上来,各种麻烦不断的强。 但他没有想到,陈烈酒居然推举第二顶替何冬菱的职务。 虽然第二是个哥儿,但人家成绩亮眼,就算外头的人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考不过人家呢。 而且有一个得力助手在,自己的工作也会轻松很多。 “行吧。”方天禄顺着陈烈酒的思路想,等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居然已经不排斥女子哥儿当官了。 公开招考后,两位新县丞很快就走马上任了,趁着陈烈酒还在,他们也能多学一点经验。 远在京城的许怀谦给陈烈酒告状诉苦受到陈烈酒的安慰后,被沈温年给惊吓到的幼小心灵这才好受许多。 然而沈温年的恶心举动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过分起来,甚至到了朝堂上光明正大给他带吃食,还当着一众官员的面,主动邀请他抵足而眠的地步。 当时,临近下朝,有了他俩的支持,昌盛帝就让他俩细化一下他御驾亲征的事,就是两个人一块做策划嘛,这种事许怀谦做来熟得很,当朝就答应了。 但他没有想到,昌盛帝前脚刚一出金銮殿,后脚沈温年就在身旁用很正常的声音邀请他:“阿谦,陛下御驾亲征不是小事,要不要今晚你去我府上,我们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此事?” 阿谦也是他能够叫的! 当时许怀谦就有些毛了,何况沈温年还把话说得这么暧昧,音量这么大,还有这么多的官员在呢,可想而知待会儿散场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来。 果然,他回过头去看周围的官员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原本沈温年从西域回来后,身旁围绕着不少好看的小倌儿就很令人生疑了,再加上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触好看的男子,就更让人疑上加疑了。 这次许怀谦回朝后,明明一直以来不太对付的两人,沈温年竟然能够放下身段主动去讨好许怀谦,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太对劲了。 现在他这么一开口,岂不是就坐实了那些似而非似的传言? 许怀谦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当场撕烂沈温年的嘴,叫他胡说八道,随意胡乱称呼! 但沈温年淡定得很,见许怀谦气得发抖的模样,顿了顿又很暧昧地说道:“去嘛,我想跟你在我家谈事情,看着你我就心情舒畅,我想与你多亲近亲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怀谦被沈温年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也顾不得这是在宫里了直接朝沈温年拎拳打了过去,“沈温年我要杀了你!” 沈温年也不躲,生生挨了他一拳,还笑着问许怀谦:“你手疼不疼?” “疼你mb!”许怀谦实在忍不住对沈温年狂骂起来,他本来是个很温和的人,要不是被沈温年逼成这样,他是不会这样对待人的。 可见沈温年把他气得够呛! 这天过后,朝中流言蜚语四起。说沈探花追求许状元不成,反遭许状元毒打,而沈探花对许状元那张脸情根深种,不惧前险,任就追求许状元,甚至不惜给陈烈酒写了“挑衅信”去。 这天在朝堂上打过沈温年后,许怀谦回去又嘤嘤嘤地给陈烈酒哭诉了,太过分了,他生平第一次打人就贡献给沈温年了。 而沈温年在知道许怀谦给陈烈酒写过信后,想了想,也跟着写了一封信。 之前他们两人还没有受人如此关注,他们的信自然也没有人关注,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沈温年追求许怀谦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连街道上的贩夫走卒都在讨论此事,更可怕的是,乃至段祐言他们都被流言所吸引,有来问过许怀谦此事。 许怀谦能怎么说,他只能磨着牙骂沈温年:“他有病!” 因此他俩一有点动静就被京城的人关注着,见到许怀谦刚给自家夫郎写了信,后脚沈温年也紧跟着给陈烈酒送了一封信,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甚至有些脑洞大开的百姓还主动脑补了一出状元与探花的爱恨情仇。 有好事的还写了几本《探花戏状元》的话本,其中的剧情精彩绝妙得让人回味无穷。 一时间茶楼的生意都比以前来好上了几分。 而许怀谦在听到他给陈烈酒写信,沈温年也跟着写了去刺激陈烈酒,更是气得不行,他打了打了,骂了也骂了,奈何沈温年跟个抖m一样,非要跟他过不去。 最后许怀谦没了办法,直接找到了沈延绍,沈温年的叔叔,现在的吏部尚书。 “沈大人,你管管你家沈温年吧,他再这样搞下去,是想把我和我家夫郎搅和散么?!” “我不管他是真断袖还是假断袖,我家夫郎在盛北辛辛苦苦为我善后,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操心了,更不想伤他的心。总之,你给他找个男人也好,把他关在家里也好,能不能让他别来烦我了,不然,我质疑你们沈家的家教不行!” 被人上门指着鼻子说家教不行,真的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尤其是对沈延绍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物。 被许怀谦指着鼻子这样说了一通,气得七窍生烟,回去就找到沈温年质疑他:“你究竟要怎样?外面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够,还要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给丢光吗?!” 沈温年可是族里精心培养出的下代接班人,他要是把脸丢了,就相当于把整个沈家的脸给丢了。 可戏已经做到了这里,沈温年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得痛苦道:“可是叔叔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去接近许怀谦,他长得……太好看了!” 沈延绍也知道自家侄儿喜欢好看的男人这个毛病,家里一群女眷们总觉得他能治好,一拖拖到现在,惹出大麻烦来了吧! 一想到他们沈家的脸都快丢光了,沈延绍气得磨牙,下了死命令:“好看也给我忍住,从今天开始,让你娘给你相亲,我就天底下的女子都让你恶心,总有能够让你接受的!” 为今之计,能够挽回沈家颜面的做法,只有让沈温年快点成亲,并且还不能是哥儿,只能是女子! 要是是个哥儿的话,外界也会猜测沈温年是没办法与男子在一起,这才退而求其次娶的哥儿,只有女子,才能彻底打消他们对沈温年有断袖之癖的谣言。 他就不信了,世上那么多女子,沈温年当真就一个都看不上?实在不行娶个男相女身模样的人也成! 到了这个地步,沈延绍觉得只要能够让沈温年走到正轨上来,只要是个女的都成! 金秋八月,盛北又迎来了一年的丰收,然而今年光有丰收还不算完,盛北修了三年的运河也修好了。 它上通北,下通南,落成的那天陈烈酒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去参加了落定仪式。 随着一道响亮的敲锣声响起,有礼仪官高声喊道:“安定运河今日成功落定,开闸放水!” 说话的瞬间,袤河和安定运河接连处的闸道瞬间放开,汹涌的河水将河道填充满,围满了人群的河道两岸顿时锣鼓喧天,舞狮的龙腾虎跃。 他们在庆祝以后再也不用遭受袤河水位太高一决堤就将他们淹没的苦楚! 他们在庆祝往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们在庆祝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如许怀谦这样一心为他们的好官。 陈烈酒站在曾经决堤致使几十万人死亡,现如今已经被修筑得异常牢固,从一个让人绝望的决堤口变成给盛北所有百姓带来浇灌良田的闸门上,望着底下敲敲打打,鼓乐齐鸣的百姓们,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想这才是当官的意义吧,不为升官不为发财,只为给百姓带来幸福安定的生活。 就在他为能够有这样本事的小相公而骄傲自豪的时候,他肚子的肚子突然间动了动。 他把手放上去,感受到孩子的小手手和小脚脚,低头笑了笑:“我们糯糯也在为爹爹高兴啊。” 像是听到得陈烈酒的声音似的,肚子的孩子动得更欢舞了,但落在陈烈酒的肚皮上,一点都不疼。 陈烈酒笑得更温柔了,他和许怀谦的孩子还真是跟他想象得一样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在肚子里就黏人得紧,幸亏许怀谦走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不然长时间见不到许怀谦,还不知道他有多闹腾人。 运河修通了,今日的田税和赋税也收缴了上来,许怀谦的功绩再也压不住了。 “五年时间,安盛北,使盛北的赋税高达三千万两,修通了连接南北的运河,使得南来北往的行商更加方便。”这政绩连户部都挑不出一丝一毫阻止他升官的理由,户部尚书魏鸿彩在拿到盛北那边报上来的许怀谦政绩时,第一时间就给许怀谦请了命,“还请陛下褒奖许怀谦这样一心为民,全心为国的好官。”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许怀谦看了看朝堂外还没有升起来的太阳: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户部尚书竟然会帮自己说话了??? 不止户部,在户部将许怀谦的功绩在朝堂上摊开来说的时候,其他虽然震惊不相信许怀谦竟然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让盛北昌盛到这个地步的官员,在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也跟户部一样,一个跟着站了出来,为许怀谦请命道:“还请陛下褒奖许怀谦!” “还请陛下褒奖许舍人!” “还请陛下褒奖许主事!” 此刻的朝堂上下一心,不为私欲,只论心迹! 如曾经看不惯许怀谦的魏鸿彩、梁雨石等人,以前确实因为许怀谦太猖狂而与他不对付,但今日许怀谦的政绩狠狠地证明给了他们看,人家猖狂是有猖狂的资格的。 所以,他们再不喜欢许怀谦这个人,但在许怀谦拿出漂亮的功绩时,也会被他的功绩所折服。 就如同人们常说的,我们之间要是差不多,我会嫉妒你,但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就会从嫉妒变成仰慕。 许怀谦的能力,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仰慕他! 才升任五品官没有几年的章秉文和裴望舒两人,站在人群中看着这群曾经看不起许怀谦,甚至百般阻挠把许怀谦弄去盛北的官员们,此刻集体为许怀谦请命的样子,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 当官当如此! 让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心服口服! 他们为他们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挚友自豪! 此刻整个朝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怀谦身上,连昌盛帝也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许怀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大家都怎么回事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8节 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像以前一样跳出来质疑他的政绩是假的,然后巴拉巴拉一堆么,怎么都帮他请起命来了? 三千万两的税收数目就真的没有人质疑么? 不仅没有人质疑,甚至昌盛帝手里除了赋税数目以外,还有一份商税,以及人才的数目。 短短五年时间,许怀谦竟然让灾后的盛北做到了农业第一,商业第一,人才第一的成绩,他再在盛北待下去,昌盛帝毫不怀疑,他会把整个盛北打造得比京城还要繁荣! 他也为有这样的臣子而自豪! 昌盛帝看着许怀谦一脸紧张,丝毫没有要升官的喜悦之色,勾了一下唇,正要说出,他即将要给许怀谦的职务。 “等一下!”许怀谦先昌盛帝一步,出列了,“陛下,臣自请到户部任职!” 自自己回朝朝里就在传他即将登天的消息,许怀谦既是激动又是感动,昌盛帝真是一位好皇帝啊,任命只看政绩不看年纪。 可是他觉得自己也没为这个国家做太多的事,现在就让他入阁,他入得太不心安了,天下人除了盛北的百姓以外,也没有几个会服从他这个年轻阁老的。 他觉得他再历练几年再说。 正好,昌盛帝不是想打仗嘛,他去户部帮他搞搞后勤,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拂了。 “嗯???” 整个朝堂都被许怀谦突然的一出搞得有些蒙,连章秉文和裴望舒也被许怀谦突然的操作给惊到了,大哥你弄啥呢? 入阁呢!入阁呢!你进去了我们就能抱大腿了! 只有户部尚书魏鸿彩闭了闭眼,他就说许怀谦回来得拿开刀吧,这不就来了。 入阁不也得有个实职,他这是瞄上他这个户部尚书吧? 但是昌盛帝没有这么想,许怀谦不是个喜欢抢人东西的人,他既然当场驳了他要给他职务,想必是另有所求:“你想去户部任什么职务。” 许怀谦瞄了一眼魏鸿彩身后空缺的一位,向昌盛帝脸红道:“户部左侍郎,还请陛下成全。” 昌盛帝:“……” 众官员:“……” 章和裴:“……” 放着一品大官你不当,不去当一个三品官??? 许怀谦确实脸红,从五品官连跳五级跳到三品大员,说来还是他捡大便宜了呢,但是他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意思收回了:“臣看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空缺多年了,臣在盛北这些年的政绩,臣想臣应该能任职好!” 自谢玉堂被贬后,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一直空缺,昌盛帝不想提拔一位类似于谢玉堂之类的官员起来了,这个位置是他留来激励户部的新鲜官员的。 如同裴望舒之流。 但他们现在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胜任这个职务的时候。 现在许怀谦提出来他想去职务,倒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去,昌盛帝瞄了一眼站在殿旁旁听的太子,他想让许怀谦协助太子监国的。 现在他去了户部明显就是不想监国,昌盛帝有些犹豫。 许怀谦见昌盛帝久久没有说话,试探地催了一声:“陛下?” 昌盛帝沉思片刻,还是答应了,强扭的瓜不甜:“准!” “谢陛下!”目的达成,许怀谦一点都不矫情地给昌盛帝行了叩谢礼。 随着他这么一叩下去,满朝都讶异地看着他,唯独魏鸿彩望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他都做好了退位让贤的准备,他居然跑来做我属下??? 下了朝,许怀谦才不关注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今天他老婆回家! 他要回家和老婆亲亲热热啊,大半年没见可想死他了,没有老婆的这半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现在好了,日盼夜盼终于把老婆给盼回来了,待会可要好好给他老婆诉诉苦,让他多疼疼自己,把这缺失的半年光阴给补回来。 哪知他刚一走到家门口,门房就喜气洋洋地给他报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喜得贵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急急急急急急,我啥时候有儿子了! 第111章 携酒上青天55 许怀谦被门房弄得一整个蒙, 然后立马向门房怒斥道:“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天地良心,许怀谦一直洁身自好, 陈烈酒不在, 他每天除了上朝, 从来没在外面花天酒地地应酬过,连沈温年这个不正常的男人向他献殷勤都被他打跑了, 哪儿来的孩子! 而且今日正好是他老婆回家的日子,门房这样说,要是让他老婆误会了可咋办? 许怀谦很生气! 门房原本是给许怀谦贺喜, 讨个赏, 没想到被许怀谦给骂了一顿, 反应过来, 爵爷怀孕根本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婉婉夫人都是看到爵爷忍着疼下马车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找的稳婆, 许大人不知道也在理。 赶紧解释:“大人,不是别人,是爵爷, 爵爷挺着肚子回来,下车的时候发动了, 历经两个时辰——” 门房还没有说完,许怀谦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脚步飞快地向卧房跑去。 他想他回京的时候, 陈烈酒胃口不好, 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那会儿他就催着他去看大夫, 他说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回了京城,他也有写信问过,他的胃口有没有好些,他说已经好了,许怀谦这才放下心去。 由于多年和陈烈酒没有孩子,许怀谦根本就没有把胃口不好和怀孕的事联系起来。 这会儿知道陈烈酒怀孕没有告诉自己,许怀谦又气又急,脚下飞快,对过路纷纷向自己报喜的下人们视而不见,径直跑向产房。 推开门见陈烈酒刚生产过的陈烈酒汗涔涔的侧躺在床沿边正疲惫地喝着王婉婉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的汤药,许怀谦那一颗因为过度担心而紧绷的心脏这才落了下去。 众所周知,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许怀谦一直不想要孩子,就是不想要陈烈酒去经历怀孕到生产的苦。 即使他觉得他自己身体很好,很强大,能熬得过去,但许怀谦依然不想他去经历。 后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后,除了对极度想要孩子的陈烈酒有些愧疚以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他的阿酒不用去忍受那些苦楚。 刚得知陈烈酒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告知他,许怀谦想到他不在他身边,他要一个人忍受孕期呕吐、水肿、身形走样,睡觉艰难,脾气不好等问题。 最难的是,他生产都没有陪伴在他身旁,他该多孤独和无助啊! 一想到这些,许怀谦心疼得紧,知道产夫不能受风,他推开门,几乎没用一秒的时间就把门给关好了。 听到动静的王婉婉和陈烈酒抬头,看到是许怀谦回来了,陈烈酒抬头向许怀谦笑了笑:“阿谦,你回来啦!” 在看到陈烈酒那生产过后,明显比起以前来苍白很多的脸色,许怀谦一下就没绷住,泪水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什么时候见陈烈酒这么虚弱过!他不要这样的阿酒,他要他活蹦乱跳的阿酒! “你怎么怀孕不告我!生孩子也不告诉我!”许怀谦一时间眼泪止都止不住,他都不知道该怨陈烈酒怀孕生产不告诉他好,还是该怨自己就跟个大冤种似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抱怨了两句,又赶紧哭到陈烈酒身旁,委屈地问他,“痛不痛啊!” 跪在床榻前的脚踏上,许怀谦仔细端详陈烈酒的面色,边看边哭:“脸色这么白,唇上都没有血色了,肯定疼死了吧。”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你提前说了,我今天也能陪着你一块生产——”越说越委屈,怀孕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生产都不让他陪产,他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了! 陈烈酒被许怀谦这一通,突然给整不会了,他怀孕没有告诉许怀谦就做好了他知道了会生气的准备,结果他气着气着,还把自己气哭了是个什么操作? “没有不打算不告诉你。”对此,陈烈酒也手足无措得很。 他忙完盛北的事,正好盛北到京城的路也修通了,他就乘船上京了,紧赶慢赶就是为了能够让许怀谦能在孕期的时候,体验一下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惊喜感。 他觉得任何口述的惊喜都没有亲眼所见的惊喜感强烈。 大夫明明说了还有半个月才到生产期的,谁知道这个孩子会这么等不及,他们的马车刚一踏进京城,他就发动了,等不及要出来了。 那会儿许怀谦已经上朝去了,陈烈酒再想许怀谦回来陪产也不能把他从朝堂是上拉回来,只能让急匆匆赶回家,让王婉婉找人准备。 庆幸王婉婉不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她自己生产过一回,对这生产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痛是痛,好歹还是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 “他怎么那么不乖啊。”听陈烈酒简单解释了两句,许怀谦皱了皱眉,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要是晚一点出来,他就能够陪着陈烈酒了,他都不敢想,他不在,陈烈酒要是发生了点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除了生产的时候有点不听话,其他时候还是挺听话的。”听到许怀谦这么说孩子,陈烈酒替孩子找补了一句,指着外间被下人等人照顾得好好的小床,“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管他。”许怀谦已经从门房那儿得知是个儿子了,这会陈烈酒这样,他也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哥儿,不管是什么都没有陈烈酒重要,“这么多人照顾着他呢,也不缺我一个。” 说着,他向王婉婉伸手,让他把汤药碗给他:“我来吧。” 王婉婉知道他们夫夫有好多话要讲,把汤药碗递给许怀谦,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怀谦讲了:“二哥,待会儿等大哥恢复一点力气了,你还得给他擦擦身体。” 许怀谦回来的正是时候,陈烈酒刚从生完孩子的脱力中清醒过来,王婉婉原本想着先喂他一些补充力气的汤药,再帮他擦擦身体,这会儿看到许怀谦回来了,自觉自己上不了手了就把这事给主动交代给了许怀谦。 “知道了。”许怀谦抹了抹眼泪,点头。就算王婉婉不吩咐,他也能把陈烈酒照顾好。 “我不痛了,你别哭了。”看到许怀谦眼睛都哭红了,喂自己的手都在颤抖,陈烈酒知道他这是吓到了,安慰他。 “你骗人。”许怀谦原本都不哭了,但是一看到陈烈酒都这样了,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刚开始很疼,生下来就好了。”看许怀谦一脸倔强的样子,好吧,陈烈酒也不忍再欺骗他,生的那一瞬,他真的有一种在鬼门关里蹚过一着的感觉。 陈烈酒这样一说,许怀谦心疼得更厉害了,眼睛鼻子都是酸的:“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陈烈酒也知道错了,他以为自己赶得回来的。 “你这哪里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许怀谦抿着唇,抖着手给陈烈酒喂药,“我刚吓都快要吓死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了。 “不要了。”陈烈酒喝了一些汤药,感觉自己身上恢复些力气了,不要许怀谦给他喂药了。 “那我给你擦擦身体?”许怀谦放下药,取过一旁下人们早准备好的毛巾和热水准备给他擦洗身体。 陈烈酒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不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吧,叫外面的下人来弄吧。” “他们弄的哪有我弄得精细。”许怀谦不同意,“你都不好意思给我看,你还好意思给别人看啊。” “我是怕吓到你。”他这刚生产完,就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他怕许怀谦会不适应这样的自己。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会被吓到。”许怀谦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我要是现在就嫌弃你,你老了不能走路了,我怎么伺候你啊。” “瞎说,我老了也不要你伺候啊。”陈烈酒无法,只得任由许怀谦掀开被子,帮他擦拭身体。 “怎么不要。”许怀谦有一点洁癖,看到陈烈酒汗涔涔的身体,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角落,都给他擦拭得干干净净,“我可是比你小三岁的人,以后你老了,肯定是我来照顾你。” 陈烈酒被许怀谦逗笑:“家里有下人,有孩子,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照顾啊。”而且许怀谦身体还不好,到时候究竟是谁照顾谁都不好说。 “他们没有我照顾的好。”许怀谦还是这句话,谁的老婆谁心疼,指望仆人和孩子,永远都指望不上,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枕边人。 给陈烈酒擦完身体,许怀谦又取了件干净的衣服,拿药物熏过消毒后,这才给陈烈酒穿上,顺手把床上沾着点汗的被褥床单什么的一并给他换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39节 躺在干干净净十分舒适的床上,听着许怀谦唠唠叨叨的声音,陈烈酒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舒服地眯起了眼。 “是吧,他们没有我照顾得好。”看陈烈酒这样,许怀谦知道他是舒服的,得意地问了一声。 “嗯。”在懂他这方面,家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许怀谦。 “你要是孕期告诉我,你还能享受到更多。”说着许怀谦眼泪又要下来了,他会做饭会照顾人,还会给他按摩,也会讲笑话逗笑他,要是陈烈酒怀孕在他身旁,他不知道会给他照顾得有多好,结果他老婆什么都没享受到,就把孩子给生了。 他一点当爸爸的感觉都没有,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活在梦里,怎么都觉得不太真实。 “那要不再想办法生一个?”靠在舒服的床上,陈烈酒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许怀谦这样一说,他也觉得有点亏,打了个哈欠,脑袋不太清醒地说了一句。 “不要!”许怀谦给陈烈酒收拾了一通,又忙里忙外地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争取让屋里的味道尽量做到干干净净,听到陈烈酒还想生一个,头发都要拧麻花了。 生一个他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再生一个他还不知道有多虚弱! 说完,他看陈烈酒脑袋靠在枕头上,人都迷迷糊糊了,知道他在说胡话,心一下就放了下去。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去抱着陈烈酒:“你要是觉得生这一个生亏了,我往后都像照顾怀孕那样照顾你,补回来就不会觉得亏了。” 陈烈酒脑袋已经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许怀谦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地应道:“嗯。” “睡吧。”许怀谦抱着他握着他的手,等他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睡过去,许怀谦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颗不安定的彻底安定下去,他这才亲了亲陈烈酒的额头,跟他说,“阿酒,辛苦了。” 等陈烈酒彻底熟睡之后,许怀谦这才想起来,他有孩子,他当爹了?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去到一旁王婉婉特意收拾出来给孩子住的房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夫在给孩子把脉,他蹙着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一生下就哭闹不止,哄了好久才哄好,嫂嫂说请个大夫看看也安心一点。”看到许怀谦,不允许进产房的陈小妹赶紧起身回答,声音小小的,很怕把婴儿床上的小婴儿又给吵醒了。 许怀谦也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既然大夫在给孩子看病,他就跟陈小妹一块在门口等着,不敢惊扰。 这可是他家阿酒心心念念想要的孩子,也是他血浓于水的血脉,嘴上说着不喜欢不怎么想管他,心上也是挂念的。 只是大夫都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在给他查看的时候,还是把他给惊醒了,婴儿惶恐不安的啼哭声传来,惹得大家都心上一紧。 许怀谦和陈小妹赶紧上前查看,大夫估计也是个专门给婴儿看病的大夫,见状也反应很快地将婴儿从婴儿床上抱出来,摇着他一边哄,一边继续给他看病。 但孩子就一直哭闹不止,听得许怀谦心都要揪死了,这种初为人父和担心孩子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向大夫伸出了手:“我来试试吧。” 大夫看了许怀谦一眼,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他,问了一声:“会抱吗?” “会。”许怀谦先前抱过盛闻灿,对抱孩子已经很熟悉了,他接过孩子,做出一个很熟练地抱孩子的姿势。 大夫见他是真的会抱孩子,这才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哄他的时候要轻一点,他可能有些不安。” “嗯。”许怀谦应了一声,抱着在襁褓里的孩子,心疼地哄了哄:“宝宝乖,不哭不哭哦。” 本以为孩子还要哭闹一阵子的,但是没有想到,许怀谦接过去,就这么哄了两下,孩子竟然奇迹般地不哭了! 只是还有些抽噎。 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也看不出什么美丑来,就跟一团小小软软的糯米团子似的,轻飘飘地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见孩子不哭了,许怀谦也松了一口气,朝孩子笑了笑:“真乖。” 扭过头去向大夫问道:“他怎么了?” 大夫和陈小妹见孩子被许怀谦一哄就哄好了,惊奇了一下,听到许怀谦的问话,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可能爵爷生产之前在路上一路颠簸,让腹中的胎儿受到了惊吓,所以生下来之后,孩子也会有强烈的不安感,需要人安抚。” 这种安抚需要越亲的人越好,这个已经不用大夫明说了,刚刚孩子的举动已经印证了这点。 听到这儿,许怀谦的眼睛又不禁酸了酸,要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陈烈酒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都怪他,当时就该抗旨不遵,继续留在盛北,等秋收后陈烈酒把孩子生下来了才回来,这样他们两个都不用受苦。 “那他需要喝药吗?”许怀谦沉默着不说话了,陈小妹向大夫问了一声。 “既然有人安抚着就不哭不闹了,就先让人安抚着。”大夫看了眼被许怀谦哄着渐渐平息下来,不哭不闹乖乖睡觉的婴儿,摇摇头,“是药三分毒,刚出生就吃药,对他以后的身体也不好,这样靠人安抚着,后面看看症状能够减轻,要是能够减轻,他就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自然而然的痊愈了。” “那还好。”陈小妹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一出生就需要吃药就好,她看二哥吃药好痛苦的。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也不要过度紧张。”大夫看两个人紧张得很,安抚他们说道,“好好安抚孩子,不要让他再产生惶恐的感觉,会好起来的。” “嗯。”许怀谦听大夫这样一说,也松了一口气,他别的什么不怕,就怕孩子遗传到跟他一样的病,现在听到孩子只是有些不安,心上的那块石头一下就放开了,再看襁褓中的婴儿,笑容中也多了些轻松。 他有孩子!他当爹了! 许怀谦在家专心照料老婆孩子的时候,沈温年的好事也将近了。 自从上次许怀谦指着鼻子把沈延绍骂了一通,说他们沈家的家教不好,才让沈温年这个男人生出勾搭有夫之夫的想法后,沈家就一直在积极给沈温年张罗相亲。 他有这个毛病,还有满京城的风言风语,与他们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的名门闺秀就说不成了,只能往底里找。 沈温年虽然被传有断袖之癖,还和许状元有点不清不楚的暧昧,可沈温年早年间的名头和沈家的家事还在,小门小户家的闺秀们依然有不少趋炎附势,上赶着往沈家凑的。 几个月内,沈温年参加了无数场宴会,相亲相得他回家呕吐了好几场,他是真的觉得这样不好。 也很厌恶沈家这种为了子嗣,不顾及女孩子后半辈子的生活,只要他可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人给他娶回来的做法。 索性,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自己的这种厌恶表示得明明白白。 “这么多女孩,就没有一个你可以的吗?”他娘为此,眼睛都快要哭干了,她不明白,她好好的孩子,去了趟西域就变成了这样。 若是早知道他出去建功立业,会有这么一遭,她宁肯她的孩子平庸一点。 但是平庸了,沈温年今日的一切都没有了,族里不会从小到大一直都给沈温年资源。 她也享受不到这堪比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都是西域那几个杀千刀的王爷把她儿害的,要不是他们派人暗杀他儿,他儿怎么会卷入沙尘中,中了毒,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进宫求求陛下、娘娘,为她儿做主,可是这样一来,天下人都知道她儿有这个毛病了。 现在的满城风雨已经让沈家的声誉受损了,要是再坐实了,沈家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她只能祈祷她儿能够好起来,这么多女孩子当中能够有他看中的一个,哪怕是一个也行! “没有,娘,我很难受。”沈温年摇摇头,这次他不是装的了,他是真的很难受,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先让我清静清静好不好,等我冷静下来了,我再去参加那些宴会?” “呜呜呜呜呜。”沈温年他娘以为他儿子这是对女子厌恶至极了说出来的怀柔之策,更难受了,眼泪不停地掉,“难道我儿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沈温年沉默不语。这些年来,他作为沈家培养的接班人,一直恪守成规,尽职尽责的朝着沈家培养的方向努力,从来没有让沈家有过一次不省心的时候。 他就任性这一次!只这一次!以后他还会尽心尽力为沈家驱使,带领着沈家继续走下去。 就这一次! 京城里的贵女们相亲完了,沈家又把目光放在了京城外的一些小官身上,他们就不信,给沈温年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子了。 就在沈家这一系列行动的时候,有心之人无心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得的病,怎么治呗。” 沈温年是在西域得的病,再让他去西域治病? 不行不行。 他去一次就染了这个怪病回家,再去一次谁知道还会染上什么病。 不过说这话的人,倒是提醒沈家人,既然想要根治他这病,就要找到他这病根所在。 于是他们派出大量的人到西域查沈温年的病症,病症没有查到,倒查到一个曾经与沈温年同甘共苦从沙漠里走出来的女子。 对于秋若笙沈家人也不陌生,当初就是她把沈温年从沙漠里救出来的,但因为人家没有要跟他们沈家结亲的意思,当初沈家接到沈温年后,就给她送了许多的感恩礼。 后来沈温年回京得了不能接触女人的毛病,他们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沈温年要是真喜欢那女子,只要他开口,给他纳回来又如何? 可是两边都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不能私自做主恩将仇报不是。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在沙漠里沈温年是不排斥接触秋若笙的吧,出了沙漠后,也不见沈温年看到秋若笙就躲着走。 或许因为救命之恩,沈温年对秋若笙能另眼相看? “儿啊,你不排斥这个秋姑娘吧。”得到一丝希望的沈温年她娘找到沈温年满含希望地问道。 “娘,你想做什么!”不容易,三年了,他们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沈温年遏制住内心的激动,惊恐地看向他娘,“我不喜欢秋姑娘,你们别自作主张!” 他娘看他儿子反应这么大,感觉有戏,循循善诱:“可是你现在唯一能够接触的就只有她了是不是。” “可她与我缙朝女子不一样。”沈温年摇头,激动地拒绝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娘,你们别自作主张了好不好。你们让我别接触许怀谦我也听了,你们让我去参加各种宴会相看我也听了,你们现在总不能还要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回来吧。” 沈温年说的别的他娘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唯独他说的不喜欢三个字,她是真听进去了。 不喜欢不等于不能接触对吧? 能接触就行! 至于不喜欢?慢慢培养呗! 谁生来就是会喜欢的人,天底下盲婚哑嫁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凑在一起过了一辈子。 何况,秋若笙与她儿子还有救命之恩,沈温年就算再不喜欢,娶回家也不会冷淡处着,再怎么有这个救命之恩在,也会装装样子与她多接近接近,不让外人看她笑话。 这就够了呀! 沈温年她娘自以为自己找到了对症,心里一个劲地欢喜只要儿子与这秋姑娘结了秦晋之好,到时候会把他那个毛病给一点点地掰过来的。 “娘!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沈温年在娶秋若笙这件事上的反应大得很,“人家这么多年未嫁,就是不做高门妾,你们将人家给我纳回来,就是在恩将仇报!” “那就不纳,我们沈家明媒正娶!”沈家人才不在乎沈温年的感受,知道他的病症有了症结后,恨不得赶紧去边疆将秋若笙给沈温年娶回来,就怕晚上一步,人家说亲了! 沈温年把不情不愿装可像了,又是绝食又是闹的:“可我不喜欢她,你们给我娶她有什么用,总不能让我看着恩人痛苦一辈子吧!” “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最后沈家的族老都出来说话了,“天底下相互凑合过日子的多了去了,既然你能够接触她,就证明你对她不排斥,以后你们两个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不比你现在这样成天吊儿郎当地混日子强。” 沈温年可是他们在沈家里找的最聪颖的一个孩子,即使没有考上状元,依然紧追着状元的步伐,几年的时间就有了今日的成就,只要他好好的,以后的成就只会更高。 沈家的族老不想放弃他,为此,他们不惜舍弃一桩门当户对的姻亲。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此事定下后,沈家人就准备了聘礼和媒人浩浩荡荡地去边境秋家提亲了。 三年的时间早就到了,秋文成起初还会站在路口遥望,后来日子一天天地拖着不来,他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至于沈温年给他那块玉佩,早就被他丢到库房里锁起来。 上京城去找沈温年讨说法这个事,他想都没有想过,沈家家大业大,他去闹,除了把自己一身搞得疲惫不堪以外,又能讨到什么好? 至于女儿秋若笙,秋若笙现在都快没空关心情情爱爱的事了,自沈温年走后,她跟他爹提议组建一支与西域互通的官商队伍,她现在生意做得可大了,从皮毛到宝石,往往都有。 西域国域辽阔,但是他们的土质不太好,有些东西根本不能种植,像茶叶、瓷器、丝绸这些在他们那儿很受欢迎,而西域因为土质原因又盛产宝石和马匹,这两样在国内都比较稀缺,基本抓住这一点的商人都能在西域大赚特赚。 秋若笙就是第一批抓住这个商机的人,她现在每天与各类不同的西域商人打交道,根本就没有时间想东想西。 就算有也只是偶尔停留下来悲伤一会儿,又发悲愤为动力,继续做生意去了。 现在的秋若笙虽然还是小门小户,但资产已经比京城好些人家富裕了,边境有些小官都快把秋家的门槛踏破了,毕竟,年岁容貌在能力面前,什么都不值得一提。 但秋若笙统统拒绝了,她记得自己是为谁而去奋斗的这些,即使这个人并没有如约而至,她也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沈家真的会迎娶自己的希望。 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在自家大门口看到了沈家的聘礼与媒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0节 并且媒人一点都不趾高气扬,还好声好气地与她爹说话,生怕他们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更夸张的是聘礼直接摆满了他家门口的半条街。 让整个边境的人都知道,她一个曾经没人要得混血女子,就算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求娶也得低声下气,聘礼做足了才有资格。 沈家这一做派顿时就让秋文成对沈温年没有如期而至的怨气消了,也没有拿乔,凉了媒人几天,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在许怀谦专心照顾老婆孩子的这段时间里,沈家敲敲打打可热闹地从边境娶了个小官之女回家,可把外头的人给震惊坏了。 沈家多聪明啊。 有秋若笙的救命之恩在前,为了洗刷沈温年身上的“断袖”流言,直接在坊间放言,沈温年就是因为想娶秋若笙,又怕家里不同意,这才故意整这一出的,最后家里被他闹得没有办法才同意的亲事。 现在的百姓还没有经过后世的娱乐大爆炸,好骗得很。加上沈温年娶亲是真事,而跟许怀谦暧昧的事又太虚浮了,他们很快就相信了沈温年是为了娶秋若笙才跟家里闹的这个版本。 一下子就把沈温年之前喜欢男人败坏沈家家风的事给扭转过来了,坊间还给他取了个“痴情探花”的名号。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事,许怀谦并不清楚,他这会儿正专心照顾老婆孩子呢。 “阿酒,再喝一口。”许怀谦端着一碗猪脚炖黄豆汤,油撇得干干净净,汤水做的一点都不腻,亲亲热热地喂陈烈酒,“再喝一口就不喝。” 陈烈酒张口喝掉了,看着许怀谦这几日为了做饭,都粗糙了好多的手,劝说道:“阿谦,你不用自己亲自做这些的,让下人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下人做的能有我做的好!”许怀谦不赞同,“你们爷俩怀孕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们身边,已经很对不起你们了,要不再让我亲手照顾你们,我——” 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自陈烈酒给他生了孩子后,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小哭包了,动不动就想哭。 “不哭不哭。”陈烈酒一看他红眼睛,心里也很愧疚,“都是我的错,你别自责了。” 他想到他刚怀孕也不方便跟许怀谦回京,就想等孩子月份大一点了,运河也修通了,到时候,他乘船上京,一路也没什么颠簸,回京正好。 谁知道孩子会提前出来啊。 这人生就没有一件事是心想事成的! “都怪他不听话!”许怀谦喂完陈烈酒又把一旁的孩子抱起来,拿着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羊奶,没办法,许怀谦不想要奶娘,最后大家只能找了头怀孕的羊,让他给孩子喂羊奶。 反正寻常人家的哥儿也是这么养孩子的,他们一样也可以这样养。 用勺子喂完,许怀谦还要把孩子放在肩膀上给他拍奶嗝,每当这个时候许怀谦就会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不在阿爹肚子里好好待着,提前跑出来吓人,嗯?” 养了几天,孩子眉眼都养开了,模样和许怀谦长得特别像,只有眼睛和嘴巴很像陈烈酒,他也特别黏许怀谦,每晚都要在许怀谦的怀里才能睡着。 许怀谦打他屁股,他也不哭,还会朝许怀谦笑。 旁人看到心都快要萌化了,唯独许怀谦看到有点“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只有陈烈酒知道,他不是不为所动,他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谁叫他瞒着他生孩子,让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他一时间之间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为了不让许怀谦继续埋怨孩子,他只能给孩子找补,陈烈酒头跟孩子一起靠在许怀谦的肩膀上,与许怀谦说道:“糯糯,你就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想见到爹爹了,才着急出来的,没有想吓人!” 许怀谦正给孩子拍着奶嗝,听到陈烈酒的话,顿了顿,向陈烈酒问道:“糯糯?” “嗯。”陈烈酒点点头,忘记了,养了几天,还没有告诉许怀谦他的名字,“他这么黏人,像不像一个糯米团子?” “是有点像。”第一次抱着孩子的时候,许怀谦就觉得他像个糯米团子一样了,“所以你就给他取名糯糯啊。” 陈烈酒颔首:“嗯。” “糯糯,糯糯。”许怀谦叫他两声名字,“听上去像糯米糕,给人一种食物的感觉,没有灿灿、阳阳好听,但谁叫他是我许怀谦的孩子,叫糯糯也行!” “坏宝宝,你有名字了。”许怀谦把肩膀上拍好奶嗝的孩子抱下来,逗着他玩:“糯糯,你叫糯糯,好不好听啊。” 小孩子知道什么,只知道大人在逗他玩,给他吐了小奶泡泡。 没关系,这不妨碍许怀谦自娱自乐:“你不答应,我就当你是喜欢的,阿爹取的就是好听是不是。” 许怀谦玩了一会儿,就把孩子给抱一边去了,让他自己玩儿,又去提了热水进来,仰头让陈烈酒脱衣服:“我再给你擦擦。” “好。”生了孩子,身体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脏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排出来,刚开始陈烈酒还不好意思让许怀谦给他处理这些,但现在他已经应对得很从容了。 许怀谦仔仔细细地给陈烈酒擦干净身体,直到他身下再没有一丝脏东西后,他这才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是不是不好看了。”陈烈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脸红地问了许怀谦一声。 “没有,很好看。”许怀谦摇摇头,低头在陈烈酒有妊娠纹的肚子上亲了一口,朝陈烈酒笑道,“我的阿酒,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美的!”许怀谦摸着不规则的条纹,一点都不嫌弃,“有了它们我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这几天他都过得不太真实。 “我知道。”陈烈酒也不是很矫情的人,一开始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些痕迹,的确有点难受,现在他都已经看开了,随便他去吧,有了孩子,他现在的心也踏实了。 “阿谦,糯糯是我给你的。”陈烈酒仰头看着给他穿衣服的许怀谦,慢慢说道:“承诺也是许诺。” 许怀谦还有点没明白过来:“什么?” 陈烈酒看着许怀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陈烈酒承诺,永生永世都爱许怀谦,我陈烈酒许诺,永生永世都陪在许怀谦身旁,不论你来自哪里,不论你以后将回归哪里,我陈烈酒都会陪在许怀谦身旁,生死相随。” 第112章 持酒平天下1 陈烈酒给孩子取了小名“糯糯”, 该许怀谦给糯糯取大名了。 “还要怎么取?”许怀谦看着陈烈酒,“你都这样跟我说了,孩子就叫陈诺吧。” “是陈诺也是许诺。”许怀谦把孩子抱在他和陈烈酒中间, 逗着孩子看着他笑, “正好我们两人的姓氏都合适, 就这个吧。” 没有什么比给孩子取带有他们姓氏和爱意的名字更好的名字了。 对于陈烈酒猜到一点他身世的事,许怀谦一个字也不提, 他一个跟陈烈酒同样出身在杏花村的人,怎么可能有超出陈烈酒的眼界,每天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他的阿酒这么聪明, 他又每天都与他同窗共枕, 猜到了也不奇怪。 不过, 让许怀谦大为感动的是, 陈烈酒发现了他的身世,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让他作出解释。 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他不怕,甚至因为两个世界的不通,而在找办法, 想要天长地久的和他在一起。 所以许怀谦觉得这个名字很好,是陈烈酒给他的陈诺, 也是他许怀谦留给陈烈酒的陈诺。 “陈诺,糯糯。”陈烈酒头跟许怀谦靠在一起,一起玩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 满意的颔首, “好听,就这个吧。” 怀上糯糯小朋友的日期是去年陈烈酒的潮热, 也是许怀谦的生辰十二月一日,原本的产期应该是在九月底,但他提前了半个月,九月初就出了。 这会儿刚过了中秋正值别人一家团员的时候,孩子来得太突然加上还有些惊恐不安,许怀谦也没有到处张扬,他有孩子了。 一边上朝,一边专心伺候陈烈酒月子,等陈烈酒坐满了月子,孩子也逐渐长开能见人了,他这才广发帖子给孩子筹备满月宴。 陈府这要给孩子办满月宴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人都惊呆了。 成婚十年没有孩子,去了趟盛北突然回来就有孩子,这别怕是在外面抱养的吧? 但等怀疑的人上门看见过孩子后,这个疑惑全都被打消了,因为这孩子就是跟许怀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时候,那眉眼和模样简直就是翻小板的许怀谦嘛。 “这下你们就彻底没有遗憾了。”得知消息的盛云锦在满月酒还没有筹办前,就抱着盛闻灿上门来看过孩子了。 见到那跟许怀谦如出一辙的孩子,一直都知道陈烈酒想给许怀谦生个孩子的他,不禁向陈烈酒打趣道。 陈烈酒笑笑,他想生孩子不是因为人生不想留遗憾,而是害怕有一天他和许怀谦断了关联,他不是他们这个世界是人,万一他那天要是离开了,他都找不到他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 有了孩子,起码他知道,他们是绑在一起,无论他以后会不会离开,至少它们中间系着一条叫血脉的线。 有这条线在,无论他以后去了哪儿,他都会找到他。 但这个就没必要跟外人解释了,就让他们这样误会着吧。 “嗯。”他点点,转而问起盛云锦的事来,“你和段祐言一块研制的哥儿潮热要,你还以身试药了,怎么他没有帮你向陛下讨个封?” 这事陈烈酒纳闷很久了,能够研制出抑制哥儿潮热药的事对陈烈酒来说,这事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虽然他对自己无效且只有六成,但好歹他们也开了历史先河。 陈烈酒以为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帮段祐言以身试药的盛云锦就算不能像他一样荣封爵位,也好歹能够获封个乡君什么的吧? 怎么什么都没有? “原本是有的,我拒绝了。”有了孩子的盛云锦现在身上稚气全脱,不像以前还有些县令公子的娇气,他现在跟陈烈酒一样将头发扎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的,人也洒脱了不少,朝陈烈酒笑得干脆:“烈酒哥,我有自己的想法。” 陈烈酒被他的变化惊到:“嗯?” “我想开一家哥儿医馆,专给哥儿治病。”盛云锦给陈烈酒说,“在帮阿言制药的时候,我们收到全国各地好多哥儿给我们寄来的信,他们每个人的潮热症状都不一样,有些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疾病,但因为没有哥儿大夫,他们羞于向男大夫启齿,只能日日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这个全国各地的哥儿给他们写信的事,还是许怀谦给段祐言他们出的主意,让孟方荀在邸报上开一个小小的征集哥儿潮热症状的专栏。 一开始只有少数的明显带着好奇心的哥儿给盛云锦他们写了信来,但段祐言和盛云锦并不气馁,耐心给他们回了信。 后来因为报纸每旬都有,这个专栏一直没有取消,来信的哥儿越来越多,问题也越五花八门,盛云锦就在家每天专心回信,遇上有那种病难以启齿只能在信里说的,他也会根据病人的症状向段祐言询问如何医治,再给哥儿们回信。 一来二去的,后面不少哥儿都给他们回了信,感觉他们医治了他的病。 盛云锦从他们的回信中获得了满足感,从而产生了想开一家哥儿医馆的念头。 因此他并不想要什么封赏,他想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事好事呀。”陈烈酒听够点头,他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理想,这很好。 “但是我医术不是特别精。”盛云锦有点不好意思,他学医的时候已经二十岁,到底是比不过人家自小学到大的,加上他中间还生了孩子,一些简单的医术他能够学会,再上一层的就完全不行了。 这样的医术想开一家哥儿医馆无异是痴人说梦。 “谁说哥儿医馆就必须都得是哥儿大夫。”盛云锦一来,许怀谦就主动把空间留给了他和陈烈酒,带着灿灿和糯糯在外头玩。 灿灿对糯糯这个弟弟喜欢得不行,一会抓抓小手,一会扮鬼脸逗他,逗得糯糯咧嘴流口水,他一流口水,许怀谦就给擦干净。 感觉换尿片的时间到了,许怀谦就进屋去拿尿片,糯糯小朋友很准时,一般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尿片,拿尿片的时候,许怀谦正好听到盛云锦的话笑了笑。 “男大夫也是可以的。”许怀谦拿了尿片站在门边跟他们说话,“你可以先建一间医馆,邀请些愿意给哥儿诊病的大夫前来坐馆,再慢慢招收些哥儿学徒,等他们学出师了,不就有哥儿大夫了,你这样靠自己学,得学到什么时候去了。” “对哦。”许怀谦这样一说,盛云锦立马眼前一亮,他总是想,要是自己都不会医术,开医院不是害人么,却忘了,开医馆和医治救人并不冲突,他出钱,让会医术的人出力不就行了,“谢谢许大人!” 他亮了,陈烈酒的眼睛也亮了,他可没有忘记,他还是个学校的山长:“哥儿学徒的事好办,我在盛北还有个男女、哥儿一块读书的学校,你要是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医术学科学的好,他们愿不愿意进你的医馆跟着大夫们当学徒,以后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好啊,好啊。”盛云锦一听,连学徒都给他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表示,“我回去就去筹办开医馆的事。” 陈烈酒细细给他说起方案来,随着时间的增长,在盛北学校读书的女子、哥儿只会越来越多,现在出来读书的还有适合他们的岗位,等以后人越来越多,岗位越来越少怎么办? 盛云锦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不一定要官办,民办的也行。 许怀谦见他们聊起事来完全忘了外头的孩子,对他们两个事业狂魔摇了摇头。 只有灿灿陪着玩的糯糯的小朋友久久没有看到许怀谦了,小鼻子嗅了嗅也没有嗅到许怀谦的气味,哼唧哼唧快要哭了。 一听到儿子的哼唧声,许怀谦头大得很,赶紧拿了尿布出去,把儿子抱起来换尿布。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1节 “你怎么不听话呀。”一边给他换尿布,许怀谦一边还拍了拍他团团弹弹的屁股,“一会儿没见到人,就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男子汉大丈夫!” 是的,糯糯是个男孩。因为哥儿与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一开始,许怀谦不太敢确认糯糯的性别,后来养了一段日子,陈烈酒见孩子额头上并没有长出红点,手上也没有代哥儿的哥儿融合线后,无奈的跟许怀谦说道:“是个男孩。” 哇,那一瞬,想要个女儿和小哥儿的许怀谦感觉天都塌了。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不能是个小哥儿呢,要是个小哥儿他能把他养得风华绝代,让前来提亲的人踏破他家的门槛,然后他一个都看不上,让求娶的人痛哭流涕去…… 结果是个男孩。 许怀谦一看到他儿子那张脸,就做噩梦,担心他以后长大了不学好,到处沾花惹草,那他可就太罪过了。 而且男孩子也比女孩、小哥儿调皮,一想到他长大了,许怀谦还得花费更多的精力调教他,许怀谦就头疼得紧。 他喜欢乖一点,不给他和陈烈酒惹事的孩子,女孩小哥儿不用说,长大了都会懂事,但是男孩,叛逆期来了,那可真是怎么教都没有用。 没办法,许怀谦就想着从小对他严一点,这样也能杜绝以后的一些麻烦。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太黏人了,他不在黏着陈烈酒,一会儿没看到陈烈酒就哭,他在就黏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黏上就不放。 糯糯又被许怀谦打屁股了,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在许怀谦把他抱起来换尿布的时候,那哼哼唧唧要哭的架势一下就停了,趴在许怀谦腿上还露了个小小的笑容,像是很享受被打屁股一样。 “糯糯弟弟好乖啊。”盛闻灿一直跟在许怀谦身旁,见许怀谦打他他都不哭,还笑,也跟着笑了笑,朝许怀谦说道。 “现在是乖,以后长大了可能就不乖了。”许怀谦抿唇,他现在还小,加上他就算打他也不会真的下手,他当然乖了,等他大了,就他小时候这黏糊劲,一定是个调皮鬼。 “不会的,弟弟长大了肯定跟清欢妹妹一样,软软乖乖的。”盛闻灿摇了摇头,“清欢妹妹小时候就跟糯糯弟弟一样!长大了肯定也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孟清欢被孟方荀抱着从门外进来,见到许怀谦和盛闻灿,从他爹怀里挣扎了出来,哒哒跑到许怀谦和盛闻灿面前,甜甜的叫道:“许叔叔!灿灿哥哥!” “小清欢。” “清欢妹妹。” 看到孟清欢,许怀谦和盛闻灿都跟她打招呼,她笑了笑,就支着脑袋去看许怀谦怀里的糯糯的:“这是弟弟吗?好小啊!” “长大了就不小了。”孟方荀和宋微澜走近,看到许怀谦怀里的孩子,笑了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慢慢的等弟弟长大了,就跟你们一样了。” “哦。”显然孟清欢还不太能理解,听爹娘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又继续看被许怀谦放回摇篮里的孩子。 这个摇篮还是陈千帆的,没办法,许怀谦一听到是个男孩,再加上家里有钱,对给孩子置办东西一点都不上心。 正好,王婉婉先前生产留下了不少东西,许怀谦就想着将就这用吧,都是男孩子那么讲究做什么。 正好,他和陈烈酒也没钱了,在盛北两个人都没有拓展自己的事业,有一点想法都给县衙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吃老本。 陈烈酒的陈氏仿银炭和他自制的砖瓦厂,还有许怀谦入股的陈小妹的养鸡场和杏花村十亩地的花椒收益。 这些钱除了两人日场开支,两人买马的买马,买牛的买牛,现在这些牛和马还没有达到大规模的出栏时候。 可以这么说,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们两口子的荷包有钱! 许怀谦又开始了他的节省之路,对糯糯小朋友能抠则抠。 他连新衣裳都没有几件,穿的都是阳阳、灿灿的旧衣服。 “我给他打了个镯子,不是很重,你拿着。”见到许怀谦,孟方荀给他塞了个东西。 许怀谦一看是个金镯子,忙推了回去:“他那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拿回去给清欢带吧,女孩子,得给她多备点金银首饰。” “她还小,你们也给她买了不少,用不了这么多。”因为生的女孩子的缘故,孟方荀很是占便宜,逢年过节收到过不少几位好友的好东西。 尤其是许怀谦,每年送礼,就属他送得最多,孟方荀都不好意思了都,只能趁着糯糯满月宴,把以往的都给还回来。 “那你也不用打这么大一个。”不用掂,许怀谦都知道孟方荀这个金镯子打的是个实心的,“你一个月俸禄才多少钱?太破费了。” 孟方荀现在还没有升官,依旧在翰林院里做着七品编修,一个月俸禄才几十两银子,他现在有妻子有女儿,要养家不说,听说几年前还把他哥嫂的孩子接来京城亲自教导。 一大家子人就靠孟方荀那点俸禄哪里够? “我俸禄是低,但我跟你嫂子都有稿费啊。”说起这事,孟方荀毫不掩饰,“说来都是你给的注意,所以这镯子你就安心拿着吧。” 许怀谦去盛北前,让宋微澜给孟方荀的邸报写赋广,宋微澜天赋不错还有孟方荀这个榜眼在一旁指点,写出来的赋广就更亮眼了。 一开始,她免费帮着孟方荀写,因为孟方荀从邸报上筹集的广告费都给许怀谦去治理盛北了。 后来盛北自己靠卖蚯蚓肥赚到钱了,就不需要朝廷的补贴了。孟方荀寻思他手里拿着这么大一笔钱也没用,就开始给负责邸报这一块的人发放额外的俸禄,像那种常年在外跑的笔帖式俸禄会比在官署坐班的笔帖式俸禄要高一点。 除了这些就是如宋微澜这类帮着他们写赋广的广告手了,没写一篇广告,他都会给予相应的稿费。 这让翰林院里的一些低等官员日子很是好过了不少,能进翰林院的文采都不错,他们没有别的赚钱途径,就来孟方荀这里写广告,只要被选上,孟方荀的手可大方了,一百两到几千两不等,这些钱,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了。 孟方荀和宋微澜两人靠着赋广,每年都能挣不少银子,不用许怀谦为他犯愁。 许怀谦听孟方荀这样一说,这才接过他的金镯子:“那我可就收了。” 孟方荀摆摆手:“收吧,跟我你还客气啊。” 许怀谦这才接过金镯子,实心的金镯子,刚满月的孩子定然是戴不了的,只好收了起来。 孟方荀过去了,裴望舒和章秉文都来了,章秉文还跟以前一样实诚,直接送礼金,有钱的裴望舒不一样了,送的直接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前面金子许怀谦都收了,对他两的礼自然而然也收了,以后再换回去吧。 正好这两都还没有成婚。 章秉文还小,又脑袋都是研发工具,对情情爱爱还不敢兴趣许怀谦理解,他眼瞅着裴望舒:“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呢?” “你娘都开始给我们写信了,催促你赶紧成家。” “不着急,等遇上我喜欢的再说。”裴望舒笑笑,没有回答,他也奇怪,这些年,上门来给他提亲的人不少,到他就没有一个和眼缘的,可能缘分还没有到吧。 “你还没有找到你喜欢的啊。”许怀谦眯了眯眼。 “不许乱想,我才没有那么龌龊。”裴望舒一看许怀谦这样,知道他肯定又要拿陈烈酒说事,赶紧打断他的话。 “但是你十年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很让人怀疑啊!”跟裴望舒两人,许怀谦向来都是不客气的,“说真的,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让你留意的人。” 有倒是有一个。 裴望舒想起穆将离来,三年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尴尬,让裴望舒时不时的会想起她,还干过给她送衣服的蠢事,但是人家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一颗头颅! 裴望舒想起三年前,穆将离剿匪回京,特意在他下衙回家的路上,将那颗山匪头子的头颅交给自己的场景,牙都要咬碎了。 还说什么:“谢谢你给我送的衣服,穿着很合身,截杀你的那批山匪,我已全部收缴归案,这颗是负责那窝山匪最大头目的,我把他砍来送给你,对不起,当初利用了你,还害你尴尬了几次。” 哪有人道歉送头颅的! “没有。”裴望舒摇摇头,“要是有,我还不早把她带去拜堂成亲了,小爷我有钱又有地位,我要是想娶,什么样的娶不到。” “也是。”许怀谦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可得快点,你娘每月一封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杜月蓉有心疾,不适合长途跋涉,来不了京城,她儿子迟迟不成婚,她在家里急得把许怀谦这些好友都给问候了一遍,询问裴望舒为什么不成婚,并拜托他们帮裴望舒留意。 许怀谦一开始还特别好的认认真真回答,好几年过去,许怀谦现在给杜月蓉回信,成了他老大难的事。 因为她有心疾,许怀谦不能说太重,也不能表示得不重视,就怕一个不注意刺激到她。 “我知道了。”裴望舒颔首,看着许怀谦在摇篮里蹬腿的儿子笑,“会在你儿子二十岁之前找到的。” 缙朝不规定男子必须多少成婚,四十才开始找婚事的男子多了去了,不过那种人都有点不正经,找的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许怀谦说了他一句:“别不正经。” 章秉文也说他:“做叔叔的好歹给孩子做个榜样。” 裴望舒瞪着他:“少得意,你爷爷不催你婚了?他老人家恐怕比我娘还着急吧!” 章秉文也不小了,二十三岁了,他爷爷章夫子,如今年事已高,就盼着他赶紧娶妻生子,他好看一眼重孙孙才走。 奈何章秉文跟裴望舒一样,没遇到合适的,就不成婚。 “我不得意。”被裴望舒顶了,章秉文下意识地就顶了回去,“我回头就让人给我留意。” “叫你婉婉姐帮你留意吧。”见章秉文想说亲了,许怀谦来了兴趣,“正好小妹最近也在相看,你们搭个伙,一块。” 章秉文听到陈小妹三个字,顿了顿:“宝珠最近在相看了啊?” “对啊。”许怀谦颔首,“她都十九了,我跟你大哥的意思就是,先让她相看着,万一有合适的就相处,没有合适的就再说嘛。” 许怀谦是很支持人谈恋爱的,谈恋爱让人心情舒畅,至于成婚,成婚等这个恋爱谈得好再说嘛,不谈好,就多谈几段! 正好,随着他回京,京城里不少给他递帖子的官员,他要是直接驳了,也太不给人面子了,把小妹推出去,还能让她见见世面。 “哦。”章秉文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在盛北跟陈小妹一块喂鸡的场景,一下就不开心了,“那我待会儿跟婉婉姐说一声。” “嗯。”许怀谦没看出章秉文的不开心,看向裴望舒问道,“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用了。”裴望舒摇头,他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一个人挺自由自在的。 “随你。”许怀谦也是出于朋友的道义,问候他一声,见他不愿意,就此止住了。 许怀谦给糯糯办的满月宴来了朝中不少大臣,宫里,收到消息的昌盛帝顿了顿,也向皇后问道:“我们要不要也备上一份礼?这个孩子,恐怕是他们好不容易想来的。” “备吧。”皇后本来就对陈烈酒颇为欣赏,得知他产子,毫不犹豫地让下人去准备礼物去了。 唯独昌盛帝站在御案前,犹豫不决,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向太子问道:“你觉得,给许怀谦的孩子赐这个名字怎样?” 太子看向他父皇写在纸上的“忠耿”两个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也太土了! 就许怀谦那个花孔雀的什么都爱美的性子,绝对不会要这么土的名字! 他找来管事的太监,问他要一份许怀谦发出来的请帖,向昌盛帝进言道:“父皇,许大人和陈烈酒已经给孩子取好名字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朕看看。”昌盛帝有点生气,天子取名,是多少享都享不来的福分,他们竟然不要? “陈诺?”昌盛帝一看这两个名字,更生气了,“太软糯了,那有忠耿两个字好听?” “但人家夫夫喜欢。”太子为了保住陈诺的名字,可是费尽了心思,“现在这个名字都已经写在帖子上,让外头的人知道了,父皇你再这样一改,反惹得人家不好行事。” “哎,罢了。”没有给陈诺取上名字的昌盛帝很是不高兴,但想到要把人家叫习惯的名字改掉,也别扭,最后只得听了太子的意见,作废了。 “那太子觉得,朕该赏赐些什么好?”在送人礼物这方面,昌盛帝的确不在行。 “送些金银珠宝就行了。”太子想了想道,“小孩子嘛,送太浓重,怕他压不住这个福气,礼送得越薄越好。” “那就送些金银珠宝去吧。”昌盛帝颔首,看了眼太子,“你替朕送去吧。” 陈府,太子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去皇宫的库房选了些没有宫廷标志的金银珠宝,亲自带着去参加陈诺的满月宴了。 他是以自己的私人身份去的,没有报太子的名号,在场的官员们看到他虽然有些诚恐惶恐,但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 许怀谦不在朝堂的这三年,太子已经步入朝廷,开始处理一些朝政,与朝中官员也多有接触,官员虽然碍于他的身份,不怎么与他亲密接触,但至少他出现的地方,不会像两年前那样觉得惊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2节 对于太子的到来,许怀谦也不意外,为了不让其他客人尴尬,他特意让人在其他地方的正厅给太子另外准备了一桌酒席,就他和陈烈酒两个人做陪:“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你这个府邸可是你家夫郎用自己的封号为你换的。”太子看到许怀谦就笑,“还蓬荜啊?” 许怀谦笑笑,不借话茬,他总不能说,没有你皇宫住得舒适。 想造反啊? “我夫君的意思是,我家跟他差不多官阶的官宦家比起来,还是太简陋了。”每当许怀谦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陈烈酒就会站出来替他说话,“太子殿下,不必咬文爵字。” 许怀谦要上朝,以后要日日面对太子,陈烈酒才没有这个顾及,你欺负我相公就是不行。 “行了。”太子瞥了眼护夫的陈烈酒,也不娶席,他来又不是吃东西的,“你家孩子在哪儿,孤看看就走。” 许怀谦无奈,只得引着太子去看孩子。 “陈诺,糯糯,是这名字吧?”太子见到在摇篮里熟睡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的缘故,他睡眠很轻,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撩开眼皮子看了眼,见到许怀谦在边上,又放心地把眼皮闭了回去。 “是。”见儿子差点被惊醒,许怀谦伸手拍了拍他背,等他睡熟后,这才松开手。 “长得与你很像。”太子仔细端详了眼陈诺,又看了看许怀谦,“期待他将来能跟你一样,高中状元。” “只要他能平安长大,不惹是生非就很好了。”许怀谦对陈诺的要求不高,官二代嘛,周围这么多宠他的叔叔伯伯,想要跟他当年一样,吐血都要读书,肯定不可能了。 许怀谦对儿子的期待就一条,好好做个人就行了。 “你倒是心态好。”太子见许怀谦这样笑了笑,“那你知不知道,他从一出生开始,外头多少人盯着他?” 许怀谦是状元,肯定有很多盯着他儿子也成状元的,若把他儿子养成个纨绔,就算他能力再好,不会教子,也是会惹来非议的。 “这些等他长大再说嘛。”许怀谦当然知道,这种从小被人盯着长进的日子,他也经历过,但人不是活在别人眼中的,陈诺才刚满月,他就为他的未来规划,是不是对他太苛责了? 他没有自己的人生的吗? “不说孩子的事了,孤有个孩子,长你孩子一岁,以后有空让两人在一起多玩玩。”太子见许怀谦这样也不强求,左右他看中的是许怀谦,又不是他儿子,“那你呢。” 太子今日来陈府也是醉公之意不在酒。 “我什么?”许怀谦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大人不想与孤一起监国吗?”虽然许怀谦已经在朝堂上拒绝了昌盛帝一次了,但太子还是向他发出了邀请。 许怀谦看着摇篮里的孩子一脸为难:“太子也知道,我这孩子刚出生,家里里里外外都离不开人,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协助不了太子。” 许怀谦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想当阁臣吗,他当然想,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功绩和年龄还压不住朝中的大臣,也不会让天下人服众。 这父子俩,就会逼着他干一些他力所不能及的事! “没事,我就问问。”太子不像昌盛帝只会给人下命令,“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陈烈酒晃着陈诺的婴儿床不说话。 “你们在盛北实行了女儿哥儿皆能拥有良田的田法吧,还开办了女子哥儿与男子共同学习的学校。” 许怀谦的手顿了顿。 太子看着他笑:“你想让天下的女子哥儿都能像盛北的女子哥儿那样从出生开始都能拥有良田,不被人骂赔钱货吧。” “你想让天下的女子哥儿都能如盛北的女子哥儿那样进学校读书,最好能够更男子一样参加科举科考吧?” “我看你在盛北开办了一个不惹人注目的养老院,由油坊的每年一层的收益供养。” 太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很美好的愿望,你不想趁父母御驾亲征的时候,将它在全缙朝实现么?” 许怀谦抬头看向太子。 “啊,还有。”太子见状,继续说道,“你家夫郎想做官吧,他现在离开了盛北除了有个爵位以外,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够容纳他的地方,唯一我母后开设的商部,你要是考虑好了,我不介意与你携手将商部纳入朝廷,让六部,成为七部。” 许怀谦看着太子,内心哀嚎,这个太子好会画饼,比他爹会画饼。 他爹可是什么饼都没有给他画过,只会让他像头牛一样,不停的做事! “你看你这个宅子还是你家夫郎侵其所有买的吧。”太子看向许怀谦和陈烈酒的府邸,“就算你不想升官,难道你不想发财么?” “你家夫郎现在还只是一个最低等的男爵,公侯伯子男,公爵的府邸可是有你们现在居住的街道,半条街宽的,你不想让你家夫郎成为公侯吗?” 许怀谦:“……”饼好像有点香。 “啊,我忘了,许大人要在家里带孩子。”太子说完也不强求,低头看了眼沉睡中的孩子,“挺可爱的,许大人慢慢带吧。” “诶,监国不入阁可不可以。”饼都凑到许怀谦嘴边了,他好像不咬口尝尝味道有点不合适,他向太子问道。 “可以啊,没人规定监国大臣必须是阁老。”太子见许怀谦心动了,回过头朝他笑着颔首。 “哦,那麻烦太子回去帮臣跟陛下说一声臣愿意吧。”许怀谦也不矫情,但他明显感觉这个太子比昌盛帝难对付多了,昌盛帝虽然威严,但心眼直,一是一,二是二,太子弯弯绕绕太多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太子笑着离开陈府了,这才不枉他在父皇面前替他们保住了陈诺的名字。 还不知道陈诺差点就成为陈忠耿的许怀谦,等晚上宾客散去,许怀谦跟陈烈酒把这事说了。 “成不成为公侯也倒是不在意。”陈烈酒对自己自身的地位没没什么在意的地方,“倒是把商部纳入朝廷了,是不是就能开创女子、哥儿科举先河了?” “对。”女子、哥儿都能正常登场入室了,把他们纳入科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太子比陛下想得远啊。”陈烈酒感叹了一声。 “那是有人给他打好了远见的底子。”太子和昌盛帝,许怀谦还是喜欢昌盛帝。 “那你还不是答应了。”陈烈酒看着许怀谦笑。 “没办法,他说的这些都是我一直想做的。”先前不想答应,谁知道太子怎么想,万一太子不想让他监国,不想让他这么改革,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还有陈烈酒和身旁一堆人,他哪儿敢去赌。 现在太子都找上门来了,他再不答应就不识抬举了。 出了月子,许怀谦终于可以抱着陈烈酒撒娇,蹭蹭了,这会儿他埋在陈烈酒的肩膀上,疲惫地蹭了蹭,这一个多月可算是累死他了。 “辛苦了!”陈烈酒拍拍许怀谦,他都说了不用照顾他,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许怀谦还是尽职尽责把他照顾得很好,陈烈酒很感动。 但感动归感动,该说的还是要说:“阿谦,你有钱吗?” “干嘛?”突然被老婆这么一问,许怀谦整个人都绷紧了。 “小锦说他想开医馆,我觉得这种事要做就做大,在各地都开一个,也能让我们盛北的学子出来后,有地方去,你说好不好?”陈烈酒给许怀谦商量。 “没有了。”许怀谦把自己装钱的钱匣子拿过来,里面都是些碎银子,“再有的话就是我的俸禄了,我现在是三品官了,俸禄也涨了许多了,但这应该也不够吧。” 开一家医馆至少要好几万两吧,药材很贵的,何况陈烈酒还不止开一个…… “要不然我把盛北的牛卖了?”许怀谦出注意,他在盛北养的犏牛很出名的,全部卖了能值不少钱呢。 “算了。”陈烈酒摇头,“我把马卖了,也不卖你的牛。” 那可是许怀谦心心念念的宝贝牛,陈烈酒可舍不得。 许怀谦看着陈烈酒:“那我们哪儿还有钱?” 陈烈酒想了想和许怀谦一块把目光放向屋里角落处堆着的今天收的礼和礼金。 许怀谦抠是抠孩子,但还没抠到这份上:“不好吧,毕竟,都是送给孩子的。” 陈烈酒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他还小。” 许怀谦跟着接了一句:“还不知道这些。” 两人一块说:“用了也没事,以后再给他赚回来就行了!” “对,就这样!”像是自己说服自己似的,许怀谦和陈烈酒过去把今日收到的礼和礼金取了出来,看到他一堆金啊银啊的,两人都眼睛放光。 发财了发财了! 第113章 持酒平天下2 糯糯的满月宴过后, 许怀谦是彻底没了自己的私人时间。 边境,缙朝和魆族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光是陈诺出生到满月宴的这些日子里, 边境都爆发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战争。 很过分的一次是, 一次交战过后, 魆族趁着缙朝大军疲惫不堪的时候,在河道的上游投毒, 致使边境十几个村落中毒,因中毒而亡的百姓多达几百人之多。 昌盛帝怒不可遏:“这魆族心思如此歹毒,这是发展得早, 要是发现得晚, 他们要这样残害多少百姓?” 缙朝疆土辽阔, 周边小国不少, 魆族是昌盛帝最为鄙夷的一个。 实在是魆族使得这些手段都太下作了,完全不把人当人看,若是任由他们这般发展下去, 魆族的人还以为缙朝人好欺负呢。 “今我缙朝国内百姓太平安康,而边境百姓却苦不堪言。”昌盛帝在朝堂上痛心疾首道,“若不大军压境, 全面抗击魆族,魆族是不会消停的。” 说罢, 他威严的目光扫向朝堂:“朕欲御驾亲征,可有爱卿愿随朕前往?” 这事,昌盛帝已经筹谋很久了, 户部最近也在调集粮草一事, 且许怀谦和沈温年还给昌盛帝详细安排好了御驾亲征的事,现在昌盛帝这么一在朝堂上提出来。 一直在沉寂在朝堂上, 对文官们的斗争当看不见的武将们,纷纷站出来了:“臣等愿随陛下前往边境,收服魆族!” “好!”昌盛帝见朝堂上下一心,心中颇为欣慰,现在的朝堂终于一点朝堂的样子了,当朝宣布:“朕在外征战期间,太子监国,都察院左都御史蔺华容和户部左侍郎许怀谦协同太子监国,其他诸卿也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莫让朕在外,还为朝中之事担忧。” “臣等谨遵圣谕!” 昌盛帝安排好了一切事后,定下了十二月,五十万大军开拔。 许怀谦作为监国大臣,又是户部侍郎,每天头都忙得晕头转向的。 “许大人——” “许大人——” “许大人——” 户部的活简直不是人干的,许怀谦下了朝刚一踏进户部,就有一堆人拿着账本、账簿向他找了过来。 “这些都是大军开拔,需要的东西?”许怀谦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账本,一一查看,再逐一向他们询问。 “是,这些都是户下面核算出来的数目,许大人,你查看过后,没有问题的话,就印章吧。” 户部的任何东西开库调集前,都需要许怀谦印章,许怀谦印过章后,他们拿着有许怀谦印过章的账本,这才可以去仓库,把东西从仓库里取出家。 “先放着,等我看完了,你们再来取。”五十万大军所需要的东西,不是几个账本就能说得清的,那可是好几摞的账本,就算知道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找事,许怀谦也不敢掉以轻心。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行军打仗的事,后勤可不能拖后腿。 下了朝,许怀谦就埋在一众账本里,拿着算盘逐一仔细核算,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 因为是三品大员的缘故,他现在终于有自己独立的办公署了,把门一关,就算是尚书大人找他,也必须得敲门才行。 古代有没有摄像头,许怀谦才不委屈自己老老实实的做账,直接取了一张纸出来,画了个统计表,用阿拉伯数字填写,什么数据一目了然,哪里出了错,也能以最快的方式找出来,不会因为账本太多,算着算着就不知道算到哪里去了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3节 不过即使有统计表,把这些账本看完,许怀谦整个人也是头晕脑胀的,每看一摞,就怀念一下后事的计算机,哪怕现在给他一台最原始的计算机,他都能把它当宝贝! 等许怀谦把账本全部统计完,他被这杂乱而又庞大的数字,弄得眼花缭乱,吐了好几回,人都瘦了一圈。 但这还没有完,他还得去库房将这些东西检验一遍后,才能在这些账本上印章,让底下的人把这些东西取出仓库。 户部的仓库,那就不叫仓库,这简直就是一个库城,在里面行走那都是要用马车的,不然从这个库房走到另外一个库房,可能天黑都走不出去。 “许大人,你请查看。”户部只管钱粮,钱好办,只要没有差错,用银票结算完全没有问题。 官制的银票在那家钱庄都能使用。 但粮草可就说好了,若是下面的人心眼子稍微坏一点,他印了印章,他们完全可以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一百石米是粮,一百石糠也同样是粮。 许怀谦进了户部的库房,每个仓库逐一查看,就怕里面混着有不好的粮食。 “五年前的盛北都把户部的粮食掏干了。”许怀谦拿帕子捂着口鼻,一个库房,一个库房查看钱粮的时候,户部尚书魏鸿彩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许怀谦身边,“现在的粮食都是后面补充的,每个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我看着入库的,绝对出不了差错。” “嗯。”许怀谦看了他一眼,抓起把粮食看了看,朝他颔首。 他也发现了,户部的这些粮食都“很新”。 这种新不是新米的新,只是比起放了几十年的陈粮来说,新鲜不少。 “这些粮食放在这里,若没有意外,就永远不会出库么?”虽然魏鸿彩说了没有问题,但许怀谦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这些粮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嗯,这些粮食都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轻易不能动弹。”对于许怀谦的问话,魏鸿彩耐心给他解释。 他对这个原本可以当阁臣,却非要跑来他手底下当个三品侍郎的许怀谦,内心很是复杂。 他以为五年前,他和其他几部联手把许怀谦赶去盛北的事,等许怀谦回朝后,他必定会报复回来。 但是许怀谦没有,甚至来了他手底下也是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搞事情。 一时间,让魏鸿彩不清许怀谦究竟想干嘛,两人只能这么不尴不尬地处着。 “我觉得,魏大人还是多用点心好。”许怀谦身体不好,库房里的灰尘大,他不得不拿帕子捂住口鼻,魏鸿彩不来找他,他都要去找魏鸿彩了。 “嗯?”魏鸿彩乍然听到许怀谦这话,愣了一下。 “魏大人,你不觉得这些粮食堆在这里太浪费了吗?”许怀谦说着还拿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库房的角落,“况且,库房并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你看,那边的洞,明显是老鼠洞。” “这些粮食放在这里,长年累月的放着,的确是跑不掉,但是这些老鼠偷也能偷不少走。” 许怀谦在库房里走了一圈,找到一堆受潮而发霉的粮食,“况且,这些粮食放久了,口感好不好不说,受潮发霉等问题,避免不了。” “我看过户部的账本了。”许怀谦自从自亲在户部当侍郎之后,上班第一天就把户部基本上都账本扫了一眼,做到对户部有个大概的了解,“虽说户部现在比起以前来阔绰不少,但还不是一样要精打细算。” 全国都在修桥铺路,这不是几千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还有一系列的改革措施,都需要钱粮的维持,就算现在的税收比起以前来户部的账面上已经能够达到八九千万两的盈收,到花出去的钱也成比例在增长。 每年把该花的钱一支出,户部如今还是入不敷出。 许怀谦以前就建议过户部,不能把目光只放在税收上,还是多想想其他办法,奈何户部的人就跟榆木脑袋一样,除了搞良田、赋税以外,就是关税、盐税这些东西了。 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他们是一点都看不见。 许怀谦指着库房里发霉的粮食说道:“要是能把这些损失也通通避免了,每年也能减少不少开支吧。” 魏鸿彩皱眉:“可这些入库的粮食,都是要登记在册的,若是要动的话,得重新登记在册不说,要是有个意外,我们该从哪儿拿粮食来填补?” 魏鸿彩不赞同许怀谦这个动库房粮食的建议,粮食在这里,就算是烂了,发霉了它都在这里,可他们要是动了,一旦遇上事,拿不出粮食来,他这个户部尚书可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也不一定是要把这些粮食拿出去置卖减少放久了的开支。”许怀谦摇头,“这么多粮食一放出去,肯定会对市面上的粮价有所波及,我也没说要把粮食拿出去置卖,魏大人先不要着急。” 开什么玩笑,就户部这一个库城的粮食放出去售卖,市面上其他粮店就不用做了,只要官府能比粮价低个一文半文的,喜欢屯粮的百姓都要疯抢。 何况因为有蚯蚓肥的缘故,缙朝国内大部分地区的田地粮食都在丰收,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跌了很多了,再跌下去,粮食商人们就不用干了,完全没有盈利嘛。 魏鸿彩也不傻,许怀谦这样说,肯定有他的主意了:“那你的意思是?” “置换?”这是许怀谦在查看户部账本的时候,内心构造出来的一个想法,“户部给官员发放俸米的职田,每年不是要产出许多粮食么?” “把这些堆积久了的粮食与官员每年要发放的俸禄置换掉,这样就能保证库房里的粮食永远都是新鲜的,还不用重新把粮食登记造册。” 反正,许怀谦也观察过了,户部给官员发放的俸米,大多数的官员也并不怎么哎吃,他们更喜欢去市面上买口感更好的其他大米吃。 这些俸米发下去不是售卖了,就是留着给家里下人吃。 趁着这批粮才放五年,掉价掉得不是那么厉害,口感上还算过得去,正好是置换的时候。 要换成那种陈年旧粮,想必就算是给官员发上双份的俸米,官员们也不会同意。 魏鸿彩想了想,许怀谦这个计划的可实时性,越想越觉得可以。 户部掌管着钱粮,还管着官员俸禄的事,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么多,每年发出去的俸米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若是把他们用来与库房的粮食置换,完全可以隔两年置换一下,这样官员们拿到手的粮食也都是新鲜的,库房里的粮食也新鲜的。 “我待会儿就交代人去办。”魏鸿彩觉得可行后,兴奋了起来,库房里的粮食这么多,每次一有损耗,他们就要取出来,重新填补新的进去。 这填补的数字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现在把这个数目省下来,又能做更多的事了。 “对了,魏大人。”许怀谦见他的意见被上司采纳了,勾唇笑了笑,说出自己的目的,“既然要置换粮食,这些坏掉的粮食,就不能要了对吧。” “差不多。”魏鸿彩颔首,这些坏掉的粮食,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能要,就是取出来低价卖给一些养殖户,让他们拿去养殖,由于畜牲们也不是很喜欢吃这些坏掉的粮食,价格都跟低廉,可以说是半卖半送吧。 许怀谦跟魏鸿彩说:“那我取一些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用途,更为户部节省开支。” “取吧,取吧。”魏鸿彩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是一些坏掉的粮食,就算许怀谦不给他打招呼,拿走了也没人说什么。 看完粮仓,又拿到了一些坏掉的粮食,许怀谦准备回去爽快的印章了。 魏鸿彩心思复杂地拉住许怀谦:“许大人,五年前的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计较?” 这事在魏鸿彩心里压好久了,他觉得他要是不找许怀谦坦诚布公的说清楚,他心里不得劲。 突然被魏鸿彩拉住的许怀谦:“???”不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个啥? “魏大人,你只是妒忌贤臣。”这事,许怀谦该怎么说呢,“你本性也不坏,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懒惰又爱出风头,你看不惯我,是正常的。” 再说了,他去盛北的事,也跟他们这几位尚书没有关系,否认昌盛帝和阁臣们将计就计的计。 没有他们从中作梗,最后他也是要去盛北的,所以这事也不怪他们。 妒忌贤臣的事还不大?魏鸿彩奇怪的靠着许怀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怀谦觉得魏鸿彩大惊小怪,领导给他穿小鞋,他还能指望领导去死啊,何况这种妒忌的事,在职场上屡见不鲜,要每个都计较计较不过来的,“我也有我的缺点啊,好吃懒做,不然当年我夫郎用钱聘我当赘婿,我哪能屁颠屁颠的就答应了。” “你要是好吃懒做,天底下就没有好吃懒做的。”魏鸿彩觉得许怀谦吹牛,他可是连昌盛帝都觉得尽职尽责的好贤臣。 许怀谦不在朝的时候,每年沈北税收增长的时候,昌盛帝可都是要把许怀谦拖出来,夸了又夸的。 简在帝心,这几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 “真的。”许怀谦见他不信,特别认真地给他说,“我特别好吃懒做,在家能不做事就不做事。” 不止在家,偶尔工作上的事清闲一点,他也是能不做就不做。 “你说你贪财好色,我都觉得比你说你好吃懒做强。方”魏鸿彩看他这认真的样子,明显不相信的甩袖走了。 “真的呀,不信你去问翰林院的人,我当年在翰林院里可懒了。”许怀谦见他不相信,还追着给他解释。 魏鸿彩走得更快了,翰林院这摸摸多年来,就没有出过许怀谦这样勤快的好不好,仅在翰林院半年,就办了多少好事。 安慰他,也不用用这种诋毁他自己的方式。 魏鸿彩老是老了,但脚步飞快,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跑都追不上他,最后只得垂头丧气的作罢:“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得都是真话!” 上司走了,许怀谦无奈,只得继续回户部先把手头上的事做了。 刚做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许怀谦把他的统计图收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拿了本账本出来查看:“请进。” “师兄!”章秉文拿了本账本,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干嘛?”许怀谦现在看到账本就害怕,一看到他手里也那了账本,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不会也是来找他看账的吧。 “没事,没事,就是找你叙叙旧。”章秉文也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不行。 “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许怀谦指了一堆账本,这些全都需要他印章的。 “没事,我这个也很快。”章秉文把账本递给许怀谦,“你戳个章就好了,很快的。” 许怀谦看了他一眼,接过一看,全是要铁的数据,眼睛一花:“……” “这么多,我得算算。”许怀谦翻了一眼,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数目,那种作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些我都算过一遍了,绝对没有问题。”章秉文朝许怀谦笑,“就是数目很大,毕竟,这次大军开拔,兵部需要的兵器不少。” “这不应该是兵部的事么,怎么跑到你们工部去了。”许怀谦还是相信章秉文的,他坑谁也应该不会坑他这个师兄,但许怀谦看到账本后面的数目,人都是麻的,要这么多的铁? “他们忙不过来,就都丢给我们工部了。”章秉文也不隐瞒,“师兄,你戳章吧,早点戳我们工部也能早点开工。” 对于昌盛帝要出征的事,许怀谦都不含糊,他拿了印章正要盖戳的时候,又在铁的数目下面,发现了一行,钱的数目。 “等会儿,这怎么还要钱啊?”许怀谦指着那行小字问章秉文。 “造这些兵器也辛苦,不得给下面的人多拨点钱么——”章秉文就知道,他师兄没这么好糊弄。 但没办法,工部的那群人知道现在户部侍郎是他师兄后,个个都催着他来要钱,可能觉得他来要比其他人好说话些? 许怀谦:“……” “师兄,戳嘛,你们户部现在应该不差这点钱?”章秉文看着许怀谦,循循善诱。 “户部没钱。”刚查验过户部账本的许怀谦,对户部的金钱了如指掌,是真的没钱。 有钱他去抠粮库里的那点粮食啊? “不可能。”章秉文摇头,“师兄,你每年给户部上交好几千万两银子的,怎么可能没钱。” “真没有。”许怀谦抿唇,“钱一入库,就要调去兴修水利和修道路,你们工部这几年都成用钱最大的部门了,你们会不清楚?” “那户部不还有盐税,关税,等等一系列的税收嘛。”章秉文觉得户部不可能没有钱,定然是他师兄骗他。 “你每个月的俸禄,还有军队的俸禄,以及一些日常的朝廷开支。”许怀谦微笑地看着章秉文,“你觉得,这些开支,是从哪儿来的呢?” 章秉文还是很想把这事做好的,他觉得工部要的这点钱真不算什么:“那肯定也用不完,不至于这点钱都批不出来吧?” 正说着,许怀谦的门又被扣响了,正愁怎么把章秉文给支开,听到这敲门声的许怀谦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忙道:“请进。” 他希望是下面来找他汇报工作的人,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把章秉文给支走了。 结果门外同样进来拿着账本的段祐言,许怀谦:“……” 许怀谦问了声:“你也是来要钱的?” “嗯呐。”段祐言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军开拔,我们太医院的药材不够,找要点钱买药材,小文也在这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4节 “我也是为了这事来找师兄的。”章秉文颔首,“师兄变小气了,一点点钱都不拨了。” 在盛北的时候,他记得,师兄可大方了,要钱给钱,要铁给铁,连他说修运河,师兄也毫不犹豫就修了,怎么回了朝,掌管着这么大一个户部,一点点钱都拨不出来了? 听到章秉文的抱怨,许怀谦扶额,他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阁臣不当,非要来户部? 还特麽全都是熟人局。 自己坑自己! 许怀谦气吐血的同时,决定也不给章秉文好日子过,指着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粮食说道:“你们两个搬着这些粮食跟我走。” 段祐言和章秉文:“嗯?” “这趟若是顺利,你们要的钱就批了,要是不顺利,你们就回去自己想办法吧。”许怀谦抠门抠了这么多年,他不相信两位好友会不清楚,他要是不想给钱,谁也从他手里拿不到钱。 “搬搬搬!”章秉文一看有希望,立马动力满满,一百多斤的粮食袋子,一下就搬了起来。 段祐言也是,这会儿也不管自己是从三品的太医院院使了,许怀谦一让搬麻袋,也跟着扛了个麻袋跟许怀谦走。 许怀谦哪儿也没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小妹也没养鸡鸭鹅什么的,师兄搬这些坏掉的粮食回来做什么?”章秉文扛着粮食走了一路,这会儿全身冒汗,气喘吁吁,见到许怀谦回了家,不解地问他。 “少说话,多干事。”一进家门,许怀谦就让他们两个把麻袋给扛去后面的小院去,他则转悠到前厅,准备偷摸看一眼老婆孩子。 结果刚一踏进去,他就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哭声,还有小妹拿着拨浪鼓哄他的声音:“糯糯侄儿乖啊,不哭不哭,你爹爹阿爹待会儿就回来了,不哭不哭,姑姑带你玩拨浪鼓,鼓鼓鼓,你看好不好玩。” 但孩子并没有被拨浪鼓的声音吸引,还在哭。 “这样不行,再哭下去,嗓子都要哭破了。”王婉婉在边上急得团团转,“要不去把人叫回来吧。” 许怀谦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怎么了?” 看到许怀谦两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这孩子醒来没有看到你们,又哭又闹的,奶也没喝。” “阿酒出去了?”许怀谦没有看到陈烈酒,自然而然地把糯糯给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哄了哄,“好了,好了,爹爹这不就回来吗?” 感受到许怀谦的气息,嗓子都快哭哑了的糯糯小朋友,这才不哭了,只是轻轻的抽噎。 “就走了一会儿。”王婉婉也无奈,“还是等他睡着了才走的,他说他去看一下医馆就回来,谁知这孩子醒得这么早。” 有了钱,陈烈酒拿着钱就出去和盛云锦建医馆去了。 由于他们手上的钱也不是很多,两人步子也没有迈太大,打算先在京城和盛北这两个地方先建两家医馆看看,要是经营得好,这才往其他地方铺展开来。 糯糯这孩子离不开人,陈烈酒一般也不怎么往外跑,只有实在需要他的时候,才出去。 要是这孩子听话一点,不这么黏人,陈烈酒完全可以在外面放开拳脚。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一想到陈烈酒被孩子给圈住了,许怀谦拍了拍他的屁股,又气又急,“爹爹阿爹都有事,就不能乖乖在家呆着,非得这么黏着人,嗯?” “伯伯,弟弟也是害怕,你别打他。”陈千帆小朋友看到许怀谦打陈诺,心疼死了,弟弟除了看不到爹爹阿爹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很乖的,拉臭臭和尿尿都会哼唧。 家里尿片都洗得少。 但糯糯小朋友一点都不感受不到疼,感受到他爹爹又在打他屁股,以为是他爹在逗他玩,不仅不哭了,还笑。 “没事,他欠打。”许怀谦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等他不哭了,看着他哭得小脸苍白的脸蛋,向陈小妹问道:“厨房还有羊奶吗?” “有有有,给他热着呢,我给你端过来。”陈小妹一听许怀谦要羊奶,赶紧去厨房端了一碗过来。 许怀谦抱着糯糯,给他喂了奶,又抱着他把奶嗝给拍出来了,这才把他递给陈小妹。 “没睡,你一走,他又要哭。”陈小妹抱着孩子,整个无措,这孩子只要没睡,眼神就离不开许怀谦和陈烈酒。 “没事,我今儿不回衙门了。”许怀谦让她抱着跟自己走,“我就在后面小院做些事情。” “哦。”陈小妹一听,这才松了口气,抱着看到许怀谦就笑个不停的糯糯,跟许怀谦去了小院。 在小院看到段祐言和章秉文,她惊喜地叫了声:“段大哥!小文哥!” “宝珠!”章秉文看到陈小妹惊艳了一下,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可真没有说错,现在的陈小妹越长越好看了,每次看到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情绪涌上来。 陈小妹没有注意到章秉文的情绪,抱着糯糯,向他们打招呼:“糯糯,给段伯伯和章叔叔问好。” 段祐言和章秉文,糯糯也不是第一次见了,看到他们也给他们笑,笑得口水直流的。 “他还小,你抱远一点。”段祐言看到陈诺,不苟言笑的脸也笑了笑,不过想到他和章秉文刚抬了坏掉的粮食,指挥着陈小妹站到角落去。 “好。”陈小妹看到他俩身上脏兮兮的,主动抱着糯糯走到一个风吹不到角落里,让糯糯看着他爹。 只要他能看到许怀谦他就不哭,乖得让人心疼。 许怀谦也不管他,真不知道一个男孩子,怎么生得这么娇气,一会儿看不到爹就要闹。 只有陈烈酒知道,他这是随了许怀谦,加上孕期没有许怀谦的安抚,他又天天念叨的,一出生还没有安全感导致的。 陈烈酒也没有办法,那会儿许怀谦要回京,他怀孕的月份太小了,不敢上路,就寻思等他大一点才回来,结果也没有赶上。 自知理亏,陈烈酒每次都是等他睡了才偷摸出去一会儿,一回来,看到小妹抱着糯糯在看许怀谦干活,过去把糯糯抱了过来:“我来吧。” “啊!”看到陈烈酒的糯糯小朋友格外兴奋,意外的叫了声,手也挥舞,脚也蹬的。 “啊!看到我就这么兴奋啊?”陈烈酒看到儿子这样,哭笑不得,“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哈哈。”也不知道糯糯小朋友在开心什么,反正他到了陈烈酒怀里,特别高兴,还笑出了声。 “嘿嘿。”陈烈酒抱着他,也跟他笑了笑,然后把他面对着许怀谦,“看看爹爹在做什么。” “爹爹在酿酒!”看到陈烈酒回来了,许怀谦朝他挥了挥手,没有过去,随即听到老婆的话,赶紧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许怀谦在看粮食的时候想到的,之前缙朝没有粮食,朝廷严禁民间酿酒,地方上的酒都是果酒没什么度数,就算偶尔有粮食酒,都是兑了水,度数不高的。 现在缙朝的粮食不那么紧缺了,许怀谦觉得可以粮一些用粮食做的高度酒出来了。 正好这里要打仗了,若是能把酒精折腾出来的话,也能少死很多人,虽然酒精不是最好的消毒水,双氧水才是。 “师兄要酿酒啊?”章秉文一听许怀谦搬这些粮食回来,是要酿酒来兴趣了,“早说嘛,这个我会!” 在工部任职这么多年,章秉文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立马问道:“蒸馏酒也会?” “会一点。”章秉文颔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说着便往小院外走,“师兄,我去工部取台蒸馏机过来。” “要台好的,回头坏了,户部报销!”许怀谦一听他这样说,立马加了一句。 这下章秉文的脚步更快了,只要师兄能给他们工部批款,工部啥都拿得出来。 “但你这粮食都是坏掉的粮食,酿出来的酒应该不能喝吧?”章秉文走后,段祐言看着那几大袋子他们搬回来的坏粮食,蹙眉。 “谁说要用来喝了。”许怀谦看着他笑,“你个当大夫的,不会不知道,酒除了用来喝以外,还能用来治病吧?” 段祐言一愣:“你是说用这些坏掉的粮食,酿造一批医用酒?” “对啊,户部的粮仓里堆着一堆这样的粮食。”许怀谦颔首,“卖也是贱卖,不如想办法,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 “这可得好好挑挑。”段祐言一听许怀谦这样说,看着他们搬出来的粮食,拿手去挑,“得把坏的都挑出来,留一些稍微好的用来酿酒。” “我知道,我就是试试能不能行。”许怀谦跟着段祐言一块挑粮食。 没多久章秉文取了蒸馏机回来,几个下人合力把它抬进小院,架在小院里,章秉文就问了许怀谦一声:“师兄,你想怎么酿?” “你先拿我们挑出来的粮食酿造一锅出来看看。”许怀谦也不懂这个酒怎么酿,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等酒酿出来了,他还得看看这个酒的度数,要是度数高才可以。 太医院已经有了医用酒,不过酒的读书都不高,四五十度左右,叫烧刀子,听段祐言说,这已经是度数最高的酒了。 但许怀谦记得医用酒精,最好得七十五度才行,有章秉文在,看看他们三个臭皮匠,能不能实验一个提纯蒸馏机出来。 反正都用的不是什么好粮食,也不算是浪费。 酿酒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酿出来的,晚上,许怀谦和陈烈酒给孩子洗澡。 “等一下,我给他编一个帽子,防止水进到耳朵里去。”陈烈酒都快把孩子放进浴盆里去了,许怀谦眼疾手快地拿帕子,给糯糯编了个帽子,戴在他脑袋上,捂住小耳朵。 糯糯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对有爹爹阿爹的亲子活动,格外的兴奋,戴上小帽帽以后,坐在浴盆里,又是蹬腿又是挥手的,笑得可开心了。 “安静一点。”许怀谦拍拍他的小脑袋,“让爹爹阿爹给你把澡洗了。” “嘿嘿,哈哈哈。”糯糯听不懂许怀谦在说什么,只知道许怀谦给他说话了,笑得更开心了。 “等他玩吧。”陈烈酒见他开心,没有阻止,“也就这两年可以玩了,你看阳阳才三岁,婉婉就给他请了夫子上门来教学,我们要不要也这样。” “可得了吧。”许怀谦看到儿子弄他一身水,摇了摇头,“就咱儿子这个黏糊劲,我估计,三岁都还没断奶,还学习?能离开人就不错了。” 太卷了。 官二代也卷。 前几年刚出生的几个孩子,现在都在读书识字,灿灿更惨,听说段祐言已经在教他背《千金方》了,以后子承父业,继续行医。 许怀谦:“……”他会啥啊?他啥也不会,他现在所拥有的都是站在时代前沿的见识,并不是自己的东西。 所以他没有什么好让儿子所继承的,就让他快快乐乐的先长大再说,说不准他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也是。”陈烈酒给糯糯搓搓小手手,又搓搓小腿腿,有些发愁,“但他这样离不开人也不是个办法,我出去一小会儿都能哭个死去活来。” “阿谦,要不我不开医馆这些了,就在家里专心带他?”陈烈酒给许怀谦商议。 许怀谦一口否决了:“不要,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你不能为了任何人放弃,就算是你亲生的儿子也不行。” “那怎么办,你也带不了。”陈烈酒更愁了,没孩子也愁,有孩子也愁,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谁说我带不了了。”许怀谦洗白白的儿子抱出水,示意陈烈酒拿帕子过来给他擦干净,“小心点他的肚脐。” 小宝宝肚脐最脆弱了。 “我明儿就把他带去衙门办公。”陈烈酒天天在外跑的,不适合带糯糯,许怀谦觉得他在官署风吹不到,日晒不到,最合适带娃了。 陈烈酒惊疑地看着许怀谦:“不好吧,官署连个热奶的地方都没有。” 许怀谦觉得这都不是事,只要有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没事,弄个炭火炉子就行了,正好冬天了,点着炉子也暖和,等到明年天热起来了,他就差不多可以吃辅食了,就不用喂奶了。” 陈烈酒担心这个:“那官署的人不会说什么吧?” “能说什么?”许怀谦好笑道,“一个奶娃娃还能偷朝廷机密啊?” “也对。”陈烈酒没有忘记他家阿谦现在可是很受宠的,笑了笑,“那今年你们官署别买炭了,我免费送一批,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用了我的东西,就没有人说你们爷俩了!” “行。”许怀谦欣然同意,虽然户部不缺这点炭,但陈烈酒有这个心,也能堵住一些嘴巴多的人。 “现在你开心了。”解决了糯糯小朋友黏人的问题,陈烈酒低头看着儿子,“以后你爹能天天带你了,还哭不哭鼻子了?” “啊哦!”糯糯小朋友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两人看着他,也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们。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5节 第114章 持酒平天下3 经过好些天的酿造发酵, 许怀谦从户部带回来的粮食全部变成了酒水。 如许怀谦想象的那样,度数并不是很高,只有三四十度, 这个度数拿来给发烧的病人擦拭身体还可以。但用来给伤口消毒杂质太多, 不仅起不到消毒的作用, 反而容易引发伤口二次感染。 “能酿酒就行。”许怀谦看到这个度数的酒也没有气馁,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些坏掉的粮食能够酿造出什么好酒来, 现在能酿出一些低浓度的酒已经算是不错了,“再用蒸馏器把这些酒反复蒸出来。” 章秉文问了声:“蒸到多少度?” “能蒸多少度就蒸多少度。”许怀谦看着章秉文从工部搬回来的笨拙的蒸馏器,看向章秉文, “小文你能不能想办法做个小巧轻便的, 最好在顶端放根可以出蒸汽的铁管。” 许怀谦也没有蒸馏过酒, 但大概原理他还是明白的。 “可以啊。”章秉文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取出来, 拿炭笔在上面随手画了几下,“师兄,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许怀谦看看他画出来的蒸馏器, 特别满意,“工部可以造吗?” “当然可以。”章秉文笑出了两排大白牙,“师兄给铁吧, 只要你给铁,我可以用钢给你做一个。” 大军开拔在即, 工部拿不到铁,给将士们打不了武器,兵部那边催死了, 工部也没有办法, 只能一个劲地催着章秉文找许怀谦要铁。 许怀谦也发愁,户部也没有那么多的铁与钱啊, 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他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铁我可以先给你一点。”三年前户部在山里缴获的那个铁矿,里面还有不少的铁,这些年陆陆续续也开采了不少,工部现在索要的这批铁,许怀谦勉强能够挤出来,“钱你们工部再等等?” 章秉文已经磨了许怀谦好些天了,知道许怀谦要是有早给他了,这不正是因为没有,才拖着不愿意给他。 想到上司的催促,章秉文无奈颔首:“行吧,我回去给我们上司说说。” 见许怀谦给章秉文批东西了,段祐言也满含希望地看着许怀谦,他们的药材钱是不是也能批了? “别想了,户部没钱,倒是下面县城的税收收了些药材上来,我可以把这些药草给你们太医院,至于其他的——”许怀谦看着蒸馏器道,“就用这个蒸馏酒抵吧。” 酿酒这些日子,许怀谦也没有闲着,又把户部的一系列税收给查阅了一遍,因为前些年许怀谦在杏花村种生姜带领村民们挣到钱后,不少县城都效仿杏花村种药材赚钱。 有盈有亏,盈的用银钱上税,亏的用药材上税,这些药草他们自己在本县都卖不出去,更别说是运到其他地方了。 户部把药材收上了,也是放在库房里没有动,许怀谦觉得他现在拿不出给太医院买药材的银钱,但给他们用药材抵一抵还是可以的。 大军开拔,要采购的药材多是金疮药一类的药,而户部给他们的药材肯定杂乱无章,什么药都用,金疮药一类的药材必定不多。 但许怀谦都说了没钱了,就算段祐言逼他,他也不一定拿得出钱来,只能跟章秉文一样颔首:“行吧。” “不过你拿药材抵就行了,干嘛还要拿蒸馏酒抵?”蒸馏酒确实可以治疗一些和疾病,但太医院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等蒸馏出来你就清楚了。”许怀谦卖了个关子,给章秉文批了条子后,就催促章秉文赶紧蒸馏酒。 市面上的烧酒,至多就六十度,这样的酒用现在的蒸馏技术蒸两遍就能达到。 许怀谦要求章秉文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往上蒸。 章秉文一边说,一边继续蒸馏:“再往上蒸,蒸出来的酒一碰火就燃了。” “要的就是这种一碰火就燃的酒,你只管蒸你的就是。”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不怕酒燃,就怕酒不燃,要知道酒精的燃点可是六十度,只要是能立马点燃的酒,都有六十度高。 章秉文无法,只能反复蒸馏着酒水,直到达到许怀谦所需要的度数。 蒸馏结束后,章秉文拿着三类不同的酒水给许怀谦说:“掐头去尾,师兄,这个头酒是有毒的不能喝,尾酒的度数又太低了,只有中间这段能要。” “中间的这类酒度数达到七十五度了吗?”许怀谦不动酒的刻度计算,但没有关系,工部有他们自己的计算方式。 只见章秉文取出一点酒精点燃,观察火焰的颜色,呈明亮色,他对许怀谦点头:“大差不差了。” “你们太医院有伤患的病人吗?”拿到消毒的酒精,许怀谦抿了抿唇,向段祐言问道。 段祐言也到了一些许怀谦的用意,向许怀谦点头:“有。” “走,我们试试这个酒精去。”抱着酒精坛子,许怀谦就将段祐言和章秉文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这会儿正忙碌着,制药的制药,晒药的晒药,救治病人的救治病人,还有带着学徒学习的。 段祐言身为太医院副院使,带着他们径直就走向伤类病患的院落而去。 这里住着的都是身上带有刀伤的病人,有些是边境运回来的伤患将士,有些是京郊城外演练受伤的人,还有些就是纯粹自己作死手上的官宦人家的子弟,运来太医院治疗的。 许怀谦转了一圈,选中一个身上有伤,迟迟不见好,还开始化脓的伤者:“用这个酒精将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擦拭干净,再把给他刮脓的物品用这个酒精清洗一遍,给他刮脓上药试试。” 七十五度的酒精用在伤口上,太刺激伤口了,会使伤口引起疼痛和愈合缓慢。 但它用来物体表面和皮肤表面的消毒效果却很好。 伤口化脓一般都是细菌感染、抵抗力差能因素引起的,这个人能在这里坚持这么久,应该不是抵抗力差,而是伤口上感染细菌了。 现在的太医院不知道细菌,他们只能给伤者敷消炎和抑制化脓的药,但这个细菌不清理干净,再多的药敷下去,也不会见作用,最后只能化骨疗伤,赌运气。 做不出碘伏、碘酒、双氧水,许怀谦也没有办法保证酒精百分百治疗伤口化脓,但有酒精在,至少他可以保证患者伤口周围的环境没有细菌,这样也能减少一些细菌感染的可能性。 由于许怀谦不是直接把酒精用于伤口上,段祐言很快便照着许怀谦的方法给这个患者处理好了伤口,没有止疼药,伤者都是咬着布块忍着疼,硬生生挺下来的。 “有空你们太医院还是研制些止疼药出来吧。”许怀谦见到生生挨下这种痛苦的患者,十分怕疼的他打下了寒战,“要是有止疼药在,患者也会少一些痛苦。” “没钱。”段祐言干净利落地回了他两个字。 不管研制什么药材都需要钱,他当年研制抑制哥儿潮热药的药,都花了盛家几十万两银钱,各种药草如山般搬回家,一种一种试。 像最开始那种以痛止热的药,就造价不菲,关键还折磨人,最后段祐言觉得这样不行,结合许怀谦说的麻痹神经的方式,做出了暂且抑制哥儿身体发热的药,让哥儿有足够的时间自行发泄出来,中途耗费的药材更不知凡几。 可以这样说,段祐言的这个官是盛云锦砸钱给他砸出来的,现在他进了太医院,原本想通过太医院的银钱继续研制抑制哥儿潮热的药。 将六成的哥儿潮热药的药效在往上升升,但——太医院没钱。 都当大官了,段祐言也不好意思再问盛云锦要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地搁置着。 他的哥儿抑制潮热的药都研制不下去,更别说其他的了。 许怀谦:“……” 许怀谦问他:“你们太医院不是做了一些便宜又实惠的风寒散在卖么?卖药的钱呢?” “买药材了。”段祐言也是头疼,“挣的那些钱还不够太医院的日常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材消耗,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吧。” 许怀谦这会儿再看太医院不觉得他是个挣钱的地方,只觉得这就是一个消金窟,多少银子填下去都填不够。 许怀谦现在也没钱,给不了段祐言什么承诺,只能叹气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段祐言颔首:“嗯。” 倒是章秉文提问了:“师兄,你这样能行吗?” 他还以为他师兄做这个酒精出来是用在患者伤口上的,结果就用来擦了擦皮肤和洗了洗工具? 这跟水的使用有什么区别? “应该有用的。”许怀谦看这个伤患小院什么消毒措施都没有,病人也都是放在一起的,把那坛酒精留在了这里,“老段,你往后有事没事,就给这里的房间喷喷这个酒精,遇到其他伤者再用我的这个方法试试。” “最好你们大夫再给病人治疗前,都用这个酒精洗洗手,消消毒,过几日再看看。” 酒精只是个消毒用品,又不是神药,敷下去立马就能见效,具体效果怎样,还得看治疗效果。 “还要等几天啊。”章秉文见还要等些日子,立马就不再太医院待了,“那我先回去把师兄你要的小型蒸馏器做出来。” 许怀谦点头:“行。” 段祐言也说:“我也去你们户部的库房看看,都有些什么药材。” 许怀谦点头:“好。” 有了酒精,许怀谦让陈烈酒也给他弄了个小葫芦随身携带着,家里有个小娃娃,他们平日里多注意些也不错。 “阿秋——”第一次闻到酒精味的糯糯小朋友还有些不习惯,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小小年纪,娇气得很。”对这个随了自己的许怀谦无语得很,但没办法,再无语,他也得带他,将他背在身后,“想要跟你爹我在一块,就忍忍吧,有了这东西,我才敢把你带出去。” 小糯糯根本不知道他爹和他阿爹要干嘛,见他阿爹用一块布将他包裹起来背在他阿爹背后,还以为两位父亲在跟他玩呢,两只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嘴也乐呵呵地笑着。 “没有跟你玩,你爹带你去见好多好多的伯伯。”陈烈酒见儿子这么高兴,哭笑不得地给他擦了擦口水,“你不能不乖,给你爹惹麻烦,要不然你爹下次就不带你了。” “哦,哦,哦……”几个月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见陈烈酒在跟他说话,也噘着嘴模拟发音。 “你这样带着他上朝能行吗?”陈烈酒看着孩子跟着大人学说话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到时候你们一说话,他跟着说话,多不好啊。” 陈烈酒去过一次朝堂,知道朝堂上讲究肃静,他怕他家小相公受责罚。 许怀谦不怕:“没事,我两给他嵇氏江山出了多大的力,你连怀孕到生产我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孩子离不得人,我带去朝堂带带都不行的话,我们干脆辞官回家吧。” 他家糯糯现在这么离不得人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昌盛帝要御驾亲征,提前把他召回来,不然他可以在盛北待到陈烈酒生产才回来。 都是他遭的孽,他要是不允许自己在朝堂带孩子,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干了! “我就怕朝中大臣说闲话。”陈烈酒细细给糯糯把绑他的绳子在许怀谦身上捆绑好,要确保能把人捆绑住,又要确保绑在许怀谦身上的绳子不让他难受,“你听了难受。” 不能为了儿子委屈许怀谦。 “让他们说去,我被他们说得还少了?”许怀谦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当年他还想躲,现在嘛,随便吧,不爱出风头他也风头出尽了。 反正人这一辈子,干什么都要被人说,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说去。 “你也是,在外面放开自己的手脚,别被孩子束缚。”许怀谦说完拉着陈烈酒的手,“我家阿酒可是说过,要永远养我的。” “知道了,永远养你!”陈烈酒在可爱的许怀谦脸上亲了一口。 他家小相公永远可爱。 “哦!哦!”在许怀谦背后的糯糯小朋友,看到他阿爹亲他爹的场景,立马闹腾了起来,扬着手,表示自己也要。 “不给你。”陈烈酒没有答应,只是拿他碰了碰他的滑嫩的脸颊,“只给你爹。” “乖一点。”许怀谦对陈烈酒的态度也十分满意,反过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今天不能跟你爹抢,以后再给你。”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听懂了,一直“哦哦哦”的,也不知道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听不懂,许怀谦就带着他的尿片还有羊奶往宫里去了。 这会儿天色还早,出门前陈烈酒特意留了一截布包出糯糯的脑袋,免费他吹风受凉。 等到了宫里,许怀谦会请太监宫女们把包住他脑袋的布拿开。 糯糯小朋友很乖,眼前一黑,也不害怕,跟着闭上眼睛睡觉了,他知道他在他爹背上呢。 见他睡着了,许怀谦也放心了,朝堂上比较寂静,有他在,他又不怎么哭,应该不会给他惹麻烦。 然而,许怀谦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带孩子上朝的大臣,一出现在朝臣们的视线里,朝臣们全都瞪圆了眼睛。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6节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看到许怀谦背个奶娃娃上朝,一天不参点事情的言官们,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听到别人的议论,许怀谦也不怕,耐心给人解释:“抱歉啊,我家孩子出生的时候出了点事,现在离不得我,我一走他就哭,没办法,只好带上朝来了。” 要是陈诺小朋友能够给别人带的话,他也不至于把他带上朝。 至于他的解释,有没有人理解,就不在许怀谦的考虑范围内了。 只要昌盛帝不撵他,他就这么干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许怀谦现在是三品大员,还是监国大臣,只要他点头,立马就能进内阁的阁臣,就算有说他这样不对的,但他也耐心解释了。 谁还敢多嘴。 除非他们想陛下走后,许怀谦给他们穿小鞋,监国大臣的权力很大的。 至于陛下会不会觉得许怀谦这样不妥,多半都不会吧? 毕竟,这是许怀谦和陈烈酒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想要孩子,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人哪有不想要孩子的。 这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别说是带着上朝了,就算是要星星要月亮也不过分。 果然,许怀谦背着孩子一走进金銮殿,不少大臣看到他带着孩子上朝堂,惊疑了一下,但还是把目光默默挪开了。 陛下都不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不影响他们上朝就行了。 昌盛帝早在许怀谦进宫门的时候,就知道许怀谦带着孩子来上朝了,虽然知道这样纵容大臣不好,可许怀谦这么多年,尽职尽责为他效力。 把盛北治理得这么好,让国内的百姓也吃上饱饭了,甚至他行军打仗的后勤都不用太过于担忧,户部有粮食! 这么多功绩在,人家带个孩子上朝怎么了,至于孩子闹腾会影响朝堂,闹腾的时候再说嘛。 昌盛帝一走进朝堂,就扫到了在前排背着个奶娃的许怀谦,看到他瘦瘦高高的个子背个大花布,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滑稽,没忍住扯了个笑意出来,反正这会儿,众位大臣都跪了下去,也看不到他的笑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个朝臣见礼的声音,惊醒了在许怀谦背后睡得正香的糯糯,他撩开眼皮嗅了嗅,嗅到他还在他爹背后,放心了。 慢慢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一旁的环境看去,见到自己出现在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环境。 瞬间来了兴致。 “哎咦!”他兴奋地叫了一声,正好和与许怀谦站在一块的户部右侍郎两人,大眼瞪小眼。 “嘻嘻~”见到这个,他从未看到过的伯伯,他朝他笑。 见孩子被行礼声叫醒,也没有哭,户部右侍郎也觉得惊奇,他有个孙孙跟许怀谦这个孩子差不多大,但每次一被什么东西惊醒,就哭闹不止。 别说笑了,光是哄都要哄好半天。 “他是不是醒了。”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又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右侍郎一直看着他,许怀谦向他小声地问了一声。 右侍郎点头:“嗯。” 许怀谦从袖子里取了个巴掌大的布偶出来:“帮我把这个拿给他玩一下。” 右侍郎接过,将布偶塞到他身后的糯糯手里。 糯糯小朋友就这一个布偶,还是许怀谦拿废旧的衣服给他做的,他早就玩腻了,这会儿布偶塞到他眼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一直盯着右侍郎笑。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得口水直流的。 “诶!”右侍郎趁上头的昌盛帝没有注意,给他伸了伸舌头吓唬他,他也不害怕,反而被他逗得手舞足蹈发笑:“哎嘿~” 现在正值大家见过礼后,各部门向昌盛帝汇报工作的时候,大殿上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并不吵闹,反而因为大家都屏住呼吸,在认真听讲,而显得有些寂静。 糯糯小朋友的这一道小声不大,但也并不算小。 大家都听到了,不由自主地就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就连正在汇报的大臣都顿了顿扫了许怀谦一眼。 知道孩子醒了,还不安分的许怀谦没有办法,只好把胸前的绳子解开,把背后的孩子抱在怀里来抱好,颠了颠,用眼神示意他:“乖一点!” “呜!”糯糯小朋友看不懂许怀谦的眼神,见到许怀谦把他抱在怀里来了,还好奇地“呜”了一声,好似在询问许怀谦,为什么不背他了,要把他抱着。 许怀谦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抱着他,一边轻哄着他,让他别再出声了,让别人赶紧汇报。 现在冬天了,除了大军开拔的事要汇报,其他也没有什么事了,所以只要等各部门汇报完,就可以下朝了。 下了朝,到官署里去就好了,随便他怎么闹腾都行。 “户部,钱粮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等所有部门汇报完,轮到户部汇报的时候,身为户部左侍郎,又专门负责这件事的许怀谦,理应出去汇报。 但他抱着孩子。 没办法,他看向一旁对他孩子颇为感兴趣的右侍郎,把孩子递给他:“帮我抱一会儿。” 右侍郎接过香香软软的糯糯,十分懵,这孩子不认生么? 只要有他爹在,他就不认。 许怀谦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右侍郎,拿着玉笏出去汇报去了。 右侍郎和糯糯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糯糯耳边听着他爹的声音,一点都不认生,还给右侍郎笑,笑得胸前的口水巾上全是口水。 右侍郎没忍住,拿口水巾干净的地方给他擦了擦。 “呀!”似乎是好奇,这个伯伯还给他擦口水了,糯糯又吱了一声。 这道声音把许怀谦都给打断了,他顿了顿,没发现儿子有什么异常,准备继续汇报了。 “万里。”昌盛帝这一朝被小孩子的声音逗得好奇心强烈,给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神。 鹏万里心领神会地下台,将右侍郎手中的孩子接过,给抱上了龙椅,递给昌盛帝。 “这孩子长得跟许爱卿还挺像。”昌盛帝今儿也是第一次看到陈诺,入目第一眼就夸道。 “是。”鹏万里跟着应承,“跟许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昌盛帝和鹏万里的话引起了朝堂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向昌盛帝手中的孩子看过去,想知道究竟有多像。 许怀谦的话也被迫中止了,看着被抱上龙椅的孩子有些无助。 但糯糯小朋友一点都不无助,还朝在朝堂下拿着玉笏给昌盛帝汇报的许怀谦笑。 好似在说,爹啊,你看我在你头上哦! “你继续,孩子我给你看着。”昌盛帝抱了会儿孩子,没见孩子哭,也没见孩子闹,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听话,心中欢喜,有点爱不释手了。 许怀谦看着被昌盛帝抱在怀里的儿子,咬了咬后槽牙,小小年纪就会到处卖萌了是吧。 无奈,只得继续汇报起来:“陛下去边关,一路要经过六个州府,这些州府,户部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钱粮,恭候陛下大驾。” “另陛下在边关的大营也建造完毕,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已经从户部陆续运往边关,随行的御医与御厨人员也都为陛下安排妥当——” 许怀谦一条一条详细说着,这个昌盛帝在边关的大营就是许怀谦和沈温年商议出来的。 皇帝御驾亲征,说是跟其他将士一样就差不多,但皇帝必定是皇帝,该有的排面不能少。 况且,昌盛帝也不年轻了五十岁了,身体各方面机能都跟他二三十岁的时候不能比,他这个时候出去打仗,就凭借着年轻时的一腔热血,至于武艺等东西,许怀谦都不敢保证。 而边关气候又没有京城好,许怀谦和沈温年怕他去了一时间不适应,特意给他造了个大营,内部按照他居住的宫殿打造,就算水土不服,也能让他有个缓冲的地方。 而且给皇帝造了大营,也能让随行的大臣们少点怨气,毕竟,朝臣不同意昌盛帝御驾亲征,就是因为他们也不想去边关。 为了能够让这帮人舒适,许怀谦和沈温年绞尽脑汁,还在给他们建造营地的钱里抠了些钱出来,为战场上的伤者服务。 也不能都是皇帝和大臣们享福不是,在战场上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也要把他们的待遇提升起来。 毕竟,这一去,五十万大军,能回家多少,没有人知道,能为他们多做一点,就为他们多做一点。 “你爹办事,爷爷放心。”许怀谦在下面侃侃而谈着,昌盛帝听了几条后就放心了,逗着陈诺玩,“以后我们的糯糯也要跟你爹一样能干啊,做个能安国兴邦的好贤臣,才不会辜负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昌盛帝抱着孩子晃了晃:“诺,堂上一呼,阶下百诺,你爹对你的期望很大啊,陈诺。” 底下的许怀谦和太子听到昌盛帝的话,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许怀谦:我给我儿子取名字,才不是抱有这个期望,那是我老婆对我的爱。 太子:不知道谁前些日子说陈诺这个名字太软糯了,一点气势都没有,这是翻书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词,不然还是会觉得“忠耿”好听是吧。 对于许怀谦和太子的吐槽,陈诺小朋友一点都不知道,在被昌盛帝逗着玩时,吐了昌盛帝一手的口水,吐完还觉得非常好玩,还朝昌盛帝笑得格外的甜:“哈哈!” 谁叫昌盛帝把他抱起来玩了。 “陛下,这样对小孩子脊椎不好。”许怀谦在底下看得眼皮子飞跳,不是自己的孩子,玩起来不心疼是吧。 这才几个月大啊,就这么抱着玩? 昌盛帝一听许怀谦这样说,这才讷讷地止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在陈诺怀里:“朕看你这个孩子,颇得朕心,好生养着,又是一枚能臣。” 然后让鹏万里抱着孩子,把他还给了许怀谦。 “谢陛下赏赐。”许怀谦看了眼陈诺手里拿着极品羊脂玉,抱着孩子,立马给昌盛帝道谢了。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陈诺手里拿着的这块玉佩,是无价中的无价,刚刚对昌盛帝把糯糯把起来把玩的怨言,一下就消了。 他儿子,好像还挺招财的? 他跟昌盛帝这么多年,没见他赏赐给自己什么东西,他儿子好像都得两回了。 上次的满月宴,也是皇帝和皇后赏赐的金银珠宝最多。 下了朝,许怀谦将陈诺手里的羊脂玉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一摸还是热的。 不愧是极品羊脂玉,怪不得他儿子拿着爱不释手,大冬天的手里拿个暖和的东西,当然舒服了。 “啊!”许怀谦把他的东西拿走了,糯糯还朝许怀谦问了一声。 “这东西太贵了,你还小,爹给你收着,等你大了再给你啊。”这么贵的东西,叫你个小家伙摔碎了多可惜。 “玩娃娃吧。”许怀谦把他丢在朝堂上的布偶捡起来,拿酒精消了消毒,又塞回他手里,让他继续把玩。 “阿秋——” “阿秋——” 陈诺小朋友对酒精的味道还是不太习惯,连打了两个喷嚏。 打完也没有哭,抓着这许怀谦塞给他的娃娃,像是注意力被转移掉了一样,扯来扯去,偶尔还给许怀谦发出两声不知道什么声音:“哦!哦!” 看到儿子不哭不闹的模样,许怀谦欣慰地笑了,小孩子就是好骗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7节 “许大人,你这孩子真乖巧。”不止许怀谦笑了,旁边看稀奇的大臣,看到许怀谦骗孩子这一幕,孩子没哭没闹的,跟着赞叹道。 “他还小嘛。”对于这些大臣,许怀谦都统一用官方话术回答。 “欸,可不一样。”大臣们不认同道,“那家那户的孩子有你孩子这么听话的,整朝下来,没有哭过一声。” 要换作别家的孩子,早在他们行礼的时候,就被吓哭了吧。 “他这是有我在,胆子大着呢。”谁的儿子,谁知道。 要是许怀谦不在,那胆子就跟猫儿一样小,生怕别人会害他,他姑姑都带不了他。 “那也很乖巧了。”有大臣看到许怀谦怀里抱着的孩子,心生欢喜,向许怀谦问道,“能不能给我抱抱?” 许怀谦巴不得有人帮他抱一下,他累得很,想也不想地递给他:“给。” 这人接过孩子,摸了摸还干燥的尿片:“哟,尿片都还是热的呢。” “他两个时辰拉一次,这还没到点呢。”许怀谦算了算,今天上朝就用了一个时辰,加上从家里走过来的路程,他也还有半个时辰才拉。 “这么乖啊?”大臣们更惊奇了,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还是头次见,一个个争着要抱。 香香软软,不哭不闹还听话的孩子,谁不爱呢。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接力替许怀谦抱孩子,刚昌盛帝抱了孩子,都给孩子从了一块玉佩,他们也有学有样地在抱过孩子后,或多或少的送点东西。 来上朝的大臣,一般身上都不会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戴得最多的就是玉佩了。 所以,陈诺小朋友被一群伯伯们转了一圈,最后得到了十来块玉佩,他就忘了,被他爹收走的那块玉佩,拿着其他玉佩也很开心地把玩。 最后,帮许怀谦把孩子抱回官署的是户部尚书魏鸿彩魏大人,他没给陈诺玉佩,他今天什么也没有带。 不过他蓄胡子,长长的胡子垂在下巴下,陈诺小朋友一伸手,就抓到了。 “哎哟,你这孩子的手劲可真大。”魏鸿彩冷不丁被陈诺这么抓,吃疼地瞪了他一眼。 陈诺小朋友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给他吐了两个口水泡泡。 魏鸿彩:“……” “魏大人给我吧。”许怀谦在一旁看着好笑,他儿子这是除了招财以外,还知道帮他爹报仇? 魏鸿彩只得把孩子还给了许怀谦,摸了摸自己被扯疼的下巴。 “不好意思啊,魏大人,小孩子就是这样没规没矩的。”许怀谦抱过孩子,给孩子换了尿片,又给他热了热羊奶,喂他喝下,拍完奶隔,看着他打完哈欠,睡熟后,把他往他提前带到官署里的婴儿床里,等他睡觉。 今天玩了这么大一通,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没事。”魏鸿彩再计较不至于跟一个奶娃娃计较,问起许怀谦在户部的事来,“在户部任职不好做吧,谁看了都要向你伸手。” “确实。”等孩子睡着后,许怀谦这才拿水净了手,找出茶叶给魏鸿彩沏了一杯茶,坐下来与他说话,“不过,最难的还是户部的入不敷出。” 被人要钱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要钱的时候,你没有。 不怪当初的户部,一点钱都扣扣搜搜的不愿意给,甚至朝堂上只要一提到有钱的改革就反驳,主要是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这战事一起,所有压力都压在我们户部。”魏鸿彩喝着许怀谦给他沏的茶忧心忡忡,“你有没有什么好意见。” 魏鸿彩可是记得当年许怀谦在翰林院任职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给翰林院搞个上千万两的银子,到现在翰林院每年靠卖书籍和雕版都能挣不少钱呢。 而战事一起,钱粮这些因为这些年的风调雨顺加粮食丰收是不缺,可粮食们除了吃,还需要其他的东西补充才行。 比如说酒、肉,比如说抚恤银,比如说衣服帐篷。 这些问题全部都要考虑到。 “现在仓库里不缺粮食,百姓们也不怎么缺粮了。”许怀谦有在考虑这些问题了,“我的意思是,放开酒禁,允许民间百姓酿粮食酒?” 只要酒禁一开,坊间的酒价就会跌,这样户部不管是自己酿酒还是去采购酒都会便宜很多。 “我也是这个意思。”魏鸿彩颔首,现在百姓手上有富裕的粮食了,国家打仗也不用百姓支援,这么多粮食堆积在那儿,就算没有开酒禁,百姓们也会偷摸酿酒的。 “至于帐篷这些,我们要不要找个西域商人这些商议商议。”许怀谦跟魏鸿彩说,“他们那边最不缺的就是羊皮这些了,我们完全可以以丝绸向他们换羊毛毡?” 现在两国贸易已经放开好几年了,京城时不时都跟见到一些跟缙朝人不一样的西域人。 而户部又不缺丝绸,每年百姓都要给户部缴纳赋税,这个赋税交的就是丝绸娟罗等布匹。 这些布匹除了给官员们做衣裳以外或者赏赐给官员以外,大部分都放在户部的仓库里,没有动弹。 许怀谦觉得也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只有流动的布匹,才能带来大量的金钱。 “这个不急。”魏鸿彩摇头,这些他心里都有计划,“我在想,铁怎么办?” 其他东西我们挤挤都能想到办法,铁怎么办? 只有朝廷和一些世家有铁,朝廷的铁不用说,战时全力支援军队,而世家手里的铁,也都是一些小铁矿,就算朝廷向他们买他们也不一定会买。 这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他们该向哪里获取? 魏鸿彩这可把许怀谦问住了,搞钱他还能想想办法,搞铁,他没有探测仪,他也不能全国各地去找铁啊。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没有想到怎么解决铁的办法,许怀谦他们蒸馏出来的酒精效果出来了。 第115章 持酒平天下4 去太医院前, 许怀谦把孩子交给了回家休息的陈烈酒:“太医院里病人太多,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就不带他了, 你帮忙看一会儿。” “好。”陈烈酒把糯糯小朋友抱过来, 几天都是只有晚上才看到, 白日不见竟然还有点想念,问了许怀谦一声, “他在官署没有闹你吧。” “没。”许怀谦摇头,“乖着呢。” 说完,许怀谦说笑了一句:“可能是怕我打他。” 许怀谦最喜欢打他屁股了。 “你那点手劲才多大啊。”陈烈酒笑了一下, 许怀谦至多就是吓唬吓唬孩子, 根本没使力气, “他要真怕也不至于每次你一打他他就笑了。” “那他就是喜欢挨打。”许怀谦看了眼, 当着孩子的面亲了陈烈酒一口,“那我先走了。” “嗯。”陈烈酒把孩子抱起来,拿他的小手手向许怀谦晃了晃, “糯糯,给爹爹挥挥。” “啊?”糯糯小朋友还不知道许怀谦要走,突然一下看到许怀谦要出房门了, 预感到许怀谦可能是要走,这一段日子都是许怀谦带他的他, 突然愣了愣。 “我一走,他不会要哭吧?”许怀谦看儿子状态不对,出了房门都又踏进屋一只脚来。 “应该不会。”陈烈酒看了看儿子不像是要哭的样子, 用眼神示意许怀谦赶紧走, “有我在,哭也应该只哭一会儿。” 许怀谦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这有娃和没娃还是有些区别的,有娃就多了一个牵挂,没有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好在糯糯小朋友很听话,他只是预感到许怀谦要离开他,有些不舍,有陈烈酒在,到底是没哭。 “这么黏你爹啊。”陈烈酒看着许怀谦一走,有点闷闷不乐的孩子,笑了笑,“是不是阿爹怀你的时候,太想你爹了,你也遗传到了?” 糯糯小朋友听不懂他阿爹在说什么,许怀谦走了,见陈烈酒还在,就抓着陈烈酒要抱抱。 “好好好,阿爹抱你。”陈烈酒把孩子抱起来,许怀谦不在,他待在家里也觉得没意思,把孩子抱着就往外走,“阿爹带你去找其他叔叔玩去。” 陈烈酒带着孩子出去串门子去了,许怀谦和章秉文一踏进太医院就找到段祐言询问酒精的效果:“怎么样,怎么样,有用吗?” “有用!”看到他们来了,段祐言也高兴地把他们拉了过去,“这样治疗出来的病人,伤处好得更快,化脓的概率也大大降低了。” 说着段祐言就把他们带到了那天治疗过的患者面前,只见他已经面色红润,没有一点身受重伤的样子了。 看到许怀谦他们来,还热情地给他们打招呼:“许大人,章大人。” “坐着吧,我们看看你伤口。”许怀谦挥了挥手,没让人家站起来行礼。 正好是换药时间,段祐言也不矫情,顺手把要给带了过来,主动帮这个伤者换了药。 纱布一打开,去掉敷在伤口处的草药,那天化脓看上去很吓人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明显有往在痊愈的方向发展了。 “不错啊。”章秉文凑近看了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恢复到了这个样子,看来很来就能离开太医院了。” “嗯。”但这不是最令段祐言开心的,他最开心的是,“这个酒精和羊肠线搭配起来,更好使。” 许怀谦疑惑了一下:“羊肠线?” “就是用来缝合伤口的线。”段祐言解释了一句,“采用羊或者牛身上的肠子制作而成,在遇到一些较大无法用药草止血的伤口时,用羊肠线缝合,等伤好之后,羊肠也会随之被吸收,是治疗外伤的至宝。” 许怀谦明白了,这就是最原始的手术缝合线。 “但正常的羊肠缝合完伤口后,我们会在伤口外面敷上大量的草药,防止缝合在一起的伤口恶化。”毕竟是大伤口,一旦伤口恶化,再是医术高超的大夫也会束手无策,“有了你这个酒精,我们只需要在给病人缝合伤口前,用酒精把这些东西洗一洗,缝合完伤口后,不用敷药也能痊愈。” “这样一来既节省了药材,又大量减少了病人伤口恶化的概率。”段祐言看完看向许怀谦,“好东西啊。” “是吧。”被太医院的副院使夸赞,许怀谦脸红得不行,“我也是在盛北看一些大夫给病人治病会用到酒,想到的。” 许怀谦岔开话与段祐言商议起来:“有用就行,那户部就用这个酒精抵你们太医院的医药钱了?” 许怀谦看过段祐言的账本了,他们太医院这次索要的药材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庞大一笔数目就算是把户部榨干也挤不出,但是不给也不好,另辟蹊径是最好的办法。 “好!”段祐言没有异议,他们太医院这次需要的药草正好也是金疮药和消炎一类治疗外伤的药材,许怀谦这个酒精的用途正好和这些药材一样,还比药材省事,他当然乐意至极。 解决完这件事的许怀谦心头一松,回头就让现在正在户部任职的裴望舒来负责酿造蒸馏酒精一事。 裴望舒当即表示:“我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蒸馏器需要工部给我们制造吧。” 许怀谦和裴望舒向章秉文看去,章秉文:“……” “别看我。”章秉文捂脸,“你们要一个两个还好说,要那么多真没有,做也没有,没有铁。” 问题又回到了许怀谦身上,许怀谦皱眉:“不是刚给你们工部批了一批铁么?就一点都匀不出来?” “师兄,你也不看,工部需要用到铁的地方有多少,农具,工具,兵器,铠甲,马蹄,这些那一个不需要铁。”章秉文挠头,“每次去你们户部要,你们户部就给一点点,就这一点点,拿回去,我们都要好几个部门分着用呢。” 许怀谦:“……” “不是户部不给。”许怀谦耐心给章秉文解释,“主要是户部也没有啊。” 上次章秉文要,他把户部库房里仅有的一点矿石都给他了,现在户部的铁矿库里干净得都能跑马了,他哪里还拿的出铁来。 “那要不就用民间的蒸馏法?”民间没有铁,他们要做蒸馏酒,都是用木头和稻草编制的甑子做的蒸馏器,章秉文觉得户部可以效仿此法。 “行吧。”没有铁,许怀谦也不能任何事都做到尽善尽美,能有方法先将就着用着就先将就着吧。 “那我就先去办这事了。”裴望舒得了法子,很快就去安排了。 他在户部任职也有三年了,对户部的流程十分熟悉了,做起事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等一下。”许怀谦看他要离开,想了想,又翻了翻户部的账本,从里面支了一万两银子出来,“我记得你和吏部在各地都有合开纺织厂?” 裴望舒颔首:“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8节 “你拿着银子再去纺织厂订购一批纱布吧。”送佛送到西。许怀谦酒精都给了自然不会吝啬一点纱布了。 “你杀熟啊。”裴望舒接过银钱,一眼就知道许怀谦为什么把这事交给他去办。 户部没有钱,要置办这些东西,别人去办,没有比他去办能拿到更低的价格了。 “将士们在战场上劳苦功高。”裴望舒给他讲人情,许怀谦就给他讲情怀,“你们少赚一点就少赚一点咯。” “我也没说要赚这个钱啊。”裴望舒耸肩,“行了,我保证这一万两的银钱,给你们弄出两万两的纱布来。” 解决完这件事,许怀谦这才看着章秉文道:“走,去你们工部看看,我倒要看看你们工部这个铁究竟是如何用的。” 一般来说,工部的制造坊,其他部门的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但许怀谦即将是监国大臣,他一去不仅没有人阻拦,反而得到工部尚书梁雨石亲自接待:“许侍郎。” “梁大人。”再次见到工部尚书梁雨石,许怀谦感触颇多啊,不过几年不见,他头发都白了。 想必这几年日子不太好过吧? 梁雨石这几年确实过得不太好,工部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他当年为了打压许怀谦嚣张的气焰,给许怀谦的都是一些备受冷落的工匠。 但许怀谦拿到这些工匠并没有气馁,反而联合一些民间的工匠,将盛北打造得风生水起。 不仅给盛北建造了许多工厂,还给盛北修建了水库、堤坝、运河等等一系列的措施,弄得他就算不想给这些工匠升职,也在他们回来的时候,给陛下上了折子,给他们升职了。 给他们升职后,梁雨石最担惊受怕的还是跟户部尚书魏鸿彩一样,怕许怀谦事后报复。 他跟魏鸿彩不一样,魏鸿彩在昌盛帝上位这么多年里,不知帮昌盛帝多了多少事。 供养骁勇军就是其中一条。 有这份功劳在,再怎样昌盛帝也不会拿他怎样,至多就一个贬官。 而他这个工部尚书,因为没有钱,这些年待在工部,一直没什么建数,许怀谦铁了心要收拾他,轻而易举。 在尚书这个位置坐太久了,一想到以后自己下去了,晚年如何凄凉,患得患失,可不就白头发么? 就连许怀谦并没有如他所想直接入阁,而是自亲去了户部任职侍郎,他也心神不安,连批款都不敢去,都让章秉文去的。 就是为了减少自己在许怀谦面前的存在感。 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去就山,山就来就他,许怀谦到底还是亲自来到工部了。 “梁大人,你紧张什么?”许怀谦来到工部,见到一见到他就如临大敌的梁雨石,哭笑不得,他不会以为他还会计较几年前的那些事吧? 算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梁雨石确实为人中庸还小气,但他要工匠这些他也没藏着掖着不给,就算给的不好也在人之常情。 天底下又不仅仅只是盛北,其他地方也同样需要工匠,他把好的都带走了,其他地方怎么办? 许怀谦没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什么都要他是最好的想法。 只要梁雨石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的,许怀谦觉得自己都能够接受。 许怀谦单刀直入地问他:“担心我在陛下面前告你状啊。” 梁雨石尴尬地顿了顿。 “要告早告了。”许怀谦让他放宽心,“当一天官做一天事吧,梁大人。” 都一把年纪了,要不了几年就要致仕了,何必跟他置这个气呢。 “许侍郎来我工部不是为了跟我叙旧?”许怀谦一席话把梁雨石给说懵了。 “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许怀谦一天忙得很,才没空理会这些事情,“我是来看你们工部的铁究竟是怎么用的,为何户部给你们批再多的铁都不够用。” “工部用铁的地方太多了。”见许怀谦不是来找他茬的梁雨石荣了一口气,亲自带着许怀谦往工部制造坊而去,“没有大量的铁,许多工坊都开不了工。” 一走进工部的工坊,许怀谦赶紧拿帕子捂住口鼻,烟熏火燎的,他这身体在里面待久了,回去又要喝药了。 许怀谦喝药是喝够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喝药了。 “许侍郎,你看看。”梁雨石带着许怀谦走在工坊里,每个工坊里都有一群铁匠,正打铁打得火热,户部给他们的铁矿石,几乎是一运到,就有人一抢而空。 还有几个没有抢到铁的工坊,在哪里哀嚎:“你们这些人速度也太快了,也不知道给我们留一点,我就蹲在这里,下次再有铁来,一个都休想从我手里抢到铁!” 许怀谦走了一路,看到打铁的工坊大大小小都有上百个,户部给的那点铁,确实不够用。 不过,转了一圈,许怀谦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在冶炼铁的工坊外面,发现他们冶炼的铁,都是大块大块的铁矿石,不由得问道:“没有铁矿渣吗?” 梁雨石被他问得一愣:“铁矿渣?” 许怀谦解释了一句:“就是除了这些铁块以外,在开采过程中,产生的铁矿石碎渣。” 许怀谦这么一解释,梁雨石就懂了:“那种碎渣,拿回来炼铁,炼出来的铁太细碎了,收集不起来,一般都是不要的。” 许怀谦看了,工部的炼铁工艺,采用的是高炉法,把大块的铁矿石打成拳头大小的铁矿石仍进高炉里,冶炼出来的就是海绵铁和其他废渣。 将海绵铁筛选出来,经过不断的烧制捶打,最后就会变成铁块。 而那打碎过程中变成的铁块碎渣,无人问津,扫到一旁,会有专门的人处理出去。 每天听章秉文念叨铁铁铁的,许怀谦现在一看到这些从铁矿石上面打散下来的废渣,就肉疼得紧。 每一块废渣里可是多多少少都包含着一点铁的,就因为烧制出来,不好收集,就这样不要了。 一天不要一点,日积月累下来,该是多少? 重要的是,他们不仅烧制的时候浪费,开采的时候也不要。 生活在现代的许怀谦知道,铁矿周围附近的沙子都是练得出铁来的,要是能够把这些浪费的铁矿石损耗,利用起来,是不是就能大量缓解缙朝铁资源紧张的问题。 但怎么收集是个问题! 许怀谦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参观过工部以后,就先行回户部处理其他事物去了。 另外一边,陈烈酒也没有带陈诺到处乱逛,径直去了商部的衙门。 为了方便管理,皇后娘娘在皇宫外不远的地方选择了一块废弃的国公府的宅子出来做商部的衙门。 这边靠近内务府,由于是皇后在统管,管理者还都是一些哥儿、女子,也没有人在意。 陈烈酒亮出自己的爵爷腰牌,守卫的连拦都没有拦,就让他通过。 “烈酒哥?”商部突然来了个带着个奶娃娃的哥儿,在商部里面忙碌的哥儿们,愣了愣。 唯独,最早期跟着陈烈酒一块闯荡的几位王爷家的哥儿在愣过后,唤了他一声。 “你们忙你们的。”陈烈酒看他们忙碌着,抱着看什么都稀奇的陈诺也不走进内堂,只是在外头的院子里观看,“我就是带孩子随意逛逛。” “烈酒哥,你进来吧。”陈烈酒可是一手把他们这个商部给建立起来的人,哥儿们拦谁也不能拦他啊,“我们这里没什么机密。” 哥儿们把他迎进了内堂,又唤人来给陈烈酒倒茶。 外面后头进来的哥儿们都很好奇,这位是谁啊,竟然有这么大排面,让上头的几位大人端茶倒水的。 看出外头的哥儿们对这位抱着孩子来商部官署的陈烈酒不满,立马就有人解释道:“这位就是替我们哥儿找出一条路,还是我缙朝第一个封为爵爷的哥儿,陈烈酒,陈爵爷,你们对他客气些。” “啊!他就是——啊啊啊啊。”被王爷家的哥儿们这么一解释,商部里的其他哥儿们,全都兴奋了起来。 要论哥儿们的偶像,非陈烈酒莫属。 要是没有陈烈酒,他们现在还在家里整日浑浑噩噩的度日,哪里能像现在一样,出来做事,能拿俸禄,能当官光宗耀祖。 “你们好啊。”陈烈酒听到他们的尖叫声,回过身,朝他们点点头。 他才不会害羞。 他这样大大方方的,更惹的其他哥儿佩服了,要是他们被人这样尖叫议论,准羞得面红耳赤了。 “烈酒哥,别管他们,喝茶。”王爷家的哥儿们看着外头得到消息,涌过来一群看热闹的哥儿们,笑了笑,将手中沏好的茶放在陈烈酒面前,末了又看了看陈烈酒怀里的陈诺,向他问道,“烈酒哥,这是你的孩子吗?” “是,叫糯糯,给你抱抱。”陈烈酒要喝茶,也没有办法抱孩子,见他感兴趣,想也不想地把孩子塞给了他。 “我可以吗?”这位王爷家的哥儿接过陈诺,还以为他见到生人必定会哭,谁知,他只是拿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他,并不哭闹。 “哎呀,好乖。”这位王爷的哥儿一抱,其他哥儿也涌了过来,捏捏他的小手手,点点他的小脸蛋之类的,陈诺小朋友一律都不哭,时不时给他们发出一些:“啊、哦。”之类的婴儿语。 可把这群哥儿给喜坏了。 “这也太可爱了叭,这都怎么生出来的,不像我家的,就跟个小魔王一样,稍微来个人,大嗓门能把天喊破。” 几年过去,这些哥儿们也有成家的了,不过因为他们现在在商部做事,虽说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官,但由于能时常接触皇后娘娘,在婚配上面比原来优待好多。 再也不是以前盲婚哑嫁,家里人看上那个他们就嫁那个的时代了。 至少现在他们要嫁人,必须得经过他们自己点头才行。 他们若是自己不愿意,父母也没有办法干预,甚至有几个哥儿,由于商部还给俸禄,家里舍不得将他们嫁出去,继续留着,准备学陈烈酒招赘。 要是哥儿自己不想成婚,也没关系,去药铺买抑制哥儿潮热的药。 现在抑制哥儿潮热的潮热药,在各大药铺都能买到,方便得很。 戚白楠就是不想嫁人那一类,三年过去,他在商部干得风生水起,给商部提了许多有用的意见并得到了采纳,现在他跟其他王爷家的哥儿一样,荣获商部七品官。 当年他爹的三年之期,完全作废了不说,现在他拿着俸禄,就算被他爹撵出家门,他也不害怕,他完全可以在外面自己租房住。 有个官身在,他也不怕别人会欺负他,皇后娘娘也不是什么好被人欺负的角色。 “我家的也不是多听话,我现在在这儿还好,我一走,闹腾得没法看。”对于别人夸自家儿子的话,陈烈酒跟许怀谦的答复一样。 陈诺小朋友就是两位爹爹在时,乖得不了,离开了他们,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哭闹不止。 “这也很乖了。”其他哥儿不认同,“我家的就算我在一旁,一样的闹腾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生了孩子的哥儿们跟着附和:“就是啊。” 只有带过孩子的哥儿知道,这孩子究竟有多难带。 “我生了孩子以后,我都想要是没生他就好了。”有哥儿抱怨道,“现在我要在衙门上衙,他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家里的下人又带不住,你们也知道,这孩子总让下人带也不好。” 不是说不信任家里的下人,实在是这下人是下人,主子是主子。 这孩子再小,他也是个办大的主子,家里做下人的,只能捧着宠着,可不敢给孩子受一点委屈。 长此以往,孩子是会被惯坏的。 但若要他舍弃自己的事业,回去专心带孩子,他也做不到,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哪能为了孩子,就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最后就只得懊恼,自己当初要是没生孩子就好了。 同样的问题,陈烈酒曾经也有过,不过阿谦会主动帮他分担。 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同他家阿谦一样,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他家阿谦一样能把孩子带去上朝。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49节 陈烈酒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建个学校吧。” 他的声音,将一群哥儿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啊?” “你们看哈。”陈烈酒扬首扫着外头的一群哥儿女子的,“我们商部都是哥儿女子,大部分的哥儿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你们现在的问题,也是他们以后的问题。” “与其放任这个问题不管,不如现在就重视起来。”建过一次学校的陈烈酒,对再建立一个学校,已经熟成生巧了,“建立一个专属替我们看孩子的学校,不拘着是哥儿女子还是男子,先让他们在学校里上着学?” 在场的哥儿都是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的哥儿们,他们没有盛北百姓最初的那种,女子、哥儿怎么可以在一块上学的念头。 他们当哥儿的都能做官了,凭什么不能和男子一块上学? 而是仔细思考起陈烈酒的问题来:“那这种学校收多大的孩子合适呢?” “看你们自己。”陈烈酒想了想,想到王婉婉给三岁的阳阳请夫子的事,“我觉得三四岁的都可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好学的时候,把他们放在学校里,也不用他们在学校里学什么高深的学识,识得一两个字,懂得一些基本的道理,不被家里的下人给惯坏就行了,你们觉得呢?” 哥儿们想了想,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要让他们跟着下人,不怕他们被惯坏,就怕他们跟着下人有样学样,学一些不好的东西。 “我觉得可以。”一个王爷家的哥儿点头,“现在我们商部也不缺钱,办一个这样的学校,还能让商部的人更安心做事,一举两得。”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初来商部做事的哥儿都陆陆续续到了成家的年龄,不少哥儿不知道怎么平衡成家之后与夫君孩子的相处,决定不成家。 但大部分的哥儿还是愿意成家的,不过成家之后的哥儿比起以前来,到底少了一份精力。 陈烈酒的这个注意,不仅能够让哥儿把注意力专注到做事上来,也能让一些不知道怎么平衡与孩子相处的决定不成家的哥儿,多一个选择。 “这样的学校,我们要找些真心喜欢孩子愿意和孩子相处的哥儿或者女子。”陈烈酒还给他们提意见,“最好是生产过的女子、哥儿,只有这样的女子、哥儿才更有耐心。” 陈烈酒的话说得在场的哥儿们,眼睛齐齐发亮:“这样,坊间的一些成了婚的女子、哥儿也能多一份活计了。” 这些年,商部虽然不断在宣扬女子、哥儿也能自己做一份事业出来,但不少的女子、哥儿碍于旧制,任久不愿意出门。 觉得出门去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不知检点。 但若让他们出门面对的是一群几岁大的孩子呢。 这样是不是更能够让他们接受? “我就点到这儿了,具体的事还需要你们自己商议。”陈烈酒也是给他们提个意见,要不要做还得看他们自己。 当然,他这是没有钱,才把这个活甩出去,他要是有钱的话,他早就自己去做了。 不为别人,也要为了糯糯呀。 陈诺小朋友以后终究是要上学的,不能也像王婉婉一样给他请个夫子,专门教授吧。 那多无聊。 要有一个如盛北一样的学校,那他就能在学校里认识好多好多的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黏着他的两个爹爹了。 “烈酒哥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剩下的事我们再自己细化一下就好了。”对于陈烈酒的谦虚,其他哥儿们可不认同,当即夸赞起他来,“有烈酒哥在,就是不一样,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哪有你们说得这么神。”对于他们的夸奖,陈烈酒笑了笑,他们说得太夸张了。 “真的,烈酒哥,你不来我们还想不到这一茬呢。”陈烈酒在这儿,往日板着个脸当上司的哥儿们,一个个都活泛开了,也不拘着了,“要不烈酒哥你来我们商部做事吧。” 陈烈酒摇头:“这不好吧。” “哪儿不好了,本来商部就是你建立起来的。”哥儿们一点都不塞外,“你回来,有你在我们也安心,不然商部堆积的难题,我们都不知道找谁去诉说。” 陈烈酒听他们这么一说,懂了:“你们这是找我解决难题来了。” “说吧,还有什么难题,要是我能解决,我肯定给他们解决。” “就知道烈酒哥人好。”哥儿们当下也不矫情,把自己遇到的难事说给陈烈酒听,“我们商部不是一直在鼓励女子、哥儿们自己开铺子,开作坊挣钱嘛。” “现在几年过去,当初开铺子开作坊的女子、哥儿们也初具规模了。”哥儿说起难处来,“但即使有我们商部的帮忙,不少人,依旧难以把生意做起来,开的铺子、作坊,不是无人问津就是做的东西销不出去。” 这做生意,不是做了就有赚的,肯定也有赔的。 这赚了的当然欢喜,但赔了可不就不甘心。 商部是给他们解决问题的,可是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们也难办。 这不就和当初陈烈酒和许怀谦说的事对上了么? 当初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怀不上陈诺,哄着他家小相公打算自己出去大展一番拳脚,结果没想到,他家小相公还真给他指了一条路。 “我家相公给我说了个法子,你们听听看。”陈烈酒也不丝藏,直接把当初许怀谦给他提议的展销会说了出来,“我们带着这些商人们到各地去办展销会怎样,可能他们的作坊和铺子里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卖,换个地方就好卖了呢?” “我们把全国都走一遍,要是他的东西在全国都卖不出去,那就证明他朴实不适合做生意,要是他的东西能够在外地找到销路,我们也算是帮助到了他,是不是。” 哥儿们一想也是,去外地举办这个展销会,不仅可以出去卖货物,他们还可以领略不同地方的风景,去见识更广袤的田地。 或许生意没做成,反而遇到另外一番心境? “好呀!”哥儿们当即被陈烈酒说的这个展销会给迷住,“烈酒哥,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能够难得住你的事。” “欸,这我可不认啊。”陈烈酒一是一,二是二,“这是我家相公说的,可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们应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难到他的事。” “那许大人还不是为了讨你欢心嘛。”哥儿们看着陈烈酒笑,“所以还是你最厉害。” 这个陈烈酒倒是没有反驳。 哥儿们还在孜孜不倦地劝着:“所以烈酒哥,你来我们商部吧,你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况且你说的这个展销会,也要有人牵头才行吧。”哥儿们继续说,“我们这些哥儿们,大多数都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至多一些哥儿去过盛北,去盛北还是因为烈酒哥你在哪儿,别的地方我们可不敢去。” “你要是不给我们牵头,就算你说得再好,我们也难以实现啊。” 在商部里的哥儿们虽然有长远的远见了,但论是胆子来还是不大的。 去全国巡游啊。 还是带着那么多的女子、哥儿出门,这个责任,远不是现在的女子、哥儿能担的。 但陈烈酒不一样,他敢说出来,他就一定敢去做。 果然,哥儿们这样一说,陈烈酒笑了:“我倒是可以来商部,我来了,你们给俸禄吗?” “给给给!”一听陈烈酒有所迫松动,哥儿们瞬间来劲了,兴奋地给陈烈酒说,“烈酒哥,我们商部的俸禄可是衙门那边的双倍。” “要是遇到节假日或者外派的话,更是双倍的双倍。” “我不管你们双倍不双倍的。”手头上一分钱都没有的陈烈酒,现在特别的缺钱,“你们能提前预付俸禄吗?” 听陈烈酒这么一说,哥儿们知道他这是缺钱了,看到他怀里抓着一个破布衣服做的布娃娃的孩子,心想也是,养娃哪有不费钱的:“烈酒哥想要提前预付几个月的俸禄?” 陈烈酒一张口:“二十年的吧。” “二十年?!”在场的哥儿们都被他的口气给惊到了,怎么缺钱缺得这般厉害。 “我的钱都拿去买马和建医馆了。”马才养三年,虽说三年的马已经可以出栏了,可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马,陈烈酒决定还是让他们在盛北的草原上再放松一会儿。 医馆就更不用说了,刚建,想要盈利就不要想了,不亏钱都算是好的。 “就在城门口那条街,是一家专给哥儿看病的医馆,叫云锦堂。”说到医馆,陈烈酒还给他们指了指路,“你们以后要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可以去哪里看。” “好呀!”哥儿们一听是一家独属于哥儿的医馆,一下就来了兴趣,“有空我一定去云锦堂看病。” 陈烈酒被他们逗笑:“也不用这么热情,没病都去看病。” “哎呀,没事,多找大把把脉,要是有病也能提早医治。”哥儿们满不在乎,“没病就当多个消遣的地方。” 专给哥儿们治病的医馆里肯定有许多哥儿吧,去逛逛交个朋友也好嘛。 看他们这么积极,陈烈酒倒是不好再打击了,眼睛看着说可以给钱的那个哥儿。 “烈酒哥,我不知道你的职务。”这位哥儿面对陈烈酒的目光,也坦然,“当然你进商部可能在我们之上,至少都是个六品官。” “六品官的俸禄一年是一千两,我们商部双倍就是两千两,你预支二十年,那就是四万两。”哥儿很快的把陈烈酒俸禄给算了出来,“我先给你四万两怎么样?” “好。”没想到能够拿到这么多钱的陈烈酒想也不想地颔首。 商部现在有钱,四万两一下子就拿了出来,陈烈酒拿着这新鲜热乎的四万两,带着陈诺转背就进了翡翠坊。 期间路上,没有赶过集,甚至都没有在大街上玩过的陈诺小朋友,看到街边一个捏陶人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给他阿爹表示:“哦!” “先给你爹买东西。”陈烈酒哄他,“给你爹买了,阿爹再给你买。”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听懂,反正陈烈酒给他说了之后,把他抱走他也没哭。 进到翡翠坊里,陈烈酒找到掌柜的,开口就要了:“掌柜的,把你们坊里最好的羊脂玉拿出来我瞧瞧。” 掌柜的也是有眼力见的,见陈烈酒衣着和气势都是足的,忙不迭地就把店里最好的羊脂玉拿出来给陈烈酒过目。 陈烈酒一一扫过,扫到一块与昌盛帝赏赐给陈诺那块羊脂玉玉佩差不多的材质,拿手碰了碰,是暖的,满意了,问掌柜的怎么卖:“这块怎么卖?” “客人,这是极品羊脂玉,论铢卖的。”掌柜的看陈烈酒什么也不懂,给他解释,“五百两一铢。” 一铢换算成现代的克数,一铢还没有一克重,贵得离谱。 陈烈酒给他描述:“我要做一个玉佩,大概需要铢?” 他看见了,昌盛帝给陈诺赏赐的那块玉佩,他家小相公也喜欢,由于是当爹的,不好跟孩子抢,就偶尔拿出来把玩了一下。 陈烈酒就起了心思,给他也卖一块,奈何囊中羞涩,今天可算是给他逮到机会了。 “八十铢就行了。”掌柜的听陈烈酒描述完,给他说了一下大概铢数。 陈烈酒点头,给掌柜的讨价还价,说得都口干舌燥,最终以四万两的价格买下了八十铢的羊脂玉,并且让他们店出加工费,给他把他要的玉佩打磨好。 开什么玩笑,四万两呢,就买一块什么都不是玉,他才不干。 这么贵,必须得包加工费,这才合理! 买了玉佩出来,都过了好大一会热功夫了,本以为孩子肯定把刚才的事给忘了。 可是当陈烈酒抱着他再次经过那家捏陶人的铺子时,糯糯小朋友再次给他阿爹出声:“哦!” “阿爹没钱了。”陈烈酒有点尴尬,本以为四万两肯定还会剩好多,但没有想到玉竟然这般的贵,一文钱不剩了,“今天就先不买了,以后再买好不好。”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听懂,反正捏陶人的听懂了,他看陈烈酒衣着也不是那种穷人,开口笑道:“夫郎,一个陶人才十文钱,不贵的,孩子也喜欢,就给他买一个吧。” “不了不了。”陈烈酒摇了摇头,指着糯糯怀里的破布娃娃,“他有玩的呢。” 说完抱着糯糯飞快地跑回府了,生怕糯糯再看见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他给他买不起。 第116章 持酒平天下5 许怀谦在户部工作了一天也没有想到怎么解决铁资源紧张的问题, 正好他交代下面的人办的事情办好了,他就暂且把这事给放下了,去了户部下面的作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0节 “许大人。”许怀谦一走进去, 一群给他行礼的。 “嗯。”许怀谦点点头, 看向章秉文用钢给他做的那个小型的蒸馏器, “都弄出来了?” “弄出来了,大人。”户部作坊的人一脸崇拜地看着许怀谦, 他们许大人可真是金手指,走到哪儿都能点石成金。 “我看看。”东西做出来了,许怀谦也高兴, 忙向他们伸手讨要。 户部作坊的人递给了许怀谦一个圆润的瓷器小瓶:“给, 许大人, 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许怀谦打开瓶盖嗅了嗅, 又到了一点在手上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笑了:“是这样的,你们做得很好。” 対于能够把事情做好的人, 许怀谦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也不忘给他们画饼:“把这事做好,兴许要不了多久, 大家都能升职。” “也是许大人愿意给我们下面人机会。”听到许怀谦的夸奖和対他们未来的展望,这些人内心也很欣喜。 谁不喜欢温和又愿意给机会的上司呢。 许怀谦笑笑, 没再接话茬,转而在这个小作坊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后, 拿着刚开始那瓶圆润的瓷器瓶子, 向他们说道:“这瓶我就拿走了,你们继续做着。” “好好好。”一群人沉浸在许怀谦给他们画的大饼中, 这会儿正干劲十足,根本就没有在意许怀谦拿走的那个小瓶。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许怀谦这才不在户部逗留,脚步不停地出了户部官署,径直回了家。 一踏进家门,许怀谦就看到蹲在院子里又在玩泥巴的陈烈酒,而他们的儿子陈诺小朋友正被他爹放在一旁的垫子上,看他玩泥巴呢。 “又要做砖吗?”许怀谦一看到陈烈酒这个架势,就不由得想到多年前他考试回来,陈烈酒也是这般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场景。 “不做砖。”陈烈酒撸着袖子,一双手在混了水的泥巴里抓啊抓的,大冬天的,手都被冻红了,摇摇头,“给咱儿子做陶人。” 许怀谦挨着陈烈酒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了:“怎么想起来做陶人了?” “今天带他出去玩。”在许怀谦面前,陈烈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他対摊子上的陶人还挺感兴趣的。” “一个泥捏的小人,居然要十文钱,我没舍得买,就打算回来给他做一个。”不就是陶人么,砖都捏过了,他还不信,他捏不出陶人来了。 说着陈烈酒就拿他搅和均匀的泥巴,随手捏了个东西给许怀谦看,“你看,这样像不像。” “你捏的狗啊?”许怀谦看着陈烈酒手上捏着的东西,仔细辨认了一下,猜道。 陈烈酒一下被许怀谦给尬到了,耳朵红了红,声音都小了些:“我捏的是你。” 许怀谦:“……” 空气寂寞了片刻,许怀谦看着陈烈酒手里的泥人,认真夸赞道:“我是挺狗的,我家阿酒捏得真棒!很形象!” 陈烈酒被许怀谦的强夸给夸得脸又红了红,但他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第一次捏不好很正常,他多捏捏就好了。 想着随即又把刚捏出来的那条像狗一样的东西,扔回泥巴里,重新捏了一团泥巴出来,认真地捏:“我想着我们有泥巴,又有砖窑,我们自己都可以烧陶人,没必要花这十文钱是不是。” “是。”许怀谦感到很欣慰,他家阿酒终于会省钱了,虽然只是十文钱,但有这个开端就是好事。 不仅没有责备陈烈酒,还附和陈烈酒道:“况且咱生的还是个儿子,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対儿子,我们也不用养的太细,这才几个月大就知道花钱了,还是十文钱!那他一岁就能花百文,十岁就能花千文,二十岁就能花上万文了,太娇奢了。” “我们小时候那有钱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许怀谦知道陈烈酒小时候苦,连衣服都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是买玩的了,“他现在有吃有喝还有玩的不错了。” 说着,许怀谦伸手也要帮陈烈酒一块捏:“阿酒,我帮你吧。” “还是你会说。”原本陈烈酒対没给儿子买上陶人的事,十分愧疚,这会儿听许怀谦这样一跟他,心上那根愧疚的弦,一下子就松了,看许怀谦要跟他一块捏陶人,不赞同道,“你身子骨弱,就不要沾这些了吧。” “没事。”许怀谦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至于这点冷都受不住。” “我们一块捏个一家三口吧。”那有让家里两个男的就看着陈烈酒一个人做事的。 许怀谦不顾陈烈酒的阻拦,瓷白如玉的手伸进泥巴里,抓了一块出来,照着陈烈酒的模样仔细捏了起来。 他的陶瓷工艺做得真的很差,捏了半天都不知道捏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你这样。” 比起许怀谦来,陈烈酒好歹还有过做泥坯的底子,加上从小在乡下长大,别的什么没有玩过,这泥巴肯定是玩过的,手艺比起许怀谦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转到许怀谦身后,双臂环住许怀谦的身子,捉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怎么捏自己。 “你看这样是不是要简单得多。”陈烈酒带着许怀谦的手,捏了个人影的模子出来。 “好像是。”跌坐在陈烈酒怀里,后背被他的体温温暖着,许怀谦感觉无比心安,跟随着陈烈酒的动作,学着他的手法,一点点做着陶人,看着逐渐出来的人行模样,许怀谦心里的成就感达到了顶峰。 “我家阿酒真厉害,这个也会!”许怀谦转过头,向身后的陈烈酒的夸赞道。 “就你嘴甜。”陈烈酒低头啄了啄许怀谦的唇,看了眼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俩的陈诺小朋友,脸红了一下,“快点做,待会儿他闹了。” “不会。”许怀谦対陈诺小朋友有自信得很,“咱俩都在,他不会闹的。” “糯糯!”说着,许怀谦叫了陈诺一声,拿手上刚捏出来的泥巴向他逗过去,“看,爹爹阿爹给你捏陶人了,你开不开心啊。” “啊哈哈哈哈哈!”糯糯小朋友的目光果然被许怀谦手中的泥人吸引过来,看到那跟他在摊子上看上去大差不差的陶人,他笑得可开心了。 仰着头地给他爹表示欣喜:“呜——” 许怀谦把儿子逗笑了,转过身看着老婆,“你看着他高兴着呢。” “也不知道他这喜欢泥巴的毛病遗传到了谁。”陈烈酒看相公儿子高兴的样子,自己也笑,“外头那么多东西,他就唯独対这个感兴趣。” “肯定是遗传到了你呗。”许怀谦抬眸看着陈烈酒,把手上捏得奇丑无比的泥人给他看,“我可没这个天分,可能是这些年你卖砖,让咱儿子也跟着感兴趣了。” “可能是吧。”陈烈酒觉得他也是不是只対砖感兴趣,况且他自从把盛北的砖场捐给盛北后,已经不怎么接触了,他反而対钱感兴趣得多,为什么儿子没有遗传到他喜欢赚钱的特性。 要是许怀谦知道他心声的话,一定会吐槽他,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他也不会打算盘啊。 “没事,喜欢泥巴就喜欢泥巴呗。”许怀谦看得很开,“以后大不了你教他做砖,让他自个烧砖去,有门手艺走到哪儿都饿不死。” “玩泥巴你就想到烧砖了呀。”陈烈酒被他逗笑,“你怎么不想想其他的,泥巴还能做三合土,还能筑城墙,还能用来烧陶瓷,这些那一个都比烧砖强——” “等等。”陈烈酒越说越起劲,许怀谦的脑袋突然转了一下,叫停了陈烈酒。 陈烈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迷茫地看着许怀谦,不明白许怀谦这个时候打断他做什么。 “泥巴,泥巴。”许怀谦也不捏泥人了,好看的手在泥巴里搅和写,“收集——” “泥巴——收集——”许怀谦一边搅和,一边思索,“铁粉——” “啊——”许怀谦的脑子突然一下就开窍了,“阿酒,我想到了,我回户部一趟,这个你拿去给咱儿子烧出来。” 说着许怀谦把自己刚刚捏的那个泥人塞给陈烈酒,手也不洗的直接出了家门,往工部的作坊而去。 官署下衙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而这些底下的作坊下衙的时间就晚了,忙的时候甚至需要加班加点。 这会儿正好是给将士们打造兵器的时候,工部的作坊,从早到黑都不不会停工的,许怀谦过去绝対有人。 陈烈酒不明白许怀谦脑袋又开什么窍了,看着许怀谦塞给他的那个陶人,朝着儿子笑了笑:“看你爹爹亲手给你捏的陶人。” 虽然丑了点,但这份心意是在摊子上十文钱买不来的。 陈烈酒把剩下的两个陶人捏好,让下人给他在京郊的砖瓦窑送过去。 经过好几年的发展,他在京郊城外的砖瓦窑已经颇具规模。 当初他在这个村子设置砖瓦窑,一堆不看好他真能把烧砖生意给做起来的人,都打了脸。 甚至村子里好多人都在他的砖瓦厂里上班,也算是帮没什么田地的村民们解决了一点养家压力。 但陈烈酒自己的养家压力却骤然增大了。 随着他家小相公的官越做越大,陈烈酒也意识到,他铺的盘子好像还是太小了。 几万两就够给他家小相公买一块小小的玉佩,想想那些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那个不是腰环玉佩,随手可以解下来送人的。 ——看看他家糯糯去宫里转了一趟,回来家里就多了十来块玉佩就知道了。 而且这些玉佩的品质都还不差。 陈烈酒先前也给许怀谦买过玉佩,但都是几百两的一些边角料,最贵的也不过千两。 这种玉,要是许怀谦也同样遇到带孩子进宫的大人们,他一个三品大臣从腰间解下来送人的玉,竟然这么不值钱,怕不是要贻笑大方。 所以陈烈酒觉得,他还得多挣钱才是,就是不知这个钱,他究竟还能从哪里去挣? 陈烈酒在想挣钱的时候,许怀谦已经赶到工部作坊了。 看到这个下了衙都要来他们工部作坊的户部侍郎大人,主管工部作坊的主事诚惶诚恐。 就怕接待不好他,后面他不给他们批条子了。 “把你们章大人找来。”既然工部现在忙得很,章秉文肯定还没有下衙。 不熟的人面対他束手束脚的,许怀谦也不喜欢使唤这种人,还是找熟人方便一点。 工坊主事一听许怀谦点了章秉文,顿时那种面対许怀谦的不自在就消失了,忙不迭地应下:“这就去。” “师兄,你找我?”章秉文有了铁,正在工坊里看人家制作兵器铠甲,听到工坊主事说许怀谦找他,忙不迭地就从工坊里走了出来。 “嗯。”许怀谦颔首,“你给我找个空闲冶铁炉子。” 章秉文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干嘛?” “叫你去你就去。”许怀谦轻轻踹了他一脚,“好事。” 章秉文在工坊里巡视了好一会儿,这才给许怀谦找到一个空闲的冶铁炉子。 许怀谦手上还沾着泥巴,他把冶铁炉子周围打铁矿石散落下来的碎渣收集到一块,合着手上的泥巴取了点烧铁用的煤炭渣子,用泥巴捏成一个小球,递给章秉文。 “找个正在开工的高炉,丢进炉子里,烧出来给我看看。” 旁人都看不明白这个侍郎大人来他们工部玩什么泥巴,只有章秉文看懂了:“师兄,你不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收集铁矿渣冶铁吧?” “対啊,有什么不妥吗?”缙朝缺铁,那就要想办法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出铁的东西。 这样浪费,他会夜不能寐的。 “不太行吧?”章秉文抿唇,就许怀谦捏的这个小泥球,大部分都是泥和煤炭渣子,只有一小部分是铁矿渣,能出多少铁。 别到时候忙活半天,一个高炉烧出来的铁还没有一个拳头大的铁块多,还浪费炭。 “试试呗。”许怀谦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行,他穿越太多年了,好多东西都记不太清了,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反正他在现代刷那种荒野求生的短视频,那些牛人都能从土里烧制出铁来,什么也不带,在荒野里手攒一把砍刀出来。 没道理,他们工部,国家单位,有铁矿还缺铁缺成这个样子。 “行吧。”看许怀谦坚持,章秉文也不跟他争执,只是让许怀谦做好准备,“可能现实并没有师兄想象的那般美好,许怀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有准备。”许怀谦过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可能会失败的准备,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朝他挥挥手,“你快去吧,我找水洗个手。” 爱干净的许怀谦手上沾了这么久的泥巴,难受死了。 洗干净手,许怀谦也没有再回家,找到章秉文烧泥球的那个炉子作坊,就在外面等着。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1节 “要好几个时辰。”章秉文看许怀谦站在作坊外面,劝说他,“要不师兄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等。”许怀谦摇头,他也想看到结果。 家里没有他可以担心的,老婆有自己的主意,儿子听话。 他只要把工作上的事做好,保他俩衣食无忧就好了。 “行吧,我陪师兄一块等着。”章秉文看许怀谦不走,吩咐手下给他们搬了张案桌出来。 他一边画图一边陪着他师兄吧。 左右无事,章秉文在画图,许怀谦就看他画。 刚开始他还看不出章秉文画的是什么,等他画了个大概后,许怀谦看出了一点门道:“你这是在设计铠甲?” “嗯。”章秉文颔首,“我们的铁太少了,我在想,能不能在别的地方上节省一点铁料。” 武器肯定是不能省的,武器是决胜战场的法宝,一点水份都不能参。 只有铠甲了。 现在缙朝用的铠甲是那种全包式的铠甲,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 又重又废铁。 章秉文觉得,要是能够把这个铠甲改良得稍微轻便一点,是不是能够省下更多的铁料? “可是你改轻便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许怀谦支持他,但也有自己不认同的点,“若是铠甲轻了,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就画蛇添足了。” “我知道,我就是先试试。”章秉文知道这个改良铠甲的事,关系到人命,跟改良农具可不一样,自己表现得也十分慎重。 看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许怀谦就放心了。 专心看他画图。 搞设计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快的,没过多久,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天都黑了,桌上点着油灯。 自从许怀谦在盛北搞了个廉价花生油,让大部分的百姓都能够吃得上油后,亚麻籽油就彻底没了地位。 只能沦落为灯油,价格也是一跌再跌,跌到比花生油还要便宜,仅卖三十文了,这下不仅百姓感谢他,好多读书人都感谢他。 以前读书除了笔墨纸砚钱外,油灯费也贵,现在灯油价格跌了,他们读书的花销又少了一笔! 当然,亚麻籽油商人少赚了好多钱,也会时不时対许怀谦磨磨牙。 但许怀谦就不去考虑那么多了,天底下的人太多了,他顾得了这个,顾不了这个。 怎么做都会招人恨,问心无愧就好了。 几盏油灯的光亮并不高,好在周围时不时还有灯笼火把什么的照着,不至于太过伤眼。 许怀谦看章秉文画得太投入也没有打扰,等他卡住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画了,注意点眼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我的泥球吧。” “好。”画了几个小时的图,章秉文眼睛也鼓胀得厉害,听许怀谦这样一说,没有异议,站起身来,跟许怀谦进到作坊里。 这会儿作坊正在开炉取铁。 许怀谦捂着口鼻看了一会儿,等他们把他们的冶炼的铁捡走后,这才吩咐人,把他那个铁球找出来。 由于铁球不是很大,只有拳头大小,又和一堆铁矿石渣混在一起,还真不容易让人发现。 作坊的人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一堆废渣里找到它。 “是不是这个?”作坊的人拿钳子将泥球取出来,递给许怀谦看。 “是。”许怀谦対自己亲手捏的东西再熟悉不过,见到自己的泥球,忙点点头,又吩咐人,“你们把它砸开。” 说着,自己取了碗油灯上前去,凑近看被他们砸开的泥球。 在一堆渣子里找了找,不一会儿许怀谦就在渣子里找到一颗如玻璃珠大小的铁珠子。 章秉文还没注意到许怀谦找到铁珠子了,看着许怀谦在一堆被人砸开的泥堆里挑挑拣拣的,天又黑,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向许怀谦说道:“师兄,要是没有就算了。” “这样的铁矿渣子,烧出来的铁也是铁渣子,不好收集的——” “谁说不好收集的。”他的话音还没有落,许怀谦把那颗铁珠子拿出来给章秉文看,“你看这是什么?” 看到铁珠子的章秉文愣了愣。 看到他愣住的表情,许怀谦脸上的笑意也浓郁。 他就是试试,没想到还真试出来了。 “……从泥球里取出来的?”章秉文看着许怀谦手中那颗不规则的铁珠子,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许怀谦颔首,“你看我这珠子跟用铁矿石烧出来的铁都不一样,我就算是想冒充我冒充不了啊。” 铁矿石烧出来的铁是海绵铁,呈不规则的海绵状,就算有掉落的,也跟煤炭渣子一样,奇形怪状。 而许怀谦手中这一颗,就算不规则也是一个球型,跟海绵体完全不一样。 “就、就这样拿泥糊弄糊弄。”章秉文可是看见了,下午许怀谦做泥球的时候,简单得很,“就能从废铁渣子里冶炼出铁来?” “不止泥,还有煤炭渣子。”许怀谦强调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要加煤炭渣子,他也忘了这是什么原理。 “対対対。”章秉文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还加了一点煤炭渣子。” “就这么简单,就能从铁矿渣子里冶炼出铁来?”章秉文再次看着许怀谦。 “対啊。”许怀谦点头,“就这么简单。” 章秉文拿着许怀谦交给他的铁珠子,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捂住胸口:“师兄,你让我先冷静冷静哈。” 许怀谦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啊啊啊啊啊啊!”章秉文冷静的结果就是,把许怀谦整个抱起来,转了个圈,“师兄,我们有铁了,我们有铁了!” 突然被章秉文整个抱起,在半空转圈圈的许怀谦,头晕得不行:“你放我下去!” “哦哦哦哦。”章秉文激动过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忙把许怀谦从半空中放了下去。 许怀谦脚一着地,头晕目眩得他打了个踉跄,面対行为举止极度不淡定的章秉文,教训道:“我们要淡定!要淡定!” “我也想淡定,师兄。”章秉文这会儿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但是我淡定不下来啊,师兄。” “你知道我们工部这些年打下来的铁矿石碎渣有多少吗?”章秉文给许怀谦比划,“有好几座山那么多,全都堆积在京郊城外的空地上。” “还有还有。”章秉文激动的与许怀谦说道,“既然这个方法可行,以前那些铁矿里开采出来的废渣,是不是也能通过这个方式提出铁?” “不止。”许怀谦给他补充,“连铁矿周围的土都能挖出来筛选出铁出来。” “対対対。”章秉文点头,“既然是生长在铁矿周围的土,那土里面肯定也会有铁。” “这样以前挖空过的铁矿,还能再利用。”章秉文这样一想,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挖空过的铁矿,那可就太多了。” 这么多铁矿,怎么也够工部用好些年了。 章秉文越说越来劲:“师兄,你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许怀谦心想,那他的功德可太多了。 “既然你都这么兴奋了。”许怀谦打断他还要继续兴奋下去的行为,“你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赶集召集人手去弄。” “早一日把铁冶炼出来,你们工部也能早一日交工是不。” “対対対,我现在就去找人。”章秉文经过许怀谦这么一提醒,忙不迭地去召集人手,从废铁渣子里冶炼铁去了。 因为有了这个方法,一晚上工部作坊的人都很兴奋。 得空人都过来帮着搓泥球了。 章秉文一边看他们搓泥球,一边还在旁改良冶炼泥球的炉子,想试试不搓泥球,直接一层细土沙子,一层铁矿渣子,再一层煤炭渣子,这样试试能不能把铁烧出来。 许怀谦被他们感染着,跟着他们在工部蹲了好几天。 看着他们一点点的加工改良,将那些不要的废铁渣子冶炼出铁,再变成大块大块的铁,运送往其他作坊,再打造成各式各样的兵器。 许怀谦心里获得了极高的成就感! “梁大人,以后你们工部再遇到这样的问题,多动动脑子。”又解决完眼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许怀谦的虚荣心爆棚,在曾经跟他不対付的梁雨石面前得意极了,“不要让我这个外行人给你们出主意。” “是是是,许大人智慧无双。”梁雨石现在是彻底被许怀谦给折服了,“是我们工部的人太愚钝了,从来都只知道向户部伸手,不会给户部减轻负担,劳烦许大人给我们出妙计了。” 梁雨石也没想到许怀谦竟然能够想到从废铁渣子里冶炼铁,冶炼出贴的那天晚上,他半夜就被人叫醒,从被窝里爬起来。 看到那一炉从废铁渣子里烧出来的铁,彻底震惊了。 现在他看许怀谦也跟别人看许怀谦一样,你说,他的脑袋怎么长的,怎么里面就有那么奇思妙想。 就那么长呗,还能怎么长。 得到应承的许怀谦心里更高兴了,扬了扬下巴,拿出自己三品大员的气势来:“那行,你们工部的铁,我就忙到这儿了,我就回去了。” 挤压了几天,户部还有一堆活,等着他呢。 “欸,许大人。”见他要走,梁雨石也露出了自己的善意,“你给我们工部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在京城的酒楼定了桌席面,许大人不如赏个脸?” 这是要请他吃饭? “吃饭就算了。”许怀谦摇头,好久没陪陈烈酒和儿子吃饭了,他得回去陪陪他们了,“梁大人要是有心,以后用心把工部管理好就行了。” “行。”许怀谦这么不计前嫌,还给他们工部解决了一件一直头疼的事,梁雨石这会儿自然是许怀谦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怀谦回了户部,跟一堆钱粮较了一会儿劲后。 觉得没什么大事了,看到桌上放了好些天的瓷器瓶子来,这才想起,他还有事没做了。 拍了拍脑袋,不耽搁,拿着瓷器瓶子回家了。 家里,陈烈酒这两天也没有闲着,他的任命下来了,皇后比他想象的要大方多了,不是哥儿们猜测的六品官,而是五品官。 商部正五品的官,一年有两千四百两银子。 也就是说,他提前预支了二十年俸禄,每年还能拿四百两的俸禄。 他去上衙那日,衙门里掌管钱的哥儿问他:“陈大人,要不要把剩下的俸禄,一块支了。” 一年四百两,二十年加起来才八千两,这点钱够干什么? 陈烈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算了,以后就发在我的月俸里吧。” 商部没有职田,双倍的俸禄就是为了填补职田之类的俸禄。 每个月领一点,虽然少,但以后他家小相公领俸禄的时候,他也有,两人一块高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2节 由于新上任,他所接手的事物不多,也有时间把糯糯一块带去。 他在一旁做事的时候,就让糯糯在一旁玩,到时辰给他喂奶换尿片,好带得很。 导致每个来找陈烈酒说事情的人,都会被他可爱到抱一抱。 “陈大人,这些是商部整理出来这些年开作坊、铺子亏损的女子、哥儿商人们。”戚白楠抱着香香软软的糯糯,给陈烈酒汇报。 “我看看。”陈烈酒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做衣裳首饰亏损的女子、哥儿,“行啊,他们做的这些东西,轻便很好带上路。” “但现在有个新的问题。”戚白楠给陈烈酒说,“由于要打仗了,市面上的马匹紧张,如果我们要办展销会的话,我们租不到大批量的马。” 买就不要想了,商部再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的马。 而且现在京城也不好找养马的牧场。 别人没有,陈烈酒有啊,他笑了笑:“巧了不是,我在盛北养了不少的马,我可以拿一批出来运送展销会的货物。” “真的啊!”戚白楠听到陈烈酒连马都有,対陈烈酒更为崇拜了。 自陈烈酒来了他们商部,就没有他解决不了事情。 “真的。”但陈烈酒也变市侩了,“不过,我要收租金。”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戚白楠当然不会白用陈烈酒的东西,公是公,私是私他还是分得清的。 能赚租金的陈烈酒心上好受多少,他就说嘛,他这那么多盘子,总有一个盘子能够排上用场。 不会山穷水尽的。 抱着糯糯的戚白楠见这件事解决了,又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陈烈酒:“陈大人,除了这事,还有一件事。” “你说。”陈烈酒是来上班的,不是来玩的,他们有问题,他都会尽量给他们解决的。 “就是我们这个给商部生意不好的人出去办展销会的消息,不禁走漏了。”戚白楠挺不好意思的,他交代下去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要保密,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件事只要叫一个人知道了,就能一传十十传百,传得到处都是了,“外头的不少商人得知这个消息,也想加入我们这个展销会。” 这个口子戚白楠可不敢随意开,天底下的商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商人都来找他们帮忙,这个忙哪里帮得过来。 “这个简单,你让他们交展销会会费。”陈烈酒一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真心想跟着我们出去闯闯的,就让他们交给十两八两的会费,我们会一路保证他们的安全,若只是想浑水摸鱼的,一听到要钱自然而然的就退缩了。” “况且我们商部本来就以商行天下,市侩些也没什么。”陈烈酒给他细细说,“别总想着我们是官了,要为民做住,委屈自己,放开一点,用钱谈事情,什么都好说。” 陈烈酒这样一说,戚白楠就豁然开朗了,他将糯糯还给陈烈酒:“那行,陈大人,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把这事给办了。” “嗯。”陈烈酒颔首,又在商部待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了,想到他前几天买的玉佩,先去翡翠坊将他的玉佩取了。 这才抱着糯糯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许怀谦也回来了,他还惊喜了一下:“今天这么早?” “忙完了嘛。”许怀谦把糯糯小朋友从陈烈酒手中接过,他最近都待在工部,没办法带他,朝陈烈酒问道,“你最近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不辛苦。”陈烈酒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干劲满满,赶紧将自己给许怀谦买的玉佩取出来,“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什么东西?”许怀谦看陈烈酒神神秘秘的放下盒子里,疑惑道。 “当当当!”陈烈酒把玉佩从盒子里摸出来,放在许怀谦面前,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喜不喜欢!” 看到一块熟悉的羊脂玉,许怀谦欣喜了一下,随即又问陈烈酒:“哪儿来的?” “买的。”陈烈酒给他系在腰上,十分满意,“我家小相公戴着真好看。” 许怀谦一听这玉佩是陈烈酒给他买的,赶紧将陈诺放下,摸了摸腰间玉佩,果然跟陈诺的那块一样,是块暖玉,好奇地问他:“你哪儿来的钱?” 他们家的所有银钱加起来都买不起这块玉吧。 “商部给的。”陈烈酒给许怀谦解释,“他们请我去做事,不给我钱怎么行。” “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啊?”许怀谦一听陈烈酒拿了商部二十年俸禄给他买的这块玉佩,手都抖了抖。 是他天真了,以为他家阿酒终于节俭了,没想到还跟以前一样败家。 不,更败家了。 都学会了透支消费了。 “预支了也还有呢!”陈烈酒兴高采烈地给许怀谦炫耀,“别担心,我还是养得起你们爷俩的。” 许怀谦现在身体好多了,不吃药了,家里开支大大下降。 陈烈酒觉得剩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钱,养活他俩不是问题,前提是不买一些很贵的东西。 听到陈烈酒这么说,许怀谦能有什么办法,只得教训他一句:“下次不准这样了,超前消费不好。” “好。”陈烈酒听他家小相公的,“下次再买什么东西,一定给他说。” “这样就最好了。”许怀谦点头,看着陈烈酒把他从户部拿回来的那次瓷器瓶递给陈烈酒,“阿酒,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这是什么?”陈烈酒接过瓶子,打开塞子,见里面是液体,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花香气息。 “精油。”许怀谦给陈烈酒解释道,“从花卉中提取出来的。” 说些倒了些在手上,搓了搓,解开陈烈酒的衣服,将他的肚皮露出来:“给你抹肚子用的,坚持用,你身上的这些痕迹,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陈烈酒嘴上说不在乎,但许怀谦知道,没有人不爱美。 所以在看到蒸馏酒精的蒸馏器后,会向章秉文要一个小型的蒸馏器,就是为了提取这个精油。 “好香。”一开始陈烈酒觉得还没什么,等许怀谦把这个油从他肚子抹开,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陈烈酒愣了愣。 这比胭脂还要香。 “都说了是从花卉里提炼出来的,当然香了。”许怀谦笑了笑,给他涂抹完,问他,“喜不喜欢? 陈烈酒穿好衣服:“喜欢。” 许怀谦垂眸逗陈烈酒:“那你叫我一声好听的。” “好!”陈烈酒被许怀谦逗笑,垫脚亲了他一口,“许可爱!” “我是许可爱,那他是什么?”许怀谦指着床上的陈诺。 陈诺小朋友这时也正好抬头看着他俩:“啊?” “他是许小可爱!”陈烈酒想也不想地说道。 “那你就是许大可爱!”许怀谦也笑,将今天下人从砖窑送过来的,三个看不出来是陶人模样的陶人塞给陈诺,看着拿到三个丑陶人的陈诺一点都不嫌弃,还玩得特别开心的模样,许怀谦特别满意,“现在好了,许大可爱给许可爱送了玉佩,许可爱给许大可爱送了精油。” “许大可爱和许可爱又联手给许小可爱送了陶人。” “一家三口都开心!” 第117章 持酒平天下6 所有后勤的事准备完毕, 十二月底,昌盛帝连年都不过了,直接披甲率大军出发。 临行前, 许怀谦和太子携留在京城的一众大臣去送他, 帝王身披甲胄, 威严地骑在一匹神俊的马背上,眼睛里丝毫没有对战争的恐惧, 只有对这场战役必胜的决心。 “京城就交给你们俩了。”昌盛帝对许怀谦和太子很放心,一个是他看中的大臣,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 两个都是忧国忧民, 心怀天下之人, 只要解决外患, 内忧不是问题。 “陛下一路保重。”许怀谦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英俊神武的昌盛帝, 好像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全身都充满了气势,被他感染着, 他也莫名有了股豪情万丈的气势,“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报信回来,只要陛下有需要, 臣必上刀山下火海都会为陛下寻来。” 昌盛帝闻言笑了笑,许怀谦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从来不在人前许诺什么,如今这般大方的对自己许诺,恐怕是真的舍不得他。 “你放心, 有什么需要朕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君臣几年, 昌盛帝也了解了一些许怀谦的性子,这就是一个不催着他上进, 他就不怎么想动弹的人。 跟他当初想象中一心为国的形象出入有些大。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了,许怀谦就能尽他的全力去做,不仅能够做到最好,甚至还能超出他的预期。 所以他不会跟许怀谦客气的,这样的人就是要不断的鞭策和压榨才行。 许怀谦绝对想不到,他就是跟昌盛帝客气一下,毕竟在朝的时候,昌盛帝对他挺不错的。 从来没让他在朝堂上受过委屈,他想让陈烈酒当官,他虽然没有支持,但也默许了。 可以这样说,没有昌盛帝,就绝对没有许怀谦今天的好日子过。 哪朝哪代,有他升迁这么快的官员? 但许怀谦绝对没有想到,昌盛帝是真不拿他当外人啊,往后的日子里,他无数次想穿越过来,把此刻的自己嘴巴捂住。 海口不是那么好夸的。 但这会儿的许怀谦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还抱着孩子祝贺昌盛帝:“祝陛下此去所向披靡,早日回朝。” “朕倒是希望朕这一去,能够待久一点。”没有挑战性的战争,昌盛帝都不屑于去打。 就像当初造反一样,反得太轻松了,导致他觉得这个王朝烂透了。 但好在朝廷里还有许怀谦之流,改革科举后,如许怀谦一般的人才越来越多,以后国家会越来越好的。 他这个铁血帝王也要去发挥帝王的最后一点用处,为他的子民们守住他们赖以生存的国土。 告诉外敌,他的每一个子民,都不容易侵犯和残害! 伤我缙朝人者,必将付出血与肉的代价。 这一刻许怀谦在昌盛帝看到了帝王之心,一颗一心为民的帝王之心。 他虽然不是一个政治帝王,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帝王。 他也为能够追随这样的帝王而感到自豪! 走之前,昌盛帝还抱了抱陈诺:“这小家伙出生的太晚了。” “要是出生得早一点,还能给太子当伴读。”有许怀谦这个头脑聪明的爹在,当儿子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他记得许怀谦十七岁就成婚了,按照他成婚那年就有孩子的话,这孩子怎么也该有十岁了。 在许怀谦考上进士那年,他就可以宣他进宫,给太子当个伴读,也能让许怀谦专心辅佐太子。 在一旁陪着许怀谦和昌盛帝的太子听到昌盛帝这话,差点没被他爹的话给呛死。 他跟许怀谦差不多的年岁,要是陈诺早出生几年,给他当伴读,那不就跟他上课还要带个儿子差不多? 怕他爹还有些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太子忙打断昌盛帝还要跟许怀谦叙旧的想法,出声道:“父皇,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昌盛帝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后又逗弄了几下陈诺小朋友,见这么多大军在,他身上还穿着铠甲。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3节 要知道,他这副铠甲可是曾经跟他上阵杀过敌的,虽然多年未穿,但铠甲上的肃杀之气不少。 寻常孩子远远地感受到都要吓哭,何况还有这么多跟他一样着铠甲的将士在,偏许怀谦的孩子不一样,还能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啃小手手。 着实可爱得紧。 昌盛帝抱着就爱不释手了,无数次在心里想,这要是他的孙儿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随时想抱就抱了。 “好生养着。”昌盛帝把孩子还给许怀谦,嘱咐了一声。他期待,他班师回朝那日,能够听到陈诺叫他一声爷爷的场景。 “好。”许怀谦接过孩子,看着这个对自己颇为疼爱的皇帝,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一时间竟然有些哽咽,再次出声道,“陛下保重啊。” “嗯。”昌盛帝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朝许怀谦点点头,扯过马匹的缰绳,调转方向,朝身后的大臣说了一句:“朕走了。” 随即就让大军开拔:“启程!” “臣等恭送陛下!”帝王出行,城门大开,号角相送。 蔓延整个京都山脉的将士,将京城外的道路都给铺满了,许怀谦抱着孩子站在城墙上,目送帝王带着五十万大军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这才不舍的回神。 “你怎么还哭了。”帝王的军队看不到身影后,太子也慢慢收回了目光,侧过头看到一旁许怀谦脸上淡淡的泪痕,问了一声。 他都没哭,他哭什么? “没有。”一身要强的许怀谦否认,“我这是被风吹的。” “渍——”太子渍了许怀谦一口,“哭了就哭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许大人娇气得很,会哭鼻子,也没什么。” 对于这个会画饼,会抽风,完全琢磨不透的太子,许怀谦不怎么喜欢跟他相处,翻了白眼,就请告辞了:“太子殿下,臣孩子累了,臣就先带着孩子回去休息了。” 太子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孤也要走了。” 太子嘴上说着要走,但许怀谦下城墙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他离开,反而看见他的目光还远远地看着昌盛帝离开的地方。 得了,这也是个嘴强王者。 昌盛帝的离开,让许怀谦萎靡了好几天,没办法,要是昌盛帝只是出门巡视之类的,许怀谦还能兴高采烈的把他送走。 可他这是去打仗。 一想到都五十多岁的老人了,为了国家,为了他们这些子民,还要拿着刀剑在战场厮杀。 要是有个万一就回不来了。 许怀谦没有办法不伤感,要是昌盛帝不在了,这个朝堂都没有给他兜底的人了。 好在这些天陈烈酒要去商部上班,糯糯小朋友一直是他在带,有孩子陪着他,也能减少一点他对昌盛帝离开的淡淡的忧伤。 “欸——欸——”孩子又长大了些,现在许怀谦把他放在婴儿床里,他都会自己翻身了。 还时常自言自语的说些大人听不懂的婴儿语。 “才几个月大啊,你就想学着说话了?”听到孩子的声音,许怀谦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婴儿床边,把他抱起来,轻声问他。 “哦!哦!”糯糯小朋友最喜欢他两个爹爹陪他一块玩,每次许怀谦和陈烈酒抱他的时候,他都表现得极为兴奋。 “怎么不玩娃娃了?”许怀谦看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他的破布娃娃扔在了一旁。 “不是我说许大人。”户部右侍郎,正好来许怀谦的办公署拿东西,看到许怀谦带孩子这一幕,忍不住为孩子抱怨了一句,“你们也太吝啬了,都这么久过去了,还给他一个破布娃娃玩。” “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户部右侍郎把许怀谦案桌上的东西取走,“一般一个玩意,过几天就要给他换一次,让他有个新鲜感。” “那得需要多少新鲜玩意?”许怀谦听到几天一换就咋舌,他还这么小,就要先养成奢靡的性子了? 况且他还这么小,那些新鲜东西给他玩,他玩得明白么? “也不是说几天,好歹过一段日子就要换一个吧。”户部右侍郎对陈诺小朋友很是同情,这孩子来了他们户部,不哭不闹的,他们这些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来许怀谦这里,抱着他都逗弄逗弄,也能消磨一下上衙时无趣的时光。 但许怀谦是真抠门啊。 在户部一分一厘都计较得清清楚楚就不用说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抠。 这么久去了,陈诺连个拨浪鼓都没有,一直玩许怀谦给他那个破布娃娃。 看这个破布娃娃的做工,还不是街上上买的,可能是家里那个孩子的随手之作。 这也太可怜。 “你不想玩破布娃娃了啊?”许怀谦把那个娃娃从婴儿床里拿出来,塞给陈诺,见他没有用手拿,是真不想玩了。 想到户部右侍郎的话,觉得这样对儿子吝啬也不好。 至于拨浪鼓那些,陈诺不是没有,王碗碗和陈小妹给他买了一大堆,但许怀谦闲它太吵闹,就没有把它带来官署。 只有破布娃娃这种东西,带来,他随便怎么玩都可以。 现在要给他换个玩具还真让许怀谦头疼。 他太小了,给他一些木制或者其他地方玩具,他怕他自己把自己伤到。 虽说是个儿子,但他若是受伤了,许怀谦也心疼。 但要给他一些其他,类似于九连环,七巧板之类的玩具,他觉得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他也玩不明白啊。 许怀谦在房间踱步,思考着给陈诺小朋友换给什么玩具。 忽然,他看到桌上的纸。 涉及到钱粮的户部,纸是最多的,各式各样的,什么颜色的都有,毫不夸张的说,去到户部的仓库,许怀谦都拿出一大堆来。 看着桌上的纸,又看了看怀里的儿子,许怀谦突然有了注意:“糯糯乖,爹这就给你做个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没有的玩具,保证你在这个时代独一份,让他们都羡慕死你,再也不说爹给你的破布娃娃是寒酸你了。” 许怀谦也是有小脾气的,说着也不管儿子看不看得懂,把儿子放在自己腿上,取出一碟他用来做记号,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纸来,撸起袖子就开叠。 许怀谦在户部叠纸的时候,陈烈酒也在商部专心致志的工作。 他从陈烈酒匀了一百匹马过来为展销会做准备,别看只有一百匹马,这一百匹马现在想要在市面上租到可极为不容易。 这么多马,曾经陈烈酒在京城郊外买的牧场就派上用上了。 他把马放在牧场里,找专人看着,就开始审核起这次要被他带出门去的商人们。 由于都是些女子、哥儿,陈烈酒必须得确保他们的安全,且这还是头次带这么多人出门,他不希望有意外发生,这人选一定得筛选了又筛选。 尤其是他上次给哥儿们说了,外头的商人们也想加入进来,这人选他就更要自己亲自过目了。 他是好心好意想带着大家出去做生意的,不是想给自己惹一堆麻烦回来。 “烈酒哥!”但陈烈酒没有想到,在这儿他居然还能够看到他的熟人。 “姚乐,你怎么在这儿?”陈烈酒看到姚乐也颇为意外。 这是他当初刚来京城时,在京郊城外找地方办砖窑厂时,在一个打夫郎的男人手里救下来的哥儿。 他记得他做饭很好吃。 “我来入你们商部展销会的会!”姚乐看到陈烈酒十分高兴,没有一含蓄的讲自己的事给他讲了,“你不在京城后,我没有给砖窑那边做饭了,我自己开了一个面条摊子。” 给砖窑厂的工人做了几年饭,攒了些钱的姚乐,听从陈烈酒的话,把自家的老本行重新拾掇起来。 只是他的钱还不够多,开一个饭馆够呛,但开一个面条摊子还是绰绰有余。 “这很好啊。”陈烈酒本来就对姚乐很欣赏,听到他把自家的老本行收拾了起来,很高兴。 “嗨,我可能不是做生意的料。”姚乐也大方给陈烈酒说,“做了两年生意也没挣多少,正好,你们商部退出这个帮助商人做生意的展销会,我就想着来入个会试着做做生意。” “怎么会?”陈烈酒听到他做生意做赔了,很意外,“你做饭很好吃啊。” “我也意外。”姚乐也纳闷,“来我这儿吃饭的不少,可是钱总是对不上数目。” “那可能是你不太会算账。”陈烈酒一下子就想通了关键,“你要不要找人学学算账试试?” “我也想学。”姚乐脸红,“可是我一看见字就想睡觉。” 真的,有段时间他甚至给自己找了个夫子,夫子在上头上课,他就在下头睡觉,睡得可香了。 一节课过去,夫子讲了啥,他完全不知道。 后来夫子就把他撵出了学堂,说不准他带坏其他学生,而且他也教不来这样的学生。 “没关系。”陈烈酒笑笑,“我刚开始学识字的时候也这样,你来报名这个展销会是对的,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因为自己经历过,陈烈酒知道有些学生是天生就在课堂里坐不住的,就像他,闲不下来。 让这样的学生坐在课堂里,再折磨不过了,不过,生活中也不是不可以学习,姚乐只是学一些简单的字和算账。 陈烈酒觉得自己带着他,一年半载他就该清楚怎么做账了。 “烈酒哥,你太好了!”姚乐看着陈烈酒崇拜得不行,当初他就崇拜他,现在他更加崇拜他了。 听说他现在都当上爵爷了,想到这里他变了变称呼:“烈酒哥,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爵爷了。” “不用。”陈烈酒也听不惯别人爵爷爵爷的叫他,“你还是这样称呼就好了。” 不过,陈烈酒也叮嘱了一句:“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叫我一身陈大人比较好。” 这样比较有威严一点。 “是,陈大人!”姚乐瞬间明白陈烈酒的用意,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 “陈大人,你身上好香啊。”姚乐说完,在陈烈酒身上嗅了嗅。 确定自己的鼻子没有出错,陈烈酒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很好闻,也不刺鼻,让人忍不住凑到他的身上去闻。 “有吗?”陈烈酒抬袖子嗅了嗅,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有。”姚乐很肯定的给陈烈酒点头,“一股说不出来的花香味,好似是从你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一样。”跟他以前闻到过别人用熏香薰出来的香味完全不一样。 可能是姚乐是做饭的,陈烈酒以为他说的香,是饭香味,这会儿听到姚乐说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味,陈烈酒就懂了。 这是他家小相公给他的精油香。 自他家小相公把那瓶精油给他后,他日日涂抹,原本有些妊娠文的肚子都白皙了不少,纹路也渐渐淡了。 就算每日沐浴,也有香味撒在衣服上,被姚乐嗅出来,也不算是稀奇事。 “我知道了。”陈烈酒朝姚乐笑,“不是我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新型的香膏。” 香膏就是胭脂铺子卖给女子、哥儿用来涂抹身体的膏体。 跟许怀谦送给陈烈酒这个精油很像,但又完全不希望。 香膏的持久性很短,隔几个时辰,女子、哥儿们就要用盒子里取一点出来涂抹在身体上。 但许怀谦送给他的这个精油不一样,这个精油只取少量涂抹在身上,不仅能够使人身体白,还能淡化疤痕,重要的是它能持酒留香。 滴一点在衣服上,能香一整天,就算是换下来的衣服,不用多一点胰子都去不掉这个香味。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4节 陈烈酒不是傻子,他家小相公不会给他送不好的东西,观这作用,陈烈酒也能够猜到,这个精油他家小相公拿着有大用的。 也没用把精油的名字说给姚乐听,就说了个香膏。 “在那个铺子有卖啊?”姚乐听陈烈酒这样一说,来了兴趣,“回去我也去买一瓶。” “现在市面上应该还没有。”陈烈酒摇头,“这是我家相公给我的。” 陈烈酒这么一说,姚乐就懂了:“许大人给的啊,那我们这些平民肯定买不起。” “也不一定买不起。”陈烈酒不觉得他家小相公会弄多么贵的东西出来,“只是得等等。” “嗯嗯。”姚乐并不在意,他也不是买给自己用的。 他在春风楼有个相好的,他想给他买,他还想给他赎身。 在哥儿潮热药没有出来前,他都是靠这个相好的解决潮热,一来二去的,他觉得他这个相好的挺不错的。 虽然为人有些柔弱,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但他好歹不会打自己。 倒是自己时常怕把他给弄伤了。 被打怕了的姚乐对这样的男人很放心,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当年若不是陈烈酒路过救下了他,姚乐一度以为自己要被打死在那户人家家里。 现在他能够有这样的日子,都多亏了陈烈酒。 所以现在陈烈酒说什么他都听。 陈烈酒倒是不知道姚乐竟然有这样的一番心思,闲不下来的他,下了衙回家的路上,又琢磨起给他的学校找夫子的事。 京城不似盛北,他和许怀谦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在这里两人都不敢大张旗鼓的弄什么女子、哥儿与男子一块的混校。 他就想先从娃娃做起,商部里的哥儿们好说。 他们能出来做事就证明接受度高,可是来教学的夫子呢? 说是能从生产过的女子、哥儿里找,可如同姚乐一样。 这天底下读过书的女子、哥儿到底还是少数,且读过书的女子、哥儿们大多数都是高门大户里的妇人。 人家掌管着一家老少的中馈,掌家大娘子的名头叫着,怎么可能会委身来一个小小的学校教书。 而陈烈酒也不想请一个半罐水的夫子,如同王婉婉一样,天底下哪有不希望自家孩子成才的,他不求他的儿子跟许怀谦一样高官俸禄拿着,但求他也能够如其他孩子一样机灵点,好歹不会受人的蒙骗。 孩子小时候的夫子特别重要,如果夫子半罐水,孩子就会学到夫子的半罐水,以后长大了再难纠正就难了。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后也会在这家学校读书,陈烈酒没办法不重视。 他这样一路想着回家,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还是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感受到背后跟他有一样步伐的脚步声,他这才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挑了挑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走到巷子的转角处,他等了等,等身后的追上来。 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从小就跟着镖局走镖,需要经常搬运货物的陈烈酒手劲很大,连当年的穆将离都说过他手劲很大,可想而知,跟踪他的人被打得有多惨。 “啊啊啊啊啊!”一个长相颇为怪异的男子,捂着被打出鼻血的鼻子,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那声音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这时陈烈酒才看清跟踪他的男人,他挑了挑眉,怪异道:“西域人?” 西域跟缙朝通商也有三年了,有些胆大的西域商人就跟着缙朝人来了京城,想要见识见识缙朝的国都,陈烈酒没有去过西域,没有见过西域人,但是他回京后,时常在京都的街道两旁看到一些跟缙朝人长得不一样的人,服侍也不一样,口音也不一样。 他一眼就猜出来了这是西域人,因为陈金虎给他描述过。 这些西域人除了想来见识缙朝的国都以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行商。 可是通商之后,不是每个商人都能够挣到钱的。 就拿丝绸来说。 西域人虽然喜欢缙朝的丝绸,但是通商后,不少缙朝人把大批量的丝绸往西域带,这就弄得西域商人赚不到钱了。 想赚钱,还得找点其他新奇的东西才行。 缙朝自个儿都没有发达多少年,怎么可能有太多新奇的东西。 这个西域商人在京城晃荡很久了,就在他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时,他遇到了陈烈酒。 陈烈酒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路过的人嗅不出来,常年跟香料打交道的他嗅得出来,不一样。 陈烈酒身上的香味跟所有香料的味道都不一样,很特别,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他知道,人的身体里根本不可能散发出花香的味道,除非常年用花泡着,日积月累,花香如体,才能产生那种味道。 但陈烈酒一看就不是那种常年用花香泡出来的人。 他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很特别的香料! 所以他追上来想问问,但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还会一点武艺,打得他措手不及。 “我—没有—恶意!”西域人被打后,面对陈烈酒虎视眈眈的目光,还要忍着痛,给他解释。 感觉自己倒了大霉。 见他会说缙朝话,陈烈酒挑眉:“那你跟踪我做什么?” “我—找你—问点—事情。”这个西域人的缙朝话也不是很熟练,他指着陈烈酒的衣服说道,“香—你身上很香。” 他一说香,陈烈酒明白了,他这也是冲着自己身上的酒精来的。 看来他家小相公做的这个精油用处很大啊。 “起来吧。”陈烈酒回味过来后,态度也好了很多,一字一句耐心跟他说,“我们找个茶楼坐下来慢慢谈?” 西域商人一听陈烈酒这么好说话,愿意跟他谈,欢天喜地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陈烈酒勾了勾唇,没有说话,背着手把他带去了茶楼。 这边,许怀谦在户部叠了一天,终于叠出了一个无限翻翻万花筒。 理解一下,他穿越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这个翻翻的万花筒还是他实验了好久才找到感觉,慢慢叠出来的。 “你爹老了,脑子越来越不中用了。”中途许怀谦还这样跟看着他叠纸的儿子说。 但等他把翻翻的万花筒叠出来,他又立马给儿子嘚瑟:“哎呀,你爹我还是宝刀未老啊,当年的技艺,一点都没有丢,看,这不就做出来了。” 说着给儿子演示翻转的万花筒。 五颜六色的纸做出来的万花筒,一翻转,像彩虹一样好看。 这对刚出生看什么都稀奇的陈诺小朋友来说,稀奇得不了得,他发出惊喜的声音:“咦!” “咦!是不是很神奇!”听到儿子惊喜的声音,许怀谦也成就感满满,继续翻转给他看,“你爹厉害吧!” 最喜欢被人崇拜的许怀谦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以后长大了,得跟你阿爹一样崇拜你爹才行。” 事实证明,这个如彩虹一样的翻翻万花筒不仅陈诺稀奇,连从小就不缺玩具的阳阳也稀奇。 下了衙,许怀谦将这个翻翻的万花筒带回家,继续逗得陈诺玩的时候,阳阳小朋友就凑了上来:“伯伯,这是什么?” “这是翻转万花筒。”许怀谦一边给他翻一边给他解释,“这样一番就是一个花色,一翻就是一个花色,所以叫万花筒。” “可是这个没有筒啊?”小孩子都是天真的,看许怀谦手中的翻转万花筒,不像是筒,反而像是个纸盆,疑惑道。 “因为筒的那个暂时做不出来。”许怀谦也没用隐瞒,他倒是想给自己儿子做个真正的万花筒。 没有玻璃白搭。 “哦。”阳阳小朋友也很懂事的没在继续问为什么现在做不出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怀谦手里的翻转的玻璃,露出羡慕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向许怀谦问道,“伯伯,我能不能玩玩。” “可以啊。”许怀谦早就看到他想玩的神色了,就等他什么时候开口呢,见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将手中的翻转万花筒递给他,“你拿着玩吧,弟弟现在还小,他也玩不了。” 小手手连抓汤匙都不会,更别说是翻转这个万花筒了。 最后大概率也是被他扯烂的命运。 但没有关系,许怀谦宠孩子,他扯烂多少,他再给他叠就是。 “没关系。”阳阳小朋友一点都不介意,“就在弟弟面前玩,这样他也算到了。” “哎呀,我家阳阳真乖。”许怀谦最喜欢夸人了,看到阳阳这么听话,忍不住夸了夸他。 阳阳腼腆的笑了笑,给糯糯演示起来:“糯糯弟弟,这个要这样,这样玩,你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哥哥带着你玩。” 小孩子懂什么,见有人跟他玩,可开心了,一直嘻嘻哈哈的笑。 笑声惹得王碗碗和陈小妹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朝他们看过来。 特别是陈小妹,最近一段日子,被她嫂子拉着参加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相看的。 看过的公子不少,每当她开口问人家:“你允许我在宅子里养些鸡鸭鹅吗?”那些公子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然后落荒而逃。 时间久了,陈小妹“养鸡妹”的名头传得满大街都是。 她最近在跟她嫂子抱怨:“养鸡妹怎么了,有本事他们一辈子别吃鸡,都说喝水莫忙挖井人,他们吃鸡凭什么嘲笑喂鸡的人。” “好了好了,别生气。”对此王婉婉只得安慰她,“都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他们把你这个名头传出去也好。”王婉婉安慰陈小妹,“这样以后有真心不嫌弃你的人,就会上门来求取了,你去跟阳阳他们玩,散散心。” 陈小妹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下眼里,她气得的是,他们嘴里的“养鸡妹”三个字是嘲讽的奚落的。 仿佛养鸡是什么下等人做的事一样。气死她了! 但她也明白,她现在改变不了别人的看法,只能憋着气,听她嫂子的去找阳阳玩。 这会儿阳阳正拿着许怀谦做的翻转万花筒逗糯糯,第一次看到翻转万花筒的陈小妹也觉得新奇,瞬间把憋屈的事忘了,跟阳阳一起玩万花筒逗糯糯小朋友。 等陈烈酒从茶楼说完事回来,听到的就是家里大大小小的欢乐声,心情颇好的他,忍不住问了一声:“家里有什么喜事啊,你们一个个开心成这样?” “大哥快来快来。”陈小妹把陈烈酒招过去,“看二哥给糯糯做的翻转万花筒,好神奇。” 听到是许怀谦给儿子做的,陈烈酒脚步快了些,走到他们玩耍的亭子里,看着阳阳手里那个翻转一下就变换一种颜色的万花筒,稀奇了一下:“咦!” “你怎么咱儿子看到这东西一模一样?”许怀谦听到陈烈酒的声音,笑了。 “因为他是我生得嘛。”陈烈酒也不避讳,糯糯小朋友虽然大部分性格都遗传到了许怀谦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点跟陈烈酒有相似之处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5节 好吧,许怀谦被他回答打败了。 “你怎么想起来给儿子做这个了?”陈烈酒问许怀谦。 “他玩具太少了嘛。”许怀谦给他说,“不能让别人觉得我这个当爹的不称职。” “你带他就已经很称职了。”出去问问,天底下有那个做父亲的,上衙都能把儿子带着。 更多的就下衙回来抱一抱,连尿片都没怎么换过。 “别人怎么说不用管。”陈烈酒最在意的还是许怀谦,“别累到你就好了。” “叠个纸的功夫,不累人。”许怀谦被陈烈酒整得哭笑不得。 他这模样,可一点都不像当初追着自己想要生孩子的样子。 “嗯。”看许怀谦精神奕奕的样子,陈烈酒也知道他是一点都不累,放心了,把孩子交给陈小妹,“小妹,你带一下糯糯,我给你二哥说点事。” “好!”陈小妹知道,糯糯在这儿,许怀谦和陈烈酒也不会走很远,一点异议都没有。 事实上,要不是糯糯小朋友太黏他两个爹爹,陈小妹觉得她可以在家天天带他,她原本都做好了这个准备,奈何,糯糯小朋友不干啊。 不然她也不会出去相看了,看得那些男人烦死人了。 “你要给我什么?”许怀谦被陈烈酒拿到角落里,好奇地问他。 陈烈酒单刀直入地问:“你送我那个精油,你们户部是要对外出售的吧?” “那是当然。”许怀谦做这个精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搞钱,就户部那个空壳子,不搞点钱,后方那么大一个战场,拿什么填? 陈烈酒直接问许怀谦:“能不能售给我一些?” “可以啊。”许怀谦当然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是要拿出来卖的。 不过不是卖给缙朝人,而是卖给西域人。 他听说西域人极为喜欢香料,想必用鲜花做的精油和香水他们也喜欢得紧吧。 他想用香水给他们换取更多的羊毛毡,听说缙朝和魆族的边疆很冷。 魆族就是因为生存环境太差了,才会不断来折磨缙朝人,想以一些手段多获得缙朝的土地,以此来供养族人。 既然魆族人都觉得生活艰辛,那边疆的战士呢?是不是也生活在水中火热中。 许怀谦对外族人,还是曾经刺杀过他的外族人没什么好感,他只是想多为曾经保护过他的将士多做一点。 让他们在边关也能生活得更好一点。 羊毛毡比普通的帐篷暖和多了,用毡毯来扎营,将士们也能混个晚上睡觉暖和吧。 除了羊毛毡,他最想换取的就是马匹了,虽然缙朝与西域通商了,不禁止马匹的出进入了,但西域给缙朝的良驹还是太少了。 昌盛帝出行那天,他都看见了,不少骑兵骑的都是普通的役马,这种马驼东西还行,打仗是真不行。 要是能够有大批量的好马进入缙朝,他们缙朝就能组建一支强盛的骑兵队伍。 但想也知道,这很难,西域王再傻也不可能傻到把良驹往他们缙朝送。 许怀谦最近在琢磨,除了精油香水,他们还喜欢什么。 但既然陈烈酒也从精油中看到了商机,他不会连老婆都舍不得给的,给他一批拿去外面卖着玩也行。 这东西应该很招女子、哥儿的喜欢,没准还能给他们家创收一笔。 “我不拿钱给你换。”听到许怀谦答应了,陈烈酒也不意外,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来,递给许怀谦,“我拿这个给你换行不行。” “什么东西,弄得什么神秘?”许怀谦随手接过陈烈酒拿给他的盒子,打开以后看到里面放着一只做工特别粗糙的玻璃杯,还是劣质得不能再劣质那种,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就是一只玻璃杯啊。” “这不是玻璃。”陈烈酒见许怀谦知道,也不意外,轻咳了一声给他解释道,“这是琉璃!” 第118章 持酒平天下7 缙朝也有琉璃, 不过因为琉璃太过珍贵,昌盛帝和世家们都珍藏起来,一般不轻易拿出来见客。 因此许怀谦并没有在缙朝见过琉璃, 他还以为这个世上没有没有玻璃呢。 现在听陈烈酒这么一说, 他瞬间想起来了, 古代是有玻璃的,不过玻璃的烧制工艺并不是很好, 但也比一般瓷器器具透亮,因此得了一个琉璃的名头。 许怀谦将盒子里的杯子拿出来看了看,看着这粗糙的玻璃制品, 古怪地看着陈烈酒:“这就是琉璃啊?” 以前看小说, 小说里说琉璃是如何如何的珍贵好看, 他还以为这琉璃一定精致华美得不行, 没想到做工这么粗糙。 “嗯。”陈烈酒也不确定,原谅他一个乡下哥儿也没有什么见识,他也是今天才见到这传说中的琉璃, “那西域商人给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如视珍宝一样,不似作假。” 陈烈酒分辨不出琉璃的真假, 但他懂得如何看人的神情和情绪。 那西域商人将这玩意儿拿出来的时候,那肉疼的模样他是一丝一毫都看在眼中的, 要这琉璃是假的,他就算装得再像,也总有一丝破绽, 但他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况且陈烈酒现在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这琉璃是真是假,他拿去找人问一问就清楚了, 他又没有拿什么东西抵押,就算是假的,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故此,陈烈酒觉得那西域商人应该没有骗他,这就是真的琉璃。 “西域商人?”听到陈烈酒说书这几个字,许怀谦重复了一遍,等着陈烈酒给他解释。 陈烈酒也不扭捏,随即就将他在街上遇到西域商人的事说给了许怀谦听。 那会儿听到西域商人対他身上的香味感兴趣,陈烈酒就将他约去了茶楼。 在茶楼里西域商人反复打听他身上的香味是用何种香料研制而成。 他以为陈烈酒身上的香味是用了一种很特殊的香料,他们西域没有,他只要问询到这种香料,他就能发大财。 陈烈酒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対商人们的心里把握得死死,这个时候他要是表现得很热情的话,就很容易被人套出话。 因此他只是喝茶并不答话,并且还招呼这位连缙朝话都说不清楚的西域商人喝茶。 西域商人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陪着陈烈酒喝茶,但喝了半个时辰他就憋不住了,直接向陈烈酒询问:“如何才能买到你身上的这种香料。” 陈烈酒这才告诉他:“我身上这种香是我朝新研制出来的一种香,研制这种香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估计,也是因为我的夫君是一名官员,我才能够拥有,你想买到很难。” 陈烈酒这样说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抬价。做生意嘛,还是做外国人的生意,陈烈酒当然是希望多多益善了。 陈烈酒的本质是想多赚钱,但不知道是不是语言不通的问题,他的话落在西域商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有钱都很难买到,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 西域商人:“有钱都买不到,是贵人用的东西?” “嗯。”陈烈酒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他要这么认为也没错,缙朝能够买得起香膏的人本就不多。 対方沉默了良久,沉默到陈烈酒都以为这笔生意做不成了,那名西域商人这才神神秘秘地掏出这个琉璃杯来:“用这个能买到吗?” 当时陈烈酒的心情就是这样:“!!!” 等确认是琉璃后,他这才慢慢跟西域商人说:“这种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问问我家夫君才行。” 陈烈酒给他说了自家的地址,又把自己的腰牌抵押给了他,这才把这只琉璃杯带了回来给许怀谦看。 “我做生意的时候,也听坊间的一些商人说过,一只琉璃盏价值千金,有价无市。”陈烈酒说完自己如何与西域商人说成生意的,又看着许怀谦问道,“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吗?” 陈烈酒都把琉璃杯带回来给他看了,那就证明他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 许怀谦端详着手中这只琉璃杯,向陈烈酒问道:“这东西很好卖?” 相比起玻璃这种东西,许怀谦还是更喜欢金银,金银多实在啊,再不济珠宝也行。 玻璃在许怀谦心里就是一个特别廉价的东西。 “一些有钱人家很推崇。”陈烈酒颔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你先前都说过。” “琉璃的制造工艺难。”在商场上跑的陈烈酒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琉璃的事情,“我们缙朝虽然有琉璃作坊,但每年出产的琉璃都不多,因此很珍贵。” “而西域你也知道。”陈烈酒耐心给许怀谦说,“他们哪儿产葡萄,也出产葡萄酒,听说用这琉璃盏来盛放葡萄酒,漂亮得很,因此琉璃在他们国内也很受贵族的推崇。” “可能是因为他们太过于推崇琉璃盏,所以工艺上也比我们缙朝要精致一些。” 而缙朝就像许怀谦说的,世家豪族还是更喜欢金银,推崇琉璃是推崇,但対制造它并没有太多兴趣。 听到这儿,许怀谦挑了挑眉,他要是会造玻璃,他现在能发大财! 奈何他并不会啊——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会穿越,他要是提前知道他会穿越,他一定把这些在古代绝対能够发家致富的路子,刻在脑子里! 但现在很尴尬的是,他身为一个穿越人士,很给穿越人丢脸。 “你要觉得这个生意不好做,咱就不做。”陈烈酒看许怀谦面色古怪,还以为他并不想做这样的生意,“我就是替他问问。” 顺便看看许怀谦这个精油,究竟有什么作用。 “倒也不是不可以做。”许怀谦摇摇头,“你帮我问问他,用精油可以交换他们国内的良驹。” 许怀谦正愁他的精油做出来了,去哪儿找个西域商人,现在主动上门来了一个,正好省了他去找的功夫。 要知道,缙朝是跟西域通商了,但朝廷和西域人商人的交集也不多,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吃下香水精油的大宗商人并不多。 这人既然能够拿出一只琉璃盏来,想必来头不小,多试探一下也没什么。 陈烈酒去帮许怀谦问了。 奈何西域商人一听到许怀谦要马,还是要好马、良驹,立马就摇头了:“要是一两匹阉割过的良驹我能办到,但若是要大匹的好马恕我无能为力,这不是我们国王能够允许的。” 陈烈酒多聪明啊,许怀谦要马,一两匹也比没有的好吧:“那就一两匹的长期交易可以吗?” 西域商人又开始沉默了。 陈烈酒也不着急,左右一两匹也解不了远渴,淡淡道:“是我夫君他们喜欢马,他在京都郊外办了个马场,需要时常邀请一些官场上的朋友去马场玩玩,他官位不低,要是马场里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役马很丢面子的。” “这确实是。”听陈烈酒这样一说,西域商人认同的点头,“贵族人很讲究脸面的。” “你要能办到就办,要是办不到我可以找其他商人。”陈烈酒也不着急,左右现在来缙朝的西域商人很多,不差他一个。 西域商人这才有些慌了:“要的少的话,我可以办到的!” 他看中陈烈酒这种香是因为他身上的香味特殊,但若是陈烈酒找了其他商人合作,这香就不值钱了。 垄断和批发,他当然知道那个更赚钱了,何况这种香他是要带回西域上贡给贵族的,就更不能大批量的流出去了。 “一次三匹!”西域商人给陈烈酒讨价还价,“我可以每次给你们带三匹珍贵的良驹,但前提是你们不能再把这种香卖给其他西域商人。” “五匹!”陈烈酒当然没有意见,卖给一个人和卖给多个人対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并不妨碍他和他说价,“既然你要垄断你就得拿出你的诚意来。” 五匹良驹这个价格让西域商人有些沉默,西域产马,但良驹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来缙朝一回,至少都得半年,一年十匹良驹,虽说这个数目并不多,但要拿到还是有些困难。 可要是不拿,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大财的机会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6节 陈烈酒见他不同意也不慌,站起身来准备走了:“看来你心不诚啊,那这生意我看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等一下。”西域商人叫住他,“五匹可以,但你要确保,这种香不能再卖给其他商人。” “行。”见他答应了陈烈酒也爽快,“我能替我夫君给你作保,这香的生意绝対不会与其他商人合作。” “但是你要知道,这香在我们缙朝贵族中也是盛行的。”陈烈酒也给自己留了余地,“要是有其他商人在其他缙朝的贵族哪儿买到一些,你可不能怨我们。” 这点西域商人也知道,一旦一种香盛行起来,想要完全保密是绝対不可能的,贵族夫人们最喜欢攀比了。 你有的我也要有,大家都有了,最后就不值钱了。 所以卖这个香,头几批的钱是最好赚的。他现在争的就是首次回西域卖香的这个资格。 “那就这么着吧。”一个小商人还不值得许怀谦出马,陈烈酒敲诈这笔买卖,“这香以后都以琉璃、马匹、羊毛毡交易。” 陈烈酒说的这三样东西里,琉璃和马匹是最珍贵的,而琉璃和马匹比起来,马匹还要珍贵些。 要知道,以前有些国家愿意用一座城去换他们西域一匹没有阉割过的良驹,西域国王都没有答应。 可想而知这良驹有多难得。 西域商人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阉割过的良驹虽然难寻,但发财,发大财的机会更难找。 他要是能把这种新型的香带回西域,他不仅能够发大财,他还能巴结上贵族,有了靠山,以后挣钱了也能自己捐个贵族来当当。 这就是缙朝和西域的不同之处了,缙朝有科举选拔人才,而西域现在还实行的分封制。 只要是国王看中的人才,就可以进行分封,因此很多人都妄想通过巴结上贵族,用捐款来实现自己的阶级进步。 谈好了生意,许怀谦也把他这次用琉璃杯换的精油给了他,也不管他拿回去怎么卖,只是拿着琉璃杯分神。 他还在想玻璃怎么造。 要知道,玻璃杯和葡萄酒是绝配,但这玻璃和香水瓶也是绝配啊。 要是他能够把玻璃造出来,他儿子的万花筒也有了,他还能给昌盛帝做一枚千里镜,甚至是更多的东西。 要知道玻璃的用处可多了。 作为观赏性的摆件或者器具首饰是它最没用的一类作用。 但他就是把初高中的化学知识都翻出来了,还是不知道这玩意究竟该怎么造。 “啊啊啊啊啊啊!”许怀谦捶了捶脑阔,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戳了戳儿子的脸:“你以后还是多读些书吧,别跟你爹我一样,一到关键时候就抓马。” “师兄,你怎么了?”章秉文刚把自己改好的铠甲图拿来户部,就看到许怀谦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头,在婴儿床边逗孩子,问了一声。 “没事,就是遇到一些事情想不出来。” 陈诺个没良心的儿子,看他爹把头发抓成了鸡窝头,非但没有同情,还咯吱咯吱的笑。 许怀谦rua了rua他的脸蛋:“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还笑!” “师兄,你别逗糯糯了,你来帮我看看图纸吧。”章秉文瞅了眼脸蛋都被他师兄给搓红的陈诺,摇摇头,给他师兄当儿子,可怜了这娃。 好衣裳没几件,好玩具没几个,现在还被他师兄随便rua。 “你拿过来我看看。”在人前许怀谦还是挺注重仪表的,他将头发给梳理整洁,低下头去看章秉文新画的铠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跟之前的有什么区别,“你改良了哪儿?” “嘿嘿嘿。”章秉文朝许怀谦傻笑,“我哪儿也没改良,我在想铁做的铠甲笨重,要是换个材质呢?” 许怀谦顿了顿:“什么材质?” “钢、铜或皮革之类的。”章秉文给许怀谦说自己的想法,“或者找出一种合适的融合材料。” 许怀谦抬眸看了看他,这小子不仅长个子,还长脑子啊。 这么快就想到了合金。 他当然知道用合金做成的钛合金铠甲最好了,但是现在有钛吗? 连铝合金都做不出吧。 “可以啊。”想是这样想,但章秉文有这个思路是好的,“那你就去做啊。” “这不是没东西,需要师兄你批么!”章秉文朝许怀谦笑得明媚。 做实验哪有不耗费银钱和材料的。 刚给他们解决完问题没多久的许怀谦捏拳,一个个都把他当财神爷了,想要什么东西,就有什么东西? 户部哪有钱? “没钱。”许怀谦这下也不客气了,“户部的钱还得留给给将士们发抚血金,这笔银子不能动。” “那怎么办?”章秉文挠挠头,“大军开拔那天,我看好多将士们都没有铠甲穿,这也太可怜了。” 这去打仗,用的是命,别的什么东西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不是刚给你们解决了铁的问题?”许怀谦从桌上倒了杯茶,问他。 “那这纯铁的铠甲也只能配备给将军校尉之类的将士。”章秉文叹气,“再说了,我们工部的铁大部分都拿去做兵器了,剩下的铁也打不了几副铠甲。” 章秉文给许怀谦说:“我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做一些适用于普通士兵的铠甲来。” “那你就先做一些简单的试验。”许怀谦翻了翻户部的账本,硬挤出一千两银子来,“做实验没必要每次都用好铁吧,铁可以反复利用,剩下的东西,这些钱完全够了吧?” “够了够了。”章秉文也知道现在户部银钱紧张,他来问许怀谦要钱,也不奢求能够在他这儿拿到多少,只要有一点够他试验铠甲的钱就行了。 “谢谢师兄,那我这就回去继续了。”章秉文拿到钱了也不墨迹,转过身去,就要回工部继续试验去了。 “嗯。”许怀谦点头,点头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桌上的琉璃杯,又忙不迭地把章秉文给叫住了,“等一下。” 章秉文回头:“怎么了,师兄,还有其他的事情?” “铁可以反复利用。”许怀谦将桌上那只琉璃杯拿了起来,“这个琉璃是不是也可以反复利用?” 章秉文没有听懂许怀谦的意思:“嗯?” “就是把这个琉璃丢进炉子里融化之后,再重新做成琉璃。”许怀谦给章秉文解释,“这样是不是可行的?” 工部也有琉璃作坊,只是好的琉璃产量太低了,章秉文曾经有幸去参观过,知道一点原理,听许怀谦这样一说,点头:“理论上是可以,但是是师兄你这样也太浪费了吧,出一只品相好的琉璃不容易,要是拿回去回炉重造,做出来的还没有你手里的这只好,这不是丢了花生捡了芝麻么?” “你懂什么?”许怀谦像是找到什么华点一样,突然眼睛一亮,“这琉璃要是用到了対的地方,那用处可就大了,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高。” 说罢,许怀谦也不耽误,把孩子抱回去给了陈烈酒,带着琉璃杯去了工部琉璃作坊,要工部琉璃作坊的人把他的琉璃杯融了。 “许大人,你这琉璃杯品相很好,可以价值千金的,融了很可惜。”工部作坊的人看着许怀谦带了一只成色上好的琉璃杯过来,要融掉,那是左劝右劝的,“你还是再想想吧。” 左说又说,他们都不愿意给他把这个琉璃杯给融点。 许怀谦看了看自己这个玻璃杯还挺大的,想了想:“这样,你们不给我融琉璃杯也可以,你们帮我把这个琉璃杯切割成三块条性,和几个圆形,行不行。” “这……”工部作坊的人都被许怀谦这操作给惊呆了,“许大人,这好好的琉璃杯你切了他做甚,放在家里招待客人多有牌面啊。” “给我儿子做玩物。”许怀谦被工部这群穷得一点远见的人给整到没脾气了,只能把儿子拉出来扯大旗了,“你们也知道,我儿子是我和我家夫郎好不容易得来的,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称手的玩物,我这个当爹的可不得给他做一个?” “用琉璃做玩物啊?”工部作坊的人被许怀谦这操作给惊到了,这未免也太奢靡了吧。 之前不是有人在传,户部的许大人可抠门了,连个小玩意都不舍得给他家儿子买,到现在人家小娃娃还玩着一个破布娃娃呢。 “有什么问题吗?”许怀谦收敛了温和的神色,神情冷峻地看着他们。 “没有、没有。”许怀谦再怎么说也是户部侍郎,而工部作坊的这些人只是一些低品阶的官员,有些甚至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吏员。 対上许怀谦的官威毫无气势,忙不迭地就下去给许怀谦切割琉璃去了。 品相极好的琉璃杯,里面连气泡都没有几个,拿金刚石切割的时候,工部作坊的人都快心疼死了。 在切之前还反复向许怀谦确认:“许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这一刀下去,千金可就没了。” “我当然考虑清楚了,再贵的东西给抵不过我儿子的开心嘛。”対用几瓶香水换来的琉璃杯,许怀谦一点都不心疼。 这里马上就要开春了,开春后,鲜花想要多少有多少,至于蒸馏提取,就更不用担心了。 户部的工坊做得很好,他还没有吩咐下去,他们就日夜不停地用着那抬小炉子不断地提取这精油,准备干一票大的。 见许怀谦这么舍得,工部作坊的人也不在犹豫,拿着金刚石几刀下去,就将许怀谦要的几块琉璃形状物给切割了出来。 “给,许大人。”将这几块琉璃形状物交给许怀谦的话,工部的人手都在抖,同时在心里吐槽。 究竟是谁说的许怀谦対人吝啬,対家里人更是吝啬,这不是很大方吗? 为了儿子连价值千金的琉璃杯都下得去手,往后这留言可千万不能乱听! 有了许怀谦在工部这作坊这一着,没多久,整个缙朝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知道了,许怀谦爱子如命。 为了给儿子做个玩物,直接切割了家里的一盏价值千金的琉璃盏。 自昌盛帝走后,京都内的气氛很是低迷了一阵。 以前昌盛帝在的时候,大家骂是骂他,但不可否认昌盛帝対治下百姓还是挺好的。 这些年由昌盛帝当皇帝,百姓们的日子比起刚开国那会儿好过多了。 这样的安逸日子还没有过多久,昌盛帝就去上战场了。 现在太子监国,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太子跟昌盛帝不一样,百姓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突然传出许怀谦这个一掷千金切琉璃只为子的事一来,瞬间就把百姓们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这也未免太败家了!” “一个琉璃杯说切就切了!” “太惯着了,娃娃还小,他懂什么,这么小就给他用如此奢靡的东西,等他长大了,又该用何等奢靡的东西?!” 坊间都在传闻,许怀谦一朝得子,疯魔了,从以前勤俭持家的人变成了为子奢靡成性的性子。 许怀谦是不知道,他拿他家儿子出来做筏子,居然会让坊间如此议论,他这会儿正拿着从工部作坊带回来的几块琉璃条状物,在砂纸上磨来磨去的。 “你这样能行吗?”陈烈酒抱着孩子在一旁看他磨,“要不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许怀谦心里憋着一口气呢,他觉得他烧不出玻璃,把玻璃制品在回炉重造,重新烧制出他想要的东西,这逻辑没毛病吧,但却被一群短视的人给拦住了。 今天不让他融一个琉璃杯,明天就不会让他融一堆琉璃杯,他就偏要把这个琉璃杯弄得更好。 叫他们知道,琉璃杯这东西不是只有当装饰品和器具才有用的,它的用处可大着呢。 他观察过了,这个琉璃杯虽然做工粗糙,但好歹里面没有气泡,用来做放大镜和千里镜都不行,但是用来给他儿子做万花筒却刚刚好。 他要做个璀璨的万花筒出来,震惊死他们。 这东西,陈烈酒没有见过,他怕陈烈酒弄不好,自己亲自动的手,一点点的打磨,励志要做到最好。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7节 连万花筒的花色都是他比対着玻璃光的折射,亲自挑选的。 最后将那块圆形的玻璃嵌上去,组装好万花筒,将孔眼递给陈烈酒:“好了,你看看。” “我一个看啊?”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被砂纸弄得有些受伤的手指,颇为不忍又颇为惊讶。 “你是我夫郎,当然你一个看了。”许怀谦把陈烈酒环在自己怀里,将做好的万花筒放下他的眼睛上,旋转着下面的盒子,问他,“神不神奇。” “神奇!”陈烈酒被万花筒里不断变换的世界给震惊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与众不同的东西。 “给糯糯看看。”许怀谦看陈烈酒惊住了,又把万花筒放下糯糯小朋友的眼睛上给他看了看。 “咦!”糯糯小朋友还是贯彻先前看见新鲜事物的模样,咦了一声。 “咦!”他咦,陈烈酒也咦,“你爹给你做的这个玩具,是不是很神奇,长大后要好好対待爹爹哦。” “孩子还小给他灌输这些做什么。”许怀谦没有要求自己养大的孩子一定要孝敬自己,他管好自己就行了。 陈烈酒看着许怀谦:“这不是老一辈从小教到大的?” “该孝顺的始终都会孝顺。”许怀谦笑,“不孝顺的教也没用,我们顺其自然吧。” 许怀谦喜欢放养,放养长大的孩子比从小规矩长大的孩子虽说缺点父母的关爱,但自由,想法也多。 “好,听你的。”対于教育孩子这方面,陈烈酒也没有什么经验,许怀谦这样说,陈烈酒思索了一下,他从小也没有父母教着长大,不也过得挺好的,没在有异议,抱着糯糯,向许怀谦说的道,“那糯糯就谢谢爹爹。” “不客气。”许怀谦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声谢。 正琢磨着怎么让旁人也知道他这万花筒的好,从而接受他要融琉璃的事时,太子上门了。 太子看到许怀谦正和夫郎儿子和和美美的模样,挑了挑眉:“打扰许侍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了。” 看到嵇云桦上门,许怀谦抱着孩子给他见礼:“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当然是给你送礼来了。”嵇云桦将他带来的礼盒递给许怀谦,“看看,上好的琉璃盏,许侍郎喜不喜欢?” 看着一堆玻璃制品的许怀谦:“……” “太子殿下突然送我这么多琉璃做什么?”不愧是太子,一出手就是一整套的琉璃盏。 目测有六只茶杯,一只茶壶,用来招待客人完全够用了。 “你不是喜欢吗?”太子看着许怀谦笑,“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你许大人爱你如命,为了儿子连上好的琉璃盏都能拿出来做玩物。” “孤想着许大人既然这么喜欢,就给许大人送一套来。”太子指了指桌上的琉璃盒子,“不知这份礼可送到了许侍郎心上。” 许怀谦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就拿儿子做个筏子,这世上没有娱乐了是吧,这点小事也能传得风言风语的? “孤也是没有办法了。”太子向许怀谦摊手,“孤也是被大臣们派来劝谏许侍郎的——” 说些太子轻咳了一声:“许侍郎,惯子如杀子,你宠爱孩子也得有个度量啊。” 许怀谦:“……” “正巧太子殿下来了。”许怀谦无语过后,将儿子还给陈烈酒,取出他刚做好的那只万花筒给太子看,“臣刚做了个新鲜玩意儿,给太子过过目。” “这东西有何用处。”太子拿着万花筒,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就是臣给臣儿子做的那个玩物。”许怀谦将万花筒放在眼睛前,给太子掩饰了一遍,再递给太子,“它是这样玩的。” 太子接过,照着许怀谦教的方式玩了玩这万花筒:“!!!” “孤从未见过这等神奇之物。”说罢又换了一只眼睛,拿下来的时候与许怀谦说道,“许侍郎这东西出售否,孤想拿回去给孤的孩子也玩玩。” “太子殿下严重了。”许怀谦看太子都対这嗯你一感兴趣,心里憋着的那口气舒服了一点,“太子殿下要是喜欢的,臣还能给太子殿下做一个。” “那可真就是太好了!”太子一听许怀谦还能给他做一个满心欢喜。 许怀谦说完,看着太子:“但是太子殿下,就没有按你这个玩物中看出点什么。” “看出什么?”太子又将许怀谦做的万花筒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看出许侍郎心思缜密,连这样的神奇的玩物都能给儿子做得出来。” 哎—— 许怀谦叹了口气,他好累的:“既然太子殿下都対这东西感兴趣,那旁人会不会也対这东西感兴趣?” 太子顿了顿:“嗯?” “这东西是我裁了琉璃打磨出来。”许怀谦给太子说道,“琉璃在市面上流传得并不多,在一些国家更是没有,太子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东西运往别国去出售,能不能给我们国家换些马匹回来。” 你爹上战场去了,你就不管你爹了是吧,在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小心等你爹回来的时候,打断你的狗腿。 太子将万花筒拿在手里,如同拿笛子一样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眼睑颤了颤:“许侍郎说得有理。” “不过,许侍郎做这个东西,应该不止这一个用处吧。”太子也不笨,许怀谦既然做了这个东西出来,那就不应该只有换取马匹那么简单。 “现在我缙朝的良驹太少了,指望着从别国购买,永远被别国掐着脖子。”马分很多种,能够上战场的良驹可难寻了,而从外国购买的,又都是一些阉割过的阉马,虽说上战场的马都是阉马,买不买没阉的马都无所谓,但若是这些阉马都战死沙场,别国又不同意卖马给给他们了呢? 作战,骑兵很重要。 只有步兵的话,人家的骑兵冲过来,対着我方将士一阵砍杀,骑着马就溜了,我方粮食还能用跑的去追击敌人不成? “可是光有这个东西还不够吧?”马可是战略物资,太子觉得一个玩物不足以让别国的国王主动把可以配种的良驹给他们。 “此物虽是万花筒,但只要做好了。”许怀谦顿了顿,给太子保证,“臣可以做一枚千里镜出来。” “这千里镜可以站在此地,看到更远的东西。”许怀谦给太子解说,“若是用此物与别国的国王换取良种马呢?” 太子呼吸一窒:“站在原地就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吗?” 対于没有见过的东西,太子也觉得十分渺茫,总觉得这种东西不是人家的产物,是那神话里的东西。 “当然有了,只要太子给我足够多的琉璃,让工部的琉璃作坊琢磨,臣就一定能够把此物给研制出来。”许怀谦给太子肯定的点头,只要能把玻璃琢磨出来,我让你看天上的月亮都行。 “好!”太子也相信许怀谦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听他如此一说,颔首道,“那孤就等着许侍郎的好消息了。” 太子原本是来劝谏许怀谦不要惯子的,没想来陈府走了这么一遭,竟然得了这么个意外之喜。 回去之后,就把宫里所有的琉璃制品都搜罗了出来,给许怀谦送了过来。 这么多琉璃品向许怀谦这儿搬,肯定瞒不过在宫里放了眼线之人。 这下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劝谏许怀谦不成,反而惯得许怀谦无法无天,宫里的所有琉璃品都给他送过去,让他给儿子做玩物玩。 “玩物丧志啊!玩物丧志!” 一些老臣想到那些琉璃制品是他们陪着先帝打天下时,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就这么被太子和许怀谦给霍霍了,痛心疾首啊! 虽然琉璃并不受世家的忠爱,但琉璃值钱啊,这么多的琉璃,就算太子不要,拿到别国去贸易,也能给缙朝换些好东西回来。 就这样给一个奶娃娃玩了,多浪费啊,那个奶娃娃有什么福气能够享受这天大的荣赐? 许怀谦是不管别人说什么的,原来他対儿子苛刻些就是他吝啬,今天他给儿子做了个万花筒,就被批得奢靡成性,他不管做什么都有说的,嘴上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叭。 他则是带着太子给他的琉璃扎根到了工部,他就不信了,反复琢磨还能琢磨不出来如何把这琉璃变成工艺更好的玻璃? 许怀谦在工部烧玻璃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听到他拿琉璃给孩子做玩物这个传闻。 裴望舒直接买了两套琉璃制品给送到陈府:“不就是拿琉璃给孩子做玩物嘛,家里有钱,孩子喜欢玩,就砸着玩呗,又没碍着谁。” 家里有琉璃的盛云锦:“我们要不要把家里有的那两套琉璃给烈酒哥他们送去?” “送一套留一套吧。”段祐言颔首,“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冒失的人,给孩子做玩物不假,可能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做,留一套以后也好有个保底。” 买不起琉璃的孟方荀和章秉文,干脆给糯糯买了许多小玩意:“只玩琉璃多无趣,偶尔也得换点其他新鲜玩意嘛。” 他们这一操作把一众老臣气得不轻:“太惯了,太惯了,我看他们这么惯出来的孩子有什么出息!” 有什么出息? 糯糯小朋友出息可大了,会翻跟头,会爬了! 这日,陈烈酒一下衙回到家,许怀谦就将他唤了过去:“阿酒,你看咱儿子,会爬了。” 说着,他朝被子里喊了声:“糯糯!” 糯糯小朋友就咕噜咕噜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爬在许怀谦的胸膛前“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那笑得口水直流的模样逗得陈烈酒忍俊不禁。 他走过去翻开爷俩的被子:“哪有把孩子蒙在被子里爬的。” “有的。”许怀谦说着把陈烈酒拉到床榻上坐好,“阿酒,你躺下。” 陈烈酒不明所以的躺下,许怀谦把被子蒙在他身上,钻进被子里从被子角一路爬到了陈烈酒的胸膛上,跟糯糯小朋友一个笑法:“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爬的!” 第119章 持酒平天下8 糯糯小朋友会爬了之后, 许怀谦和陈烈酒带他的工作又轻松了点。 因为他现在在长乳牙了,可以吃一点辅食,不用像喂羊奶那样, 隔一个时辰就需要热羊奶喂他。 “啊——”刚开始吃辅食, 许怀谦和陈烈酒怕他不习惯, 一个亲手做,一个亲手喂。 好在糯糯小朋友很听话, 也可能是见惯了大人跟他吃的东西不一样,早就想尝试尝试他们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了。 陈烈酒一喂他,他就张着唇, 将勺子里的东西抿进嘴里, 刚开始只是品品味道, 慢慢的竟然学着大人的模样, 砸起嘴来。 吃完还跟陈烈酒要:“啊!” 陈烈酒又喂了一口,见他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喜欢的。” “他爹我亲手做的, 他能有不喜欢的?”许怀谦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只是小孩子吃的辅食。 且还是一个才七个月大的孩子,牙都没有长两颗。至多吃一些米粉, 果泥,鸡蛋羹之类的辅食, 连调味品都不用放,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可怜的糯糯小朋友根本就不知道他被两个爹给骗了,还以为他吃的是跟大人一样的东西, 吃陈烈酒亲手喂的辅食, 吃的可开心了。 小嘴一抿一抿的,两只乌黑的眼睛还特别亮的看着两个爹, 表示自己很开心,很喜欢新的食物。 许怀谦沉浸在自己手艺很好的氛围中,只有陈烈酒知道,他这是在模仿大人吃东西呢:“这么小就知道跟大人学了,再大一点也不知道能不能跟阳阳他们一块上学。” 对于糯糯小朋友黏人的程度,陈烈酒一直都颇为头疼,他现在还小,他们带着还没什么。 可他总要长大的呀,总不能都好几岁了他们还带在身旁吧,他和许怀谦都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上衙的时候,还带着他读书。 而且男孩子这样黏人也不好。 “没事。”许怀谦一点都不担心,小孩子大了都要去幼儿园的,而且他都大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惯着他了,“你们商部不是在组建学校么,等他三岁了,就把他丢到学校去,多跟其他人接触接触,就能把咱俩忘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8节 “没那么容易。”陈烈酒一边喂着糯糯小朋友,一边跟许怀谦说话,“学校好建,夫子难寻。” 商部有钱,陈烈酒提出要建这个学校后,第二日,商部就拿了钱出来,找人组建起学校的事来。 因为去学校的孩子很有可能都是自家的孩子,商部里的女子、哥儿们也比较上进。 像桌子的边边角角的都是仔细打磨过的,就怕小孩子玩耍的时候,磕到撞到,更别说选的环境都是挨着商部衙门不远的地方。 为的就是他们上衙的时候,也能时常去看看孩子。 这个规划,陈烈酒也给许怀谦说过,许怀谦还从中提了不少意见。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夫子了。 “找不到夫子?”许怀谦奇了怪了,现在的商部有钱,给商部里的大人们看孩子,薪酬不低,没道理请不到人啊。 陈烈酒也没有瞒着,跟他说:“没生产过的女子、哥儿不敢接手这么多孩子,怕出意外。” 毕竟现在商部里的女子、哥儿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了,都是当官的大人了,别说外头小门小户的女子、哥儿们,就连商部里头的女子、哥儿都怕自己做不好,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生产过的,还识文断字的,都有自己的一大家子要管,人家不缺这点钱,自然也不会来了。” 许怀谦皱眉:“那就不能请一些女夫子之类的。” 他记得大户人家家里都有的。 “我有在考虑了。”陈烈酒点头,“但是我想着这么孩子,还是得找个有威严的人来比较好。” 不是陈烈酒说,家里不缺吃穿带出来的孩子都比较娇惯,若是找那种民间无权无势的女夫子、哥儿夫子之类的,很容易就让孩子爬到他们头上撒野。 要把孩子给教好,还得请一个让孩子们,甚至是孩子的父母都惧怕的人,这样就算孩子娇惯,孩子的父母想要娇惯,都没招。 “是得好好找找。”许怀谦觉得陈烈酒说得有道理,这给孩子找夫子的事,不能马虎,而且他还想把他家糯糯给丢进去上学的,就更不能马虎了。 陈烈酒找不到,许怀谦主动帮他分摊压力道:“你也别太焦心了,回头我帮你在朝廷问问,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夫人、老夫人感兴趣的。” 不是说有些大宅院的夫人、老夫人无聊,就喜欢带着孩子玩么,尤其是一些四五十岁的夫人们,就喜欢看儿孙承欢膝下。 许怀谦觉得说不准能找到一些感兴趣的。 “你说的这种老夫人,那个不是膝下一大帮子儿孙了。”陈烈酒觉得许怀谦想得天真,“人家自己的儿孙都看不过来,还能来外头看?” 缙朝没有计划生育,又信奉多子多福,特别是当了官的人家,人家有权有势养得起,一家最低不会少于三个孩子。 要是放在那种喜欢纳妾的官员家里,那儿孙就更多了。 “问问嘛,问问又不要钱。”陈烈酒不相信,许怀谦也不气馁,嘴长来本就是说话的,现在昌盛帝走了,他和太子监国。 太子虽然狡猾又爱画饼,但并不妨碍他做事,他张张嘴就能帮忙的事,为什么不帮? 隔天,许怀谦去上衙的时候,就在户部的衙门里帮陈烈酒问了起来。 既然是要找有权有势的,许怀谦也不寒碜,直接找比自己官位大的大人:“魏大人,不知你家夫人可有出门去做一番事业的想法。” 魏鸿彩听到许怀谦这话莫名其妙:“嗯?” “是这样的,我家夫郎他们要办个学校,还缺个有威严的夫子——”许怀谦也不含糊,当即就把陈烈酒的事说了说,“不知道魏大人的夫人可否接下此事?” 能够给当朝二品大员当贤内助的夫人,学识都不差吧? 谁知,魏鸿彩听后,连连摇头:“我家夫人就只会摆弄些胭脂水粉,其他一律不会,可不能让她出去胡乱教坏小孩子。” 倒不是嫌弃陈烈酒要办的这个学校里有各式各样的孩童,而是几岁的孩童正是处于打基础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教导不好孩子,是会出大问题的。 魏鸿彩可不敢给他家夫人接下此事,别好心办坏事,挣不挣钱不说,毁了人家孩子一生,可就罪过了。 一个不成,许怀谦也气馁,把所有尚书都问了一遍,也不拘泥是他们的夫人,只要是他们的家人都行。 但都遭到了拒绝。 最后,许怀谦都把主意打到了内阁阁臣的身上。 韶雪风:“……” “别看我,我都这把年纪,我家夫人年岁也不低了,你家夫郎那个学校的孩童能把她给折腾死。” 许怀谦一想也是,也不能只考虑夫子的威严,不考虑夫子的年纪。 年纪大一点的估计也遭不住小孩子的折腾。 这样一圈下来,这个夫子的人选就更难找了。 许怀谦坐在内阁阁楼里,在这一众各臣里寻找,想看那个阁臣更年轻。 看来看去,都只有沈温年最年轻。 许怀谦其实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见过沈温年了。 主要是上次他把沈温年给打了一顿后,他就不主动去关心沈温年了。 他觉得沈温年已经坏掉了,多看他两眼都觉得恶心。 但隔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发现沈温年好像又恢复正常了,身上没有那股让他感觉不适和恶心的感觉了。 沈温年被许怀谦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朝许怀谦问道:“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许怀谦朝沈温年笑,这沈家有些门道啊,沈温年都那样了,都给他治好了? 沈温年朝许怀谦翻了个大白眼:“有事说事。” 上次许怀谦在金銮殿里,追着他打的事,他还没有忘记。 都说打人不打脸,许怀谦是拳拳往他脸上招呼啊,虽然他一个病秧子的力道也不大,但打在脸上也伤人。 “你们沈家应该有很多可以出去教孩童的女夫子、哥儿夫子吧?”许怀谦想起来了,论世家,谁有沈家的底蕴深厚。 沈家跟其他大臣联姻,也应该出了不少能干的女子、哥儿吧。 随便挑一个出来,旁人看在他们沈家现在如日中天的份上,也应该不敢得罪。 “没有。”沈温年一口拒绝了,就算有,他凭什么要帮许怀谦? 要知道他们两人现在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主动给许怀谦帮忙,朝中流言蜚语又该传起来了。 “你这样说,那肯定就是有了。”许怀谦听到沈温年想也不想就拒绝的话,更加肯定了,一般人听到他的问题都会想一想,沈温年居然连想都不想,一定是很有把我才这样说。 除了肯定之外,许怀谦又有点欣慰,沈温年这样跟他说话,那就证明当初的探花郎又回来了。 “你就告诉我呗。”说着,许怀谦靠近了一点沈温年,这还是两人打过架之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不用你帮忙,只要你把你们沈家有可靠的人选写给我,我们自己去请就行。” “都说了没有!”许怀谦一主动靠近沈温年,在内阁里工作的其他人,都向他俩投来疑惑的目光,沈温年特别不适应地推了推许怀谦,“你别靠我这么近,免得引起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许怀谦不管,又蹭近了沈温年一些,只要是沈温年本人没有那种想要破坏他家庭的想法,许怀谦还是不介意跟他传绯闻的,“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靠你很近吗?” 只要是在朝为官的,那个没被传过绯闻,好的,坏的,桃色的都有,清者自清。 “以前是以前!”沈温年见许怀谦主动拿这件事说事,更不自在了,“现在我成婚了,已经改邪归正了。” “哟,成婚了啊。”那件事过后,许怀谦一听到沈温年三个字就恶心,吩咐了人一律不准提沈温年三个字,现在听到沈温年成婚了,诧异了一下,旋即更放肆了,“成婚了更好啊,这样我们就更不用怕别人说了。” “你说嘛。”许怀谦一个劲黏着沈温年,“你说了,我请你去红秀招吃饭。” 最近许怀谦一直在带糯糯小朋友,他本来就跟糯糯小朋友的性子很像,跟孩子在一起相处久了,更是把糯糯小朋友黏人的性子学了十成十。 这下换沈温年不适应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其是扫到内阁里看着他们一脸疑惑表情的人,他更是产生了些许生理不适。 想吐。 “谁稀罕你的饭吃了。”沈温年被许怀谦缠得没有办法,只想快点打发他,“就算我告诉你,你也请不起。” “那可不一定。”许怀谦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请不动的人,单看自己的诚意足不足。 只要他的诚意足,就算别人现在不答应,总有一天也能答应的。 “你端正好坐姿!”沈温年被许怀谦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见许怀谦终于从刚才的黏糊状态中出来了,稍微舒服了一点,清咳了一声,打算给他好好说道。 见沈温年肯帮忙,许怀谦立马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好了坐姿,不用沈温年吩咐,也把那一脸亲热的表情收了回去,变成了一副严肃以待的表情。 这下沈温年心里那种排斥的感觉没有了,给他说道:“我们沈家现在有两个人能够帮到你。” “一个是我的夫人。”说起秋若笙来,沈温年毫不犹豫的大夸特夸,“你别看她出生边境,但却博学多才,会多国语言,也会多国文化,由她教学你家夫郎里的那些孩童绰绰有余。” “这很好啊!”听沈温年为了帮他,连他夫人都推了出来,许怀谦大为感动,沈温年也太好了,“这就回家让我家烈酒去请弟妹。” 沈温年比许怀谦小几个月,他都这样帮忙了,许怀谦也不客气了。 “谁是你弟妹了!”沈温年撇了眼许怀谦,不满意许怀谦叫这个称呼,“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家夫人好是好,可惜——”沈温年说到这儿看了眼有点紧张的许怀谦,唇角勾起了笑意,“她有身孕了,所以这个忙,就爱莫能助了。” 就算没有身孕,沈温年想秋若笙恐怕也不会答应,她来了京城,但她还没有完全放弃边境的事业。 看她平日里处理生意上的事,沈温年最近对改革女子、哥儿田地的事,也有了一点想法。 许怀谦:“……”那你跟我说她干嘛? “没事,我就是给你说说我家夫人。”像是看出许怀谦的无语,沈温年又淡然的解释了一句。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许怀谦:“……”你还不如不解释。 不想吃狗粮的许怀谦飞快地转移开话题:“那还有一个呢?” 他记得沈温年可是说了有两个的。 “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姑母。”既然都是要给许怀谦说的,沈温年也不矫情,但这次他的眼睛多了些伤感,“前太子妃。” “咳咳咳咳咳——”许怀谦刚好觉得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杯茶,就等到沈温年说出这样一个称呼。 差点把嘴里的茶都给喷出家。 “我就说你请不起吧。”沈温年看着自己的官袍上撒了一点许怀谦呛出来的茶水,忙不迭地拿帕子擦干净,嫌弃地将帕子丢了,“我说了也白搭。” 世人皆知,昌盛帝当年是弑父囚兄上位的,这位兄长就是前太子,如今还被昌盛帝囚禁在文昌殿里呢。 至于前太子妃,就没有人知道了,外面没有人传。 许怀谦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先太子的事,想不惊讶都难。 “我姑母是沈家的嫡女。”沈温年说起他姑母来,脸上也带有一丝骄傲,“从小能文能武,曾经一度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那会儿先帝刚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笼络世家的时候,而沈家又一直追随于王朝,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两家一拍即合了,就将沈温年的姑母嫁给了先太子,坐着等沈温年的姑母成为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家也可以扶持带有沈家血脉的孩子上位的春秋大梦。 奈何,命运弄人,后来昌盛帝造反,他的姑母也一并被囚禁了。 这些年一直在文昌殿里陪伴着先太子,孩子也没有一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59节 所谓斩草要除根,昌盛帝留下了先太子的命,但他的儿子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前些日子他成婚,他的姑母得到了敕令回来参加他的婚礼,当年那个京都第一才女意气风发的姑母,现在浑身的锐气褪去,变成了一个眼睛里只有浓浓的疲惫感的妇人。 陈烈酒要办学校,沈温年觉得他姑母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有孩童的效果气息,他觉得也能冲淡一点他姑母身上那股疲惫气息。 就是不知道许怀谦能不能把他姑母从禁宫里请出来。 听沈温年这么一说,许怀谦觉得他姑母还真是个去学校教书的好苗子。 想想,这个朝廷除了皇帝的一家子,还有谁比先太子妃的名头大? 先太子虽说被囚禁了,但他好歹也是昌盛帝的哥哥,昌盛帝都没有杀他,其余人就算不把他当回事,至少面子功夫差不到哪儿去。 况且,先太子妃还文韬武略都精通,又在禁宫陪着先太子学了这么多年的诗词歌赋,那文采不知道又多好。 要是请到这样一个人给“幼儿园”的那些小朋友们上课,那些小朋友们就偷着乐吧。 启蒙老师都这么厉害,以后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去找太子问问。”许怀谦如何看不出沈温年的心思,他就是想趁此机会,把他姑母给放出来,毕竟,他姑母是姑母,前太子是前太子,“但太子殿下答不答应不好说。” 许怀谦没把话说死,涉及到皇家的事说不清楚的。 “能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关系。”沈温年也就是跟许怀谦这样一说,正好他有需求,他也有需要罢了。 “不过,我说沈温年。”许怀谦有一点没有想通,“你们沈家不是还有一位皇后么,怎么这位皇后没有把这位前太子妃给救出来。” 不得不说,沈家厉害啊,压了两个宝,两个宝不管那个上位,他们沈家都不吃亏。 “很复杂。”沈温年撇了眼想听八卦的许怀谦,“如今的皇后虽说是我们沈家人,但她是外嫁女带回来的。” 所以她叫沈延绍舅舅。 先帝刚登基那会儿,正值权势大洗牌的时候,沈家作为老牌世家,底蕴深厚,当然不怕。 但其他家族好多都在战乱中消失了,现在皇后的父族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皇后的母亲就把她带回了沈家。 先太子妃在与前太子定亲的那几年,先太子经常带着一众皇子约着沈家的女眷们玩。 一来二去的,昌盛帝和现在的皇后看对眼了,也没有人知道。 后来前太子与前太子妃成婚了,后脚昌盛帝也向皇后下了聘礼。 只是一个外孙女,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何况昌盛帝也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子,先帝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听上去这皇后与前太子妃也没什么仇啊,皇后大权在握后,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表姐放出来? “我也不知道。”这点沈温年知道的也不多,“我只是听说哈,听说,当年先太子妃和皇后并不和睦,可能是因为这点吧。” 毕竟,年代久远了,先太子妃和皇后打架那会儿,沈温年都还没有出生,而女孩子家家的事,旁人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沈温年能够知道这么多,还得是他作为沈家家主培养的时候,必须要了解一些恩怨情仇,大家才告诉他的。 “哦。”听了满脑袋八卦的许怀谦,这时就这样一副表情:“!!!” 没想到皇帝皇后过去还有这么一段呢,还挺有趣的。 “看来这事不仅要说服太子,还得说服皇后才是。”若是太子答应了,皇后不答应也没有辙,总不能让人家母子为了一个外人反目成仇吧。 许怀谦回家跟陈烈酒把这一说,夫夫俩准备分手行动。 由陈烈酒去舒服皇后,许怀谦去说服太子。 太子好说话得很:“行啊,你快点将你说得那个千里镜做出来,我就带你去见先太子妃。” 许怀谦:“……” 玻璃真不是那么好做的,更别说是还能调节近远的玻璃。 他要是能够把千里镜做出来,他就能做眼镜了,以后就算是近视也不怕了。 章秉文天天点灯画图,许怀谦都怕他以后近视了看不见。 但他在工作作坊扎根了两个月,目前还没有什么成效。 都怪他当年书读少了。 他要是多看两本书,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抓瞎了。 但是没有办法,太子要见到千里镜才肯带他去见先太子妃,刚放松两日的许怀谦又回工部扎根去了。 “杂质太多了,师兄。”经过两个月不断的试验,章秉文也知道许怀谦大概要的是什么东西了,他要完全透亮的琉璃,但那怎么可能,现在的琉璃都是带有杂质的,不管他们怎么融,怎么烧,烧出来的琉璃都有杂质,“你想要的琉璃,就必须把杂质祛除掉。” “那就想办法祛出杂质。”许怀谦的嘴巴鼓鼓的,他为了烧出玻璃,也为了帮上他家阿酒的忙,决定在工部拼了,不烧出玻璃誓不回家。 章秉文眼巴巴地看着许怀谦:“怎么去啊?” “跟做菜一样,加点调料进去?”许怀谦也抓瞎,左右做化学实验,不是加这个就是加那个,一样一样试呗。 “加什么?”章秉文也是第一次见他师兄这么奇葩的人,祛出杂质不应该往外面挑东西吗,怎么还往里面加东西? “加把草木灰试试?”许怀谦也不知道,就知道草木灰可以洗衣服,没准也能洗琉璃。 章秉文:“额……” 他觉得他师兄有点疯魔,但许怀谦已经抓了一把草木灰丢到琉璃炉子里去了。 然后两个人就躲在炉子作坊外面漫无目的的等待着。 两人也没有报什么希望,都是烧琉璃烧疯了,胡乱想出来的办法。 能祛除琉璃的杂质才有鬼了。 然而,琉璃出炉后…… “透了!透了!” 彼时许怀谦正和章秉文无聊到玩牌,突然听到工坊里的人在喊,他问过去:“什么透了?” “琉璃透了!大人!”作坊工人异常惊讶的给许怀谦报喜,“这次回炉重造的琉璃比之前烧出来的琉璃都透了一些!” “什么?!”作坊工人的话,把许怀谦都给惊讶到了,“真的透了?” “真的透了,大人!”作坊工人拍着大腿给许怀谦保证,“你看看看吧,我还能骗你不成。” 许怀谦和章秉文随即丢下手中的纸牌,跑进作坊,看到那的确比之前杂质颇多的琉璃透亮了一些。 这样的琉璃吹出来的琉璃制品,也要比先前的琉璃制品好上一个层次。 “大人,不知道你们加了些什么?”这一个月来,被许怀谦这种财大气粗,拿琉璃烧着玩,都快心疼死了的工部作坊的人,现如今看到品质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的琉璃,心头舒畅了。 要是他们工部烧制出来的琉璃都是这个成色的,他们工部要发大财了呀! 市面上如这个材质的琉璃制品并不多! “加了什么?容我想想。”许怀谦也被自己的一把灰就烧制出如此好的成色的琉璃给惊讶到了,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拿把灰的功劳,最后在琉璃里没有发现草木灰的身影,这才肯定道,“就加了一把草木灰。” 许怀谦这个化学渣不清楚,站在他身旁的章秉文突然动了动脑子:“草木灰是碱性的,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琉璃里的杂质需要碱性的东西才能够去除?” “很有可能!”许怀谦听章秉文这么一说,已经有六十分信任的点了点头。 找到了方向章秉文也不在迷茫,当即指挥起人来:“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把所有带碱性的东西找出来,我们一样一样加在琉璃里试!” “哦哦哦。”作坊的工人们一听,全都兴奋地出去找带碱性的东西。 要是他们能够把许大人说的那种完全透亮的琉璃烧制出来,那样的琉璃恐怕要价值连城吧? 那是当然了。 许怀谦已经想好了,要是他要的玻璃烧制出来,他就做两种千里镜,一种就磨个百米开外的度数,出售到西域这些地方去换马种。 另外一种就是可以聚焦的千里镜,能真正看到千里之外的物品的千里镜。 他可以给弩箭手的弩上装聚焦,让弩箭手发挥更大的作用。 还可以做体温计让太医院能更好的治疗风寒病人,还可以做天文镜放在钦天监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月亮。 反正用处老多了。 一想到,他一片玻璃能够把工、户、兵、太医院、钦天监全给圈起来,许怀谦自己都兴奋了。 “试试试。”看着熊熊燃烧的玻璃炉,许怀谦的眼睛里也好像有火苗在跳动,“不试出来,谁都不准回家。” 许怀谦带着人在工部干劲满满的时候,陈烈酒抱着糯糯小朋友进宫面见了皇后。 自昌盛帝去边关后,皇后就闭宫谢客了,毕竟,丈夫在外打仗,她这个皇后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 只有陈烈酒来求见她,她开了宫门。 “你怎么想起带着孩子进宫来面见本宫了。”皇后先前就对陈烈酒很喜欢,加上昌盛帝一直在她耳旁说,许怀谦和陈烈酒生了个好儿子,乖儿子,她就想看看陈烈酒这个孩子了,现在陈烈酒把这孩子一抱进宫,她就喜爱的抱了过去,“模样长得跟许大人一模一样,果然是个乖孩子。” 许怀谦的容貌,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公认的朝廷第一。 虽然世上没人敢在皇后面前嚼舌根,但皇宫毕竟只有这么大,然后想不听见都难,因此她也听了一耳朵许怀谦好看的传闻。 后来,昌盛帝逢年过节宴请官员的时候,她也在上首目睹过许怀谦的容貌,这会儿看到糯糯那张跟他爹一样招人喜欢的脸,笑了笑。 “娘娘谬赞了,他皮实得很。”别人夸自家孩子,陈烈酒当然不能顺着夸,说了一句,说起正事来,“臣来找娘娘是有些事想与娘娘商议。” “是商部里的事?”皇后抱着糯糯,见他不哭不闹的,心下更欢喜了,随意问了一声。 “不是。”陈烈酒摇头,他也直接,“是关于前太子妃的。” 说着陈烈酒就把他要聘请前太子妃去学校的事说了说。 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和前太子妃的梁子是少女时期就结下的。 当年,前太子妃虽然与前太子定了亲,但前太子妃并不喜欢前太子。 因为前太子太文弱了,眼里只有诗词歌赋。 她喜欢文韬武略都有的男子。 她觉得那样的男子才配当她的夫君,所以当前太子带着他的一众弟弟们去寻她玩的时候。 她一眼就相中了,能文能武的昌盛帝,那会儿昌盛帝喜欢骑射,少年郎一袭白马意气风发,几乎百发百中的猎取猎物,一下就荣获了前太子妃的心。 她想与昌盛帝缔结良缘,但他与前太子已经定了婚约,先帝和沈家都不会同意她嫁给昌盛帝。 她就只能和已经和昌盛帝私定终身的皇后沈知鸳别苗头。 皇后那时候就是一个寄居在外族家,无权无势,没什么依靠的小可怜。沈家最受宠的嫡小姐,还是未来的皇后要找她茬,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受着。 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挺不下去,想要逃离外祖家,幸亏没多久,前太子就和她成亲了。 而昌盛帝随后也遵守承诺,上门提亲了,她这才否极泰来,不然皇后觉得,她当年恐怕要被折磨死。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0节 所以后来昌盛帝造反将他们囚禁后,她也没有去过问。 而沈家为了讨好她,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一茬。 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陈烈酒居然会提及。 一想到曾经的少女时期,皇后自己都有些唏嘘,有时候这人的命运真是说不清楚。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也有跌落泥潭的时候。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曾经欺负过她的表姐,但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况且,她也被囚禁了这么多年。 皇后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什么你欺负过我,我就要折磨你到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人老了,都慈悲了:“我这个表姐以前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不得不说,她的文采很好。” 皇后还记得,以前她们一起在一次上课的时候,每次夫子让她们做诗,她这位表姐都能拔得头筹。 甚至京都的才子还有一掷千金,只为买下她这位表姐诗词的。 可惜那些男儿郎,她表姐一个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昌盛帝。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很好,瞧,这天下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昌盛帝手中。 要不是造化弄人,先帝先把她许配给先太子,说不得现在的皇后位置还当真会是她的。 毕竟,当年她表姐要是铁了心要跟她争,她还真的争不过。 “你们眼光很好。”皇后慢慢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朝陈烈酒颔首,“请她做夫子,她不会辜负你们的。” 这些年,前太子妃囚禁在文昌殿里,皇后也不是没有去看过她。 经历过这样一场浩劫,她身上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就没了,她现在是一块历经世间沧桑的璞玉,不需要雕琢就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这也证明,昌盛帝对她这位表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情。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就算是前太子妃又怎样,只要他想,一样可以得到。 可昌盛帝每次去文昌殿找前太子的时候,都是以见嫂嫂的礼,礼待她。 皇后不相信,当年前太子妃别他苗头,昌盛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所以现在皇后释然得也特别快,就算当年前太子妃把她折磨死也没用,昌盛帝心里依然不会有她。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赢家。 她的丈夫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对她无所畏惧。 “我让人带你去文昌殿吧。”皇后答应后,人也爽快,“我是答应了,至于人家答不答应,还得看你说服不能说服他们。” “他们?”陈烈酒惊讶了一下。 “嗯。”皇后点头,“前太子可能因为被囚禁多年的缘故,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前太子妃毕竟是他的妻,他要是不同意,前太子妃也出不去。 陈烈酒心沉了沉,怎么请个夫子比他做生意还要难,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的。 但再难他也得去闯,他陈烈酒就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 由于糯糯小朋友离不得人,让皇后玩了一会儿,陈烈酒就把他抱去文昌殿面见前太子和前太子妃去了。 进行前他还怕禁宫太偏僻阴森,吓到糯糯小朋友,但还好。 文昌殿只是比起其他宫殿偏僻点,宫殿内的一应陈设都还在,甚至还有不少太监宫女伺候着。 就是门外多了一群看守的禁军。 陈烈酒是皇后的人带过来的,皇后的人给看守的禁军们说了几句话,又把皇后的腰牌给他们看了看,他们这才把陈烈酒和糯糯放行。 同一时间,在工部不停烧玻璃,已经几天没有洗过头的许怀谦和章秉文,两个鸡窝头黑眼圈靠在一起。 许怀谦的脸要苍白一点,章秉文的要红润一点,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即将开炉的琉璃炉。 这段日子,他们通过不停的实验,已经掌握就一些基础的方法,成与不成就看这一炉了。 要是成了,以后他们就能量产玻璃,许怀谦畅想的那些东西,都能够研制出来。 要是不成,他们还得重头来过,一样一样的重新试。 所以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为了等这一炉,连洗漱都不洗漱,揣着手就在炉子旁像两个叫花子一样候着。 这时候,要是有其他人路过,绝对想不到这两人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工部主事。 “出炉了!出炉了!” 由于许怀谦和章秉文守着在,其他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时间一到就大声张罗着人开炉。 炉子一打开,看到那色泽透亮没有一丝杂质的琉璃,所有人都在惊呼:“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许怀谦和章秉文也上前,看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琉璃色泽,章秉文眼泪都要下来了:“师兄,我们成功了!” 第120章 持酒平天下9 “是啊, 成功了!”许怀谦也感慨万千,没有金手指能够成功太不容易了! “不要等,现在就给我把这琉璃吹成中间厚边缘薄的或者中间厚边缘薄的凹凸圆形。”刚从高炉里出炉的玻璃还处于液体状态, 想要把它变成玻璃, 还得冷却固化。 在场的人又被许怀谦的语出惊人给震惊到了:“许大人, 不把琉璃吹成器具吗?这么漂亮的琉璃制成器具,肯定晶莹剔透, 价值连城!” “不要。”许怀谦摇头,再价值连城,也没有他畅想的那些东西作用大, 好看有什么用, 再好看的玻璃制品他都看过了, “这琉璃我还有别的用处, 你们只管按照我说的方式做就行了。” “哦。”工部作坊的人拿许怀谦没办法,再兴致缺缺也只能按照许怀谦的吩咐将琉璃制成许怀谦要的那种色泽透明“毫无用处”的一些凹凸圆形。 “师兄,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许怀谦没有把自己心中的计划透露给章秉文, 这会儿章秉文看到全部呈凹凸形状的圆形,也懵。 许怀谦递给章秉文一块砂纸:“磨吧。” 刚吹出来的凹凸镜还模糊得很,想要达到远视的效果, 还得不停的打磨抛光才行。 缙朝没有砂纸,许怀谦手上的砂纸是他自己用琉璃砂等研磨物质用树胶粘在浆纸上制作而成, 跟现代的砂纸大差不大把,但使用寿命肯定是低于现代砂纸的。 “别说师兄,你这玩意还挺好用的。”章秉文拿着许怀谦的砂纸, 二话不说就跟许怀谦打磨起凹凸镜来, 看着手上刚吹出来还挺模糊的凹凸镜慢慢变得清晰透亮,章秉文不得不佩服起他师兄这头脑来, “同样都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怎么师兄的头脑就要比我们好用得多。” 章秉文发现了,从在青莲书院接触到成婚后的师兄开始,他师兄的头脑和眼界明显高于他们之上。 “那是因为我会动脑子啊。”对此许怀谦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是穿越的,只能从旁引诱,“你看,磨刀有磨刀石,磨家具有锉草,抛光金银玉器有竹片兽皮,打磨像我这样的琉璃,要是没个打磨工具,用上面那些东西得打磨到什么时候去了。” 章秉文被许怀谦忽悠得似懂非懂:“哦,所以师兄就想到了把这琉璃砂融于纸中,纸是软的,很容易变动。” 当然不是,他是在现代看到过,但章秉文这样说,许怀谦还是脸红的点了点头:“嗯。” “师兄脑子转得真快!”章秉文被许怀谦的头脑所折服,“要不师兄别在户部当侍郎了,来我们工部吧,就凭你能把琉璃色泽烧得这么透亮,当尚书都可以了,只要你开口,平调很容易的。” “不了。”许怀谦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调过来了,你让你们工部的侍郎如何自处啊?” 朝中的官位都是有定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许怀谦过来了,总不能让工部侍郎去户部当侍郎吧,最后的命运就是他下去,许怀谦过去。 人家在职位上干得好好的,为何要受着无妄之灾啊?许怀谦对抢人家的职位不感兴趣。 而且他这段日子扎根在工部就是为了这玻璃,玻璃做出来了,他就不来了。 他对这每日烟熏火燎的地方不敢兴趣。 “好吧。”章秉文一想也是,转而不再叙说这个话题,专心打磨起手上的凹凸镜来。 两人磨了半天,磨的许怀谦手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章秉文这才将一个磨得透亮的凹凸镜交给许怀谦:“师兄你看这样可以吗?” 正好许怀谦手上的也差不多了,他用麂皮喝着一些膏类将凹凸镜抛光好,选了两块,一块凸的一块凹的,放在他早就准备好的纸筒上固定好,调试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后,拿给了章秉文:“你看看。” “这什么?”章秉文见许怀谦把这个按了两块透块凹凸琉璃的纸筒放在眼睛上看了看,他有有样学样的看了看。 许怀谦笑:“你用了就知道了。” 章秉文拿上去的时候,颇为不屑,但看了片刻后,他突然张大了嘴巴,整个人惊讶成这样:“!!!” “啊,师兄!”章秉文把眼睛上的纸筒拿下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远方一处他看过的地方,又把纸筒放在了眼睛上,拿下来的时候再次惊叹,“师兄,这啊!” “啊啊啊,啊个头啊。”许怀谦拍了拍他的脑袋,“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叫千里镜。” “——千里镜。”章秉文呢喃着这个名字,朝许怀谦高兴道,“好名字啊!” 说罢,他又把千里镜放在眼睛上看了看,估算道:“这要放在视野开阔的地方,真能看到千里。” 当然他们现在在工部作坊,肯定是看不到那么远的,至多能看到一两百米开外的东西,再远的就模糊了。 但这也不错了,用在斥候身上绰绰有余了。 “还能调。”有了玻璃,许怀谦一切好说,“能调到把百米外的蚂蚁看清楚——” 许怀谦话还没说完,章秉文呼吸一窒:“这么神奇?”他看着手中的两块琉璃片,一个纸筒,也没看出这玩意有多神奇,就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当然了,只要一直调试着磨下去,眼前的事物就会越来越清晰。”事实上有了玻璃,只要不停的打磨,一直打磨到你想要的度数,制成天文望远镜,看到月亮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怀谦在穿越过来前,就看到一个民间的天文爱好者,用两块大玻璃制出了超级望远镜,比正规的科学家做出来的天文望远镜拍出来的其他星球,还要清晰。 就是不知道他把天文望远镜制造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怀疑人生,因为他们现在还处于有神论的时代,突然告诉他们天上没有仙,有的只是一些荒无人烟的星球—— 许怀谦不敢往下想了,管他呢,那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他现在只需要把更清晰的望远镜做出来就行了,许怀谦想着又递给章秉文一张砂纸:“磨吧。” 已经看到初步效果的章秉文,为了许怀谦那个能看到蚂蚁的理论也是疯了,不停地拿着砂纸跟许怀谦一块又继续打磨起来。 另外一边,陈烈酒抱着糯糯也进到了文昌殿宫殿内见到了前太子夫妻。 如皇后说的那样,前太子并不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常年被关押的郁气聚集在身上,即使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饱读诗书的文气,还是能看出他的阴沉。 一见面,前太子嵇淮瑞就对陈烈酒阴阳怪气的:“怎么我的好皇弟去战场上打仗了,都还不放心我这个皇兄,竟然派个哥儿和奶娃娃来监视孤?” “太子殿下。”陈烈酒并不认识前太子,但看他穿着莽服,又自称皇帝为皇弟,立马对他行了礼。 “太子殿下?”嵇淮瑞似笑非笑地瞧着陈烈酒,也不自称孤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朝廷有了新的太子,你这样叫我,让现在的太子知晓,不治你一个谋逆之罪?” “太子殿下严重了。”陈烈酒才不怕他的恐吓,“臣能够站在这里面见殿下,焉知不是现在的太子授意?” 嵇淮瑞不说话了,想也知道,昌盛帝不在,没有太子和皇后这位带着带娃娃的哥儿如何能够进得来。 “你倒是个胆大的。”嵇淮瑞微眯着眼睛瞧着陈烈酒,见他抱着孩子没有丝毫的退缩之色,收了收目光,“但我并不认识你。” 在嵇淮瑞半生风光的年华里,并没有这样一位胆识过人的哥儿记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1节 一般哥儿见到他,老早就跪了。 而这位不同,不仅没有跪,只是行了躬礼,连称呼都为臣。 什么时候哥儿也能为臣了? 嵇淮瑞心中诸多疑惑,但并没有问出来。 见嵇淮瑞话虽然说得不是那么中听,但并没有什么残暴的举动,陈烈酒再次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一个人在这儿,嵇淮瑞想怎么发疯都行,但他抱着糯糯不行,他怕吓到他。 好在嵇淮瑞就只是阴阳怪气而已。 “臣也不认识太子殿下。”陈烈酒也不含糊,直言道,“臣来找太子殿下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嵇淮瑞更阴阳怪气了,“我一个被囚的前太子跟你一个素不相识的哥儿有什么好好商议的。” 他觉得这是现任太子的阴谋,找个素不相识还带个奶娃娃的哥儿来试探他有没有谋反之心? 哼,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还怕他这只被拔了獠牙的前老虎? “准确来说,臣也不是来找太子的。”对于前太子的态度,陈烈酒也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却并不认同,一个人被这样囚着,除了阴阳怪气的发泄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了吗,“臣是来找太子妃的。” “找她?”说起太子妃,前太子脸上的表情更加鄙夷了,“你是沈家的人?” “不是。”陈烈酒摇头,“我姓陈,出生在昌南底下一个名不见经变的小县城,土生土产的乡野人。” “说谎!”嵇淮瑞扫了一眼陈烈酒浑身的气度,阳面獠牙得吓人得紧,“乡野人不可能长你这样!” 嵇淮瑞的确是文气了点,但他从小被当太子培养,也是见识过乡野的人的,他们都唯唯诺诺的,哪有陈烈酒这般气势。 他嵇淮瑞生平最讨厌说谎的人。 “太子殿下觉得乡野人应该长什么样呢?”陈烈酒反问嵇淮瑞,“唯唯诺诺,永远抬不起头?” “可太子殿下也别忘了。”陈烈酒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泥腿子也有登堂入室的时候,你凭什么就见过一小片的乡野人,就否定天下所有的乡野人。” 陈烈酒抱着孩子步步紧逼,一张嘴怼得嵇淮瑞哑口无言。 “说得好!”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他们中间传来了一道清淡的声音,一个素面朝天的妇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陈烈酒观她行事气度,向她行了一礼:“太子妃。” “太子都不是太子了。”太子妃摇了摇头,“你又何必称呼我为太子妃。” “陛下并没有向天下人昭告废太子。”陈烈酒也摇头,所以他这样称呼并没有错。 但天下人都知道,前太子不可能了,他尊不尊礼都无妨。 太子妃沉默了片刻,没再纠正称呼了,朝陈烈酒笑笑:“我刚听说你是来找我的,我们到茶室一叙。” 所谓的茶室就是偏厅一隅,这里摆放着许多茶具和茶叶,前太子妃沈晏殊取了些茶叶出来泡茶。 一袭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人赏心悦目,若是叫以前认识她的人看见她,完全想不到,她会是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沈家大小姐。 陈烈酒不懂茶,他喜欢带人去茶楼喝茶,也是因为茶楼比起酒楼要清静一点。 所以他对沈晏殊这一套动作没什么欣赏的,反而目光和初到这个地方的糯糯一样,眼睛不停看着周围的环境。 “呀!”糯糯小朋友一路都没有吭声,却在这时吭了一声。 陈烈酒朝他的方向望过去,却见正厅的大殿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笔墨,有被人写了不满意攥成团扔在地上的,也有如卷轴一样长挂在梁上像缦帘一样随意垂着的,还有撒在地上涂抹了墨水的宣纸以及笔墨纸砚。 看上去就像是个文人疯子待过的地方,不怪糯糯呀了一声。 沈晏殊给陈烈酒倒了一杯茶,见他们两人看着一旁的正殿,不好意思地朝陈烈酒笑笑,“殿内多寂聊,殿下喜欢在这里写些东西发泄,他不喜欢下人收拾,让你们见怪了。” 陈烈酒收回目光,不再看那边,喝了一口太子妃给她的茶,直抒胸臆道:“臣来找太子妃是想请太子妃出山,去学校给孩童启蒙。” “启蒙?”沈晏殊没想到陈烈酒这个素不相识的哥儿来找她,竟然是请她去给孩子当夫子的。 “可是你手中抱着这个孩童?”沈晏殊没听说过学校,既然带个学字,她还以为是私塾之类的学名,看到陈烈酒抱个孩子,还以为是带他来拜师的。 几个月大的孩子拜师虽然不合常理,但也不是没有。 有些比较重视孩子教育的家庭,一岁多就在给孩子找启蒙老师,为的就是他们三四岁就能出口成章。 “不是不是。”既然许怀谦说了要放养糯糯,陈烈酒也不是那么苛责的人,让孩子生下来连牙都没长齐,就要开始读书,“是我在宫外建立的学校。” 说着,陈烈酒就把他这个学校的事给说了说。 “女子、哥儿,男子在一块读书?”沈晏殊听着陈烈酒的话,心神颤了颤,“现在女子、哥儿也可以为官了?我刚听你一直在自称臣。” “也不全是。”陈烈酒没有点头,只是把商部的事给他说了说,“我现在就在商部任职,虽说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官,但好歹也是替女子、哥儿迈了一步。” “是这理。”沈晏殊颔首,要是她当年也有这个商部在,她就不用嫁给太子,去商部任职也可以,想罢,她想起陈烈酒说这个商部是皇后在管理,又问了一声,“皇后还有这个胸襟?” 她记得她当年可是唯唯诺诺得很,后来当了皇后,一身气势,她也只当她一着得势,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为故,其他事倒是不知道了。 “娘娘很好。”皇后有没有胸襟,陈烈酒不清楚,不过现在的这位皇后的确当得挺称职的。 见陈烈酒不欲多说,沈晏殊也不问了,只是喝着茶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太子妃可有考虑好了?”她不说,陈烈酒就主动问,“只要太子妃点头,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有提了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沈晏殊放下茶盏正要说话时,正厅里传来一通笔墨纸砚扫地的声音:“不行,不许去,我不同意!” 沈晏殊好像意料到了这个结局,放下茶盏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给陈烈酒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多有不便,怕是这个职位我并不能胜任。” 在这宫殿里被囚禁了这么多年,沈晏殊早就认命了,如果她出去逍遥快活了,嵇淮瑞会痛快吗? 不,他巴不得她跟他一块如此遭受折磨。 所以即使这个能出宫去见识外面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也没用。 陈烈酒朝嵇淮瑞看过去,见他站外昏暗的正厅一角,面目阴沉得可怕,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陈烈酒。 陈烈酒却还是不惧怕他,不明所以地问他:“为何?” 嵇淮瑞要是喜欢沈晏殊的话,有这么一个出宫透气的机会,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 嵇淮瑞要是不喜欢沈晏殊,把她弄走,他不就更畅意了么? “不为何。”嵇淮瑞瞥了眼沈晏殊,似乎也有点意外,沈晏殊居然拒绝了,收敛了些态度,不客气地对陈烈酒说道,“文昌殿不欢迎你,以后莫要再来了,你走吧。” 此刻,嵇淮瑞对这个突然进来的哥儿再没有什么好感可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突然就被撵的陈烈酒也愣了一下,就这么谈崩了? 这哪里是不好说话,分明就是喜怒无常。 “啊啊啊啊啊。”就在陈烈酒犹豫究竟是走人,还是坐下再坐一会儿时,他怀里的糯糯小朋友不安分了,瞪着双腿给他阿爹表示,他要下去。 陈烈酒本想换个手抱他,哪知他瞅准机会就离开了陈烈酒的怀抱,茶室用的是在地上放蒲团的方式落座的,糯糯小朋友从陈烈酒怀里挣脱开来,就飞速地往正厅那边爬着。 最近他和许怀谦老在家里玩那个爬行的小游戏,爬得可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嵇淮瑞脚前。 刚看到嵇淮瑞阴沉的脸,陈烈酒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脚就把糯糯给踹飞。 忙跟上糯糯的步伐,急切地喊道:“糯糯,回来!” 从前很听话的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非但没听陈烈酒的话,还拿小手去拽嵇淮瑞的脚。 见拽不动,他还抬头让嵇淮瑞抬脚:“啊——” 嵇淮瑞低头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本深红色的书籍。 在这一片全是黑白的宫殿中,唯独这本红色的书籍格外惹眼,不怪这孩子会注意到。 他试探地收了收脚,果然小孩就去扯那本书,发现还是扯不动后,又抬头看他:“啊——” 好像在说,你再收收脚啊,我拉不动啊! 嵇淮瑞扯了扯唇角,这孩子还挺可爱的,要是他的孩子还在的话,他的孙子也能有如他这样一般大的吧。 想到他的孩子全部死于他弟弟刀下,嵇淮瑞心上一痛,松了松脚,糯糯成功地拿到了那本红色的书籍。 因为他一直在扯,嵇淮瑞这一松脚,他的后背朝后一仰,嗑在了赶过来接他的陈烈酒小腿上。 “当——”地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嗑疼,就听见他抱着书笑了:“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仿佛拿到了什么令他很开心的东西一样,小乳牙都笑了出来。 陈烈酒对孩子的大胆和淘气,气笑,将他抱了起来,看了看他的后脑勺没有撞出包后,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书:“一本书,开心成这样?” 说完又去看嵇淮瑞的态度,见他面路难过的神色,抽了抽糯糯怀里的书,想要把他还给嵇淮瑞:“糯糯乖,把书书还给爷爷,家里你爹有许多这个颜色的书,阿爹都找出来给你玩好不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陈烈酒怎么拉,糯糯小朋友都不松手,紧紧地抱着书,一直开心的笑。 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里,让这个沉寂了许久的宫殿,突然间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也不知道糯糯小朋友哪点打动到了嵇淮瑞,他动了动眼皮,瞅了眼还在孜孜不倦劝说孩子把书还给他,并没有不管不顾明抢的陈烈酒,说了声:“既然孩子喜欢,就送给他吧。” 从前抱进宫里的孩子,他作为太子都是要给见面礼的,这孩子只是拿了一本书而已,他不至于给不起。 “嗯?”陈烈酒被嵇淮瑞这个态度给惊到了,这人刚刚的态度还极为不好相处来着。 “嗯?”他嗯嵇淮瑞也嗯,两人的目光一对视,陈烈酒很识时务的应下了:“谢太子殿下赏赐。” “嗯。”嵇淮瑞这才满意了。 陈烈酒摸不准嵇淮瑞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劝说,靠着糯糯手里的书本,想了想,算了,拿人手短。 这个时候再继续劝说下去也不好,他改日再来吧,于是向嵇淮瑞辞行了:“今日多有叨扰太子,太子妃,臣改日再来拜访。” “改日?”嵇淮瑞那阴阳怪气的劲又上来了,“谁允许你改日还要再来了,我这宫殿不是你这哥儿想来就来的,从今日起,文昌殿落锁,再不见客。” 嵇淮瑞确实是没有出宫的权利,但不至于连落锁的权利都没有。 “太子殿下,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请为太子妃想想。”陈烈酒也是看在嵇淮瑞赏了糯糯一本书的面子上,愿意与他说说话,“她和你一块被囚禁在这深宫中,无怨无悔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家人怎么对你那是你的事,太子妃还有她的家人。” “况且她出宫又不是去玩乐的。”陈烈酒神色也,虽说夫妻本是一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但陈烈酒想,他和许怀谦要是有一天也落到这个地步的话,他会全力保全许怀谦,“她是出去教学的,做不成母仪天下的皇后,做个桃李满天下的先生都不行吗?” “如果太子妃真不想去,我不会强求。”陈烈酒也做了自己的退让,“但太子殿下如此霸道,连她的意愿都未曾问过,就直接给她下了刑,是不是未免也太不顾及太子妃陪伴殿下这十几年的囚禁之情了。” 太子妃和太子之间绝对有事,什么事陈烈酒不知道,但陈烈酒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对方能够陪伴这个前太子在这禁宫中十几年之久,连茶室都建在他书写的宫殿旁,从陈烈酒的角度看,太妃妃坐的那个位置,能一眼看到正在案桌上书写的太子,那些事也该放下了。 嵇淮瑞眯起眸子看了一眼陈烈酒,转头向沈晏殊问过去吗:“你想去吗?” 沈晏殊有些沉默,她听陈烈酒讲那个学校是由女子、哥儿还有男子组建的就有些憧憬了,再听现在的女子、哥儿读书出来不必嫁人,可以去考商部的任职,就想出去看看。 但嵇淮瑞要是不同意,那便算了吧。 沈晏殊没有说话,嵇淮瑞就知道她想去了,磨了磨牙,似有不甘心又似折磨陈烈酒地笑了:“好啊,我可以同意,要是你们也能把我从这深宫里放出去我就同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2节 把前太子放出宫? 陈烈酒挑了挑眉,他还真敢想,他去看太子妃的反应,太子妃只是淡淡道:“听他的。” 陈烈酒就知道,要是这事办不好就谈不妥。 拍了拍脑袋,左右他也不是非要这个先生不可,办不妥就办不妥吧,抱着拿着书的糯糯出了宫,回了家。 另外一边,经过不断的打磨抛光,许怀谦做的千里镜,终于能够达到他说的百米之外,连蚂蚁都能够看到的清晰度。 由于这些日子,琉璃一箩筐一箩筐的抬进工部融了重烧,却没有新的琉璃出来。 朝中大臣怕昌盛帝不在,太子和许怀谦要把国家的底蕴败光,终于忍不住上奏本谏言了。 “太子殿下,如此纵容许侍郎终究不妥,就算许侍郎有过人之才,但这琉璃毕竟价值连城,这般煅烧是否太过奢靡。” “还请太子殿下收回琉璃,让许侍郎停止煅烧。” 大殿上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全是请太子收回成命的。 太子能够怎么办,顶着这么多人,他压力也很大啊。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稳住局势的时候,一个小黄门从偏门进来,附在太子的耳朵旁,跟他说了些许话。 太子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好!” “众位大人不是疑惑孤为何要将宫中的琉璃都赐给许侍郎么?”太子站了起来,目露神光,“就请各位大人,跟我到宫墙上一探究竟吧。” 太子毕竟还没有继位,他没有坐上龙椅,只是在龙椅下摆了一张桌子,这会儿说完话后就率先走了出去。 其他大臣摸不清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跟上太子的步伐:“就去看个究竟吧。” 若是他们玩物尚志,这个言还是要继续谏的,说不听,他们就只好把折子往昌盛帝哪儿发了! 让他们监国,也不是乱监国的。 正想着,众人就跟随太子去到了宫墙上,这宫墙可不是城墙,站外宫墙上能够看到京都城内的街道。 许怀谦早早就在宫墙上等候了,看到朝中有分量的大臣都来了,朝他们见礼:“众位大人好啊。” “许侍郎,你这在玩什么把戏。”大臣们也不都是傻子,他们以为许怀谦烧制出一种新的琉璃,请他们来这宫墙上一瞻,但左右看看宫墙上除了许怀谦手里拿着一个木筒以外,就再没有任何稀奇的东西,不免有些生气。 这是请他们来一探究竟的吗?这分明就是来戏耍他们的! “哎呀,众位大人不要生气嘛。”许怀谦看到有人生气了,哭笑不得,这群大臣怎么还是气性这么大,劝道,“气大伤身,气大伤身,缓和缓和,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大臣看他蹬鼻子上脸的态度,又拿他没办法,毕竟,他现在可是监国大臣,他们要是与他别苗头,也别不过他。 “就是这个啦。”许怀谦将自己手中的千里镜拿给他们看。 众位大人看到许怀谦手中的木筒,见就顶端上面镶嵌着一点琉璃,抖了抖唇:“许侍郎,不会你这些天下工部烧制琉璃,就烧制了这么一点出来吧?” “众位大人真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关键处。”见有人问到重点,许怀谦还夸了夸,完全没有发现有老臣都气红了眼。 那么多琉璃,就烧出了这么一点,还嵌在一块木筒上,简直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有人这么想着,就有人这么说了出来。 许怀谦斜眼过去,见是一个胡子有些发白的老头,也不予与他计较,把他单独拉了出来:“来来来,这位大人来。” 这位大人被许怀谦的态度吓得抖了抖肩膀,他不会是想把我从宫墙上推下去吧? 许怀谦不管他怎么想,把他拉倒宫墙边上,将手中的千里镜放在他眼睛上:“这位大人,过过目,我这究竟是暴殄天物还是废物利用。” 这位大人初始眼睛上被放了个东西,还不适应地闭了闭眼,但随即发现这东西并没有什么伤害性时,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睑,朝木筒里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在木筒里看到了宫墙外远处的市井,连小摊上的摊贩脸上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他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好多东西都没有年轻的时候看得清楚了,平日里看出都要凑近才能看到,更别说那宫墙外隔得十分遥远的摊子了。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放下木筒又揉了揉眼睛又用眼睛看了看宫墙外的远处,一片模糊…… 再次端起木筒向远处看去。 没错,摊贩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张了张口:“咦!” “神奇吧。”许怀谦见唬住一个了,又指了个刚刚对他不屑的人上来,“你也过来看看吧。” 许怀谦和这位大人的动作,早就让底下的人产生好奇了,这位被点的人愣了一下,丝毫不惧的走到了许怀谦身旁,他倒要看看他究竟在外什么把戏。 接过那木筒,学着刚刚那位老大人的样子,端起木筒放在眼睛,朝里面一看,刚开始他没聚焦,还有点不屑,但等他慢慢聚焦下来,他也张了张嘴:“咦!” “嘿嘿嘿。”听见他们都发出跟糯糯一样的惊讶声,许怀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下面早就被勾起好奇心的其余大臣说道,“你们都上来看看吧。” 其余大臣早就好奇许怀谦究竟在卖什么药了,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忙挤开那两人,接过木筒,一个接一个地看了起来。 然后惊讶声就此起彼伏的传来。 许怀谦等他们一一传递完了之后,向他们问道:“众位大人觉得我这物件比起琉璃的价值来,孰轻孰重?” 这会儿被许怀谦给打了脸的一众大臣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当然是这件可以看到远处景色的木筒珍贵了。 琉璃再珍贵它也就是个玩物观赏物,但若是把这东西配备给军营那就是犹如神助了。 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这东西对准敌营,再找个会懂唇语的斥候,没准可以神不知鬼不鬼地将敌营的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神物啊!神物啊!”有人想到这点,夸赞起许怀谦做的这个东西来。 许怀谦见他们不再骂自己了,勾唇笑了笑:“不说我暴殄天物了?” 众位大臣面色又是好一阵尴尬,看着许怀谦笑得无耻的笑容,磨了磨牙,他们事先又不知道! “我做个这个物什叫千里镜。”许怀谦看他们尴尬到无地自容的神情自己就爽了,也不在卖关子,“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镜子。” “好名字!”众位大臣对视了一眼,觉得跟他们所看到之物很贴近,点头赞同道。 紧接着许怀谦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准备拿这东西去西域换取良驹种马。” “不可!”“千万不可!”“万万不可!” 许怀谦这声音一出来,大臣们齐齐反对:“如此珍贵的东西,若是落到了外邦手中,我们就没有优势了!” 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有这千里镜在,他们的天时地利人和都能占尽,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能让外邦知晓去。 “可是我们有千里镜的事藏不住的。”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不排除敌方在我方安插了探子,且这东西拿出来一使,起初别人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时间久了还能不清楚? 众位大臣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就算只能瞒一时,我方的军队也能多打赢几场战役。” “然后就是等着他们来我们国家明抢么?”许怀谦目光凝聚,只要千里镜一出现在人的视线里,就必定会引来多方觊觎。 别的不说,要是别国有千里镜,缙朝没有,你说昌盛帝晚上睡觉会不会害怕? 那种感觉睡觉都被人拿千里镜盯着的感觉肯定会让他夜不能寐,从而想法设法都要得到一枚千里镜。 缙朝周边的小国多了去了,这么多家要是同时对缙朝发难,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战乱又起。 许怀谦不想这战争是他挑起的,他希望国家永远相安无事。 “这……”众位大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心思犹豫不决,感觉就这样把千里镜送到别的国家好不爽,但是不送就跟许怀谦说的一样,周边小国联手朝缙朝讨伐而来,缙朝不一定招架得住。 还不如趁一开始的时候,就向周边国家讨厌些好处,比如说战马。 “众位大人放心。”许怀谦见他们有所松动了,拍了拍手,让人抬上来一个用宝石镶嵌,全身挂满了琉璃的琉璃筒,“我另有安排。” “这个千里镜比起我们手中刚刚那枚用木筒做的千里镜要模糊得多。”许怀谦将华丽而不是那么有用的千里镜驾在他们面前,“你们看那这样的千里镜去换取战马如何。” 众位大人再次依次拿眼睛去看观看千里镜,这方千里镜比起刚刚那方来可就差太多了。 能看清一点远处,但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的人影,连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众位大臣一咬耳朵,朝许怀谦点头道:“许大人此计甚好!” 反正缙朝有千里镜的事也藏不住,不如将这种模糊的千里镜拿出去获取些好处,还能混淆视听,让外邦以为他们的千里镜也跟他们的一样。 “妙!妙!妙!”众人不但没了意见,还当朝夸赞起许怀谦来。 许怀谦脸红地接受了他们的夸赞,把此事安排了下去。 先找了一波人去找周边几国友好的国家用千里镜换取战马马种,然后他裴望舒那边的酒精也制造了不少出来,主动给他增添功绩:“你带着人去边关走一趟,将酒精与千里镜送到陛下手上。” 几年前裴望舒在昌盛帝面前只是露了个脸,昌盛帝就给他加官了,再把这酒精和千里镜一送,昌盛帝对他印象更好,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他的。 虽说前线战事吃紧,但波及不到后勤,而且正是因为有战事,他走这一趟才显得尤为重要。 裴望舒当然知道,许怀谦这是给他铺路呢,没有许怀谦他升职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没有异议地答应下来:“好,我娘哪里还劳烦你多照看点。” “你给她找个儿媳妇回来什么都解决了。”许怀谦笑着点头应下。 等这些事都安排好了,许怀谦这才拿着他在工部做的东西回家去了。 不是老说他苛待糯糯嘛,他又给他做了些不大不小的玩具,够他玩到十岁了,这下总不苛待了吧。 第121章 持酒平天下10 许怀谦拿着玩具回了家, 但糯糯小朋友已经不需要了,他有了新的玩具——他从宫里带回来的那本书。 “这是干啥呢?”有了孩子,许怀谦更注重卫生了, 每次从外面回来, 尤其是从工部这些作坊回来, 都会在门外喷点酒精消消毒,看着趴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嘛的糯糯小朋友问陈烈酒。 “看书呢?”陈烈酒也没有隐瞒, 把糯糯从宫里带回来一本书的事情给他讲了讲。 “他才八个月大会看什么书?”许怀谦听后哭笑不得,用酒精洗干净手,等味道消散了这才走近房, 看到趴在床上, 小脚丫还惬意地一抖一抖, 面前摆着一本书, 正一脸正经地看着认真的陈诺小朋友,讶异了一下,“还当真在看书啊。” 陈烈酒颔首憋着笑:“可不是, 看得可认真了,谁拿一下他的书,他就跟谁急。” “莫非我们生了一个天才宝宝, 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识文断字,才八个月大就能通读诗书?”许怀谦纳闷地说着去看糯糯小朋友看的书籍。 这一看不得了, 看完直接“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出了声。 他刚都差点以为他的孩子也是穿越来的,因为糯糯小朋友平时确实很乖,再配合他这不合常理的一行动, 有所怀疑也在常理。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他儿子拿着一本书, 准确的说是拿着一本倒着的书,看得可认真了, 仿佛书上的内容很精彩。 “哈哈哈哈哈哈。”许怀谦实在忍不住大笑道,“他这样倒着看能看懂吗?” 陈烈酒也失笑着摇头:“谁知道呢?” “我给他正过来。”许怀谦上前,准备将糯糯小朋友的书给正过来,“正过来看,就算看不懂,也能装个样子嘛。” 毕竟他儿子正经看书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 许怀谦想得很好,奈何他一动糯糯小朋友的书,糯糯小朋友就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3节 反应可大了,仿佛在说:“你动我的书干嘛!” 许怀谦:“……” “你还不干?”许怀谦不可置信地瞪着糯糯小朋友,“你这样能看懂什么书?” “没用的。”陈烈酒好笑地跟许怀谦解释,“我发现的时候,也想给他纠正,一碰他就这样。” “或许倒着看也行?”许怀谦想了想,也学着糯糯小朋友的姿势,趴着看了一会儿,那些字倒过来看得人眼晕,许怀谦看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不行,看不懂。” “别管他了。”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让这是在学你呢,待会儿看累了,他自己就睡了。” 几个月大的孩子最喜欢模仿大人了,模仿大人吃东西,模仿大人说话,模仿大人做事,总之大人的一切行动,在他们眼里都是有趣的。 或许是之前许怀谦带着他的时候看过书,叫他看见了,也想学一学。 “我那千里镜做出来了。”许怀谦看了眼看书看得认真的糯糯小朋友,跟陈烈酒交流他的最新进展,“我还给你拿了一个,你拿去用吧。” 不是军用的那种,是民用的,特别小巧,外面用竹筒包裹着,两只眼睛都能看,只要陈烈酒不说,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吗。”陈烈酒早对许怀谦说得这个千里镜感兴趣了,接过许怀谦递给他的千里镜看了看,再听许怀谦说这东西以后就送给他了,放下来问道,“我拿去用会不会不好?” 许怀谦摇头:“不会,你这个跟军队用的不一样,也没有军队用的功效强,只要不在千里镜普及不让外人知晓你手里有就行了。” 不让外人知晓,也是怕陈烈酒引起外人的觊觎,会招来不坏好意的人。 “我知道了。”许怀谦这样一说,陈烈酒就懂了,他亲了亲许怀谦的脸蛋,“正好我要带着商队出去办展销会,有了这个可以看看路况,谢谢我家小相公。” 得到陈烈酒鼓励和夸奖的许怀谦嘴巴都要翘到天山去了。 就是要这样做事才有动力嘛! “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啊?”高兴过后许怀谦问陈烈酒,“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学校的事也安排好了?” “秋收过后就动身。”陈烈酒这次启辰,除了商部里的那些女子哥儿商人以外,还有一些外头的女子、哥儿小商贩。 他们平日里除了做生意以外,还要负责家里的农活,这地里的事没有做完,也不能安心出门做生意,所以陈烈酒就定在秋收后行动。 “先去盛北!”陈烈酒笑,现在的盛北发展得可好了,百姓有粮又有钱,每年税收都在不断攀高,盛北的粮油不断在各地售卖,“我做筛查的时候发现,不少人都想去盛北,于是就把第一站的目标定在了盛北。” 盛北现在不穷了,陈烈酒觉得他们带富的地方,再带带其他人,完全没有问题。 “好啊。”许怀谦没有意见,盛北离着京城不远,陆路三五天路程,水路就更快了,顺风一天半就能抵达,且盛北又是许怀谦和陈烈酒都熟悉的地方,安全,“选得很好。” “至于学校的事。”陈烈酒就知道许怀谦会这样说,摇头道把宫里的事说了说,“不行,回头我去盛北的学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陈烈酒想用生产过的女子、哥儿是想给他们多一份走出家门的机会,但现在实在找不到人选,他觉得用学校的女子、哥儿也行。 只要能负责起学校的责任就行了。 “前太子以出宫为由才能放太子妃出来教学?”许怀谦听着陈烈酒的话,没管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注意到这一句。 “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嘛。”陈烈酒颔首,想也知道这不可能,皇位讲究名正言顺,天下人都知道昌盛帝是造反上位的,只有前太子才是真正受命于天之人。 当年太子被囚,朝堂接触不到太子,昌盛帝又手握兵权,众大臣不得不屈服于他。 如果前太子被放出来,保不齐就有那心思还没有完全熄灭之人,想要拨乱反正。 现在昌盛帝不在都城,万一让他们计划得逞,或者说给昌盛帝找点麻烦,陈烈酒不就成了罪人了,还连带着自己的家人朋友都要遭殃,这种事陈烈酒才没有那么蠢会答应。 许怀谦点头,跟陈烈酒一个感叹:“真敢开口啊!”他这就是铁了心不肯放太子妃出来嘛、 “不管他了。”陈烈酒不想许怀谦为这种事分身,把玩了一下千里镜,看着许怀谦带回到的东西里,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向他问道,“这些是什么?” “咱儿子的玩具。”许怀谦放下心神,给陈烈酒一一介绍道,“放大镜,玻璃弹珠,玻璃水晶球,玻璃不倒翁,玻璃小马——” 许怀谦介绍完,向陈烈酒得意道:“这些够他玩到十岁了吧!” 陈烈酒懂许怀谦的意思,这样就十年都不用给他买玩具了,他笑着向许怀谦说:“你就抠吧。” “咱这不是没钱嘛,我家要是有沈温年那个家底。”许怀谦摊在床上看着自己看书玩耍的糯糯小朋友,“我也能给他霍霍啊,关键是咱没嘛。” 而且男孩也不用养那么娇贵,有就行了。 “别让他看了,这样看下去眼睛不行。”陈烈酒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天已经黑了,屋里又暗,看了眼还在看书,连翻页都不会糯糯,让许怀谦想想办法。 “糯糯过来。”许怀谦随手抓了个放大镜给他,“爹爹给你看这个好不好。” 许怀谦的放大镜在糯糯面前晃,可能书本真的很无聊,许怀谦再不叫他,他都要打小哈欠了,许怀谦这一叫他,他的目光追随过来。 看到新奇玩意,爬到许怀谦面前“咦”了一声,看着许怀谦。 “爹爹带你去看放大的世界。”说着就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在屋里到处找东西放大,“咦,是不是很神奇?” 把他逗得咯吱咯吱笑,陈烈酒趁机把书收了起来,只要他看不见,他就想不起来。 晚上喂了饭,糯糯小朋友打了哈欠,到头就睡在了许怀谦怀里。 许怀谦把他放回婴儿床,盖好床幔,蹑手蹑脚地回了他和陈烈酒的床。 陈烈酒轻轻问了一声:“睡了?” “嗯。”许怀谦点点头,脱了外套着中衣往床上躺去,感觉枕头底下有东西,一边摸一边向还在算账的陈烈酒问道,“什么东西?” “你儿子的书。”陈烈酒看了眼,又低头继续算账去了,他现在在商部任职,白天帮着商部做事,生意上的事只能下了衙晚上回来做。 好在许怀谦能帮他分担带孩子的压力,不然他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见他估计还有好久才能上床睡觉,抱不到老婆,他也睡不着,索性就把糯糯小朋友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陈烈酒算完账上床睡觉了还在看。 陈烈酒脱了衣服,见许怀谦还拿着书,拍了拍他:“睡觉了。” “再等等。”许怀谦正看到一节精彩处,舍不得放下,见陈烈酒明显神色疲惫,将被子拉过给他盖好:“你先睡,我看完这章就睡。” 陈烈酒等了等,等了半天还没见许怀谦把那章看完,打了个哈欠靠在许怀谦身上:“那我先睡了,明儿还要上衙呢。” “嗯嗯。”许怀谦将陈烈酒的手搭在自己身上,继续看着手中的书本,在心里给自己暗示,看完这章就抱着老婆睡觉! 鸡叫三遍,天亮了。 陈烈酒的生物钟一直很准时,不管头天晚上多晚睡,第二天一早准是那个点醒。 他醒来,看到许怀谦还抱着那本书再看,惊了一下:“你看了一晚上?!” “嗯?”许怀谦被陈烈酒的声音惊醒,抬眸看了看外头的天,“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陈烈酒一看许怀谦这反应,知道他看了一晚上没跑了,有些生气,“你自己身体怎样,你心里没数吗?” “这书太好看了。”被骂了,许怀谦摸了把脸,只得告诉陈烈酒,“叫人看了还想看,看了还想看,就想一口气把它看完。” 说完,他看着还剩最后几页的书籍:“还有几页,等我看完了,再跟你说。”反正都熬夜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陈烈酒被许怀谦这反应气笑,但看他这么想看的份上也不管他,去婴儿床看了看糯糯,见他还睡着,摸了摸他的尿片,没见湿,也不管他,等他继续睡,出门洗漱去了。 等陈烈酒洗漱回来,许怀谦的书也看到了尾章,他看着尾页上写着:“著于囚禁在文昌殿第十年秋”的完结字眼,意犹未尽。 “怎么了,看个书能把你看成这样?”陈烈酒给许怀谦端了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给他擦脸。 许怀谦接过帕子,把脸埋进里头,狠狠搓了把脸,这才从书里的世界走了出来,总结道:“好看!” 陈烈酒批评他:“好看你也可以慢慢看嘛,这样一整宿的看,多伤身体。” “偶尔放肆一回嘛。”熬夜过后,许怀谦觉得自己除了有点疲惫之外,精神状态还行,毕竟,之前在工部也没少熬。 “我说不过你。”陈烈酒抿唇,给许怀谦提意见道,“待会儿吃过早饭后,就不要去上衙了,在家休息一天。” “好。”许怀谦乖乖地听话了,吃了饭就让人去户部跑了一趟,说自己身体不适,请假一天。 魏鸿彩想也不想地就给他批了,许怀谦身体不好的事,众所周知,忙了这么久,歇息一天理所应当。 许怀谦在家睡了一天,还是对书本里的世界念念不忘,其实这算不得一本很正派的书,书中的世界讲诉了一个宫墙深厚,天家无情,面对政变,迷茫害怕,面对亲情痛心怨恨,面对爱情痛恨迷茫,面对友情痛惜无助的故事。 其实故事讲得很平淡,但里面的感情渲染得太好了,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溺了进去,且回味起来,后劲十足。 其实,通过结尾处的落笔和书里讲述的故事,不难看出写这本书的人是谁。 许怀谦没看书之前,对这个前太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毕竟,一个连陪伴了自己囚禁十几年的发妻片刻自由都不能放过的男人,能指望他能好到哪儿去。 但看过书后,他竟然有点理解他那种突然政变的迷茫无助,紧紧抓住发妻,视她为自己浮木,视她为自己的光,他的世界只有她了,而她的目光却永远放在杀害他们的子嗣,谋夺了他的皇位的亲弟弟身上的痛苦。 被弟弟背叛,被枕边人背叛,好友们也一个个众叛亲离的倒戈,在那看不见的深宫里,只能靠着这寥寥几笔的言语书写自己这惨淡到可笑的一生,聊以慰藉。 他是害怕的吧。 害怕他一放飞,他在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依托了,所以当他听到陈烈酒要求太子妃出宫讲学才会反应那么大。 甚至提出要放他一块出宫他才答应放太子妃去要求的条件。 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剩下太子妃这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人,但他还是想紧紧地抓住她。 那是他的整个世界啊。 但若说前太子妃心里没有前太子,也不尽然。 通过陈烈酒给许怀谦描述的那些,他觉得前太子妃还是对太子有情的,不然太子妃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陪伴他这么多年。 就是前太子太害怕了,害怕到他一叶障目,根本就看不到前太子妃付出的那些。 要是能让前太子拥有更广泛的天地,目光不再紧紧地盯着前太子妃,他或许能从那种偏执的感情里,脱离出来。 毕竟他的前半生,过得太顺风顺水,一遭政变,还是被自己的亲弟弟造的反,被囚禁在一方宫殿里这么多年,能依靠的只有太子妃了。 若是让他自己也能依靠自己呢,若是让他在宫殿里也能获知外面的世界呢,若是把他的世界放大呢。 世上不是只有做皇帝才有成就感的,世上也不是只有当皇帝这一条成功之路可以走,世上也不是当皇帝才能被人吹捧。 以前许怀谦没有接触过那个以文制胜的科举时代,所以不太清楚以前朝堂上的文气是怎样的。 但他看到前太子这本书后,他大概明白了,要是没有高超的文采,写不出这么灵性,这么让人后劲十足的文章。 这样的才气不应该被埋没! 许怀谦也是参加过科举的,对文章的鉴赏水平还是有的,他觉得前太子这书中的才气,拿出去都能媲美一些大儒了。 “我想到怎么帮你聘请到前太子妃了。”陈烈酒回家后,许怀谦跟他说了说自己的计划。 “别冲动。”陈烈酒怕许怀谦心善,一个冲动真把前太子给放了出来,“这事不是我们能够掺和的。” “不掺和,也不会把前太子放出来的。”许怀谦也不傻,前太子一出来,现在稳固的朝堂局势肯定会发生变化,一朝天子一朝臣,昌盛帝对他对天下都很好,他暂且没有想要换皇帝的打算,“山人自有妙计。” 许怀谦第二天就去翰林院找了孟方荀,他许久不去翰林院了,乍然出现在翰林院里,还把翰林院里的人给惊了一跳,有翰林院的官员出来迎接:“许大人这是来找韶大人?” “得了老庄,别一口一个许大人的。”看到庄满楼,许怀谦还跟以前一样称呼他,几年不见他已经从编撰升为了侍讲,给皇帝和太子讲学的,现在昌盛帝不在,太子忙着监国,他没多少侍讲的机会,日子过得可清闲了。 “那许侍郎?”庄满楼一听许怀谦还跟以前一样,放心了,都说这人有了权柄之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他这也是小心处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4节 “这样就对了。”许怀谦感觉这称呼对味了,“我来找孟方荀,他在哪儿啊?” 朝堂在变,翰林院也在变,几年不见,翰林院里整个大变样了,许怀谦都找不到孟方荀在哪儿了。 “邸报现在可挣钱了。”旬报月月都要往外发,一发就有钱挣,挣的钱花不完,就得想办法补贴到其他上面,“他们单独在外修了衙邸,我带你过去吧。” 其实位置就在翰林院边上,由于是卡在缝隙里的,许怀谦没有看见。 一进到邸报衙邸,许怀谦就感觉有报纸发行部那味儿了,转过去转过来都是忙碌的人,大家不是忙着拆信回信,要不就是写文章,整理东西。 一屋子的墨汁味。 明显邸报官署里还有不少认识许怀谦的人,他俩一进到官署里,就有人朝他们行礼:“许大人、庄大人。” 他这一叫不要紧,把邸报官署里的人都给叫了起来。 然后整个邸报官署里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许大人、庄大人。” 没办法他们俩一个三品官,一个五品官,两个都比邸报官署里任何一个人官职大。 孟方荀如今还是七品官呢。 封建社会就是这点不好,每次见到官职比自己高都会向他行礼。 官职已经很高,几乎见到他的官员都要跟他行礼的许怀谦:“……” “你们都忙你们的吧。”许怀谦挥了挥手,“我找你们孟编修有些事情。”说完就赶紧开溜了,别耽误人家做事。 “这位大人是谁啊,这么有派头。”他不知道他走后,一向喜欢八卦娱乐的邸报官署,开始八卦起他来。 “许大人啊,就是那个差点入阁,然后自荐去户部当侍郎的许大人!”许怀谦的事迹,在朝堂之上可没有人议论他,但朝堂之外的人,议论得可不少。 一说起这个,立马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啊啊啊啊啊啊,他他他他,他就是那个许大人?好年轻啊!” “可不是,今年才二十八岁呢。”有人说道,“他当年要是点头的话,他就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了。” 众人一阵唏嘘八卦,都在八卦,许怀谦当年为什么不愿意进阁。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有只悄然竖起来偷听的耳朵。 “不过许大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八卦过许怀谦为什么不入阁后,又有人说起事来,“被他带着的人都能升官发财。” “你们看他那几个跟他从昌南出来的好友,还有跟着他去盛北的官员,那一个不是升官又发财的。” 有人就说了:“可是我们编修就还没有升官,现在不还是编修吗?” 又有人说了:“可他好歹发财了呀,咱们邸报部穷吗?” “穷倒是不穷,就是官位太小,谁来了都得起身行礼,要是许大人这次来找孟大人,也能让他升官就行了,升官了,我们地位就起来了。” “别想了,升官了,孟编修指定就不在邸报里头了,没了孟编修,你们看嘛,我们邸报准落寞。” 谁不知道,这邸报是许怀谦和孟方荀一手建立起来的,要是孟方荀不在这里头了,许怀谦肯定就不会关注邸报这边的事了。 听到这里偷听的那人愣了愣,那我岂不是来错了地方?可他喜欢写诗词歌赋,在翰林院里待了几年,最后还是觉得这里适合他,为此他还不惜在自己曾经的死对头底下做事。 结果告诉他,他在这里毫无晋升希望? 如果许怀谦在这儿的话,一定能够发现这里还藏着他的一个老熟人呢,不过年代太久了,他不一定还记得这人。 “孟师兄。”章秉文喜欢叫许怀谦师兄,许怀谦也喜欢叫孟方荀师兄。 因为孟方荀当年曾辅助过他,没有他,他当年都很有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 “你怎么来了?”看到许怀谦,孟方荀也有点意外。 许怀谦现在可是大忙人加大红人,不轻易去其他部门的,一去准有事。 “找你有点事。”在熟人面前,许怀谦放得很开,将自己看完那本后劲十足的书拿出来给他看,“你看看这书。” 书的封皮是拿红纸随意一包而成,也没有个名字,孟方荀也没说不看,许怀谦让他看,他接过书本便翻看慢慢看了起来。 等他渐渐看入迷的时候,许怀谦敲了敲他的桌子,把沉浸在书本里的孟方荀给强行拉了出来,问他:“这书如何?” “极好!”孟方荀已经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来了,就凭他这才刚看了一个开头,就能沉浸进去的氛围来看,这书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了。 许怀谦跟孟方荀商议:“你说,要是把这书放在邸报上连载如何?” 孟方荀问许怀谦:“何为连载?” 许怀谦给他解释了一下:“就是把故事一回一回放在邸报上发行。” “极好!”孟方荀想了一下,认同的点头,“这种看了上回还想看下回的书放在邸报,不仅能够增加邸报的复购率,还能开拓人的视野,使得邸报的娱乐性丰富多样。” 不愧是写广告的人,现在张口就来了。 许怀谦:“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现在去安排人着手这事,回来再跟你讨论薪酬的事?”孟方荀想明白后,觉得这种单开一个版块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立刻就要安排下去,争取这旬旬报就安排上。 “等等。”许怀谦拉住了他,“人家原著都还没答应呢,我们怎么能私自登报传播。” 孟方荀不解:“他还没有答应,你拿给我看做什么?” “找你做说客嘛。”许怀谦也不隐瞒,将此书是前太子所写的事,告知与他。 孟方荀瞬间变得难受起来:“这种帮前太子宣扬名声的事,我没有办法做。”此书要是不知道是前太子著的还好说,一知道,就有点给他洗白的感觉。 “我知道。”许怀谦点头,现在朝廷上下都对前太子三个字绝口不提,就怕犯了禁忌,许怀谦当然不会让孟方荀去触这个霉头了,“所以我来找师兄劝说他用笔名连载。” 许怀谦觉得,就算前太子出来,以他这种软弱又偏执的性子,不可能斗得过昌盛帝的,尤其是,现任太子就跟比狐狸还要老奸巨猾,更难斗了。 而且前太子也不定希望世人知道这本书是他写的,毕竟书里的世界和现实还是有些差距的,书中的人物好多也做了模糊处理,如果不是知道这书是前太子著的,根本不会往上面想。 所以许怀谦觉得开笔名吧,开笔名最合适了。 “向你嫂子那样?”宋微澜给邸报写广告用的就是笔名。 许怀谦颔首:“对。” “你就不怕陛下、太子知道会治你的罪?”孟方荀觉得许怀谦委实胆大。 “我会跟他们说的。”许怀谦没那么傻,不至于做事之前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个,“先说服了他们,再去找前太子。” “行吧,我帮你劝说。”既然许怀谦承诺会找陛下和太子说清楚,孟方荀这才答应帮他劝说,“当面还是用书信的方式?” “书信。”许怀谦觉得前太子那种从前被人吹着捧着的人,一遭遭遇变故,被人冷落难免,想要恢复他的自信,当面吹他,他不一定有感觉,写信最好了,且孟方荀的文笔情感充沛,最容易打动人了,“写得的时候,师兄你一定要表现得十分推崇他,然后再把我们这个邸报的事说一说,就说放在邸报上,天下人都能拜读他的著作。” 写书人嘛。 既然前太子都写出来了,那就是存着想给人看的心思,给人看了,人还崇拜他,更有自信了, 这就是许怀谦喜欢到处夸人的原因,会夸才有动力啊。 你吧唧上去,把人家的刺都挑完了,给人家挑自闭了,人家撂挑子不干了,大家都没得看了。 孟方荀秒懂许怀谦的意思,于是一封把前太子这本没有书名的书,吹得天花乱坠,世间绝有,并且情感丰富的夸夸信横空出世。 过后,许怀谦又去找太子和皇后说了此事,他觉得,昌盛帝只是把前太子囚禁,并没有杀掉,证明昌盛帝对这个哥哥还是有几丝亲情在的吧。 要知道前太子多活一天,对他的威胁就存在一天,他连弑父的名头都敢背,还怕多背一个弑兄的名头? 事实证明,许怀谦的猜测是对的,太子和皇后听说,只是让邸报帮前太子发行书籍后,并没有异议。 都知道前太子的文采很好,邸报若是办得好,也是帮助朝廷,没什么好拒绝的。 且他们把人这样关着也关了几十年,如今前太子妃和前太子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都快半截入土了,还有几年活头? 死刑犯死前还给吃顿好的呢,何况是昌盛帝的亲哥哥,在死之前,让他最后开心开心又何妨? 就是太子个老奸巨猾的,看许怀谦这样为前太子忙前忙后,又出来挑事了:“许大人这般为我大伯奔走,莫非存了拨乱反正的心思?” 许怀谦狠憋了一口气:“太子殿下莫要开玩笑!”你都答应了,还来跟我说这些,这不是吃咸鱼蘸酱油嘛。 “孤有没有开玩笑。”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怀谦,“许大人如何证明?” “今晚太子殿下的政务臣包了,够不够证明的?”许怀谦迟早要被太子这个老六给气死,他好怀念昌盛帝。 昌盛帝知道他身体不好,从来不让他加班,太子这个老六就不一样了,妥妥的资本家,不把人榨干誓不罢休。 “许大人身体不好,让许大人处理政务多不好啊。”太子倒也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他有另外一层意思,“孤今日处理政务发现,解开禁酒令后,坊间开办的酒坊的骤然增多,特别是京城酒坊更是多不胜数,各种酒类层出不穷,但问题也随之而来,酿酒过后的糟粕,堆积在大街小巷都是,冬日还好说,夏日被积雨一沤,气味很是难闻。” “若是放在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们与西域通商,西域大大小小的商人往来,看到这样的缙朝国都,实在有碍观瞻,让外邦对我国的印象也不好。” 许怀谦真想一口气喷死太子老六,他说的是市容问题吗? 他说的是土地兼并以及京城建设问题! 京城当年规划的时候就没规划好,地盘小了,导致现在一个都城太小,塞不下这么多人。 要想扩大面积,可以,把城墙拆了再划点地盘进来。 现在京都城外的土地都在世家和皇家手中,从他们手中或许土地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像陈烈酒他们当年一样,给他们看到好处。 何况他们的下水道系统也没有做好,这才导致一下雨,雨水堆积在城里排不出去,一下雨就跟发洪水似的,再来点垃圾,那场面可好看了。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简单,把房子重新拆了,重做下水系统。 但这一来,京城这么多人怎么办?让大家都搭帐篷过活啊?而且常年扎根在京城的世家会同意吗?一修房子很多问题都会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 没有百分百干净的世家。 把垃圾挪开简单,找人定期清理就行,把垃圾挪开之后的问题解决难。 有个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迁都。 先不说迁到哪儿去了,世家和朝臣同不同意,就说重新修一座都城的钱财从哪儿来。 况且,老百姓都习惯了这儿是缙朝的首都,突然一下告诉他们,他们的京城户口没了—— 是个人都得发飙! 老六不愧是老六啊,真会给他找事情啊。 “这是个问题。”一说到难题,许怀谦又想装病了,“咳咳咳,太子殿下也知道,臣最近耗费的心血太多,先容臣休息休息。” “好,不着急。”太子也不是急迫,他就是提醒一下许怀谦,免得他一天帮这个忙那个的,忘了正事,“许大人记得就好了,养好身体再处理也不迟。” 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一个呼吸机,老六这是铁了心要把这事甩给他了。 人呐,不就能太能干了!不然就会被当成生产队的驴。 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送给自己的那块一条鱼儿形状的羊脂暖鱼,叹气,摸鱼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还了。 好在,太子没有阻拦他去禁宫,还带人领他去了文昌殿亲自找前太子谈事情,还算是有点良心吧。 许怀谦去文昌殿与前太子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这日过后,没多久旬报上就开始连载一篇名叫《深宫赋》的文章。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5节 一经问世,原本大家可卖可不卖的旬报销量骤然上升,每旬都翘首以盼等着卖旬报的人大有人在。 “卖报——” “我买!我买!我买!” 报童一出现在街道上卖报,刚喊一声就被人抢着卖走了。 而学校那边,在突然的某天,有位打扮朴实的妇人也在商部找到了陈烈酒,告诉他,她愿意接受学校给孩童启蒙的事。 陈烈酒回家问许怀谦:“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许怀谦朝陈烈酒眨了眨眼,不告诉他,转过头去教糯糯小朋友说话:“来糯糯,跟着爹爹念,爹爹——爹爹——” 陈烈酒笑了笑:“你这究竟是教他喊爹爹,还是喊他爹爹?” “教人之前先喊人嘛。”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继续叫着糯糯小朋友,“不叫爹爹也行,先喊一声‘阿爹’来听听。” “他连爹都没有学会,阿爹就更不会叫了。”陈烈酒笑着摇头,阿爹比爹爹更难叫啊。 “那可不一定。”许怀谦把糯糯抱起来,不厌其烦的地叫他喊,“阿爹不好听,那就叫酒酒阿爹,这个称呼好听。” “不许!”一听许怀谦竟然叫糯糯这个称呼,陈烈酒面脸通红,“不许教他这个称呼。” “怎么不许了。”许怀谦看着陈烈酒满脸通红的样子,想起来他好久没有逗老婆了,轻咳了一声,“他都是我这样叫出来的,就应该这么称呼。” 许怀谦不说还好,一说陈烈酒就想起来,当初他怀糯糯的时候,那会儿没想到会怀上,他又想生孩子。 许怀谦出于愧疚,就会在行房的时候,在他耳朵旁说:“阿酒不要气馁,以后我给你当儿子,酒酒阿爹。” 酒酒阿爹,整整叫了一晚,后来就有了糯糯。 那会儿陈烈酒都臊得不行,何况现在了。 “糯糯叫一声,酒酒阿爹。”许怀谦逗着儿子称呼,也没想糯糯会出声,毕竟他才九个月大,不一定会说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许怀谦逗了一天的缘故,糯糯小朋友玩自己的小手玩了半天,突然抬头叫了两人一声:“爹!” 许怀谦和陈烈酒愣了一下,然后两人齐齐惊喜地应下:“哎!” 第122章 持酒平天下11 边关,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缙朝与魆族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在爆发。 虽然缙朝人数上占优势,毕竟, 缙朝国土面积大, 百姓也多, 而魆族只是生存在荒原与草原接壤处的边境小国。 但由于魆族的生存环境艰难,他们骁勇善战, 人又下得去死手,逮着机会就给缙朝下毒、刺杀,反正只要对他们国家有利的事, 魆族人都能干。 并且, 他们将这种行为奉为荣耀。只要能够给敌对国家带去伤害的人, 他们就称之为英雄。 在这样畸形的观念下, 魆族人一个个养成了阴险狡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很不好对付。 又一次鸣金收兵后,将士们相互搀扶着回到军营, 军医们赶紧过来给受伤的将士们治疗。 观察过他们的伤口后,一个个全都皱眉道:“他们又用脏东西侵泡了兵器,这伤恐怕又不容易好了。” “呸!”领兵打仗的将军们听到这话, 看着军营里先前还没有被治好,躺在军营里哀嚎不已的将士们, 气愤道,“他们魆族人就只会这些阴险狡诈的伎俩了吗!” 魆族人少,所以在打仗的时候, 他们会将兵器侵泡在脏东西里, 这样只要被他们砍伤的人,伤口否会溃烂不容易好。 缙朝人伤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有种就真枪真刀的干!”将军们愤怒不已, “耍这种肮脏的手段真龌龊!” 战场上倒也不是不能使用这种手段,但这种手段一般都用在攻城掠地,最后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 寻常战役都是正常打仗的。 不然所有人都使用脏手段了,就算打了胜仗,周边国家都会不耻与他为伍。 一个国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除非弹丸小国,自己玩自己的,不去招惹别人,也不扩充地盘。 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但你要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在对弈的时候获取胜利,除非你有略对的实力,不然下面的百姓,周边的国家都不会服从于你,就算赢了也赢得并不光彩。 师出有名,光明正大很重要! 魆族现在就被缙朝人鄙夷得不行,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族群。 “朝廷押韵粮草的队伍,还有多久到。”面对将军们的愤怒,军医们也无奈得很,魆族耍这种手段,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只能尽力医治,“后勤的药物不够了。” 希望这样押韵粮草的队伍能够多押韵一些消炎退热的药物来。 不然这大夏天的,将士们的伤口都被脏东西侵染,很快就会化脓发炎,高烧不退,活活病死。 “后勤的说这两天就到,我去问问。”回话的是几年带兵在山里剿匪,将魆族暗藏在缙朝的一支毒瘤给找出来捣毁的女校尉穆将离。 她现在不再是空头校尉了,几年前的那一次剿匪让朝廷和军营看到了她的能力,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越骑校尉,领兵一千人! 可是威风了。 但再威风的人,看着手底下的兵一个个躺在军营里久伤不治也心痛。 她走出军营,向后勤部走去,刚一过去,就看到大批的牛车驶进军营,而原本懒懒散散的后勤军人们变得亢奋起来,一个个帮着赶牛车的人卸载车板上的货物。 她脚步轻快了些,撩起主管后勤的军官帐篷,欢喜地问了一声:“粮草到了?” 裴望舒正在给军营的辎重官交接,军需都是需要签字画押的,后头盘查的时候,若是多了少了都是要被问责的。 正说到尾声处,帐篷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他看了一位他的老熟人,意外地挑了挑眉。 几年不见,这人怎么生得越来越精神了。 那是,穆将离跟着许怀谦那会儿,才刚二十岁,就算再人再冷硬,也免不了带有几丝稚气。 现在这么几年的时间过去,她的容貌完全长开了,又领了几年兵,打过不少仗,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稳重,人也变得越来越精神,飒爽得很。 看到裴望舒的穆将离也被感意外,不过她想到裴望舒现在在户部任职,由他来押韵军需好像也没什么。 见他们明显还有话没说完,穆将离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你们聊,你们聊,我外等等。” 她退出去后,裴望舒又继续给辎重官核对军需:“郑大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别的我都能理解,这酒精是何物啊?”千里镜是许怀谦单独做的,不算在军需里,裴望舒没有拿出来,这酒精却是太医院给军医们补充的药物,得先运过来,先让将士们用上。 第一次听闻“酒精”这个名次的辎重官有些懵。 “是我们户部新做出来的一种能够预防伤口化脓发炎的药物。”裴望舒也不隐瞒老实给说了。 但他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后,辎重官有多震惊:“当真!” “当真!”裴望舒颔首,“太医院已经验证过了,这酒精配合着金疮药对治疗刀伤有奇效。” “走,出去看看。”作为辎重官虽然不上战场,但前线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此刻,外头的后勤军营里,穆将离也看着一个个从辎重车上搬运下来的酒精好奇,向押韵辎重的小兵问道:“这是户部给我们送的获胜酒吗?” 心下感叹,现在的户部还真是越来越体贴人了,后勤一次没有拖过后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获胜酒都提前准备好了。 “不是。”小兵对军营里居然还有位女校尉感到好奇,但还是给她解释道,“这是拿来预防刀伤化脓发炎的酒,不是喝的。” “哦。”穆将离原本听到不能喝,还有些失望,在军营里天天跟着一群男将军,加上又见多了生离死别,她也爱上了那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现在在行军期间不能喝酒,但只要有酒,她可以藏起来,等到下次打了胜仗,喝它个够! 但随即听到小兵解释的这酒的作用,与帐篷里的辎重官一样,惊诧地问出声:“当真?!” 裴望舒正好带着辎重官从帐篷里出来,听到穆将离这话,知道她也在质疑这酒精的作用,便道:“真不真的,一试便知。” “好!”穆将离一想也是,于是向辎重官要了一车酒精,向军医处而去。 此刻的军医处,军医官们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后勤的药物。 看到穆将离带着牛车过来,忙上前问道:“药物到了?” “这是户部新鼓捣出来的说是能预防刀伤化脓发炎的酒精。”穆将离抱起一坛酒精递给军医,“你拿去给伤兵们试试。” “额——”军医一听是酒,瞬间就一个头两个大,酒怎么能用来治疗刀伤呢? 虽然在没有药物的时候,的确有大夫用酒来给伤者治病,但这根本就治标不治本,一个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还会引起伤口的恶化。 而且用酒擦拭伤口巨疼无比! “这是太医院写的医嘱。”裴望舒就知道一个新鲜的东西出来,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质疑,所以在出发前单独找段祐言写了厚厚的一封医嘱书给他们。 军医接过裴望舒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看过后,将信将疑的让人把酒精搬下来,照着段祐言的嘱咐的医嘱去做。 酒精的作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看到的,裴望舒还有事情要做,也不耽误,向他们辞行道:“东西我送到了,就不耽误了,回头要是有作用了,给户部报个信就行了。” 辎重官当然表示没什么问题了,穆将离挑眉看着裴望舒,感觉他好像成熟了许多,也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保重!” “保重!”裴望舒挥了挥手,带着剩下只有几车的辎重,向皇帝的营帐而去。 皇帝的营账跟战营不在一个地方,且比较隐蔽,裴望舒也是多走了一天才抵达。 此刻,昌盛帝也在跟手底下的几个将军讨论魆族的事。 “这魆族除了喜欢用那些肮脏手段以外,还善于隐忍隐藏。”底下的将军说道,“就拿上次的战役来说,明明他们的人提前埋伏在了草丛中,但是战役的时候不跳出来,非要等到战役结束的时候再跳出来,对我军痛下杀手,其心之歹毒。” “偏地形又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地形,斥候想要发现他们的存在,极其不容易。” “不解决这个问题,以后战役打起来怕颇为吃力。” 交手这么多次,明明就一个不大的小国,却靠着这些防不慎防的手段将他们吃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这魆族有些本事。 但他们也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般发展下去,必须得想办法破绽魆族这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了。 不然将士们的士气将一而再再而三的溃散,越打到后面,他们人越多就越疲惫,没准连边境线都守不住,到那个时候缙朝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依爱卿们所言,此局应该怎么破才好呢?”昌盛帝端坐在帐篷上面,听着下面的人絮絮叨叨的说话,不由得皱眉问道。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不得不说与这个魆族打仗最令他不爽,与别的国家干仗只需要金刀大马的打就行了,是赢是输自由天决定。 而与魆族打仗,他们喜欢玩阴谋诡计,又擅长打一枪就跑,跟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抓都不住,这仗怎么打? “要么就跟他们一样用诡的。”底下有人献计道,“要么就只能大军压境!” 诡就是,你们玩阴的,我们也玩阴的,看谁玩得过谁。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6节 大军压境就是以多欺少,我五十万大军对你五千将士,一脚把你碾死。 “不可。”这人说完,有人立马反驳了他,“诡这种计策小国用可以,我缙朝泱泱大军,灭一个小国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岂不是让周边邻国笑掉大牙!” “大军压境也不可,恐怕我们这边刚把魆族灭掉,周边的其余国家就该要抱团取暖了,到时候祸及的还是缙朝。” 实际上,他们还没有与魆族正式交锋,其余周边的小国在听到昌盛帝要亲自灭魆族后,就有些惶恐不安了。 魆族的国都处于荒漠和草原的中届线内,若是魆族被灭,荒漠和草原这两个国家都会寝食难安。 他们最近又在考虑,要不要联盟助一臂之力。 就是魆族的形式手段太没有下线,他们怕把魆族推上位,魆族会反过来同样对待他们。 所以说啊,打仗牵扯的问题太多了,大国有大国的难处,小国有小国的恐惧。 就在问题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头的小兵来报:“户部的粮草官到了。” “可是户部又送了什么好食物过来了?”昌盛帝在这儿,许怀谦作为户部侍郎,当然不会苛责他,时不时就会让人给昌盛帝送一些肉啊酒啊什么的,昌盛帝都对许怀谦这一套极为熟悉了,“传进来吧。” 在场的都是军中将士和一些朝中大臣,昌盛帝也不怕一个押韵辎重的粮草官会探听到什么秘密。 在这种气愤低迷的时候,有酒有肉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但他没有想到,户部这次没派粮草官前来,而是派了个裴望舒这个主事官来。 裴望舒进到帐篷先行给皇帝行礼:“参见陛下。” “怎么是你来了?”昌盛帝望着他,“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除了出事,昌盛帝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让许怀谦把裴望舒这个五品的主事官派来前线送粮。 “朝中一切安好。”裴望舒摇头,随即语气激昂道,“臣是来给陛下送神物的!” “哦?”昌盛帝挑眉,来了兴趣,“什么神物。” “抬上来。”裴望舒拍了拍手,让人抬了个在外头被人检查过的箱子进来。 箱子里抬进来,裴望舒打开箱子,取出一枚千里镜,向昌盛帝道:“陛下此物名为千里镜,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千米以外的景色,百米之内的蚂蚁,请陛下过目!” 哗地一声。 不仅昌盛帝,连坐在帐篷里的文武大臣全都站了起来,看着裴望舒手里那柄用竹筒做的,根本看不出任何神奇之物的千里镜,向他问道:“此言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裴望舒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给许怀谦揽功劳,“此物是许大人和工部的章大人呕心沥血烧制出来的,朝中大臣无不称赞,陛下过目便知。” 昌盛帝听到这儿也不在废话,从座位上走下来接过裴望舒手中的千里镜,向帐篷外走去。 裴望舒站起身跟上去,教了昌盛帝使用,昌盛帝随意一看就是极远处的一座山脉,通过调试,他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山脉上的树枝。 “神奇!神奇!”看完后,昌盛帝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不可思议道,“朕观这千里镜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仅仅只是几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和竹筒组合,竟然真的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当真神奇!” 听昌盛帝如此一说,跟在他身后也出来看稀奇的文物大臣们也惊讶道:“此物当真如千里眼一般,能够探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 “众位大人臣不要慌。”这会儿,裴望舒批发起千里镜来,将他带来的千里镜人手一个地分发给这些大臣们,“众位大人请过目。” 来前线的文武大臣们拿着千里镜向昌盛帝那样看了看,惊疑声此起彼伏:“神奇!神奇!” 有那武将在使用过千里镜后,突然面色涨得通红,向昌盛帝激动抱拳道:“陛下,有了此物,下官想到了该如何破解魆族的隐藏了!” 用千里镜扫啊,一寸一寸的扫,再以鼓声传递消息,还怕战场上突然被埋伏偷袭吗? “不错。”文官也道,“有了此物千方掏路的斥候也能顺利许多。” 他们一个个神奇激动的议论起来:“真是天佑我缙朝,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朝中就有人送来了此物,此仗我们必胜!” “必胜!” 看他们这么激动,裴望舒不介意让他们更加激动一点:“陛下,除了千里镜,许大人和章大人还联手做了些带千里镜的弓弩,能使弓弩手们准头更准。” “哦?”昌盛帝这会儿的激动之前已经无法言说了,他刚想说,这东西若是能装在弓弩上就好了,许怀谦就给他做好了。 不愧是他的千里马。 正准备让裴望舒带上来看看,他知道这种东西,守卫帐篷的侍卫是不会让他带着来面圣的。 话还没说出口,远处小跑过来一个人:“陛下,战营处有要事启禀!” 昌盛帝以为有什么战场上的事,事分轻重缓急,暂且把弓弩的事放下,大手一挥道:“宣!” 不一会儿,穿着铠甲的穆将离急冲冲地来到了昌盛帝面前,铠甲里的衣服上还沾着不少青草,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参加陛下!” “战营出了何事?”昌盛帝直接问道。 “战营没有出事。”穆将离看昌盛帝如此着急知道是他误会了,赶集解释道,“是军医营,户部给军医营送的酒精有奇效!” 说着,穆将离就将户部送来的酒精的神奇之处说了说:“那酒精我们一拿到就给之前的几位伤处恶化的将士用了,本以为还要等几日才能看到效果,但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那伤者的因伤口发炎而发起来的热就降了下去,浑浑噩噩的人也看上去清醒了不少。” “如果只是一例,可能还是特例,但使用过酒精的军营都是如此,就不是特例了,卑职特来给陛下贺喜,以后军营再也不会魆族会使用脏兵器了!” 此等大好之事,必须要汇报给昌盛帝啊! 昌盛帝听罢后向裴望舒望过去:“裴卿,穆校尉说的可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裴望舒颔首,“此物也是许大人和章大人还有太医院的段大人呕心沥血琢磨出来的,只是臣认为此物没有千里镜重要,就没有汇报给陛下。” 不过,穆将离这一手让他学到了,以后不管是大喜事还是小喜事,都要汇报给昌盛帝,不为什么,搏个吉利也好啊。 “哈哈哈哈哈。”昌盛帝大笑了起来,“这个许怀谦啊,我就知道让他监国准没错,瞅瞅,折腾出多少好东西出来了。” “真是天佑我缙朝啊,陛下。”昌盛帝夸许怀谦,其余大臣们就夸昌盛帝,“是陛下的英明神武改革了科举,治下才能出诸如许大人、章大人这等格物奇才。” 在这好事一件接一件的一天里,昌盛帝一扫先前的愁眉不展,向裴望舒说道:“裴卿啊,你方才说你还带了带有千里镜的弓弩来?” 裴望舒颔首:“是。” 昌盛帝瞧着穆将离:“正好,越骑校尉也在这里,你拿给她演示不翻。” 弩,还是带有千里镜的弩,用在越骑兵上,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一定带有奇效。 穆将离不知道带有千里镜的弩是什么,裴望舒给她看了看千里镜,又把带千里镜的弩交给她。 穆将离被这千里镜竟然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给震撼到,再一摸到装着千里镜的弩,快马加鞭了好几个时辰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翻身上马,当即找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给昌盛帝和一干文武大臣面前,暂时一翻如何用弓弩射击猎物。 大到天上的麻雀,小到地上的蚂蚱都被她用千里弩给射击了一遍。 那穿着铠甲在马背上纵马射击的潇洒身影,看呆了在场的一众人。 “好!”有人取回来穆将离射击到躲在草丛里劈成两半的蚂蚱,拍手叫好道,“穆校尉骑射功夫实在了得!” 穆将离扬了扬首,扳机发动,一只弩箭穿过树林,又击中很远很远的草丛里的一只灰花兔子。 “好!”当小兵去草丛里找出这只并不起眼的灰花兔子之后,在场又爆发出了叫好声。 有大臣一脸激动地向昌盛帝说道:“有千里镜,又酒精,有千里弩,此次与魆族的战役,必定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 “哈哈哈哈哈好!”昌盛帝也高兴,一连困扰他们大半年的问题就此解决了,“就诸位此话,那我们就一鼓作气,拿下魆族!” 前线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缙朝的百姓们气氛也不低啊。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旬报上最新连载的那篇书籍——《深宫赋》。 “大家伙都看了最近的旬报吧?” “看了看了,最近出的这个版块,上面的话本写得太好了,好到我这个日日去茶楼听旬报的人,都忍不住去买旬报回来珍藏。” “可不是,那行云流水的文笔,那作用自然的辞藻,以及文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感情,我看一遍哭一遍,究竟是那位大儒下场写话本了?” “不止你说得这些,还有里面几段诗词歌赋,写得太绝了,比翰林院里的那些官们都写得好。” “这才是文啊,这才是文!” 缙朝毕竟还是兴了那么多年诗词歌赋,《深宫赋》一开始连载的时候,好多人只是被它的剧情和新奇所吸引。 毕竟旬报上只讲国家大事和广告,再有就是一些奇闻异事了,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后,大家对旬报也就没那么热衷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话本专栏,上面连载的话本居然还挺不错的,大家冲着这股新鲜去买。 买着买着,随着旬报上的话本剧情展开,不少人都被那宏达的剧情以及各类情绪所渲染到震撼。 好话本啊,这是! 不懂诗词歌赋的就当个故事听,懂诗词歌赋的人看过此本话本后,备受吹捧,迫切想知道下章的作者又会写些什么。 这么日日等啊等的,等得一众人心焦,恨不得旬报天天发行。 有些等不及的,就给旬报官署写信,询问这个笔名为“梧桐”的作者究竟是谁,他们要亲自去找他。 对此情景,邸报官署的人当然喜闻乐见了,他们写他们的信,旬报继续连载。 把连载文的信息透露给别人的行为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何况这件事情,只有孟方荀和许怀谦知道,旁人都不知道,他们想告诉别人也没处告诉去啊。 随着旬报的大卖,许怀谦每隔些日子就会邸报官署处把这些狂热粉丝写给嵇淮瑞的信,给他送进宫里。 有了这些宫外写给他的信,嵇淮瑞不在将注意力放在沈晏殊身上。 而是每天以阅读这些信笺为乐。 信笺上吹捧他的,他就说人家有眼光,信笺上挑他刺的,他就大骂人家鼠目寸丁,只看得到这一点缺点。 旋即又拿起笔继续创作起来,励志要写出一点刺都让人挑不出来的著作。 看到嵇淮瑞开始创作新的著作,许怀谦是很欣慰的。 他也是他的书粉一枚啊! 有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喜欢的大大如此勤奋,没有比当这种书粉最开心的事了。 他这算不算实现了,把作者抓小黑屋让他天天写小说的愿望? 嵇淮瑞有了自己的追求后,他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放沈晏殊去“幼儿园”教学。 商部开办的“幼儿园”里给孩童启蒙,都是些三岁到五六岁的孩童,最大不会超过七岁。 因为七岁之上的孩童就要上私塾了! 这些七岁以下的孩童天真懵懂,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让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沈晏殊得到了很好的心灵抚慰。 她每天从宫里做马车出来,耐心地给他们启蒙。 她教男子君子之风仪,她教女子为女之风度。 让男子尊重女子,让女子挺起胸膛来,让她们意识到自己与男子一样,不卑不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7节 不愧是名门闺秀,当年的京都第一才女,不管是男男女女她都教得很好。 甚至陈烈酒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有闲心带着一众孩子踏青郊游,带他们放风筝。 在玩乐中教孩童学习。 陈烈酒觉得这种方式好好哦,要是他当年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识字的话,他肯定不会觉得识字枯燥乏味。 两个被囚禁多年的人一朝苦闷得到了释放,他们的感情好像也有了进步的趋势。 沈晏殊每天回宫的时候,会将宫外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告诉嵇淮瑞,顺便再给他说一说大街小巷都是如何议论他的话本。 嵇淮瑞骂信笺,但沈晏殊给她说话他就耐心的听着,从来都不骂骂咧咧,他身上的戾气正在一点点被净化,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一身文气的太子殿下。 正是嵇淮瑞的这一变化,让沈晏殊十分好奇,当初许怀谦来劝说嵇淮瑞开始用笔名连载《深宫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用梧桐两个字。 嵇淮瑞没有告诉她,凤栖梧桐,我是梧桐,你就是我唯一的凤凰。 在这深宫里,我没有让你做成凤凰,但在我的世界,你是这天地间最美丽动人的凤凰。 而沈晏殊也没有告诉他,几十年的相伴,她就把昌盛帝给忘了。 少女的懵懂之情怎么可能抵得过几十年日以夜继的陪伴,她早在嵇淮瑞迎娶她那天,挑开盖头的时候就爱上了他。 不然她怎么可能在知道嵇淮瑞可能会败给昌盛帝的时候,还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一切的事都处理完后,陈烈酒也到了要带商队去盛北的时候。 临走之前,许怀谦那个千叮咛万嘱咐啊:“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哥儿潮热药对你没有用,十二月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有什么事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现在是监国大臣,我手上有兵权的,我可以每天给你写一封信!” “阿谦,盛北离这里只有三天的路程,不必如此吧?”陈烈酒看他絮絮叨叨,比以往任何一次出门都紧张的模样,提醒他道。 “你还说呢。”一说起这事,许怀谦气愤得不行,“就这三天的路程,你怀孕都没有告诉我!” 这事他一直委屈着呢! “好了,都是我的错。”看家里的小相公突然这么委屈,陈烈酒瞬间就低下头认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有什么事情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烈酒看许怀谦眼眶红红的,赶紧哄他:“你别哭,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骂我都行,不行你上手打也行。” “瞎说,我是那种骂老婆打老婆的人吗?”陈烈酒再不好,有这个缺点那个缺点,鲁莽主意又大。 可许怀谦就是喜欢啊。 人哪有没有缺点的,他也有啊,龟毛得不行,但是他家阿酒喜欢! “那你哭什么?”虽然没有眼泪,但陈烈酒知道他的心里在下雨。 “没哭,舍不得你。”许怀谦抱着陈烈酒,“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许再像生糯糯那样一个人承担了,不然,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多大人了,还离家出走?”陈烈酒想象了一下许怀谦驼个包袱离家出走的场景,觉得有点好笑。 “我就算是一百岁也比你小啊!”许怀谦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所以我多大岁数都可以离家出走!” “好好好,这次我在外一定三天一封信好不好,有事绝不隐瞒!”陈烈酒给许怀谦打包票。 “还有不许乱花钱!”许怀谦想到陈烈酒还喜欢一口气把钱花光,提醒了一句。 “绝对不乱花!”陈烈酒告诉许怀谦,“我这次就带个十两八两的银子防身,一切吃住都有商部报销呢,想花都没得花。” “还是多带点吧。”许怀谦给陈烈酒的包袱里塞银票,这些都是他这几个月的俸禄,“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没有钱,多难过啊。” “你给了我,你怎么办。”两人都是穷光蛋,陈烈酒看许怀谦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他,担忧起他来。 “没事,儿子快满周岁了。”许怀谦摇头,“到时候又可以收一波礼金,我用礼金钱就行了。” “不存着了?”陈烈酒问了一声,糯糯刚出生,许怀谦初为人父的时候,还跟他畅想过,糯糯的满月、周岁这些礼金给他存着以后找媳妇用。 怎么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存不住啊。”许怀谦抓了抓脑袋,“以后长大了让他自己挣啊,媳妇本自己攒的才有意义,我们当年不也什么都没有,我都有你了,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啊?” 陈烈酒顿了顿问许怀谦:“你想让他入赘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对啊!”许怀谦朝陈烈酒使劲点头,“他还可以入赘啊!” 那还给他攒什么找媳妇的钱? 许怀谦赶紧将藏在床底下的一个盒子也掏出来,里面全是许怀谦给糯糯小朋友攒的老婆本。 一共二十两碎银子。 他把这些都交给了陈烈酒:“把这些也带上吧,要是路上万一遇到不能用银票的地方,也能应个急。” 陈烈酒拿着这些银子,茫然无措。 “咋了,你不想让儿子去入赘吗?”许怀谦看他这样,问了一句。 “这倒没有。”陈烈酒自己都是招赘的,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儿子出门去入赘,“我在想——” 陈烈酒低头看着许怀谦给他的银子,大为感动:“阿谦,你真是太好了。” 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他了,连儿子的都没有留。 “嗨,你是我夫郎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许怀谦摇摇头,一点都不介意。 糯糯小朋友还不知道,他的媳妇本被他爹拿去讨好他老婆了,这会儿正在门外自己练习走路。 十个多月大了,该是学走路的时候了,许怀谦教了教,他现在会连走带爬了。 只是糯糯小朋友跟许怀谦一样,爱干净得不行。 就算是爬他也绝对不会在地上爬,他得有人给他铺了毯子才会在地上爬。 这会儿学走路也是,地上铺着羊毛毯不怕摔,站起来一会儿又摔倒,站起来一会儿又摔倒,练习得可认真了。 “糯糯!”许怀谦给陈烈酒收拾好东西,准备送他出门了,看到他,把他叫了过来。 糯糯立马就咕噜咕噜地爬了过来,爬过来攀着许怀谦的小腿,站起来给许怀谦看。 那小模样像是在说:“瞧,我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糯糯真棒!”许怀谦亲了亲他的脸蛋,鼓励他,“居然会站起来了!” “爹?”糯糯小朋友受到爹爹的夸赞十分兴奋,又瞪大了眼睛去看站在一旁很高很高的陈烈酒。 陈烈酒也蹲下身去,他记得许怀谦的鼓励教育,也学着许怀谦的模样亲了亲他另外一边的脸蛋:“糯糯真棒真乖!” “嘻嘻嘻嘻嘻。”得到两位爹爹的夸赞,糯糯小朋友可开心了,也倾身凑到他们跟前亲了亲许怀谦和陈烈酒。 不同的是,许怀谦和陈烈酒一人只亲了他一边,而糯糯小朋友一人亲两边,还带响的:“木马,木马。” 奶香奶香的亲吻活动结束,说话还不利索地他问两人干嘛呢:“——啊?” “阿爹要出趟远门。”陈烈酒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又看了看尿片,没发现什么异常,耐心给他说,“糯糯在家要乖,不要爹爹添麻烦,也不要太闹腾爹爹,要听话知道吗?” “爹爹又要忙政务又要带你很不容易的,如果你不乖的话,他会很累很累的,知道吗?” “他听不懂。”许怀谦听陈烈酒给孩子教这些笑了笑,“你教了也没用啊。” “——懂!”许怀谦说糯糯不懂,糯糯小朋友偏要跟他唱反调,立马就吐了一个字出来。 “哈哈哈哈哈好,你懂!”许怀谦把他抱起来,“待会儿看到你阿爹走时,你别哭鼻子就是。” “——不。”说不清楚话的糯糯小朋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其实根本就没听懂许怀谦说了什么,就是觉得别人跟自己说话了,自己也得回话。 等许怀谦抱着他,把陈烈酒送到京都城外,与一众商队成员集合,看着他阿爹上了马车,一点点的消失在他面前,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他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先前许怀谦说不要哭鼻子是什么意思了,在两个爹爹面前从来不哭的糯糯小朋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爹——阿爹——呜呜呜呜呜。”糯糯小朋友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他眼泪像珠子一样使劲掉,把此生所学不多的词都吐了出来,“追——追——爹——追——” 许怀谦懂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去把陈烈酒给追回来呢。 “我就说你要哭鼻子吧。”许怀谦给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很认真地告诉他,“追不回来了,你阿爹不能被我或者是你困在家里,知道吗?” “除了我们,他还有更辽阔的天地,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糯糯小朋友听不懂他爹在说什么,感觉他爹没有去追他阿爹的打算,抿着唇一直哭,还抽噎了两个字:“爹坏!” 许怀谦:“……” 第123章 持酒平天下12 回京的路上, 许怀谦气得都不想搭理陈诺小朋友了。 刚学了两天说话就知道说他坏了是吧,真是白疼了! 好在陈诺小朋友哭完,又睡了一觉后, 就差不多把他阿爹走了的劲过去了, 从许怀谦怀里醒过来, 揉着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靠在许怀谦怀里忧伤。 “你忧伤什么啊?”原本不想搭理他的许怀谦, 被他难过的表情给逗笑,“你阿爹走了又不是不回来,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一个展销会最多在一个地方待半个月, 盛北就那么大的地方, 两三个月陈烈酒就回来了。 陈诺小朋友听到许怀谦这话, 这才亮了亮眼:“阿爹——回——回!” “你阿爹会回来的!”许怀谦拍拍他的脑袋, 陈烈酒说了,他就带着他们走几年,等后面跑熟了, 有人能接替他的工作后,他就专心留在京城了。 “哦!”陈诺小朋友这才心情好了点。 “走吧,爹带你出去逛逛。”陈烈酒不在, 许怀谦也觉得忧伤得很,为了冲淡这种忧伤, 他准备下车在京城里逛逛,多逛逛就不想老婆了。 京城比起许怀谦刚来那会儿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 多了些陈烈酒当年在京城搞的那个三层的商品房, 与周边的建筑物放在一块格格不入,但又莫名和谐。 怪不得, 陈烈酒不做了。 原来已经有人看到商机了,跟风去了。其实这也在常理。 有商机就有跟风的。 何况陈烈酒的商品房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有地任何人都可以做。 许怀谦抱着糯糯小朋友在街上走了一圈,确实发现市容极差。 完全没有规划性。 卖香火的店旁边摆着一家卖粉酥酪的,卖酥酪的旁边又是一家裁缝铺子。 左边的香火铺子和右边的裁缝铺子都对这家酥酪店无感,还吵了一架。 许怀谦听得真真切切,面粉会往他们其余两家铺子跑,但是店主也不想搬地方,因为这是他家攒了大半辈子买下来的铺子。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8节 京城的铺子寸土寸金,能置办出一间来铺子极为不容易,搬了再想买到合适的难。 而左右两边的铺子都是租的,他们搬了兴许还能买到合适的地方。酥酪铺子的掌柜就让其余两家搬。 吵来吵去的,吵得糯糯小朋友捂住了耳朵往许怀谦怀里钻,明显不想听了。 “怎么跟我一模一样?”许怀谦不喜欢吵架,也不爱管闲事,只是有时候有工作,不得不管,没想到糯糯小朋友跟他一样。 要是陈烈酒在肯定会附和地吐槽,因为他是你生的嘛。 但是陈烈酒不在,没人附和许怀谦,许怀谦尴尬得很。 抱着糯糯小朋友出了这条街,去了别的地方也是问题诸多。 比如太子那个老六说的酒糟问题。许怀谦看到了,小巷里堆得到处都是,苍蝇蚊虫在上面乱飞。 爱干净的糯糯小朋友都快要吓哭了。 “娇气包!”许怀谦吐槽了他一句,在想,这种事怎么解决。 这些堆在巷子里的酒糟,明显就是街巷的小市民们自发酿酒造成的。 没办法,缙朝一直禁酒,民间酒类不多,但华夏从古至今酒文话一直不断,请人办事喝两杯,家里筹备宴会喝两杯,红白事和两杯!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酒。 以前条件不好,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喝酒了,现在百姓们稍微有粮又有油,填得饱肚子了。 这酒自然而然也就兴起来。 人都不是傻的,酒市场又大,又比粮食赚钱,禁酒令一解开,老百姓都搞起了酿酒工艺。 酿多了可以卖,卖不完还可以自己喝,两全其美。 尤其是京城有钱人多,宴会也多,这酒好卖,酿得人就更多了。 这就造成了酒糟处理不及时,影响市容的问题。 许怀谦动了动手指,微微闭眼,还是那个问题,酒糟好解决,酒糟之后的问题呢? “鸭鸭!”许怀谦在想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极少来街道上逛街的糯糯小朋友,早就被繁华的街道和各式各样的人看花了眼。 好多好多他不认识的东西啊。 直到一个挑着鸭子的老伯从他们面前路过,他呼了出声。 许怀谦睁开眼睛,看了眼那被人放在箩筐里的鸭子。 “姑姑——”糯糯小朋友又朝许怀谦吐出两个字。 许怀谦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他姑姑也养鸭子。 “嗯,姑姑养鸭鸭。”糯糯小朋友现在真是学说话的时候,虽然很多话都吐字不清楚,但许怀谦和陈烈酒都会附和他说话。 只有这样他才能越学越流利。 “就是可惜啊,你姑姑养的鸭子不适合吃酒糟。”许怀谦摇摇头,鸭子吃酒糟会被醉死。 倒是鸡和猪可以。 尤其是猪,猪吃酒糟可以越吃越肥,宰割后的肉质也好。 喂猪倒是不是难,在京郊划块地就能喂,甚至还可以像永安府的顾凤朝一样,鼓励京城的百姓喂猪。 他在想京城的市容问题,随着国家不断的安定和富饶,早晚有天这座城会越来越挤。 虽说几年前陈烈酒的商品房方案给了京城人一个方向,可以利用楼层的高度来容纳很多的人,但这样根本就治标不治本。 随着容纳的人越多,京城这座城里就会越来越脏乱差。 这样差的环境,很容易产生一些疾病,一旦疾病爆发,京城这么多的人,全都要玩完。 头疼。 真是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养养养!”糯糯小朋友像是听到一个熟悉的词,不停地念叨。 “知道知道,你姑姑想养。”许怀谦附和他,陈小妹天天在家说想养东西,就被他听到了。 “养养养!”许怀谦一说话,糯糯小朋友跟着符合。 “我也想让你姑姑养啊,京城没有地方了啊。”京城周围的地都是皇亲国戚的,再远一些就到商部在京城的盛北区了。 坐马车都要好几个时辰呢。 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许怀谦和陈烈酒都不放心。 而京城里,哪有地方给她喂鸡啊。 “养养养!”糯糯小朋友不管,只管给他爹开口。 “好好好,养养养,爹想办法给你姑姑养。”许怀谦真是要被自家儿子气死,他不仅有自己的那些毛病,还遗传到了陈烈酒的轴。 不知道许怀谦那句话戳中了糯糯小朋友的心巴,突然一下他就不轴了,“嗯”了一声,把脸偏向一遍,趴在他肩膀上继续看繁华的街道去了。 许怀谦抱紧香香软软的他,这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亲生的份上,他才不会抱他! 盛北,陈烈酒带着长长的队伍一抵达,方天禄就带着人来迎接了。 “陈大人!”陈烈酒来之前,许怀谦已经给他写过信了,他老早就带着人来迎接了。 “老方,你怎么也叫起陈大人来了?”陈烈酒跳下车,看到方天禄,对他的称呼颇为不适应。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在方天禄手底下做县令的啊,那时候,方天禄都是叫他小陈的。 “你来之前,许大人给我写过信了。”方天禄朝陈烈酒笑,“恭喜你升职了。” “算不得什么正经职位。”陈烈酒笑笑,比起朝廷的正规来,商部现在还不被人认可。 “都一样。”陈烈酒在盛北当县丞时,也不是正规的,但盛北的百姓不一样认可他么? 所以在方天禄看来是一样的。 “我走之后盛北都还好吧。”对于老熟人,陈烈酒就不跟他客气那么多了,管他怎么称呼。 “好着呢!”方天禄给他指现在的盛北,“你看是不是比你走的时候,又繁华多了。” “好像是。”陈烈酒扫了一眼,这地方都是他建立起来的,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才有一年,现在的盛北比起他走的时候,有要热闹多了。 “我让你准备的街道,你准备好吗?”许怀谦跟陈烈酒说过,办展销会一定要在县城里单独找块地方举办,这是为了方便管理,也方便别人来参加展销会。 要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及时解决。 “办好了。”方天禄颔首,带着陈烈酒他们过去,“给你们单独划了一块长街出来,绝对能够容纳进你们这么多商人。” 陈烈酒这次出来办展销会可是带了整整一百家商人,各式各样的货物都有。 这么多人要不给一个宽敞的地方,还真塞不下。 “另外住的地方我也提前跟好几家客栈说好了,他们给你们预留了房间。”这么多人吃住是个问题,这要是没有熟人在,陈烈酒也抓瞎。 “你们商部的人,商部那边给他们留了住的地方。”方天禄怕陈烈酒住不惯别的地方,又添了句,“另外学校那边的房子也都给你留着呢。” “给我留着干嘛。”陈烈酒惊讶,“要是有人住,就拿给他们住。” 许怀谦现在定居在京城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盛北了,陈烈酒自然也不会没事有事往盛北跑。 就算来了盛北,只要商部还在,他都可以去商部借宿。 方天禄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留个念想嘛。” 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一走,盛北的好多人都不习惯,他们住的地方,还有他们的朋友时常去打扫看看。 通过方天禄的神情,陈烈酒也大概知道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与人之间,除了枕边人,分分合合很正常,有缘总会再相见的。 “不说这些了,我下去安排了。”陈烈酒不喜欢这种氛围,跟方天禄寒暄两句,就朝身后的商队,“都上来来客栈的房牌,拿到就直接去客栈休息,等休息够了,我们再出摊。” 商人们第一次来到盛北,虽然旬报上说了盛北跟其他县城都不一样,但在他们没有看见过盛北时,无法想象盛北怎么不一样个法。 这会儿来到盛北,他们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整整齐齐用水渠划开的田地,一望无际地望过去,风吹麦浪的场景,看得人心情通畅。 鳞次栉比的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列在麦田的后面,盛北的河道围绕着他们,河边的周边建立着有面粉厂、榨油厂,还有商部的三层楼高的各种作坊。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座巨大的学校,及时隔着很远很远也能够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配合着学校后面广袤无垠的紫花絮苜,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 太美了!太美了! 看到这一切的商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刻的心旷神怡。 这就是灾后的盛北啊? 美好得犹如人间仙境。 “烈酒哥,你们好厉害啊!”姚乐跟在陈烈酒的身后,看到这么漂亮的盛北,眼泪都要掉下来。 如果几年前有人跟他讲,几年的时间就能把一个被洪水淹没过的地方治理好,他一定要啐他个狗血淋头。 但现在他看到一个如此美好的盛北,他相信了,有人就是天生来解救苍生的。 “不是我们厉害。”陈烈酒也好久没回盛北了,看到一如既往的盛北,也勾起了唇,“是我的夫君厉害。” “对对对,许大人厉害。”姚乐跟着颔首。 随即担忧起来:“在这里的地方,我的面能好卖吗?” 要知道,盛北可是盛产面的。 “你要对自己有自信。”陈烈酒是吃过他做的饭的,在这个世界上,陈烈酒就夸过两人做饭好吃,第一个是他的小相公,永远的第一,第二就是姚乐了,“你做饭很好吃。” 何况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盛北的百姓现在都不穷,他们这一百家商号够不够他们消都很难说。 “哎,有烈酒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姚乐也就是那么感慨一下,听陈烈酒这样说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你先去休息。”对于姚乐这种乐观的心态,陈烈酒很喜欢,不介意多带带他,“等休息好了,我带你去认识一个人,没准你在他哪里能够获得更多的做面灵感。” “哎,好勒。”姚乐知道,盛北是陈烈酒的主场,也不跟他客气。 左右他欠陈烈酒的已经还不清了,以后陈烈酒要是有需要,他姚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休息了一夜,陈烈酒带着姚乐去姜小山。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69节 有了潮热药后,姜小山虽然已经不需要宋大河了,但是宋大河的真挚打动了姜小山。 两人现在还处在暧昧期,不过谈婚论嫁也快了,用许怀谦的话说,在耍朋友啦! 两人再次见到陈烈酒也高兴,热情地邀请陈烈酒在家吃饭。 放开心结的姜小山人也大方开朗了不少,跟陈烈酒商量:“烈酒哥,等入冬了,这里没那么多事了,我想带宋大哥回杏花村看看。” 姜小山毕竟是杏花村的人,他当年只是出来散散心,但是散着散着就把心留在了这里。 现在他在这里找到了归宿,但他还是记挂着杏花村的,尤其是那里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好啊。”陈烈酒当然没有意见,还打趣宋大河,“我们小山出来前可是受了不少苦,他带你回去,你可得让他风风光光的,好好煞煞有些的眼睛。” 这个有些人,当然就指孙旺财了,让那个烂人看看,姜小山离开了他日子过得究竟有多么的好。 宋大河听了陈烈酒这话,想了想,满面涨红地说:“我把羊都卖了,就留几只怀孕的母羊,一定让小山风光回村。” “我自己有钱。”姜小山一听宋大河要把羊都卖了,着急道,“你卖羊做甚?” “不做甚。”宋大河憨憨地笑笑,“给我自己置办陪嫁。” 他还记得许怀谦让他入赘的话呢,因为有许怀谦这一茬,加之,盛北的女子、哥儿都有自己的田地,招赘在盛北还挺流行的。 反正女子、哥儿都能跟男子一样了,有些生不出儿子的人家,也不去追求生儿子了。 让家里的女子、哥儿招赘嘛。 从自家姑娘、哥儿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不管是什么都是他们家的,而嫁去了别人家,一个做不好,还要被说三道四,孩子也要跟着别人姓。 何必嘛。 “也一定要入赘的。”姜小山和宋大河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类型,他觉得他们不嫁不娶,在一块过日子也挺好的。 “没事儿,我入赘你放心。”宋大河都是入过一次赘的人了,他没觉得给人当赘婿哪里不好了。 他们俩为了入赘的事在扯,陈烈酒和姚乐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看小情侣打情骂俏真有意思。 姜小山拧不过宋大河,回过神来看到笑话他们的陈烈酒和姚乐,赶紧给他们夹菜:“这是我自己养的鸡,拿榨油场的豆油渣养的,鸡油也多,你们多尝尝,等回京城了,我再给你们绑些带回去给许大人和小妹他们尝尝。” 明显就是拿吃的赌他们的嘴呢。 姚乐没有忘记,陈烈酒是带他来找做面的灵感的,这会吃到姜小山养的鸡,细细品尝过后,眼睛亮了亮:“好好吃的鸡肉!” 这喂鸡真是门绝活,有人喂出来的鸡鲜嫩又好吃,有些人喂出来的鸡又柴又老。 “好吃你就多吃点。”姜小山见他喜欢自己也高兴,没有什么比自己养出来的东西,吃在别人嘴里感觉好吃更受夸奖的词,让他高兴了。 “小山哥,你的鸡油是不是还剩下不少?”姚乐吃着鸡肉有了个想法。 “是啊。”姜小山点头,“自从许大人搞了花生油后,每次杀鸡的鸡油我都吃不完,就炼出来,拿陶罐储存着,你要吗,你要的话,待会儿带一罐走吧。” “好啊,好啊,小山哥你真好。”姚乐听到姜小山这样一说,感动得不行,“后面我们要在衙门后街摆摊,宋大哥,小山哥,你们过来吃面吧,不收你们钱。” “好!”对于这个许怀谦和陈烈酒搞的展销会,姜小山已经好奇很久了。 且自从他们回盛北要开这个展销会后,盛北各县的县令在县里已经宣传过一遍了。 现在就等他们来了,就算姚乐不邀请,姜小山也是要去逛逛的。 北方的天地极少下雨,展销会如愿以偿的开展。 当从京城来的这一百位商人一从客栈出来,去到盛北一县衙门后街,摊子还没有铺开。 就有盛北的百姓过来逛了。 “这是京城盛行的首饰啊?”京城虽然离着盛北不远,可这年头出远门的人,到底还是少的。 京城又是缙朝的都城,盛北的百姓对京城还是很向往的。 “也不算时兴。”被问的人有些脸红,来展销会的商人们都是在京城混不太下去的,毕竟,在京城生意大好,谁会跋山涉水往外头跑呢,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首饰。” “哎呀,可真是心灵手巧。”来买首饰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姑娘,连忙夸道,“做得真好看,正好我家姑娘下个月要招赘,买一支这样的钗,成亲那天插在头上,定然很好看。” “多少钱啊,姑娘。” 做首饰的姑娘说了个价钱,买首饰的就忙把钱数给了她,自己带着钗走了。 做首饰的姑娘看着自己手里还热乎的银子,不可置信道:“我这就卖出去了?” “对啊,卖出去了。”陈烈酒一直在旁边看着,知道这些跟着他出来做生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在一旁看着也能及时替他们解决问题,“小姑娘,要有自信一点,你做的东西很好看,天下有眼光的人多得是。” 京城的首饰生意不好做,是因为京城太多首饰铺子了,老百姓都认定了京城的首饰铺子,买首饰都到指定的铺子去。 一场水患把盛北好多的商家都冲没了,这会儿他们正是缺这个的时候呢。 果不其然,那买了钗子的人回去把这钗子拿出来一炫耀。 没过多久,小姑娘的铺子前围了不少要买钗子的人。 小姑娘起初忙不过来,陈烈酒给她帮忙,手把手教她怎么面对客人。 小姑娘的适应情况良好,没过多久就能游刃有余地招待这些人了。 看她自己能忙过来之后,陈烈酒又去了下一家。 不出他所料,有吃有喝又不缺钱的盛北百姓,就缺对外头的新鲜感,当这些商人基本上的问题都解决掉后。 展销会这片就跟过年一样热闹,不断有盛北的百姓涌过来看热闹。 不管买不买,添个人气也好。 随着人气的攀登,卖吃食的商人们也慢慢开张了。 特别是姚乐,不知道他今天要做什么面,摊子前的锅里不断的冒着香气,吸引了一群来吃饭的人。 陈烈酒正好也饿了,走过去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看到早早就过来等候的姜小山宋大河他们,面朝着他们坐下,道:“也给我来一碗!” “好勒!稍等!”姚乐应了一声,麻利地起锅烧油,煮面去了。 一个摊子四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他手脚不停,不一会儿就就把面煮了出来,不怕烫地一一端了过来。 “鸡丝鸡油葱面,请慢享用。”将面端了上来,姜小山解释了一句,又回去继续煮面了。 “好香啊。”面条一端上来,姜小山嗅了嗅,朝陈烈酒笑道,“比起许大人做的面来,好像也不差。” 姜小山可是曾经吃过许怀谦做的面的人呐,那面条的滋味,现在让他回味无穷。 “是。”陈烈酒颔首,挑了挑面,想到姚乐方才说的面条的名字,向他问道,“不是鸡丝鸡油葱面吗,鸡丝呢?” “烈酒哥,你吃就知道了!”姚乐手上动作不停地回了一句。 陈烈酒挑了一筷子面,瞬间就挑了眉,跟他一样的还有姜小山,只不过姜小山情绪直接发往了:“好好吃!鸡丝全在面里的感觉!” “乐乐你怎么做到的?”姜小山好奇地问他,这面看上去跟普通的面没什么区别啊。 “秘密!”姚乐眨了眨眼。 人家这样一说,姜小山也不问了,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最后干脆抱着碗把汤都喝了。 太好吃了! “店家你这面,比我们盛北的面都还要好吃。”盛北有面粉厂,盛北的街道上,面馆特别多,其中也不乏有做面好吃的人家,但他们做的面都没有姚乐做的这个面好吃,盛北人热情好客,有什么说什么,直接夸了。 “这就是你们盛北的面。”姚乐见他误会这个面是他从京城带来的,笑着解释道,“面是盛北面坊产的面,鸡是盛北养的鸡,连鸡油都是从鸡肚子里取出来的,我就是跟你们盛北做面的手法不一样罢了。” “那就更厉害了。”姚乐本想解释自己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反倒惹得盛北的人更加夸赞他了。 姚乐脸红了又红,盛北的百姓太热情了吧! 然而,盛北的百姓,不仅仅只有这样一点热情。 展销会红红火火办了一阵子后,盛北好多从京城带货物出来卖的商人都没有东西卖了,就姚乐的面馆还红火着。 他这段时间可是挣了不少钱,盛北的人也不傻,看这个面这么受欢迎,就私下找到陈烈酒询问:“陈大人,可不可以帮我们牵牵线,我们也想学这个鸡丝面的手艺。” 反正,材料他们盛北都有,他们若是学会了这个手艺,等姚乐回去之后,也能有个营生。 许怀谦没想到出来办展销会还有这个高处,想了想,笑道:“行,我帮你问问,但人家要是独门绝技,不肯教,你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陈烈酒跟人说清楚后,回去跟姚乐说了这事。 “这有什么不好教的?”姚乐一口答应,“我又不在盛北常待,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陈烈酒见他答应了就好办了。 过后姚乐又神秘兮兮地问陈烈酒:“不过,烈酒哥,我能收点手艺费吗?” 陈烈酒抬眸问他:“手艺费?” “就是,我是出来挣钱的嘛。”姚乐可没有忘记,他还要回去给他的男人赎身,“我可以把我的手艺教给他们,但好歹给我一点拜师费吧。” “这个当然可以了!”陈烈酒这下听懂了,给姚乐保证,“不会让你白教徒弟的。” 而且姚乐这一出,也给了陈烈酒灵感,大家出来行商,那个不是出来挣钱的。 既然姚乐能靠教人手艺挣钱,没道理,别人不行。 陈烈酒这样想着,又去问了问同行同样是靠着手艺挣钱的商人们,要是他们也愿意给人传授手艺,一样能够获取拜师费。 陈烈酒在盛北忙碌的时候,糯糯小朋友的周岁宴也到了。 跟他满月宴一样操办。 许怀谦还要工作,没有办法亲自操办,都是王婉婉和陈小妹两人操办的。 不过因为来的达官显贵比较多,还有陈烈酒的各路朋友,两人还是用心对待了。 从菜品到酒品都一一把关。 “这酒到底是用谷子酒好呢,还是麦子酒好呢?”因为坊间兴起的酿酒热潮,酒品也多,陈小妹和王婉婉两人选酒都选花了眼。 感觉这个也好,那个也好的。 “要不都买一点回来试试。”许怀谦最近都在琢磨京城太小的问题,心里也烦躁,听到陈小妹的话,想到陈烈酒也喜欢喝酒,“客人喜欢喝什么拿什么。” “也行。”陈小妹把这事记在本子上,“就是酿酒的作坊太多了,要把这些酒都买到,可要跑不少地方。” 陈家有下人,但下人一般都只负责帮忙看看孩子,打扫打扫家里,一般有事情陈家人还是喜欢自己做了。 “要是有个地方能把这些酒品一口气买完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到处跑了。”陈小妹边记边说。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旁人不说出来,自己意识不到,旁人一说来,立马就来了灵感。 “对啊,要是有个地方能够把这些所有东西容纳进去就好了。”许怀谦想到了后世的城市广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0节 一般也只有三四层,但能容纳好几百个商铺,他那天看到的那种散落不均匀的商铺就能很好的得到解决了。 而且有城市广场的地方,也能很好的集中人流量。 以前陈烈酒的商区,许怀谦就想给他搞这个,但他搞不出水泥,没有玻璃采光也不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有玻璃了,就算没有水泥,修筑不了水泥房,但有玻璃,能够控制采光就行了。 许怀谦想到随即在纸上画了起来,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广场的顶就全采用玻璃顶,让日光很好的照射进来。 而且这个广场完全可以归纳到户部底下,户部又多了一个收钱的地方,至于里面的商铺,许怀谦觉得可以跟商部结合起来。 鼓励女性和哥儿创业很有必要,掌握钱就等于掌握话语权。 以前是怕女子、哥儿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不安全,现在有了广场商铺,风吹不到日晒不到,还有谁能说什么? 许怀谦把自己的灵感都记录在小本本里头,而后让陈小妹继续:“继续说?” “嗯……”陈小妹已经习惯了他家二哥时不时的这些,想了想,“别的就没什么了。” 她对养鸡还是念念不忘:“要是我能继续养鸡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在京城里做宴席生意。” 像这种周岁宴,喜宴,寿宴之内的为了图喜庆,都需要整鸡。 她若是可以在京城开办养鸡场,她认识这么多高门大户,完全可以让他们来自己这里订鸡,一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你现在就可能啊。”可能是受时代所影响,陈小妹的脑袋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盛北离京城并不是很远,行船才一天办的路程,你要是有一条船专做运输,你完全可以在盛北养鸡拉到京城来卖。” “对哦!”活鸡又不是一天两天就死了,而周岁宴这些都是提前就要操办的,他完全可以提前订下,然后到时间了,让盛北送鸡过来。 “有二哥真好!”陈小妹瞬间豁然开朗了,也不执着必须在京城养鸡,把许怀谦夸了又夸。 许怀谦却在想,这次又该怎样说服京城的世家将土地让出来。 他想好了,既然京城不能搬,那就扩建吧。 先扩个一环出来,把人疏散到京城外,城市广场就是一个很好的吸引的人点,等人都扩散出去了,再把京城内拆了重建。 许怀谦已经忍京城的下水系统忍很久了,一下雨就跟蹚河水一样,没有马车人狼狈得很。 这次扩建一定要把下水系统做好!就是建广场的钱从哪儿来? 许怀谦啃了啃笔杆子,解决一个问题,随即遇到的问题很多了。 想了想,想不到解决办法,就暂且放下了,实在不行,就甩给太子老六。 方案我给了,解决还不得你来? 许怀谦想通后,把政务一甩,专心给糯糯小朋友过周岁宴去了。 过周岁宴的时候,糯糯小朋友都会走路了,陈烈酒不在家,但他在商部那些的朋友都来了。 他们都喜欢糯糯,看到会走路还会喊:“姨姨、阿叔。”的糯糯小朋友,心都萌化了,一个劲地抱着他玩。 有人帮忙看孩子,许怀谦就专心招待客人,糯糯小朋友这点很好,只要许怀谦不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一直很乖。 等客人都差不多凑齐了,大家起哄着让糯糯小朋友抓周。 “抓周啊?”许怀谦最近都忙政务去了,还真没想起来给糯糯小朋友准备抓阄的东西,“我没有准备。” “没事。”大家也就是起个玩乐,不一定非要糯糯小朋友抓到什么,孟方荀道,“随便找些什么放桌上,大家身上的东西也可以放桌上,图个乐子嘛。” 说着孟方荀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笔放在桌上了,他现在掌管着邸报,随身带着笔也好随时记录事。 “这个法子好,准备的有什么意思。”见他这一举动,周围的人都跟着行动了起来。 有从头上拔珠钗的,有从手腕上撸镯子的,还有解香囊的。 段祐言放了一套随身携带的银针,章秉文放了一把小巧的墨斗,许怀谦从屋里拿了本书出来。 只可惜裴望舒还没有从前线回来,不然这桌上肯定还会多把金算盘或者金元宝。 许怀谦可惜了一声,将糯糯小鹏子抱上了抓周的桌子,嘱咐他:“要拿一样东西。” “拿明白吗?”怕他不懂,许怀谦还给他展示了一遍。 “——拿?”糯糯小朋友看着许怀谦的动作,小嘴唇上下一碰,吐了个字出来。 “对,拿!”许怀谦给他鼓励,“糯糯真棒!要拿一样东西哦!” 许怀谦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等他上前抓周。 周围有起哄的:“糯糯拿笔!以后跟你爹一样做个写字好看的人!” “糯糯拿书,以后跟你爹一样考个状元!” “糯糯拿钱袋子,以后你阿爹一样做个吃穿不愁的商人!” “……” 起哄的声音可激动了,大家都在等糯糯小朋友做出举动,糯糯小朋友坐下桌子上,看着前面一堆东西和周围一群激动的人,有点懵地看着他爹。 许怀谦给他指示:“拿,拿一个!” “——拿~”小孩子软萌软语地学着许怀谦的话,朝桌子跟前爬过去,看着面前一堆东西,又看看周围的人群。 最后一块,全抱住了! 还朝他爹笑:“拿拿,爹爹,拿拿——” 全场寂静,然后全场都笑出了声:“还是我们糯糯聪明,我们就想到一样东西,一样怎么能够,全拿了,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啊!” “贪多爵不烂!”许怀谦被自家儿子给逗得哭笑不得,“你全都要了,学得过来吗?” 糯糯小朋友不太明白他爹在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说着:“爹爹,拿,爹爹拿——” 不明白他是在给他自己拿,还是在给他爹拿,反正周岁宴办得闹腾哄哄的,大家都很满意。 晚上送走了宾客后,许怀谦把玩了一天累睡着的糯糯放在他的小床里睡觉,开始给陈烈酒写信。 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写给他看。 写着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糯糯小朋友就醒了,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依旧只有许怀谦一个人空荡荡的床铺,那忧伤的表情又溢了出来。 爹行千里儿担忧啊! 最近这段日子,糯糯小朋友半夜总会爬起来看看许怀谦的床铺,摆明了就是在想他爹。 每当这时,许怀谦就会把糯糯小朋友抱在床上一块睡。 这会儿也是,许怀谦过去把他抱在自己腿上放好,在给陈烈酒写的信上,又多写了几行字。 糯糯想你了。 我也想你。 第124章 持酒平天下13 陈烈酒收到信的时候, 正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在盛北掀起学艺热潮。 两个地方的人相互碰撞,总有不一样的地方,以前大家都只是来做生意的, 还没有人想到相互学艺。 现在有人提出来了, 陈烈酒觉得大有搞头, 当即就召集了人开会。 这会一开,大家都没有意见。 就拿先前做首饰的那个小姑娘来说, 她在京城做的首饰都是小巧而精致的,符合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 但她走出京城后,发现外面的人买东西多以实际为主, 就拿这首饰来说, 大多数的人买来都是成亲等重要日子带带, 因此喜庆、好看、富贵、亮眼这些是关键词。 跟她以前学的不一样, 她可以和当地的老师傅交流学习一番。 而她从京城带过来,京城的那种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的首饰也有市场,毕竟, 现在盛北有钱会识字的女子、哥儿多。 手上有余钱了,就舍得给自己消费了,不一定要等到出嫁或者喜庆的日子才戴首饰, 平素里也能买些小巧的,自己打扮着玩。 当然这都不算学手艺, 只当是同行之间的切磋,大头还是吃食上的手艺学习。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学吃食更简单的手艺了,只要会做饭愿意花心思学, 准能学会。 再自己琢磨一种跟旁人做的不同口味, 就是自己的独门手艺了。 姚乐就是,他的鸡丝鸡油葱面, 先是把鸡肉煮烂再丝成一条条如线般细的面,煮面的时候先用冷水将面侵泡一下,使得鸡丝全粘在面上,再用勺子将面放在早就熬制好的鸡汤中煮熟,最后撒上葱花,拿鸡油一浇。 香得勒! “看上去是不是特别简单?”姚乐跟一众学手艺的人说,“但这每一个步骤学起来都需要用心,最难的一个步骤就是如何让这鸡丝粘在面条中不被发现。” 他在一旁教,陈烈酒带着陈婷婷在一旁旁观。去年那一场县丞公开考,只考到一百名开外的陈婷婷备受打击,于是陈烈酒回京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陈烈酒回去。而是去了盛北的学校和其他的秀才、举子等男子一块学习。 虽说盛北的学校男子、女子、哥儿都能在一块学习,但送到学校里的女子、哥儿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像陈婷婷这样二十岁的大姑娘还是少。 大部分的人读到十五六岁就去考商部的任职,没考上也会找点什么活计干,如男子一般继续往上学的还是少。 毕竟现在朝廷还没有公开女子、哥儿也能科举,他们学再多也没有用,反而越往上学越费钱,不如学到够用后,出去做事,还能帮衬家里。 而学校里如陈婷婷一般继续学的,要不就是家里不差钱,要么就是自己想做一番事业的。 陈婷婷当然也想做一番事业,但她觉得她急不得,男子都有四十五十才考上科举的,龙头属老成,她才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她急什么? 这会儿陈烈酒回盛北了,她就从学校里出来,跟在陈烈酒身旁帮帮忙,顺便也学些经验。 看到姚乐的教学方式,她动了动脑袋跟烈酒说道:“烈酒叔,姚阿叔这个方式若是把鸡丝加在面粉中,做成面粉出来,岂不是更容易?” “不容易。”但陈烈酒一口就否决了她,“把鸡丝加在面粉中,除非你能保证做出来的面粉当天就能卖完,不然放不了两天面条就臭了,别卖面没挣到钱,反而搭进去更多。” 陈婷婷想了想:“是这个理。” “可是烈酒叔,我总觉得面条里也能加东西。”陈婷婷与陈烈酒说,“你看以前怀谦叔在的时候,老给我们做这个面,那个面的,都是因为加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才好吃,你说我们要是能够把好吃的直接加在面里,我们盛北的面是不是更好卖?” 陈烈酒被陈婷婷这一解释,觉得好像是有些道理。 “可是加什么呢?”陈烈酒沉思,“加肉类放不了几天,加菜类,菜怎么加?” “做成菜汁,用菜汁来做面。”陈婷婷想了想,突然激动道,“各式各样的菜汁还能做成各种各样的颜色,这要煮成一碗面,该有多好看?” “是个不错的主意。”陈烈酒眼睛亮了亮,“这是菜类,肉类要怎么加?” 就算剁成肉泥加在面粉里也很容易馊吧。要知道,正常的面条,用油纸包着,不生虫,能放好几年,而加了肉的,很容易招虫不说,也更容易腐烂。 陈婷婷想了想:“把肉磨成粉加在面条里?” “不太行。”陈烈酒在心里扒拉了一下算盘,“肉本就不便宜,再晒干磨成粉,你这一把面,想卖多贵?”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1节 何况现在缙朝在粮食上不那么紧缺了,但在吃肉上依旧没有多少百姓能够吃得上肉。 而大户人家缺这一样把肉粉面吗?他们吃一碗面,本就需要很多肉来配了。 “嗯……”陈婷婷想了想,也对,这个方法行不通后,她又转变思路想了想,“肉不行,蛋呢?” 她望着陈烈酒满含希望:“蛋既不属于肉类也不属于素菜吧?” 她越说越来劲:“何况我们盛北养鸡,本就蛋多,要是能够把蛋加在面里的话,是不是鸡蛋的销路又多了一个。” “我也不知道。”陈烈酒毕竟也没有实验过,不敢给陈婷婷一个准确的回答,见姚乐那边安排得井井有条,并不属于他的帮忙,向陈婷婷道,“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人实验实验?” “好!”陈婷婷也很激动,陈烈酒一说,没有异议地跟着他去了面粉厂。 盛北的面粉厂不少,陈烈酒随便找了一家,试着在面条里加入鸡蛋、菜汁,看看能不能做成新的面条。 这会儿刚秋收没过多久,新鲜的麦子还有不少,他一吩咐,就有人去水磨坊那边取了新鲜的面粉过来做了。 由于最开始只是试味道,不用等面粉干了才吃,刚一做出来,陈烈酒就吩咐厨房那边拿去煮了。 “虽然味道淡了点,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就这么一碗素面,随便放点油盐都能吃。”刚一煮出来,陈婷婷和陈烈酒就忙不迭地接过去吃了起来。 跟他们想象的菜汁和鸡蛋的浓郁香味不同,用菜汁和鸡蛋做出来的面条只带有淡淡的菜汁和鸡蛋香味,但比什么都不加的那种纯面条还是有些区别的。 “重要的是这个颜色好看。”盛北有青菜有紫花絮苜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菜,混在一起,一碗面条做得五颜六色的,陈烈酒指着碗说道,“这么好看的颜色,小孩子很喜欢吧?” 陈烈酒想到喜欢漂亮的阿谦小相公和糯糯小朋友,他们应该很喜欢吃这种漂亮的面条吧? “对对对!”陈烈酒这么一说,陈婷婷立马想到,“小孩子最喜欢挑食了,虽说家里穷的挑得也不是那么厉害,但在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时,你让他多吃一口都不吃了,这种加了菜汁的面条,也应该带有一点菜的功效吗?” 现在学校里有医学,学过医的人都知道,这入口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一些药性。 这菜里的药性温和,最适合老人小孩,但奈何小孩就是不喜欢吃。 “应该吧?”陈烈酒也不太清楚,品着嘴里淡淡的菜汁的面条说道,“有菜的味道就应该有菜的功效。” “就像这鸡蛋面。”陈烈酒又挑起一筷子鸡蛋面,“不能因为你没看到鸡蛋就说自己没吃到鸡蛋吧。” “烈酒叔说得对。”陈婷婷觉得陈烈酒说得什么都有道理,“现在就等面条晾干后,看看能不能长久储存了。” 陈烈酒点头:“嗯。” 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陈烈酒才有空拆开许怀谦给他写的信,点上烛火,在摇曳的灯光下,一字一句,逐行逐行地看了起来。 看到信里许怀谦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家里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甚至还有他对未来的展望和一些政务上的事。 陈烈酒就感觉许怀谦在自己身旁一样,幸福而美好。 直到最后,看到结尾处的两行字,他不禁笑出了声,嘴角翘得老高,任任何一个人看见,都觉得他现在特别的幸福。 看完信后,他想想了,借着看信的烛火的灯光,执笔开始写起回信来。 许怀谦怎么写的,他也跟着怎么写,把周围发生的事,一桩一件件仔仔细细地诉说给他们听,让他们也像自己一样感受到他就他们身旁。 最后最后,他又看了看信笺末尾,看到末尾处的两行字,想了想,又慢慢落下了笔。 就回。 我也想你。 陈烈酒把信寄回给京城就去忙了,只有他快点把这边的工作做完,才能快点回去陪伴他的爱人。 而京城,陈小妹在糯糯小朋友的生日宴上受到启发之后,这日,她在出门去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时,就会随口向别人推销道:“你们俩要是好了,以后婚宴可以请管家到我来订鸡。” “我在盛北养了好多好多的鸡,每只都是拿豆油渣和花生渣养的,隔一段时间还会把它们放出去锻炼锻炼身体,肉质好得不得了,绝对好吃!” “包你们家的食客满意,都说你们俩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她是觉得你有需求而我能够满足你,是再好不过的合作了,但她不知道,她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招人嘲笑的。 “陈宝珠,你好歹也是个二十岁的女子了,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都是鸡啊鸭啊的这些腌臜物。”京城里实在有男子受不了她了,“再怎么说,你哥哥也是正儿八经的爵爷,你哥夫也是堂堂正三品大员,你这样每天把鸡鸭之类的挂在嘴边,甚至做生意还要自己出来游说,就算你不觉得丢人,好歹也给你两位哥哥挣些脸面吧。” 原本陈小妹是开开心心来参加宴会的,听到这人这样一说,立马就火大了:“我自强自立,不靠两位哥哥养,我怎么就给他们丢脸了。” 确实许怀谦和陈烈酒现在在朝廷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陈小妹自认为不给两位哥哥丢脸,就是不出去主动惹事生非,除了住的地方,尽量不给两位哥哥增添负担。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棒了,加上许怀谦也经常夸他,陈小妹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没想到落到这群京城里的贵公子贵女中,她就是丢人现眼的存在? “不丢脸吗?”京城里的宴会,尤其是这种达官显贵的举报的宴会,都是为了相看举办的,看到陈小妹到现在还理直气壮的,他们指着周围的女子批评陈小妹道,“你看看周围的女孩子,那个有你这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张口闭口都是鸡鸭鹅的?” “真正的大家闺秀,嘴里讨论的都是琴棋书画,以及如何更好掌管好一个家庭。”他们将陈小妹的缺点一一指出来批评,“哪个大家闺秀会像你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商人的市侩!” “果然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就算靠着两位哥哥,也飞不上枝头变成凤凰!” 陈小妹捏住了裙角,气得发抖,要不是她还记得不能给大哥二哥惹事,她早就一脚踹他脸上去了。 他看不起自己,自己还不上他呢,一个靠着父辈蒙荫的货色,又是什么好东西? 陈小妹咬住了唇,正在心里组织怎样骂人,才不会让自己出口成章,不给大哥二哥闯祸。 “你们又有多高贵呢?”就在陈小妹正快速思索的时候,同样游走在宴会上,被人举荐着相亲的章秉文站了起来,“同样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有人凭借着自己已经腰缠万贯,救盛北的诸多百姓于水火,让他们在水灾过后,凭借着自己养的鸡鸭,也能有个更好的生活。” “而有些二十多岁的人,至今还靠着家里过活,你嘴里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离了家里人什么都不是。” “至于掌家,陈宝珠八岁就能挣钱养家,而你们在座的,八岁恐怕连字都识不全吧。”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她不是大家闺秀。”章秉文说着从幔帐里慢慢走出来,“在我看来,这样自强自立,坚持自我,不为他人目光所自卑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原本被说的一群人,气得面色铁青,正等人说完后,就冲出去撕烂他的嘴巴,但等章秉文一走身来,看清他的面容后,一群人都哑然了,忙不迭地向他行礼:“章大人。” “我可当不起你们这些大家公子的礼。”章秉文立马躲开了,“毕竟我也是从小地方来的,也飞不上枝头变成凤凰。” 章秉文的话,就像一道巴掌一样,狠狠地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如果说就连年纪轻轻就官居五品的章秉文都没飞上枝头变凤凰,他们这些岂不是连渣滓都不是? 刹那间,一群人脸上青白交织,连色难看得紧。 “陈宝珠出来。”章秉文说完也不管这些人如何想,直接向陈小妹招手,“这种全是些游手好闲,没个正经男子的宴会你还参加什么?外头哪个进士不比他们好?” “哦!”章秉文一席话又把这些人给骂了骂,陈小妹看着一群脸色难看又不知道怎么发怒的公子哥,乖乖出了宴席,跟在了章秉文身后。 这种有哥哥给她出头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叭! 章秉文和陈小妹一出宴会,宴会上的众人面面相觑,想起来了:“陈宝珠是不是除了一个爵爷哥哥和一个三品大员的哥哥以外,还有章大人、裴大人等哥哥?” “不止呢,还有段大人、孟大人等等哥哥,我听说,翰林院里还有一位她的状元侄儿呢?” “而且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一个是陛下看中的重臣,一个是娘娘看中的重臣,兄台,你敢说她,你好勇啊!” 自陈宝珠踏进这种相看宴后,京城好多的世家公子都受不了她,在他们的观念里就从未涉及过这种“没有”规矩的女子。 就算她的身世再好,他们把她娶回家两人也没有共同语言啊。 但家里催着,他们就算再不想来,也每次做陪,就算有瞧不起的地方也是背地里说两句,然后继续拖着相看。 但他们没有想到,如今倒是出了一位勇士,居然敢正面刚陈宝珠—— 正想着,那位用意气行事的勇士用手捶了捶自己脑袋:“完了完了,我爹的仕途不会受影响吧?” 众人沉默了:“不好说,她二哥现在可是监国大臣,要是他存了心要给你爹小鞋穿,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完了完了,我刚刚不该冲动的!”勇士在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而章秉文带着陈小妹出了宴会,来的大街上,他向陈小妹问道:“宝珠妹妹你别生气,他们不懂你的好,总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个懂你,理解你,喜欢你的人的。” “我知道呀。”陈小妹点点头,“我二哥说,能配得上我的男人非等闲之辈,刚刚那样的明显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一点都没有生气哦。” 她刚刚生气也是因为,她有一大堆想要骂人的话,但是那些话都太脏了,她气自己想不到那种骂人不吐脏字的话。 “倒是小文哥,我感觉你比我生气一点。”陈小妹说着,看着把手背在身后攥成拳头,抿着唇不苟言笑的章秉文,歪了歪头,不明白他气什么。 “他们那样说你,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陈宝珠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听到她在相看,他都感觉自己有种妹妹要离开自己去别人身边叫别人哥哥的气愤感,更别说是听到她被人这样说了。 “没事,他们看不上我,正好我也看不上他们。”陈小妹摇摇头,“我在私底下也没有少骂他们,相抵了。” “好啦,小文哥。”陈小妹安慰了章秉文两句,看章秉文还生气着,拉起他的手,甩了甩,“别生气啦,我请你吃糖吧。” “小时候那种糖?”陈小妹这样一说,章秉文也不是那么生气了,回忆起陈小妹小时候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标记记号,他还吃过不少她给自己的记号糖。 “嗯。”陈小妹点点头,伸手去自己的荷包里找糖,一摸全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几两碎银子,尴尬地朝章秉文说道,“不好意思啊,小文哥,今天没带。” “没关系。”章秉文看陈小妹,摸完荷包,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笑了笑,“下次再给我也一样。” “说了要请你吃糖,就要立马请你吃啊。”陈小妹拿着荷包,在章秉文面前晃了晃,“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没有糖,但我们有钱啊,我们现在去买糖不就有糖了。” “好。”章秉文的时间本来就不是很多,他抽空来参加这个宴会,也是想看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会挑什么样的未来夫婿,看完了,他立马就回去忙他的事。 但陈小妹一说,要请他吃糖,他立马就把那些事给抛之脑后了,他现在就想跟着她一块去吃糖。 明显,陈小妹是个会吃的,带着章秉文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什么糖葫芦,什么糖画,什么糖人都她都请章秉文吃了一遍。 吃得两人身上都是黏糊糊的糖粉,陈小妹见章秉文不是那么生气了,自觉自己把章秉文给哄好了。 这才一蹦一跳地回了家:“小文哥,再见啦,你好好回去干活吧,要永远开心哦!” “永远开心?”章秉文看着陈小妹回家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她哄了。 “人不大,鬼机灵!”章秉文手里拿着一串和陈小妹在一块买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明明是酸的,但他唇角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陈小妹就是这样的,永远充满着活力,就算被人骂了也不往心里去,这样的姑娘应该有很好的人来配她才是。 回了家的陈小妹虽然对章秉文为自己的事感到很气愤很奇怪,但也没有往心里去,蹦蹦跳跳地去找糯糯小朋友玩了。 他二哥这个时候下衙了吧? 还没有呢。 按理说,许怀谦这个不喜欢加班的人这个点该下班了,但他这几天被政务所拖累,到现在都还没有下班。 还在跟太子讨论市容的问题。 太子听了许怀谦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许大人的意思是,在京城外围绕着京城,再划一圈地出来?” 许怀谦颔首:“这是最快能解决京城人口拥挤的问题了。” “但是百姓和世家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太子也不蠢,很快就从许怀谦的话里,想到了关键。 有城墙的地方和没有城墙的地方还是有所差距的。 京城现在人多,但是热闹啊,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要是把人给挪移出去了,人口一疏散,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了,而且京城外的地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所以我做了一个城市广场。”许怀谦又给太子说过这个城市广场,可能是因为古人的问题,他说的时候,太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好吧,许怀谦不得不再跟他解释一个这个城市广场的作用。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2节 一座超级大的,能够容纳几百家商铺的房屋。 太子听完后,想了想,那这房子的规模得有多大? “用我家夫郎在京城修筑的房屋建造。”许怀谦也不含糊,直接给了太子一个参照物,“采光的问题也好解决,屋顶全铺琉璃,就算是下雨天屋内都能亮堂堂的。” 太子想象了一下许怀谦所说的房屋模样,有些怪异,但又莫名让人觉得很期待。 “有了这个城市广场后,只要京城的百姓或者商铺都认可这样的城市广场。”许怀谦顿了顿,“他们愿意去这样的地方逛逛或者购买货物,就吸引百姓或者商人在这个城市广场的周边修建房屋,从而把中心从城里转到城外。” 这是许怀谦想的迂回政策。 世家的田地他实在不好去动,虽然可以用陈烈酒那种以地换铺的方式来获取京城周围的田地。 但陈烈酒当时要的只是京城郊外很远的一些荒地,而许怀谦现在要的可是京城城墙根底下的地。 这概念可完全不一样。 像那种又远有没有什么产出的地,在世家和达官贵族看来舍了也就舍了,但城墙根底下的地不一样,城墙根底下的地他们置办着有庄子、园子、马场等等大赚特赚的营生。 这些营生可是他们的家底,就算是皇帝要的话,都要拿千金或官位或爵位来换才行。 就凭许怀谦嘴巴一张说一个以后肯定会赚钱的铺子,就想让他们把家底拿出来,没那么容易! 所以许怀谦打算徐徐图之。 先找太子这个老六把这个城市广场建立起来,等建起来了,大家看到了好处,再向世家们提要求,把京城周边的地都给要过来,从而达到扩建京城的目的。 “不错。”太子思索了一下许怀谦的方案觉得可行,身为太子,不可能连京城墙根底下一块城市广场的地都没有。 他只要开口,两块广场的地都有人奉上,他笑着看着许怀谦:“许侍郎说得这般好,可是这个修筑广场的钱,户部已经有了筹划?” “没有。”许怀谦脸色难看的摇头,他就知道太子这个老六就只会压榨他一个人,所以他才不要自己承担,“问题的解决方案我已经给太子殿下想出来了,剩下的问题就要看太子殿下的了。” 说完许怀谦也开始给太子戴起高帽来:“太子殿下手眼通天,想必区区一个修建城市广场的钱,难不倒太子殿下。” 的确,修筑一个城市广场,就算建筑得再大,可都是用三合土修建,至多也就花个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 太子再穷不可能这比钱都没有。 他想的是,许怀谦要全部采用琉璃做窗户,还要全琉璃的地方顶,这得需要多少琉璃,多少钱,无法估计。 太子沉思了一下,正要给许怀谦把太极打回去,许怀谦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户部侍郎,国家钱财都是他在管理,不让他出让谁出。 然而许怀谦早就防着他这一手,还是给太子画起饼来:“太子殿下若是让户部出钱的,我们户部就只能延后延后再延后,很有可能等陛下班师回朝,这个城市广场都还没有建立好。” “但若是太子殿下能够出手,在陛下班师回朝前把这个城市广场修筑好。”画饼嘛,谁不会,“等陛下回来,在京城城外看到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建筑物,会怎样想太子?” “吾儿真不愧是是吾儿,朕在外领兵作战,吾儿将国家打理得甚好——” 许怀谦刚说了一句,太子就屏住了呼吸,确实,那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很有诱惑力。 当儿子的哪有不喜欢被父亲。 “太子想一下,要不要做?”许怀谦自己是不急的,他住的那片房子,陈烈酒买得可好了,就算是百姓过来挤,也挤不到他。 所以人人都想当官嘛,只有当官才能享受到这些别人梦寐以求的福利。 “要!”太子在许怀谦满不在乎的目光中麻木的点了点头,他承认他被许怀谦给诱惑到了。 而且这种事只能等他父皇不在家的时候做,一旦他父皇回家在做,就没有意义了。 “那臣就恭候太子殿下佳音了。”把问题甩给太子这个老六后,许怀谦一身轻松,把在大殿角落里跟皇太孙玩耍的糯糯叫过来,“糯糯,我们回家了。” “好!”一岁多的糯糯小朋友说话说得虽然还不是很利落,但能够大概听懂大人的意思了,这会儿许怀谦一叫他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要向许怀谦走来。 皇太孙比糯糯大一岁,这会儿有两岁多了,但他话也说不清楚,见糯糯要走,拉着他不让走:“啊不——啊不——啊不——” 嘴里一直吐着不啊不的,说着就要大吵大闹地哭了。 许怀谦见此情景,头疼死了,糯糯小朋友听话聪明,不代表所有的小孩都听话聪明。 就比如说这个皇太孙,是太子见许怀谦天天带着糯糯进宫,怕糯糯一个人无聊,并且他也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任太子才带他进宫陪糯糯小朋友玩耍的。 但皇太孙太不听话了,动不动就要大吵大闹的哭,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又是别人的孩子,许怀谦真是不知道怎么对他。 “不许哭!”太子一听到儿子的哭声吼了过去,这以后是要当储君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怎么可以。 但皇太孙就是哭闹不止,还一个劲地拉扯糯糯小朋友:“不走——不走——不走——” 糯糯小朋友被皇太孙这一拉,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眼珠子里挂着眼泪看着许怀谦,一颗一颗的掉。 他就是这样的,摔了磕了也不声不响的,就默默掉眼泪,只有许怀谦和陈烈酒不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才会嚎啕大哭。 “太子殿下,你哄哄皇太孙。”身份有别,许怀谦也不能去给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只能提醒太子一声,然后把自家孩子抱起来,扒开裤子看了看他的屁·股。 跌青了一块。 虽然许怀谦老打糯糯小朋友的屁股,但他那都是虚张声势,从来都不会真打,这会儿看到儿子白嫩的屁·股上多了一块青色,心疼地给他揉了揉:“糯糯乖,不疼不疼,爹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传太医来看看。”太子走过来,把自己儿子抱起来,让太监抱出去了,顺便准备传个太医给糯糯小朋友看看。 “不用,不用,我有药酒。”孩子在学走路,难免会磕了碰了,许怀谦平时都随身携带着一瓶,就是以防这个不时之需。 这会儿他拿着药酒给糯糯小朋友揉了揉,糯糯小朋友掉着金豆豆撅着屁·股等许怀谦给他揉,等屁股上的乌青散了,糯糯小朋友也不哭了。 他才把糯糯小朋友给抱起来,向太子辞行:“太子殿下,臣告退了。” “等一下。”哭闹的孩子一被抱走,太子的思路顿时就清晰了,想起刚刚许怀谦给他画饼的事来,他可以去解决修建广场的钱,但不能任由许怀谦这样随意给他画饼,“许侍郎,父皇最近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是需要犒赏三军的时候,户部这个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啊。” 有了许怀谦送去前线的酒精和千里镜,还有用千里镜搭配的弩箭,一直和魆族僵持不下的边关,终于迎来了一次胜利,成功捣毁了魆族的一个狡猾的部落。 这样的消息传回朝廷,朝廷自然很高兴,太子就更高兴了,他爹取得了胜利,就相当于他也取得了胜利嘛。 这个时候,做儿子的一定得有表示才行,原本这个表示他想亲自去做的,但是许怀谦甩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给他,他可不得给许怀谦找点事来。 抱着糯糯小朋友的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太子老六不好对付,但比起去解决修建广场的问题来,明显犒赏三军的任务要轻一点,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道:“臣知道了。” 回头他再去户部盘查盘查,看看哪里还能挤得出一点银子来,就算没有银子也没关系,有物资也行,犒赏三军,无非就离不开,酒、肉、钱三样,只要酒肉办到,钱落后一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心里这样一想,许怀谦肩上的担子瞬间感觉又轻了轻,接下这个任务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了,脚步轻快地抱着糯糯小朋友回了家。 太子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出了宫殿准备去找皇后,现在朝廷若说有钱,谁能够比得过他母后的商部? 但他一出宫殿就看到了在宫殿外头还在被太监宫女们哄着还在大哭大闹的皇太孙,心里有点烦躁,这个孩子,真的能如他一样继承大统吗? 太子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知道,回了家,他又看了看糯糯小朋友的屁·股,见他跌伤的地方淤青散了不少,放心了,看来只是跌疼了,疼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晚上许怀谦给他揉淤青的时候,他又掉了几颗金豆豆。 “哭什么?”许怀谦看他这么娇气的模样,说他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个男孩,受了一点小伤就哭成这样是不对的。” 但糯糯小朋友还听不懂许怀谦说得那些,听自己爹说他了,呜咽了两声,竟然喊起陈烈酒来:“阿爹——” “叫你阿爹也没用。”许怀谦听他叫陈烈酒更乐,“第一,你阿爹不在,他不可能过来哄你,第二,我是为了你好,你阿爹肯定不会反对我,所以你叫了也没用,第三,你阿爹风里来雨里去,以前不知道受过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就,他一个哥儿都能吃苦,你就跌一跤,还指望着我们哄你啊?” “哼!”糯糯小朋友气鼓鼓,他受伤了他爹都不哄他! “小猪才会哼哼。”糯糯小朋友这会儿撅着屁股哼气的模样别提多像小猪了,许怀谦给他揉好屁股,穿好裤子,轻轻拍了拍猪屁股,“以后别叫糯糯了,叫小猪哼哼吧。” “阿爹——”糯糯趴着抹了抹眼泪,这次是真想陈烈酒了,又露出那种很忧伤的表情来了。 “别想了,过两天你阿爹就回来了。”许怀谦收到了陈烈酒的信,他取出来逐字逐句念给糯糯小朋友听,“听到没,你阿爹说了就回和想我,没有想你。” 糯糯小朋友才不管那么多,他就听到一个回字,眼睛发亮地向许怀谦问道:“回——回——回!” “嗯,过两天就回来了!”许怀谦点头,看到他瞬间不哭了,亮晶晶的眼睛里散发着高兴,拍了拍他脑袋,“现在高兴了?” “高兴了就快睡觉!”陈烈酒要回来了,许怀谦也高兴,哄着糯糯小朋友睡觉,打算去给陈烈酒做些好吃的,等着他回来一块吃。 听到陈烈酒要回来的糯糯小朋友瞬间乖了,扯过自己的小被子就在许怀谦的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了,这天晚上他没在像之前那样没有安全感,老是半夜爬起来看陈烈酒在不在,要窝在许怀谦的怀里才能继续睡着,而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而跟陈烈酒准备东西的许怀谦也没有睡觉,在厨房忙碌了一晚上,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去补了个觉。 第125章 持酒平天下14 盛北这次的展销会举办得特别成功, 不仅让京城货物滞销的商人有了新销路,也给现在一直止步不前的商部找到了新思路。 “通过这次盛北展销会的实验。”盛北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这次也有幸参与了这次展销会的过程,中间帮着宣传帮着牵线手艺人, 也产生了自己的新思想, “我觉得商部有必要再成立一个部门, 专门负责考察审核各地的手艺人,把他们纳入商部, 让更多的女子、哥儿有门手艺可以学?” 缙朝之前的手艺人思想一直维持在传男不传女上,盛北这次能够这么顺其自然的学习相互交流切磋手艺,主要还是盛北百姓的思想上放开了。 既然女子、哥儿都能上学堂读书识字了, 女子、哥儿也能在商部为官, 女子、哥儿也能传宗接代。 女子、哥儿怎么就不能传承手艺了? 其实很多时候, 百姓的观念并没有那么一层不变, 一层不变只是那种老顽固,一直把自己囚在原地,固执地不肯踏出去一步的人, 当时代和周围的环境在改变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逐渐改变的。 总有一天,这天下会变成许怀谦跟他说的那样, 男女各顶半边天。 “可以。”陈烈酒是很欣慰看到他们有这样的转变的,因此想也不想地应允了他们, “我回去之后跟皇后娘娘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够再建议一个手艺学校,也不能让这些手艺人白教学生不是。” “这个好!”陈烈酒一将自己的提议提出来, 在场的女子、哥儿都亮了亮眼睛, “不管是手艺人出门去教别人手艺,还是学习手艺的人去到手艺人家里学习都不太好, 建立学校不仅能够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收束脩,还能给他们一个先生、夫子的名头。” 现在的女子、哥儿先生还是去别人家做私塾先生之类的存在,教一些女德之类的先生,像这种隶属于手艺人之类的女先生还没有。 若是能够让手艺人的地位上一个台阶,他们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再是匠级,这不仅能够改变女子、哥儿的地位,还能稍微改变一下士农工商的地位。 商部的人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实施下去。 “不着急。”陈烈酒觉得他学校都开了,再来一个手艺学校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先统计,最好再分分类之类的,做好计划,不要等到上面松口了,我们却什么准备都没有。” “知道了,陈大人!”商部的女子、哥儿一一向陈烈酒保证。 看他们什么事都做得井井有条的,陈烈酒放心了,大手一挥,准备带着京城的商人们回京了。 “陈大人!陈大人!”当他们在客栈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的时候,不少盛北的百姓找到陈烈酒,要将他们给陈烈酒准备的东西塞给他,“这是我们自家做的麦饼,用牛奶和的,味道可香甜了,你拿着路上吃。” “陈大人别拿他的,这是我自家酿的果酒,果子都是我们挑了又挑的,绝对没有虫眼,给你打的都是中间口味最好的那一层,你带回去跟许大人一块喝。” “一瓶果酒有什么好显摆的,许大人身体差又喝了酒,陈大人你还是拿我的羊排吧,我熏的羊排,整整一大排,回了京城不管是送礼还是自己都都合适!” 陈烈酒被他们突然的热情给整得错愕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这才推辞道:“你们做些东西不容易,我跟我家相公也不是缺钱的人,你们别惦记着我们。” “这怎么能叫惦记呢?”盛北的百姓不认同道,“这分明就是人情往来,是许大人和陈大人让我们走上了现在的生活,别的什么我也帮衬不了你们,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一番心意,陈大人,回了京城以后还要常回来看我们啊!” “肯定会常回来的!”陈烈酒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盛北给他送东西的人太多了,好些人见他不收,还直接往他的马车上扔,陈烈酒最后也没有办法,只得收下,“我以后还会经常带人来盛北开展销会的!” “那感情好!”大家伙一听,这才放心了,上次,许怀谦走的时候,大家伙的好意,他什么都不要,陈烈酒也是,都要临盆了,也没人猜到他会走,走得悄悄摸摸的,导致他们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一个也没用上。今儿可算是给他们逮到机会了。 “这次我们盛北也没准备,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也排些商人跟着陈大人你到京城去看看!” “好好好!”陈烈酒当然没有异议,反而还鼓励他们,“不用等到我来,只要你们想上京城,让人给我府上写封信,我随时在京城恭候你们!”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3节 “陈大人和许大人每天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能麻烦陈大人。”盛北的百姓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听陈烈酒这样一说,立马就反驳了,但心里头还是开心的,这证明陈大人和许大人心里有他们盛北的百姓啊,“我们要是有需要,就直接去找商部,看他们怎么安排,正好我闺女在里面任职呢。” 这人说起自己在商部任职的闺女来,那得意的表情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把周围的人和陈烈酒给逗得哈哈大笑。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找商部!”陈烈酒也跟着符合了一句,“反正你女儿在里面任职,大家伙有女儿没有考上商部的,也不要气馁,继续读书,以后机会还有很多。” 之前收到他家小相公的信,信上就说了,户部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让更多的女子、哥儿拥有就业和创业机会! “都学着呢!我三个闺女,总有一个能出人头地的!” “这样想很好,继续保持。” 跟盛北的百姓这样靠着嗓子对吼了一阵子,等京城的商人们全部收拾完毕,陈烈酒这才扬帆启程,对盛北热情的百姓们说道:“你们回去吧,回头再见。” 但盛北的百姓没有一个走的,他们要站在原地,目送陈烈酒离开。 陈烈酒没有办法,只得带着人在队伍前头开路,盛北的百姓还对他们念念不忘呢,看着不断路过的商人,也跟着一块送行起来。 “哎,姑娘,你的首饰做的好看,下次展销会可一定还要来我们盛北啊,我都给我家囡囡说好了,等明年挣到钱了,给她买一个你做的首饰。” “做面好吃的哥儿,你做的面可真是绝了,这些日子我天天回味,下次你来,我还去你的摊子吃面,我天天去!” “会绣花的汉子,你绣的花还挺好看的,不要觉得男人绣花另类,男人绣花怎么了,不偷不抢的,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不丢人!” 说得这些原本只是来卖货商人,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在京城他们从未受到过如此重视,来了盛北他们在陵城的那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搞得他们都不想走了都! 但驶向京城的商船并没有为此停留,如期的驶向了京城。 不过这也导致盛北的百姓和其他商人都无比期待下次的展销会! “有了这次经验,下次的展销会,必然还会更浓重。”河水涛涛,陈烈酒看着远处即将抵达的京城码头,耳旁听着这次挣到钱的商人们回去要做什么,下次又该带什么东西出去卖,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心情也极为舒畅,也下了一个决心,“下次再多带一百人的商队。” 他感觉看着别人挣钱,比自己挣钱了都还要高兴。 船缓缓地驶向码头,回家心切的陈烈酒,收拾好行李,刚一从甲板上跳下去,就看着抱着糯糯站在码头边缘,正等着他的小相公。 顾不得手上的行李累赘,他奔向了他们,而被许怀谦抱着的糯糯小朋友,也在人群里发现了陈烈酒,小嘴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阿爹!阿爹!阿爹!” 他现在喊爹是喊得越来越顺溜了。 码头人多,许怀谦就算看到陈烈酒了,也不敢撒手,只得让糯糯小朋友在他怀里,看到了陈烈酒又是什胳膊又是蹬腿的。 陈烈酒奔到糯糯小朋友和许怀谦面前,看到两张被河风吹得通红的脸蛋子,诧异地问他们:“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接他只需要在京城的城门外等着他就行了,不用来到这又冷嘈杂的码头,看着他们那被风吹红的脸,陈烈酒都快要心疼死了。 “来接你啊。”看到陈烈酒,许怀谦一颗不安的心也落了地,他把糯糯小朋友递给陈烈酒,自己去接陈烈酒的行李,往他们身后的马车上送,“你要再不回来,咱儿子都快讨厌死我了!” 陈烈酒抱着糯糯看着自家的小相公,有种在外漂泊的行船,终于找到码头的感觉,看了眼一进入自己怀里,就把手勾在自己脖颈下,跟自己贴贴的糯糯小朋友,挑眉问许怀谦:“怎么说?” “他看着你从我的视线里离开,让我去追你,我没去,他就说我坏!”许怀谦小心眼子,可记仇了,不仅记别人的仇,也记儿子的。 “那我打他!”陈烈酒哄小相公,直接对糯糯小朋友下手了,模样着以前许怀谦声张虚实的动作,拍了拍小朋友的屁股,“怎么那么不听话,怎么可以说你爹坏?天底下就没有比你爹还要好的人,知道了吗?嗯?” 糯糯小朋友再听话再懂事也只有一岁多啊,如何听得懂陈烈酒的话,感受到陈烈酒也打屁股,还以为陈烈酒在玩他爹经常跟他玩的打屁股游戏。 “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 “你看你回来了,他笑得多开心。”好久没有听到糯糯小朋友这么爽朗的笑声的许怀谦,听到他这个笑声,也不由得露出展眉的笑容。 果真有陈烈酒在的家,才是家。 “也就只有小时候了。”小孩子不长牙也爱流口水,长牙的时候也爱流口水,陈烈酒给糯糯擦了擦口水,目光还是放在许怀谦身上,“等他再大一点,怕是恨不得立马逃离我们。” 每天孩子长大了还喜欢黏着大人的。 “那不正好。”许怀谦搬完行李,左右看了看周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捧着陈烈酒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们就继续我我们的二人世界去。” 反正跟陈烈酒在一起,就算是过几百年的二人世界他都不会嫌腻的。 二人世界? 陈烈酒愣了愣一下,才琢磨过来许怀谦说的是什么意思,颔首笑道:“好。” “我给你们带了东西回来。”可能是在江边站久了的缘故,许怀谦落在陈烈酒脸上的唇,冰凉的冰凉的,顾及到许怀谦的身体,陈烈酒赶紧将他拉上车,“我们赶紧回府去看吧。” “什么东西啊?”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迫切地想去翻马车上的行李。 “回去再看。”陈烈酒伸手拉住了许怀谦的手,把一看到他就抱着他不撒手的糯糯小朋友放在自己手上,用自己火热的双手捂住许怀谦冰凉的手,不停地哈气给他搓手,“我先给你暖暖。” 许怀谦带着老婆儿子回家的时候,同行的商人也同样回了家。 首先就是在盛北卖面小挣了一笔,而后又教人做面大挣了一笔的姚乐哥儿。 他离开京城前,就在京城的春风楼里有个相好的男人,说好了,等他回来就给赎身的。 他这个相好的男人叫林枫,生得弱柳扶风一股子狐妖相,在春风楼里并不是很受欢迎。 因为,来春风楼的哥儿们,都是为了解决潮热而来的,他们一般都喜欢强壮一点的男人,解决完了潮热就走,像林枫这样的男人,他们很怕他那方面不太行,不仅没有解决潮热,反而折腾点什么事出来,反倒是讹上他们。 而姚乐之所以会看上林枫就是因为林枫便宜。 在遇到姚乐前,他一个客都没有接到,楼里的妈妈下了死命令,他要是再接不到客,就要把他退回去了。 林枫家里兄弟多,他是长得最不像他的哥哥弟弟们的那一个,导致他父母时常以为他是个哥儿,但一年一年的过去,并没有看到他额间的红线,他家里人这才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男人。 小时候还好,反正给口吃的都能过活,可是随着时间拉长,家里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的长大。 个个都需要娶媳妇。 儿子生多了虽然让村里人羡慕,可这娶不上媳妇一样会让人贻笑大方。 为了让家里的儿子能够娶上媳妇,林家父母时常想,要是这林枫是个哥儿就好了。 是个哥儿好歹还能和别人家的哥儿搞个换亲,这样家里的这么多儿子,好歹能有一个能取上媳妇。 但就是这么不巧,林枫偏偏是个男人,还是个挺招男人喜欢的男人。 眼瞅着最大的儿子快三十都还娶不上媳妇,林家父母一狠心一咬牙就跟林枫商议,把他卖进了春风楼。 就这么被父母兄弟出卖的林枫没有办法,只能栖身在春风楼,但他没有想到就连春风楼都容不下他。 若是春风楼把他退回去,他这样不仅没有帮衬到家里,还给家里惹麻烦的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不会指望一对能够把自己给卖进这种地方的父母还对他抱有什么愧疚之心,人家一把他退回去,就忙不迭地拿钱把他迎回去。 左右家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厚着脸皮,学着春风楼里的其他男人那样去拉客。 但很可惜,有这方面需求的客人本来就少,加上他这么一副长相就更不讨人喜欢了。 林枫绝望到破罐子破摔,最后拉住一个客人,随意道:“客人你选我吧,选我只需要十文钱就好。” 十文钱? 姚乐承认他被这十文钱的价格给惊到了,这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要知道为了来解决潮热,他可是攒了一整年的银子,他以为没有个两三两出不来门呢。 听林枫这么一说,当即就同意了:“行吧,就你了。” 听到姚乐同意的声音,林枫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愣了好片刻,他就这么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倒是姚乐见林枫突然愣住,扫了他某个部位一眼:“怎么,你不太行啊?所以要价这么便宜?” 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士可杀不可辱。 林枫当时就咬牙把姚乐带进了房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到底行不行!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解决了潮热的姚乐春风得意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身散发着没有潮热束缚的舒爽。 而初次承欢的林枫? 正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颤抖着双腿紧紧裹住被子,大骂姚乐不是人,一个哥儿竟然能折腾他一夜! 但这次过后,姚乐记住了这种由自己主导的舒爽感,隔三差五就要来春风楼点林枫。 反正一次才十文钱。 那会儿他在陈烈酒的砖瓦厂做饭,一个月五百文银子,一个月来十次也来得起。 于是原本即将被赶出春风楼的林枫就靠着姚乐成功地在春风楼里待了下来。 几年时间里,他的恩客都只有姚乐一个人,而姚乐为了给他赎身,在攒够钱后竟然辞去了砖瓦厂烧饭的工作,到外头摆了个面摊。 只是他不善经营,开了两年面摊下来,不赚不亏,只是比在砖瓦厂里给人烧饭多挣一点点,远远达不到给林枫赎身的钱。 林枫倒也想帮忙,但他本来就没有恩客,姚乐嫖他那点钱,都被春风楼的妈妈全部拿去了。 除了抱他一日三餐的吃食以外,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姚乐买的,他又能帮得上他什么呢。 他只能祈祷姚乐早日攒够钱,把他赎出去,这样他不管是帮他烧火做饭也好,还是帮他收拾客人吃剩的面桌也好,总归能够尽到一点绵薄之力。 不会像现在这样,根本不允许出春风楼一步。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嫉妒林枫的男人,都是男人,他长得这样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能有人看中也就罢了,竟然还被独宠,甚至那人还想给他赎身。 于是在姚乐出行去盛北参加展销会的这几个月,楼里的男人们明里暗里都暗讽着默默等着姚乐回来的林枫。 “别做白日梦了,他一个哥儿要是真有给你赎身的能力,早就给你赎身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说出门去做生意了,没准就是另外有相好的了,他来这种地方本来就是来解决潮热的,何况现在都有哥儿潮热药了,他就更不需要你了,你等他做甚?” “不如趁你还年轻早接些客,要是遇到个大方的恩客,赏赐个三瓜两枣的,自己攒着,没准到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给我们自己赎个身。” 刚卖进楼的男人价格都贵,还年轻的男人如果是十两银子买进来的,赎身就要拿双倍来赎,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而姚乐那会儿是妈妈存了奇货可居的心态买进楼的,花了二十两银子,就算是个赔钱货,姚乐也要花四十两银子来赎他。 而姚乐一年累死累活才挣十两银子上下,这十两银子还得够他自己日常吃喝和大半花在林枫身上,怎么可能存得下四十两这么一大比的钱。 “可不是,天底下有什么生意几个月就能挣够四十两,要真是有这么好的买卖,我们这些男人们还不去做了,哪儿轮得上他一个哥儿?” 来春风楼的男人各有各的遭遇,也不是没有年轻的时候梦想着做生意发大财,最后赔了个血本无归,只好把自己卖进春风楼的。 总之,没有一个人对姚乐要给林枫赎身的事抱有信心,大家都是男人,又同沦落到春风楼,男人有的劣根性,哥儿也有。 只是哥儿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何况都踏进春风楼来找男人解决的哥儿,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大家挖空心思挖苦林枫的时候,一身风尘仆仆的姚乐踏了进来:“谁说我不给我家林枫赎身了?” 他一从码头上下来,就直奔春风楼而来了,就怕身上的银子突然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安心好。 结果就听到这样一番说他男人的话,都是男人咋这么碎嘴子呢? “你回来了?”听了好几个月挖苦话的林枫,一听到姚乐的声音眼睛一亮,立马像个小媳妇一样凑上去,“你回来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4节 “嗯,我来给你赎身了。”姚乐一把接下肩膀上坨着银子的包袱扔给林枫,背了一路的银子,可没把他累死。 听到姚乐那接下包袱,包袱里的银子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刚刚挖苦林枫的男人们瞬间面色一白。 几个月的时间,还真叫他挣到了给林枫赎身的钱? 只有林枫知道,姚乐的时候跟他说,他认识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哥儿大人,跟着他一定可以赚到银子。 因此这段时间,不管这些男人怎么挖苦他,他都忍着。 要是姚乐说的是真的他就忍几个月,要是姚乐骗他,也没关系,被困在这楼里出也出不去,他早就不想活了,是姚乐给了他希望。 要是连最后这一丝希望也没了,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还好他等来了他的希望。 姚乐走时也给楼里的妈妈说了,等他回来就给林枫赎身,每年对妈妈们说这话的人,数不胜数,妈妈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嘴上答应,转头该怎样还是怎样,但林枫属实是个赔钱货,硬拉他出去拉客他都拉不到客人。 这会儿看到姚乐回来了,妈妈可欢天地喜了,要是姚乐能把这个赔钱货给赎走了,那可真就再好不过了! 她不仅可以大赚一笔,还能少一个吃白饭的赔钱货,因此这会儿妈妈看到姚乐亲热极了:“姚掌柜啊,关于林枫的卖身契啊,得到我房里说——” 正热情地要迎姚乐进她的房间,这时,刚刚那些挖苦林枫的男人们开口了:“姚掌柜,你若是赎林枫,还不如赎我,林枫跟你玩的那些花样,我们也会!” 就林枫那弱不禁风,每次姚乐来都要在床上摊半天的模样,谁不知道他们在房中玩什么? 都是青楼中人,谁没点绝技,甚至他们还能比林枫做得更好! “!!!”林枫不可置信地向挖苦他的男人们看去,神情震惊,似在看他们好不要脸。 姚乐走的时候,他们什么坏话都给姚乐说尽了,没想到姚乐一回来,他们就开始挖起他墙角来。 “免了,你们这样的我可享受不来。”奈何姚乐就铁了心要林枫,他前夫也是身材高大的男人,成婚前看着老实巴交的,谁知道成婚后却是个把夫郎往死里打的烂人。 林枫确实弱不禁风,好歹他不怕打,也不怕他自己的钱,他有一手做饭的本事,钱没了,他随时都可以再挣,林枫要是没了他,那可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边姚乐欢天喜地地把姚乐从春风楼里赎身出来,两人夫夫双双把家还,畅想着回去再琢磨个新面的做法,下次展销会好卖手艺! 通过这次的行走,姚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原地踏步始终挣不来大钱,要想挣大钱,还得自己想办法革新才是。 那边做首饰的小姑娘也带着一荷包的银子回了京城的家。 原来她出身京城的小户人家,家里以前是开首饰铺子的,奈何后来京城世家开的首饰铺子兴起,挤兑得他们这些小户人家无路可走,只好关了铺子。 后来,商部鼓励女子、哥儿自己创业,小姑娘也鼓起勇气去报了名,奈何她交不是盛北区的铺子租金,只能做些首饰在盛北区摆摊。 盛北区都是些从盛北逃难来的灾难,刚经历过灾难的人舍不得花销,平日里有一个铜板都攒着,除非遇上逢年过节的才会拿钱出来买些米面粮油,衣裳鞋子之类的。 她的首饰当然不好卖了,隔三差五才卖出去几样,这点银子都不够养家的,家里人和街坊邻居都劝说她不要做这行了。 这是她试的最后一次,要是这次展销会也不成的话,她就会听从家里人的意见找个人嫁了或者去大户人家找个当丫鬟的活计。 可当她带着从盛北把首饰卖光的一荷包银钱拿回来,家里人和街坊邻居们都不淡定了。 “这展销会竟然那么神奇,竟然连那些几年前京城不时兴的首饰都卖了出去?”听着她的述说,大家一惊一乍的。 这家人以前开首饰铺子,铺子里有许多滞销的首饰,改又没办法该,卖又不好卖,就积压在家里了。 这些积压的首饰也正是他们家铺子落寞的根本原因,不卖首饰没有流动资金,他们买不来新料子,做时兴的首饰,恶性循环,最后生意一落千丈,不得不关门。 这姑娘出门走了一遭,把那些积压的首饰都卖出去了,还带了一荷包的银钱回来,让她家里人看到了希望,家里会做首饰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囡囡,下次你们商部的展销会也能带上我们不?” 就连她的街坊邻居们也凑了过来:“你看看我们呗,我们也想去这展销会!” 这些街坊邻居跟这小姑娘家一样,家里或多或少都做着点生意,看着曾经落寞下去的邻居现在又起来了,一个个都跟着起了心思。 小姑娘心善,没说不许去,只是说:“我得去商部问过陈大人之后,才能告知你们。” 就这样,在陈烈酒跟许怀谦回家后又京城里刮起了一股展销会的风。 这会儿,陈烈酒还不知道,他就带着人这么跑了一趟,后头无数商人堵在商部的门口,要求纳入商部旗下。 现在陈烈酒还没空搭理这些,他抱着糯糯小朋友跟许怀谦一块回了家。 许怀谦让人把他给陈烈酒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这是什么?”陈烈酒看着一碗类似于米浆又带着点酒香和花香的酒水,问许怀谦。 “我亲自酿的米酒,你尝尝。”许怀谦也没有卖关子给陈烈酒说了。 米酒,隔现代有酒曲,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酿,但在这个曾经缺粮食的时代就不要想了。 老百姓连大米都吃不起,怎么拿米来酿米酒。 而许怀谦想到酿米酒还是京城最近掀起一股酿酒热潮,他想到陈烈酒也喜欢喝酒,于是就亲自和他酿了几坛米酒,够他喝到过年去了。 陈烈酒闻言端起这碗酒抿了一口,眼睛微亮地给许怀谦点头:“好喝,香香甜甜的。” “我加了蔷薇花瓣,揉杂着一块晾的。”其实不是蔷薇花瓣,是玫瑰花瓣,奈何这个世界的玫瑰名字还叫蔷薇,于是许怀谦也只能跟着这样叫。 “怪不得有股香味。”陈烈酒笑了笑,他家小相公现在是越老越爱香了,以前可不折腾这些。 以前要读书,没空折腾啊,现在上班了自己挣钱了,自然是要找些乐子。 许怀谦不跟陈烈酒解释这些,给他斟了酒,又给他夹菜:“在外头风餐露宿的,都没有吃过两顿好的吧,回来我给你好好补补。” “不用,也没多辛苦。”吃着许怀谦给他夹的菜,陈烈酒一尝就知道这是许怀谦亲手做的,“你别累到自己。” 正要跟他说他去盛北,身旁跟了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并没有辛苦到他,反倒是许怀谦这里入了冬,他的身体又开始进入到那种冰凉到不似活人的温度。 明明这些年看着他都一点点气色好了起来,人也比以前精神多了,但一到京城,他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说他的身体气场真与京城不合? 正想着,一直坐在两人身旁被下人喂着饭的糯糯小朋友开口:“——啊!” 他张嘴,一副要爹爹阿爹投喂的模样,陈烈酒便停下了心神,准备改天再去太医院找太医来给许怀谦看看,放下了筷子,接过下人手中的碗,拿着汤匙亲自喂起糯糯小朋友来。 “——不。”糯糯小朋友自从会吐露一些简单的词后,他就很会有用这些简单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会儿见他阿爹拿着他吃饭的碗喂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啊啊啊。”他的眼睛看着陈烈酒面前那个许怀谦给他倒的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的碗,意思自己也要喝这个。 “他要喝二哥酿的米酒。”陈小妹一下就看懂了他的意思,跟许怀谦和陈烈酒笑,“年纪不大,会讨酒喝了!” “这是酒,小孩子不能喝的。”陈烈酒倒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看到了新鲜事物,产生的兴趣,耐心地给他说着。 小孩子的确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你要因此忽视他,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懂,但你要是耐心细心地跟他说,不要把他当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孩,慢慢的他自己就明白了。 因此不管遇到什么事,陈烈酒和许怀谦都会很耐心地跟糯糯小朋友说话,可能也正是因此如此,糯糯小朋友的思路向来比别的小孩思路要清晰一些。 “——啊啊啊。”这会儿糯糯小朋友就是,他听不懂,见他阿爹一个劲地给他说着话,还以为意思没有表达到位,不停对着那碗酒啊,还拿手指了指,“叽个——” 这个的意思。 “他遗传到了你。”倒是许怀谦看他如此执着,笑着跟陈烈酒说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不拿给他吃啊,他会一直唤。” 说着许怀谦拿筷子沾了一点米酒的酒水给他舔,一点点没事的。 解了他的馋,他就不会一直缠着要了。 哪只这一点的味道,让他尝到味儿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许怀谦,卷着舌头道:“要!” 还要的意思。 许怀谦:“……” 陈烈酒被父子俩的互动给逗笑,跟许怀谦说:“你这样不行,他要什么都给他试试,只会增长他的气焰。” 说着吩咐下人,让他们把他从盛北拿回来五颜六色的面条拿去煮了:“试着转移注意力吧。” 果然当下人麻利地把这带有颜色的面条一端上来,刚还把注意力放在米酒上,跟许怀谦斗智斗勇,想着怎么从他手上继续讨到一点米酒喝的糯糯小朋友,立马就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看着还拿着他御用喂到小勺子的陈烈酒,吐字清晰道:“——喂!” “你才多大啊,就会使唤人了。”许怀谦拍了拍他脑袋。 “没事,他现在也握不住筷子。”陈烈酒看了看糯糯小朋友的小手手,也不像是个能拿筷子吃饭的人,任闹任怨地重新取了一双筷子喂他。 “——烫。”面条才刚煮了上来,这会儿夹起来喂他,刚一触碰到唇角,他就自觉地缩了缩,朝陈烈酒做了一个吹的动作,“催——催——” “好好好,吹吹吹。”陈烈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迫不得已,又只得夹起一点面条,吹了吹这才凑到他嘴旁喂他。 这次他老老实实的吃了,还咂了咂嘴,对陈烈酒表示好吃。 “娇气包!”对于一回来就缠着陈烈酒的糯糯小朋友,许怀谦瞪了瞪他,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也不知道让他阿爹歇歇。 “两个娇气包!”陈烈酒看到许怀谦瞪儿子也不生气,夹起一大筷子彩色面条,吹了吹,凑到许怀谦面前,“啊——谦谦小朋友,我也喂你。” 当着全家人的面,许怀谦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长口吃掉了儿子大半的彩色面条,心里美得冒泡了。 酒酒阿爹,真好! 哄好了谦谦小朋友,陈烈酒这才专心喂起糯糯小朋友来。 许怀谦吃完糯糯小朋友的面条,喝了口茶水,问起陈烈酒来:“这个面条还真让你们搞成功?” 先前陈烈酒在信上跟许怀谦说了此事,后续他看陈烈酒没再说此事了,还以为他们失败了。 “嗯。”陈烈酒一边喂吃得正香的糯糯小朋友,一边与许怀谦说道,“蔬菜的虽然没有纯面条保存的时间长,但只要储存得好,半年时间还是没有问题。” “倒是肉的——”陈烈酒摇摇头,当时说是不做肉的,但是他们还是不甘心的尝试了一下。 “没做成功?”许怀谦也不意外,肉的面条本身就很难做。 “不是。”陈烈酒否决了,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跟许怀谦讲,“是做成了另外一样东西,我让人煮来给你尝尝吧。” 说着就吩咐人下去准备。 许怀谦原本是不敢兴趣的,但听陈烈酒这样一说,兴趣突然被吊了起来,放下筷子也不吃饭了。 就等着陈烈酒说的这个他用面粉和肉做出来的新奇东西。 第126章 持酒平天下! 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厨房很快就将东西做好端了上来。 许怀谦看着汤里类似肉片一样的东西,捞上来吃了一口,挑眉望着陈烈酒:“这是你们做出来的?” “怎样, 是不是味道怪怪的。”陈烈酒看许怀谦如此, 问了一句。 没办法, 试验的时候面粉和肉粘黏在一起,太厚了, 做不了面条,最后只能做成那种面粉与肉的结合体,天冷了, 蒸熟后, 多放盐, 拿油纸包起来, 竟然能放不短的时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5节 陈烈酒索性就带了一些回来。 “还好。”许怀谦摇摇头,其实陈烈酒给他吃的东西类似于午餐肉,可能是做法和技术问题, 没有正宗的午餐肉那么好吃,但味道和口味还行。 于是问他:“你们怎么做出来的?” “就是面粉多了加肉泥,肉泥多了加面粉, 这样来回折腾,折腾了一大堆, 还是不行。”陈烈酒跟许怀谦耐心地说,“都是面粉和肉做的,就这样不要了, 未免也太浪费了, 于是大家就提议煮了吃了。” “这一尝,发现味道竟然还可以, 不是很难吃,我就带了些回来,让你们也尝个新鲜。” 都是苦日子里过过来的人,先前盛北水灾的时候,户部粮仓里的那些发霉的粮食,大家伙不也一样吃了下去么? 这精细的面粉和着肉有什么吃不下去的。 刚煮出来的时候,还有盛北的百姓跟陈烈酒说:“就这样的吃食,放在水灾前,都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面粉和肉啊。 那会儿,能有一块杂粮馒头吃,大家伙都觉得那是好日子了。 陈烈酒也是苦过的人,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他也舍不得浪费。 “大哥都这样说了,二哥我也尝一点。”陈烈酒早就把一桌子大的人兴趣给掉了起来,这会儿听完陈烈酒这样一说,陈小妹立即端着碗起身,到许怀谦面前盛了一碗,陈烈酒带回来的这个肉不是肉,面粉不是面粉的东西。 她尝了一筷子,又喝了一点汤,评价道:“有一点点咸,用来做汤更好。” 陈烈酒解释:“毕竟掺了肉又煮过一遍的东西,要是不放点盐,腌制起来,放不了两天,就变味了。” 说罢他又摇摇头:“可惜了,这样的东西,没有办法卖。” 这是冬天,拿盐腌制着,不容易变味,但若是放在夏日,定然放不了几天就有味儿了。 况且,做这东西又是要剁肉又是要和面粉的,这肉用来炒菜,面粉用来做馒头,哪个做出来不比这个好吃? 大人们稍微一想就能够想到的事,纷纷附和地点头,但小孩子就想不到这么多了。 陈千帆小朋友见桌上的大人都在议论这个他大伯从盛北带回来的面粉和肉的混合物,趁大人不注意,也盛了一点自己吃了起来。 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解地向大人询问道:“为什么不好卖呀,我觉得挺好的呀?” “比桂花街的阿婆做的肉面还要好吃!” 他说的肉面就是一团面粉做的面团儿,在用肉煮出来的高汤里熬煮一会儿,致使面团儿带一点浓郁的肉味。 一些小孩子很喜欢去买来吃,主要是不贵,一文钱能买两个面团儿。 “你就知道吃了。”王婉婉听他奶声奶气说话的样子,点点他,“你大伯做的是大生意,不是桂花街阿婆那样的小生意。” 要是说做小生意,他家什么小生意不能做? 二哥的做饭的手艺好,随便传授大哥一两个简单的法子,大哥都能去街头摆摊儿赚钱了。 但陈烈酒心中想的却是这个生意能不能给更多的人带去利益,不能光他自己挣钱。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哦。”陈千帆小朋友听他娘这样一说,瞬间就不说话了,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什么样的生意才算大生意,但既然他娘这样说了,他就不捣乱了。 “那我吃了饭再去默一会儿书吧。”五岁的小孩,自己就会吃饭了,他捏着筷子,随意扒拉了两口,跟他娘商量道。 “好。”王婉婉没有拒绝,又给他碗里添了些菜,只是嘱咐他,“不要看太晚了。” “知道了。”陈千帆小朋友将碗里他娘给他夹的菜全部扒拉干净后,拿帕子擦了擦唇,就下了桌,“大伯、伯伯、姑姑、娘,我吃好了,我去默书去了。” “去吧。”许怀谦向他挥了挥手,看他一颠一颠地跑回去看书去了,心下感慨道,“也不知道阳阳这孩子随了谁,这么小就爱念书。” “谁知道呢。”王婉婉也奇怪,她和陈金虎都不是那种必须要孩子科举上进的人,让他早早地启蒙,也是听人家说,小孩子越早读书越好。 越往后读书,这孩子就顽皮了,在学堂里坐不住不说,记忆里也没有小时候的好了。 谁知道这孩子,一读书读上瘾了,现在不用王婉婉催,自己就知道去上课,做功课,温书了。 说完,王婉婉看着许怀谦笑:“兴许是家里有二哥这个状元在,他也沾染到了一点习气吧。” 家里只有许怀谦一个人正儿八经地读过书,后面的都是自学出来的。 “我?”被王婉婉打趣的许怀谦摇摇头,“肯定不是我,我除了科举那会儿还算得上是用功,当官后,除了改革一下科举,其他时候都在忙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种地、经商,帮一下这个帮一下那个的瞎忙活。 要是陈千帆小朋友是在他科举的时候出生的,说是沾染上他的习气还有讲头,但他是在他当官后出生的啊? “有孩子上进不好吗?”陈烈酒看他们讨论这个,看了一旁还在跟面条较劲的糯糯小朋友,他不会用筷子也不会捏汤匙,见没人喂他了,直接上手抓面条了,“总比就会吃吃地强吧。” 糯糯小朋友似乎是发现大人们都向他投来了目光,抬头向他们伸手:“啊?” 意思在问:“你们也要吃吗?” 这一举动逗得在场的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陈小妹更是乐得直不起腰来,看着糯糯小朋友那糊得满嘴都是面条的脸笑道:“挺好的,不护食,以后大哥二哥有口福了。” “谁稀罕他这个用手抓的面条。”陈烈酒拿帕子出来给一会儿没看住就把脸上搞得脏兮兮的糯糯小朋友擦拭干净。 不然待会儿下了桌,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脏了,又要闹了。 “卖是不好卖。”当他们的目光都放在糯糯小朋友身上的时候,许怀谦再次把目光放在那盆类似午餐肉的面粉肉汤里,呢喃了一声,“用来做军粮呢?” “什么军粮?”陈烈酒跟许怀谦靠在一起,给儿子擦拭的时候,也没有忽视许怀谦,听他这样说,问了一声。 “哦。”陈烈酒问起,许怀谦也没有隐瞒,“有了酒精和千里镜,边境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吗,正好也快过年了,太子让我负责一下犒赏三军的事。” 陈烈酒问他:“你都安排好了?” 许怀谦摇头:“现在民间可以酿酒了,这酒水的问题好解决,但这肉类委实难办。” 就像当年,许怀谦从永安府购买的猪肉一样,猪好买,但如何把这猪肉一斤不掉,完好无损地运往目的地,很难办! 入了冬,到处都没有青草了,何况是边境那种荒凉的地方,就算是牛羊这些靠吃草就能生存的动物,赶去边关也应该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若是宰割后运往边关,就跟陈烈酒说的,放不了几天就会变味儿。 这天冷是冷了,但天冷不是冰箱,东西放进去随意冷藏多久都不会变质。 又不是东北那种到处下大雪,冰天雪地的天,食物可以随意放在室外。 “以前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就行了。”照顾好糯糯小朋友,陈烈酒看他想事情都没有吃多少,又给他夹了些菜,让他放宽心。 “以前就是买活的牛羊赶去边关,就算是完事了。”陈烈酒夹了菜给许怀谦,许怀谦都没什么胃口,他放下筷子与陈烈酒说道,“这犒赏的事,全凭这发话犒赏的人的心情。” “就拿这羊来说。”许怀谦掰着手指给陈烈酒说,“找靠谱的人押送到边关兴许还能瘦得不那么厉害,要是拿不靠谱的人押送,很有可能半路上全跑了。” “就算没跑,找了靠谱的人运到边关了。”这些都是许怀谦查阅户部的账本发现的,“这一百斤的羊运到边关还有五十斤都算是好的了,更多就剩下十之三四了。” “明明我们犒赏的是三军,但这肉运送到边关,最后犒赏的也只有军营里最上游的一群人。”许怀谦有点不开心,“而那些为国家赴汤蹈火,流血又流泪的最底层的将士,就只能捞着一点肉汤喝。” “我觉得这样不好。”许怀谦摇头,“我最近在想要不要从哪里搞些钱,把剩下的六七层给补上。” 不是运到边关就只有三四层了吗,他加大规模的运送,这样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上肉了? “不好办。”陈烈酒摇头,“这么的物资,你们户部上哪儿去弄钱。” 许怀谦颔首,就是这个道理,成倍的物资,就需要成倍的资金,国家都穷得叮当儿响,到处建设都需要钱,哪儿挤得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浪费。 陈烈酒的目光往自己带回来的面肉粉上一放:“你是说用我这个当犒赏的军粮?” “有这个意思。”午餐肉最开始不就是用来做军粮么?虽然陈烈酒他们做的这个面肉粉跟午餐肉还差远了,放在锅里煮,还能煮散开,但是,“你不也说,就算是这样的东西,寻常老百姓都不容易吃到么?” “我觉得,军营里的将士们也应该不会那么嫌弃。”重要的是,这东西是熟的,就算是咸了点,但好歹拿起来就能吃,而且也便于简单加工,军营里的伙夫们随便炒吧炒吧,盐都不用加,就能吃了。 明显,陈烈酒也想到了这一层,现在是冬天,这东西做出来便于储存和运输,要是放在夏天,可就不好做了。 但这样一来,他这是算直接跃过了做生意,跟军粮开始打交道了? 这种事肯定不能他个人来做,就算他有爵位,他要是一个人做这军粮生意,不知道有多招人眼。 他和许怀谦走到今天靠的都是个人的能力,背后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世家,就算有段祐言和章秉文等好友,他们也没在朝堂待多少年,如何跟那些扎根在京城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世家相比。 陈烈酒心思百转千回了一遍,向许怀谦问道:“你们户部缺钱吗?” “缺啊。”不进入户部永远不知道国家有多穷,一分一厘都要精打细算着用,这也是许怀谦自小精打细算惯了,东挤挤西挤挤总能抠吧些钱出来。这要是放在那种花钱大手大脚,不善于经营的人手里,面对每天各方都向他们伸手要钱的事,肯定要焦头烂额。 “要不这个军粮的事就交给我们商部吧。”陈烈酒在商部任职,又是商部最大的官,商部有多少钱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止这一次的犒赏三军,往后边关的军粮,我们商部都可以替你们户部解决了。” 许怀谦眉心跳了跳:“你们商部要什么条件?” “暂时不要条件,无偿帮助,毕竟,我们也是朝廷的一份子。”陈烈酒什么都不要,“虽然算不得什么正规的朝廷官员,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既然在为皇后娘娘做事,那帮帮陛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 这天下最不好谈的事就是无偿了。无偿就意味着,他要索取的更多。 但陈烈酒不说,许怀谦也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他要商部进朝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上去是官,说白了还是个商,没有得到正统的认可。 大部分的百姓还是拿他们当比商人有点地位的商人,类似于皇商之类的,铺垫了这么多年,商部等待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现在这个机会完全可以从军粮入手,谁说运粮的娘子军,就不是军了。 只要把战场的将士哄好,再把手握兵权的昌盛帝哄好,把商部并入朝廷又是什么难事? “婷婷来我们身旁也有五六年了吧。”陈烈酒说完这件事,直接跳过了军粮的事,给许怀谦说起陈婷婷来。 许怀谦算了算日子,他是陈烈酒封爵的时候来到他们身旁的,的确有五六年了。 “我看了她在盛北的课业。”陈烈酒给许怀谦说,“虽然比起一些优秀的举子来说,还是稚嫩了些,但她在盛北的举人班里,好歹也能混个中等。” “阿谦,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婷婷完全可以参加科举,而且考中进士的可能性还很大。 “她来我们身旁的时候,就说了,她要给陈氏宗族找一条出路。”同许怀谦一样,许怀谦记得他的朋友们,陈烈酒也会记得他这边的人,“陈氏宗族这些年里都没有出过太出挑的男子,难得有个女孩子能有这个志气。” “若是在她的有生之年,不能以女子之身为陈氏宗族走出一条道路,那她百年之后,陈氏宗族的人还是只会看中男子。” 就同陈烈酒现在一样,别看他现在有爵位了,又拉了一众自强自立的女子、哥儿。 但一旦他失了宠,或者有一天他不存在了,后继无人,世界又会变回以前的世界。 所以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必须将这支以女子、哥儿组成的商部纳入朝廷,让朝廷点头,同意开放女子、哥儿的科举。 谁说女子、哥儿只会意气用事,当不好一个好官了,相信同样都是从万千人里考出来的女子、哥儿进士,不会比男子差的! 许怀谦听罢后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会跟太子说的。” 犒赏三军本来就是一个用钱就能解决的小事,太子将此事交给了许怀谦,许怀谦又说动了商部,是许怀谦的本事。 他当然没有异议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6节 而朝廷听到犒赏三军和军粮的事以后都交给商部的一群女子、哥儿,心情都有些微妙。 当了这么些年官,许怀谦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一流,他直接向把心情写在脸上的大臣问道:“怎么了,何大人。” 这个何大人是礼部侍郎,也就是韶雪风手下,因为韶雪风虽然有个礼部侍郎的头衔,但因为他平素里还要主管翰林院和内阁,所以礼部都由这个二把手的何大人主管。 他这个时候面露不悦之色,许怀谦直接点了他。 何大人也不是软柿子,许怀谦一点他,他就从朝堂上站了出来,面向许怀谦,许怀谦虽然是监国大臣,但他跟他一个品级,他才不怕他:“许大人,这军粮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哥儿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要是其他一些小事也就罢了,可这是军粮啊。 “谁说女子、哥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了?”许怀谦听他如此一说,看了过去,“皇后娘娘也是女子,你能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吗?” “我家夫郎也是哥儿,你能说他头发长见识短吗?” “别的不说。”许怀谦拿过去与他们举例,“过去的几年里皇后娘娘把商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家夫郎就更不用说了——” 夸起陈烈酒来,许怀谦从来不含糊:“几次救国家于危难之时,甚至在盛北多次相助于我,可以这样说,我没有我家夫郎,就没有我许怀谦的今日,他们怎么就头发长见识短了。” “可即便如此,军粮一事,兹事体大。”何大人不听许怀谦这些歪理,许怀谦看重他家夫郎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朝堂上的人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本质了,“许大人,这样任人唯亲,是不是也太过于潦草了些。” 他说完,兵部侍郎也跟着跳了出家:“附议,这战场可是刀剑无眼的,别看这押运粮草一事只是在后方进行,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突然绕到我方背后,拦截我方粮草。” “商部只是一群女子、哥儿,他们恐怕连鸡都没有杀过,这要真到了战场上,恐怕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得了,这就没差明着说,女子、哥儿不行,除了会坏事就是坏事了。 许怀谦直接向他们开口:“那你们二位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礼部侍郎何大人道:“可以让商部出资,还有户部或者兵部的押运?” 他一说,兵部侍郎也跟着附和:“此举不错。”反正军粮的事,就是钱和物资到位就行了,一群女子、哥儿去捣什么乱? 许怀谦听他们这样说,讽刺了一句:“你们的意思让人家商部平白出钱,一点功劳都不给人家捞啊?” 两人不解:“他们不是愿意出吗?” “他们愿意出是建立在他们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的份上。”陈烈酒的计划许怀谦不欲说与朝廷听,说了他们也不会理解,几千年来,男人都是究极得利者,突然冒出来一群他们曾经看不起的女人、哥儿们来跟他们抢利益,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许怀谦只好偷换了个概念,“陛下在外打仗,娘娘已经闭宫多日,在为陛下祈福挡灾,若是这个时候,商部的人借着押运军粮的任务,能够去战场上帮娘娘慰问边关将士一番——” 许怀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说了,让他们自己脑补去了。 朝堂大人们想了想,要是自己在外征战,自己的妻子忧心自己的安危,还派了人来安抚自己手下的将士,让他们更加卖力地打仗保护自己,自己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虽然皇后娘娘已经贵为国母,太子在昌盛帝心里的地位也不可动摇,但人心这个东西是最琢磨不透的。 前朝也不是没有太子得宠,最后登基的却是太子胞弟的事。 “这事还是换成以往的人去做,就没有这个效果了。”脑补最为致命,许怀谦看他们已经脑补出了好大一出戏,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礼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两人相互看着,用眼神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们总觉得这里头还是有些不对劲。 “要换作我是商部的人,出钱又得不到好处,我凭什么要钱?”许怀谦看他们还是不愿意,又添了一把火,“军粮这一笔钱省出来,可是能为天下做好多的事呢。” 每年的军粮支出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能够把这笔钱省下来,那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因此,许怀谦把这事往户部一说,户部底下的人连坑都不支一声。 平时看着户部在朝堂威风得很,但没钱的户部只有以虚张声势来掩饰他们没钱的心虚。 “要是不省这一笔钱,那我就只能从其余地方抠了。”许怀谦会抠钱,可是朝堂众人皆知的。 自许怀谦进入户部后,其他部门向许怀谦讨要钱财,虽说能够讨要得到,但每次他都会把钱财,算计得刚刚好,让人没有任何空子钻。 工部、吏部这两个一听本来就很难要钱的户部还要卡他们的银钱,忙不迭地站了出来,支持道:“我们同意许侍郎的提议。” 主要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怀谦肯定又给他家夫郎憋着什么招呢。 让他家夫郎去押运粮草,很有可能他就是打着让他家夫郎升职或者再升爵的可能性。 但许怀谦掐着他们的命门,他们没有办法不妥协。 见曾经和许怀谦不对付的吏部和工部如今调转矛头帮许怀谦说话,兵部想了想,虽然他也不赞同女子、哥儿去前线。 鬼知道这群人去了前线会出现什么意外,但若是他不同意的话,手底下的将士们的福利都没了,只好为退了回去妥协了。 他这一退,只留下礼部侍郎一个人独木难支的何大人,面色难看得紧。 身为礼部侍郎,他是最讲究礼仪教条那一类了。 这个许怀谦身为男人又身为朝廷命官如此依赖自家夫郎已经让他很看不惯了,他还给他家夫郎讨封了个爵位。 这就像原本什么都排列有序的队伍里,突然插进来一个异类,让他很不舒服。 原本许怀谦从盛北回京后,一直在户部老老实实任职,他还以为他改了他那一身的毛病,但他没有想到,他打仗这种国家大事上,他都让他他家夫郎插进来。 何大人觉得许怀谦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让他家夫郎升职或者升爵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憋着其他意图呢。 但他琢磨不到他的其他意图,这就让他很憋屈了。 “何大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许怀谦也不慌,“你要是还有意见的话可以,要不这钱你们礼部出了?只要你们礼部能够出了这份钱,你们礼部说什么是什么。” 许怀谦也表现出了很好谈判的意思,谁给钱就听谁的。 但礼部都是靠户部过活,礼部哪里有钱。 何大人拿不出钱来,又一个人独木难支,看着许怀谦甩了甩衣袖:“许大人,虽然你是监国大臣,但你别玩得太过火了,任人唯亲的毛病很致命。” “不劳何大人费心,本官心里自然清楚。”许怀谦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心里却是一紧。 只是浅浅的交锋都弄得这么不愉快,以后要是正事开始挑明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难。 无论如何,这次商部以自己雄伟的财力拿下了战场的军粮权,当陈烈酒把这事告知商部众人的时候,商部的人都快乐疯了。 别看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军粮权,但这是他们朝权力的中心又迈了一大步! “现在只是小小的军粮权,还是我们用钱买来的。”到底是王爷家的哥儿,他们听陈烈酒说了,高兴过来后说道,“但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办好,没准以后我们可以插手更多的朝廷政务。” 只要是为朝廷做事,而不是以商部的名义做事,时间一长,百姓们会更加认可他们这个官身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准备起来吧!”其他哥儿早就跃跃欲试了,“我们一定要把这次军粮的事做到最好,让边关的将士跌破眼睛,让他们念着我们商部的好,这样我们才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你们想得很好,但是——”陈烈酒看他们激情如此高涨,又把许怀谦的忧心给他们说了说,顺便说了一下那个肉面粉的事。 “既然烈酒哥说这个肉面粉很好,那我们就把这个肉面粉加进去。”哥儿们常年在商部与商人们打交道,也不是吃素的,“另外民间不是也有香肠腊肉么?这些也是利于储存的,我们也可以把这些添加进去。” “可是可以,可是香肠腊肉这些熏制品,是不是价格更高。”商部有钱,但商部也没有有钱到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时刻。 哥儿们拿算盘扒拉了一阵子:“还好,与在路上的消耗差不多。” “另外,鲜肉这些我们也完全可以在当地买嘛。”生意人喜欢用生意做事,“边关也不是没有村子,只是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条件艰苦,这样我们以稍微高一点的粮食价格与他们换取肉类,鼓励他们大肆养殖,这样不就更好地解决了军粮中的肉类运输问题。” “有道理!”陈烈酒听他们说话,眼睛也是一亮,果然这人还是得多跟人接触交流,才能收获更多的意见和主意。 “鼓励养殖是吧。”说起养殖,陈烈酒想起陈小妹来,“我这边有养殖的技术人员,我寻几个一块带去边关。” 他记得先前,陈小妹在盛北教人孵小鸡养鸡鸭鹅,可是教了不少的一批人出来,他完全可以写信去盛北,把他们要过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一听陈烈酒还有这样的人才,商部的人就更高兴了。 商部在为前线的将士们吃好努力着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前线的将士们却气氛低迷得很。 伙夫老马坐在篝火从旁边烤着火,眼睛无神地看着跳跃的火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有老兵问他:“欸,老马,我们这打了胜仗,有了那神乎其神的千里镜,还有可以治疗脏东西的酒精,将军都下令要犒赏我们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这打了胜仗,正值快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可以过个好年了,大家都很开心,唯独这个老马,每天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他银子一样,让人很不爽。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与将士们打了胜仗的喜悦不同,老马他作为一个伙夫,他的喜悦只有从粮食和物资上获取,“说是打了胜仗了,可是什么物资都没有缴获,上头下令说犒赏我们这些将士,拿什么犒赏,拿嘴皮子犒赏啊?” 要是到了犒赏那日,他们伙夫拿不出东西来给他们做吃食,是不是又要说他们这些当伙夫的平日里贪污克扣粮食,以此来平息将士们没有犒赏的怒气。 “哎呀,既然上头都发话了。”老兵没有老马这么悲观,他觉得既然上头都说了,就一定能够办到,“他们肯定会拿出东西来的,说不准朝廷已经在准备了,你就等着吧,这个年我们肯定会过个好年。” “你都当了这么多年兵了,怎么还那么天真呢?”老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兵,“以前也有上头说犒赏,朝廷给我们送物资来,可每次送来的东西都缺斤少两的,供奉完上头,我们能喝口汤都不错了,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哎呀,今年不一样。”老兵拉着老兵向皇帝扎营的方向望过去,“今年有陛下与我们同在。” “还有。”老兵摸着腹部巴掌大的伤口,“户部的许大人可好了,你看我肚子上的这条伤口,就是用许大人那酒精救回来的。” “我觉得户部的许大人跟以前的大人都不一样。”老兵目光炯炯地说道,“没准这次他能给我们送来足额的物资呢。” “你太盲目了。”老马不这么想,“就算他想送,他有钱吗?就算他有钱,他送到我们这儿的牛羊还能跟出发时那样油光水滑吗?” “我告诉你别抱期望了。”作为伙夫的老马早在一次次收到物资中对朝廷丧失了信心,“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够得到的,你看着吧,我敢打赌这次送来的慰问物资还跟以前的一样。” 老马逢赌必赢,他跟人打过的赌,最后都实现了。 “哎,你这个乌鸦嘴。”老兵忙将他的嘴给捂住,“快要过年了,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就算最后真的没有,好歹也给我们一个念想嘛。” “毕竟我们这次打仗跟以前比起来,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打仗,上头哪有关心他们底下将士死活的,粮草能不能到位都很难说,这次粮草倒是及时到位了,没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对此老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确实这次跟起以往来不一样了,但也仅限于此了。 朝廷不可能还为他们做更多了。 他们正想着此事的时候,军营里的将士们也在商量此事。 根据以前朝廷的尿性,犒赏的军资送到军营的时候,必定会缺斤少两。 以前都是一些小仗,而且那个时候的朝廷不作为,他们有怨气也不敢发泄,现在有陛下在这里,朝堂上还有许大人这种负责任的大人在。 是的,许怀谦给军营送过一次千里镜和酒精后,军营里的好些将领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觉得他和以前的那些户部官员不一样,是为真心为民,为军的好官。 所以这次他们对户部抱有了极大的期望。 这次他们打了一场如此大的胜仗,直接歼灭了敌方的一个部落。 别看只是一个部落,魆族人本就狡猾奸诈,又擅长游击,若不是他们有千里镜,让他们藏无可藏,躲无可躲,这场战役还真不好胜利。 陛下、太子都放话要犒赏了,他们这些做将领的自然也不会小气,早早地就给底下的将士们说好了,今年必定会让他们吃上肉!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军资了。 突然说起这事,期待道:“你们说这次许大人会给我们送些什么犒赏军资来?” “别的什么我都没要求。”有人道,“只要酒肉管够就好!” “这话说得不错。”有人起了头,就有人接话道,“以前户部送的那些东西,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想分给底下的人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难受啊。” “现在户部换了许大人。”有人说道,“许大人总不会还跟之前的大人们一样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7节 “这可说不好。”本来大家其乐融融的,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这酒和肉都不便于运送,就算运送途中不被人贪污,那路上也是有损耗的,以往的那些犒赏军资,那次不是路上的损耗最大?” 有人不信邪道:“那也应该比以上的好上一些吧?” “能好多少呢?”也不是这人故意泼冷水,“毕竟路途在这里,那许大人再有本事,总不能让从京城出发的羊牛还跟在京城时一样吧。” “酒也是,酒坛子,在路上总归会有破损的吧。” 有人生气了:“那你这意思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打了胜仗,什么也捞不到呗。” “我没这意思。”武将嘛,聚在一起免不了干仗,“我的意思是,大家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许大人就算再神,他也没有那种神仙手段,犒赏肯定是有的,也很有可能比起以前来丰盛一点,但我估计丰盛不了多少。” 毕竟户部就那么多钱,可能犒赏他们的军资还得从别的地方挤出来,他们想要的那种吃肉吃到饱,喝酒喝到天亮的犒赏就不要想了。 有都很不错了。 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指望着这次好好放松放松的将领们,被他仰头泼了一兜头的冷水,气得不行,也不聚在一起说话了,纷纷哼着声音走出了军营。 气归气,其实这些将领们心里清楚,朝廷怎么可能给他们那么丰盛的犒赏军资,只是消灭了魆族的一个部落,而魆族是由好多个部落组成的。 要想彻底打败魆族,后面还有很多的仗要打,耗费的军资不可计量,朝廷怎么可能一次让他们吃到饱,他们就是展望一下,现实没有,还不能想象一下吗? 第127章 持酒平天下16 就在军营的一众将士都没有抱有期待的时候, 京城,许怀谦给陈烈酒解决完这件事,陈烈酒又把这件事交给商部的官员去做后, 想到他太久没有在家陪伴相公和儿子了, 准备带他俩出去玩玩时, 家里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商人。 “哈吉!”在自家门前看到这个西域商人时,陈烈酒还愣了愣,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将他的名字提出来,选取了两个字作为他的名字。 实在是西域人的名字太长了,他记不住那么多。 “爵爷。”哈吉看到陈烈酒, 也将拳头放在胸膛上, 向他行了一个礼。 旋即看向一旁抱孩子的许怀谦问道:“这是?” 他的缙朝话还是不太标准, 但好歹能听清他问的是什么了。 陈烈酒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相公和孩子。” “大人!”哈吉听后也没有意外, 他刚刚就有所猜到了,得到确认后,忙不迭又向许怀谦行礼。 语气比见到陈烈酒还要激动。 上次, 他从这位大人手中拿到香水后,就马不停蹄地回西域去售卖去了。 不出他所料,极度喜欢熏香的国人, 在他拿着一瓶香水在街上只是晃悠了一天,他就被贵族召见了。 贵族女眷在使用过他的香水后, 他的香水就被贵族给包圆了,开出的价格比他当初给陈烈酒的琉璃价格贵多了,甚至有贵族为了在他这里还能买到一样的香水, 不惜给他也封了不大不小的贵族当。 让他的家族一跃从商人变成了贵族, 在西域生活得比其他商人好多了。 哈吉知道要没有这位大人,他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这次回来一是来感激这位缙朝的大人,二是履行他们当初的契约,将这位大人要的货物从西域带过来,进行下一次的交易。 “初次见面,你好。”许怀谦不会说西域话,见这位叫哈吉的西域商人动得懂缙朝话,朝他点头打了打招呼。 “胡胡苏——”见爹爹阿爹都跟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胡子打招呼了,被许怀谦抱着的糯糯小朋友也跟他打招呼,他本来想说大胡子叔叔你好,但是他现在还不会说这么复杂的。 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哈吉自然是听不懂糯糯小朋友在说什么的,但从小就带他的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听懂了,两人尴尬地教育儿子道:“不可以以貌取人,要叫哈吉叔叔。” “哈急——”糯糯小朋友听话,被两个爹一教,立马改了口,学着他俩发音叫了一声。 但叔叔两个字需要把舌头翘起来,他怎么都转变不过来,就一直:“哈吉哈吉哈吉”地叫个不停。 “小朋友,你好。”哈吉一开始确实没有听出来糯糯小朋友在跟他打招呼,但他不是傻子,许怀谦和陈烈酒一教,配合着糯糯小朋友不停地嘟囔,他一下就明白了。 也给小朋友行了这个礼,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枚浅绿色的宝石项链挂在糯糯小朋友的脖颈间:“这个,送你。” “呜!”糯糯小朋友从来没有见过浅绿色的宝石,瞬间就被这色泽靓丽的宝石给吸引住了,颤着纤长的眼睫去看它。 “这太贵重了。”陈烈酒见哈吉直接送了一颗宝石,要将宝石从糯糯小朋友的脖子上取下来,“我们不能收。” “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石。”宝石分很多种类的,哈吉手中的这颗,充其量就算一个中等宝石,放在西域不怎么值钱,放在缙朝可能也就值个几百两,他见陈烈酒要把宝石从小朋友脖颈上取下来还给他,忙制止了他的举动,“拿给小朋友玩吧,我找大人爵爷还有事。” 再三推辞,许怀谦和陈烈酒没有办法,只好收下了这枚绿宝石,把哈吉请进了府内喝茶。 “大人,这是你要的马匹和货物。”来到陈府内,哈吉也没有耽搁,忙不迭地将他从西域带回来的东西清单交到了许怀谦东西。 哈吉交代过后,又给了许怀谦一个信用:“由于东西太多了,运进京太扎眼了,我就寄放在了京城外租的宅子里,大人凭此信物,就可以进宅子去查验了。” 许怀谦拿到清单后,仔细看了一眼,别的东西他都不在意,就在意他当初要的那五匹良驹了,向他确认道:“这马都是好马吧。”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维持他的人设:“不要我请人打猎的时候,发现都是一值钱的役马,很丢人的。” “大人放心,绝对是好马。”因为香水大卖,加上哈吉现在多少算个贵族了,他能接触的人脉更多了,加之还要跟许怀谦继续合作,有那么一点讨好许怀谦的意思,给许怀谦挑的马,都是好马中好马,见许怀谦这么一说,忙给他保证,“这次给大人的马都是我从贵族手中收购的,别说是大人想在贵国的其他大人面前威风一把,就算大人把这马儿带去战场打仗,都比寻常的战马厉害!” 哈吉深知贵族都是把脸面看得很重的,说完又添加了一句:“大人若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让人去查验,查验过后,我们再谈也是可以的。” 许怀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不迭地找来家里的下人,让家中的下人拿着清单和信物去他所说的宅子查验。 商人奸诈,这还是个外邦商人,他这里相信了他,没准轮到自己去验货的时候,货又变得不一样了。 到时候他一走了之,许怀谦可没有地方找人去,还是谨慎一点好。 索性现在许怀谦的人设,是一个特别喜欢脸面的大人,他让去查验,也不会崩人设。 下人行动很快,骑着马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告诉许怀谦,清单上面的货物都是对的。 尤其是马,都是不输于阿金阿银的好马。 听到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许怀谦也不遮掩,忙给哈吉倒了杯茶,夸赞他道:“你是个诚信的商人。” “谢大人夸赞。”茶不是酒,哈吉还是举起杯子与许怀谦碰了一下,跟许怀谦商议道,“不知这次大人可否多给我一些香水?” 这香水不仅在西域贵族内备受推崇,西域外的一些贵族也很喜欢,而且回了西域这么久,哈吉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卖香水。 哈吉觉得这生意他还能做许久。 “当然可以。”虽说许怀谦现在做出了千里镜,已经让理藩院的人带着差一些的千里镜去外邦换取种马了,但种马换回来,让他们下配下崽还需要时间,而哈吉给他的虽然是阉割过的马,但好歹一进入缙朝就能立马投入到战场,他可不想把这条线给断了。 “毕竟我在京城朋友很多,五匹马并不够我招待朋友的。”哈吉大方,许怀谦也大方,“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不介意再给你谈一个别人没有的生意。” 说着许怀谦让下人去把糯糯小朋友的万花筒拿过来。 “新的香水?”哈吉听到许怀谦说有个新生意要给他谈,这个新生意的名字中还带了一个花字,以为缙朝的官府又折腾出了什么新香水来了兴趣。 “不是香水。”但许怀谦直接否认了他,从下人手中接过万花筒,把玩了一下给哈吉看,“但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许怀谦把玩了一下,觉得糯糯小朋友平日里对他的玩具还是挺爱惜的,这万花筒给他玩了这么久,还跟新的一样,他递给哈吉:“你看看。” 哈吉一听不是香水,顿时就兴致缺缺了,比起其他东西来,他显然更对香水那种体积小又好带又好卖的东西感兴趣。 一看许怀谦递给他的这个东西,体积这么大,要是拿回西域卖的话,一路光是租车的花销都不知道花多少,就更加不来劲了。 但许怀谦都邀请他看了,他就算再兴致缺缺也没有抚了许怀谦的好意,接过万花筒,学着许怀谦的样子放在眼睛上看了看。 刚开始,他还挺不在意的,不就是一个镶嵌了琉璃的筒子么。 但当他把眼睛放进入,旋转万花筒下面的花筒,看到那筒子内不停变化的花色,像初次在缙朝看到那神奇的皮影戏一般,张大嘴。 “如何?”许怀谦看他诧异,问了一声。 “很神奇!”哈吉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想到刚刚许怀谦给他说这个是个神奇之物,就将就这个词说给了许怀谦听。 许怀谦问他:“那你觉得跟我做这个新生意如何?” “好极!好极!”哈吉这会儿那还有不愿意,当即给许怀谦表示,“谢许大人提携。” 这样用琉璃做出来的神奇之物带回西域,恐怕他的地位又能往上走一走。 “我也是看在你这人诚信的份上,这才把此物交给你,旁人都没有,你可莫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琉璃这东西在缙朝本来就少,虽说他烧出可以制作千里镜的玻璃后,工部那边就已经对琉璃重视了起来,加派了人手,准备大肆烧制琉璃,也做一批琉璃制品卖去外国,增强国力。 但毕竟还在试验阶段,还没有正式量产,想要实现全民万花筒的愿望,还需要再等些年头。 “许大人要什么?”哈吉也不傻,许怀谦说的这个万花筒是用琉璃做的,论琉璃,没有哪个国家的琉璃比他们西域能做得更好了,因为他们西域有直接就能烧制的琉璃石,旁的国家都没有。 他把这个万花筒带回西域拆了,他们西域的琉璃师就能自个做出万花筒来,这也是给他们西域增加国力的一个机会。 哈吉不觉得许怀谦这次要的东西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别紧张。”许怀谦笑笑,到现在他都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我不要其他的,还是要马。” “我有一个马场,很大的马场。”还是他老婆给他买的呢,嘿嘿,“我想办一个赛马场,赛马你知道吧。” 哈吉点头,西域的贵族也喜欢玩这个,但这需要的马很多。 “这万花筒我可以给你。”许怀谦继续维持人设,“但这次我要一百匹马!” “一百匹良驹?”哈吉吓得差点拿不住自己手中的万花筒。 “嗯?”许怀谦抬眸看他,“我想这对你来说恐怕也不是很难吧,这万花筒做工简单,你们西域那么会做琉璃制品,你们西域的琉璃师们肯定知道如何批量生产——” 剩下的话,许怀谦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懂的都懂。 而且许怀谦也没有坑他,他要是坑他的话,就直接问他要种马了。 种马呢,被抓住的话,他肯定就在西域混不下去了,恐怕就连家人朋友都要受牵连。 “我想想——”哈吉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有点胆子的商人,但他不是胆大包天的商人,一百匹马可不是三五匹那么简单的事。 如果说许怀谦要的都是役马,别说是一百匹,就算是一千匹他都可以给他,但许怀谦要的是良驹。 可以上战场的良驹。 这么多的良驹使出缙朝,西域国王不可能不会知道。 “或许,你可以直接跟你们国王说。”许怀谦看他一脸为难,直接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何必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有了这个机会,他完全可以过去西域国王的信任,从而抓住机会,让自己的地位往上走一走。 “只要他点头,一百匹良驹相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何止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国王高兴了,大手一挥两百匹良驹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要如何见到国王呢? 其他贵族也不是傻子,白白让他抓住这个机会,乘风而上。 这个可是就不是许怀谦考虑的范围了,他只是看这个商人还算诚实,愿意与他多接触接触,他要实在不敢做的话:“你要不做也没有关系,我相信外面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商人愿意的。” “愿意,愿意。”虽然见到国王很难,但哈吉也明白这是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下次还有没有这个好运很难说,而且很有可能连他香水的路子也会断了。 许怀谦就知道他会答应,当下也大方:“那你待会儿就把这枚万花筒带走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8节 反正这也是用他送给自己的杯子做的劣质万花筒,现在有正经的玻璃了,许怀谦还可以给糯糯小朋友做个更清晰华丽的。 “咦!”但许怀谦好不容易大方了一回,没想到糯糯小朋友不答应了。 他记得这个万花筒是他的,他对自己的东西向来都很爱惜,在外头玩的时候,看到哈吉把他的万花筒带走了,惊讶地向许怀谦看过去。 许怀谦耐心给他解释:“爹把这个送给了哈吉叔叔,以后那个就是哈吉叔叔的了,爹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但糯糯小朋友那里听得懂这些,见许怀谦又没有去给他追玩具的意图,气哭了地迈着走不稳地步子追上去。 我拿你当叔叔,你抢我玩具! 许怀谦哭笑不得,看儿子迈着小短腿奔跑的模样,赶紧把儿子抱住,免得他摔倒,一字一句,耐心给他解释:“送给叔叔了!” 他把糯糯小朋友胸前的绿宝石举起来:“交换!交换!懂吗?” “——不,——不。”糯糯小朋友一边掉金豆豆一边给许怀谦摇头,他不答应,“爹,爹,爹做的!” 他记得那个万花筒是许怀谦亲手做给他的,他平时可宝贝了,只给认识的人玩,可舍得不得送给别人。 “爹再给你做。”许怀谦听懂了抱着他耐心哄,“做个更好,更漂亮的,好不好。” 但糯糯小朋友痛失他的第一个玩具,也是他最喜欢的玩具,哭得老伤心了。 没有办法,许怀谦只好带着他去工部,准备再给他做一个。 当他面做一个。 “你怎么把孩子带来了。”工部里灰尘多,章秉文正在实验他的铠甲,他用皮子和铁重新做了个更轻的铠甲,正在测试他的防刀箭程度,看到许怀谦抱着戴着口罩的糯糯小朋友前来,吓得不轻,“赶紧出去,这地方他来多了不好。” 糯糯小朋友刚哭过,脸上全是泪痕,这会儿看到到处都是人的工部作坊,乌黑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 在看稀奇。 “我把他万花筒拿去换战马了。”许怀谦给章秉文解释了一句,“再跟我闹脾气呢,你让工坊再给切割几块做万花筒的琉璃,我再给他做一个。” 许怀谦又强调了一遍:“当他面再给他做一个。” “哦。”章秉文听清楚缘由后,也没把许怀谦和糯糯小朋友往工坊里领,就让他们在外头站着,吩咐人去工坊拿琉璃。 然后站着跟许怀谦说话:“商部的物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日就要启程去边境送物资了,师兄,你这批马和毛毡这些也要一块送去吗?” “要的。”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商部都是要去边境送东西的,帮他捎个东西也不是难事,就一块带去了呗。 “顺便也让他们给我带一批铠甲呗。”章秉文把他做出来的皮甲给许怀谦看,“别看这铠甲大部分都是皮做的,但重要部位都用铁包裹住了,上了战场也比什么铠甲都不穿得好。” 这铠甲章秉文找人试验过了,两军对峙,打仗的时候,能用的招式就那么多,能看到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只有不慎或者是对方太过于奸诈狡猾的时候,才会伤及其他地方。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款,一般不会被人伤到的地方就用皮制作,而打仗的时候,最容易受伤的几个部位就用铁做。 这样不仅能够减少用铁,而且也能够使更多的将士穿上铠甲。 “你有多少铠甲?”许怀谦纳闷,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也没见他来户部申请批款,三五件铠甲就不必带去战场了吧。 章秉文骄傲地跟许怀谦说:“我有五千件!” 许怀谦惊讶了:“这么多?” “都是我从你给我的钱里面省出来的。”当初他找许怀谦批了点银子做铠甲,但其实花销不是很大,铁可以回收再利用,工部的人,他使唤起来又不需要给钱,就只需要额外地买一些皮子之类的材料就行了。 这些东西都花不了多少钱。 他的铠甲做出来之后,试验还可以之后,他就让工部作坊的人赶制了五千套出来,正准备找个机会让人送去前线,这机会可不就来了嘛。 “行。”许怀谦没有异议,当即答应下来,去前线送物资这个活可不是个轻松的货,其他部门,都各有各的事,不愿意前去,商部接管了这个事之后,以后他们要是习惯了使唤商部,把商部并入朝堂的事,又更加容易了。 十二月初,商部一切事宜准备完全,商部大半的女子、哥儿,甚至连盛北那边的女子、哥儿都被派遣了前来。 一众女子、哥儿浩浩荡荡地押运着送去前线的物资,向前线出发。 把过路的行人惊讶得不轻:“这不纯属胡闹吗?哪有女子、哥儿插手军务的,让他们去押运军资,不怕路上全把军资给丢了?” 对于商部,老百姓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只会做生意方面,还没有把观念转变为女子、哥儿也能插手政务的事情上面。 见他们直接跃过了插手政务,该插手军务,知道打仗很重要的围观群众,都表示出对他们的极度不信任。 虽然这些年来女子、哥儿也能出门做生意了,但那都是很小的一部分。 大多数的人还停留在,女子、哥儿,只会帮倒忙,添乱、不懂事的层面上。 因此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商部的这群女子、哥儿做不好此事。 嵇湘南,一位王爷家的哥儿,也是此次负责押运军资的负责人。 虽然陈烈酒是商部的最高官位,他走商的经验也多,由他带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陈烈酒觉得,商部不能万事都要靠他。 也得给他们锻炼自己的问题。 假使自己那天不在了,他们也依然能够把商部撑下去。 所以这次押运物资的人就变成了这位嵇湘南。 他在商部任职多年,也从陈烈酒那里明白能力的重要性,因此陈烈酒把这个重担交给他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接下了。 这会儿他面对议论纷纷的百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定地说道:“启程。” 在商部待了这么久,他明白一个道理,说得再好听,也没有把事情做好漂亮。 现在他们说他们的,只要把这件事做好了,相信百姓会对他们有所改观的。 现在是十二初,要在月底前把军资押运到边境,而且从京城到边境这一路的路都还没有修好,还是原来的土路,路上也没有供人休息的客栈,只有八百里加急的官府驿站,任务委实有些艰巨。 但他们不怕,他们坚信自己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甚至沿途遇到村庄还饶有兴致地观察他们,看到那有养牛羊的村子,不惜拿出大价钱来给他们买牛羊。 当然也有那不长眼的,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抢劫犯,看他们都是些哥儿女子想要来抢劫。 哥儿、女子们谨记着陈烈酒的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们二话不说,直接从车上抽起刀就向这些打劫的人砍去。 出了魆族那事儿,昌盛帝又进行过一次全面剿匪,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会再有那种大规模还做作战有素的山匪。 前来抢劫的都是一些日子太苦过不太下去的穷苦人家,被迫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打劫也是为了活命而已。 看商部这些女子、哥儿们装备精良,不要命地向他们砍来,全都作鸟兽状,一哄而散了。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地终于在月底的时候,抵达到了边境。 这时,军营的将领们都差不多快对朝廷失望了,说好了要犒赏他们,结果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都没有人把犒赏给他们送来。 不会是要食言吧? 朝廷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先前打了胜仗,朝廷没有钱的时候,就率先答应他们,然后到日子快要临近的时候,就说出了意外,拿不出钱来置办了。 将士们能怎么办?将士们也只有憋着。 就在他们以为今年也要如此,失望透顶之时,有斥候前来禀报:“来了来了,送犒赏的队伍来了。” 他这一嗓子吼得整个军营,哗啦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有人立马问道:“来了!到哪儿了?” “还有十来里路就到了。”这个回来说话的斥候也是个传话的,“听别的斥候说,他们这次带的东西不少,反正就十来里路了,我们去接接吧。” “好好好!”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把这群人给盼到了,军营里的将士们欢欣鼓舞地前去迎接送犒赏的队伍。 老兵和老马都在内。 老兵比较兴奋,而老马一如既往地沉默,老兵见状,拿手蹭了蹭他:“犒赏到了我们能过个好年了,高兴点吧。” “我还是想想怎么把骨头做好吃来得实惠。”作为伙夫,老马脑子里只有实际。 他们以为他们这次会跟往常一样接收到一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牛羊。 但当他们与押运物资的人一会合,数不清的油光水滑的牛羊出现在他们面前。 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如此肥硕的牛羊的将士们,直接看傻了眼。 “这是牛?” “这是羊?” “这么肥?” 看到那至少都是上百斤的牛羊的将士们,他们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若不是这些牛羊真实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朝廷送过来的牛羊怎么可能有这么肥硕的? “你们好!”然而让他们吃惊的不仅仅是这些肥硕的牛羊,还有那一群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女子、哥儿,他们也看到了他们,停下队伍来跟他们说话,“我们是此次负责押运军资的商部官员,你们是前来接我们的队伍吧,太好了,我们有好几辆牛车都走不动了,麻烦大哥们帮忙抬抬。” 进入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年纪都不大,跟这些入伍多年的将士们,差着背都不算什么,叫大哥是对的。 听到他们求助的声音,还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一群女子、哥儿京城赶来的牛羊竟然如此肥硕中的将士们赶紧回神朝他们所说的牛车前去帮忙。 这一帮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看到了绵延很长的牛车队伍,系数至少有好几百辆! 所以前来迎接的将士们都傻眼了,乖乖,竟然这么多! 这得给他们带了多少犒赏物资啊! 将士们兴奋了,一点都不觉得帮忙抬牛车累,要是牛车上的货物至少都有千斤重,这会儿他们恨不得把牛车扛在肩上,跑回金银给其他将士看看。 将士们兴奋,老兵也兴奋,他推了推还在愣住的老马,手舞足蹈地向他说道:“老马,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户部的许大人是个好的,一个能够惦记着我们这些普通士兵的命的官员,怎么可能会克扣我们的犒赏品,今儿这个年我们可以过个丰年了!” 老马从呆愣中回过神,他看着先前那个说自己是商部官员的哥儿问道:“这位大人,商部是什么部?” 商部在外面虽然被百姓们尊称一句大人,但是还没有受到过朝廷里的人尊称大人,嵇湘南一听别人叫他大人,忙不迭地说道:“商部就是朝廷组织的一个行商的部门,里面收的都是一些女子、哥儿,这次你们的犒赏物资都是我们商部提供的。” “哦。”老马虽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内心却很激动,现在的朝廷连女子、哥儿也能当官了吗?但在外征战多年,早就忘了家乡忘了朝廷模样的老马为了不露怯,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转而又问他们,“再请教一下大人,你们这牛羊是如何从京城赶来我们这儿还看上去这么肥硕的?” “我们不是从京城赶来的。”嵇湘南也热情,“我们是拿钱在边关百姓手上买的!” “在边境买的!”老马心头一跳,边境的物资昂贵,别说是肉了,就连一点粮食都要比京城等地贵上好几倍,还不如从京城带过来呢,商部为了他们竟然啃花大价钱从边境买!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了,朝廷终于把他们这些将士们当人看一回了! 将士们一路既兴奋又感动地把物资带回军营,他们以为就一些酒水和牛羊就完了。 但没有想到女子、哥儿们像变戏法一样,一样一样地给他们拿东西:“知道各位大哥为我们守卫边疆也不容易,我们商部统计了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的特产,给大哥们你们带来了家乡的特产,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分到一些,大家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军营将士们一听除了有酒吃有肉喝,竟然还能吃到家乡的特产,更是一个个狂热的兴奋了起来。 “另外,边境的牛羊毕竟不多。”别看商部在边境购买了大批量的牛羊,但是毕竟将士们太多了,这么一大群,也不够大家伙饱腹一顿的,“而从京城带牛羊过来又损耗太大,我们商部另外制作了一种肉面粉给大哥们带了来。” 说着,嵇湘南就把陈烈酒做的那个肉面粉拿出来给大家伙尝:“这是用面粉和肉制作而成的,虽然不是纯肉的味道,也可能没有肉那么有嚼劲,但是他能上军营所有人都吃上肉,还望大哥们理解一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79节 老马接过嵇湘南手中的肉面粉尝了尝,确实肉味很淡,也没有嚼劲,但是有肉又有面,里面还加了盐。 是个好东西。 军营里虽然有军粮,但那些军粮都是没有加工过的麦子或者小米,甚至更多是一些杂粮。 像这种细面粉吃上一回也不容易。 但这位商部的哥儿说了,要是他们能够接受这种肉面粉,商部就能给他们管饱,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接受了。 “理解!理解!”这会儿老马也跟其他人一样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拼命地吼道。 “既然大家理解了,那就让各军的粮草官来对接物资吧。”来的时候,嵇湘南是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的,但看这些大哥们这么好说话,这会儿也跟他们一样,有些激动地派发物资。 而拿到物资的军队也没有含糊,转背就让伙夫去把这些东西给做出来。 一时间军营里宰牛杀羊的声音,炒菜的声音,还有搬运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酒,商部怕路上酒坛子都碎了,全都用木桶装的,这样虽然耗费的钱财多一些,但能让军营的将士们开开心心的过大年。 有酒有肉,军营里的菜也很快就做好了,一盆盆菜端了上来,有用牛羊做的菜,有用牛血羊血做的菜,还有用牛杂羊杂做的菜。 也有陈烈酒做的那个肉面粉的菜,一盆盆摆在桌上,丰盛得惹哭了一众将士们的眼:“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呐!” 自他们背井离乡出来征战后,他们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一顿饭了? 有将士掰着手指头数:“十年!十年!我有十年没有回过家!我有十年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也有七八年了!”有人说,就有人附和,“七八年啊,我连我家孩子长什么模样我都忘了!我甚至连肉味儿都忘了,就记得挺香挺挺馋!今儿再次闻到味道,我才重新记起,原来肉味儿是这个味儿!” “呜呜呜呜,我家里穷,从小到大没有吃饱过饭,我是为了吃顿饱饭来参军的,但自我进了军营以来,也没有吃上过饱饭,自比在家时好上一点,不是那么的饿肚子了。要是军营里顿了顿都是这个伙食,别说是卖我的命了,把我全家的命卖了都行!” 军营外面的将士们红了眼,军营里的将领们眼睛也不干涩。 他们以为朝廷至多给够酒肉,但没有想到朝廷还给他们送来了意外之喜。 五匹神俊的良驹和五千副用皮和铁打造的铠甲以及御寒的毛毡。 “将军,这些东西得麻烦你们自己分分了。”商部的人也不了解军营里的情况,可食用的物资是按人口购买的,每个军营报上他们军营的人数,商部的人就知道给他们多少物资,而许怀谦给他们的这些东西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分配了,最后只得把这些东西交给将领们让他们自行分配。 “好好好!”将领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笔意外之喜,这会儿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话。 如果这些前来送军资的不是一群女子、哥儿,这儿他们都该拉着他们的手亲亲热热叫一声好兄弟或者拉着他们拼酒。 但他们是一群女子、哥儿,为了避嫌将领们就算再激动也只是红着眼眶感谢。 “谢什么。”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被这群淳朴的将士、将领们打动,一个个连连摆手,“我们只是尽了我们因尽的责任,不值得将军们如此感激。” “而且这些东西也不算是我们商部准备的。”嵇湘南一是一,二是二地道,“这些东西里除了吃食是我们商部准备的,马匹和毛毡是户部准备的,铠甲是工部准备的,将军们,朝廷的部门都很关心为我们守护安宁的边关将士,你们辛苦了!” “哇呜——”一声,有将领哭了,此人正是先前不相信朝廷,不相信许怀谦的那位将领。 说真的,都三四十的大男人一个,背井离乡出来征战的时候他没有哭,在战场上流血流泪他们没有哭,面对朝廷的失望他也没有哭。 但这会儿嵇湘南的一句“你们辛苦了”他再也绷不住了,掉下了眼泪来。 他们不怕付出,他们怕的是付出了得不到回报! 现在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知道朝廷是惦记着他们的,知道朝廷的官员是理解他们的辛苦,如何不让他感动!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面对这一群只是受到一些军资的就感动成这样的将士沉默不语,一个个下定决心,回去要更努力地干活,只有把他们商部发展好了,他们才能为这些将士们做更多的事情。 而常年久居边关的将士们,自背井离乡以来,第一次喝饱了饭,和畅快了酒,晚上他们裹着厚厚的御寒的毛毡,在这荒无人烟的边关,唱起了《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谢商部!” “谢工部!” “谢户部!” “谢许大人!” “谢所有记挂着我们的人!” 第128章 持酒平天下17 商部的女子、哥儿来给前线军队送犒赏物资的事, 自然瞒不过扎营在前线不远处的昌盛帝。 “这个许怀谦啊,就是主意多。”当昌盛帝从下属嘴中得知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后,开怀笑道:“要换成户部的其他人, 多半都是给些酒水, 把任务应付完事就完了, 他不一样,他能把各方面的问题都想到。” 这就是昌盛帝欣赏许怀谦的地方, 不慕权,也不好大喜功,就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打了胜仗得到了朝廷很好的犒赏,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陪同在昌盛帝身旁的将军们了, 他们先前出于对女子、哥儿只会坏事的印象, 觉得他们做不好负责军资这件事。 但看他们这次把犒赏押运得这么好, 不禁有人思考了:“女子、哥儿们虽然力气柔弱了些,胆子也没有我们男人大,但他们做事细心, 而且会从细节上考虑。” “看这次他们弄得那个十三承宣布政使司的特产就很好,搁在以前,谁能够想到军粮还能这么整, 能够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不同之处了,男人想法简单觉得有口吃的就行, 女人不一样,女人不能光有吃的,还要吃好, 不然人家为什么愿意流血流泪地保护她们。 有人起了心思:“光是一个犒赏他们都能如此用心, 要是我们的军粮也由他们商部来负责,是不是我们的伙食也能稍微好点。” 打仗苦啊, 方圆百里寥无人烟,军营里还都是些兵痞子,日常除了训练也没有别的什么活动了,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莫过于吃饭的时候了。 虽然每天的饭食都一样,但当训练完拿着饭盆去打饭的时候,那一刻的开心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当饭食里出现了一些与往常一样的吃食时,那感觉就跟捡到宝一样,能开心一天。 要是商部能够负责所有军营的军粮,这种快乐是不是每个军营的人都能够体会到? 但这人这话说出口,并没有多少人附和他,就连刚还开怀大笑的昌盛帝都沉默了一瞬。 其实许怀谦让商部的人来给前线军队送犒赏,未必没有打着这个幌子,让商部的人接手所有军营军粮的心思,但军粮一事兹事体大,若是全权交给商部负责,商部的人很容易就能知道,哪个军队在哪儿部署着有多少军力。 他们若是嘴严还好,但若是嘴不严呢 “听说他们商部还整了个可以代替肉类的东西叫什么肉面粉还是面粉肉的,要多少有多少,管饱。”见气氛有些凝重,有人出来打圆场道,“若不然我们也跟前线的将士们讨要些这面粉肉来尝尝?” 好不好吃另说,主要就是为了尝个新鲜。 “让人去取些来。”这人这么一说,把昌盛帝的好奇心也给勾了起来,吩咐下人去取。 下人得了命令,正迈着步子下去办事,还没走上两步却又被昌盛帝给叫住了:“等等——” “别空着手去,去之前去后勤处挑些肥硕的牛羊去。”昌盛帝知道他在这里,别说是一些面粉肉了,就算是一些让他们把犒赏全部奉上,他们也没话讲。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就算是帝王向臣子讨要东西,也得以物换物才行。 下人得了吩咐,立马按照吩咐去办事了,因为这是个新鲜东西,负责皇帝膳食的御厨也不知道怎么做,下人还把商部的嵇湘南给带了来。 商部在出发前留将这个肉面粉进行过煎炸烹饪,看看那样做出来的吃食,口味最好。 这会儿在御厨面前,他直言道:“肉怎么做,它就怎么做,别把它当成面粉,当肉做就行了。” 御厨的手艺不知道比外面的大厨好上多少倍,他们按照嵇湘南的吩咐把这个肉面粉按照肉的方式,做成各种各样的菜式,给昌盛帝和大臣都上了一份。 菜一上桌,昌盛帝和众位大臣就迫不及待地执筷品尝了起来。 本以为这种用面粉和肉中和出来的产物,味道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没有想到,菜一入口,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 “不错不错。”兵部尚书路经赋尝过后率先说道,“虽然肉味儿并不浓郁但和这细面粉一配合,就如同在吃肉面一样,滋味不差。” “而且行军作战,有时候连埋锅造饭的时间都没有。”品尝过的文臣也道,“此物听说还能够即食?” “回大人的话,可以,就是有点咸。”一直站在一旁的嵇湘南听到有人如此问忙站出来说话,“而且此物只能用于冬季,夏季就不行了。” “这样已经很可以了。”文武大臣听后都没觉得失落,反而道,“古往今来,能够防腐的食物要么硬得难以下咽,要么就直接如香肠腊肉一般的熏制品,能够做到如此物这般新鲜好吃的,几乎没有,若是军营里以此物来代替肉类的话,将士们练兵也会多些力气。” 军营很吃粮的,将士们平时里若是吃不饱训练的话,训练出来的兵也是软脚虾,不堪大用。 想要省粮就必须要够血本的油和肉,吃油、肉训练出来的兵和吃粮食训练出来的兵,根本不一样。 如果有条件,谁不想要自己手底下的兵都是吃油、肉训练出来的兵强马壮的兵? 但这不是没有条件嘛,边境作战,如何运输粮草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更别提能够携带的肉了。 但商部的这个肉面粉,却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用这个代替肉喂给将士们训练是不是也可以? “湘南。”昌盛帝也看到了此物的方便,张口叫了叫嵇湘南的名字。 这是他的侄儿。 但嵇湘南反应多快啊,见昌盛帝还没有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侄儿,而是一名朝廷官员,虽然这个官员还不太正式,但他还是很刻意地纠正道:“臣在!” 这也是跟陈烈酒学的,要脸皮厚,不要脸,只要豁得出去,这些要脸的就会认可他们! “咳——”一个臣字立马让昌盛帝想起来嵇湘南除了是他的侄儿外,还是商部的一名七品官,他咳嗽了一声,换了个称呼,“嵇主管,此物你们商部可大量供应?” 主管是商部七品官的官职,嵇湘南颔首道:“可以!” 盛北的土地经过这些年蚯蚓肥的不断改造,这些年的产量又高了一些,户部已经有主管农事的大人常年驻扎在盛北,看看能不能利用蚯蚓肥栽培出更高产量的小麦麦种。 可以这样说,现在的盛北已经成为全国产麦量最高的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国内麦子是不缺的。 至于肉,现如今永安府几乎家家户户养猪,连带着别的地方也开始掀起养猪热潮,大家伙养猪都是为了挣钱,没几个人舍得吃的。 一头猪再怎样也能养个一两百斤,永安府的百姓根本就消化不了这么多猪,先前许怀谦在盛北,还能帮他承担,现在盛北的百姓养鸡又羊对猪肉的需求量不大,顾凤朝每年为了往外售猪,头发都快愁白了。 如果昌盛帝想要商部大肆为军营提供这肉面粉的话,那盛北的麦子和这永安府的猪肉都将有了去路。 “好。”昌盛帝看嵇湘南答应得这么爽快,就知道此事对他们商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点头道,“以后你们商部就负责军营肉食类的食物,商部可敢接下?” 虽然没有完全拿到接手军营军粮的任命,但好歹也争取到了一条权益,嵇湘南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自然是敢的。” 有了这条任命在,他们商部此后也能派人到边境来做生意了。 正好把边境养殖的事给搞起来。 其他将军们一听,昌盛帝竟然让商部的人来给他们提供肉食,一个个都很兴奋。 他们可是听底下人说了,商部的人运来的其他肉类都是油光水滑的,光是肉都能吃个饱,别说是其他羊血、羊杂之类等物了,好大一盆地往桌上端。 有了充足的肉类,底下的兵卒打起仗来也格外地有劲! 吃饱穿暖去打仗,不比饿着肚子吹着冷风去打仗强?! 边境这边的事,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完全不清楚,他们把所有的事都给商部的其他人去做后,两人就拿着从工部作坊取回来的玻璃,准备一块给糯糯小朋友做一个新的万花筒。 这次有晶莹剔透的玻璃了,许怀谦也不客气,直接让人在玻璃的后面渡上一层薄薄的银片,致使玻璃立马变成了一面平面镜。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0节 陈烈酒拿着镜子看稀奇:“这倒是比做银镜和铜镜方便。” “但现在琉璃稀少。”许怀谦当然知道了,在后世玻璃最不值钱了,“用琉璃做镜子还是太浪费了,不如银镜和铜镜实在。” 等工部那边研究出如何大量制造琉璃的事来,就可以放开卖镜子了。 陈烈酒颔首:“这确实也是。”跟琉璃比起来,还是铜和银更便宜,也就他家小相公觉得琉璃就是一个便宜货,烂大街的东西。 有了玻璃镜后,许怀谦用粘合物将三块长条的玻璃粘连成一个三角形,致使它们相互之间能够折射,再放进竹子雕琢的筒子里,形成万花筒的筒身。 筒盒里也不再放碎玻璃渣,而是用漂亮的玉珠子、金银饰品,以及糯糯小朋友新得到的那块绿宝石点缀在一块做成绚丽多彩的花色。 “哇!”糯糯小朋友拿到他爹给他新做的万花筒看了看,看到里面那华丽的花色,惊讶地张大了嘴。 “小气鬼,这下满意了吧。”看他这么满意,许怀谦拿手指敲了敲他脑袋,笑道。 “嗯嗯。”糯糯小朋友看着新的万花筒比旧的万花筒不知道好看上多少倍,瞬间就喜新厌旧了。 “你就宠他吧。”陈烈酒可是看到许怀谦在筒盒里放了一堆值钱的东西的,“也不怕他弄丢了。” “不会,咱儿子随我。”许怀谦一点都不担心,“对自己的东西宝贝着,你看他从来不带玩具出去玩。” 现在的糯糯小朋友,已经很会走路了,只要不跑,基本上不会摔倒了。 但随着他会说话,会走路以来,新的问题也产生了,他成了个十万个为什么,看到什么都要问为什么。 比如,许怀谦在浇花他就跑来问他:“爹爹,花花为什么是花花?” 早上,许怀谦要早起进宫去参加朝会,有时他朦胧醒了,也会揉着眼睛问许怀谦:“爹爹,为什么早上要去上朝?” 再比如这会儿,许怀谦和陈烈酒刚给他把万花筒做好,宫里就来了人,说是要让陈烈酒进宫一趟。 刚还拿着新万花筒高兴不已的糯糯小朋友,立马就把万花筒给放下了,问许怀谦:“爹爹,为什么阿爹要进宫啊?” “可能是宫里有什么事找他吧。”许怀谦一边耐心给他解释,一边给陈烈酒打手势,让他赶紧进宫。 免得待会儿黏人鬼,黏起人来他就走不掉。 “哦!”糯糯小朋友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注意到陈烈酒已经离开了,又低下头去玩手中的万花筒。 玩了好大一会儿,玩到许怀谦都以为他把这事给忘了时,他又抬起头继续问许怀谦:“那宫里为什么要找阿爹有事啊!” 许怀谦头晕,他才一岁半啊,怎么问题这么多? 许怀谦没有办法,又得耐心给他解释,他和陈烈酒为什么要时常进宫,为什么要时常离开。 期间糯糯小朋友一直在低头玩他的万花筒,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等许怀谦给他解释完,问他:“听懂了吗?” “爹爹,困困。”他把万花筒往桌上一放,打了个小哈欠,勾着许怀谦的脖子,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许怀谦:“……” 真是生来讨债的,许怀谦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抱回房,等他睡觉。 而宫里的陈烈酒也不轻松,他以为宫里找他,是皇后娘娘找他有事,但没有想到他进宫面对的不仅仅是皇后还有太子。 “参见娘娘,太子殿下。”陈烈酒忙给两人行礼。 “你别拘谨。”见陈烈酒如此客气,皇后安抚了一句,“今天找你来是,太子有话想给你说。” 陈烈酒向太子看过去:“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是有关于城市广场的事,不知道许大人可否跟陈大人商量过。”太子也不含糊,他在其他大臣面前可能还需要绷着,维持他太子殿下的威严,但他和他同龄人面前,就显得随意得多了。 “说过。”陈烈酒颔首,他见太子提起此事,偏了偏头,很快就反应过来,“太子是想把这事交给我们商部去办?” “聪明!”太子就喜欢和陈烈酒这种聪明又干脆的人打交道,不用拐弯抹角地打太极,怪累得慌。 户部连给军队的犒赏都没有了,现在朝廷最有钱的就是商部了,而修建这个城市广场要的钱本就不少,而且这个城市广场修来就是为了商人准备的,太子把主意打到陈烈酒头上无可厚非。 只是,他要早点说就好了。 现在商部把大部分的钱都拿去犒赏军队去了,如果这次成功了,昌盛帝或多或少都会让商部负责一部分的军粮。 这样原本很富裕的商部,瞬间就变得捉襟见肘了。 太子看陈烈酒犹豫,也知道这次是真的让商部为难了,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直言道:“有你们商部这次给军队送了犒赏军粮的事,再把这件事办好,孤承诺,让你们商部并入朝堂!” 陈烈酒原本是有些头疼,因为许怀谦说了,这城市广场他要全部盖琉璃瓦,缙朝的琉璃就只能够做些小玩意,做这么大个房子,就不要想了。 但是太子说了什么? 要把商部并入朝堂? 陈烈酒想也不想地就给太子保证:“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到时候太子殿下信守今日诺言。” “遇到——”太子原本还想说,遇到任何困难可以跟我说,但他没有想到陈烈酒答应得这么快。 怎么有种他吃亏了的感觉??? 吃什么都不吃亏,还奸诈狡猾的太子在意识到自己吃亏后,咬了咬舌尖,立马给自己找补回来:“我看许大人和陈大人夫夫俩还挺会带孩子的。” 陈烈酒挑眉?嗯?好端端的你提孩子做什么。 太子看到陈烈酒那蒙圈的反应心里开心了,不紧不慢道:“孤有个儿子,总是不听话,要不陈大人和许大人替孤管教一阵子。” “嗯?????”陈烈酒一头雾水,不是,你儿子拿给我们带?什么毛病? 赶紧拒绝:“皇太孙那千金之躯,不是臣等能够照顾得好,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孤有说孤要把皇太孙给你们带么?”太子这个老六,又开始骚操作了,“好吧,既然你都说了是皇太孙了,那你们就把这孩子给抱走吧。” 太子只有两个孩子,都是太子妃所出,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说儿子不是皇太孙还能是谁? 陈烈酒一头黑线地朝皇后看过去,期望皇后能够拒绝,毕竟,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啊! 但皇后娘娘默默地把目光挪开了。上次太子来她寝宫商议要把那什么城市广场的事交给商部后,就说起这皇太孙的事来。 皇太孙都两岁多了,快三岁了,就算是普通大臣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该启蒙了,但他至今还只会哭闹。 连许怀谦和陈烈酒一岁多的孩子一半听话都不如。 太子十分头疼,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这样的孩子如何让他以后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还不如趁现在他还小的时候,给他找个严厉的师父,把他的性子给颁正过来。 正好,许怀谦想法多,主意也多,带孩子也挺有一手的,看他带陈诺都亲力亲为的,把孩子交给他再好不过。 为了江山社稷,皇后就算再不舍得,这次也狠下了心。 看看前太子的前车之鉴,这就是上辈没有教好,导致保不住自己的权柄,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夺位。 就这样陈烈酒只是进宫说个话功夫,抱回家一个孩子。 看到陈烈酒把皇太孙,嵇明辉给抱回来,许怀谦给惊得不轻:“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 这可是个熊孩子,许怀谦看到他就头疼! “太子让我们带他。”陈烈酒给许怀谦把太子的话说了说,内心也无奈得很,他家糯糯听话,是因为他生来就懂事听话。 难道老天爷看他们日子过得太逍遥了,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出来。 许怀谦:“……”把他当育幼园了? “没给太子说幼儿园的事?”不应该啊,当初他和陈烈酒为了让前太子妃去幼儿园教学,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没道理他们不知道这幼儿园的事。 “说了。”陈烈酒给许怀谦一个想法,要是太子不会教孩子,完全可以把嵇明辉扔到幼儿园里去嘛,他都看过了,幼儿园的教学质量还是很好的。 但是太子没有答应啊,就很气人:“他说,别人他不放心,让我俩先带两年,等糯糯也能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俩也能有个伴。” 许怀谦:“……” “我俩会带个p的孩子。”许怀谦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就是没有遇到一个英明的主君的坏处,平时绞尽脑汁帮他出谋划策也就罢了,私底下还要帮他看孩子,心累。 “不过他也答应我了,只要我把那个广场的事办好,他就让商部并入朝廷。”陈烈酒把嵇明辉交给许怀谦,“带孩子就带孩子吧,我看他还给了一堆宫女太监,还有御厨,没事让他们教教我们厨房的厨子做做饭也好,我们也不吃亏。” 现在陈家的下人都是王婉婉怀孕的时候置办的,当时找的都是好大厨,但许怀谦一回来,厨房的大厨就觉得自己的厨艺不够看了。 许怀谦是官,是家里的主人,哪有主人教下人做菜的,虽然许怀谦并不介意,但这个时代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的人比较轴,还遵循着上下尊卑的礼仪。 许怀谦说服不了家里的大厨,但让大厨和御厨两人相互切磋进步一下还是可以的。 就是多了一个小拖油瓶。 许怀谦看着刚离开父母,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胖墩儿嵇明辉小朋友:“阿稚,以后你要跟我们一块生活你怕不怕啊。” 阿稚是他的小名。 许怀谦听太子叫过几回。 可能刚接触到陌生的环境,阿稚小朋友还有些蒙,根本没有听清许怀谦说了什么,只是晃了晃头,脑袋不停地在陈府里打转。 “他?”恰逢糯糯小朋友也醒了,他自己从床上翻了下来,看到家里多出来的人,向两个爹问道。 “阿稚要在我们家待一段时间,你要好好跟他相处知道吗?”许怀谦教育儿子。 “待?”糯糯小朋友刚睡醒,脑袋还反应不过来,听许怀谦这样一说,吐了吐字,等反应过来后,又变成了一个问题宝宝,“为什么呀?” “可能因为他在宫里没有玩伴太无聊了。”当着孩子的面,许怀谦也不好跟他说,太子觉得他儿子不听话,所以准备拿给别人养吧,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所以要来我家跟你一块玩。” “哦!”糯糯小朋友歪脑袋想了想,他每次进宫好像都只看到阿稚一个人,没再有其他小孩,确实是挺无聊的。 “家里有——阳阳哥哥!”糯糯小朋友想了想,跟许怀谦说道。 “对,我们家有你和阳阳哥哥,平时还有清欢姐姐,灿灿哥哥一块来玩热闹,这么多人,你们带着他一块玩,他就不无聊了。” “好!”糯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听到他爹说完只管应了一声。 这时,还处在陌生环境里的嵇明辉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看向糯糯小朋友“呀!”了一声。 “咦!”糯糯也回了他一个字。 先前两人一块在宫里玩,也算是熟悉,这会朋友见朋友,两眼泪汪汪,很快两人就凑到一块玩去了。 太子虽然把嵇明辉虽然丢给许怀谦和陈烈酒带了,但也不是完全不管儿子,把他的那些玩具都给搬了来。 不像在宫里时,他只能拿一两个进宫玩,这会儿他把他所有玩具都带了来,在许怀谦和陈烈酒铺了地毯的园子里玩得开心。 这会儿春暖花开,院子里那棵被雷劈了的树枝繁叶茂,为底下的小孩遮阴蔽日,树上的鸟儿配合着园子两旁种着的开花的中草药,还真有点鸟语花香的味道。 许怀谦看他们小孩在一块玩,不哭不闹的,也没管,跟陈烈酒抬了张案几出来,两人伏在一块说事。 “你们商部没钱了吧。”要是太子先前就跟陈烈酒说了这事,陈烈酒肯定不会鼓动商部的人去插手军粮的事。 现在钱都拿去买军粮了,其他地方肯定就挤不出钱来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1节 “两个方案。”这是许怀谦定的计划,许怀谦知道烧钱的地方在哪里,“第一个想办法跟西域换琉璃石,只要你们拿得出琉璃石,我就能让工部帮你们烧制。” 现在户部烧出来的琉璃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只要有足够多的琉璃石,不怕解决不了问题。 陈烈酒想了想,直接问:“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招商了。”许怀谦给陈烈酒说,“你看这个广场开起来,里面至少好几百家商户,只要你要能说动他们来投钱,这钱不就有了。” 这个方法,两人之前都用过,确实好用,相当于空手套白狼。 但这次陈烈酒摇摇头:“我想让这个商部完全掌控在商部手中,也跟你说的一样,这样的环境里,先天的适合女子、哥儿在里面待,招商的话,大概率会提前透露计划,也会吸引来许多其他商人。” 既然这个商场是为了女子、哥儿打造的,陈烈酒就不想“惹事生非”。 但若不招商,还有什么最挣钱? 自商部开启展销会活动后,商部每天都有人拿钱来进展销会,虽然每日商部收的钱也不少,但这点钱还是不够修建这么大一个商场的。 “开技术学校吧。”许怀谦看他老婆也有为钱为难的时候,直接跟他开头道,“你们商部不是正好有这个计划么?” “对。”先前在盛北的事,陈烈酒有给许怀谦写信说明。 “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开办学校收学费?”学技术跟读书就不一样了,读书是教人明智理,不被困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里,而学技术是学别人吃饭的本领,让自己也能有个一技之长,能够养家糊口。 这性质不一样。 收费当然也不一样。 许怀谦与陈烈酒说:“寻常人家拜师学艺都要当个十年八年的学徒,把师傅伺候好了,师傅才能够将你看家本领,学完了还要给师傅养老送终。” “你的学校肯定不会做到如此,但少了这些流程,学费是不是就要相对应往上提高?” 陈烈酒沉思了一下,在盛北交流学艺的时候,确实有好多人藏着掖着,不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给拿出来,就算教也只是教一些皮毛。 “那这样就涉及一个问题,怎么让这些师傅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本领交给这些学徒?”这个时代的人还秉承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所以在教徒弟的时候都会留个一两手。 如果他们真的要办这个技术学校的话,就一定要让这些师傅把他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不然人家交了那么多钱来这个学校学技术,却连核心的技术都学不到,那岂不是要闹笑话。 “他们无非就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许怀谦觉得这个问题很好解决,“那我们就给他们提供终生岗位吧。” “什么叫终生岗位?”见许怀谦又提出一个陌生的词,陈烈酒记下的同时问了问他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他只要来学校任职,只要他不提出离职,这个岗位一直都是他的,当然不是说做到死啊。”许怀谦很耐心地说,“他还是可以六十岁之前退休的,退休就是跟我们致仕一样的,致仕后,学校还给他们发致仕金,一直直到他死亡,死亡还给他们发一份丧葬费。” 陈烈酒挑眉,这是只要他进入到学校教技术,就能从他进学校那一刻,一直养到把他送走。 “还有那种有子女的,担心把技术交给别人之后,自己的子女没饭吃的。”许怀谦觉得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那就跟他们说,只要你来学校任职,你的子女不管有没有学会你手上的技术,你退休之后,你的子女都可以顶学校的一个岗位。” 这样有了传承,他们就不怕自己的技术被人学走之后,自己没了饭吃。 陈烈酒感觉自己的压力有点大:“这一来,学校得收多高的费用才能够承担一个把先生送走的银钱。” 每个月的俸禄还是小事,主要是许怀谦说的那笔丧葬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古人重孝,民间卖身葬父的故事层出不穷,就是因为一些特别重孝的人,非要搞一些丧葬排场,没有棺材,没有送葬的队伍,不发丧。 而且有些地方还分什么,人死之后,每年再在忌日这几日,摆几次流水席,就相当于再做一次灵。 要连做三年,不然就是不孝! 一个技术学校就算有再多的学生,学费能够承担得起这笔费用吗? “学校把人教出去就不管?”许怀谦好笑地看着陈烈酒,“他们学的技术总要出去卖弄技术吧?” “你们学校可以跟学生签订你的协议,主要是从你们学校出去的学生,不管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开办作坊也好,这个税收都归你们商部收。” 这样学生越多,收的税也就越多,而税收又可以反哺当年教授他们技术的先生们。 陈烈酒突然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 “这样一来,吏部那边是不是就要吃亏了?”陈烈酒可没有忘记,民间的商税可是不上报给户部,而是留在各地衙门,供各地衙门建设当地。 “我早就觉得这个税收法不好。”许怀谦摇头,“说是商税留在各地衙门,让各地衙门建设当地,但你看我们待过的县城,那个县城做得很好了?” “商业不发达的县城收不到多少税,连修建衙门都困难,而商业发达的地方,有些商人为了不交税,给县衙各种走后门,最后商人是得利了,百姓们的日子却越来越苦。” “你们商部把税收收了过去,好歹会在各地创办学校,衙门把钱收了过去,不知道会干什么去了,当然,其中肯定有好人,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禁得住诱惑的人很少。” 不说衙门,就说商部,就算他们俸禄很高,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两倍,还都是心软的女子、哥儿,但许怀谦能百分百说他们以后不贪污吗? 有男贪官,就会有女贪官,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没有哪一项政策,是百分百不会出错的。 尽量做到大家都好就行了。 “我知道了。”许怀谦这样一说,陈烈酒就懂了,先收着,等最后吏部闹起来的时候,再想新政策改革了就是。 这还什么都做起来,就想那么长远,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随后两人又规划了一些细节,正说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声,没差点把两人的魂都给吓出窍。 “哇呜!哇呜!哇呜!” 许怀谦和陈烈酒看过去,只见刚刚还给糯糯小朋友一块玩耍的阿稚小朋友,正坐在毯子上嚎啕大哭。 “怎么了?”许怀谦直接向两旁看护孩子的太监宫女问过去。 “刚刚小公子和太孙殿下一块玩七巧板,小公子一下就把七巧板给拼好了,太孙殿下却怎么拼都拼不好,他就——” 回话的太监顿了顿,声音也小了点:“他就自己把自己气哭了。” 气性怎么大? 许怀谦拧眉,孩子哭声太大了,许怀谦怕他把嗓子哭坏,看了眼完全被嵇明辉小朋友的哭声给吓到的糯糯小朋友,给陈烈酒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抱儿子,自己也上前去把阿稚小朋友给抱了起来。 放在肩膀上,轻声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们阿稚还小,拼不好七巧板很正常是不是。” 许怀谦虽然很瘦,但人很高,肩膀还挺宽阔的,嵇明辉小朋友还没被人这么抱着哄过。 嚎啕大哭过后,感觉到挺舒服的,就转变为一抽抽地抽噎。 “阿稚不会玩七巧板?”许怀谦看他不哭了,又把他从肩膀上放下来,抱在怀里,替他擦了擦眼泪,“不就是一个七巧板嘛,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不哭了,叔叔教你好不好。”许怀谦很有耐心,一边哄一边给他擦泪,还时不时给他拍背,怕他自个把自己呛到。 不知道嵇明辉小朋友是还在生气还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气了,许怀谦哄他,他并没有应声,只是小小的抽噎着。 许怀谦也不管他,从地上把他刚刚没有拼凑出来的七巧板捡起来,抱在桌子上,很慢很慢地给他展示:“这个要这样,你看它的形状,这个要这样,再这样放在一块。” “咦!”最后一块拼完,许怀谦给他说道,“你看是不是就拼好?” “阿稚再拼一次好不好?”阿稚小朋友被许怀谦温声细气的言语给吸引,加上许怀谦又挺会循循善诱的,刚刚还对七巧板气极的阿稚小朋友,在许怀谦的鼓励下,重新拿起七巧板,慢慢拼凑起来。 他不会的时候,就看许怀谦,许怀谦就从旁给他意见,然后再鼓励他:“阿稚很棒,马上就要拼完,拼对了!” 果不其然,在许怀谦的鼓励下,半个时辰后,阿稚小朋友成功地拼好了七巧板,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嘻嘻哈哈!” 他是开心了,但是糯糯小朋友全程看许怀谦哄别人不哄他,嘴抿着老高,可不开心了。 甚至把头埋在陈烈酒怀里,决定不搭理许怀谦。 哄好了别人孩子的许怀谦要开始哄自己的孩子了,他对还开心的阿稚小朋友说:“阿稚,你刚刚突然发脾气的一哭,把糯糯弟弟吓哭了,是不是该跟糯糯弟弟道个歉?” “道——道?”可能在阿稚小朋友的记忆里就没有道歉这一项,所以有些蒙。 “跟糯糯弟弟说对不起。”许怀谦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吓蒙了他儿子道歉是最基本的。 “对——对——不起!”阿稚小朋友看了看许怀谦又看了看糯糯小朋友,模仿着许怀谦的发音跟糯糯道了歉。 平时许怀谦和陈烈酒做错了什么,两人也会跟糯糯小朋友道歉,糯糯小朋友对道歉不陌生,但他还是有点不开心。 他爹哄别人不哄他。 哄好了阿稚小朋友,许怀谦把孩子交给了带他的太监宫女们,见他没有再继续哭了,又去把糯糯小朋友抱起来,哄他:“撅什么嘴?” “他是客人,你是主人,爹爹先哄他,再哄你,有什么不对?”许怀谦抱着他低声给他说话。 “好了,今天糯糯是大气的糯糯,晚上奖励糯糯跟爹爹阿爹睡好不好,你睡中间!”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好不好?” 这孩子自出生后就喜欢睡在他和陈烈酒身旁,但许怀谦觉得从小就让他习惯了跟他们睡不好,一直都是把他放在一旁的小床睡的,刚开始有点不习惯,还闹腾过一阵子,后来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但这孩子还是喜欢黏着两人睡,许怀谦只偶尔允许他上两人床睡,大多数的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睡。 听到今年可以挨着两个爹睡,糯糯小朋友瞬间就把刚刚不愉快给忘记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说:“好!” 他这股兴奋一直持续到晚上洗澡睡觉的时候,洗了澡就拉着陈烈酒不知道到在小声嘀咕什么,直到许怀谦让他过去睡觉,他才从陈烈酒的怀里爬出来,爬到两人中间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了。 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一块给他拍背,把他哄睡了,许怀谦问陈烈酒:“他跟你嘀咕什么呢?” “他看到太子吼过阿稚,说阿稚的父亲好凶。”陈烈酒看着许怀谦笑,“说你从来不吼他,还给他做玩具,还让阿稚给他道歉,说他好喜欢爹爹。” 许怀谦哼笑了一声:“小屁孩,舌头都捋不直,就会说这么多的话了?” “阿谦!”陈烈酒说完,叫了许怀谦一声。 许怀谦抬头:“嗯?” 陈烈酒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跟阿稚不是cp阿,别嗑错了。 第129章 持酒平天下18 商部决定了要开技术学校, 许怀谦就让陈烈酒干脆自己修建一个学校,就修在京郊城外与即将修筑的城市广场挨在一起,正好为扩建京都做基础。 “阿谦, 你觉得这学校怎么修好?”陈烈酒觉得即将许怀谦接手了这个城市扩建的任务, 他还是多听从一点许怀谦的意见比较好。 “按照盛北区的建造方式建造。”京城的学校许怀谦就不太想按照盛北的学校那样建造又大又漂亮, 以后的京城肯定人口越来越多,如果都按照盛北的学校那样建造, 京城的地就会越来越不够,还是多想办法节约地比较重要,“修好一点, 窗户用玻璃建造, 也能明亮一点。” “好。”有了先前在京城修建商品房的经验, 陈烈酒知道, 这种房子的采光不好弄,但现在有了玻璃,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钱——”这是又要修建学校, 又要修商场的,全都要用到琉璃,商部的钱肯定不会够用, “你们这边学校先建着,那边开始找一些手艺师傅, 一定要有一定知名程度的那种师傅,然后打着师傅的名头,开始招生。” 既然都要给师傅们养老了, 还实行了职位传承制, 那用一下师傅的名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然这学校建不起来也白搭。 “好。”许怀谦说什么,陈烈酒都一律应下, 商部这段日子也收录不少坊间手艺师傅的名字,从中找到几个稍微有些名气不难。 但要找出几个名气大到一说出名字,就会有很多人愿意上门来学手艺的好。 陈烈酒想了想,挑眉看着许怀谦,突然笑了笑。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2节 “干嘛?”一看陈烈酒冲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许怀谦下意识地护住自己,他家阿酒这个表情很有流氓潜质,他看了眼外头,天光大亮的,周围还有不少下人,他家阿酒不会想在这种地方玩点刺激的吧。 “想什么呢?”十几年的夫夫,导致陈烈酒现在一看许怀谦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这样,过去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是觉得,阿谦你的名声就挺大的。” 虽说许怀谦从不在外面张扬自己,做了事,也不喜欢别人天天念叨。 但天下谁人不知,许怀谦这个俊美的状元郎,改革了科举,治理了盛北,提高了粮食增产,还让百姓们吃上了便宜的油。 陈烈酒一过来,许怀谦就把他拉进了自己怀里,天天抱儿子,好久都没有抱过老婆了。 在老婆身上蹭了蹭还没有反应过来陈烈酒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了一声:“嗯?” 等蹭够了这才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学校教点什么?” “嗯呐。”陈烈酒虚虚坐在许怀谦身上,扶着座椅把手,侧过头看他。 “我会的东西不太多,我去不太好吧。”许怀谦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也没有什么比较擅长的啊。 “你会编络子,你会织毛衣,你会做万花筒,你还会做饭。”在许怀谦记忆里,他觉得自己的优点很少,但在陈烈酒眼里,许怀谦哪儿都是优点,随口一数就能数出好多。 “哇,我会的东西这么多啊!”被陈烈酒这么一数,许怀谦也适当地表示出自己很惊讶的样子。 “别闹!”陈烈酒被他逗笑,抓着他的手搓了搓,都快入夏了,他的手怎么还冰的这么厉害? “要不要考虑一下。”陈烈酒给许怀谦搓完手,就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対许怀谦使出美人计。 虽然三十多了,但陈烈酒觉得他在许怀谦面前还挺有魅力的。 哎,谁能够抵得住大美人的美人计呢,正当许怀谦要答应的时候,陈小妹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问了一句:“考虑什么?” 陈烈酒赶紧将自己的手从许怀谦嘴边收起来,尴尬地解释道:“考虑让你二哥去技术学校当先生的事。” 这事早晚都要宣扬开的,两人也没有瞒着家里人。 陈小妹向许怀谦看过去:“二哥想好要教什么了吗?” 随即看见两人不太自在地要分离开,又甩了甩手:“小时候也没少看,你们不用在我们面前避嫌。” 在陈小妹看来许怀谦和陈烈酒这都已经收敛很多了,她小时候家里吃个饭都能感觉到两人眼神在拉丝。 不就坐在大腿上,亲热了一点,她都见怪不怪了。 好吧,孩子大了,该懂的都懂了,也不用那么避嫌了,许怀谦抱着陈烈酒没有松手,考虑了一下说道:“教厨艺吧。” 他觉得就这个能让学手艺的挣到钱,缙朝会做饭的人挺多的,但会折腾花样的人少。 都是穷苦人家,让他们多放一点油都舍不得,更别说其他花样了。 “好啊!好啊!”爱吃的陈小妹听到这话,蹦了蹭,“要是二哥教会了很多人,以后大街上岂不是又多了许多新吃食!” 说完,她眼睛一转,又看着两人说道:“既然二哥都可以去学校当先生,我可不可以也去学校当先生?” 陈烈酒问她:“你去教什么?” “教孵小鸡啊!”陈小妹觉得她现在孵小鸡的技术一流,她能保证半年内就将徒弟教出师! 陈烈酒又问了一句:“你不卖你的鸡了?” 自从上次许怀谦跟陈小妹说了,让他把盛北的鸡拉到京城来卖后,陈小妹这些日子一直忙乎这事。 “卖啊,怎么不卖!”陈小妹没有忘记这事,“一边卖鸡一边教人孵小鸡嘛,这是可以同时进行的嘛。” 她嘴上这样开朗的说着,心里都快心疼得滴出血来了,由于京城和盛北的路程问题,她不得不向河运商会那边租了一条船来运输她的鸡。 但就跟别人嘲笑她的那样,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做这种事的,所以目前她只跟她交好的几家在做卖鸡的生意,但船却是天天租着。 一条最小的二百料的船,一天租金都不少,而卖的鸡又远不够交租金的,她现在的钱还亏着呢。 这要再不找点事干,她就要亏成穷光蛋了…… “阿谦,你觉得呢?”陈烈酒也拿不准这孵小鸡的手艺能收徒吗,他看向许怀谦。 “我觉得可以。”孵小鸡怎么就不能是门手艺了,在人人都能敷小鸡的时代,不也有孵小鸡的专家吗? “那再加一个嫂嫂!”解决了自己的就业问题,陈小妹还把王婉婉拉了进来。 王婉婉正陪着园子里的三个小孩玩,老让阳阳小朋友看书也不行,自阿稚小朋友来了后,王婉婉就勒令阳阳小朋友每天至少陪这两个小朋友玩玩一个时辰。 她当监工! 这会儿听到陈小妹让她去学校当先生,一下就慌了:“我教什么?” “教人织毛衣,打络子呀!”陈小妹想也不想地说道,“等学校里的学生学出来了,你还可以让他们去你的作坊做工,多好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怀谦听了陈小妹的建议,颔首道:“这是个主意。” 说罢,他看向陈烈酒又给他建议道:“找师傅的时候,你也可以找一些开作坊的师傅,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学出来的学徒直接就能去作坊走马上任,多好。” “好。”陈烈酒再次笑着应下,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这有事一家人商量着来,就是一堆主意。 看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没有意见,王婉婉当然也没有意见了:“那我就去试着教一教。” 他们在这里说去啊去啊的。 三个小朋友也听到了,尤其是最小的糯糯小朋友,听到他爹爹阿爹要去,连姑姑和婶婶也要去,立马出声道:“我也要去!” 他一出声,跟糯糯小朋友玩了几天的阿稚小朋友也立马出声:“我也要去!” 只有稍大一点的阳阳小朋友听懂了大人们的话,原本他不想出声的,但看两个弟弟都出声了,他不出声好像不太好,弱弱地说了一声:“那我也去?” “哈哈哈哈哈。” 他们三个这一出声,将在场的几个大人全都逗笑了。 陈小妹更是乐得乐不可支:“你们三个书没有读多少,更是不会什么手艺,还在喝奶的年纪,去学校当先生,是去教学生怎么喝奶吗?” “——那也行?”糯糯小朋友听她姑姑这么一说,根本没有听懂,歪了歪头,管她说什么,只管答应就行。 “哎哟,你可真是要逗死我。”陈小妹觉得糯糯小朋友真是太好玩了,跟他対话能把人给逗死。 陈烈酒和王婉婉也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逗。 “好啦,别闹了。”闹过一阵子后,许怀谦止住眼泪都快笑出来的陈小妹,吩咐她道,“你去把做风筝的材料拿过来,我来教你们怎么做风筝,过些日子带你们去放风筝。” 开了春后,正是春风吹得正浓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放风筝那是再好不过了。 索性现在大家都有孩子了,加上家里还多了个外来户,阿稚小朋友,许怀谦就跟段祐言和孟方荀商议,过些日子去踏青,顺便带孩子们放放风筝,开心开心。 他们小时候没有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小时候也没有。 “好!”陈小妹想也不想地应下,准备去拿材料,想了想,又朝许怀谦问道,“二哥,小文哥去吗?” 许怀谦向她望过去:“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这次是宝爸们的活动,章秉文一没成婚,二没孩子,加上他还要一堆活要干,许怀谦就没打算叫他,见陈小妹问起,疑惑了声。 “哦。”陈小妹也老实,许怀谦一问她就交代了,“我现在不是在做卖鸡的生意嘛,我没有河运的人脉,是小文哥帮我联系的。” 章秉文的父亲在跑河运,以前许怀谦他们来京城科考,还是坐他的船上来的呢。 “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他的,我就想着,他要是也来,我就做个风筝感谢他吧。”至于请客吃饭,太俗了,章秉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多天大概都在他家吃的,剩下还有一百多天,是别人请他在外头吃饭。 陈小妹觉得她要是请他吃饭的话,没有诚意,还不如换个别的。 这风筝就很好,不贵,又能玩,还能开心一阵子,多好。 原本许怀谦没打算请章秉文的,但陈小妹这样一说,他突然觉得让他出来放松放松也好:“行,到时候帮你把小文哥也叫上。” “好!”陈小妹听到许怀谦要把章秉文也给叫上时,开心了,脚步欢快地去拿做风筝的材料了。 许怀谦画画不行,但动手能力还是挺厉害的,一架风筝而已,他带着孩子每天处理玩公务,就一点点的手把手带着他们做。 做了十来天,给每个小朋友都做了一架。 而商部那边,有了许怀谦和陈家人的加入后,陈烈酒也更有信心去找师傅了。 阿秀,是一个绣娘,今年四十岁了,一手刺绣的技能了得,但为了刺绣,她也牺牲了很多。 终生未婚。 因为教她的师傅说过,做绣娘这一行,要想做成顶尖的绣娘,就最好不要成婚,生了孩子后,各方面的能力都会下降,眼神也会不太好使。 阿秀想做最厉害的绣娘,就一辈子没有成婚,她也确实做到了,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绣娘,一副绣品,能卖几百上千两不等。 但这怎样? 在这个必须男婚女嫁,看中子嗣的时代,她这种行为是怪异的,是不合群的,是招人唾骂的。 唾骂的她的人,无非就是那种把子嗣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人:“这女人啊,结婚生子,就是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找个好男人,再生个听话乖巧的孩子,比什么都强。” “她这不成婚,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到老了,不能动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烂在家里恐怕都没有人知道,多可怜啊。” “就是,就是,我家儿子五岁就能帮着摘菜,烧火了,她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别看她家亲戚天天上门看望她,看上去亲热巴巴的,这是指望着她死之后,好从她手里抠些好处呢,她要是没这么会挣钱,看谁搭理她。” 陈烈酒去找阿秀的时候,在巷子里就听到了一堆阿秀的闲话。 他看出了,这阿秀脾气挺好,邻居这么说她,她都不支一声,颇有种面团捏的性子。 但不管别人说什么,陈烈酒还是打着伞从这群人当中走了过去。 要面见人,陈烈酒今天穿得很张扬,一身绸缎做的红衣,腰间抓着一枚玉坠,配合着手上打的一把红梅伞,颇有种大家公子的即视感。 但当他的伞扬起来,看到他眉宇间的红线,大家又觉得格外的突兀。 这么张扬有气质的男子却是个哥儿,一瞬间在屋檐下说人闲话的人都止住了嘴,全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巷子里的贵公子。 陈烈酒没管旁人的眼神,自顾自地敲响了阿秀的宅门。 可能是因为阿秀自己能够挣钱的缘故,她住的宅院还挺大的,在这条巷子里算得上上等人家了。 陈烈酒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门内才姗姗来迟的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妇人看着面前穿着不俗的陌生的红衣哥儿,想了想,她不认识这人,问了一声:“你是?” “我是商部掌侍陈烈酒。”陈烈酒直接开门见山道,“来找你说些事,不知道你放不方便。” “!!!”阿秀听完陈烈酒的介绍后,整个人都震惊住了,虽然商部的名称没有朝廷其他几部的名头那么大,但京郊城外那繁华得好似人间仙境的盛北区,谁不知道那是商部的地盘。 尤其是陈烈酒这个哥儿,还是缙朝第一个被封为爵爷的哥儿,还帮着许大人治理了盛北,报纸上都写了,阿秀刺绣虽然深居简出的,但这三个字她还是听过的。 现如今,那报纸上的名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整个呆愣住了。 陈烈酒见她这样,又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不方便吗?” “方便!方便!”就算是方便,她也要说方便阿,忙把门大打开,恭恭敬敬地迎着陈烈酒进了门,“大人请进。” 虽然一个女人和一个哥儿在家,且还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儿,不必避嫌,但是为了不遭人说闲话,阿秀还是把门大敞开着,任凭外头的人打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3节 看得出来,阿秀很娇憨,四十岁了,还跟二十多的小姑娘一样,模样也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就是不成婚,一心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业的好处,没有家庭的烦躁,也不用逼着自己长大,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就是。 “大人,喝茶。”把陈烈酒迎进家门,阿秀又沏来茶给陈烈酒喝。 “不用这么忙乎,我就是来找你说些事,说完就走。”看得出来,阿秀这里也是不常来客人的,一个沏茶她都忙得手忙脚乱的。 “我先前雇了个人,今儿下雨我想着怕是没什么人来,就让她回去照看家里了。”対于自己不会做家务这时,阿秀也是很抱歉,做她们这行的,手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都不能糙,她解释了一句,又向陈烈酒问道,“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烈酒赶紧将自己的契约拿了出来:“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去我们即将开办的学校当先生的。” “当先生?”阿秀愣了愣,她是当绣娘的,平日里也免不了会教些徒弟,但她的那些徒弟能做到与她一样终身不嫁的还是少数,大多数的徒弟就学个基础,达到可以接绣品挣钱的时候,就不学了。 一些大户人家虽然也会请教绣娘去教她们的子女学习绣艺,但一听她是个终生不嫁的,都不愿意了,怕她把她们的子女都带成这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上门当先生的。 她忐忑地向陈烈酒问道:“是教大人家中的子女吗?” “不是。”陈烈酒否认了,把他们商部要开办的技术学校的事说了说。 “请我去学堂当夫子?”阿秀更吃惊了,她连连摆手,“我不行的吧,我这样终生未嫁的女子不好去学堂教学子的吧。” “阿秀姐,终身未嫁是个人的选择,不是病不会传染。”阿秀只比陈烈酒大七八岁岁,陈烈酒也不好意思叫她婶子之类的,尊称她一声姐。 他不觉得终生未嫁是什么难堪的,难以启齿的,相反他还很欣赏这样的人。 他也是,如果不是遇到他家阿谦,如何不是身上有个要人命的潮热在,他也会跟阿秀有一样的选择。 嫁人,哪有自己逍遥自在的好。 但他家阿谦很好,给了他大展拳脚的空间,也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他愿意嫁给他,愿意给他生孩子。 “你去学校任职,非但不耽误你自己做绣品,但能多拿一份学校的薪水,另外,只要你和我们学校签订了终身合同,我们还会给你养老。” 阿秀惊讶了一声:“养老?” “嗯。”陈烈酒把许怀谦说的那个养老的事,给阿秀提了提。 “竟然这么好?”阿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五十岁退休之后,就能领学校给他们的养老金。 这就相当于,她不绣绣品了,她也能有钱拿。 要知道,刺绣这门手艺就是靠眼睛和手吃饭的,一旦眼睛和手不行了,就吃不了这么门手艺的饭了,她不嫁人就是把这个吃饭的寿命延长。 希望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挣够养老的钱,这样她万一不能够挣钱的时候,也能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保障。 而现在陈烈酒给她送来了一份保障,让她不用靠着绣品也能够有一份收益,付出的只是每天去学堂教教其他人刺绣而已。 天下竟然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陈烈酒也不忽悠人,将这个技术学校的种种都跟她讲清楚:“我们付出这么多,作为先生你的,我们也希望你能够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传授人本领的责任,若是有学子达到了要学你看家本领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毫无保留地传授与她。”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陈烈酒也不觉得所有学本领的人,都会学到师傅那一层去,当然有这种人才,他还是乐意培养的。 “这个自然。”阿秀也清楚这点,人家付出了这么多,若只是敷衍两下,她也不会乐意的。 两人又推敲了许多细节,直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停了,陈烈酒这才拿着伞,起身告辞了。 小巷没有秘密,阿秀家来了一个大人物,在陈烈酒与阿秀商谈的这段时间内,就传遍了小巷。 陈烈酒一走,他们就围了上来问阿秀:“阿秀,阿秀,刚刚来找你的,是什么人啊?” “商部掌侍的陈烈酒陈大人。”阿秀也没有隐瞒,跟邻居们说了,“他来请我去学堂教人刺绣的。” “哎呀,学堂啊?”有人惊呼出声,“那岂不是要把你看家本领都给学了去,你没答应吧?” 这手艺人最讲究传承了,传一两个人还行,但传多了就不值钱了。 阿秀不傻,她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有什么好怕被人学去的,她摇头:“我答应了。” “你糊涂啊,阿秀,你现在的手艺能值一千两,你多教两人就值一百两了,你让别人学了去,你以后老了,大街小巷都是如你一般的绣品,你怎么养老?”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阿秀也是淡定地回复:“陈大人说了,学校给我养老呢,我不干了,我还可以推荐一个人顶我的岗位。” 说着阿秀把学校不仅给养老金还给丧葬钱的事给说了。 听着巷子里的邻居一惊一乍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 “他这是忽悠你呢,忽悠你把手艺都抖了出来,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毕竟,要五十岁才能退休领退休金呢,以阿秀现在的年纪,还有十年可以等。 十年,鬼知道十年之内会发生什么情况。 “陈大人的夫君,许怀谦,也就是那个差一点就当了最年轻的阁老的许大人,他也去学校任职。”阿秀淡定地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学校的不好,再冷静地把学校的利出都说了出来,“还有陈大人的妹妹以及陈大人的弟媳都会去。” “这要是他们忽悠我的,又何必拉自己家的下人下水?” 一瞬间邻居们没话讲了,连陈大人的夫君和家人都会去,跟他们那些大人物的本领比起来,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本领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是真的啊?” “千真万确!”阿秀颔首,“陈大人把他家人的契约都给我看了。” “我的乖乖耶!”有人当场捂住心脏道,“给薪酬还给养老还给丧葬费,这就相当于进了学校,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 “可不是,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买卖能够终生干下去,但这只要一进学校,就相当于,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了。” 有人嚷道:“这比当官还要好呢,当官还要提心吊胆不被摆免,去学校当先生,只管把学生教好就行了!” “阿秀,你看我老钱这包包子的手艺,可以到那个手艺学校当先生吗?我包的包子可好吃了!” “还有我,我打铁的手艺也好,做出来的菜刀,街坊邻居都说好。” “还有我,还有我,我纳鞋垫的手艺也好——” 阿秀的几句话让巷子里的人全都沸腾了,他们一个个地诉说着自己的手艺,恨不得陈烈酒也找上他们,把他们请进学校里任职,这辈子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样的好事情当然瞒不住其他巷子的人,人们走亲戚串门子,难免会把这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没过几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商部要办一个技术学校在找会手艺的先生,只要进了技术学校当先生,不仅不用担心自己的手艺被人学了去会没有饭吃,还可以在自己退休的时候,推荐一个人进学校任职一个一样福利待遇的岗位。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京郊城外有个小村子,村子里住着一个蔑匠老头,他编织的箩筐放上水,鱼儿都能在里面游。 但他的儿女都挺不孝的,学会了他的手艺自己挣钱后,一个也不想管他了,老头现在就每日编织些竹制品到京城的街道上贩卖为生。 因为有他的子女跟他抢生意,就算他的手艺再好,也只能够勉强糊口而已,想要吃好是不太可能了。 陈烈酒了解道,他的子女之所以不孝顺他,是觉得他年轻的卖编织挣了钱,却在他们一个个成家的时候,他没有拿出来帮扶,所以才不想养他。 但老头一个人,靠着卖竹编品,上要侍奉自己的父母,下要养好几个子女,能把手艺传承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能够养活一家人,已经是他能尽的最大的能力了。 但一心觉得自家父亲发了大财不给他们的子女们根本听不进去,每一个都不想养他。 陈烈酒看他的编织手艺实在是好,就把老头请来了学校教篾匠手艺。 老头孤身一身,听陈烈酒这样一讲,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起初他的儿子们听到他要把手艺教给别人还闹了一场,觉得这老头挺能整事情,后来京城那边传来,这个学校福利待遇的事。 子女们一个个纷纷变了嘴脸:“爹这手艺教的好!” 从前一个也不想老头的子女,这会儿为了谁养老头给打了起来:“我是老大,爹就该我养老!” “我是老幺,别人家都是老幺养爹娘的,爹自然是归我养的。” “我是女儿怎么了,女儿不一样能给爹娘养老送终么?” 但已经寒了心的篾匠老头谁都没有搭理,把门一关,任凭他们在外面吵架。 五月,春天刚走,夏风吹来,不冷不热的日子里,许怀谦带着一大家子协同一众好友到自己的牧场里放风筝去了。 陈烈酒给许怀谦买的这个牧场可大了,不仅有养马放马的地方,还有可以肆意骑马奔跑的草坪。 来之前还请人专门清理过,这会儿牧场里可干净了,在里面打滚都可以。 “哇!”小孩子是最喜欢一惊一乍的,他们下了马车,看到那被修剪得一望无际的草坪,立马惊讶出了声。 “许叔叔,你的牧场好漂亮啊!”盛闻灿最大,这会儿他一看到牧场,就朝许怀谦夸了夸。 “是吧。”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阿酒叔叔送给许叔叔的,你要是喜欢,就从现在开始努力,争取以后也给自己买个牧场。” 小孩子就是好忽悠,他没有问,为什么是阿酒叔叔送的,却要我自己挣,而是跟许怀谦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说完就从马车上,把他自己的风筝番了下来,给许怀谦看:“许叔叔你看,这是我爹爹阿爹跟我一块做老虎风筝好看吗?” “好看!”许怀谦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到他们做的,他都不太好意思把自己做的风筝拿出来了。 “还有我,还有我!”孟清欢看盛闻灿炫耀,忙不迭地也跑去马车里把自己的风筝翻了出来,“许叔叔看我的看我的!” 许怀谦看过去,嘴角的笑意更僵了,只见孟清欢拿来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凤凰风筝。 那上面的色彩点缀得非常好,相信放在天上,就像一只遨游天际的凤凰一样漂亮。 “都是微澜陪着孩子做的。”看许怀谦僵住的笑容,知道许怀谦画艺不好的孟方荀,忙解释了一句,“我就陪着打个下手。” 宋微澜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就算再喜欢赋,小时候也是被逼着学过琴棋书画的。 画一只凤凰対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阳阳弟弟,阿稚弟弟,糯糯弟弟,你们的风筝呢?”盛闻灿和孟清欢相互比较过凤凰后,看向他们身后的三个弟弟问道。 “唔——”陈千帆小朋友有些难以启齿。 “马车里!”阿稚小朋友指了指马车,表示在马车里。 “嗯……”爱漂亮的糯糯小朋友直接把头低了下去,爹爹做的好丑! “拿拿——”是皇太孙的阿稚小朋友完全没有理解到周围两个小朋友的烦恼,直接指挥着他的宫人给他拿风筝。 宫人较忙就把风筝从马车里取了出来,挨个交到各自的小朋友手中。 阳阳小朋友的是个圆圆的球。 阿稚小朋友的是一个长条。 糯糯小朋友就直接是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 “嗯……”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三位小朋友能够有许怀谦这样的伯伯、老师,爹爹的盛闻灿和孟清欢两个小朋友,看着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沉默了,实在是想夸都不知道怎么夸。 孟清欢还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问许怀谦:“许叔叔,他们的都是什么呀?” 做的居然连形状都没有被人看出来的许怀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4节 “是一个球,和一个盒子,还有一只孔雀——”当着小姑娘的面,许怀谦都想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他根本不会画画,也不太会做风筝,只会拿架子随便一搭,想着随便糊个东西,能飞起来就行了。 前面两个小孩都挺好忽悠,到了糯糯这里,他非要漂亮的孔雀。 许怀谦有什么办法,许怀谦只能拿各种各样的颜色,给他涂一个孔雀的颜色出来。 “哦——”孟清欢小朋友,凑到三人的风筝面前看了好一阵子,而后抬起头対许怀谦说道,“画得很好,许叔叔。” 许怀谦老脸一红:“……” “……是挺好的。”孟清欢夸了,盛闻灿也紧跟着夸了夸。 “都别围着风筝看了,这个时候,风整好,大家把风筝放起来吧。”看气氛有点尴尬,章秉文赶紧出来打圆场。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陈小妹做的据说是一只公鸡的风筝,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陈小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放风筝吧。”再尴尬,许怀谦做都做出来了,没道理不拿出来放,这自己做的,总比外面买的好。 “放放放!” 好在风筝难看是难看了点,但都能放起来,别人都是当爹地在跑,许怀谦身体不太行,都是陈烈酒在跑。 他拿着风筝跑出去,而后问许怀谦:“阿谦,可以了吗??” “啊!啊!飞起来!”许怀谦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糯糯小朋友就高兴地拍起手来。 “可以!可以!”看着自家那涂得乱七八糟的风筝放在天上,随便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好歹放上去了,一个都没有翻车,拿着线轴的许怀谦还挺自豪的。 陈烈酒又跑回来,跟许怀谦一块看了看风筝,然后两人把线轴一块交给糯糯小朋友:“拿去玩吧。” 其他几个小孩也把风筝给放了起来,糯糯小朋友拿着线轴,赶紧向他们跑去。 不大的人跑得还挺快,没一会儿就摔倒了,陈烈酒心紧了一下:“欸!” 许怀谦拉住他:“等他摔,这都是草坪,嗑不到多疼,男孩子哪有不摔跤。” 陈烈酒一想也是,便没有去管他。 果不其然,糯糯小朋友怕风筝掉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脏,他又赶紧爬起来,向他的小伙伴他们跑过去。 其他大人也是,看小朋友们自己玩嗨了,把线轴交给了他们,就没有管他们了,各自取出各自从家里带出来的地毯,拼凑到一块准备吹吹风,喝喝茶,看看孩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样的好日子,就该赋诗一首!”一直忙忙碌碌的孟方荀突然感慨道。 “谁会做诗,我给他写。”好久没有闲过的许怀谦向他们看去,今儿谁把诗给做出来,他就赏他一副墨宝。 众人:“……” 一句话把天给聊死了,都是乡下出来的,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做诗,都不会。 “该把沈温年叫上,听说他也成婚生子了,还生的是个小哥儿。”知道沈温年做诗一等一的孟方荀感慨道,“我们这一群人还没个小哥儿呢。” “可别。”知道沈温年和许怀谦不対付的段祐言摇摇头,万一两人要是打起来,怎么劝啊。 “他好福气哦!”之前就想要给小哥儿的许怀谦一听沈温年生了个小哥儿,一时间羡慕死了。 这沈温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他想要的,他怎么都能拥有! “别羡慕啦。”这种时候,就该拉个更惨的人出来垫背,“想想裴望舒,媳妇孩子一个都没有。” 一提到裴望舒,众人都沉默了,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没找? 这时,远在边关,被敌国抓住给五花大绑的裴望舒只想说,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的人吗?! 第130章 持酒平天下19 裴望舒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 许怀谦让他来给军队送酒精和千里镜, 他都把酒精和千里镜送来了,在昌盛帝面前露了个这么大的脸,不表示一下, 捞个功劳回去, 是不是显得特别憨? 于是他在昌盛帝看到酒精和千里镜的作用后, 听昌盛帝他们说,他们是出于大义才不大军压境直接把魆族这个小国给直接灭了的。 毕竟, 魆族只是生存在荒漠和草原中界线中的一个小国,他挑衅缙朝,缙朝竟然直接将人家国家灭族, 边上的两个国家会怎么想? 况且, 战场上的事, 本来就很多都说不清的, 魆族现在如此挑衅缙朝,焉知这背后有没有这两个国家的撺掇和干预。 现在大家处于对峙状态,虽然有摩擦, 但几个国家还算是安定,若是四国混战,不仅仅缙朝会民生会受损, 别的国家也会民不聊生。 缙朝距离大战才过去六七十年啊。 他就主动与昌盛帝说道:“陛下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两国对我们打魆族有什么看法。” “现在我们有千里镜了,此事一旦运用在战场上, 也瞒不过别的国家。” 当下他就把许怀谦做了两款千里镜,并且想拿差一点的千里镜去别的国家换取战马的事给昌盛帝讲了讲。 “臣想既然这千里镜可以拿去别国买战马,那想必也可以用来探知敌情, 臣愿意带着千里镜替陛下走一遭!” 虽然这个时候去敌国确实危险了些, 但这可是捞功劳的大好机会啊! 做生意的人都明白一句话,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哪儿来的富贵?! 他有预感, 他票他裴望舒若是干成了,至少能够在昌盛帝面前露个大脸,也能在文武百官面前露个大脸。 从小都是吊儿郎当,还是结识了许怀谦他们才走上奋进之路的裴望舒一想到自己即将独立去完成一件大事,不免热血沸腾,直接上头了! 得亏许怀谦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话,他准骂两个字:“有病!” 别人都是十几岁叛逆期的时候中二,他倒好,人快到三十才犯中二病! 这几国交战时期的使臣是那么好当的吗?当不好直接就被人噶了! 命都没有了,还要脸来做什么? 就是许怀谦他们不在,没人拦着裴望舒,一直就挺喜欢昌盛帝,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裴望舒这不就能随意犯中二病,在昌盛帝面前表现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而昌盛帝本身就是一个喜欢这种有赤诚之心的臣子,裴望舒这样热血一番后,他在他心中的地位直逼许怀谦:“裴爱卿既然有此等鸿鹄之志,朕自当鼎力相持,裴卿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朕在军营静候裴卿佳音。” 得了昌盛帝吩咐的裴望舒也不傻,他现在这样大剌剌地以使臣的名义去其他两国,魆族就算不想劫他,都会把他给劫住。 于是他伪装成了胆大包天,想要趁着几国战乱的时候发国难财的商人,货物就用他从小到大都打交道的绫罗绸缎,因为自小就熟知这些,他甚至都不用伪装,直接就是个丝绸商人。 有了商队,昌盛帝还给他派了些贴身保护他的高手侍卫。 本以为都这样了,只要他们低调行事,肯定能顺利进入弶国或者嬿国任意一个国家。 奈何出师未捷身先死。 裴望舒一开始选择的就是比较好说话的弶国,因为先帝在造反时,听说得到过弶国的支持,但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国闹崩了,形成了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景象。 裴望舒觉得有矛盾,总比什么切入点都没有的好,比如他现在去根本就和缙朝没有往来过的嬿国就抓瞎。 他想得很好,就算他以缙朝商人的身份进入弶国,弶国人不信任把他抓起来带到弶国国王面前,还给他省事了呢。 结果,他的确被抓了,在半路上被魆族人抓了。 为什么会被魆族人抓到呢? 也合该裴望舒倒霉,他能想到去探听弶国和嬿国的口风,魆族人想不到吗? 魆族人自跟缙朝开战以来,就不断在派人和弶国和嬿国谈合作,希望他们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们把缙朝给灭了,打下来的江山,分他们一半。 反正他们魆族人不多,用不了那么宽敞的地方,他们就是馋缙朝那沃野千里的国土! 受够了环境的苦,在看到过缙朝那辽阔可以随意种植的土地,还有谁想生存在自己那吃不饱穿不暖的国土里? 但是弶国和嬿国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缙朝那么大一个国家,你打不打得下来两说,你说给我们分一半的国土,也是一张空头支票,一点实质性的用处都没有。 打不下来,他们两国不仅损失大还破坏了和缙朝现在维持的平静,说不准缙朝灭了魆族就要调转枪头对准他们两国。 打下来了,又焉知你们魆族不会事后反悔,反正他们魆族人阴险狡诈,做事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承诺都可以放一边。 这两个国家又如何肯信任于他。 这就是名誉的重要了,要是魆族有缙朝人一般讲究信守承诺,或者至少能够做到表面上的信守承诺,这次谈判都不至于会闹这么僵。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不够信任魆族人导致的。 魆族原本人少与缙朝的大军对峙一直处在上风,若是再有两国的支持,那可真就是有如神助,能把缙朝人打得嗷嗷叫。 但就是因为两国迟迟不肯帮助他们魆族,缙朝那边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招,在年前的一次对峙中,竟然灭了他们一个中间部落!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要知道,先前他们和缙朝人对战,虽然赢少输多,但缙朝人根本拿他们魆族人没什么办法。 因为不知道他们魆族人会藏在哪里,又从哪里冒出来,往往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次缙朝人就好似在他们国内安插了奸细一样,他们的藏身之处一览无余,以前百试不爽的作战手法不起作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军出现这么大一个损失。 这就是他们不知道千里镜的妙用了,早在他们部署战军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缙军们早就用千里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的藏身之处都一个一个探知到。 加上现在又有了酒精,可以控制他们在将兵器放在脏物里,使得受伤将士们伤口久久不能愈合活活疼死的结局,将士们先前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可不就逮着魆族干了。 要不是他们这次只派了一个部落出来,再多派几个,他们都能给他干赢! 魆族人正处于窝火的状态中,从弶国回来的魆族使臣在路上发现从缙朝越境还想要去两国做生意的缙朝商人,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把人给绑了。 他们奈何不了缙朝,还奈何不了一个缙朝小小的商人吗? 裴望舒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倒霉,这么大弶国,那么多去往的路线,怎么他就偏偏选上了一条和魆族派往弶国使臣的路线给对上了? 要是许怀谦在就能吐槽他:“没办法,天选之子,认命吧。” 好在裴望舒不傻,在发现魆族使臣发现他们了他们之后,他直接让那两个贴身保护他的高手侍卫拿着他要送去弶国的千里镜藏在山里。 两个侍卫尽职尽责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一个商人身旁有你们两位高手侍卫很不对劲。”高手和高手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裴望舒不觉得他们两人能够瞒得过魆族使臣,“加之千里镜这东西现在魆族人还不知道详情,能瞒一时瞒一时,让他们先知道了这奇物,说不准能让他们抓住机会游说动弶国和嬿国,所以现在这东西只有你们能够带走。” 事实证明,读了那么多年书是有用的,虽然裴望舒这厮一看书就困,但好歹关键时候,他脑子不掉线! “你们逃走后,还可以回去让陛下派兵来救我,你们要是留下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做生意的人,越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候,头脑越是清醒,“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如果能让魆族人发现我能为他们所用或者我能开出让他们心动的价码,他们不一定会要我的命。” 不愧是家里做生意的,三言两语分析出利弊后,成功地让两个高手侍卫拿着千里镜跑了。 而裴望舒不负众望地被魆族人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夜里,他们在一处山坳处扎营,被绑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裴望舒,闻着他们从山林里打出来架在火堆上烤的野鸡,试图与他们谈判。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5节 “兄弟,给口吃的呗?” 他裴望舒就算是做俘虏,也不要做一个饿死的俘虏啊! “哇唧唧哇唧唧咋咋!”魆族人看了他一眼,直接回给他一个白眼和一串他听不懂的话。 “吃——”裴望舒虽然被绑着,但好歹这里没外人,他们没有拿臭袜子塞他,他还可以正常交流,听不懂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跟他们沟通,“给口吃的——” 魆族人说话就像那种地方方言一样,虽然裴望舒听不懂,但只要多交流,总能够听懂的。 “吃——” “吃——” “吃——” 在裴望舒不厌其烦地发出这个声音后,那个烤野鸡的魆族人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举起火堆上的野鸡朝裴望舒晃了晃:“咕咕咕叽叽叽?” 裴望舒也不知道在他说什么,但见他晃了晃烤鸡,想必是问他想吃这个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本以为能够交流了双方能够坐下来好好交谈了,但那个魆族在明白过来裴望舒的意思后,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朝身后其他火堆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当然裴望舒的面,在烧鸡上吐了口口水。 然后得意地看着裴望舒,意思就是:“就不给你吃!” 紧跟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同样发出如他一般的嘲笑声,仿佛显得裴望舒很可笑。 裴望舒:“……” 不要以为我没吃过烧鸡,像这玩意,他都是从小吃到大的。 运河里的飞鱼知道吧,一种能够跳出河面细长的鱼,极难捕捉,他妈听人说,吃了这种鱼能够聪明,从小给他喂到大的! 他要是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用着这群人用一只烧鸡在他面前献宝? 真当小爷我是吃素的? 当下裴望舒也不管魆族人中有没有能够听懂他说话的人,直接喊道:“谁有吃的,给我一口,我赏他一锭金子!” “谁有吃的,给我一口,我赏他一锭金子!” “……” 裴望舒的两嗓子喊得那烤鸡的魆族人很不耐烦,正想出声呵斥的时候,他身后突然有人站了出来向他用魆族话说道:“大人,他说谁能给他吃的,他就给谁金锭子!” “哗啦!” 这人这么一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都站了起来:“当真给金锭子?!” 魆族很穷很穷,即使是在魆族当官的,一年也不见得有一锭金子的俸禄,因此裴望舒这一声,直接把魆族人都给炸得不淡定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那懂缙朝话的人直接向裴望舒看过去:“大人问你,你说给吃的就给金锭是不是真话?” 裴望舒就知道能来弶国国土办事的,除了魆族的使臣,就不会有其他人了,而且这群人还这么不掩饰,要说他们队伍里没有会缙朝话才有鬼了。 “当然是真的,小爷我可是缙朝内有名的丝绸的商人,从小金山银山喂着长大,睡的床都是金子做的,一锭金子算什么,百锭千锭我也拿得出来。”吹牛又不要钱,尽管吹呗,裴望舒那是张口就来啊。 但魆族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裴望舒这话一说出口,他们就问他了:“既然你家都这么有钱了,你家舍得派你出来做生意。” 他们魆族人穷是穷,但是不傻,大户人家那有亲自出门做生意的,都是派底下的小喽啰出门。 “那还不是因为我那个爹,都快六十了,又讨了个小,还生了个小我二十多岁的弟弟。”反正他爹死得早,裴望舒利用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啊,“他怕他百年后,我对我那弟弟不好,就非逼得我出来做生意,让我在外面生也好死也好,就是不想让我继承家产,我才不如他的意,我偏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自古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魆族人就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清楚在普通家庭里,是最小的儿子是最受宠的。 这会儿再听裴望舒这么声情并茂的一番诉说,心下已经相信了大半,他们要是有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还生了小娃娃,他们也要为那个小娃娃多考虑一些。 裴望舒是把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能演得这么声情并茂还多亏了小时候老调皮跟他娘装可怜装出来的。 很多年不用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忽悠到魆族人,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嚷嚷道:“有没有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我命可金贵着,我可不能死,我死了岂不是就便宜我那跟我争家产的弟弟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现在裴望舒在他们手上,他们要是掌握了裴望舒,是不是也能够把他的家产给拿到手。 一想到那金山银山,还有用金子做的床,魆族人眼睛都在发亮。 有这么多的金子,他们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弄不到? 当然他们也不是那种很好骗的人,裴望舒说什么就是什么,将信将疑地给他说道:“可以给你食物,但你的金子——” 他们刚刚逮住裴望舒的时候,可是搜了他身的,可没有从他身上搜出来什么。 “给我松绑!小爷我藏银子可有一手了,能让你们找到才有鬼了!”裴望舒见他们起了疑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怕起疑心,就怕他们是一点都不相信啊。 裴望舒一个人,魆族人也不怕他跑了,给他松了绑。 裴望舒径直去了他的马车,不一会儿就从马车上抱了个盒子出来。 盒子一打开,魆族人眼睛都看呆了。 金子!金子!满满一盒的金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好看死了。 发财了!发财了! 魆族人贪婪地向裴望舒端着的这个盒子走来,最起先往烤鸡上吐口水的那个领头的魆族人眼疾手快地盖好了盒子,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回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族人,不客气地说道:“怎么,你们想跟我抢?” 其余的魆族人清醒了过来,忙把自己那贪婪的目光收回,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给他弄点吃的!”既然裴望舒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金子,那就证明他说的话也是真的。 魆族的这位领头人不可能放弃眼前这么大一座金山,也愿意对裴望舒的态度好些。 “给我的那些兄弟也弄点呗。”给了钱的裴望舒又跟他们讨价还价道,“这些可都是我从缙朝带来的最信任的人了,要是没有他们,我回到缙朝也很难从我爹手里抢过家产。” 领头的人听了裴望舒的话,只觉得这人好婆婆妈妈,但还是没说什么地让人给他的下属也弄了些吃的。 只不过下人的待遇就没有裴望舒的待遇那么好了,还分到了一个鸡腿。 裴望舒表现得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一样,看到下属有吃的就不管了,啃他的鸡腿啃得老香了。 只不过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裴望舒给他的下属们打了几个手势,让他们在地上留下记号,方便那两个逃走的人找到援军后,能更方便快捷地找到他们解救他们。 裴望舒这边和魆族人斗智斗勇的时候,京城这边章秉文和陈小妹正带着一群小萝卜头玩风筝正玩得可开心了。 因为大人们都不管他们了,负责放风筝的人就成了陈小妹和章秉文。 “再高一点!姑姑!再高一点!”小朋友们彻底玩嗨了,已经不满足刚刚他们的父母给他们放的风筝高度了,又有章秉文和陈小妹这两个大人在,全都在起哄,恨不得风筝能飞多高飞多高。 章秉文和陈小妹望着这些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小萝卜头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纵容他们了。 只是放风筝又不是干其他的,偶尔纵容一次也没有关系。 “这样够不够高!”这会儿大家都玩嗨了,小男孩小朋友们都把他们丑兮兮的风筝放弃了,全都围在孟清欢身旁看她玩她那只漂亮的凤凰风筝。 章炳文怕她一个小姑娘扯不住这么高的引线,主动帮她放线,而陈小妹则是拿着风筝在跑。 这会儿她已经跑得很远了,估摸着风筝能够放得很高后,暂停了下来,大声询问道。 但小孩知道什么,他们这会儿都喊兴奋了,见陈小妹还问他们够不够,全都统一回答:“不够!姑姑!不够!还要再高一点!” 糯糯小朋友更是混迹在里面又是蹦的又是跳的:“高!高!高!” 陈小妹没有办法又往后退了退。 她这一退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个草坪斜坡,由于都是绿色的草坪,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哎呀!”她就这样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章炳文原本注意力就在风筝和她身上,见她一脚踩空,不知道跌到什么地方去了,心上一紧,忙丢下手中的线轴,向她跌落的地方跑去,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由于这个斜坡还挺大的,陈小妹又是滚下来的,章秉文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斜坡上往下滚着呢。 章秉文跳下去也不耽误,直接在她前方一点,躺下来做了肉垫子,让她撞在自己身上。 “咳咳咳——”碰的一声,陈小妹撞上了章秉文的胸膛,立马就让他呛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陈小妹赶紧道歉,她是真不知道章秉文会拿他的身体给她当肉垫,“我最近吃得有点多,小文哥你没事吧?” 陈小妹绝对不算现在很时兴的那种体态轻盈如风类型的姑娘。 她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估计有一百二十斤,不瘦不肥,刚刚合适,但这样的体重撞在一个男子胸膛上,就相当于是往他胸口碎大石。 “没事,没事。”章秉文咳嗽了两声,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没有发现什么有骨头断裂的迹象,也不见咳出血来,放心了,“只是撞疼了,没什么大碍!” “呼——”陈小妹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指责起章秉文来,“小文哥你太鲁莽了,草坪底下也是草坪,我摔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相反你这样贸然跑来给我当肉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跟她师兄和章家交代? “对不起,宝珠妹妹。”章秉文这时也是才发现草坪下面也是草坪,连颗石子都没有,就算陈小妹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一脸尴尬地道,“我太紧张了,没有注意。” 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紧张得心脏都要停了,就怕陈小妹有个什么意外,根本就顾不得探知下面的地形,只想把人救出来再说。 陈小妹这时觉得奇怪了起来:“我摔倒,你这么紧张这做什么?” 她就算是磕了碰了也有医馆的大夫给他治疗啊,更别说是今天段祐言还在,帮她处理一点基础的伤还是可以的。 “我……我……我……”被陈小妹好奇地盯着,章秉文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紧张,说不出原因,好像自然而然就那样做了。 但是这种话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在陈小妹的注视下,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小文哥?”看章秉文如此结巴,陈小妹撑着下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碰的一声,章秉文的心脏瞬间炸裂了,原来过去那些不正常的身体反应,都叫做喜欢吗? 想听她说话。 想吃她送的糖。 听到她在相亲心里很不舒服。 被她安慰了会觉得莫名其妙地高兴。 原来这些都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之情,这叫做喜欢。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被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陈小妹坐在斜坡中间的草坪上,看着章炳文的面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像颗熟透的红柿子,一咬就能冒出许多汁来的模样,也微微红了红脸:“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文哥。” “我二哥说了,人到了年纪,想谈恋爱,想成婚,是自然而然的事。”可能是陈小妹从小就胆子比较大,且许怀谦对她的教育也是以开放为主,这会儿她知道自己一直拿他当哥哥看的人喜欢自己,没有鄙夷也没有骄傲,“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喜欢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哪里吸引人了,但各花入各眼,牛粪都有屎壳郎喜欢,有人喜欢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6节 “那我——”被戳破心思后,章秉文也不扭捏,他拉了拉陈小妹的衣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感觉自己有些无耻,“你都允许我喜欢你了,那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谈恋爱这个词,还是从许怀谦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说人长大了,就该谈个恋爱什么才成婚的好。 盲婚哑嫁,硬将两个不合适的人生拉硬拽地凑在一起,使得两人痛苦一辈子,也使得下代跟着一块痛苦。 有什么意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次于两人谈好恋爱,要谈论论嫁的时候适用。 章秉文确定自己是喜欢的陈小妹的,但他不确定陈小妹喜不喜欢自己,所以他觉得可以实行许怀谦的这个谈恋爱的规则。 他们先以成婚为目的谈着,谈到陈小妹愿意跟他成婚了,他才差人去跟师兄提亲! 如果过程中,陈小妹要是觉得不合适,那他们就不谈了。 陈小妹想了想,好像和章炳文谈恋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自小就和章秉文在一块玩。 他们一块读过书。 他们一块做秋千。 一块在盛北放鸡。 重要的是章秉文永远永远都不会嫌弃她养鸡! “好啊!”陈小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他相了那么多男子,都对她养鸡特别排斥,唯独章秉文没有嫌弃过她,还为她出头。 虽然她现在只是把他当哥哥看,还没有把他和即将能够携手一生的人联系起来,但是二哥说了,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她愿意和小文哥试试。 “真的!”章秉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就是这么问了一声,就得到了回应! “真的!”陈小妹点了点头,又很认真地说,“小文哥你人好,我愿意和你谈恋爱。” 哪有人先给人发好人卡,再说愿意谈恋爱的,一般都是发了好人卡之后,直接拒绝。 但是陈小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她觉得这个人不好,她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人好不就更应该好好地抓住吗? 章秉文的激动之情都无以言表了,还有什么在上一刻明白自己的心意,下一刻心上人就答应与他谈恋爱更开心的事? 他觉得今日就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不过。”看章秉文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陈小妹也是故意给他泼冷水,但这个问题确实值得两人重视。 “嗯?”一句不过,瞬间把章秉文从那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中打回原形,他冷静下来,看着陈小妹,“没事,宝珠妹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让女孩子跟他谈恋爱他什么都没准备,确实太寒酸,也太鲁莽了。 “别这么紧张小文哥。”陈小妹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笑,“我不要你什么东西,二哥说了谈恋爱的时候就要公平公正,你给了我东西,我也要回你东西,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舒坦。” 章秉文:“嗯,你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谈恋爱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大哥二哥讲?”陈小妹这会儿有点理解,许怀谦以前老在家里说什么社死社死了。 她只要一想到她和章炳文谈恋爱要被全家知道,她就有种很羞涩,很社死的感觉。 所以她觉得还是瞒着点比较好。 “嗯……”章秉文觉得这样瞒着家里人谈恋爱不好,尤其是陈小妹还是个女孩子,对她来说很吃亏。 但陈小妹不想告诉许怀谦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好好给陈小妹说:“好,我可以不给师兄他们说。” “但是宝珠妹妹,我若是邀请你出府玩耍之类的,我会跟师兄他们说的,你也要跟师兄打报告。” 至少得让师兄他们知道,小妹她跟谁在一起,不要让他们担心。 “这个肯定啦!”陈小妹出府都要跟许怀谦他们打招呼的,而且她以前也经常去找章秉文玩,她不觉得她谈恋爱后,许怀谦就能发现些什么。 他们两个坐在斜坡中央的草坪上商谈着谈恋爱的细节,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头顶,正趴着五个小萝卜头。 还小还没有被家里人传授过何为谈恋爱的孟清欢奶声奶气地问她身旁的男孩们:“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耍朋友。”最大的盛闻灿给她解释,“耍得好,两个人就做夫妻,晚上一块睡觉,生小宝宝,当爹娘,要是耍不好,就还是朋友。” “哦。”孟清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向盛闻灿,“那灿灿哥哥我可以跟你耍朋友吗?” “不可以!”盛闻灿摇摇头,“我阿爹说了,我得到十八岁的时候才能耍朋友。” 孟清欢掰了掰手指,数盛闻灿还有多久能到耍朋友的年纪。 “别数了。”盛闻灿制止她,“就算我到了耍朋友的年纪,你也没到啊,而且你跟我耍朋友,你爹娘会答应吗?” “对哦。”想到爹娘,孟清欢瞬间就把耍朋友好玩的事,抛之脑后了,“那就不耍了。” “嗯嗯。”盛闻灿认同地点头。 “姑姑,耍耍——”这边两个孩子在说什么,那边的三个孩子完全没有听进去,听到陈小妹要跟章秉文谈恋爱稍微成熟一点的陈千帆小朋友表示震惊,震惊过后,又好像不奇怪。 而糯糯和阿稚两个人就完全不顾及那么多了,两人直接朝下面半山腰的章秉文和陈小妹喊去。 听到糯糯小朋友的声音,陈小妹和章炳文想起还有孩子,忙抬起头向他们声音来源处看去。 看五个小萝卜头一字排开,全趴在坡上面,露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陈小妹一瞬间脸色爆红,光想着家里的大人了,把他们五个小萝卜头给忘了,他们五个不会是什么都听到了吧? 忙不迭地和章炳文趴上坡,挨个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没有伤后,问他们:“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担心姑姑!”陈千帆小朋友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刚刚陈小妹摔下去章炳文丢了风筝去接陈小妹的时候,他们就跑过来了。 坡对陈小妹和章炳文他们来说不太高,但对这一群小孩子来说,还是太高了。 他们不敢下去,就全趴在坡边等他们上来。 那她和章炳文的对话他们岂不是全听到了,陈小妹狐疑地又问了一声:“那你们有听到我和你们章叔叔在说什么吗?”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糯糯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耳朵使摇头。 他一摇头,他的好铁子阿稚小朋友也跟着捂耳朵:“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两个小孩都摇头,陈小妹又向其他小朋友看过去,盛闻灿咳嗽一声:“什么都没有听到,宝珠姑姑。” 好吧,最大最小的孩子都这样说了,陈小妹当然就特别信任他们了,没当回事的继续带着他们玩耍了。 但这毕竟春天刚走不久,夏天还没有正式到来,一群小孩这样又疯又跑的,身上的汗冷了又出,大人难免有照顾不及时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糯糯小朋友就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陈烈酒看他脸蛋红红的,摸了摸他的后背,有些凉,跟许怀谦说:“可能是着凉了。” “还有点发烧。”许怀谦摸了摸糯糯小朋友发烫的额头。 摸完他也不忘去看在一旁玩累也有些蔫吧的阿稚小朋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后背,还问了问他:“阿稚,难不难受?” “冷!”听到许怀谦温声温气地问候他,阿稚想也不想地回答了,说完又说了一句,“热!” “又冷又热,估计也着凉了。”许怀谦把阿稚抱在自己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找个医馆看看吧。” “好,就去我和小锦开的医馆吧。”说着他撩开了车窗,用上半身给糯糯小朋友遮着风,朝前面的车喊道:“小锦,小澜,我家的这两孩子发热了,要去医馆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的孩子,要不要也去看看?” 一时间,好几辆马车都回了话:“要!” 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小孩子最容易生病了,就算没病去看看也是好的。 到地的时候,最小的糯糯已经烧起来了,烧得脸都红了。 “小文,你去工部把我让你做的那个东西拿过来。”看糯糯这个样子,许怀谦也没心情打量陈烈酒和盛云锦开的这个医馆怎样,想到他之前就是怕孩子生病发烧没有温度计,测不出温度来,就让章炳文没事就在工部帮他琢磨琢磨这个温度计,反正他知道的温度计就是用玻璃和水银做的,其他就靠他们工部的人琢磨了,就算技术不成熟也没有关系,先拿过来用用,也好过这么多人一块担惊受怕,直接吩咐章秉文去拿东西。 章秉文得了吩咐,撒腿就往工部跑,这小孩子的烧要是处理不好,是很容易烧出病来的。 “我在医馆里放着些酒精。”段祐言帮着他们把孩子安置进医馆,拿了酒精和棉布出来,“先用酒精给孩子擦擦身体降温。” 许怀谦接过酒精闻了闻,他家糯糯不喜欢酒精这个味道,他现在在家里用的都是加了花瓣一块蒸馏出来的焚香型酒精。 “是香的,医馆这边的孩子也不一定每个都适应酒精的味道。”看许怀谦这么仔细,段祐言又解释了一句。 没发现酒精有什么刺鼻地问道后,陈烈酒解开糯糯小朋友的衣服,让许怀谦给糯糯小朋友擦拭脖颈和手心脚心。 可能酒精的挥发性强,这么擦拭了一遍后,烧得浑身通红的糯糯小朋友精神了一点,他微微睁开眼皮,看着给他擦身体的两位爹爹,迷迷糊糊来了一句:“姑姑和文叔叔。” “他们都在呢。”许怀谦以为他找两人,回了他一句。 “咳咳咳——”他咳嗽了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恋爱,——是什么?” 他这话说得奶声奶气的,还断断续续的,但是在场听到的人,都能够通过他的话语结合起来。 姑姑和文叔叔在恋爱,恋爱是什么? 原本很紧张的气氛,屋里的人突然一下全都看向陈小妹。 陈小妹:“??????” “温度计来了!温度计来了!”偏偏这个时候,旋风腿章炳文也从工部那边将温度计拿了过来,三角形的温度计没有现代做得那么细,有点粗,但是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接过消了消毒,塞到糯糯腋下,让陈烈酒给他夹着点。 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凝神看着章秉文,章秉文一头雾水:“我咋啦?”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抓的裴:“哈哈哈哈哈,让你在我这么惨的时候谈恋爱,遭反噬了吧!” 魆族踢了踢他的饭盆:“吃饱了就赶紧去洗碗!” 裴:“……” 第131章 持酒平天下20 许怀谦不管他的蒙, 直接开口问了:“老实交代,你俩啥时候开始的?” 陈小妹可是许怀谦从小带到大的,可以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而且长兄为父, 他和陈烈酒本就有对陈小妹管教的权利。 现在妹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当哥哥的当得未免也太失败了。 “什么开始?”章秉文还不知道他和陈小妹已经暴露了, 面对许怀谦突然的问候,脑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许怀谦见状,将目光看向他身后的陈小妹。 陈小妹已经双颊爆红, 恨不得挖点土把自己埋起来, 她这地下恋爱还没有开始谈呢, 就暴露了。 未免也太惨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7节 章秉文追寻着许怀谦的目光也看到了陈小妹, 一瞬间,他的脸也烧了起来。 这诡异的气氛。 这被所以人盯着的惊悚目光。 还有一股不可言说的羞耻感。 都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和陈小妹的事情败露了! 虽然这件事他本身就没想过要隐瞒, 但是这么猝不及防地就被发现了,章秉文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今天才开始的……”但再害羞,章秉文没有让女孩子顶在自己面前的道理, 他红着脸,耳朵都烧得滴血了, 小声跟许怀谦汇报。 “今天?”许怀谦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他们已经进行过一段时间了。 毕竟这段时间陈小妹和章秉文接触还挺多的。 没想到两人纯情到今天才开始。 原本他都想问进行到哪步了,牵手还是接吻还是准备谈婚论嫁了, 要只是刚开始就算了, 要是进行到谈婚论嫁了,这事就得双方家长坐下来谈了。 他这么一回答, 许怀谦倒是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向陈小妹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陈小妹爆红着脸小鸡琢磨般点头。 她要是谈了一段时间了,至于这么窘迫么? 其他人听他俩这么一说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别的什么都不担心,两人青梅竹马又知根知底,相互喜欢上也没什么。 就担心,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在陈小妹很小的时候,章秉文就有这个意图了。 长大后再暗生情愫和从小就图谋不轨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既然人家两人这才刚开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也不妨碍到别人。 “这个差不多好了吧。”气氛一直僵持不下,陈烈酒突然指着糯糯小朋友夹着的温度计说道。 “好了。”许怀谦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暂且放下陈小妹和章秉文的事,从糯糯的腋下将温度计给取了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刻度,“38度,发烧了,让医馆的人去熬些小儿散热药来吧。” 说着他甩了几下温度计,使得温度计恢复到初始刻度后,又将温度计放在同样病恹恹忽冷忽热的阿稚小朋友腋下。 一个个地检查这些小朋友的发烧程度。 最后除了最大的盛闻灿没事,其余小朋友多多少少都有些发烧。 其余人看着许怀谦拿着个菱形的温度计不停地塞在小朋友们的腋下,不一会儿就能准确地知道小朋友们的体温,并准确地让人下去准备汤药,都很神奇地看着他。 尤其是本职工作就是学医的段祐言,他向许怀谦问道:“你这个温度计……” “哦,是工部刚做出来的。”刚刚由于太担心孩子们,加上又出了陈小妹那事,许怀谦顾不得给他们解释,现在孩子们发烧的温度都测了下来,许怀谦也大松了一口气。 最高的才38度多一点,这还是许怀谦怕温度计不准,往上多说的,算不得什么高烧,及时治疗了,慢慢就能恢复了。 这才有闲心给他们解释这个温度计的事:“这是用工部新烧出来的琉璃和水银做的,把水银灌在这个琉璃菱形里,放在肌肤里,水银会根据人体的体温往上走。” “我们正常人的体温就是36-37左右。”说着许怀谦指了指温度计上的最低刻度,“发热的时候,刻度往上走,停在哪儿就能知道这人烧的温度在哪儿了。” “一般超过37.3左右都差不多算是发热了,属于发热里的低烧,要是超过38度了,那就是妥妥的高烧了,这就表示发热很危险了。” “这个我知道了。”听许怀谦解释了一通了,段祐言颔首,“哥儿们的潮热就是如此,最高的时候,高到烫手。” 那会儿没有温度计,测量不出哥儿们的潮热温度,这会儿有了温度计,段祐言就产生了主意:“能不能也给我一支这个温度计,我想用来测量一下哥儿潮热温度。” “当然可以。”许怀谦想也不想地把温度计拿给了段祐言,这东西在他手里至多就能用来测量个人体体温和室内温度,但若要在段祐言手中,没准能救更多的人。 段祐言接过许怀谦给他的温度计,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问许怀谦:“为什么这上面的刻度只有40度。” 这会儿还没有阿拉伯数字,温度计用的还是四十的小字,看到四十度往上走就没了,段祐言皱了皱眉,哥儿们潮热时的温度,绝对不止40度。 许怀谦很诚实地回答了他:“因为一般人烧到四十度以上,如果不能快速地降温下来,就相当于是没救了。” 而古代没有点滴,想要快速地做到降温,太难了。 所以一般人听到自己得了风寒都跟感觉自己得了绝症一样,摇摇欲坠,觉得生活没了盼头。 “那这东西确实很有用。”段祐言拿着许怀谦给他这根温度计,小心翼翼地如获至宝,“有了这个东西,以后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就能很快速地知道这个病情的病情如何。” “低烧可以开相对温和一些的药,高烧不用等了,直接开猛药,先把温度降下去再说。” 虽然有些老大夫,一摸就能知道这个人的发烧情况如何,但更多年轻大夫,还只能得出一个估摸数来。 有了这个温度计,不管是老大夫还是年轻大夫都能够准确地知道病人的病情,误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这对于曾经误诊过的段祐言来说,这可是个宝! 刚在众人面前被揭露恋情的章秉文虽然很尴尬,但他看段祐言拿着温度计更拿着什么绝世珍宝一样,还是提醒了他:“你不用这么小心的,这东西虽然是用琉璃做的,但并不难做,只要有足够多的琉璃,我们工部能够做到批量生产,人手一根。” 段祐言的手更加颤抖得厉害了,这就意味着天底下又能少很多误诊的人了。 但他随即想到琉璃的珍贵之处,又叹了叹气:“可惜,这琉璃不好得。” “是。”最近为了琉璃在拼命挣钱的陈烈酒也颔首,“要是天底下到处都是琉璃就好了。” 这样大家都不用犯愁了。 “其实只要琉璃石够多就行了。”提到这个,章秉文暂且把恋爱的事,放在一旁讲起他在工部最近的发现,“我发现我们缙朝烧琉璃,都是从沙子中提取琉璃沙,这个琉璃沙,其实就是琉璃石。” “而我们缙朝国都内根本就没有琉璃石,只能够从沙子中提取,烧出来的琉璃也没有人家用琉璃石烧出来的琉璃漂亮。” 说完,章秉文感慨一声:“若是我们缙朝也能有大量的琉璃石,何愁烧不出琉璃?” 可是他们缙朝才与西域签订互通贸易没有多久,为了琉璃出兵攻打,也未免太没有道义。 “但你们不是烧出了比西域的琉璃还要好看的琉璃了么?”虽然工部制作出千里镜的事,段祐言还不清楚,但他看自己手中这根晶莹剔透的琉璃温度计就知道,这东西一定比西域烧出来的琉璃强。 “说起这个可神奇了!”提到这件事,章秉文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师兄用草木灰烧出来的!” “草木灰?”众人疑惑了一下。 章秉文把他们想烧出这种晶莹剔透的琉璃,结果死活都烧不出来,许怀谦破罐子破摔了抓了一把草木灰放进琉璃炉里,结果烧出来的琉璃竟然真的比之前的琉璃透亮了一点的事给讲了讲。 “然后呢?”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要求章秉文继续讲下去,“只是透亮了一点,也没有完全达到这么透亮的地步吧。” “然后我就想到草木灰是带碱性的东西,就让下面的人大肆网罗带碱性的东西,一个一个试验。”章秉文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但是可惜,这些东西都还没有草木灰的效果好。” “但是草木灰毕竟带有颜色,加在炉子里烧出来的琉璃确实是纯净了一点,但也变得灰扑扑的。” “最后师兄就说,那就把草木灰里的灰过滤出来,再把过滤的水烧干,这样就得到了草木灰里的碱了,把这碱融合在琉璃里,烧出来的琉璃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众人听完,又看向许怀谦,感慨道:“你就不该去户部,就该去工部,你这脑子,很适合工部。” “别了。”这会儿许怀谦正端着医馆的大夫煎来的退钱药,舀起一勺来吹凉了准备喂糯糯小朋友和阿稚小朋友,“就我这身体,常年待在工部里头,我怕我活不久。” “也是。”众人想到许怀谦的身体,不再强求了。 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到现在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样子,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许怀谦没搭理他们,还是先给小朋友把退烧药喂了要紧,结果药刚一喂到糯糯小朋友的嘴里,就被他给吐了出来:“苦——” “药哪有不苦的?”常年喝药都快觉察不出苦味儿的许怀谦,看他把药吐了出来,又舀了一勺子,继续喂他,“乖,把药吃了你才不难受。” 吧嗒,吧嗒。 看在糯糯小朋友生病的份上,许怀谦已经很温柔了,但是没有想到,让他吃个药,他还哭了起来。 烧红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泪来,看着好不可怜。 “装可怜也得把药喝了。”抱着他的陈烈酒替他擦了擦脸,从许怀谦手中接过药碗,决定亲自动手,“你爹都这么温柔了,你若是还娇气的话,阿爹就只能灌你了。” “阿爹坏。”糯糯小朋友见自己都哭了,他阿爹还要给他喂这么苦的药,把曾经给许怀谦的称呼又给了陈烈酒 “坏就坏吧。”陈烈酒这辈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骂过了,“我当恶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说我一句坏,我就妥协了?那我岂不是白给你当爹了。” “把头转过来,乖乖喝药。”奇怪的是,陈烈酒的语气,并没有很凶,但落在人耳朵里,就感觉好凶。 糯糯小朋友原本想哭,陈烈酒直接制止了他:“不许哭,你若是哭的话,我今晚就把你的小床搬到另外一个屋去。” 糯糯小朋友忙把憋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抿着嘴,皱着一张脸,乖乖喝药了。 喝了他还可以挨着爹爹阿爹睡,不喝就只有被凶的份。 “这才是阿爹的乖儿子。”看他乖乖喝药了,陈烈酒这才满意了,温柔地安抚了一声。 许怀谦悄悄给陈烈酒比了个拇指,换他就不行,要么就直接凶了,要么就凶不起来,像陈烈酒这种软刀子他学不来。 “你呢?”又端起另外一份药去喂阿稚小朋友,阿稚小朋友最近都沉溺在许怀谦的温柔乡里,早把他爹吼他的噩梦给忘了,这会儿看到一向温柔的陈烈酒也下了软刀子,三两句话吼得他铁子都乖乖喝药了,特别乖巧地望着许怀谦,“叔叔,我喝。” “嗯。”许怀谦意外地挑了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我们阿稚小朋友是俊杰。” 阿稚小朋友刚喝了一口药,苦得他都要升天了,刚想吐出来,就听到许怀谦赞扬地夸了他一句,虽然他听不懂俊杰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不是什么坏话,受表扬了就不好再把药给吐出来了,只好皱着鼻子,把药给咽了下去。 解决完这两个小的,剩下的两个大的就方便了,直接一口给干了,从小到大有过喝药经验的他们知道,像两个弟弟那样等着人一口一口地喂,那药能在嘴里苦好久。 若是一口干了,一会儿就不苦了。 “吃完了药,再来颗糖去去苦吧。”看他们吃完了药,盛云锦也体谅孩子,直接一人给发了一颗麦芽糖喂他们。 “谢谢阿叔。”两人道了谢了,赶紧将糖当放在嘴里,等糖在唾液中分化,完全盖住了苦味儿,两个孩子还凑到正在艰难喝药的两位弟弟面前。 陈千帆小朋友:“阿稚弟弟快点喝,喝完了就有糖吃了。” 孟清欢小朋友:“糯糯弟弟也快点,一口吃完就不苦了。” 这有喂药的,还有劝药的,旁边还有看着他们的大人,以及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两位小朋友更加没有耍脾气不喝药的份了,只能赶紧把这苦得不能再苦的药给赶紧喝完了。 等两人喝完了药,陈烈酒和许怀谦各自拿帕子给他们擦了擦嘴巴,把一块麦芽糖分成两半,一人喂了半块。 刚被苦得都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两个孩子,吃到这半块糖,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不闹了。 等他们退烧还要等好一会儿,这会儿若是离开的话,回家要是烧起来,再请大夫又把忙乎好大一阵子。 于是大人们谁都没走,全在医馆里等着,这会儿大家也有空打量这家医馆了。 这是建在离城门口不远,占地面积不小,总共上下两层古色古香的一间医馆。 从外表看,这就像一座酒楼,但是店外的招子却打的是医馆。 “这以前就是一家酒楼吧。”许怀谦看了眼就说道。 “是。”盛云锦点头,“当时京城里也没有更大的铺子了,这家酒楼的店家家里出了事,急着卖铺子周转,我就把铺子给接了过来,改成了医馆。” 本以为这为哥儿量身打造的医馆,必定会有很多人上门看病,因为像这样的医馆还挺少的。 而且通过接受哥儿信笺的那几年,他发现生病的哥儿也不在少数,是有市场前景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8节 但是这家医馆开业这么久了,也没什么生意,只是偶尔有零星的几个哥儿上门看看。 大多数的哥儿还是商部那边过来的,他们也没什么病,就是过来把把脉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隐疾,照顾照顾生意。 按理说,这医馆没有生意,盛云锦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就怕,就怕哥儿们还是羞于启齿,有病都不敢上医馆看病,时间久了,就拖到无法医治了。 “是挺冷清的。”盛云锦一说他置办铺子的时候,特意选的铺面大的地方就知道了,他原本以为的生意会很好。 但是从许怀谦他们这一行人一踏入医馆,根本就没看到几个人进铺子,也没有看到店里有什么留下治疗的病人就清楚了。 生意并不好。 “你们没有找人去宣传吗?”两个孩子吃完了糖,可能药效也开始发动了,有些昏昏欲睡的,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索性一人抱一个,拍着他们的背,哄着他们入睡。 “找了。”这京城里开了一家专为哥儿治病的医馆,盛云锦怎么可能不宣传。 他不仅找人大街小巷去说,还给说书的茶钱,让他说书累了的时候,就停下来顿一顿,顺便说一句这京里开了一家叫“云锦堂”的哥儿医馆,甚至他还安排人到乡下去挨家挨户地说过了,但都没什么效果。 许怀谦想了想,这生意不景气,也不能就把这么大的铺子就放在这里啊,正好糯糯小朋友病了,他看铺子里的大夫也不是不会给小孩看病,出口道:“那不如另外开辟一半出来做儿科怎样?” “儿科?”众人向他看了过去。 许怀谦解释了一句:“就是特意为小孩治病的医馆。” 随后又说道:“你们看京城里的医馆层出不穷,但都没有一个为小孩看病的医馆。” “有时候遇到像我们几家这样的小孩子突然生病,去别的医馆,别的医馆的大夫,都在忙的情况怎么办?” 有钱当然不愁请不到大夫。 但若是没钱的呢?要是遇上孩子高烧不退,而医馆又抽不出手来为孩子治疗,那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烧傻、烧死。 那做家长的该有多痛心,明明都到医馆了,但还是没治好。 若是京城里专有一家为孩子看病的医馆就好了,这样孩子病了,立马就能送去就医。 而且专攻这科的大夫,也能对送来的大部分小孩的病情能快速做出治疗,也能节约出大量的时间。 许怀谦说得很好,但盛云锦想了想,还是道:“可是我们这治哥儿的病都没有人,这打成儿科就有人了。” “哥儿们有病不肯来治,一是他们能忍,也忍惯了,不到大病不肯治疗,二就是恐怕家里人不舍得拿钱给他们治病,而且哥儿们也不想把家里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许怀谦缓缓道,“但孩子不一样,不管是城里的孩子,还是乡下的孩子,一生病,家里大人都急得团团转,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把孩子的病给治好。” “而疼孩子里最多的人,就属女子、哥儿最多了吧?” 盛云锦想了想,还真是,寻常来看病的哥儿身旁都会跟着一两个孩子,很少有独身前来看病的哥儿。 “这样你们先给他们的孩子看病,等他们跑熟后,说不得就愿意让他们给他们也治治病了。” 新医馆嘛,还是专给哥儿治病的医馆,这医馆里的一切对哥儿们来说都是陌生的,除了一些胆大的哥儿,其余的哥儿还是喜欢到自己熟悉的医馆看病。 盛云锦觉得这好像也是个办法:“那我改天就试着整顿一下这医馆。” “不着急。”许怀谦摇头,“比起整顿医馆我觉得你应该多请些儿科圣手,毕竟,小孩子和老人是发病率最高的人群。” 老人就不用说了,人老了各项机能都跟不上了,而小孩子,这个时代又没有疫苗,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很容易要了他们的命。 夭折的孩子也多。 “你也要做好给小孩子看病很累很辛苦的准备。”比起大人,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都能够讲得出来,而小孩子不一样,他们讲不出来,他们只会哭。 “苦和累我倒是不怕。”再苦再累盛云锦都挺过来了,“我就是想不到这儿科圣手去哪里找。” 许怀谦给他使眼色,让他去看他家段祐言。 段祐言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想了想:“太医院也没有儿科圣手。” “那致仕的老太医呢?”许怀谦可是清楚的,他们太医院的太医除了医术备受帝王喜欢的可以不用提前致仕,一般的老太医到了年限都会致仕的。 许怀谦不觉得致仕了太医就没有用了,大夫这个职业都是越老越吃香的。 就算是太医馆的一个普通太医,那也比民间的大夫医术要稍微好上一点吧? “这个倒是有。”段祐言点头,回过味来后,看向盛云锦,“回头我给你列一份致仕老太医的单子,你们看着请。” 盛云锦高兴了:“太好了!” 陈烈酒也笑:“回头我跟小锦一块去请。” 在医馆待到夜幕降临,几个小孩身上的烧是彻底退了下去,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一个抱一个孩子把他们抱上马车了。 路上陈小妹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就怕许怀谦和陈烈酒骂她。 但回了家,她看两位哥哥抱着孩子要回去睡觉了,也没有搭理她,问了一声:“大哥,二哥,你们就没有话要讲吗?” 抱着睡得像个小猪一样的糯糯小朋友,许怀谦转身:“讲什么?” 陈烈酒也回过头奇怪地看她。 “就是我和小文哥的是呀!”陈小妹看着这两位哥哥,觉得他们莫非是喝了什么忘情水,这也能忘。 许怀谦和陈烈酒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许怀谦更是为了陈小妹一声:“小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了。”陈小妹想也不想地报出了自己的年龄。 “那不就得了。”许怀谦拍了拍肩膀上的糯糯后背,“你都二十岁了,不是十岁,谈个恋爱又不违法,我们为什么要说你?” “我跟你二哥本来就在给你相看,不是急着要把你嫁出去,就是想你多看看,多见识见识。”像许怀谦说的,这女孩子就是要多接触些人,才知道外头的男人都是什么货色,将来不会被别人三言两语就给骗了去,“既然你自己找到你自己喜欢的,愿意和他谈恋爱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讲的。” “而且小文也不是什么外人,你和他谈恋爱我们有什么好反对的。”从年岁上讲,章秉文也只比小妹大五岁,又不是大十五岁,陈烈酒觉得很合理。 “好吧。”陈小妹感觉自己多虑,就怕大哥二哥发现了她背着他们谈恋爱会说她。 结果两人根本就不在意…… “早点睡!”陈烈酒说完了,许怀谦也提醒陈小妹,“谈恋爱了就是要早睡早起,保持身体健康,有个比较好的精神面貌,才能面对明天美好的一天。” 说完,许怀谦拉着陈烈酒回他们自己的院子去了,陈小妹放下一桩心事,拍了拍脸也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 就像二哥说的睡个好觉,才能迎接明天美好的一天! 京城这边按部就班,被魆族给抓了的裴望舒可就惨了。 他的马车给魆族人的头领坐了,他们往魆族而去的时候,作为俘虏的裴望舒只能甩火腿。 他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从小家里也不缺钱,出行到哪儿都有马车的。 像这种跋山涉水还要自己走路的事,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走了两天就有点走不动了。 他找到那个会缙朝的话人问道:“你能不能跟你们头领说说,让我赶个马车坐个马车车沿也好,再走下去,我这双腿怕是要报废了。” “就你这种娇气公子哥还出来跑商?”会翻译那人看了眼裴望舒的腿,鄙夷了一声。 不怪他们魆族人恨缙朝人,看看这随便抓的一个人都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而他们这些魆族人却只能生存在贫瘠的土地上,整日吃不饱穿不暖的。 他们抢他们的土地怎么了?他们都那么富裕了,分他们一点土地又怎样? 鄙夷归鄙夷,但这人还是准备去请示一下,毕竟裴望舒这人他们留着还有大用:“等着。” 这两天裴望舒吹牛已经吹到出神入化了,总归又不是真的,空头支票随便发:“好,谢谢了哈,等以后我回了家,夺了家产,一定给你很多很多的金子。” 会翻译的更鄙夷了,还真是个大少爷,都沦为板凳上的肉了,还想着回去夺回家产呢? 但他没有说出声的去请教了马车里的领头人,没一会儿就回来朝裴望舒颔首道:“你过去吧,大人答应了。” “谢谢啊,谢谢!”裴望舒欣喜若狂地走到马车旁,坐上了马车车沿,接过车夫手中的马鞭子,欢快地赶起马车来。 而此刻,马车里的魆族人正在说话:“狗娘的弶国的人,居然不答应和我们合作,白给他们那么多黍米了。” 这次打仗,不仅缙朝怕弶国和嬿国的干预,而魆族人也怕啊。 所以在开战前,魆族就给弶国和嬿国分别送了不少礼,让他们就算不帮忙,好歹也不要干涉他们, 对于这白送上门来的礼,两国国王自然都没有拒绝,照单全收了。 但是魆族人打了一次败仗后,他们突然不满足了,不满足他们打不赢缙朝人。 因为之前一直都占据上风,突然一下打了个败仗,这就像一个赌徒一样,刚开始一直赢,结果突然输了一把。 不肯相信自己的运气很差,总想翻盘。 魆族人合计了一下,他们打不赢缙朝人就是因为人少,要是他们人多,加上前期他们与缙朝人玩得那些把戏,他们还怕打不赢缙朝人吗? 所以他们往弶国和嬿国都派了使臣,希望能够游说他们出兵,打缙朝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没有说动。 明显两国国王还想要更多的东西,空口白牙他们可不干。 而魆族又穷,他们魆人吃的粟、黍之类的粗粮,别的也没什么产物了,能在开战之前给两国那么多黍米都是他们魆族人勒紧裤腰带拿出来的。 现在请求他们帮忙,他们竟然还要,在魆族人看来这就是得寸进尺,他们想把他们魆族的皮都给扒光。 “大人不气,这两个国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说动不了他们也正常。”见领头人如此生气,马车里又有人劝了。 但大人的东西怒气明显没有消退下去,他更加恼怒了:“现在怎么办,他们要狮子大张口,而缙朝那边又步步紧逼,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部落了,不能再损失更多的部落了。” 损失一个部落,这对于本来就人少的魆族来说是很惨烈的。 “我们出来前,我听族长说,若是这次出使没有说动缙朝人,我们就只能采取特别的措施了。” 听到这儿,那领头的人这才怒火消了一点:“什么特别的措施?” “迷失花花粉!”这人压低声音说了个词。 领头人挑了挑眉:“这岂不是要把我们自己的人都搭进去?” “族长说了,以最小的人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他们的荣耀!” 领头人这才不说话了。 说完这件事,领头人想起外头赶车的裴望舒来:“外头那小子怎么解决?总不能真的把他带回魆族去吧,这么大一口肥羊,这要是真让他回了魆族,那人人都要来分一杯羹了。” 魆族为了族人是可以牺牲自我,但他们也不是傻的,真就一点自私的人思都没有。 好比这个抓到的裴望舒,他说他家有金山银山,这个魆族的领头人就想自己独吞。 因为他知道,要是把他献给族长,族长只会赏他很少的一部分。 他很不爽。 人是他抓的,他凭什么就得最少的,要得他就要得最多。 可是不把裴望舒带回魆族,他们又该怎么制度他呢。 他可不信,他就这样把裴望舒放了,裴望舒能心甘情愿地把他的家产给奉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89节 “用毒吧,大人。”给这个领头人出谋划策的人,想也不想地说,“我们给他下毒,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吃解药,就会毒发身亡,他肯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来找我们的。” “是个好办法。”领头人点了点头,“那就到了前面的鏊子岭休息的时候,给他下毒,威胁他,最好能够让我们的人混一个混在他身旁随时监视他。” “行。”出谋划策的人没有意见,这种事他做来驾轻就熟。 他们在马车里是说嗨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车外的裴望舒正支着耳朵听,听得满头黑线的。 个熊的,竟然要给他下毒,真阴险! 还好他留了一手。 裴望舒中二是中二了点,但又不是傻子,出使别国,语言这种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不去学。 在来出使前他就找人特意学了,弶国和嬿国的语言。 由于他们都是逼着缙朝边缘的小国,其实他们的话与缙朝话很像,只是因为地方不同,说出的音调不一样罢了。 就跟地方方言一样,并不难学,裴望舒拿出当年头悬梁锥刺股考科举的努力,一两个月就把两国的话给学得七七八八了,怕遇上魆族人,他还特意学了一下魆族话,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不时之需这会儿不就用上了。 裴望舒赶着马车,看了眼马车后面的道路,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不知道那两位高手侍卫回去找到人救他没。 当然找到了。 对于裴望舒出门就跟魆族人撞上的运气,昌盛帝也倍感无语。 怎么运气就那么差? 无语过后,他不得派人去救他,正在选人的时候,穆将离站了出来:“陛下,让臣去吧。” 穆将离作为越骑校尉,本就有追击敌人的作用。 “正好上次陛下赏给臣的弩,臣还没有用上,这次臣想试试这弩的威力。” 上次打仗,有千里镜在,缙朝这边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就把敌人给制服了,没用上穆将离地越骑队。 而这带了千里镜的弩,又是他们的必杀技,不到关键时候,昌盛帝肯定不会放他们出去的。 穆将离觉得这匹劫裴望舒的魆族人正好是送来给她练兵的绝妙人缘。 有了好武器,也得人与好武器配合起来,才能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能力。 “那就你去吧。”昌盛帝也没有反对,这队往弶国而去的魆族人就算杀了,魆族人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来,就算怀疑了又怎样,两国现在已经是死结了,打就完了。 穆将离带着一队人马,昼夜不分地去救裴望舒了。 而裴望舒这边,夜幕降临,魆族人扎营正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候,领头人和会翻译的人正找到裴望舒。 会翻译的魆族人如此对裴望舒说:“吃吧,大人说了,只要你把这颗毒药吃了,就放你们回缙朝了。” “突然喂我吃毒药做什么?”即使提前知道了他们对自己图谋不轨,在援军没有到达前,裴望舒都保持着一副傻大憨的模样。 “当然是为了谋夺你的家产了。”反正裴望舒也要吃毒药了,会翻译的人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了,直言道,“你不会以为落到我们魆族人手里还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吧?” 说着他不客气地捏起裴望舒的下巴,要把毒药往他嘴巴里塞:“谁叫你要炫富的,现在你家的财产都是我家大人的了,只要你乖乖把你家的财产奉上,我家大人里说不得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裴望舒死咬着牙关任凭他怎么捏自己的下巴,就是不松口。 这个时候松口,不就是给敌人喂毒的机会吗,疼得他拿眼睛直瞪他。 等劳资的援军到了,劳资要你好看! “张开!”会翻译的人见他死活不松口,直接用手掰,边掰还边扇裴望舒的脸颊,扇得他那张没吃过苦俊俏的脸颊都肿了:“你不会以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从我们手上逃脱吧,乖乖把嘴张开,把药吃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正说着,周围原本空荡荡的林子里突然飞出了许多箭矢,如飞箭一般唰唰从丛林里飞出来。 一箭带走一个人。 “敌袭!敌袭!”领头的人,听到动静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箭矢从丛里冒出来,速度还很快,他们的人都还来不及跑就被箭矢给刺中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丛林里的人射完箭后,直接拿着刀出来,对着人群就是就是干。 他们把他们当追兵练! 会翻译的人顾不得继续喂裴望舒毒药,和其他人一样拿起刀抵抗这些突然冒出来屠杀他们的敌人。 两方人马正兵戎相见,但明显缙朝人要厉害些,而什么都没有准备的魆族只有被宰命,眼看着缙朝这边就要把所有魆族砍伤在地,包括那个刚刚扇裴望舒,把裴望舒扇得头脑发胀的会翻译的人,都要一刀被抹脖子的时候。 刚被扇得想吐,差一点就张开嘴把那颗毒药给吃下去的裴望舒,干呕了两声,突然出声道:“刀下留人,他们手中有前线的军情。” 第132章 持酒平天下21 穆将离的刀都已经夹在那个会翻译的那人脖子上了, 听到裴望舒的话,在脖子上划了一条血痕的刀都强行收回了手。 那会翻译的人刚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这会儿劫后余生下来, 身下不由自主地淌出了液体。 “怂货。”穆将离嫌弃地将刀收回, 在他身上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血渍, 走到裴望舒身旁给他解了绑。 被绑住手不能动弹的裴望舒一被松开瞬间感觉自己自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穆将离道谢道:“谢谢啊。” “不客气。”穆将离摇摇头,“你刚说他手上有前线的军情?” “对。”裴望舒揉了揉自己被打肿的脸,迈步走到那个会翻译的人身旁, 嗅到他身上那股臭, 原本想蹲下去问话的, 最后该成踹了踹, “喂,迷失花花粉是个什么东西?” 会翻译那人原本还挺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听到裴望舒问他迷失花的事, 瞬间变了变脸色:“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花粉?!” 这个花粉可是族内的绝密,非族内的大人们一般人是不会清楚的。 而他能够知道,也多亏了他会多国话, 族内的大人物谈事情的时候,偶尔会忘记他在场, 他就听了下来。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他刚扇了裴望舒巴掌,裴望舒的仇还没有报呢,这会儿逮着机会又踢了他两脚, “你只管告诉我, 这花是做什么的就行了,费这么多话, 找死吗?” “我说!我说!”裴望舒“找死”的话音刚落,穆将离就很配合地抽刀了抽刀,刀与刀鞘发出的摩擦声令会翻译的激灵了一下。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不如缩一会儿头吧,没准还能多活片刻。 “快点的。”裴望舒捏着鼻子,忍受着他身上染发出来的臭气,催促道。 “这迷失花是我们魆族的一种邪花。”会翻译的也是无语,人在死前尿失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何况他当时距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正常都会有这个反应的好吧,“它看上去跟普通的花也没有什么区别,唯独他的花粉,人在吸入后会产生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没过多久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而在死前这些人脸上都会保持一种很舒服很享受的表情。 所以魆族人叫它迷失花,是一种能够迷失自我从而死亡的花。 裴望舒听罢,脸色变了变:“你们魆族有很多这样的花?” “也不是很多。”会翻译的摇摇头,“毕竟这是一种邪花,一般在族内人生存的地方有这种邪花生长出来,族长就会命人给铲除了。” “但我们魆族又很喜欢用毒,所以历任族人都有种植这种花,收集花粉来以备不时之需。” 裴望舒又问了问关键:“这种花,只要是一吸入就会立马死吗?” “是。”会翻译的人点头,“一指甲壳,在风中扬一下,路过的人的吸入都会立马中毒,吸入过多的当场就会中毒暴毙,吸入少的,回家之后重则当夜暴毙,轻则五脏六腑慢慢腐烂。” 裴望舒的脸瞬间就白了,结合他赶马车的时候,听到那个领头人和他的幕僚说的话。 他们打算以少胜多,给。他们前线将士投放这种毒,只要选择一个有风的天气开战,战场上的几万大军或者几十万大军,一个都跑不掉! “你问完了吗?”穆将离看裴望舒问完话,整个脸色都变得不好了,以她对魆族人的了解,这些人肯定要在战场上使用这个迷失花了,忙把失魂落魄的裴望舒叫回神。 就算他们要在战场上使用这个迷失花花粉,现在提前得知计划的他们还有时间部署,没到山穷水路的时候,不必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问完了。”裴望舒回过神来点点头,决定把这事尽快传递回禀告给昌盛帝,“我们现在赶回去吗?” “不着急。”穆将离觉得这种事,安排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回去告知就好了,没必要所有人一块启程,她看着裴望舒那被人扇肿的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们打你了?” “啊?”穆将离不问还好,一问裴望舒又搓了搓自己还肿的脸,个熊的,可真疼啊,点了点头,“俘虏麻,哪有不挨打的——” “啪啪啪——” 话音刚落,穆将离就蹲下身去,对着地上回完话,还在疑惑裴望舒这人怎么突然一下变得一点都不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了,就被穆将离拽着头发,仰起头,连扇了几十个巴掌。 打得他的嘴都充血吐血沫了,才把他放开。 裴望舒呆呆地看着穆将离的行动,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将离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打完人后搓了搓有些发麻的手心:“这批人里没什么活人了,不能把你打你的人找出来给你报仇了,索性,这里还有个活了,先打了再说!” 裴望舒挑了挑眉,心下感慨,她还真会挑人,一挑就正好挑到刚打他的人。 他心上跳动了两下,问他:“你怎么突然想到帮我报仇了。” 穆将离的手握紧了挂在身上的刀柄,一脸严肃地说:“我缙朝官员的尊严不容他人践踏!” “你可是缙朝户部的五品官,还是这次出使弶国的使臣,就这样被魆族的人打了脸,不打回来,有损我大国国威——” 裴望舒被穆将离说得脸红,他怎么不知道他这张脸还能够跟缙朝的国威联系起来。 这也太会说了叭。 两人一个有心夸,一个有心被夸,倒是听得一旁那个会翻译的人,恍然大悟,仰着一张被穆将离扇中的脸说道:“原来你不是缙朝的商人,而是缙朝的官员!” “是啊,是不是让你失望了?”被俘虏了一路,这会儿终于能扬眉吐气的裴望舒朝他看过去,“你们想象的中金山银山都没有了。” 会翻译的肿着一张香肠嘴:“……”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他在想落在这群人手中,自己的小命还能够抱住吗? 裴望舒没去管这人想什么,招呼一个打扫战场的人过来把他绑了,为了避免他的嘴乱说话,裴望舒还命人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而后向穆将离问道:“迷失花的事怎么办?” “我派人回去跟陛下说一声。”穆将离把她的想法说给了裴望舒听,而后招来了那两个即将跟着裴望舒去弶国,而后又被裴望舒打发回去报信的高手道,“你拿着千里镜继续去弶国。” 这出使的事,不可能因为半路上出了一点小事就停止。 裴望舒点点头,又问她:“那你呢?” “我跟他们一样继续护送你。”穆将离觉得裴望舒这人,多半是有点招劫的气运在身上的,每次出门,他都碰不到什么好事。 一次两次可以靠运气扛过去,次数多了,总有运气被用完的一天。 她在战场上历练了这么几年,别的什么不说,警惕性不低,一路护送他去完弶国,等他把这件事办成后,还是让他回缙朝去好生待着吧。 “哦。”裴望舒听到穆将离要继续护送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有一点高兴的。 这高兴来得莫名其妙的,这就导致他都忘了周围刚进行了一场屠杀,他身旁全是死人。 听穆将离说休息一夜,继续启程的时候,很听话的就去拿帐篷等扎营用的东西,铺好,休息去了。 睡到将睡不睡的时候,他那点莫名其妙升起的高兴劲儿才慢慢消停下去,然后就是穆将离一行人从丛林中射出箭来,当着他的面,一箭结果一人的性命。 然后就是他们拿着刀子博弈,那坚硬的刀子划开人身上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在人脆弱的皮肤上划开一条刀疤,献血喷涌而出,周围的人哀嚎声不断。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0节 他们的灵魂升空,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叫嚣着向裴望舒冲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裴望舒一下就被吓醒了,吓醒过后,听到外面火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心脏都在不停的加速跳动,更别说是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感觉周围有无数只厉鬼正张牙舞爪的伸着长长的指甲,向他挠过来。 恐怖的呼吸声不断从帐篷里传来,没有睡觉,正在巡视的穆将离察觉到他帐篷的不对劲。 走过来看到睡着的裴望舒不知道什么爬了起来,一动也不动地在帐篷里坐着,仔细听,还能听到一点他细碎的喘息声。 问了一声:“被吓到了?” 好像上次他遭遇截杀的时候,也是这般被吓到地枯坐了好久。 “——没。”裴望舒正惊魂未定着,听到穆将离的声音又惊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活人的声音,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回话道,“做了噩梦。” 穆将离了然了:“那就是害怕了。”也是,像他们这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要是不来边境,很少能够遇到这种看到别人杀人的事。 裴望舒没有说话,他又不好意思讲,他一个人大男人居然害怕杀人。 “没事的。”穆将离一点都不介意,用腿扫了扫裴望舒帐篷前的石子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会害怕是人之常情,我最开始杀人的时候,也害怕了好久,一看到什么红色的东西就呕吐,什么菜都吃不下,尤其是肉,一吃就反胃。” 裴望舒诧异,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当然有了,我也不是天生会杀人的。”穆将离像是知道裴望舒在想什么,笑着解释了一句,“后来熬过去后,就觉得没什么了。” “嗯。”裴望舒也觉得,比起第一次经历生死,这次他比上次淡定很多了。 “我给你吹个安魂曲吧。”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谁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话题好,最后穆将离从身上掏出一个埙来,打破这沉默的气氛:“这个还是我在军营里学会的,你闭着眼睛听听,能睡就睡。” 军营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去世,对于这种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离去,无法悼念的将士们就会在军营里为他们送上一首安魂曲。 希望他们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将士了,希望他们下辈子能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国家,哪里没有战乱没有生离死别,有的只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裴望舒没有拒绝:“好。” 穆将离的埙吹得很好,埙调宁静祥和,埙声幽远安宁,闭上眼睛一听,立马就感觉到刚刚那些叫嚣让人偿命的厉鬼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满满的埙声包裹着他。 一夜好眠,睡了一晚上好觉的裴望舒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醒过来,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帐篷边上睡着的穆将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回身从帐篷里取了个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嘀咕一声:“就算是女将军,也好好好爱惜自己啊。” 打仗和爱美注重自身并不冲突。 “嗯。”不知道穆将离有没有醒,她裹过裴望舒的毛毯,翻了个身,继续睡。 裴望舒被她突然的出声给吓了一大跳,看她又睡了过去,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去安排启程的事宜了。 等穆将离醒来,裴望舒什么都安排好了,她看着属下给她打来的水,让她洗漱过后就启程,抓着毛毯,迷蒙了一阵子。 她怎么能睡得这么死? 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洗漱过后,翻身上马,带着军队,神清气爽地喊了一声:“启程!” 这次有了穆将离的护送,裴望舒得以很顺利地进到弶国国都,见到了弶国的国王。 弶国的国王对裴望舒这个缙朝的使臣的到来,很是惊讶。 弶国和缙朝在他父辈的时候就已经闹崩了,缙朝这个时候拍出使臣是想谈和吗? 毕竟,这个时候,缙朝和魆族正在打仗,以缙朝的国力,要是对魆族有百分百的把握,想必根本就不用搭理他们吧? 只有没有把握的时候,缙朝才会把他们这些小国放在眼里。 弶国国王都做好了要拿腔作势一番,但裴望舒作为缙朝的使臣,也不傻。 他们缙朝是不希望弶国和嬿国干预这场战争,但他也不能丢了缙朝的底气,因此他一上来,就给弶国国王一个十分强硬的态度。 “弶国皇帝陛下,我国国王派我出使贵国,是让我来提醒陛下,让贵国不要插手缙朝与魆族的战争。” 弶国国王起初有些蒙:“你们缙朝来求人办事就是这个态度?” “我们陛下也是看在弶国曾经有助我们缙朝的份上来好意提醒贵国。”在外头,裴望舒就一改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得格外的强势。 “这有什么好提醒的?”弶国国王被裴望舒气得不轻,“贵国一个泱泱大国,还怕我这等小国联合起来一起攻打贵国不成?” 这就相当于是在说,怎么,你们国家还怕我们几个小国? “当然不是。”手握千里镜的裴望舒底气足得很,“我们是怕贵国听信了魆族谗言,从而将自己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笑话!”原本弶国国王还在犹豫,但看缙朝使臣,求人办事竟然都落不下脸面来,想到魆族好歹还给他们进贡了粮食,内心都有种想支持魆族把缙朝给灭了的冲动,“即使你们缙朝国大人多,但我弶国上下也不是吃素的,你口口声声说我弶国一旦踏足战场就要万劫不复,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走这一遭?” 既然你缙朝有把握国给灭了的实力,你就把我国给灭了啊,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我国陛下怜悯,不想看到天下生灵涂炭,故有此一遭。”弶国陛下再恼羞成怒,裴望舒一直维持着自己正义的姿态。 弶国国王冷声了一声:“虚伪。”都是当国王的人,他要是有实力,他才不惯着缙朝,直接大军压境,灭了他们就是,何必派人出来扯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我国陛下虚伪的话,就更不会有此一遭了。”使臣就得嘴皮子溜,会打太极,而裴望舒做生意多年,太极打得可厉害了,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让人抓不到,气愤得很。 就在弶国国王被裴望舒气得不行的时候,裴望舒又慢悠悠地抛出重磅炸弹:“弶国陛下,此前我缙朝与魆族对战的时候,一直处于下风,最近我们却能屡屡占据上风,从而让魆族不得以来求助贵国,贵国就没想过原因吗?” 因为抓到了魆族派来魆族的使臣,因此裴望舒也能够得知,他们魆族来弶国所谓何事。 刚还在气愤的弶国国王一听,他们连魆族派了人来求助都知道,从气愤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冷淡地说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今天东方压西风,明天西风压东风,都是很正常的事,还能是所谓何事。” “我这里有一物,还请陛下一观。”裴望舒见弶国国王如此,也不再卖关子了,让人将千里镜呈了上来,“正是有了此物,魆族人的小动作在我国眼皮子底下,一览无遗,当然有了此物,别的国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是如此。” “哼。”弶国国王看裴望舒呈上了一个华丽的宝石筒,颇为不屑道,“就这玩意,能有如此神奇?” “此物名为千里镜,能让人站在原地目睹千里之外的景物。”说着裴望舒将千里镜拿起来,朝宫殿外看了看,“贵国的登高塔上停着六只燕雀。” 登高塔,是弶国很出名的塔,修筑在皇宫里用于看宫外精致的。 虽然它就在皇宫里,但作为皇帝,切不可玩物丧志。 因此这塔离着皇帝的政殿还是有那么远,此刻他听裴望舒这样一说,更加不信了:“黄口小儿,本王就还不信了,一个筒子还真能够看到登号塔上的燕雀不成。” 说着他学着裴望舒的姿势,把千里镜放在眼睛上向登号塔看了看。 紧接着,他的腿软了软,他当真看到了停在登高塔上的燕雀,那燕雀还在动。 “派……派人去登高塔上看一看,是否有燕雀。”千里镜的燕雀不是死的,是会动的,但他刚刚说得那么信誓坦坦,若就这般应承下来,也未免太过于打脸了,因此为了确定这千里镜的用处,他不得不有此一遭。 登高塔上的燕雀不是傻子,有人一靠近,它们就飞走了,但去看燕雀的侍卫们又重新落在了千里镜里。 如果说登高塔上的燕雀有人可以提前布置在千里镜镜筒里,但镜筒里又重新出现的人呢,这个他们总没有办法提前布置吧。 而且弶国国王拿着千里镜到处看,发现这东西就当真跟他的眼睛一样,他看到哪里,千里镜就将那处的镜物呈现在眼睛里。 他越看越惊心,越看心越沉。 有了此物,不怪魆族会战败。 魆族说好听点是个国家,说不好听的,就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除了会使阴谋诡计以外,就不会别的了。 这种人让他们藏在暗地里耍些小动作可以,一旦把他们摆在明面上,一点台面都上不得。 而且缙朝有了此物,目前看来是用来对付魆族,焉知缙朝把魆族打趴后,会不会把矛头对准他们? 弶国国王越想越心惊,屏住呼吸,握着千里镜的手都重了好多,此物,不能只让缙朝掌握,他们弶国也要拥有! 既然缙朝人都把此物带来了他们面前,就不能让缙朝人将此物再带回去。 如此一想,弶国国王安定了些,这会儿他也顾不得刚刚那嚣张跋扈的气焰,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裴使臣,关于我们插手魆族的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裴望舒挑眉,刚不还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吗?这是咋啦?害怕啦? 面对裴望舒的疑惑,弶国国王没有理,直接向宫人吩咐道:“吩咐下去,让御厨们好酒好菜备上,今日我要同裴使臣一醉方休!” 裴望舒在弶国热情被招待的时候,许怀谦正在京城带娃。 最近朝廷的公务不多,重头的政事都被陈烈酒他们的商部给接了过去,许怀谦终于又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摸鱼生活。 不过,现在有了孩子,就算是休息日,也是忙碌的。 糯糯快两岁了,加之还有嵇明辉小朋友陪着,许怀谦觉得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一天就光玩。 想着自己的书法还挺不错的,就把这两人抓了过来,摆上毛笔、墨水来个教育从娃娃抓起。 “糯糯我们今天写字好不好?”许怀谦开始不要脸的诱哄小孩子。 对于糯糯小朋友来说,他觉得他跟他爹做什么都好,想也不想地道:“好!” “阿稚,你呢?”忽悠完小的,许怀谦又转头去忽悠大的。 “好吧!”阿稚在宫里的时候,就被他爹太子给抓着练过字了,不过他很不喜欢写字,每次一写字就喜欢发脾气,他一发脾气,他爹就吼他,说他不懂事。 因此他一看到书啊,笔啊的,特别烦躁。 来到陈家,许怀谦从来没有强迫过他看书写字,也从来都不吼他,导致他都快把这些心理阴影给忘记了。 但许怀谦这么一说,还把这些东西给摆出来了,阿稚小朋友顿时就把过往的恐惧给想了起来。 原本他是想逃避的,但一听糯糯率先答应了,他作为哥哥,不能比弟弟还要临阵脱逃,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这是许怀谦教他的,一晃眼,阿稚小朋友也在他府上待了好几个月了。 起初阿稚小朋友的脾气是很不好,气性大,动不动就喜欢嚎啕大哭,甚至一有点不如意就发脾气。 但许怀谦非常有耐心,一遍遍地教,一点点的哄,再配合适当的鼓励。 虽然阿稚小朋友偶尔还是会发脾气和不听话,但已经比刚来的时候,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好歹现在知道收敛脾气了,不开心的时候就直接表现出不开心,只有把他惹怒了才会发脾气。 “不喜欢写字?”陈烈酒不在家,许怀谦把两个孩子都抱在自己怀里,让他们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声问了阿稚一句。 “写不好,挨骂!”阿稚想也不想地给许怀谦说他的害怕。 “叔叔又不会骂你。”许怀谦哄他,“叔叔什么时候骂过你?” “嗯。”阿稚想了想,点头,“叔叔好!”叔叔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了。 “那我们阿稚先写个字给叔叔看看。”许怀谦把毛笔递给他,让他写字。 阿稚小朋友抓着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墨汁,然后在字上写了个特大的“大”字。 看是看得出来他写得什么,至于这字嘛,要不是许怀谦看着他写的,一点都看不出他写的什么。 就乌漆抹黑一大块墨点。 但这很正常,小孩子嘛。 阿稚小朋友满打满算才三岁多一点,要是他能写一手工工整整的字,许怀谦都要尊称他一声神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1节 “这不写得很好吗?”许怀谦鼓励他,“我们阿稚不要害怕,放心大胆的写,你很棒,你写得很好,你爹那样吼你是不对的。” “嗯嗯!”阿稚像是得到什么鼓舞一样,抓着毛病使劲在纸上写着他的墨团。 他在写得时候,糯糯就趴在一旁的桌沿上看他写,听到许怀谦夸阿稚了,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给。”许怀谦从笔架上取了支笔给他。 糯糯小朋友看了看笔,又看了看阿稚小朋友,学着阿稚的模样在砚台里沾了点墨汁,在纸上随便画了画。 然后去看许怀谦。 亮晶晶的眼眸仿佛在问:“爹爹,你看我写得好吗?” 许怀谦看着他沾墨后,滴得桌上全是墨汁的笔,又去看了看他那毫无章法,胡乱涂鸦出来的字。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好像还没有教过糯糯认字。 嗯…… 在糯糯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许怀谦轻咳一声,抓过他的手,纠正了一下他抓笔的姿势:“笔要这样握。” “然后爹今天教你一个字。”原本许怀谦想教糯糯小朋友学习写他的名字,但一想到糯糯两个字的比划,沉默了一下,握着他的手在纸上画了一横:“爹爹教你写一。” “一二三四的一。” “一!一!一!”糯糯念了几声,又转过头去看许怀谦。 “对,就是一,糯糯念得很好!”这次许怀谦没有在吝啬自己的夸奖,给予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糯糯受到表扬后,一脸兴奋地捏着毛笔,又转过身去在纸上横着写起来。 没了许怀谦的牵引,他的握笔姿势又不对了,字也写得歪七扭八,但一横好歹是画对了。 就是有时候他掌控不了力道,一下就划到桌上去了,但他也不在乎,写得可起劲了。 仿佛不把纸写满誓不罢休。 搞定了小的,许怀谦又去看大的,大的还在跟那个“大”字作对呢。 “阿稚,要不你给跟弟弟一块写一。”许怀谦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实在是没有写大的天赋,于是决定让他从最简单的开始。 “好!”第一写字没有被骂,阿稚小朋友也听话得不行,偏过头去看糯糯写得一字。 许怀谦问他:“阿稚认识这个字吗?” “认识!”阿稚小鸡啄米地点头,“一二三四的一。” “好,你写一个给叔叔看。”许怀谦点头,让他写。 阿稚的毛笔上已经没有多少墨汁了,他又去沾了墨汁,还捋了捋毛笔头,在字上轻轻写下一个“一”字。 许怀谦看过去,练过的不愧是练过的,一个“一”字写得工工整整,比糯糯小朋友的不知道写得多好。 “哇!阿稚!真棒!竟然写得这么好!”许怀谦适当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阿稚第一次接受到大人的这种赞扬,整个人都激动了,下巴一扬表示骄傲得很。 “不过叔叔觉得阿稚还能够写得更好。”许怀谦表示惊讶过后,又鼓励他道,“阿稚再把这个字给练一练好不好。” “好!”阿稚小朋友对练字的热情表示出前所未有的高涨,许怀谦说完后,他就撅着屁股练字去了。 而糯糯在听到许怀谦那样大夸特夸过阿稚时,就忙不迭地把头扭过来看阿稚写得字。 看到他那写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字,再看了看自己写在纸上,长长的一横,有些还超出纸张的一横,他停下来想了想。 竟然还学起许怀谦啃毛笔头来了。 许怀谦看他那啃毛笔头的架势,哭笑不得,怎么这孩子好的不遗传,把他的那些缺点遗传得十成十。 但他也没有去打扰他,他想看他自己能不够顿悟些什么。 糯糯小朋友咬了一会儿笔头后,忽然眼睛一亮,抓着被他都写快劈叉的毛笔,在纸上轻轻写下一个“一”,然后转过头喊许怀谦:“爹!” “我看看。”许怀谦一直都注意着他,见他咬过笔头后,知道控制握笔的重量,还是表现得很惊讶的。 虽然他写的“一”字还是有些长,甚至因为毛笔劈叉,这个字看上去并不那么美观,但许怀谦还是夸了夸他:“哇!糯糯也好棒哦!这么快就会写字!比爹爹还要厉害呢!” “哎呀!”许怀谦把糯糯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哎呀了一声,又去胡乱沾墨,红着脸继续写。 许怀谦夸糯糯的时候,阿稚也看了过去,见今天才刚刚学认字写字的糯糯弟弟这么快就会写字了。 小孩子天生的好胜心腾起,抓着笔,像是较劲一般,也跟着努力起来。 这种良性的好胜心,许怀谦是很乐见其成的,也不管他们,只是在背后看着两个孩子写字,遇到问题的时候,帮他们纠正一下。 正练得起劲的时候,底下有人来报:“大人,府外来个小姑娘,说是太孙的姐姐。” “姐姐?”阿稚听到有人说他姐姐,停下笔,叫了一声。 “那是长乐郡主,请她进来吧。”许怀谦知道太子还有个女儿,比阿稚大两岁,早早地就被昌盛帝封为了郡主。 下人一听是郡主,忙不迭地出府把人迎了进来。 今天要练字,怕弄得住的地方到处都是墨汁,许怀谦就没有让他们在他住的院子里练,而是在外面的大院子里让他们练字。 这位五岁的长乐郡主一出场,许怀谦就看到了她,还挺特立独行的。 一个人来的,连个下人都没有带,背着手,挺着背,才五岁走路的姿势就一眼一板了。 但她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梳着两个揪揪头,这样一副故作大人模样的样子还挺反差萌的。 她被大人带到许怀谦面前,也没有摆郡主的架子,恭恭敬敬地给许怀谦行了礼:“许大人。” “郡主。”许怀谦抱着两个孩子,见他给自己行礼,忙把孩子放下来,给她行了礼。 “我是小孩,许大人不必如此。”郡主拦住了许怀谦。 而阿稚小朋友却不管这些,看到长乐郡主,忙不迭地跑到她身旁,叫了一声:“姐姐!” “阿稚!”许久没有见到阿稚的长乐也很高兴,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阿稚一叫不要紧,把糯糯也喊了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这是?”长乐还没有见过糯糯,听糯糯跟阿稚一样叫她姐姐,她向许怀谦看过去。 “这是犬子。”虽然跟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说这个有些别扭,但许怀谦还是说了。 听许怀谦这样一说,长乐就明白了,这是她爹经常在家表扬的陈诺,也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也好!”糯糯也跟她打招呼,从来没有见过的姐姐,没准以后是新朋友! “阿姐,阿姐,我们在练字,你来看。”还沉浸在练字的热潮里的阿稚小朋友并没有因为他姐姐的到来就放弃了练字,拉着他姐姐过去看她写的字。 表面上是看练字,实际上就是为了得到长乐的表扬。 不太清楚这些的长乐,被他拉过去,看到那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字的宣纸,还有一堆看不出是什么字的墨团,端了一下脸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呀!”在陈府待了一段时间,阿稚已经完全忘记了察言观色,听长乐如此一问他,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 但长乐却并没有因为弟弟的回答而高兴,凝了凝眉,严肃道:“燕不双飞,蚕不二设,阿稚,你最近懈怠了许多,连个一字都写不好了。” 阿稚本意是想从长乐嘴里听到如许怀谦一同的夸奖,但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刚刚还高涨的性质,瞬间就被打压了下去,低着头泄气。 “我的呢?”糯糯也是憨,见阿稚被批评了,还凑过去让长乐点评。 长乐看了糯糯写得字后,抿了抿唇,吐出三个词:“不知所谓,不知所云,不知所以。” 糯糯听不懂这三个字,但他见长乐面上没有高兴的表情,知道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话,忙摇了摇头:“听不懂!” 阿爹教的,听不懂就一律当没有骂! 看两个小孩子刚还兴致高涨的比较着练字,这会儿突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全都憋了下去。 原本有点圆滚滚的肚子都不圆了,许怀谦问长乐:“郡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长乐也没有隐瞒:“阿母许久未见到阿稚,想念得紧,我来带阿稚回去见见阿母。” 许怀谦点头,算来太子那个老六已经把孩子扔给他好几个月了,他每日去户部官署办公都会把两个孩子带上,太子自然是能够天天看到孩子,这可就苦了不能随意出入朝堂的太子妃了。 “那郡主今日便把阿稚带回去吧。”许怀谦也不是那种非要把别人孩子扣着不还给人家的人,听长乐郡主如此一说,也没有拦着,只是好歹带了几个月,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因此她与长乐郡主说,“只是阿稚这孩子从小心思敏感,郡主将阿稚带回去后,切莫如刚才那般呵斥,三岁的小孩,能够写出字来,已是不易,一味的贬低,只会使他更厌恶练字,适当的鼓励,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但三岁已经不小了,阿稚作为未来储君,只一味的听信鼓励,而听不进去贬斥,往后他该怎么当好一国储君呢?”长乐看着许怀谦,不卑不亢地直接反驳了他的话。 然后又执起笔在刚刚两个小孩练字的纸上落笔,写下几个字:“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字迹工整,字透纸背。 许怀谦看得眼前一亮:“好字。” “我三岁的时候,就能写得这般工整了。”长乐放下笔,“而阿稚作为未来储君,却连最基本几个字都不会写,是不是未免太失败了?” “我们对他严苛,也是为了他好。” 这些话,真不像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但指有寸长,人有思想,阿稚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当储君,想不想这般被逼着上进,或许他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可是阿稚是长子。”长乐看着许怀谦,“自古以来,帝王都是立长不立次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娘就算再生一个,未来储君的位置还是阿稚的呀。 “但是陛下不是长子不是吗?”许怀谦也很认真地回复她,“况且阿稚除了是长子以外,并非是最长的是不是?” 两句话,说得长乐大变了脸色。 “你爹已经跟商部承诺过了,未来会将商部并入朝堂。”许怀谦看着她,“郡主,我想可以你回去好好地跟你父亲和母亲说说,听听阿稚的内心究竟喜欢什么,你们一味的把所有的注都往他身上压,只会拔苗助长,适得其反,有时候合适比适合更重要。” 第133章 持酒平天下22 陈烈酒听从许怀谦的意见, 将云锦堂改造一番后,重新增加了一个“少小科”,就是儿科的意思。 两人一块去请太医院医治少小病最有名也是最不起眼的两位太医, 莘庆生, 郎君昊。 为什么说这两位太医有名却不起眼呢, 因为皇家后宫的孩子最难保住,那些高调的医治少小病的太医院, 大部分都卷到宫斗的漩涡中,沦为了帝王泄愤的刀下魂。 而这两位太医就是那种医术精湛却很喜欢明哲保身的人,所以他们空有医术却没有名望。 但好歹是安安分分地干到了致仕。 致仕那一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有种从鬼门关里踏出来了的劫后余生感。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2节 但他们是松气了, 可他们的家人却并不理解。 明明都是去当太医的, 为何别人能在太医院混得风生水起, 还能给家里人安排个差事,而他们俩却是对家里人不闻不问,甚至家里的孩子想要进太医院还百般阻拦。 当了半辈子的太医, 家里还跟以前一样苦哈哈,一点当过太医的风光都没有。 因此他俩一致仕回家,没了俸禄后, 家里的老婆子看他们横竖不顺眼,不是这里挑刺就是那里挑刺, 就是那里挑刺的。 陈烈酒和盛云锦去到郎君昊家里时,彼时刚过午时,正值午休的时候, 郎夫人还在指使郎太医晒药材:“我说你那医书能不能不要看了, 学了半辈子除了在太医院谋了个职,够着这一家子吃饭, 还能发上什么大财不成,老都老了,眼睛也看不到几个字,我看干脆就别看了,多晒药材,给家里多添置一套房产才是正经。” 因着郎君昊的明哲保身,因此他给宫里的娘娘们把脉看病的时候,什么贿赂也没有收过。 郎家和莘家都在京城里置办不起房产,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是租的,郎夫人此生没什么心愿,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京城里买上一个宅子,让他们一家老小有个安身之命之所。 “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嘛。”郎太医倒是看得挺开,被说了也不生气,慢吞吞地放下医书,来到院子里帮夫人晒起药材来。 还好心安慰他夫人:“夫人也不要心焦,心焦容易生病了,我现在不在太医院当值了,但我看外面各大私塾都在招募医术教习。” “待我把这医书温习完了,去考个高级医术教习,回头去一些束脩高的私塾任教,一样可以补贴家里。” 说来此事还得感谢户部的许怀谦许大人,若不是他五六年前改革了科举,又弄出这个教习考,让天下有手艺之人,都能去私塾任职,郎君昊致仕后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总不能背起医药箱去当游医吧,游医更挣不到什么钱,而且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适合干这个了。 “在太医院都没挣到什么钱。”他夫人听了这话,到底是和蔼了,但也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去了私塾就能挣到钱了?” “总得试试嘛。”郎君昊好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没有底,因为这医术教习和他平日里所学的少儿科的病症是不一样的。 少儿科的病症,他只管负责医治,孕体从怀孕到生产以及孩子从刚出生到十五岁左右大概会遇到的病症。 而医术教习却不然,是要把大部分的医术都给学习一遍,其中中草药的认识和一些急救措施是必须要学。 跨科如跨行,而且他还不是要考一个普通的医术教习而是要考一个能拿到更多束脩的高级教习,要学的东西就更多了。 不过再难他也得试试啊,在太医院里窝囊了这么久,总不能出来后,就待在家里吃闲饭吧。 “不知道郎太医有没有兴趣到我们的医馆坐馆。”就在郎君昊心神不稳的时候,陈烈酒和盛云锦走了进来。 陈烈酒也干脆:“方才在外头听到郎夫人所求不过一安身立命的宅院尔,若是郎太医能来云锦堂坐馆,我们愿意满足郎夫人的心愿。” “陈爵爷。”见到陈烈酒郎太医给陈烈酒行了行礼,他没和陈烈酒接触过,不过许怀谦是他们太医院的常客,偶尔许怀谦太医院治病的时候,陈烈酒都会跟随,他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如何?”陈烈酒没管他的见礼,而是问他愿不愿意。 家里夫人想要京城的一个宅院,有人看上他的本事,能够满足他们的心愿,当然是极好的,但是…… 郎太医也没有忙着拒绝,而是说道:“我愿意是愿意,但是云锦堂不是专给哥儿治病的吗?” 一般太医院的太医御医致仕后,都有两个出路,一个是去其他的医馆坐馆,一个是另起炉灶自己开医馆。 以郎家这个情况另起炉灶肯定是不太行的,坐馆,他也和好友莘庆生考察过,京城里专给少小科看病的医馆很少,而且人家都有人家指定的大夫了,他们总不能以曾经当过太医的名义压着人家,让人家没了饭碗吧。 而其他的医馆,还是那句话,跨科如跨行,两人谨慎了一辈子,不懂那行,也不敢随意去坐馆医治。 现在听陈烈酒愿意请他去坐馆,他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他先前打听这是一家专给哥儿治病的医馆,他怕自己不会给哥儿治病,反而害了人家。 听到郎君昊的顾虑,盛云锦忙讲自己的医馆又说了说:“我们已经在医馆里单独开设了一个少小科,这点还请郎太医放心。” 郎君昊听到医馆竟然又开设了个少小科,大喜过望:“如此甚好!” 没有什么比找上门的活是自己的本职更开心得事了。 忙活完自己的事,郎大夫又向陈烈酒他们举荐了一下自己的好友:“我方才听你们说这医馆的少小科是新开设的,现在想必很缺大夫吧,我还有一好友名叫莘庆生,跟我一样是太医院里少小科的大夫,可否也让他跟我一起去坐馆。” 因为是好友,两家情况都是差不多的,郎君昊自己有了门路,也不愿舍下好友。 陈烈酒和盛云锦正要去请他,听到郎君昊如此一说,两人都笑了笑:“当然可以了!” “两位都能来我们医馆坐馆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少小科的两位坐馆大夫就此定下,陈烈酒和盛云锦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诺言,一人给他们在京城里置办了一个小院。 当然因为两人都快没钱了,也没有置办成什么大宅院,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一进院子,不大不小装下两个大夫的一大家子是足够的。 两家子都因为两人从太医院致仕了,还能给贵人的医馆坐馆,并且白得了一间院子的事很是高兴。 就连原本在家对他们横竖不顺眼的夫人,也破天荒地催促他们,一定要好好给贵人医馆的病人治病。 有了两位太医的加入,其他都好解决,云锦堂歇业没多久,就重新开张了。 一开始,人们对只有哥儿科的云锦堂突然有重新开设了少小科,十分不理解。 觉得:“一个专给哥儿看病的医馆都没有拾掇好,又开设一个给小孩子看病的科,这不是胡闹么?” 对于医馆有两位太医的加入,陈烈酒和盛云锦两人都没有大肆宣扬,做医馆和做其他生意一样,需要有名声才能走得更远。 可要是他们医馆都还没有给小孩子治过病,就肆意宣扬医馆里有很厉害的大夫,要是来求医的,是大夫也不会医治的病人呢。 因此他们决定静观其变。 好在,平日里来他们医馆看病的哥儿们,总有带孩子来的,知道医馆里又开设了一个少小科就留了一个心眼。 这日,风轻云淡,天气晴朗,是个舒坦的好日子。 一个平日里总来医馆抓药的哥儿急冲冲地抱着一个孩子冲进了医馆。 “大夫,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家孩子得了天花!” 天花两个字一出来。 霎时间,整个医馆包括医馆周围的人全都沉默了,有那害怕的,直接抱着孩子,飞快地远离医馆。 但这个哥儿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抱着孩子声泪俱下地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吧,别的医馆都不肯救治他,我只有你们了,只有你们了!” 字字句句,生生切切,那语气里透出来的绝望,听得人从容。 但没有一个人劝医馆收下孩子,反而跟陈烈酒和盛云锦说:“这天花的病人可不好医治了,既然别家医馆都不敢收他,那就意味着这孩子没得治了,你们可不要一时间心软应下了,这要是治好了还好,治不好说不得会赖上你们。” 住在京城里的人,见过不少人因为医馆治不好病人从而赖在医馆门前讨要说法的。 他们也是好心劝谏云锦堂,毕竟,类似的事,京城里的人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但郎君昊和莘庆生看过这个得天花的孩子,认为这孩子还没有到无法医治的份上。 两人一致决定,将这孩子留下,跟那听了周围人的话,绝望得摇摇欲坠的哥儿说道:“跟我进来吧,你这孩子不宜在如此嘈杂的地方久待,也不宜和别的病人待在一起。” 天花可是要传染的。 原本哥儿以为这最后一家医馆也不会医治他的孩子了,但这会儿听到两位大夫愿意接下他的孩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愣住过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郎君昊和莘庆生却是没管这么多,直接将孩子给抱去最偏僻的一脸安置病人的病房:“还没治好呢,先别忙着说谢。” 原本跟这个哥儿一样,听到两位大夫把这个治不好的天花的孩子给留下了,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事。 但旋即看到两位大夫把孩子给抱走了,就知道,这两位大夫愿意治疗了。 人群里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还真收下了。” “新医馆还是太心软了,竟然连天花病人也敢收,这要是治得好还好说,这一个治不好,医馆里的其他孩子都要遭殃,说不得连大人都要跟着一块遭罪。” 因着云锦堂收留了一位天花病人,当天那零星的带着孩子来医馆看病的哥儿们就远离了医馆。 连带着此后好几天也没有病人上门。 陈烈酒和盛云锦也不着急,这两位大夫既然说了有把握,他们耐心等待着就是。 果然,半月过去,这会患了天花的病人,就被两位太医院的太医给治好了。 只不过因为出了天花,孩子身上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出过天花的印子。 好在脸上不多,大部分都在身上,穿上衣服,也看不到,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哥儿对两位大夫千恩万谢的:“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你们两位就是再世活菩萨。” 两位太医摇摇头:“活菩萨当不上,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少小乐坐馆的大夫尔。” 这少小科里,最怕的就是孩子得上诸如天花之类的突发性,又传染性极强的病症。 所以在太医院的时候,两人专攻过这方面的病症,虽然做不到把每个天花病人都给治好,但大概的把我还是有的。 这发了天花,别的医馆都说治不好的孩子,被人抱着走进医馆,却是自己走着出医馆的。 脸上还留下了几颗发了天花的印子,看着这孩子进去又看到这孩子出来的京城人都震惊了。 “这就治好了!” “哎哟,那这云锦堂的大夫可不一般,竟然连天花病人都能够医治好。” “可不是,以后我孩子若是生病了,我也带去云锦堂治疗,就冲这云锦堂大夫曾经在别的医馆都不肯收留这得了天花的孩子,他们敢收、敢治的份上,也要多到这医馆里去走动走动。” 人都是惜命的,虽说理智上觉得要是别人得了那传染病,最好别出来祸害人,到心理上还是以往有那么一个救世主能够救救他,毕竟,人都是会感同身受的,万一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人救自己怎么办。 而云锦堂做了这个救世主,一夜爆火,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只要有病,人们都会习惯性地往云锦堂跑。 陈烈酒去云锦堂帮忙了几日,等云锦堂忙中有序,能够做到井井有条后,就功成身退地离开了。 回了家,看到往日都是两个孩子缠着许怀谦,今日只有一个了,好奇地问了声:“阿稚呢?” “被他姐长乐郡主带回去了。”许怀谦也没有隐瞒,将长乐来过的事给他讲了讲。 刚从医馆出来,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的陈烈酒也学着许怀谦平日里那样给自己身上喷了些酒精。 等全身都喷均匀,连手上都消过毒后,这才过去接触爷俩,听许怀谦说太子一家都对阿稚极为压迫,恨不得他三岁能吟能赋,五岁就能出口成章,连五岁的郡主都时不时的打压弟弟,觉得他作为皇储不能比自己弱。 挑了挑眉:“那你就这样让她把人带了回去,你不怕他们把你好不容易把阿稚给掰过来的性子,又给弄了回去?” “怕啊。”许怀谦当然怕了,阿稚小朋友刚来陈府的时候,连玩个七巧板都要自己被自己气哭,是许怀谦一点一点耐心教导他如何控制自己住的脾气,不要动不动就哭。 气大伤人,这孩子不仅气性大,霸占欲也强,上次糯糯要从宫殿离开,他就拉着糯糯死活不让他走,还把糯糯的屁股嗑了印子。 后来许怀谦察觉到他这种性子,是因为他害怕,害怕一旦他不跟在糯糯身旁了,他就要被吼。 许怀谦花了很多时间教导他,鼓励他,才让他从那种阴影里走出来,变得正常多了。 今天长乐郡主一来,他就更明白,阿稚为什会养成以前那种性子。 他才三岁全家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加上身旁还有个长乐如此优秀的姐姐的,除非他是天生的神童,天才,他才能够达到太子一家的要求。 不然有长乐这个压力在前面,要达到他们的要求也未免太难了吧。 孩子本来就敏感暴躁了,还一味的高压打击,人不疯都要疯。 在现代时,许怀谦就看见过,那种全家逼着姐姐上进,然后姐姐受不了,直接当着妹妹的面,跳楼自杀了。 也看见过母亲逼着孩子上进,孩子考上大学后就把母亲给杀了的性格极端的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3节 许怀谦想也不想地给陈烈酒说,他干了什么:“所以我让长乐回去跟太子他们说,不要拔苗助长,除了阿稚是嫡长子以外,长乐也是嫡长女。” 既然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把宝都押注阿稚身上,长乐也可以培养啊。 他所知道的历史,就没有一个皇家只专心培养一个皇储的。 当年的清穿剧,九龙夺嫡多火啊,当然许怀谦不是要让他们姐弟像清穿剧那样斗个你死我活。 不然他就不会让长乐去跟太子他们说了,直接在背后推波助澜还能让自己明哲保身一把。 可那样阿稚和长乐他就必须选一个了,以后长大了,两姐弟也免不了斗争。 既然孩子还小,为什么不能一块培养,这样阿稚的压力也小点,长乐也能自己上进,不用天天盯着她弟弟了。 以后长大了,阿稚想要皇位他自己不知道努力吗,他是天生的皇储,不用他有多么出息,只要看上去能是个英明的帝王多得是人投效他。 而长乐再聪明又如何,缙朝的女孩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到了年纪就得嫁人。 没有许怀谦今日的这番话,她想过得好,只能指望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她才会那么努力的让弟弟上进,以后顺利当好一个帝王,她这个当姐姐的才能在她弟弟的荣光下,一生无忧。 而有了许怀谦的话,至少她也能够有个属于自己的机会,她如果也想试试的话,她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也可以让太子找人培养她。 就算最后没有当上皇储,能够作一位够辅佐弟弟的大臣,也比一辈子盼着弟弟长进,一辈子盼不到弟弟长进来得好吧。 陈烈酒听完许怀谦的话,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了!” 他家小相公居然也有这么勇的一天,不仅敢插手皇储,居然还直接让女子参与皇权。 “商部要并入朝堂,这样的事情迟早都是要经历的,郡主今年已经五岁了,现在培养还来得及,如果等到商部并入朝堂,再想着女子也能入朝为官甚至继承大统,恐怕就来不及了。” 许怀谦觉得这没什么,以他为缙朝做了这么多,他还给自己找了好些大腿的份上,太子就算生气,至多就把他给贬谪了或者罢官了,哎呀,那也太好了。 他正好可以回乡养老了,他马上就三十了岁,在这个平均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的时代,他都是算是个老胳膊老腿的人了,提前回去躺着,不用劳心劳力多好。 省得他这又是帮人带儿子,又是费心教养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的亲儿子他都没这么用过心思。 陈烈酒想了想,现在朝廷有了商部可大多数的女孩子和哥儿还是学着如何嫁人做当家主母,依靠的不是母族就是丈夫。 许怀谦恐怕也是看到了郡主从小天资聪慧,不想她埋没了,所以愿意提醒她。 但是,他向许怀谦:“他们能够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吗?” “那谁知道呢?”许怀谦耸耸肩,他该做的都做了,怎么选择都是嵇家人一家的事,与他何干,把还在跟一较劲,弄得全身都是墨汁的糯糯叫起来,“糯糯,来,亲爹爹一口!” 糯糯立马就把笔放下了,勾着许怀谦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地“木马”了一口。 “写个字,写得满脸都是。”陈烈酒看他脸上也蘸着墨汁,他这一口,直接把爷俩的脸上都给弄得脏兮兮的,忙拿出帕子来给他们擦。 糯糯趁陈烈酒不注意,在他脸上也印了一口:“阿爹跟我们一样了!” “就你凭!”许怀谦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点了点他脑袋,低头也跟他一样偷亲了陈烈酒一口。 陈家人这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东宫太子家,一家四口,正陷在无比僵硬的局面里。 原本长乐将阿稚带回家的时候,因着这些日子,许怀谦对阿稚的教导,阿稚已经乖了很多。 回家就恭恭敬敬地对太子妃行礼:“阿母。” “乖阿稚!”太子妃先前是不同意太子把阿稚给别人养的,就算阿稚是皇储,但阿稚不是人家的亲儿子,人家又怎么可能会费心教养。 但看阿稚就去了几个月回家就这般乖巧了,没有以前大哭大闹,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模样,欣喜得不行。 拉着阿稚问了他好多在陈府的事。 阿稚说起在陈府的事,小嘴叭叭的,明明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却能结结巴巴地讲很多。 比起以前一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发脾气的模样好了很多。 听得太子妃也极为满意,看来许怀谦有在很认真的带阿稚,等阿稚将完了玩乐的事,她突然问道:“那阿稚在许叔叔府,许叔叔有没有教导你功课。” 她觉得阿稚现在脾气好很多了,那原本的功课也应该好很多了吧。 “有!”虽然许怀谦就教了他一天,但确实有在教,“许叔叔教我们写一。” “一?”太子妃错愕了一下,一,这不是阿稚早学过的基础了么?怎么还教? 但随即太子妃又想了想,恐怕这是许怀谦让阿稚又重温了一遍功课,故有此一举吧,又问他:“除了一还有什么?” 阿稚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阿稚实话实说,落在太子妃耳朵里就有些刺耳了,“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写一就没有学任何功课了?!” 她是把阿稚抱起给许怀谦当皇储养的,不是让他像带普通小孩一样,只会带着他吃喝玩乐。 阿稚不太明白,为什么刚刚对他还温柔以待的母亲,瞬间就变了个样,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能好几个月的时间都不学习呢!”看儿子这样,太子妃尽力收敛自己的脾气了,“这学习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阿稚你作为未来的皇储,你不能懈怠。”太子妃好好看着阿稚,又拿长乐出来说事,“你看看你阿姐,三岁的时候,就能工整地写一篇字出来了,现在都把论语学完了,而你还只会写一!” “阿稚你太让母亲失望了!” 太子妃虽然没有用很凶的语气,但她脸上那种不悦已经失望的表情深深地落在了阿稚的眼睛里。 这几个月被许怀谦悉心照料出来的乖巧性子,瞬间土崩瓦解,他一下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呜呜呜哇哇哇!”阿稚越哭越委屈,最后控制不住地又嚎啕大哭起来,还像是宣泄委屈似的胡乱蹬脚。 正巧听宫人说,长乐今天把阿稚给接了回来的太子,也提前下朝回来了,这几个月许怀谦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带孩子,把孩子带得怎样他是有目共睹,以为回来能看到一个,在户部衙署跟糯糯玩耍时,不哭不闹,做事有条有理的孩子。 结果一进门迎接他的还是一个大哭大闹的孩子,满头黑线:“怎么许怀谦带的时候好好的,一回来就大哭大闹的。” 这会儿太子妃和宫人们已经合力在安抚阿稚了,但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闹不止。 “不要,不要,不要你们。”不管是触碰到阿稚的太子妃还是宫人,都被阿稚极力地往外推,“不要你们,要叔叔。” 在这里他不开心,他好不开心,他想念,温柔又会赞扬他的叔叔。 “这才去了几天啊,就不认爹娘了。”太子妃也觉得委屈,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只是跟了别人几个月就不要她了,她有些埋怨太子,“当初就不该拿给那许怀谦带,看看这一点都没有带好,还助长了他的脾气。” 太子烦躁得很:“那为什么他跟许怀谦在宫里的时候不这样,一回家就这样!” 太子妃和太子在吵架,在陈府看到过弟弟如何乖巧,甚至还主动写了大字让他点评的阿稚,一回家就跟母亲说了两句话就这样的长乐,想到许怀谦跟她说的那些话,想了想道:“阿母,许大人说了,阿稚心思敏感,不易训斥,应该以鼓励安抚为主。” 说着,她上前,从宫人手中接过阿稚,半抱着他,轻声哄了哄:“阿稚乖,阿稚乖,不哭不哭,阿母跟你开玩笑,阿稚很厉害了,没有让母亲失望,姐姐和母亲都很喜欢你。” 虽然阿稚还在哭,但经过长乐不停地安抚,起码能做到不喊大叫,只是靠在她肩膀上不停地呜咽抽泣。 看到逐渐平复下来的阿稚,太子妃松了一口气,说出跟先前的长乐一样的话:“可阿稚是长子,从小就听信这些鼓励安抚,长大了听不进劝谏,这该如何是好。” 惯子如杀子。 如果不是非必要的手段,一般情况下,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喜欢哄着阿稚,如果从小就让他养成了需要哄才能够不哭的性子。 以后别人一哄他他就做什么,岂不是要当一个昏君。 而且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如果阿稚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他以后又该怎么当好一个皇帝呢。 长乐咬紧嘴皮,不知道该不该跟父亲母亲说许大人跟她说的那番话。 她就算才在五岁,但是她明白,许大人跟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惊世骇俗。 在带阿稚回来的路上,看到比以前乖巧多了的阿稚,她也在想她以前是不是对阿稚太苛责了? 总想让阿稚超越自己,变成让父亲母亲满意的皇太孙。 那样以后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但许大人告诉她,不是的,你不是只有弟弟可以指望,你也可以靠自己。 许大人提醒她,往后她爹会将商部纳入朝廷。 那就意味着女子、哥儿也能入朝为官,女子、哥儿都能入朝为官了,女子继承大统又还会远吗? 但是她害怕,她害怕她说出来,父亲和母亲会觉得她疯了吧! 她抱着怀里不停颤抖的弟弟,想到她说出来后,父亲母亲会对她大吼大叫,甚至会对她露出那种失望的眼神,她竟然有点感同身受弟弟了。 她因为是女子,没有众望在身,所以不管她聪颖也好,还是平庸也好,她都注定了不会受到太多责罚。 她可以无忧无虑的做自己。 她喜欢读书,父亲母亲就让她读书,有他弟弟在,以后不管怎样,她都可以过得很好。 不幸的是,她的弟弟没有选择,因为他一出生身上就压着担子,他注定了没得选,他不能平庸,不能无忧无虑。 尤其是,他还有她这样一个喜欢读书识字的姐姐在前头,他就更加不能够懈怠了。 可是这样是对的吗? 把所有的压力都给男孩,把女孩养得无忧无虑,让女孩以后有个可靠的弟弟,比让女孩自己成才真更重要,真的是对的吗? 她想起,许大人跟她说的,陛下也不是长子,阿稚也不是最长的。 凭什么阿稚生下来要这样?就因为他是嫡长子? 可是他上头还是还有个比他更长的嫡长姐吗? 长乐此刻脑子混乱得很,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要不要帮弟弟承担,自古以来,都是男子继承大统,没有女孩子的份。 可是她爹已经答应了以后会让商部并入朝堂,那就是意味着女孩子也是有机会的。 两姐弟抱在一块颤抖,太子和太子妃并没有看见,一直在争吵阿稚该不该由许怀谦带这件事。 “姐姐,我怕!”原本都已经不哭了,只是颤抖的阿稚,在听到两人那大声的争论时,又遏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在他姐怀里抖得可厉害了。 以前就是这样。 好像他做不好,父亲母亲就会这样,那会儿他还没有姐姐,他只能不停地哭喊,他越哭喊,父亲母亲吵得越凶,最后他们还会一块吼他。 现在他有姐姐了,他可以小声地给姐姐诉说害怕了。 “阿稚,不怕,姐姐保护你。”从小就听过父亲母亲因为阿稚而争吵的长乐以前觉得都是阿稚不听话导致的,只要阿稚听话一点就好了。 现在她看着争吵的父亲母亲,突然又觉得他们为什么一定非逼着阿稚成长呢,明明她也可以的。 她还可以比阿稚做得更好! “父亲。”等太子和太子妃吵完,长乐把阿稚安抚到睡着,找到了太子。 “怎么了?”对于这个聪明乖巧懂事的女儿,太子向来宠爱,看到她进来,虽然还有些气愤,但还是收敛住了脾气。 长乐直接开门见山:“父亲,许大人说你承诺了以后会将商部并入朝堂。” “嗯。”太子挑了挑眉,他想不到许怀谦竟然会跟一个小女孩说这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4节 “许大人说。”长乐咬着唇,看着她爹慢慢道,“阿稚是嫡长子,但不是最长的。” 一瞬间太子就变了脸色,他瞬间就懂了女儿的意思。 他问长乐:“你自己也这么想吗?” 他愿意将商部纳入朝廷,是因为他看到了商部价值,而且当年商部的组成也是他极力撮合的。 说真的太子不反感女子、哥儿进入朝堂,他作为上位者,他接受的思想是只要是能够利用的人,都能为他所用,管他是什么人。 就算是敌人他也可以接纳。 但他不喜欢手足相残,如果许怀谦撺掇他女儿谋夺他儿子的皇位,他—— 他想说,他必定不会让许怀谦好过,可他发现他现在根本就动不了许怀谦,至少不能因为一个还没有实施的事情动他。 “没有。”长乐摇头,要不是许大人今天跟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在想,父亲母亲逼着阿稚学习,而放纵女儿的事是否是正确的。” 自古男子就被教育成家中的顶梁柱,传授他诗书,传授他为君之道,传授他天下的道理,而女子只能学些浅显的诗书,绣绣花,喝喝茶,看似在优待女子,苛责男子,但这个做法真的正确吗? “阿稚学的东西我也可以学。”长乐跟太子说,“即使以后我什么都没有,我也可以去考商部的任职。” 她不要做依附弟弟的郡主,她想做她自己,即使最后她父亲什么都不给,她也不后悔。 “介时我还可以辅佐弟弟,我是他的血亲姐姐,又是女子之身,我可以做得很好。” “求父亲成全。”长乐叩在地上,她不是想争权夺利,她只是想替阿稚分担一点,看看那皇权,她这个女子之身,究竟能不能和阿稚这些男子一样能担。 如果可以,以后阿稚不成气候,她可以帮阿稚分担,如果不可以,她以后就会是阿稚最得力的辅助大臣。 虽然知道长乐没有争名夺利的心思,但太子还是怒不可遏,长乐长乐,长长久久的快乐,全家人都希望她以后快快乐乐的做个长乐的人,而她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与这个封号无缘了。 他握紧了拳,质问女儿:“你可知道,以女子之身走这条路会有多辛苦!” “我知道。”长乐当然知道,看阿稚有多痛苦,她就知道,她只会比阿稚更痛苦。 可是她觉得许大人说得对,父亲母亲这样一味的给阿稚施加压力是错误的,同样都是父亲的子女,她也有肩负起重任的责任,比起未来做个无忧无依靠弟弟的公主,她更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一片天。 “许怀谦!”长乐铁了心要跟阿稚一起学,太子恨毒了跟长乐如此说话的许怀谦,原本他的女儿也可以无忧无虑的以后做个公主,现在却要自己走上一条荆棘之路,一想到他的女儿以后要过得很苦,太子就痛苦不已。 天底下没有那个父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活得很辛苦,只想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度过此生。 但许怀谦这样一说,长乐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长乐了,她以后只能和阿稚一样,负重前行。 “太子殿下。”许怀谦早就知道太子这个老六肯定会来找他,因此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骂吧,骂吧,当臣子的无论怎么做都会被挨骂的。 “你很好!”冲到许怀谦面前的太子原本想要劈头盖脸地骂许怀谦一顿,但是话到嘴边他却转了转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谢太子殿下夸奖。”面对太子没由头的怒火,突然就变了调,许怀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应声。 他也觉得自己挺好的。 “继续保持。”太子看许怀谦这样,突然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然后对着宫殿外喊了一声,“长乐,阿稚进来。” 长乐牵着阿稚从门外走了进来。 许怀谦看着他们,突然心头冒出来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不好,太子这个老六今天没有发火,肯定大事要干。 果不其然,许怀谦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太子就对长乐和阿稚说道:“长乐、阿稚快给许大人见礼。” 两个小孩同时给许怀谦跪下了,跪得特别麻溜,许怀谦那敢收这两个小孩的跪礼,吓得赶紧躲,但他躲到哪儿,两个小孩就跪在哪儿。 “长乐——” “阿稚——” “拜见老师。” 第134章 持酒平天下23 听到两个萝卜头跪地叫自己老师时, 许怀谦头脑一懵,思绪都空白了片刻。 他就说这个太子老六没按好心,他这会儿也是没有胡子, 要是有胡子, 他胡子都要气飞, 这两人要拜他为老师,他以后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于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太子殿下, 臣的学问并不好,这郡主和阿稚的学业,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 这帮人带孩子, 还要负责教导他们成才, 除了没有爹的名份, 爹的活儿是全干完了。 关键这还不是他亲孩子,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不能教不好, 许怀谦觉得他这要是应下了,就纯纯大冤种。 “许大人怎么就学问不好了。”太子眯着眼看许怀谦,“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 许大人当年可是才名冠天下的状元郎,多少人为许大人一册时政卷抓破了头皮。” “如今这才多年过去, 许大人就说自己学问不好了。”太子微笑着看着许怀谦,脸上已经没有刚冲进来时一脸的愤怒了,“莫非许大人当年的状元郎是作弊得来的?” 你丫才作弊! 真是为了把孩子甩给他带, 脸都不要了!这个当爹的一点的不称职! “臣当年的学问也只有时政科稍微好上一些, 其他都普普通通,入不得眼。”许怀谦说什么都不肯接下这桩事, “给郡主和阿稚当老师委实有些不太够格,还请太子殿下再三思量。” “孤已经思量过了。”太子这会儿看着许怀谦一个头两个大,始终不肯接下这桩事的模样,心里的怒气稍微散了些,总之看到许怀谦不爽,他就爽了,“孤觉得许大人跟长乐说得话,很有道理,孤不能因为阿稚而忽视了长乐,也不能因为长乐而压迫阿稚,既然许大人能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孤觉得,这教导孩子一事,教给许大人很妥帖。” “毕竟,朝堂还没有许大人如此深谋远虑,不偏不倚,连女子都能教导的老师出现不是。” 这话就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许怀谦,你教唆的,就由你来负责吧。 许怀谦:“……” 许怀谦瞬间就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坑自己的感觉。 早知道太子这个老六会把锅又甩回给他,他绝对不多那句嘴! “对了,长乐和阿稚一母同胞。”太子不管许怀谦的无语,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孤的心头肉,孤不希望看到他们姐弟俩手足相残,孤希望许大人能够做到一视同仁,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同理长乐会的阿稚也不能落下。” 许怀谦双手揣在袖子里,听到太子这些话,脸狠狠地抽了一下。 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许怀谦觉得这个简单,以长乐的聪慧,阿稚现在学的那些就跟小学生看幼儿园习题一样简单,但长乐会的阿稚也要会……? 就凭那天长乐能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几个字,这孩子绝对把论语给学完了。 而现在连个大字都写不太好的阿稚,想让他把论语学好,没个三五年根本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坑了,这是许怀谦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你加油!我看好你!”说完,太子还学着许怀谦时常对底下人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怀谦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脑子飞速在转动,cpu都要烧干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把这个重任接下,死也要拉个垫背。 “太子殿下,臣一个人教导郡主和阿稚还是太单薄了些。”许怀谦想了想跟太子商议道,“不如这样,平日里让郡主和阿稚去商部的学堂上课,等下学回来,臣再教导他们。” 商部的学校,山长可是前太妃,这可是太子的婶婶,就算没有教导好,太子也不能拿他亲婶怎么样。 拉座大山过来,许怀谦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些。 左右两个孩子都给他跪下了,他今天这给两个孩子当老师的事也跑不掉了,把问题最优化,最合理。 太子想了想,许怀谦除了时政一项出色以外,其他还真是平平无奇,要全天候的由他教,他也不一定能够放心, 而且许怀谦平日里还有公务要做,也没有办法顾及到两个孩子,找个人从旁协助许怀谦是最好不过了, 他婶婶别的什么不行,教导孩子这方面他还是放心的。 但他怕前太子妃对长乐和阿稚有所芥蒂,毕竟她的孩子,都被自己父皇给噶了。 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让长乐和阿稚匿名去上学吧。”许怀谦看太子为难,又给出了主意。 长乐和阿稚都是三代了,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昌盛帝的孙子,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们是郡主和太孙。 而且两个小孩也不能总跟着他们大人,他们也得去接触同龄人才是,挑选进宫的伴读畏惧皇权都以曲意奉承两个孩子为主,根本就起不到交朋友的作用。 男孩子好说,抢个玩具打个架说不得就走到一块去了,女孩子,谁来给长乐当伴读? 还是去商部的学校好,里面女孩子哥儿男孩子都有,大家在一块读书,什么样的朋友都能够交到。 “行。”太子暂且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得暂且答应,“那就暂且让长乐和阿稚冠母姓。” 教孩子这事既然给了许怀谦,太子就信任他,疑人不用了用人不疑,但是对两个孩子他还是看中:“不过有一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如果他们有个什么伤害,我拿你是问。” “臣清楚。”许怀谦当然清楚了,别看他平时对糯糯也挺不负责的,但看到他受伤之类的,也会心疼,都是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许怀谦答应是答应了,也给自己拉了座强硬的大腿过来,但是许怀谦一想到以后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里头还是挺不舒服的,回去就抱着陈烈酒大哭了一场。 “阿酒——”许怀谦趴在陈烈酒怀里,伤心难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二十九的男人,跟个三岁小孩一般。 “怎么了?”陈烈酒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可爱的小相公了,摸着他的脊背,温声问他。 “太子有毒。”许怀谦咬牙切齿的把太子进宫,非要把两个孩子塞给他当学生的事讲了讲。 “我太委屈了,我一个都没甩掉,现在又来一个。”许怀谦想到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现在却要天天跟小孩子打交道,就跟感觉自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样,苦呀。 “没关系。”陈烈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许怀谦竟然如此失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抱着他的脊背,安慰他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子或者小哥儿吗?长乐一来,你就当自家女儿带就行了。” 生,这辈子陈烈酒是没办法再给许怀谦重新生一个了,索性,有别人家的孩子陪着他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也还过得去。”听到陈烈酒说让他把长乐当自己的女儿带,许怀谦突然觉得,无痛当爹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陈烈酒生,还不用他们养,一来就会走路吃饭,甚至还听话懂事,除了不会叫他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吧,这样一想是不是心里就舒服多了。”陈烈酒就像是哄糯糯一样在哄许怀谦。 趴在陈烈酒腿上的许怀谦轻轻应了一声:“嗯。” “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没享受够老婆温柔乡的许怀谦趴在陈烈酒腿上,说什么也不走,“有了这两个孩子,我以后的清闲日子都没了。” 不管他拿不拿长乐和阿稚当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把两个孩子给教导好,那就一定要教导好。 “时政一项,甚至别的一些基础的我都可以教他们,但是再难一些我也抓虾。”在自家老婆面前,许怀谦也不担心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他们现在还小,我还可以教导他们,等他们大一点了,我又该怎么教导?” 总不能让他去把那些他不会的都给融会贯通吧,不要啊,那会儿他都三四十岁了,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上年轻人,到老了还跟着孩子一块学,就没有他这么劳碌命的。 陈烈酒想了想,笑着叫了许怀谦一声:“阿谦。” “嗯?”许怀谦应了一声。 “你太可爱了。”陈烈酒原本想说你好憨哦,但是想到那样说许怀谦不好,又换了个词,“你忘了,你还有一群朋友了吗?” 许怀谦每天要忙公务,还要忙着带孩子,再让他学习,陈烈酒都怕他这个病殃殃的身板遭不住。 但许怀谦别的什么没有,他人脉广啊,一堆好友,加之翰林院里还有一群他的同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5节 这么多人,一个拉来教导一天,也够用了吧。 “对哦。”许怀谦都快把他们给忘了,听陈烈酒这样一说,他瞬间想起来,他还有一堆既会这个又会那个的朋友们。 太子只让长乐和阿稚认他为老师,也没不让别人教导他们。 那他只要把握好大方向,不让两个孩子走歪路,给他们找老师的事还不简单? 肩膀上的最后一点重任也卸下了,瞬间,许怀谦就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了。 他还可以快乐的做个咸鱼。 在陈烈酒怀里高兴地蹭了蹭:“阿酒,我好喜欢你。” 有老婆在就是好啊。 “我也喜欢你。”看许怀谦像个小孩一样,还喜欢黏着他,陈烈酒翘了翘唇,他也喜欢他家小相公。 两位当爹在这边黏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玩玩具的糯糯观看了全程,看到他爹在他阿爹怀里撒了一会儿娇,他阿爹就会温柔的会哄他爹,他爹说什么都答应。 眼睛顿时一亮! 完全不知道儿子已经学到了自己手段的许怀谦,有了陈烈酒的安抚,在第二日长乐带着阿稚上门时,对这两个孩子亲热多了。 “长乐,阿稚阿,你们就住这个小院,有什么缺的尽管提,把这儿当成自己家的就行了。”两个孩子一大包小包的带着行李上门,许怀谦就让人把家里的紧挨着的他和陈烈酒的小院收拾了出来给他们住。 先前只有阿稚一个小朋友,且他还小,许怀谦都是让他和陈烈酒住在他们一个院子里的。 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照拂。 但现在有了长乐就不一样了,长乐毕竟是个女孩子,跟他们住在一块不成样子,让她和她弟弟住在一块再合适不过。 “谢谢老师。”长乐看着许怀谦给他们收拾的小院,惊了惊,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住过这么小的院子。 但是不可否认,院子打理得很精致,每一处都静心修剪过,看来没有客人的时候,主人家对这个家也是格外爱惜的。 “在府上就不要叫老师。”既然说好了要让两个孩子匿名,许怀谦就觉得老师这两个字太生疏,我太让人怀疑了,“跟阿稚一样叫我叔叔吧。” “好的,叔叔。”长乐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呼。 真乖。 看着比阿稚乖巧一百倍的长乐,还是个女孩子的长乐,许怀谦心都要萌化了。 果然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可爱。 “那行,你们看看你们的房间满不满意。”反正陈府就这么大,许怀谦再怎么做,也做不到他们在宫里的住所那般舒适,他就尽自己多大的努力给他们布置了。 长乐提了个包袱去自己的屋子了,而阿稚还待在许怀谦脚边,看姐姐走了,拉了拉许怀谦的衣服:“叔叔,我不跟你们一起住了吗?” “不跟了哦。”许怀谦蹲下去,耐心给他们解释,“你阿姐来了,让你阿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你忍心吗?你是男子汉,你要保护你阿姐。” “可是我阿姐在宫里的院子。”阿稚看着许怀谦给他姐收拾的院子,慢慢道,“比这个大多了!” “阿姐都不怕。” 许怀谦:“……”这就很扎心了。 “可这里毕竟不是宫里,你阿姐一个人住叔叔不放心,阿稚替叔叔保护你阿姐,也替你自己保护你阿姐好不好?” 阿稚想了想,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宫外阿姐,叔叔会不放心,但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好!” 不管住在哪儿,总之,他又回到了让他开心的陈府,他就高兴。 “那你也去看你的新屋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叔叔说,叔叔先去处理一些公务。”又是一年秋季,许怀谦的案头的公务堆得比他还要高了。 “好!”阿稚答应了,跟着宫人一蹦一跳地他欣赏他的新屋子去了。 而长乐在自己的屋子里转了一圈,虽然这里没有她在宫里住的地方大,但屋里什么东西都齐全。 有梳妆的化妆台,有装衣服的衣柜,连床也置办得漂漂亮亮的,总要的这些东西的边角都用软布包着,像是怕她会一不小心磕到一样。 不像她在宫里住的院子虽然大,但冷冷清清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长乐还是第一次住如此温馨又有温度的房子,喜欢得不行。 就在她到处打量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鸭子叫,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的鸭子叫,而是成群结队的那种。 长乐疑惑了一下,这府里怎么会有鸭子叫? 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在她旁边的院落里,看到了原本应该是有山有水的院子,现在被人改成了乡间野地。 里面杂草丛生,环绕在院子里的溪流,也成了鸭子和大白鹅的游园,而一旁的廊坊上还坠着几只鸡。 不过鸡的活动范围很小,因为其余地方都被人用网给网罗了起来,它们过不去。 “怎么又少一只?”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拉起的网边,撸着袖子,在数鸡,数到少了一只,皱着脸对身旁的下人问道。 她的下人立马回话道:“大人说,今日有客人上门,就派小的来这院子里取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鹅。” “鸭鹅他也要了!”陈小妹原本以为就少了一只鸡,没有想到她的鸭子和鹅也少了,挑起了眉头。 做下人的不敢说话。 陈小妹却是撇撇嘴:“二哥也真是的,明明外头有,非要来我这儿取,这些都是我养着过年过节食用的,吃一只就少一只呀!” “算了,不管他了。”说完,陈小妹又摇摇头,揭开网子,要进到院子里面去,“我先去找找蛋,趁现在有时间,再取几枚蛋出来孵着。” 陈小妹一进到院子里,一调转方向就看见她家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问了一声:“哪儿来的小姑娘?” “可能就是今天的客人。”下人不太清楚长乐的身份,见许怀谦去迎接了这个小女孩,才吩咐的取牲畜,故有此说道。 “客人啊。”陈小妹也疑惑许怀谦为什么会请一个小姑娘上门当客人,反正她二哥来了京城后,家里时不时就来一些客人。 “喂,小姑娘,你来和我一起捡鸭蛋吗?”秋天了,正好是鸭子下蛋的季节。 长乐原本就觉得有人放着好好的宅院不住,拿来养鸡鸭鹅就觉得离谱,这会儿听到陈小妹热情邀请她捡鸭蛋。 从来没有来到过这样的世界的长乐原本有些退缩,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小妹一邀请她,她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走。 看到那满池子的鲜活的活物和人,瞬间感觉自己来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你要下来捡吗?”陈小妹找了个熟悉的草垛子,一摸就摸到了一枚鸭蛋,然后把这枚鸭蛋递给长乐看。 长乐接过这枚鸭蛋,触及到上面的温度,惊疑了一声:“还是热的!” “那估计是刚下没多久的。”陈小妹也不惊讶,她刚就看到几只鸭子在这些草垛里鬼鬼祟祟的,这才下来找鸭蛋的,又再次邀请长乐,“你要下来跟我一起捡吗?” 长乐左右看了看,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危险,而且陈小妹既然能够在陈府里如此肆无忌惮,那就证明她是陈府里的人。 想了想,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出宫了,她虽然穿得不是太繁华,但身上的衣服布料也不差。 “不怕,衣服就是用来弄脏的。”陈小妹看出她的顾及,笑了笑,“再贵的衣服不也是给人穿的吗,要是穿着贵的衣服,人就不能自由行走,不能随意玩耍,人岂不是被衣服主宰了。” “说得也是。”长乐听陈小妹如此一说,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当下也跟陈小妹一样,打开用来软禁里鸡鸭鹅的栅栏,下到廊坊下面荒废的园池里。 撩起裙边,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在园池里能看到被土块给埋没起来的石头上跳跃行走着。 哎呀,真可爱。 陈小妹看她一蹦一跳,既害怕弄脏鞋子,又勇敢地向她走来的样子,笑了笑,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养得这么可爱。 “走,姐姐带你去摸鸭蛋。”长乐一来到陈小妹身旁,陈小妹就带着她在园池里到处摸鸭蛋。 原本还小心翼翼提着裙子的长乐被陈小妹这么一带,彻底没办法提裙子了,而且跳过了来时的石板路,园池里都是长着草的土块。 长乐的脚一踏上去,鞋底就脏了,而裙子上也沾满了草泄。 她刚刚小心翼翼一番做派全做了无用功。 长乐眨了眨眼:“……” “好了,不管衣服了,你伸手去草垛里摸了摸看。”陈小妹带着她重新找了个草垛,让他伸手去摸。 “我……试试。”长乐原本有些犹豫,但她想到刚刚她答应这位姐姐,鼓了鼓勇气,也没有撸袖子,就那样只着手进草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刚开始她只敢神一点点的手指头,什么都没有摸到,但没有发现什么刺人的草后,胆子大了些,把手指全伸开,一摸就摸到了一个滑滑的圆圆的东西。 她小手一抓,就把这颗蛋给摸了出来,鸭蛋比鸡蛋大多了,在长乐的手里显得比长乐的手还大。 但她这会儿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脸上写满了摸到鸭蛋的欣喜:“摸到了!摸到了!” “是吧。”别扭小妹看她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笑,她知道这园池里有多少下蛋的鸭子,跟长乐说,“还有,我们再找找。” “好!”长乐的热情被调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但这次陈小妹没有告诉哪里有了,让她自己找,她要是次次都告诉她,就没有乐趣了。 长乐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兀自在草丛里翻得可起劲了。 身上头上脚下都沾满头屑也不管,直到天黑了,把整个园池都翻找了一遍,把所有的鸭蛋都找了出来,跟着陈小妹一块把鸭鹅都给赶出了园池,让它们进入到自己住的地方。 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赶出来。 其实这个园池就这么大,陈小妹不赶出来,就让他们在园池里自由生长也可以,下雨天有廊檐可以躲,但陈小妹要的就是这个每天收放的仪式感。 许怀谦忙完户部的公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小妹带着一身草屑的长乐从她的院落出来的画面。 许怀谦问了她一声:“你把长乐带去你哪儿玩了?” “是啊。”陈小妹没有否认,“二哥今天取了我鸡鸭鹅,我抓你的客人帮我摸蛋打个童工不过分吧?” “不过分。”看他们女孩子玩得开心,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当下放下抱着的糯糯,主动帮长乐弄了弄她头上的草屑,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被草划伤的伤口,“别让她受到伤害就行了。” “我那园池里长的都是不刺人的草,不会把她弄伤的。”因为家里有了孩子,不管是糯糯还是阳阳偶尔都会到她这儿玩。 陈小妹早就把那些危险的杂草给拔了,所以她才有胆子邀请一个看上去就被人养得很好的小女孩下去玩。 “长乐玩得开不开心?”许怀谦怕长乐不喜欢,还问了问她,毕竟她个人的意愿,胜过一切。 “开心!”长乐点头,她在宫里从来没有这么无拘无束过。 “鹅鹅鹅!”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糯糯已经走到了陈小妹的院子里,可能是因为今天有长乐在,陈小妹的院门没有关紧,有一只大白鹅遛了出来,糯糯小朋友看到,飞快地跑了过去。 他胆子也是大,过去抓着大白鹅的脖子,就骑在了鹅身上,要赶着鹅走:“驾驾驾!” 但是鹅被他死死地坐在地上,如何走得动,只能支着被糯糯抓住的鹅脖子,发出沙哑的鹅叫声。 像是发现鹅为什么走不动了一样,糯糯一下子就把抓着鹅脖子的手给松了松。 这下好了,鹅一反首,啄了糯糯的手一口。 “呜哇哇哇——”原本从来不大声哭的糯糯,第一次放声痛哭了起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6节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可快了,在许怀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鹅啄了。 屁股也没坐稳,直接让鹅从他屁股里钻出来,遛走了。 许怀谦看着坐在地上哭的儿子,哭笑不得地走过去,看了看他那被啄的手,青了一点,给他揉了揉,说他:“该!鹅你敢去抓!” 他小时候最怕鹅了,这东西一颤上,就会伸着脖子啄人,啄人还疼。 “不知道。”糯糯抽泣地回了许怀谦三个字,他不知道鹅会啄人。 他这么一说,把许怀谦给说愣了,因为一直以来,糯糯小朋友都离不开许他和陈烈酒。 他就是在他俩身边长大的,见过鸡鸭鹅,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下去直接接触过,至多就是在边上看一看,摸一摸。 没人教过他鹅会啄人。 “是爹爹的错,爹爹没有教过你。”不过许怀谦说了糯糯两句后,主动给他认了错,告诉他不管是鹅还是鸡鸭惹怒了都会啄人,所以再没有完全能够对付他们的方法前,最好不要惹怒它们,这才带着他下去上药。 许怀谦的教育,看得长乐十分意外,她以为拜了许怀谦为老师,他会像在皇宫里读书那样,对她的行为规矩有所约束,但她并不责怪自己贪玩,也不责备伤了他家孩子的鹅,反而还给自己的孩子道歉,是他没有教育到位。 这跟她以前见到的,所学的,都太不一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怀谦把最大的鹅腿夹给了糯糯小朋友:“你今天被它啄了,你今天就吃最大的。” 其实鹅腿没什么味道。 所有的腿都没有什么味道,因为它大,煮不进味儿,这种肉最适合小孩子吃了。 除了这只鹅腿以外,许怀谦又给家里的每个小孩一只腿,不厚薄彼此,也不会刻意苛刻自己的孩子。 看到自己碗中被分到的一只鸡腿,长乐看了看陈诺碗里硕大的一只鹅腿,想了想,这要这宫里,要是有客人带着孩子来吃饭,他爹娘肯定会把最大的给客人的孩子。 而不是给自己的孩子。 阿稚小朋友就不会注意到这些,他是男孩子,他分到了一只鸭腿,这会儿拿起鸭腿就使劲啃:“好吃!” “还没有给大家介绍。”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许怀谦还没有给王婉婉陈小妹他们介绍,这会儿大家都在一块,就一块说了,“这是阿稚的姐姐,叫长乐。” “阳阳,你大一点。”家里这会儿最大的孩子就属陈千帆了,他比糯糯大四岁,这会儿已经快六岁了,比长乐还要大一点,“你以后就负责看着他们。” “好。”带阿稚和糯糯,陈千帆已经带熟了,他看了眼长乐,觉得长乐也不像是那种不听话的孩子,应该很好带,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长乐,这是我的夫郎,还有弟媳和妹妹。”介绍完了小孩子,又把大人介绍给了长乐认识。 长乐一一问好:“阿叔好,婶婶好——”问到陈小妹面前,想到下午还叫她姐姐,这会儿就得叫她姑姑了,有点别扭,但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姑姑好。” “你好。”陈小妹也给她道了好,“吃饭吧。” 陈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陈小妹边吃边跟许怀谦说:“二哥,我吃了饭,待会儿跟小文哥出去一会儿。” “这么晚了,你们出去干什么?”因为陈小妹在和章秉文谈恋爱,许怀谦并不阻止他们交往,只要章秉文来约,许怀谦都同意陈小妹跟她出去,但是今天都吃晚饭了,吃晚饭了天都给了,还出去逛街,有点过分了吧。 “快过中秋了,京城街道里好多放花灯的。”陈小妹也没有隐瞒,吃着饭给许怀谦说,“小文约我今晚去放花灯。” 花灯这个东西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够放。 许怀谦听罢这才没有拦着:“记得宵禁前回来。” “知道了!”见许怀谦答应了,陈小妹忙不迭地点头。 花灯呢,她还没跟放过。 而她身旁坐着的长乐眼珠子都瞪大了,这吃饭可以说话也就罢了,连这姑娘跟着男子出府去幽会也能同意? 这让自小就受教育,女子不得与男子接触的长乐,心灵受到了震撼。 “长乐你刚来可能还不熟悉我家的规矩。”一桌子都没注意到长乐的震撼,只有陈烈酒注意到了,安抚了她一声,“我家就是没有规矩,习惯就好了。” “好。”长乐确实是受到的冲击挺大,不过她觉得,父亲允许她和阿稚一起学的胆子也挺大的。 这样一对比,陈家的随便又显得不是那么震撼了。 许怀谦没有管小孩子的心思,陈小妹说要中秋了,他又问了问王婉婉:“小虎什么时候回来,不会今年过年又不回来吧?” 自陈金虎有了孩子,西域又放开后,他胆子更大了,自己组建了一支商队,跑进西域了。 “不会的,二哥。”王婉婉摇头,“他给我写了信,今年过年一定回来,他说,他在西域结实了好多朋友,看了好多美景,等朋友家的牛羊都出了货,他带着朋友一块回来。” “行吧。”许怀谦对于腿脚不健全还爱到处跑的陈金虎没有办法,就跟王婉婉说,“你别纵着他,偶尔也说是说说他,别让阳阳老是看不到爹。” “没有关系的,伯伯。”陈千帆小朋友扒着饭一点都不介意,“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多的东西,他给我写信了,他说他给我集齐了七色宝石,等他回来,就可以让伯伯做个更漂亮的万花筒了。” 许怀谦突然一下就被小孩子给噎到了,因为上次许怀谦给糯糯做万花筒用来宝石,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很华丽,他就说了一句,若是能够集齐七色宝石,做出来的万花筒会更漂亮,这孩子就记住了,回头就给他爹写信要宝石。 没想到陈金虎还真给他买。 许怀谦看了眼低头举着爪子啃鹅腿,仿佛要把下午被鹅啄的痛苦给消灭掉的糯糯小朋友。 庆幸了一下,他的孩子不这样,不然杀了他和陈烈酒也办不到。 一顿饭在许怀谦的心梗中度过,以后他们的孩子中,最有钱的莫过于陈千帆小朋友了,因为他的爹娘都好会挣钱。 不像他,家里低层,俸禄抵不上陈小妹一年卖鸡的钱,他觉得吧,现在朝廷的俸禄还是太少了,要不要想办法给所以官员增添一点俸禄,这样他的俸禄也能水涨船高了。 不然老是抠孩子的钱用,好像挺丢人的。 许怀谦正想着要回房的时候,他的衣服被长乐给拉住了:“叔叔。” “怎么了,长乐?”许怀谦停下思绪,问她。 “我跟阿稚什么时候去上学啊。”许怀谦和她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和阿稚要去商部上学的。 “过了中秋节就去。”马上就要过中秋了,许怀谦觉得过节期间,孩子也学不好,过了节再去,也能更好的收心。 “嗯……那样还有好久。”长乐想了想,还有好几天,“会荒废学业的。”许怀谦太纵容他们了,长乐觉得就这样被纵容下去,她怕也会跟阿稚一样懈怠了。 “不会的,劳逸结合嘛。”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天底下的学问是学不完的,我们没有必要把所有书本的知识都学会,融会贯通,并从书中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识就行了,” 长乐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从书里找到自己要用的知识就行了。” “就如同叔叔一样。”许怀谦跟她说,“叔叔除了时政别的也不是特别出彩,但叔叔当官,只需要时政这一样就行了,其他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也可以,没有也行。” 他要当官,不会做诗,知道怎么当官就行了。 同理其他也是一样。 长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长乐知道了,谢谢叔叔。” “阿姐去读书了,阿稚也要去吗?”长乐问完,阿稚也问了一声。 许怀谦点头:“要去的。”说好了姐弟俩要在一块学,就得都在一块学。 “那糯糯去吗?”阿稚看着跟在陈烈酒脚边的糯糯,“我想跟糯糯一块。”只跟姐姐的话,姐姐会不会又像从前那样他一有做不好的地方就说他。 有糯糯在好歹有个陪自己一块的人。 许怀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拉垫背的。 “让叔叔想想。”过了中秋,糯糯就两岁了,让他去上幼儿园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你要把糯糯送去上学。”两人回房的时候,陈烈酒看许怀谦还在沉思,觉得他多半都是有此意思了。 “今天糯糯被鹅啄了,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会被鹅啄。”许怀谦看向陈烈酒,“阿酒,我们带着糯糯,他接触不到平凡的事物。” 不管是许怀谦还是陈烈酒,每天两点一线,衙署,家里。 糯糯听话,跟着他们不哭不闹,同理因为他太听话了,他们也没有那么时间去带他认知新鲜事物。 这个时候把他送去幼儿园,让他跟着幼儿园里的同龄人和老师学是最好的。 “那就送去吧。”陈烈酒一点意见都没有,这是让糯糯去学习,又不是让他去干其他的,把糯糯小朋友给抱过来,问他,“糯糯,愿不愿跟着长乐姐姐阿稚哥哥一块去上学?” “什么是上学?”他迷茫了一下。 “就是一群小朋友在一个屋子里学习。”陈烈酒耐心给他解释,“像上次爹爹教你和阿稚写字那样。” 糯糯想了想,写字他不觉得无聊,看着许怀谦和陈烈酒:“爹爹,阿爹也去吗?” “不去。”陈烈酒摇了摇头,“爹爹阿爹还要去衙署上衙,去不了,只能长乐姐姐和阿稚哥哥陪着你。” “不要。”糯糯一听不能跟着两位爹爹,当即就摇了摇头,他得跟着爹爹阿爹,小孩子都是要跟着爹爹阿爹的。 “可是长乐和阿稚也没有天天黏着他的爹娘不是。”见糯糯不干,许怀谦哄他,“小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去学堂上学的,糯糯也得去。” 但糯糯小朋友就是不干,他爬到许怀谦身上,头在他身前使劲蹭了蹭,用他新学的方式跟许怀谦撒娇:“——爹爹,不去。” 说完还把头抬起来,捧着许怀谦的脸亲了两口:“——不去嘛。” 这撒娇方式—— 许怀谦向陈烈酒看过去,陈烈酒捂着嘴,使劲抖肩膀,叫许怀谦平日不拿孩子当人看,做事情不避讳着他,这下本领全被学了去吧。 第135章 持酒平天下24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讨论孩子的上学问题时, 沈府,沈温年和秋若笙也在讨论此事。 “今天母亲说了,等过了中秋就给垚垚请一个音律先生, 先从小培养他的音律, 等他大一点了, 学起来也没有那么累了。” 夜晚,秋若笙拿着温水在给她的孩子沈杳洗漱, 一边洗一边给沈温年说话。 沈温年抱着孩子,等秋若笙给孩子擦拭,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这才刚满周岁, 就要开始学音律了?” 沈温年和秋若笙婚后不久, 秋若笙就有了身孕, 如今两年时间过去, 孩子都一岁多了,他感觉两人成婚的日子恍若昨日。 突然听到家里要给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请先生,总觉得操之过急, 对孩子不好。 “谁说不是呢。”秋若笙拿着帕子给沈杳擦了擦脸颊旁的耳根子,小孩子怕痒,咯吱躲了一下, 秋若笙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忧愁,“才这才小, 就要天天去听音律,我怕他耳朵受不了。” 小孩子的身体最为敏感了,这么小就要天天忍受各种琴音的折磨, 他还小又说不出难受, 要是落下了什么疾病,这辈子都相当于是毁了。 “娘怎么想起来要给孩子请音律先生了?”沈温年跟秋若笙一个想法, 孩子还太小了。 沈家虽然是世家门阀,家里的小孩子从小都是要按照世家的规律培养的,但再小,也不能刚满周岁就开始吧。 说到此事,秋若笙拧了拧眉,看着沈杳那双与她如出一辙,浅绿色犹如湖泊一样的眼眸,眉宇间有些许忧愁:“她说垚垚这样,以后不好找婆家,早点培养,以后也能有个好名声。” 沈家当年因为沈温年闹那一出,接受了秋若笙,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世家也能够接受秋若笙,尤其是与秋若笙有着一样眼睛的沈杳。 在旁人看来,向沈杳这种眼睛跟他母亲一样不是缙朝人的眼睛,还是个小哥儿的小哥儿,无异于是个异类。 当初秋若笙生下他的时候,家族的人,一看到他是个小哥儿,还长成这样都摇了摇头。 觉得这孩子注定以后只能泯然一生,连给家族带来利益都做不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7节 沈温年听见这样的话,十分恼怒:“哥儿的命运又不是只能靠嫁人来实现。” 以前沈温年或许觉得家族有他的道理,但自从自己有了孩子后,一想到,他生下他,就是为了让他以后嫁给好人家,给自己和家族带来利益,怎么想他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也是这个意思。”秋若笙点头,就像她,当初就算是沈温年不来提亲,她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 而她嫁入沈家,沈温年一改婚前的浪荡行迹,对她这个恩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不是没有人嫉妒她,想要把她拼命挤下去。 可她手里握着缙朝和西域通商的最大商队,每日的银钱与金山般往沈府抬,而她爹也因为与西域通商的事办得好,这两年给理藩院挣了不少钱,官运亨通,一路上升,不日就要从边境调回京城。 她彻底坐稳了沈家少奶奶的名头,谁也动不了,即使她生了垚垚这个与她的眼睛一样的孩子,沈家除了感叹一声这孩子以后的命不会太好,其余的一个字也不敢吭声。 但是孩子奶奶打着为了孩子好的名头在教育孩子,她这个当儿媳的就算不满,也不能当场抚了她的好意。 “你别生气。”沈温年见秋若笙为难,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我明天去跟娘说,孩子还小,让她别操心这些。” 秋若笙也没有生气,她就是有些忧愁:“你去说了也没有用,今天推了音律,明天她估计又要张罗着学诗书,我们可以推一次两次,总不能次次都推吧。” 而且传出去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不对,不体验长辈也不为小辈考虑。 秋若笙是女子,她站在沈温年他娘的角度上想问题,把他娘的心思,拿捏得死死。 沈温年想了想,秋若笙说得有道理,他们若是不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的话,他娘总有由头。 这就是生活在世家的不好了,家族里这个亲戚那个亲戚的也多,这人一多,嘴就杂,说什么的都有,他们可以不去听外面的嘴舌,他们的孩子以后也能不去听吗? 他要是能够如同许怀谦一般,就只有沈家一家人,除了陈烈酒,旁的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好了。 想到陈烈酒,沈温年突然顿了顿。 他低头看着他娘给他擦了脸后,打了个哈欠就要入睡的孩子。 跟秋若笙道:“我觉得这孩子有出息的始终都会有出息的,你看陈府的陈烈酒,人家一个乡下哥儿能够做到爵爷,京中哪个哥儿能比?” 秋若笙抬了抬眉,她当初有勇气跟着沈温年出关去西域,甚至在缙朝和西域通商后,能够那么快地抓住商机都多亏了陈烈酒。 要没有陈烈酒,她也不知道,原来女子、哥儿也能走出家门,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沈温年想起前太子妃来:“商部那边不是给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弄了个可供他们的孩子上学的幼儿园。” 秋若笙颔首:“对,先前还是你撮合的许大人去找的姑母呢。” 因着沈晏殊现在可以随意出宫了,偶尔也会回沈家看看,秋若笙对她还算是熟悉。 “把垚垚拿给姑母带好不好?”沈温年跟秋若笙商量,他知道孩子还这么小,就让他去外面不好,也要是不想个对策出来,这孩子以后就只能被困在沈府这一方小院里了,“她那里孩子多,我看教的也不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古板书籍,偶尔还能去京城外郊游,我们也不要求他去学什么,就让姑母带着玩就行了。” 本以为秋若笙肯定会为难,毕竟这孩子可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还没有带多久就要放出去,她肯定舍不得,但没有想到,秋若笙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我看行,正好垚垚在断奶,我手头上堆积的事情也多,姑母能帮我带带孩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原本秋若笙还在愁,她这样天天带着孩子没有办法做事情,听沈温年如此一说,觉得商部这个幼儿园开得简直太是时候了! 既能够帮她们看孩子,也能帮她们教育孩子,让她们这些有事情要做的母亲阿爹们没有后顾之忧。 高兴过后,秋若笙又有些犯愁:“就是母亲那边能够同意吗?” 沈母跟秋若笙这种自强自立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从小学的是三从四德,因此把这套观念也带给了下一辈,要求家里的孩子也要这样。 特别是沈杳这个异类的孩子,她觉得为了他的以后,得更加严加管教才对,只要他规矩学好了,以后未必不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商部那边的女子、哥儿都能为官了,把孩子提前送去,说不得以后会有优势。”沈温年想了想说道。 他娘或许不会放弃继续培养沈杳,但是她觉得不会放弃以后沈杳能够进入商部为官的机会。 即使这个官还不是什么正式官,但只要能够经常入宫面见皇后,能在皇后面前为他们沈家美言几句,她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作为儿子,沈温年也同样把他娘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我就照着这个方向说,娘不会不同意的,说得还会请姑母来家里坐坐,让她费心了。” “我知道了。”听沈温年这么一说,秋若笙松了一口气。 她不求她的孩子有多么聪明,能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以后选择一样自己喜欢做的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必依附于人,开心快乐就行了。 沈家这边的事敲定了,这边,陈小妹出了府之后,就跟章禀文接上了。 “小文哥!”一出府,陈小妹就看到了在府外等她的章秉文。 章秉文看到她,问了她一声:“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陈小妹食量比一般女子要大一点,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她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但刚从府里出来,我又觉得我饿了。” 她二哥说的,谈恋爱了就不能随便了,约会前好歹要打扮一番,于是吃了饭还她沐浴重新换了套衣服才出来的。 这么折磨一通下来,刚吃饱的肚子可不就又饿了。 “这不正好。”章秉文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刚买的糯米桂花糕,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哇,这个好好看看。”陈小妹打开这个油纸包,看到里面透明的糯米糕里撒着金黄色的桂花,还带着一股桂花的香甜,喜欢得不得了,“肯定很好吃。” 说着她也不矫情,拿了一个塞嘴里,眯了眯眼,朝章秉文笑道:“好吃。” “是吧。”章秉文看着她的月牙眼,心中也欢喜,“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家店的糕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嗯嗯!”陈小妹使劲点头,觉得章秉文简直太懂她了,但是毕竟刚吃了饭,她也吃不了多少,象征性地吃了两个后,就把油纸包给重新包了起来,舔了舔唇上的糕屑,问章秉文,“小文哥你在哪儿买的,我给我大哥二哥也买些。” 她的口味就是家里人的口味,不能厚此薄彼,每个人都要尝尝。 “就在我过来的那条街,我带你去买。”章秉文自从盛北回来后,就从陈府搬了出去,自己在外单独买了一处住所,不大,但安置他一个人绰绰有余了。 但他嘴上这样说着,行动上却是拿帕子出来给陈小妹擦了擦嘴:“别动,你这里还沾着一点,我给你擦干净。” 陈小妹就当真没有动了,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章秉文给他擦拭。 章秉文现在长得可高了,她记得她初次来他们家里的时候,十几岁的他比她没有高多少。 现在长得比他二哥还要高了。 二哥在私底下说他,这绝对有一米九了,一米九有多高,陈小妹不知道,但她现在看他,得仰着头看。 这会儿章秉文低下头,认真给她擦糕屑,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 陈小妹第一次发现,好像小文哥长得也挺好看的。 “好了。”章秉文没有注意到陈小妹的眼神,给他擦好糕屑后,收回帕子,变戏法般从怀里又取出一张红纸给陈小妹,“要上口脂吗?” “现在不用。”陈小妹摇摇头,她天生不爱涂这个东西,但她想到待会儿她们还得去放花灯,“待会儿放花灯的时候你再给我。” 放花灯的时候,上个口脂也会显得庄重一点。 “好。”章秉文没有异议,“那我们先去买桂花糕,买完桂花糕,再去买花灯许愿。” “行。”陈小妹听完章秉文的安排没有意见,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跟着章秉文去买桂花糕。 可能因为这家做桂花糕的铺子做得太好了,明明刚刚章秉文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人。 但等他领着陈小妹过去的时候,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他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家卖烧烤的铺子门前有空档,他将陈小妹领到这家铺子面前,要了只烧鸡,跟店家说:“店家,我家妹妹在你铺子上稍坐一会儿,我去隔壁铺子排个队。” “好。”店家没有异议,麻溜地从炉子里取了只烧鸡出来给陈小妹打包,笑陈小妹道,“姑娘你好福气,都这么大了,你家哥哥还这么疼你。” “是哩。”听这个店家这么一夸,陈小妹嘴上应声,心里却感觉暖暖的,小文哥真的很好! “那你可好珍惜了,有了嫂子,你家哥哥可就没有这么疼你了。”店家看这姑娘也是个爽朗的,左右无事,愿意跟她聊聊。 “不会的,我哥哥会永远对我好的。”以前陈小妹听到这话,肯定会生气,因为陈烈酒就是因为有了许怀谦之后,对她稍微冷淡了那么一丢丢,但是现在她的哥哥是章秉文,这不是她亲哥,这是以后要跟她成婚的哥哥。 他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那感情好。”店家看陈小妹这么天真,摇摇头,也没有触她的霉头,说一些不好的话。 闲谈的时间是跑得最快的,没过多久,章秉文就买好了桂花糕回来,见陈小妹和店家相谈甚欢,问了一句:“聊什么呢?” “聊你会不会对我好一辈子。”陈小妹想也不想地把刚才他们的对话,又向章秉文问了一声。 “会。”章秉文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想也不想地就应了。 他喜欢的人,他为什么不会对她好一辈子,即使以后他们做不成夫妻,未来他也会把她当妹妹对她好的。 “看吧。”陈小妹胜利般向店家看过去。 店家无奈笑笑,倒是买完了糕点的章秉文好奇地问了店家一声:“店家,我看周围铺子的生意都挺好的,为何唯独你这儿没生意?” 这条街可以说是京城吃食最繁华的一条铺子了,现如今又是过节时节,正是生意上好的时候。 别家的铺子跟前都挤满了人,而这位店家铺子门前却是门可罗雀。 “我有生意哩。”店家乐呵呵地摇头,一点没有生意的愁气都没有,“我生意最好的时候,整条铺子都能排满我家的长队。” 这倒是勾起了陈小妹的好奇心:“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这样了?” “那是因为我今日没有做我的拿手绝活,百味鸡,只做了烧鸡。”店家给他们解释,“人家没见我门前摆着拌百味的摊子,自然就不来了。” “这样啊。”陈小妹听罢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你不做百味鸡啊?” “因为鸡不够。”店家摇摇头,“平时做一回,大家都要抢着买,这节日做,那就更恐怖了,我们在乡下收不到那么多鸡,就只好控制生意了。” 这京都郊外就那么多百姓,养鸡的人家也就那么几户,一般京城做鸡的酒楼铺子都有自己稳定的收鸡来源。 这家铺子的店家也是,他的鸡来源就那么几家,平时有京郊城外的人家拿鸡到铺子跟前卖,他们也收。 就是这种人家少,远远够不上铺子里的开销。 “现在日子比起以前好过多了,大家都舍得吃了。”说起这个店家还挺感慨,“有了许大人让百姓能够吃得上油和饭,又有章大人造福百姓的农具,百姓不再像以前苦哈哈的累了,卖鸡的人都少了,大家都攒着留着自家吃呢。” 店家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章秉文听他还夸了自己一句,没什么反应地笑道:“这不巧了不是。” “我家妹妹在盛北有个很大的养鸡场,养着好几万只鸡。”章秉文笑道,“她正愁拿这些鸡怎么办呢店家若是你需要鸡的话,不如找我家妹妹。” “啊?”店家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小妹这个小姑娘,问了一声,“真的啊?”他怎么觉得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不像是能干这种大事的人。 “当然是真的了。”章秉文跟店家说,“我妹妹在京郊码头包了艘运鸡的船,每三天都有一批鸡进京,你若是需要的话,尽管联系。” 章秉文和店家游刃有余地商量起来,看得在一旁的陈小妹极为愣神。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章秉文竟然会主动帮她做起生意来,她记忆里的小文哥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打铁刨木头,跟能说会道的做生意一点都不沾边的。 但她现在看他那扬着笑脸跟人谈生意的样子,心不遏制的疯狂跳动。 最后她也不知道生意有没有做成,直到章秉文跟店家谈完出店了,她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怎么不说话了。”章秉文出了店,看陈小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问了一声,“是不是我主动插手你的生意,你不高兴了。” “啊?没有没有。”陈小妹回神听到了章秉文的话,赶紧摇头,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地问章秉文,“小文哥,你怎么帮我做起生意来了?” “这不是应该的?”章秉文看她笑,“我多帮你做一点,你就不用到处相亲去卖鸡了。” “啊?”说起这个陈小妹觉得好不好意思啊。 但章秉文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好意思一样,继续说道:“我害得你以后都不能去相亲卖鸡了,总要补偿给你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8节 “我都给我的同僚们说好了,以后谁家要举办宴席,都到你这儿来订鸡。” “宝珠,你失去的,我都会补偿给你的。” 章秉文越说陈小妹的心脏跳得越快,到最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爆掉了,直接跑开了,把章秉文惊得一愣,他这是把人给吓跑了? 但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失落,陈小妹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漂亮的莲花灯:“小文哥,你别说了,我们去放花灯吧。” 她怕她再多听一点,会忍不住今晚就嫁给他。 “好。”章秉文不敢再说,连忙拿着花灯带着陈小妹去了河边放花灯。 京城放花灯的河岸现在已经围着了不少放花灯的人了,河道上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花灯。 章秉文和陈小妹也赶紧走了过去,拿出他们的花灯点上,许愿放入河中。 “小文哥你许的是什么?”看着他们放入的花灯随着水流漂流而下,陈小妹问了章秉文一声。 “愿我所爱之人都能健康如意。”章秉文想也不想地说了,又问陈小妹,“宝珠,你呢。” “好巧哦。”陈小妹看着章秉文的眼睛,“我许的也是这个。” 愿我所爱之人和爱我之人皆能够健康如意。 今年中秋节,昌盛帝不在,宫里也没有大操大办,许怀谦给在京的每位官员发放了中秋礼,一担柿饼,几盒月饼,十两银子后就回家过了。 家里热闹过一番后,不管糯糯小朋友怎么撒娇卖萌,还是没有逃过许怀谦要把他送去幼儿园上学的魔爪。 “爹爹。”临行前,糯糯抓着他爹的衣服,像猫咪亲亲那样,把他爹的脸都给亲得满脸口水了,“不去嘛,糯糯不去嘛。” “糯糯就跟着爹爹,阿爹!” 这小子为了黏着他和陈烈酒,真是什么手段都能上啊,许怀谦拿帕子擦干净脸上的口水,严肃告诉他:“不行,我已经跟沈山长说好了,你今日子要去的,若是你不去,爹爹岂不是失信于人。” “爹爹可以说——”糯糯仰头,“我不去了。” “不行哦,说好了要去的,就必须要去。”许怀谦摇头没有答应,“言出必行,我们糯糯是男子汉,不能说话不算数。” “可是我还小嘛!”糯糯是小但不是傻,他一听许怀谦真的不要他了,两颗大眼睛立马就水汪汪了,一脸可怜样地去看陈烈酒,“——呜,阿爹,爹爹不要我了!” “没有,没有。”陈烈酒看他跟许怀谦一个样的撒娇卖萌,还比他爹更会一招,装可怜,感觉到非常好笑,“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他是送去你读书又不是干别的,你放了学回来,不也一样能够看到我们。” “不要,不要。”糯糯撇着嘴,使劲摇头,从许怀谦身上爬下来,哒哒两步又走到陈烈酒跟前,拉着他的衣服撒娇,“阿爹,阿爹,糯糯最喜欢你了,你别不要我嘛!” 陈烈酒蹲下身去摸他掉的金豆子,耐心跟他说:“没有不要你,你读书的地方就在阿爹做事的不远处,阿爹忙完了就去看你好不好?” “不要嘛!”糯糯掉着眼泪,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就要跟着阿爹嘛!” “阿爹,你最好了。”糯糯一边哭一边去搂陈烈酒的肩膀,对着他的脸使劲亲,“阿爹,不要把糯糯送走嘛。” 哎哟,那一脸委屈的小模样,把陈烈酒的心都快哭化了,但是没办法多年的跑商已经将他的心变得如钢铁般坚硬,这会儿不管糯糯怎么哭,陈烈酒都是耐心跟他说,这学他非去上不可。 “阿爹跟你保证,真的没有不要糯糯,只是让糯糯跟着长乐姐姐还有阿稚哥哥一起玩。” 送他去上学,不是为了让他学会什么,主要是为了让他适应离开他和许怀谦的身旁,就像断奶一样,他也得断掉两个阿爹。 没有男孩子可以一直黏着父母的。 “呜呜呜呜呜呜——”糯糯见陈烈酒和许怀谦一样封心锁爱,对他铁石心肠说什么都不让他再跟着他们,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就有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越哭还觉得不过瘾,还想学其他小孩那样躺在地方撒泼,奈何他了一眼脏兮兮的地板,爱干净的毛病犯了,捂着脸跑到一旁干净的地毯上躺下,开始打滚。 “呜呜呜呜呜,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这恐怕是糯糯小朋友哭得最伤心的一次了,房顶都快要叫他给哭垮了,“我就是不是不去嘛!” 许怀谦和陈烈酒看他这模样,感到好笑又无奈。 初次断父亲可以理解。 许怀谦揉了揉被他哭发胀的脑袋,第一次骗他:“好好好,我们不去,我们就去看看好不好,看看学校长什么样子,顺便送长乐姐姐和阿稚哥哥去上学好不好?”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糯糯小朋友,听他爹这么一说,天真地从地上坐起来,抽咽道:“……真的?” 面对儿子泪眼婆娑的眼睛,许怀谦闪躲了一下:“嗯。” “这还差不多——”糯糯小朋友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起来,自己从他爹经常放帕子的娄篓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脸,擤了擤鼻涕,自己收拾自己。 他在收拾自己的时候,许怀谦给陈烈酒使了个眼神,陈烈酒心领神会地将他们给糯糯准备的小书包给收拾了起来。 果然等糯糯收拾好自己后,没有看见陈烈酒拿着的要送他去读书的小书包,一瞬间就开心了。 拉着许怀谦的衣角,要抱抱:“爹爹,抱抱。” 许怀谦把他抱起来:“干嘛?” 木马木马,两声重重的亲吻响儿,刚哭得红红的眼睛这会儿亮晶晶的:“亲亲爹爹,爹爹最好了!” 感受到自己刚擦拭干净的脸,又被他轻出了口水印子,许怀谦一脸无奈,早知晓他什么都学,当初跟陈烈酒亲吻的时候,就该避讳着点他, 现在大了,也学会到处亲人了。 “在外面不能随便亲人。”虽然骗儿子这学校不去,但实际上许怀谦还是会送他去的,教他,“不管是谁,都不能主动去亲他,知道吗?” “知道!”糯糯点头,“只亲爹爹,阿爹!” “嗯。”见他知道,许怀谦又教了教他,“除了不能随意亲别人以外,也不能随意去欺负别人。” 许怀谦抱着他出了房门,跟长乐和阿稚汇合上,同时也是在教他们两个:“不能随意拉女孩子和哥儿的头发和衣服,也不能去推他们,甚至是耍小手段吓唬他们。” 阿稚问了一声:“小手段是什么?” “就是捉虫子之类的去吓唬姑娘、小哥儿。”许怀谦举了个例子,“或者是把一些很痒人的草弄在姑娘、小哥儿的身上,这种做法都是不对的,不是君子所为。” “哦。”许怀谦这么一说,阿稚就懂了。 “如果你们看到有人这么欺负别的姑娘、小哥儿,你们一定要站出来制止。”许怀谦教他们,“这些低劣的事若是没有站出来制止,他们会变本加厉的。” “阿稚糯糯,你们想想你们的长乐姐姐和清欢姐姐,被人这么欺负,你们能见死不救吗?” “不能!”阿稚第一个站出来摇头,“我阿姐最好了,谁也不能欺负我阿姐。” “打打打!”糯糯捏着拳头,也出了声,意思是打他们。 “对了,就是要这样。”许怀谦见两个孩子都听进去了,放心了不少。 马车驶去商部的幼儿园路上,许怀谦跟他们说了很多学校里男孩子欺负女孩子的把戏,让他们看见了不管是谁都要制止。 晃晃悠悠地去到幼儿园,这家幼儿园确实是按照许怀谦指点的那样来的。 门前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玩耍的,不能旋转只能前后动的木马,还没有大人高的滑梯,以及小巧的秋千等等,看上去就很吸引小孩子。 原本在家里一点都不想来学校的糯糯小朋友看到这新鲜的幼儿园都产生了一点兴趣。 “爹爹,看看。”他从许怀谦身上下来,想要到院子里去看看。 “去吧。”许怀谦也没有管他,他正愁怎么把他哄骗进去,看到他主动感兴趣高兴不已。 对最大的长乐说道:“长乐,帮叔叔看着一点弟弟,不用你哄他,看着就好了。” “知道了。”长乐乖巧地点点头,主动带着两个弟弟进到幼儿园的院子里玩耍去了。 而另外一边,知道许怀谦今天要带三个孩子过来的沈晏殊也早早地从宫里出来等候了。 这会儿看到许怀谦领着三个孩子过来了,走到许怀谦面前问道:“就是这三个孩子了?” “是。”许怀谦点点头,又给沈晏殊说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最大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学完了论语,麻烦你再教一点她其他的,剩下的两个,稍大一点的会一些基础字了,而最小的,什么也不太会,得麻烦你费心了。” “没事,我这里也有一个小的什么都不会的。”沈晏殊摇摇头,她都已经收了一个一岁多,连话都说不清楚,走路都走不太稳的小孩。 相对于这三个比起那个一岁的还要大的小孩来说,已经很轻松了。 “这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笔墨纸砚。”交代完了孩子们的情况,许怀谦和陈烈酒又从马车里取下三个孩子的书包,“里面有他们平日里喝水的水杯,还有碗筷,底下还有他们爱吃的一些吃食,哭了可以拿出来哄他们。” 看许怀谦絮絮叨叨的,沈晏殊都被逗笑了:“许大人果然疼爱孩子,只是送个上学,都这么不放心。” 许怀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好多,看来除了糯糯不想上学,他私心里也是舍不得。 也是,任谁手把手带了两年,突然有一天不带了,都会舍不得的。 “那行,他们就麻烦你了,我们就先撤了。”许怀谦看了眼正跟长乐和阿稚玩得开心,根本没有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糯糯小朋友,拉着陈烈酒的手跑了,“阿酒,我们走。” 跑了好一阵子,跑出学校好远了,离着陈烈酒的衙署都有好远了,他问许怀谦:“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许怀谦从兜里掏出二十文钱来,笑嘻嘻地与陈烈酒说道:“带你去约会。” 陈烈酒挑眉:“约会?” “嗯,我打听过了,这边街上有个面摊子的面做得可好了。”许怀谦与陈烈酒十指相扣,“我带你去尝尝,有了糯糯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出来约过会了。” “嗯。”早上才在府里吃了饭的陈烈酒原本想说,他还不饿,但听许怀谦说他们很久没有单独约过会了,想也不想地跟他走了。 这边两个当爹的开开心心地去约会了,那边玩了许久的糯糯小朋友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朝许怀谦原本站着的位置看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连马车都没有了。 面色一白,向长乐和阿稚说道:“爹,我爹,我阿爹,不见了!” 长乐和阿稚看过去,没觉得意外,安慰他道:“可能是叔叔和阿叔去上衙了,没事的糯糯,下了学,你又可以看到他们了。” “不!”糯糯小朋友使劲摇头,“阿爹说了不上了!” “不上了!”糯糯说着眼泪划拉一下就下来了,“他说了!他说了!” 哭着他就从木马上爬了下来,朝许怀谦消失的地方跑过去。 但很可惜,院子锁了,他被关外里面了。 哇的一声,糯糯小朋友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哭得可伤心了。 沈晏殊过来安慰他:“不哭,不哭,糯糯不哭哦,糯糯是乖孩子,爹爹阿爹等你放学了就来接你。” “骗子!骗子!”糯糯意识到自己被骗后,坐在沈晏殊怀里,止不住地哀嚎。 “爹爹和阿爹都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沈晏殊带了一年多的孩子,也有经验了,“他们就是怕糯糯像现在这样,才会骗你的,糯糯是乖孩子,要让爹爹阿爹放心,就不能再哭了哦。” “我不!哇——”糯糯不听,他哭着找到一个门框坐下,看着院子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哭得更伤心。 他爹就这么不要他了! 他的哭声惹来了门内一位看热闹的小朋友,他迈着走不稳还打着摆子的步伐向他走来,扶着门框,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糯糯,不明白,他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哭——”他问他。 “我爹不要我了呜呜——”糯糯小朋友停下哭声,看了他一眼,回复他的婴儿语。 原本垚垚小朋友不哭的,他向来大气,很少哭,被他爹娘送来这个幼儿园他也没有哭,这会儿一听糯糯说他爹不要他了,他才会被送来这个地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299节 他觉得他爹娘可能也不要他了,毕竟他从出生开始就有人对他说不好的话,小小年纪的他,虽然不太能听明白那些话,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不招人喜欢。 于是坐在糯糯小朋友选择的另外一边门框上,扶着门,扯着嗓子,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呜哇哇——” “嗯?”糯糯正哭得伤心,见一旁有人学他台词,抹了抹眼泪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临时改了改词:“爹啊——” 正呜呜哇哇哭得伤心的垚垚小朋友突然看身旁的小朋友改了词,愣了愣,旋即也学他哭道:“爹啊——” “呜……”糯糯本来就很伤心了,没想到旁边居然还有抢哭词的,更伤心了,“阿爹啊——” 只知道喊爹的垚垚小朋友,还不会喊阿爹两个字,见旁边的小朋友又换词了,不得不改了词:“爹啊!爹啊——” “爹啊——” “爹啊!爹啊!——” 两人各坐在门框一边,你哭一声,我哭一声的,哭得沈晏殊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这知道的知道这是孩子舍不得爹娘,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大孝子在—— 沈晏殊想了想就赶紧把写个念头给止住了,不能这样想孩子家长,脸上扬起慈祥的笑容走过去,挨个安抚,轻哄。 而两个偷跑的爹这会儿正高兴地吃着面呢,陈烈酒把碗里的鸡蛋和肉都挑给许怀谦吃:“阿谦,你吃。” 许怀谦又把肉和面夹在一块喂陈烈酒:“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好吃吧?”看陈烈酒吃了,许怀谦问他。 “嗯。”陈烈酒点头,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家摊子?” “户部的同僚说的。”许怀谦吃着面说,“他们啊,什么灵通的消息都有。” 主要是户部掌管钱粮和田地,像那处的果子丰收了,那处的铺子税收交得最高,他们都知道,从而就能知道什么东西赚钱,那家铺子的伙食最好吃。 许怀谦也是通过这个法子,想到了怎么给官员增加俸禄的事儿,等会儿跟陈烈酒吃了面回去就实施。 陈烈酒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面,又问许怀谦:“那你身上的铜板又是从哪儿来的?” 为了给糯糯小朋友买笔墨纸砚,还有给他交学费,两人可谓是把压箱底的钱都掏出来,哪儿还有铜板。 “这个啊。”许怀谦把铜板拿出来,向陈烈酒得意道,“这是小妹听说糯糯要上学了,放在他小荷包里买零嘴的,他上个幼儿园买什么零嘴,我都给他掏出来了!” 一想到现在可能已经在幼儿园里发现他们不见了,在嚎啕大哭的糯糯小朋友,吃着用他的零嘴钱买得面食的陈烈酒赶紧往嘴里扒拉着,最后连汤都没有剩下。 嗯,别说,这用儿子的零嘴钱买的吃食,还怪香的。 第136章 持酒平天下25 京城这边岁月静好, 边境,昌盛帝从报信的人嘴中得知魆族人准备用毒的计划,暴怒不已。 “这是为了取胜连自己国家的百姓姓名都弃之不顾了。”昌盛帝平生最恨这种不拿底下人当人看的君主, 因为在他没有当君主的那些年里, 也跟边关的将士们一样, 苦过累过流血过来的。 如今换位思考,他若只是边关的一个小兵, 为了国家为了他效忠的君主为了他身后的家人安康,他一直生活在这样困苦的地方,就算赴死也无悔。 而他效忠的君主, 不为国家民声考虑, 不为他身后的族人考虑, 不拿他们这些人的人命当命看, 要用他们所有人的生命来换取一场战役的胜利。 他该有多心寒。 当年,仅仅只是朝堂上的官员不作为,还要推一个同样不作为的君王上台, 他都没忍住反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忍不住想要向魆族开战了。 “既然他们都不把他们百姓的姓名放在眼里, 我们又何必把大义摆在眼前?”昌盛帝面色冷毅道,“骁勇军何在。” 骁勇军将领从群臣中迈步上前:“末将在!” 昌盛帝从一旁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来:“可愿随朕上阵杀敌!” “愿!”骁勇军将领没有过多的话语, 一个铿锵有力的回音,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昌盛帝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眼,眼中的战意腾起。 底下的武将们个个感觉热血沸腾, 耗了这么久, 终于大干一场了吗?! 但文臣们却表现得忧心忡忡的,他们看昌盛帝战意升腾, 相互对视了一眼,出列道:“陛下,万万不可冲动。” “就算魆族要使用毒计,但现在他们还未曾实施,我们也暂且不知道魆族人会在哪场战役上使用此毒计,贸然出动恐会打草惊蛇。” 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就有第二位大臣站出来:“是啊,现在我方大军驻扎在此,如果贸然对魆族发兵,弶国和嬿国难免会感觉唇亡齿寒,从而从左右两侧,对我军发起偷袭。” 缙朝就算再强悍,一旦三国联起手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他们帝王又在这里,说不得,会招来灭国之灾。 不然为何先前裴望舒提出要出使弶国和嬿国游说他们时,大臣们没有反对?是因为这是对他们缙朝有利的。 一旦游说动了这两国,缙朝就再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对魆族发兵了。 “裴主事已经在游说弶国国君了,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出,不如陛下再等等?” 文臣主张稳妥,而曾经做过武将的昌盛帝明白,士气这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正好有个士气大作的筏子在眼前,若是不加以利用的话,再而就衰了。 “不等了,这仗不管弶国和嬿国这会不会助魆族一臂之力都要打。”昌盛帝摇头,“难道我泱泱大国还会怕两个小国的偷袭不成?” 昌盛帝问武将:“你们怕吗?” 武将们齐齐回声:“不怕!” 昌盛帝又问他们:“战否?” “战!战!战!”营帐里立马传出武将们慷慨激昂的声音,声音传至营帐外,感染着营帐外的将士们,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情不自胜地跟着营帐内的将领们,高声喊了起来,“战!战!战!” 一时间,整个军营里喊声大起,士气高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昌盛帝龙颜大悦,剑尖直指魆族人的方向,直接下了旨意:“那就战!” 中秋刚过,缙朝就对魆族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毫无准备的魆族人对缙朝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的给惊得不轻。 “怎么回事?”魆族族长问,“缙朝人不是最喜欢讲究大义吗?” 他们不动,缙朝就不会动,正是因为拿捏住了缙朝人这点,所以他们魆族人才可以在缙朝人面前肆无忌惮地蹦跶。 只要不触碰到缙朝人的底线,他们就可以慢刀子炖肉,慢慢地将缙朝人给逐击破。 现在缙朝人放弃了大义,直接朝他们魆族人开大战,魆族只是一个夹缝中生存的小国,如何抵得过缙朝这般猛烈的进攻。 “不知道呀!”底下领将的魆族人也蒙,缙朝人这一手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族长,他们已经越过了边境线,攻入了皋山,再往里一点,就攻到了族内生存的地方了,还请族长指示!” 魆族族长脸上也呈现出焦急之色:“我们布置在皋山的防线没有起到作用?” “不清楚。”魆族将领也是纳闷,“最近缙朝人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屡次破了我们的布局。” 魆族人也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族长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内应,或者掌握了某种秘术?” “不清楚。”对于这点魆族族长也是无奈,“我们安插在缙朝的内应,几年前都被缙朝皇帝给拔出干净了,现在的缙朝如水桶一般牢固,很难再安插人手进去。” 尤其是能够知道这种军机机密的人手更是难如登天。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向下面的人问道:“去弶国的使臣还没有回来吗?” 魆族人回话:“回族长,还没有。” “弶国恐怕指望不上了。”魆族族长听到这里闭了闭眼,这么久的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他们恐怕已经回不来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弶国指望不上了,嬿国也没有明确地表明态度。” 现在恐怕是谁都指望不上来了。 “不行的话,就动用那个计划吧。”魆族族长也是无奈。 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怎么会将如此歹毒的计划用在自己的族人身上。 动用了这样的毒计,就算族里的人对他这个族长再是器重,心里也会有怨恨的,因为那些长战场的将士们,可都是他们的家人啊。 可是没有办法,不牺牲他们就要牺牲魆族,族都没有了,留着人又有什么用。 魆族将领听到族长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面上的脸色也是一白。 这个计划一旦启动,他这个将领就算在战场上活下来,也逃不过畏罪自杀的命令。 “族长,再看看吧。”如果可以谁都不想死,魆族的将领也是,“就算他们踏破了皋山这座防线。” “我们还有羚部和牦部这两个凶悍的部落在。”阴谋诡计玩不成,但他们族里的部落们也不是吃素的,“缙朝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开战了,他们的将士身上都没有血气,到了战场上,不一定有我们族内的将士们凶猛。” “现如今也只能暂且如此了。”魆族族人思量片刻,对将领的计划表示认同。 不能玩阴谋诡计了,他们打仗也一样能行,多年的刀尖舔血的生活,让他们族里的人个个骁勇善战,缙朝人多,但在战场上,人数不是绝对的。 他们未必没有一线希望。 缙朝的军队,一路摧枯拉朽般从边境线推到了皋山内,与驻扎在皋山的羚部和牦部两个部落对上。 憋屈了一年的缙朝将士们,此刻终于可以跟魆族来一场淋漓尽致地酣战了。 “他娘的,这才是打仗嘛。”缙朝的将领浑身似血地在战场上与魆族的部落战斗着,那种兵戎相见,拳拳到肉的感觉,终于让缙朝的将领们感觉到了战场的真实感,打从头顶爽到了脚。 “可不是,这样的仗,打输了心里也爽。”另外一个将领对付着周围不断涌上来的魆族人,心里也觉得舒坦,这种不用担心魆族人玩什么阴谋诡计,真枪真刀干的感觉才叫打仗嘛。 “杀杀杀!” “冲冲冲!” “边军今日怎么这般勇猛?”这边骁勇军的将领们奋力对付着魆族人,那边西北边军都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杀了进去。 看得装备精良的骁勇军目瞪口呆,他们怎么比他们还要猛了? 但是骁勇军们无暇顾及这些,对着西北边军们撒开的口子,一起杀了进去,将魆族的羚部和牦部这两个强悍的部落杀得丢盔卸甲。 “撤撤撤!”眼看两个部落就要不敌,再战下去,伤亡就要加重,羚部和牦部两个部落赶紧召集大军紧急撤离。 一道道撤离的号角声响起,魆族人想也不想地拔腿就撤出战场,一个个向更深的族内逃去了。 骁勇军正要策马去追,同样在战场上,刚跟着将士们一起与魆族人酣战了一场的昌盛帝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千里镜向他们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明显有接应,摇了摇头:“穷寇莫追,随他们去吧,打扫战场。” 骁勇军这才作罢和西北边军的人共同打扫起战场来。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骁勇军问西北边军:“你们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这般勇猛?” 西北边军的人也不矫情,与骁勇军说道:“哈哈哈哈哈,不是我们勇猛,是我们的战马勇猛。” 西边边军的将领们拍着自己坐骑说道:“许大人送给我们的这马好啊,它还知道躲避枪头,骑着这样的马战斗,我们犹如神助,再加上,我们还有五千穿着盔甲,不怕刀剑的将士,大家一起合力就撕开了一个口子。” 骁勇军将士们听到盔甲不羡慕,因为他们有,他们羡慕的是西北边军说的战马,他们向西北边军的战马看过去,从头到身地摸了一把,赞叹道:“好马啊,好马,这可是上好的战马。” “可不是。”西北边军的将领们点头,“我们一开始以为这马这跟普通的马匹差不多,至多就是比普通的马匹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但是没有想到上了战场,这马居然如此精明,不仅是拖后腿,还能在战场上助我等一臂之力,我们这才明白许大人给我们送马匹的良苦用心。” 说实话,西北边军一开始看到许怀谦送的五匹战马没什么太过激动的心情,毕竟这马就只有五匹,给西北边军的将领们分都不够分的。 不过人家送来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他们心里还是感激他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0节 特别是战马里还混着那么多保暖的毛毡,要知道在西北这边打仗太冷了,他不是那种下雪能把人直接冻死的冷,而是风往骨头缝里钻,吹得骨头都在腾的冷。 打仗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这个病那个病的,尤其是这骨头上,不知道藏着多少伤痛, 被这冷水一灌,在冬日里不知道有多难熬,有了毛毡,他们裹着毛毡,睡在帐篷里,别提多舒服了。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毛毡居然还有马匹这个惊喜。 之前魆族人都玩阴的,没有真枪真刀的打仗,再是好的马也看不出它是好马,这会儿可让他们发觉了。 骁勇军和其他军队的人一听,上次边境竟然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足足五匹上好的战马啊! 好的战马再配上好的勇士,可是能够直接决胜一场战场的。 不说这次,西北边军给他们破了一道口子,杀得魆族人丢盔卸甲,就说在先秦的时候,能够拥有五百匹战马的,都可以算得上一个大国,在魏晋时期,有些拥有好战马的人,更是能够成为一方名将。 可见一匹好的战马是多么的重要。 而他们上次居然因为马匹的数量直接错失了五匹好战马,不然上次他们就可以用其他东西跟他们西北边军换取一两匹马了。 这会儿,木已成舟,马都已经跟随定了主人,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能感慨道:“希望下次我们打了胜仗,许大人也能给我们送些好的战马来犒赏我们。” “那你们努力。”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的西边边军也不说话风凉话,鼓励他们道,“说不得你们下次打了胜仗,许大人能犒赏你们十匹好战马!” “承你们吉言!”羡慕归羡慕,骁勇军们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跟西北边军闹矛盾,直言道,“下次打了胜仗,不求十匹,要是有三匹跟你们一样的好战马我们都心满意足了!” 缙朝这边突然进攻一鼓作气突破了皋山并且挫败了魆族人的羚部和牦部两个部落的事,不提魆族人如何应对,就说此事传到了弶国和嬿国这两个国家。 嬿国国君面色白了白,裴望舒还有没有去他们国家,他并不知道缙朝已经有了千里镜的事。 见缙朝人不顾大义直接攻破了魆族的皋山防线,唇亡齿寒般感到后脊梁发寒,心里有些松动了想要跟魆族人合作的建议。 而弶国则是感到了一阵庆幸,庆幸他提前知道了缙朝有千里镜这种神器在,不准备与魆族人来往了,不然他们弶国可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么大的消息,被弶国国王带着在弶国游玩的裴望舒自然也知晓了,他看弶国国王收到信后,神情惴惴的,出言问道:“弶国陛下,我缙朝如何?” “贵国神勇非凡,不是我等小国可以比拟的。”弶国国王回神,看着裴望舒道,“那千里镜——” 弶国国王之所以带着裴望舒在弶国游历,就是为了要得到裴望舒手中的那枚千里镜。 这千里镜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但是他表现得太急迫了,让裴望舒这个生意人不坑他一笔,都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身上户部的这个职位。 于是在他邀请裴望舒游历弶国的时候,裴望舒就借坡下驴的顺势答应了,表示出自己没事干了,一副很愿意公费旅游的态度。 弶国国王带他看了不少好山好水,品了不少弶国美食,言语间都是要得到裴望舒手中那枚千里镜,裴望舒每次都插科打诨。 弶国国王找人看了,这千里镜的镜片很像琉璃,但是他们的琉璃烧不出这般晶莹剔透的模样。 这似琉璃而非琉璃的东西,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许怀谦耍的一个心眼子了,这玻璃分好多种,颜色也有各种各样的,他在做这个给别国的千里镜的时候,故意让户部把这玻璃往似而非似的形态上引,误导他们。 这样等他们看破这千里镜就是琉璃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也能给他们缙朝争取到最佳的时机。 “弶国陛下,你如此礼待我,按理说我不该抚了你的好意。”一直以来都在跟弶国国王打太极的裴望舒在知道自己国家刚大胜了一场后,也不跟他磨叽了,直言道,“但我这千里镜在我缙朝也没有多少枚,材料之稀缺,若是我就这样把此镜交给你了,我没有办法跟我们陛下交代,还望弶国陛下理解。” 从没得谈到没办法交代,这意思就是有办法交代,就可以交易了? 弶国国王一听立马道:“我弶国别的什么没有,好的木料一堆,我用千年紫檀木等上好的木料与裴使臣做交易可好?” 确实,弶国地处深山,木柴成片,其中好木数不胜数,像紫檀木这类名贵的木料,也不过是给他们皇室做家具的木柴而已。 这些日子,裴望舒睡的床都是紫檀木做的。 但紫檀木虽然贵重,却不是缙朝眼下所需要的。 裴望舒没那么傻。 “弶国陛下,这紫檀木再珍贵又如何能与千里镜相提并论,何况我们缙朝才刚靠着千里镜打了一场胜仗的情况下。”我们有了此物,把你们国家打了,你们国家的紫檀木岂不是都是我们的了。 显然弶国国王也听出了裴望舒的弦外之音,面色变得难看了些:“这……” 他们弶国除了名贵的木柴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了,如果裴望舒不要木柴,他想不到拿什么东西来给他换取千里镜了。 于是弶国国王让裴望舒自己定主意:“裴使臣,你们你需要些什么?只要是我弶国有的,我必定双手奉上。” 他让裴望舒自己定主意,裴望舒给他讲故事:“弶国陛下还不知道吧,前些年,我缙朝有个小官出使了西域说服了西域国王与我国互通贸易后,回来就被陛下封为了大官,耀武扬威,好不惬意。” 要是沈温年在这儿,沈温年准给裴望舒一个白眼,他什么耀武扬威了,就忽悠人不打草稿呗。 缙朝与西域互通的事,弶国国王自然有所耳闻,但说服了与西域王与缙朝互通的使臣,最后怎样,他却是不清楚了。 但这并不妨碍弶国国王知道裴望舒的用意:“裴使臣这是也要我弶国与缙朝通商?” “有何不可能呢?”裴望舒微笑地看着弶国国王,“弶国陛下,你这儿有成片的木料,如果不加以运用,至多就能贩卖给周边小国,周边小国国力穷,根本就不买不了多少木料欣赏,不如与缙朝合作,我缙朝的世家豪族可是有不少,说不得通商后,会有大把的人来你弶国买木料。” 弶国国王挑眉。 “再者,千里镜如此重要的东西,我若是没有带回去比千里镜更重要的东西,我们的陛下也不会再重用我了。” 裴望舒摆明了,他要用弶国来加官晋爵,弶国国王也没觉得意外,要是轻而易举地就获取到了千里镜,他都要怀疑这千里镜到底值不值钱了。 可是这两国贸易不是小事,理念上看似两国和平共处,实际上这里面涉及一个低头问题。 缙朝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弶国的通商事宜,还是在这个节骨眼拿到的,传出去怎么看都是他们弶国向缙朝低了头。 况且魆族才跟他们谈判了没有多久,只要他们弶国与缙朝通商的事宜一传出去,魆族也知道了他们弶国投靠了缙朝。 “弶国陛下犹豫,是还对魆族抱有一丝希望吗?”裴望舒见弶国国王到这个时候都不愿意低头,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我在来时碰到了魆族的使臣,知道了魆族的对我缙朝的作战计划,也得亏弶国没有跟魆族合作,不然我不确定我们的陛下,会不会连弶国一块打。” 弶国国王心惊,裴望舒竟然从魆族人竟然在来的路上截获了魆族使臣,还从他们嘴里撬出了魆族的作战计划? 那魆族人还反抗个什么劲,老底都被人家给掀了! 知道了魆族必败后,弶国国王再没有先前想要拿乔的架势,一狠心,一咬牙做出了决定:“那就按照裴使臣说的条件来。” “还得加一样。”他答应了,裴望舒还没有答应了。 还要? 弶国国王对裴望舒的贪得无厌给惊到了,面色有些垮:“裴使臣,不要适得其反。” 他都在提醒他了。 “弶国陛下放心,我不要贵国的贵重东西。”裴望舒没有贪得无厌,“两国贸易的事是我与陛下谈妥的,这千里镜的事还得格外有东西赔偿不是。” 弶国国王:“你要什么赔偿?” “琉璃石吧。”因为处于户部裴望舒知道这琉璃对许怀谦有多重要,这次出来,他发现了,弶国除了木料,琉璃也挺多的。 虽然对弶国为何拥有这么多琉璃而好奇,但既然他们有,裴望舒可不忘敲诈一笔。 听到裴望舒要琉璃石的时候,弶国国王心头上一跳。 会烧制琉璃的国家并不多,弶国就会,这还是当初他们缙朝教会他们的,可惜缙朝皇帝造反登基后,忘恩负义,不再给他们提供琉璃石,断供了琉璃石后,他们弶国就再没有琉璃可以烧制了,就挣不到周边小国的钱了。 弶国国王当然不甘心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天无绝之路。 正是因为会烧制琉璃石,他们知道了这琉璃石的妙用,所以在底下臣子到处找琉璃石的时候,在隔壁的国家发现了。 也就是魆族。 魆族人之所以土质那么差,是因为他们魆族内不少土地和山底下埋的都是这种可以烧制琉璃的琉璃石啊。 纯属于放着宝山不会利用一类。 这么多年,他们靠着与魆族边境的人以最小的利益换取大量的琉璃石,烧制了不少琉璃品再贩卖给别的国家,挣了不少银钱,百姓们也富裕,所以在魆族说联合他们打缙朝的时候,他会很心动。 有魆族和嬿国的加持说不得,他们就把缙朝给灭亡了呢? 但是魆族人行事诡异,他怕他们联合灭了缙朝后,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从他们国内偷换琉璃一事,他们会反过来阴他们,又很犹豫。 这会儿见裴望舒提出琉璃石一事,他担心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弶国的秘密。 见弶国国王犹豫,裴望舒疑惑:“怎么你们弶国内没有琉璃石矿吗?我所需要的也不是很多,几百石就行了。” “弶国陛下应该也知道,有了这琉璃石,想要烧制出琉璃也不容易,可能几百石都烧不出一两个来,千里镜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只要贵国几百石的琉璃石不过分吧。” 琉璃石又不是琉璃制品。 “贵国要这琉璃石是用来制千里镜吗?”弶国国王也问了,他觉得那千里镜的材质也像琉璃。 “不是,千里镜并非琉璃制成。”裴望舒摇头,反正许怀谦总说这是玻璃做的,玻璃琉璃都不是一个称呼,那就不是吧,“只是我国世家崇尚琉璃,陛下若是给我琉璃制品的话,我怕回去不好分无法交代,若是用琉璃石的话,一家给个几石,也能让他们在朝堂上为我美言几句。” 裴望舒这么一说,弶国国王想起来了,缙朝可是士大夫和皇帝共治天下的,缙朝的士大夫好多都是出自世家的。 解决了弶国琉璃危机,弶国国王这才应下,不过也给出了他的态度:“行吧,不过我国琉璃石矿内的琉璃也不多了,匀出几百石来已是不易,你不能再狮子大张口了。” 裴望舒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要求其他,顺势应下:“这是自然。” 裴望舒的这一通操作全被穆将离看在眼里,以前她只觉得裴望舒是个能说会道,会挣钱的人。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能说,一个送给弶国国王的千里镜都能让他说出这么多东西来,若是他这张嘴去撩姑娘,不知道能让多少姑娘心甘情愿追随于他。 为何至今未婚? 穆将离疑惑当然没有人替她解开了,这个问题得问裴望舒自己。 远在京城的许怀谦并不知道,裴望舒回来的时候会给他打回来一个大惊喜,他这会儿正带着户部的人,在户部京郊城外的职田看寻。 这职田,也就是每年给京里的这些官员们发放俸禄的职田,一直都是户部在打理。 也就是秋收过去了,若是秋收还没有过去的话,来这儿游历,风景不知道有多美。 “大人,不好的职田都在这片了。”户部的人领着许怀谦在田埂上走着,把他带到了一处石子较多,收成也不怎么好的田地里。 许怀谦问他们:“此处的职田,我们每年都要给官员补贴俸禄?” 户部的官员回答:“正是。” 许怀谦在户部任职这么久了,把户部的账本都快要翻烂了,他查出这官员们的职田,每年都有一笔补缺。 原因竟然是因为这田地太差,播种出来的粮食达不到每年给官员的俸米,于是户部只能自己补贴。 这也是京城大多数的官员都把这职田交给户部打理,而不自己打理的原因。 因为收成太难估计了,遇上个不太好的年月歉收了,就损失一大笔俸禄,而交给户部打理,欠收了户部会补,当然丰收了户部也不会多给就是,但是比起无法预估收成来说,大家还是觉得交给户部来打理比较靠谱。 而且随着京城的官员越来越多,京郊城外好的田地越来越少,每年歉收的俸米越来越多。 若是许怀谦弄了个蚯蚓肥,让土地能够增收,户部这漏洞总有一天会发展到无法弥补的时候。 而许怀谦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笔欠缺的漏洞给补上。 他从户部的账本上分析过了,每年冬季的时候,蔬菜茶叶这些是最好卖的,也是盈利最大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1节 南方一文钱的青菜运到北方来卖,至少都要卖到十文往上,还供不应求。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都要买来吃,毕竟没有肉也没有菜,人总不能总吃咸菜,会生病的。 来买药钱拿来买青菜多划算。 许怀谦从中想到了一条发财大计,搞反季节蔬菜吧。 别的什么东西他不会弄,搭大棚还是会,这可是每个基层干部必须会的技能。 没有薄膜没关系,他直接拿三合土直接砌大棚,在里面烧炭烧木柴,保持好温度和湿度,一样的可以达到大棚的效果。 许怀谦考察过这一片土地后,先圈了数十亩地出来做实验:“就先在这片地上试试吧。” “欸!”户部的官员对许怀谦的点金能力,那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许怀谦没有张扬,但是户部私底下,谁都在说许怀谦拥有金手指的事。 这会儿金手指又要开动了,户部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反而全力支持许怀谦。 连那种在户部熬资历混日子的官员,都扛着锄头出来帮忙了。 “大人修成一排排通的房子吗?”工部的人对许怀谦的画技不敢恭维,看着画反复对比了好几遍后,向许怀谦问道。 许怀谦点头:“对。” 他指着田头又指向田尾:“这一片,全都修成通铺。” 他们在这儿热火朝天地干活的时候,不远处有一群百姓也飞快地赶了过来,看着许怀谦他们把他们的田地给嚯嚯了,扑天抢地地跪在地上跪求许怀谦:“大人,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就这么几片田地为生了,若是大人把最后这几片田收回去了,我们一家老小就全都活不了!” 看到这群百姓,许怀谦这才想起来,户部这职田除了户部的人在打理外,还雇佣了一些周围的百姓一块打理。 这些田地收成虽然不好,但户部是所有田地的总和,并不会在百姓身上加租子,所以这些百姓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但现在许怀谦要把租给他们的田地收回去,这些百姓是当真没有活路了。 “不会让你们没有活路的。”许怀谦造大棚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让这些百姓生难的,听到他们如此一说,给他们承诺道,“等我的大棚建造起来,还请你们来做事,先前户部给你们多少收成,往后还给你们多少收成,只多不少。” 照顾大棚可比照顾庄稼要累多了,当然收益也高。 听到许怀谦如此一说,被收了田地的百姓们心这才放了下去:“大人此言当真?” “当真!”许怀谦给他们点头,“我这就让人给你们重新拟定契约。” 有了契约这群惴惴不安的百姓们这才放松了下去,看着许怀谦这一行人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站着,问许怀谦:“大人,你这屋子修来干什么?” 虽然百姓们看不太出户部的人在玩什么花样,但看他们的架势,还是知道他们是要盖房子的。 “种菜。”许怀谦也没有瞒着,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提前让他们知道,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种菜?”听到许怀谦的话,重新拿了契约的百姓们手一抖,重开还没有听过,在田地里修屋子来种菜的。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嗯,就是种菜。”许怀谦见他们惊诧也不过多的解释,反正他做什么都有疑惑不解的,尤其是这种时常跟土地打交道的百姓,在没有知道大棚是何物之前,肯定会对他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等出成绩了就好了。 许怀谦都这样说了,看这周围的百姓都对许怀谦毕恭毕敬的,百姓们再傻也知道,这肯定是个大官,大官发话了,百姓心中虽然有疑惑,但还是将这疑惑埋在心里,闷头和其他人一起干起活来。 这里有户部的人,有经验老到的百姓,还有工部的监工,许怀谦在京郊城外忙活了小半个月,这才洗掉了一身的土腥味,回了京城。 别看是京郊城外,这个京郊城外离着京城可远了,毕竟是职田的地方嘛,而且职田还有那么远,都快跑到盛北去了。 所以许怀谦这一回京都需要好几天,索性,之前就把糯糯小朋友送去上幼儿园了,不然这会儿让他跟着自己出来,许怀谦还挺不放心的。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糯糯小朋友习惯了幼儿园的上学生活没有。 说实话,还是没有,每天陈烈酒送去上去的时候,都臭着一张脸特别不高兴。 但在他发现有比让他上学更加不开心的事是,他爹不见了,一连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就像他阿爹一样,偶尔一消失就消失好久那样,这样一对比,他对上学的厌恶就没有那么深了。 甚至这天早上爬起来,还跟他阿爹说:“阿爹,要是我乖乖去上学,爹就能回来了,我愿意乖乖去上学。” 他当时那个不情不愿又愿意牺牲的小朋友,把陈烈酒给萌得不行,当场亲了他两口,知道许怀谦今天回来,就告诉他:“只要你天天在幼儿园里乖乖待着,听先生讲课,阿爹保证你今天就能看到爹爹。” 糯糯小朋友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许怀谦说了,一回来就去接糯糯和他。 于是今天的糯糯小朋友在幼儿园里格在的听话,也不哭爹了,就乖乖在课堂上坐着听先生上课,偶尔还跟着先生念两个词,带着他的小跟班垚垚小朋友一块听话。 看得先生诧异不已,要知道这两孩子自他们的爹把他们放在幼儿园开始,每天来上学都哭。 有时候是坐在门框上哭,有时候是坐在课堂上哭,在门框上时就哭出声,在课堂上时就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哭,把自己的衣服和书本这些都给哭湿了这才罢休。 突然看到他俩不哭了,授课的先生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也没到陈大人过来给他们喂饭的时候啊? 这两个孩子哭归哭,闹归闹,在大人面前可乖巧了,因为太小了没有办法握筷子,又怕他们自己扎到自己,每天中午都是陈烈酒过来给他们喂饭的,奇怪的是一看到陈烈酒,糯糯小朋友立马就不哭了。 还特别听话。 起初,陈烈酒只喂糯糯小朋友一个,后来他看沈晏殊还要照顾其他孩子,忙不过来,就连这小孩一块给喂了。 垚垚跟陈烈酒熟悉起来后,每次一到饭点,就自己打着摆着走到陈烈酒身前,乖乖等着被喂。 因此他把糯糯当他哥哥了,糯糯做什么他做什么,糯糯哭,他也哭,糯糯笑,他也笑。 跟个小跟班似的。 怕小孩哭破嗓子,陈烈酒还交代了糯糯,以后哭只能默默地哭,不能哭出声,因此一上课,先生都习惯了后面跟着两个默默流泪的小哭包,时不时过去给他们擦一下眼泪就行了。 今天破天荒的两个小哭包都没有哭,不仅先生诧异了,幼儿园里的其他小孩子也都跟着诧异了。 下了课,还有人围着他们玩,给他们递玩具,递吃的,想让他们跟着一块玩,不过糯糯都没有接,一心就想熬到放学。 眼睛珠子都快长幼儿园外的门上了,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连小跟班都没有管,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并没有在门口看到爹,脸正要失落下去时,许怀谦紧赶慢赶赶了回来,回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了学校,远远看到从门里跑出来的小身影就喊道:“糯糯!”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糯糯小朋友开心了,忙不迭地朝许怀谦看去:“爹爹!爹爹!爹爹!” 又蹦又跳的可开心了! 他爹回来了,他爹真的回来了! 许怀谦走了过来,把他家糯糯给抱起来,亲了又亲,问他:“想没有想爹爹啊?” “想!”一连臭了好些天脸的糯糯小朋友被他爹抱着终于开心了,抱着许怀谦的脖子对着许怀谦的脸,也跟着亲了又亲,表示想爹爹了。 父子俩正亲热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内还跟着糯糯小朋友走出来了一个小萝卜丁,他一摇一摆摇摇晃晃地来到许怀谦面前,扒在许怀谦的大腿上稳住了身形,扯着许怀谦的衣服,也学着糯糯软萌软语地喊了一声:“爹爹?” 许怀谦抱着糯糯,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下,低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哥儿正扯着他的衣摆,在喊他爹。 许怀谦对视着他那双浅绿色犹如宝石般的眼睛,心都快萌化了,眨了眨眼,心想,难道当年他家阿酒生糯糯的时候,还生了小哥儿,没有告诉他? 不然小孩怎么这么亲热地上来喊他爹? 第137章 持酒平天下26 糯糯刚抱着他的亲亲爹爹还没有亲热多久, 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跟他爹一块向地上看去,看到那白皙小小的脸蛋上挂着的两颗绿宝石的眼睛。 跟他爹一样眨了眨眼。 然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小跟班除了跟他一块哭, 一块被阿爹喂, 怎么还跟他抢爹呢! 这会儿许怀谦也从他有一个小哥儿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了,他和陈烈酒都没有绿色的眼睛, 如何生得出一个有绿眼睛的孩子。 他将糯糯从身上放下来,蹲下身去逗弄这个混血宝宝:“小可爱,你是哪家的宝贝啊?” 怎么生得这么可爱! “——嗯?”垚垚小朋友还小, 听不太懂许怀谦的话, 歪了歪头, 在思考许怀谦说的话。 想了想, 想不到怎么回许怀谦话,又重复喊了许怀谦一声:“爹?” 哥哥是这样叫的! “哎!”许怀谦这会儿也不去思考这是谁家的孩子了,白得一个小哥儿, 不要白不要。 “这是我爹爹!”糯糯小朋友见小跟班喊他爹,有一丢丢不高兴了,过去理论了一声。 “哥哥!”垚垚小朋友小是小, 但正因为小,很能察觉人的情绪, 他见糯糯不开心了,转过身来主动叫了他一声。 “木马。”还扒着他的胳膊,在糯糯的脸上亲了一口, 刚他都看见了, 哥哥很喜欢亲亲。 “!!!!!!” 糯糯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人叫弟弟, 因为他是家中最小的,所以没有人叫过他哥哥,只有他叫别人哥哥的份。 来到这个幼儿园里,他每天都沉迷在他爹不要他了,他爹不见了的悲伤状态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小跟班年纪比他小。 他可以当哥哥了! 现在被小跟班突然这么一叫,糯糯小朋友感觉自己的心思都活泛了,哥哥啊,他也能给人当一回哥哥了! 但他的心思才刚升腾起,就被垚垚小朋友的一个亲亲给整蒙了,他摸着自己被亲的脸颊,茫然无措地看着许怀谦。 爹爹说了在外面不可以随意亲女孩子或者小哥儿,亲了就要对人家负责。 可是爹爹没说,被人亲了该怎么办啊? “糯糯没事的。”看自家儿子有些不高兴,许怀谦又去安慰糯糯,“弟弟只是跟着你叫,不是真的要跟你抢爹爹,你作为哥哥要大气一点,不能小气跟弟弟置气知道吗?” “而且弟弟很喜欢你啊。”许怀谦看别人家的小哥儿主动亲了糯糯,笑了笑,“他都亲亲哄你了。” 这是哄的事吗? 糯糯看着他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该怎么对人家小哥儿负责啊? 但是许怀谦完全没有注意到糯糯的疑惑,看他还呆在原地以为他还在生气小哥儿叫他爹爹的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哄道:“好啦,好啦,一点小事,我们家糯糯这么乖巧懂事,是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而一旁垚垚小朋友也歪着脑袋,抿着唇看着他,不太明白他都亲亲哥哥了,哥哥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好在僵持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的沈晏殊出来了,看到在幼儿园门口,被许怀谦带着的两个孩子松了一口气。 “许大人,这孩子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沈晏殊走出来,拉过沈杳问了一声。 “没有,他很乖。”许怀谦摇摇头,好奇地问了沈晏殊一声,“沈山长,这是哪家的孩子,眼睛长得好漂亮。” 别人看到沈杳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的眼睛好奇怪,也就只有许怀谦觉得他眼睛漂亮了,沈晏殊笑了笑:“这是我本家的孩子,再过一会儿,他家人就要来接他了。” 毕竟,沈温年只是把孩子放在这里上学,不是全权由她带。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2节 许怀谦听到是沈晏殊本家的孩子,挑了挑眉,那岂不是就是沈家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许怀谦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沈温年,不过,看到孩子眼睛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沈温年那种世家公子不可能会娶个外邦人,而且,沈温年的孩子,再差也不可能送到商部这边的学校来上学吧。 排除掉这个小哥儿是沈温年的孩子后,许怀谦在心中下了结论,他是沈家旁系的孩子。 今天他什么都没有准备,而且他还没给陈烈酒说,就算有想跟小哥儿父母结实一番的意思,也觉得太仓促了。 刚好长乐和阿稚也出来了,看到他回来了,高高兴兴地上前来叫叔叔了,于是他笑着跟沈晏殊告辞了:“那行,沈山长,我先带着糯糯他们走了,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改天我再来跟他父母结实一番。” 一直都很想要个小哥儿的许怀谦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合眼缘的小哥儿,而且人家小哥儿都叫他爹了,他这不认个干儿子都过不去了。 但这事要看对方父母的意思,也要跟陈烈酒和糯糯小朋友做思想工作,不能他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好。”沈晏殊应下,拉着沈杳对许怀谦和糯糯道,“垚垚,跟叔叔姐姐还有两位哥哥说再见。” 最近这些日子,她都是这么让垚垚叫的,但以往这孩子愣愣的,直到陈烈酒把孩子接走了,也不说话,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说了一声:“再见!” “挥挥!”他是开口说话了,但轮到愣的人可就是糯糯了,许怀谦见他还不高兴,捉着他的手给垚垚小朋友挥了挥手,把他给抱走了。 他们刚走没多久,刚下了衙就来接儿子的沈温年也到了,一下车就看到自家的小哥儿和沈晏殊站在门口,他叫了一声:“姑母,垚垚。” “温年,今日怎么是你来接垚垚?”看到沈温年的沈晏殊也诧异了一下,以往都是垚垚的奶奶来接的。 “今日衙署不忙,下衙时间早,我就过来了。”沈温年随口解释了一句,看向了沈杳。 “爹爹!”看到自家亲爹的垚垚小朋友,这会儿终于不再犹豫,大大方方地叫出了这个称呼。 “哎!”接到自家小哥儿的沈温年也开心得不得了,把他抱了个满怀,看着自家的小宝贝,惊喜道,“这才上几天学啊,叫爹都叫得这么熟练了!” 没来幼儿园前,他叫爹叫得十分生涩的。 “跟着其他小孩一块学出来的。”沈晏殊都不好意思跟沈温年说,这孩子是跟着糯糯小朋友哭爹,一块把爹这个词给哭熟练的。 “那也行。”沈温年听到垚垚小朋友是跟别人叫爹一块给较熟练的,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不过想到他平时里公务繁多,他又不能像许怀谦那样不要脸地直接把孩子带去衙署带,孩子本来就跟他接触不多,现在在学校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叫爹都比以前叫得亲热多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看开了。 “哥哥!”沈晏殊在说了其他小孩的时候,垚垚小朋友直接跟沈温年吐了两个字,表示他是跟哥哥学的。 “哥哥?”沈温年听孩子嘴里吐出来两个字,疑惑道。 沈晏殊解释道:“就是跟着他一块玩的一个小孩,他阿爹中午会过来给他喂饭,也会顺便喂喂垚垚,他们就熟悉了起来,经常在一块玩。” 经常一起哭,也跟一起玩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啊。”沈温年听到垚垚经常跟人家一起玩,人家阿爹还给垚垚喂饭,想了想问道,“那他阿爹来接孩子了吗?我得给人家道个谢。” 总不能白让人家给他喂孩子不是。 “他爹今日回来,早接走了。”沈晏殊身处深宫,就算现在出宫了,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也不多,而且旁人也不会把沈家的丑闻说给她听,她压根就不知道沈温年和许怀谦的矛盾,这会儿也是实话实说。 不过她要是早知道两家的矛盾,她一定不会这个嘴,但有钱难买早知道不是。 “行吧。”抱着自家小哥儿的沈温年一听人家把孩子接走了,想了想道,“正好往后都由我来接垚垚了,改日我备好了礼再来感谢人家。” 这会儿要是碰上了,两句口头上的感谢也凸显不出他们的诚意。 “嗯。”沈晏殊对沈温年的做法没有异议,但她疑惑的是,“怎么往后都由你来接垚垚了?” 清楚沈家办事风格的沈晏殊知道,沈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沈温年放着公务不做,来办接小孩子这种事的。 沈温年笑笑没有说话,他能说,他要是不来的话,他娘从幼儿园里接了孩子回去,还会把孩子丢族学里去继续学。 族学里的那些孩子本就垚垚这个有些异类的孩子不待见,加之孩子已经在学校里学了一天了,回去还要在族学里学,那得多累啊。 沈温年可不想他的孩子学傻了,只好自己辛苦一点,多带带他。 这厢沈温年把沈杳而接走了,那边接了孩子们的许怀谦并没有忘记,他还答应了陈烈酒要去接他的。 于是带着三个小孩又拐了弯,到了商部接陈烈酒。 路上糯糯小朋友还跟先前一样,愣着不说话。 “怎么了,去接你阿爹也不高兴?还在生气?”许怀谦觉得奇怪,这孩子一向大气,先前阿稚使得他跌了一跤,他都没有生气,怎么人家叫一声爹就气了这么久。 “可能是糯糯弟弟太想叔叔了。”长乐跟在一旁插了一句话,“他在学校里天天想叔叔想着哭呢。” 所以一回来,看到有人跟他抢爹,心里很不舒服吧。 “是这样的吗?糯糯?”许怀谦不喜欢误会,孩子有什么情绪,他希望孩子主动说给他听,他会听取他们的意见的。 糯糯把头从许怀谦的这边肩膀挪到那边肩膀,也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糯糯别生气了。”阿稚见糯糯还不说话,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玩具给他,“阿稚哥哥给你玩具玩好不好?” 糯糯又把头从许怀谦的这边肩膀挪移到了另外一边肩膀。 他没有生气。 他就是在想,他被人亲了该怎么办,爹爹说了,除了家里人可以亲他,在外面谁也不可以亲他,他也不可以亲别人。 爹爹自己说的话,爹爹怎么不记得了呢? 不怪许怀谦不记得了,他这样教小孩,纯粹就是因为害怕糯糯小朋友会跟他前世的其他男孩那样,仗着是男孩子,可以调皮捣蛋,对女孩子为非作歹。 别看都是一些小孩子无关紧要地打闹,可是这些行为对女孩子或者小哥儿们的伤害很大的,尤其是在这种封建社会盛行的年代里。 但他作为一个大人,而且又是人家小哥儿主动,还是个只有一岁多的小哥儿,亲的也只有两岁大的孩子,他真不觉得有什么。 压根就没想到,糯糯小朋友居然会因为他的一番话,纠结这么久。 “等他自己想想吧。”许怀谦看儿子一番不想说话的模样,想了想,就算是两岁的小朋友也需要私人空间,便也不再强迫他,跟长乐和阿稚说,“不用哄他了,兴许他想通了就好了。” “好。”长乐和阿稚都很听话,见许怀谦这么一说,点了点头。 三人去到商部,商部这会儿正忙着,许怀谦没穿官服,还带着三个孩子,也进不去商部的衙署,他跟门口的守卫说:“大娘,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陈烈酒。” 商部守门的这个大娘可厉害了,是陈烈酒专门去坊间请的一位屠夫家的娘子,凶悍得客人不给钱,能拿杀猪刀追人三条街,直到把钱给了才算完事。 在坊间名声很凶悍,别人看见她都要绕道走,只有陈烈酒看得起她,愿意请她来商部看门,每月给的俸禄还不低,她对陈烈酒唯命是从。 这会儿听到有人直呼陈烈酒的大名,心里很是不爽,大嗓门地问了一声:“你是陈大人的什么啊,凭什么让我去帮你叫他。” “嗯……”许怀谦这位是惯性思维,想到一个部门里,同姓的人很多,他若是说陈大人的话,人家怎么知道是那位陈大人,索性叫名字来得方便。 没想到陈烈酒的声望太高了,他这样说惹得看门娘子不高兴了。 “他是我夫郎,糯糯。”许怀谦解释了一句,拍了拍趴在他肩膀上的糯糯,“给大娘问好。” 看门娘子不认得他没有关系,总认得糯糯吧,陈烈酒可是以前时不时就带他来商部的。 听到许怀谦的话,糯糯转过身,给看门的娘子问了声好:“大娘好。” “糯糯也好。”看门娘子看到糯糯这个孩子,一张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再看许怀谦也没有先前那么抵触了,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许大人,我这就给你去通传陈大人。” 商部里面的人都是女子、哥儿,许怀谦不好进去,平日里来接陈烈酒都是在巷子外头等他,很少来到这门边的,人家看门娘子不认识他,也没什么。 倒是长乐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朝商部里瞧了瞧,说不得这以后也是她要经常待的地方。 “感兴趣啊?”许怀谦见她感兴趣,笑道,“等过两日学校休息的时候,让阿叔带着你进去逛逛好不好?” 幼儿园里上学时间和官署的上班时间不一样,因为是小孩,所以幼儿园定的上三天课休息一天,而大人们的官署还用的缙朝的规定,一旬一休。 所以长乐想要跟陈烈酒进到商部里去看看很容易。 “会不会打扰其他人?”长乐原本想点头,但想了想,又问了一声。 “不会。”许怀谦摇头,“你都这样问了,你进去的时候,是不是不会给里面的阿叔,姨姨们添麻烦?” 长乐点头。 许怀谦:“这不就对了,只要你不给他们添麻烦,他们不就不会觉得麻烦了对不对?” 长乐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阿稚呢?”许怀谦并不厚此薄彼,解决完了长乐,向一旁的阿稚问道,“你要跟着姐姐一块进到商部里去看看吗?” 阿稚对这样的地方并不感兴趣,摇摇头。 “行。”许怀谦也不强迫孩子,“那过段日子,叔叔带你去京郊城外玩。” “京郊城外?”长乐和阿稚都惊了一声,他们还没出过京呢。 “就是叔叔这次去的地方,坐马车都要行驶三天。”许怀谦给他们解释。 既然答应了太子要把这两个孩子给教好,许怀谦也不能什么都不教。 他已经想好了,既然他只有时政最强,那便带孩子从最基础的时政做起吧。 正好,过段日子,京郊城外的大棚就搭起来了,他也可以带着他们去种地,亲眼看看菜是怎么从大棚里生长出来的,也总比在这京城里,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和铺子强。 长乐和阿稚对视一眼,一想到他们可以出京去玩了,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脸色,这也太好了吧! 听到要去他爹去的地方,糯糯小朋友终于从他被垚垚小朋友亲了很蒙的状态里出来了。 生怕许怀谦把他给忘了一样,忙不迭地说道:“我也要去!” 他要是不跟着去的话,他就还有好多天看不到他爹。 “好好好。”见糯糯小朋友终于恢复正常了,许怀谦笑着应道,“去去去,都去,把灿灿阳阳清欢一块都叫去。” 这种能够锻炼小孩子自主能力,又能让他们长见识的事情,许怀谦怎么可能把其他孩子给遗忘了。 都带出去玩耍一番! “去哪儿啊?”陈烈酒刚一被屠夫娘子给叫出来,就听到许怀谦带着孩子们说要去一个地方,问了一声。 “去职田县。”因为那地是朝廷的职田,所以被直接命名为职田县了,许怀谦回了一声,忙朝他老婆看去。 大半个月没有看到老婆了,他也想他,这会儿看到人,抱着糯糯小朋友,他的心脏都疯狂跳动。 怎么回事啊,都三十的人了,怎么看到老婆,还是会心动? 许怀谦想了想,肯定是因为以前都是他光彩动人地在京城等他,而这次是陈烈酒在京城光彩照人的等他,感觉不一样产生的悸动! “怎么不说话了?”陈烈酒走到许怀谦面前,见他不说话了,奇怪地问了一声。 “什么?”许怀谦刚在溺在对老婆疯狂心动的场景里,浑身都陷在粉红色泡泡里,哪里听到陈烈酒问了什么。 “我问你,你那个大棚建好了吗?”陈烈酒重新问了一遍,又拿眼神向许怀谦看去,问他,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愣住了? “他们还在建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建好。”对上老婆的眼神,许怀谦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向老婆邀请道,“你要不要一块去玩玩。” “好啊。”看自家小相公不好意思的神色,陈烈酒心尖颤了颤,但什么也没说的,应下。 正好商部这边做吃食的商人也多,许怀谦的这个大棚要是真的能行,说不得他们还可以帮他们跑跑销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3节 两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的信息,就带着孩子们走出了巷子,上了马车。 看糯糯小朋友对先前的事,没那么抵触了,许怀谦这才把垚垚的事说了说:“我今天在幼儿园看到一个眼睛绿色的小哥儿。” “垚垚。”陈烈酒经常喂他,当然知道,点点头。 “长得真可爱,他今天还抱着我腿叫我爹呢。”许怀谦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见陈烈酒认识也不觉得奇怪,拉着陈烈酒的手说道,“阿酒,我们认他当干儿子吧?” “他叫你爹?”陈烈酒虽然不知道沈杳是沈温年的孩子,但他知道沈杳姓沈又被沈晏殊带在身边养,想必跟沈温年关系非同一般。 对他能叫许怀谦爹十分惊诧。 “是啊,叫得可亲热了,还叫了好几声呢。”许怀谦点头,“我寻思人家叫都叫了,我这要是不认他,怎么都过不去。” “我没有意见。”陈烈酒对这种事没有意见,垚垚那孩子,他喂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是儿子也有一点儿子那点意思了,不过有些事他还需要跟许怀谦说清楚,“但是阿谦,我要跟你说好了,垚垚姓沈。” “姓沈怎么了?”对于垚垚姓沈的事,许怀谦早有预料,“只要不是沈温年的小哥儿,旁的沈姓小哥儿我还认不得干儿子了?” 看许怀谦如此信誓旦旦,陈烈酒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沈温年娶了个媳妇,听说不是缙朝人的是,告诉他。 毕竟这种事,他也是道听途说。 陈烈酒现在是爵爷了,又有商部的要事在身,京城里的命妇宴会他就没有去参加过,对于沈温年的媳妇也没有接触过,所以并不清楚秋若笙的模样。 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最不准确了,他也是听一耳朵就忘了,他害怕他说了坏了许怀谦的性质,原本没有的事都给说成了有,就很尴尬了。 但是不说,万一垚垚又真的是沈温年家的小哥儿,怎么办? 正在犹豫间,糯糯小朋友抬头问了一声:“干儿子是什么?” “就是让垚垚认爹爹做爹爹,以后垚垚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许怀谦解释了一句,又忙问儿子的意见,“糯糯同意垚垚给你当弟弟吗?” “当了弟弟,他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糯糯问许怀谦,“像姑姑婶婶那样的家人?” “对!”许怀谦点头,“糯糯同意吗?” 爹爹说了只有家人可以亲亲,要是小跟班当了爹爹的儿子,那他们就是家人了,就可以随便亲亲了。 那先前那个亲亲他就可以不用负责任了! 糯糯弟弟小脑袋转了一圈,点头道:“同意的吧。” 虽然对把爹爹让出去一点感觉到有点不开心,但想到这样可以解决先前那个亲亲的事,他也没什么话说了。 “真的同意吗?”许怀谦看他还有点不开心,照顾他情绪道,“要是糯糯觉得不开心,也没有关系,可以讲出来的。” 许怀谦想好了,要是糯糯觉得抵触的话,他就跟垚垚小朋友的父母做普通朋友,就不认干亲家了。 以后两个小朋友能在一块玩,就在一块玩,不能在一块玩就算了。 “真的同意!”糯糯同意就是同意,见他爹又问了,给予了他爹认肯定。 为了表示他真的认同,回了家后,他还从他的玩具箱里,把他的那些玩具都拿了出来,什么方法镜,水晶小马,还有万花筒,甚至连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两个爹爹给他捏的陶人他都翻出来。 “这些我明天都带去给弟弟一起玩!” 这一通操作简直看呆了许怀谦,他就没见糯糯小朋友对谁这么大方过,他的这些玩具,可是连阳阳他们,他都没给他们玩过的。 不过只是一个在幼儿园里,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垚垚,他居然能够跟他一块分享玩具了。 “他们在幼儿园里经常在一块玩的,可能两个孩子有缘吧。”陈烈酒给许怀谦把他换洗的衣服拿出来,“你别担心糯糯会感觉抵触了,要抵触在学校里就抵触了,我们这里好说,成不成还得看人家父母同不同意,先去洗漱吧。” “好。”许怀谦从陈烈酒手中拿过衣服,看糯糯小朋友还在整理自己的玩具,好似一点不情愿都没有,这才放心地拿着衣服去洗漱去了。 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 他去洗漱的时候,陈烈酒看了眼正在玩玩具的糯糯小朋友,对他说:“糯糯,阿爹有点事,我先让盈盈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盈盈就是刘盈,先前陈烈酒来京城买下人的时候,他们带来的那孩子。 现在已经快十岁了。 陈烈酒资助了她读书,她偶尔会帮陈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这看孩子的事。 先前糯糯小朋友离不得两个爹爹,许怀谦和陈烈酒脱不得手,现在上了几天幼儿园,他可以离开了,陈烈酒也能稍微轻松一点了。 “好!”果然,糯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比起他爹骗他去上幼儿园,还一连大半个月看不见,他对两位爹爹离开一会儿的事,接受度很高了。 “看着点他,别让他把琉璃珠子吞了。”许怀谦给糯糯的一堆玩具里,陈烈酒最不放心的就是那个琉璃珠子了。 “知道了,陈大人。”刘盈也很乖巧,对陈烈酒吩咐的事,总能做到最好,让她看糯糯,她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安排好了糯糯小朋友,陈烈酒这才去许怀谦的洗漱房外等着。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感觉一身轻松的许怀谦擦着头发从洗漱室里出来,还没走上两步,就被陈烈酒一个反手给压在了墙上。 随即一个炙热的吻覆上他的唇。 许怀谦还处于很蒙的状态,就被陈烈酒给壁咚住了,头上拿着帕子的手一松,帕子掉落在他地上,他被迫承接着他家夫郎的吻。 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时候,许怀谦才将唇分离了些,看着陈烈酒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狂野?” “不是你要求的吗?”陈烈酒问他。 一句话把两人暧昧的气氛全给打消了,许怀谦好奇道:“我什么时候要求了?” “在商部门口的时候,没有吗?”陈烈酒捏着许怀谦的下巴,又问了一声。 “好吧,有。”这种时候,许怀谦要是说没有,该多破坏气氛啊? “那就继续?”陈烈酒问了一声,也不管许怀谦答不答应,只管吻了下去。 有了糯糯以后,两人就极少亲热了,主要是有糯糯那个黏人孩子,两人实在是找不到空闲的时间。 在孩子面前做那种事,两人都做不出来,搞得现在,明明是正经的夫夫,要想干点什么坏事,跟偷情一样。 许怀谦手臂下滑,揽着老婆的腰,回应着他激烈的吻,一手推开一旁的门,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先满足了老婆再说! 一个时辰后,两人重新从洗漱室走出来,还在挑选玩具的糯糯小朋友根本不知道两位爹爹干啥去了。 还跟两位爹爹商议,明日应该送什么礼物给垚垚。 因为他有这么多玩具,他只愿意送一样出去:“送那个玻璃小马吧。” 见儿子选了半天都没有选出如意的,刚春风得意了一把的许怀谦给他做了决定。 其他的,许怀谦觉得人家哥儿也不一定会喜欢,倒是这个玻璃小马,全身通透漂亮,比现在任何的一个琉璃制品都好看。 送这样的东西,人家也能感觉到他们家的重视和小朋友之间的情谊。 “好吧!”糯糯小朋友见他爹给他做了决定,虽然他也很舍不得这个漂亮的小马,因为他记得,爹爹和阿爹都有一匹漂亮的马,唯独他没有小马,只有这个玻璃小马。 但既然爹爹开口,再舍不得他也愿意。 “决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陈烈酒看他选好了,和许怀谦一起动手,把地上的玩具给收拾起来。 “阿爹你脸好红啊!”刚才被许怀谦满足过一番的陈烈酒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这会儿他一跟糯糯说话,糯糯就看到了他那脸上不正常的红。 “是吗?”陈烈酒挑了挑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抱他去吃饭,“那是阿爹刚做运动给做累的。” 糯糯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一直问:“做什么运动啊,糯糯可以做吗?” “可以。”陈烈酒也不瞒他,“你长到阿爹这么大就可以做了。” 听得在一旁的许怀谦忍不住亲了他家阿酒,哎呀,他家阿酒太可爱了,撒谎都这么可爱,他可真是越来越爱了。 许家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沈家那边也差不多。 今日,沈温年把垚垚接了回去,没送垚垚去他不喜欢的族学读书,垚垚小朋友可开心了。 左一句爹,又一句爹地叫着,叫得沈温年一天都心花怒放的,看到秋若笙更是如此。 “笙笙,看我们家的小哥儿,现在叫爹叫得多说酒。”沈温年跟秋若笙炫耀,说罢还示意沈杳,“垚垚,再叫一声。” 垚垚小朋友不干了,看到娘,就直接喊:“娘!” 这声娘可比爹叫得好听多了。 沈温年像是不可置信般朝沈杳看过去,像是在惊讶,明明刚刚还叫得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变卦了。 他不服输地向垚垚看过去:“垚垚,再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娘!”垚垚小朋友看着秋若笙,又叫了一声。 沈温年泄气了,孩子只叫娘不叫爹,他又不能把孩子给打一顿,除了认着还能干嘛。 “好了,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置气呢。”秋若笙陪他们父子玩了一会儿,看沈温年一脸丧气的模样,觉得好笑道。 “他刚明明会叫的。”被儿子摆了一道的沈温年看着儿子无奈道。 “没事,等他再大一点就会叫了。”秋若笙看着腿边扯着她裙子玩耍的小哥儿笑着摇摇头,问沈温年,“你说得感谢人家的事,可有将礼备好了。” “我备了些吃食和衣物,送太贵重了也不好。”先前沈温年就把这事给秋若笙提过一嘴,现在秋若笙问起,沈温年也不觉得奇怪。 “嗯。”秋若笙从沈温年哪里得知垚垚在幼儿园里交了个朋友,人家阿爹还经常给他喂饭,也觉得这礼得送,他们这做父母的做得不称职,不能让人家白帮忙,怕沈温年准备不好,还亲自回来问了问。 “也不能全准备吃食和衣物,他们小孩子之间,也该送给什么东西才是。”秋若笙看到垚垚想了想道,“再去库房取个玩物吧,让垚垚送给人家小孩,也不枉人家肯带着他玩了。” 因着垚垚小朋友的眼睛,沈家这边很少有跟他一块玩的,去了幼儿园,幼儿园里的情况秋若笙不太清楚,但有个小朋友愿意主动跟他家垚垚交好。 秋若笙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的。 “好。”这点沈温年倒是没有想到,听秋若笙这么一说,抬腿就往门外走,“那我去库房给人家小孩选个可心的玩物。” 都是从小孩时期过来的,沈温年最懂这小孩喜欢什么了,念头刚一起,刚死活不在秋若笙面前喊爹的垚垚小朋友突然喊了一声:“爹!” 沈温年回身,朝秋若笙说道:“你看吧,我说他会叫的。” 垚垚小朋友躲在他娘腿边偷笑,秋若笙也跟着笑了笑,蹲下身去惊讶垚垚小朋友的反应:“胆子大了,连你爹都敢逗弄了。” “可不是。”沈温年点头,眉头又紧了一些,“说明孩子真不能拿给娘他们带。” 他们带只会把孩子越带越迂腐。 但是他和秋若笙都很忙,就算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也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他们不能随时注意孩子的情绪变化,还得让孩子在一个稳定的情绪里成长才行。 不过这件事不着急,他最近这段时间正空闲着,先由他带着,等后面他忙起来,再想个办法就是。 第二日,沈温年早早地就带着礼到了幼儿园,要亲自感谢给他家孩子喂饭的哥儿。 而许怀谦这边一家也收拾妥当,从陈府出发了。 经过小半个月的幼儿园生活,糯糯小朋友现在对去幼儿园上学没那么抵触了,而且他答应了他阿爹,只要他爹回来了,就会乖乖去幼儿园上学。 现在他爹回来了,他自然是要把自己的承诺做到,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不用许怀谦和陈烈酒吩咐,自己就把背包给收拾好了。 小小的人儿,背个硕大的背包,背包里装着笔墨纸砚不说,还装着他要带去幼儿园里跟垚垚一起玩的玩具,背包都要拖地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4节 许怀谦好笑地看着他拖着背包走不稳路的样子,走过去,帮他把背包接过来:“为了奖励糯糯听话,乖乖去上学,今日这背包,就由爹爹帮糯糯拿着。” 一大早的,拖了半天都没把背包从地毯上拖动的糯糯小朋友,见他爹肯帮忙,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他了。 “这就是贪多嚼不烂。”许怀谦趁机教育儿子,“你什么都想带去幼儿园和垚垚玩,一天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玩完了,你自己还带不动,你有没有想过,一天带一样呢?” “一样?”糯糯亮着眼睛看着许怀谦,伸了伸手,又想把背包里的玩具给拿出来的想法。 “不行哦,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能随意更改了。”许怀谦对他摇了摇头,习惯了朝令夕改,以后他就会觉得,做错了,改了就是那么随便。 而许怀谦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要去思考这个事情,可不可以这样做,自己有没有能力这样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以及能不能换个方式做这件事情。 “好了,走了。”陈烈酒看他们父子磨蹭了半天,人家长乐和阿稚都上马车了,他们还在那里磨蹭,提醒了一声。 “就来。”看着儿子思索着他说的话,完全听不懂的样子,许怀谦也不管他,拉着他的手,提起他的小背包说道,“走吧,先去上学。” “嗯。”然后糯糯小朋友就完全把许怀谦的话给忘记了,跟在许怀谦腿边,一蹭一跳地去上学了。 刚一去到学校,沈晏殊就跟许怀谦和陈烈酒说:“垚垚的父母今日也来了,他们说要当面感谢糯糯和糯糯阿爹。” “他们这也太客气了,就是喂个饭没出什么力,这有什么好谢的。”听到对方父母这么客气,许怀谦和陈烈酒也是惊喜,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那这认干亲家的事,应该能成功。 一边说着人家客气,一边向幼儿园的会客室走去,许怀谦一踏进门看到抱着孩子的沈温年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抱着孩子的沈温年看着走进门开,刚还一脸笑意,看到他瞬间就消了下去,愣了一下的许怀谦,也跟着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第138章 持酒平天下27 幼儿园的会客室里, 许怀谦和沈温年各坐一方,两人大眼瞪小眼,怎么看对方怎么都不顺眼。 许怀谦怎么想怎么都没有想通, 垚垚小可爱怎么会是沈温年家的小哥儿。 而沈温年也想不通, 自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许怀谦家的孩子投缘, 他们两人明明天生的气场不合。孩子也应该不合才对。 但人家陈烈酒给垚垚喂了大半个月的饭,这恩情他又没办法不认, 只好捏着鼻子跟许怀谦大眼瞪小眼。 许怀谦也是如此,他昨日见过垚垚小可爱后,就铁了心要认垚垚小可爱为干儿子的, 但现在发现他是沈温年的儿子后, 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只能这样跟沈温年僵着。 可大人间的矛盾怎么影响得到小孩子呢, 糯糯一跟着许怀谦进来,垚垚就叫了他一声:“哥哥!” 而昨天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有个干弟弟的糯糯小朋友,也接受了这个垚垚弟弟这个弟弟, 听他叫了自己一声哥哥,也回了他一句:“弟弟。” 听到一直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哥哥,愿意搭理自己了, 垚垚小朋友的眼睛一亮,赶紧要从自家老爹的大腿上下去, 他要去找糯糯哥哥玩。 而沈温年在听到垚垚在糯糯进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叫了他一声哥哥,而自己昨天晚上可是逗了他好久, 他都不肯在他娘面前叫自己爹的。 两厢一比较, 沈温年肺都要气炸了,自家的小哥儿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当即就黑着脸抱着小哥儿,死活都不放他下去跟许怀谦的孩子玩。 “爹?”垚垚小朋友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下去,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爹,闹不明白他爹这是弄啥呢。 但沈温年就是不为所动,不想让垚垚跟糯糯在一块玩,垚垚都快被他爹给气哭了。 “温年。”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沈温年这举动又做得太明显了,跟着沈温年一块来感谢许怀谦和陈烈酒他们的秋若笙,不得不出声提醒。 就算跟大人有什么矛盾,也不用牵扯到孩子身上呀,孩子是无辜的。 被秋若笙这么一提醒,沈温年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都要哭出来了的垚垚,心里叹了一口气,儿啊儿啊,你怎么就跟你爹对家家的孩子玩到一块去了。 但再叹气,在老婆孩子的注视下,没有办法的沈温年还是将垚垚给放开了,算了,他跟许怀谦的矛盾没有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 而许怀谦在看到沈温年如此抵触他家小哥儿跟自家糯糯在一起玩,心里忒不得劲了,怎么着,我儿子身上是有病毒啊,就这么不招你嫌弃。 “糯糯过来。”忙不迭地把自家儿子给招回来,你不喜欢让你家孩子跟我家孩子在一块玩,我家孩子还不稀罕跟你家孩子相处呢,哼! 从昨天回去开始,就一直相信小跟班成为他弟弟后,他就可以不用管垚垚亲了他事的糯糯小朋友,这会儿马上都要跟垚垚在一块玩了,又被他爹给叫了回去。 一头雾水。 闹不明白他爹这是怎么了。 “过来。”许怀谦叫了一声,见糯糯没有动,又上前把糯糯小朋友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爹爹?”糯糯被他爹拉得一个踉跄,茫然无措地看着许怀谦。 “阿谦。”一直都知道许怀谦和沈温年天生气场不合的陈烈酒,这会儿在看到他喂的垚垚小哥儿是沈温年家的小哥儿,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外的感觉,感觉过后,又觉得尴尬。 毕竟,昨天他们可是商量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认垚垚小哥儿为干儿子的,许怀谦这态度,莫非是要变卦不成? 于是他小声问了许怀谦一声:“我们不跟他们认干亲了吗?” 垚垚都要走到糯糯身旁了,结果又被他爹给拉了回去,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 看到许怀谦把儿子拉回去,不让他跟自家小哥儿玩的沈温年也生气了,怎么了,你家儿子好金贵,瞧不起我家哥儿是不是。 上前正要把自家小哥儿给抱走,乍然听到陈烈酒的话,瞬间炸了毛:“什么?你还想让我家垚垚叫你干爹?门都没有!” 就刚许怀谦那态度,鬼才把儿子分一半给他! 认了干亲,那可就是一辈子绑在一起了,以后他家垚垚也是要给许怀谦养老送终的。 一想到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哥儿,以后要伺候与他最不对付,他最不喜欢的许怀谦,他心里就不得劲。 “你以为我稀罕啊!”听到沈温年的话,许怀谦也当仁不让,当他想跟沈温年当干亲家呀? 沈温年当初恶心他的事,他还没有忘记呢,要是他儿子以后好的不学,跟着沈温年学坏了怎么办? “温年——” “阿谦——” 见大人都快打起来了,秋若笙和陈烈酒一人拉一个,忙把他们拉开。 明明也没有多大的矛盾,两人怎么就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了? “温年,许大人和陈大人也是一片好意,你别这么不理智。”秋若笙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温年如此与一个人不合,把他拉过后,劝了劝。 她不觉得与许怀谦和陈烈酒成为干亲家有什么不好的。 第一,他家哥儿愿意与许大人家的孩子在一块玩,第二,许大人的孩子也不嫌弃他家哥儿异类,第三,有许大人和陈大人这两座靠山在,他家哥儿以后也不怕沈家有人会欺负他了, 在秋若笙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事,就算两家先前有些矛盾,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为了孩子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说说话吗? 同样如此认为的还有陈烈酒,陈烈酒把许怀谦拉到一旁后,一边安抚生气的许怀谦一边问他:“你是确定不认垚垚为干儿子了吗?” 说得这么决绝,把人家父亲给得罪死了,过后就算反悔,人家都不干了。 许怀谦想到垚垚,垚垚小朋友正站在屋子中间,看看他爹,又看看哥哥的爹,他打着摆子,走到许怀谦身旁,像昨晚一样,抱着许怀谦的小腿,拉他的衣服,软萌软语地喊他:“爹爹。” “哎!”许怀谦就是这样,再生气,被人一哄就都给哄好了,何况垚垚小可爱,真的太可爱了。 谁能拒绝一个会扒着你腿,软萌软语地叫他叫爹爹的小可爱呢。 谁也拒绝不了啊! 许怀谦这边答应得爽快,那边在秋若笙的安抚下,正在权衡利弊究竟要不是认下许怀谦这个干亲的时候,乍然听到他还没有答应,他家小哥儿就跑去叫爹了。 这次不仅肺都气炸了,人也快要炸了,他觉得这是许怀谦指使的,毕竟,许怀谦早就有认干亲的心思,提前叫他小哥儿喊他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毫不犹豫地朝许怀谦骂过去:“许怀谦,你不要脸。” 许怀谦是那种能甘心示弱的人,沈温年一骂他,他也反唇相讥回去:“你勾引有夫之夫,你就要脸了?” “再说是你家小哥儿自己愿意叫我叫爹的,怎么你嫉妒啊,嫉妒也没有办法,我就是孩子缘好啊。” 这点连陈烈酒都没有办法否认,家里的孩子确实个个都比较黏许怀谦,天生的孩子缘好。 沈温年被许怀谦气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的确是因为忙于公务,带孩子的时间没有太多,孩子和他并不是很亲近。 但当父亲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只要一有空他就带孩子,现在孩子对许怀谦和对他这个亲生父亲的态度亲热多了,他既吃味孩子的选择,又吃喂许怀谦的孩子缘。 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许怀谦的话,沈温年干脆对糯糯小朋友发起了攻击:“糯糯,到沈爹爹这儿来。” 你让我家小哥儿喊你叫爹是吧,我也让你家儿子管我叫爹! 说着沈温年将他给糯糯挑选的玩物给拿了出来:“糯糯,过来,到沈爹爹这儿来,沈爹爹把这个响球送给你。” 所有的响球其实跟拨浪鼓差不多,只不过拨浪鼓是鼓,而响球是一个陶瓷球里面放一个小球,摇着玩一样可以吸引小孩。 但沈温年手中的这个不一样,他手里这个是特质的青铜响球,里面的小球撞击在青铜壁上,会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若是通晓音律的人,手摇着响球就能摇出一首简单的儿谣。 偏偏沈温年就是这种人,作为世家公子的他,从小琴棋书画都要学,响球这种玩物,在他手里玩起来,就跟小儿科似的。 只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抓着响球,轻轻晃了几下,一首简单的歌谣就在屋里清脆地漾开。 别说糯糯小朋友了,就连许怀谦都被沈温年吸引了,因为从现代来的他,除了书法,其他啥也没有学过,自然不会给孩子玩这么高端的玩具。 加上他抠,没钱,就算知道有这样的玩具存在,他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去给孩子做。 就导致这会儿糯糯小朋友被沈温年吸引了过去,他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咬牙切齿地骂沈温年:“卑鄙无耻!” “我就卑鄙无耻了,有本事,你也拿响球去摇一首曲子啊。”沈温年把响球递给许怀谦,他量许怀谦也不敢接。 许怀谦直接无视了他,将他腿边的垚垚小朋友给抱了起来,坐在椅子上逗弄他:“垚垚,让叔叔给你当爹爹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一直问,就算垚垚小朋友听不懂,但也习惯性地说了一声:“好!” 许怀谦得意地向沈温年看过去,看吧,这是你儿子自己答应的。 沈温年也不服输地将糯糯抱到自己腿上,拿着响球逗弄他:“糯糯,沈叔叔给你当爹爹好不好,只要你说好了,沈叔叔把库房你的玩物都送给你。” 许怀谦这个儿子,可是满朝都认定了的乖巧孩子,如此又聪明懂事的孩子,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得以后比他爹还要有出息。 垚垚能够有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哥哥在,以后他们兄弟相互扶持,糯糯又是哥哥,当哥哥的总会多照顾一些弟弟的,到时候他送出去的这些礼,不仅能还回来,还能给垚垚找一个保护他的哥哥。 正好,沈温年嫌弃沈家的人对他家孩子太苛责,有了许怀谦这个能溺爱孩子的干爹在,孩子也能活得轻松一点。 沈温年想着想着突然对垚垚叫许怀谦爹的事不是那么生气了。 糯糯怎么可能听得懂沈温年,见沈温年拿着响球一直在问他好不好,糯糯还以为沈温年要把他响球送给他,接过响球,也说了一声:“好!” 这下糯糯也答应了,沈温年也朝许怀谦投去得意的眼神。 就你会使诈是不是,我也会啊! 两个爹加一块都快六十岁了,还幼稚地跟小孩一样,陈烈酒和秋若笙拿他俩没有办法。 相互对视了一眼,让他们带着孩子各自别苗头,两人单独出去谈了一会儿话。 这两个孩子都同意叫对方的爹为爹了,两个当爹的也认可两个孩子,就算是两个当爹不对付,这干亲家的事也说定了。 陈烈酒和秋若笙两个一个当阿爹的一个当娘的,就把这事给细化了一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5节 “我跟温年平日里都忙,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孩子,这垚垚的事,可能要多麻烦你和许大人了。”秋若笙拿着笔墨纸砚很快给陈烈酒拟了份单子,“这些东西,都是我送给糯糯的见面礼,你可不要跟我见外啊。” 秋若笙本就崇拜陈烈酒,就算没有垚垚这事这么一出,她也会找个机会单独拜见陈烈酒,今儿又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她自然是舍得下本钱的。 给陈烈酒的单子上写满了各色珍珠宝石,以及各类名贵的东西。 当然陈烈酒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和许怀谦确实是没钱,但他们在盛北的马匹和牛确实是不少。 于是他大手一挥,直接写下了一千匹役马和五百头犏牛的单子:“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唯独这两样拿得出手的,你也不要嫌弃。” 秋若笙最初看到陈烈酒只在单子上写下两行字的时候,也没有意外,因为满朝都知道,许大人不收礼,也不收孝敬。 他们又是从农家起来的,家里唯一挣钱的产业,一个炭窑,一个砖窑,全都捐给了朝廷。 就连陛下承诺过给陈烈酒的全国千分之一的防银炭收益,都被陈烈酒捐给工部拿去修路了。 两夫夫平日里就靠着俸禄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意收入过活,而京城物价又高,许家家底薄,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他接过陈烈酒的单子,看到那短短的两行字上,写下的这两行字,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千马匹,就按照现在缙朝的马,一百两左右的价格算,一千匹马,也有一万两了。 更别说还有这两年新在缙朝兴起的一种役牛——犏牛。 听说这种牛比黄牛的力气还要大,寻常黄牛拉货物两千斤已经是极限,而犏牛能拉到三千斤往上,性格也很温顺。 所以不少人生意都喜欢去购买这犏牛,到因为犏牛才刚刚在缙朝兴起,听说还是从盛北那边传过来的,数量也不是很多,极难购买。 没想到陈烈酒一送就送了她五百头…… 秋若笙看了一眼,就忙摇头道:“陈大人,这也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我都没嫌弃你们的礼重,你们倒是嫌弃我们的礼贵重了。”陈烈酒笑笑,不同意收回,劝道,“我家阿谦跟垚垚很投缘,这也是我们作为他未来的爹爹,给他的一份心意,收着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我得在单子上再添些东西才成。”秋若笙不缺钱,她刚刚以为自己在单子上写了不少东西了,这会儿看到了陈烈酒的礼又觉得太少了,还想再往上加一些。 陈烈酒直接把单子给收了起来:“这些东西都已经够把我家库房给填满了,你再加下去,我家可没有那么房子来装了。” 陈府不像别的府邸,好几进好几出的,陈府的房子就三进,还住着一大家子人,陈烈酒和许怀谦的那个小院可放不下秋若笙给他们的这么多礼。 添礼的事就此中断。 两家大人说定好了之后,沈温年把响球交给了陈诺小朋友,而许怀谦也把糯糯给垚垚小朋友选的玻璃小马送给了沈杳,这干亲全是认下了。 虽然两位父亲对对方的父亲都不是很满意,但一个想到自己以后多一个儿子了,一个想到自己以后多一个小哥儿了,都捏着鼻子认了。 沈家的金钱银山不要钱地往许家搬,箱子一直从巷头摆到了巷尾,而许家的牛马也大批大批往沈家的庄子赶,弄得沈家在京郊城外的庄子都装不下了,还得向别人家借庄子。 沈许两家结为干亲家的热度,在京城持续了许久。 大街小巷,一直在讨论此事。 因为这事把一桩陈年旧事也给勾了起来,京城的人可没有忘记,这沈大人和许大人几年前,可是有过桃色绯闻的。 当年京都的酒肆茶楼可都在说着这桩热闹事,还有落魄秀才们写的话本呢。 原本这些事随着两人各自成亲生子,这桃色绯闻已经没有人说了,如今两家这一结为干亲家的事,再次把京都人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不少人还把当年珍藏的话本拿出来重新翻看,讨论起来: “这沈大人和许大人是重新再续前缘了?” “当年没有办法在一起,就让小辈间在一起?” “非也非也,若是要让小辈间在一起,那该定娃娃亲才是,何必定一个干亲,欲盖弥彰。” “我看干亲是假,娃娃亲才是真,寻常干亲,哪有如此重的礼,怕是借着干亲的名头定娃娃亲呢。” “如此说来,沈大人当年与许大人之事,怕也不是假的了——” 大街小巷的人把这事当趣闻谈着,殊不知,当事人肺都快气炸了,又在陈烈酒身前撒娇呢。 “阿酒,你看,我就说跟这沈温年结为干亲家没什么好事,瞅瞅,这坊间说什么都有了!” 许怀谦自认为自己,风华绝代但却一生洁身自好,除了陈烈酒,这辈子他就再没斜眼看过旁人。 一辈子却三次都折在了沈温年身上。 一次是没拿到探花。 一次是没有小哥儿。 一次就是这清白了。 一想到坊间不嗑他和陈烈酒这官配cp嗑□□cp他就心里不得劲得很。 “好啦,没事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让别人说去,别在孩子面前这样,小心又让他们学了去。”陈烈酒都不生气,他不太明白,许怀谦气什么,处在这名利场,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只是一些捕风捉影,压根就不能当事的事,何必为了这些事置气,气坏了身体。 许怀谦趴在陈烈酒腿上,向一旁坐在地毯上一块玩的糯糯小朋友和垚垚小朋友看过去。 两个小朋友正好也睁着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在小朋友面前许怀谦还是要脸的,被他们这么看着,登时,老脸一红,忙从陈烈酒腿上起来,端正好坐姿。 还欲盖弥彰地对两个孩子说道:“爹爹这样做是错误的,你们以后可不能学爹爹这样。” 两个孩子还好奇地看着许怀谦,毕竟,许怀谦嘤嘤嘤地给陈烈酒哭的样子,确实很好玩。 许怀谦的脸红了又红,没办法,只好转移注意方式向陈烈酒说道:“沈温年正派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娶一个有外邦血缘的女子。” 这也正是许怀谦好奇的地方,因为以前跟沈温年实在不合,沈温年的那些事他都懒得去听,现在想来依然觉得诧异。 以沈家的家世,想必娶一个有外邦血缘的女子极为不容易,他是怎么办到的? 陈烈酒倒是知道内情,因为当年沈温年可是给他写过信的,但是那会儿他信中只说了,他心悦之人出身低微,也没说她有外邦血缘。 这会儿知道了,更是清楚沈温年当年为什么要拿许怀谦做筏子了。 于是陈烈酒就给许怀谦讲述了这一桩陈年往事。 “我就知道!”许怀谦听完后磨了磨牙,“沈温年突然变得不正常,一定有原因。” “好哇!好哇!他居然还靠恶心我娶到了媳妇了!”许怀谦更加觉得沈温年生来就是来克他的了! 别看两人现在成为干亲家了,但许怀谦和沈温年的矛盾,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日益浓烈。 陈烈酒感觉太阳穴发疼,他家阿谦怎么越活越幼稚了,劝了一声:“你别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不为自己想想,也为糯糯和垚垚想想,别让他俩难做。” “放心吧,不会让他俩为难的。”许怀谦正在想怎么报复回去,提到糯糯和垚垚,突然心生一计,“不仅不会让他俩为难,说不得,他俩还开心得不行呢。”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许怀谦做事一向有分寸,就连曾经的政敌,他都能够原谅,没道理沈温年这事过不去。 也就随他去了。 认亲的事过去不久,许怀谦在职田县的大棚就盖好了,说好了要带着孩子们一块去玩的,他也不食言,把所有小孩都给一块带上了。 “自己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因为是第一次带他们出门,又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许怀谦说一嘴,就有无数的下人早早地替他们准备行李了。 虽然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许怀谦能保证他们一辈子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吗? 官场起起伏伏,他们的爹娘也得起起伏伏,说不定哪天就被罢了官,免了职,发配原籍地去了。 若是什么都不会,再加上心理上的落差,许怀谦都怕他们会承受不住。 所以这种他们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希望他们从小就能够自己去,这样以后就算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是落了什么难,好歹也能自力更生。 因此许怀谦就规定了,这次出行,所有小孩都必须自己整理自己的行李,若是让他发现有家中大人和下人帮忙,就会取消实施资格。 小孩们盼这次出行去玩已经盼很久了,听到许怀谦如此一说,全都不敢让家里面的大人下人帮忙,衣物行李之类的一律由自己动手。 几个大的许怀谦看了,因为已经读书识字,加上家里大人多多少少也会教一些,还算是整理得井井有条,偶尔有些遗落的也无关紧要。 但几个小的完全就是一头雾水了,一会儿往包袱里塞两件衣服,一会儿又往包袱里塞几个玩具,他家糯糯还在放衣服的包袱里放了几块糕点,看着那洗着崭新的衣服上沾满了糕屑,许怀谦都怀疑他到地方还有衣服穿吗? 因为这次出去可是要待好些日子。 王婉婉看不过去,教他拿手帕把糕点给包了起来。 被许怀谦认为作弊了:“糯糯,婶婶帮你了,这是不对的,要不这次你就和婶婶一块留在京城?” 许怀谦问了王婉婉要不要跟着一块去,王婉婉说了,马上入冬了,他的羊毛厂里有一堆事情要忙就不去了,故许怀谦有此一说。 糯糯小朋友一听他爹爹和阿爹又不带他,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把这个作弊的包袱丢了,自己又重新整理了个包袱。 出发那天,许怀谦抱着垚垚小朋友,故意不叫他。 他自己吭哧吭哧驮着小包袱追了上来,偏偏他还有一个帮手——垚垚。 垚垚被许怀谦给抱上了马车,看到糯糯没有上来,就扒着马车车沿使劲哭,哭得可伤心了,边哭边朝许怀谦喊:“爹爹——哥哥——” 意思是爹爹哥哥还没有来,还不能走。 许怀谦哄他都没有用,他一直哭,哭到糯糯小朋友追上来了,爬上了马车,在马车里坐好,舒了一口气,才止住了哭声。 许怀谦:“……” 许怀谦拿帕子给垚垚小朋友擦了擦眼泪:“哎哟,爹爹的小可爱哦,怎么这么小就知道给哥哥打掩护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哥哥是男孩子,男孩子得有自主能力,你这样帮他,会令他越来越得寸进尺的。” “……嗯。”也不知道垚垚小朋友有没有听懂,反正许怀谦说完他应了一声。 然后高高兴兴地凑到糯糯小朋友身旁玩去了。 “哎……”许怀谦揉了揉脑袋,这小儿子非要包庇大儿子这可怎么办呢。 “孩子感情好是好事。”陈烈酒看得好笑,他家阿谦就是太喜欢操闲心了,孩子这才多大啊,他就有一堆操不完的心了。 “好吧。”老婆都为儿子说话了,许怀谦终于决定放过他一马了,对着糯糯说,“念在初犯,这次爹爹就不追究了,下次再作弊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知道了!”糯糯小朋友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听他不赶他下马车了,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跟垚垚小朋友一块玩去了。 不得不说,沈温年还是说话算话的,说了糯糯只要认了他当爹,他就把库房里的玩具都给糯糯送来。 许怀谦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古代竟然也有多么玩具,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会儿看糯糯和垚垚带了不少玩具出来,坐在马车里赶路也无聊,从糯糯小朋友那一堆玩具里,拿了个华容道过来,跟陈烈酒一块玩:“阿酒,我们也玩。” 不得不说,这认了个有钱的干亲家就是好啊,不仅一口气变现了好多钱,还能时不时蹭点儿子的玩具玩。 “好。”陈烈酒也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多新奇的东西,见许怀谦从儿子那里蹭了玩具过来,也不客气,当下跟许怀谦一块玩了起来。 这有了玩物,赶路也不是那么枯燥了,几天路程一晃眼就到了。 职田县的大棚已经一排排给盖好了,几十亩,一亩至少都有十来米长的房子,把大家伙都给惊到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6节 “二哥,这就是大棚啊。”陈小妹看着那房子好奇道,“这跟我的小鸡孵化器差不多嘛。” “对了,就是这个道理。”许怀谦趁机给一群孩子说,“你们看啊,孵小鸡只要找准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就能把小鸡给孵出来,那我们将植物的温度和湿度找准了,是不是也能够将植物给种出来。” 小的孩子听不懂,大的,最大的盛闻灿道:“应该可以吧,我爹说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气候,不同的地质,才能生长出不同的药材。” “叔叔的意思只要我们把这个地址温度等模拟出来,我们就能够种植出作物来了!” “对!”许怀谦把章秉文给他做的室内温度计,也就是酒精混合物做的温度计拿出来,“现在马上要冬天了,我们盖了屋子,不如我们来模拟一下夏天的气候,看不看能不能将夏天的作物在冬天种出来。” 盛闻灿不愧是段祐言的孩子,许怀谦一说,他立马就举一反三了出来:“许叔叔,若是这个实验成功了,是不是这个大棚也能用来种植药材呀?”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许怀谦对盛闻灿这种聪明的孩子从来都不吝啬夸奖,见他举一反三出来,立马搓了搓他的脸,夸奖他道。 “叔叔,我都长大了!”盛闻灿都快八岁了,见许怀谦还搓他的脸,特别不好意思。 “没事的,小孩子就要多搓搓才可爱。”在古代八岁已经不小了,像陈小妹八岁的时候,就知道操心一家人了,但在许怀谦看来,八岁还是个小孩嘛。 “灿灿哥哥好聪明!”孟清欢小姑娘见许怀谦夸奖了盛闻灿,特别捧场地拍了拍手。 这下盛闻灿更不好意思了,想钻进大棚里,把自己给藏起来。 “好了,不逗你们了,走,叔叔带你们去种地。”说着,许怀谦就带着一众小孩进到了大棚里,一人给发了一柄小锄头。 “我们种什么呀,叔叔。”跟着许怀谦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长乐也放开了,这会儿绣花鞋踩在大棚的泥土地面里,并没有觉得什么不适,拿着小锄头跃跃欲试。 “种甜瓜吧。”因为都是孩子,种别的他也不确定小孩子是否会喜欢,夏天的甜瓜就很好,清甜清甜的,小孩子都爱吃。 “好!”长乐一听是她爱吃的甜瓜,拿着锄头就去刨坑去了,完全忘记了她根本不会种地。 而所有小孩里,除了会种药材的盛闻灿和时不时帮王婉婉和许怀谦种花的陈千帆,其他人就没一个会种地的,全都在瞎忙活。 只有陈千帆小朋友问了许怀谦一声:“伯伯,这甜瓜要怎么打地基,怎么播种啊?” 许怀谦也不太会,找了个老农过来教导他们,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麻。 他则负责和陈烈酒两个带糯糯和垚垚这两个小朋友。 原本许怀谦也要给糯糯发一把小锄头的,但他怕两人雏到脚,就什么都没有给他们两个发。 让他俩先在边上看着。 但是糯糯小朋友是谁?别人有的他也要有,别人会的他也要会,许怀谦不给他锄头,他就自己蹲地上手脚并用地刨了个坑。 好在这些土地在许怀谦过来之前,农人们都已经犁过一遍了,这会儿小朋友们刨起来也不算是太吃力,不然许怀谦都担心他的手指。 他一刨,把垚垚也带去刨地了,两小孩原本光鲜亮丽的,就刨了会儿土地,就成了两个泥孩子。 泥孩子还特别乖巧,刨完坑后,还向许怀谦看过来,两只眼睛盯着他,像是在问,爹爹,你看我们刨得对不对。 孩子这么乖巧,许怀谦和陈烈酒能说不对吗?只得向他们点头:“对,就是这样,糯糯和垚垚都很棒,做得好好!” 两个孩子一听夸奖干得更来劲了,许怀谦和陈烈酒只好跟在他们后面,把他们四不像的坑给规整好。 一众孩子干得热火朝天的,可能是因此第一次干这种事,全都很兴奋,把一个大棚的甜瓜种完也不觉得累。 许怀谦和陈烈酒带着孩子们去附近的农户家里给一群孩子烧水洗漱过后,休息了一日,就带着他们烧大棚。 “这样拿柴禾烧,会不会把里面的种子烧坏?”盛闻灿看到许怀谦将大棚所有口子都堵住,在添加柴禾的地方,用烧柴给大棚里增加温度,问了一声。 “不会,有温度计。”之前没有酒精和温度计的时候,许怀谦还真不敢弄大棚,现在有了这个神器在,一烧就知道里面的温度。 而且这种大棚,许怀谦都做了烟道的,火柴的温度顺着烟道往棚里走,并不会直接烫到棚里的种子。 至于头顶的光合作用,许怀谦直接开了一排窗户,用窗纸糊的,只要能够保证有光透进去,室内不暗沉,温度达到,一样的可以。 果然,温度烧起来了,许怀谦带着孩子每天去检查温度计,没过多久,他们种下去的种子就发芽了。 看着那大棚里,一排排的新鲜小绿芽儿,一众孩子,又蹦又跳的:“哇!种出来了!种出来了!” “叔叔,真的种出来了!”从来没有种过地的长乐和阿稚,看着许怀谦兴奋得不能再兴奋了。 “对,种出来了。”许怀谦和陈烈酒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成就感也满满的,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带着孩子们干了一番大事业了。 除了许怀谦他们一行人在高兴以外,周围的农民一个个都惊奇不已。 原本他们以为大人这样弄完全就是在胡作非为,哪有用柴火去烧房子种地的,但这会儿他们看到那大棚里发出来的绿芽儿,全都跟孩子们一样不可置信地在地里欢欣鼓舞了起来:“种出来了!真的种出来了!” 百姓们就算不知道大棚的妙用,但他们也知道,这冬季能够种出夏季的菜来,该有多么的神奇,这大棚里的菜,在冬天的时候,又能卖出一个怎样的天价来。 这可比他们以前种地,一年粮食产量不高,收获多得多了。 怪不得大人说,只要他们能够把这个大棚照顾好,以后给他们租子只会高不会低。 有反应过来的百姓凑到许怀谦跟前,朝他叩首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又重新给了我们活路。” 他们这一跪,其他百姓也纷纷反应了过来,全都向许怀谦跪来,跟其他人一样向许怀谦感谢。 “他们就这样高兴?”一众小孩被这群百姓突然起来的道谢给惊到了,在他们看来,这种子种出来了,固然开心,但也没有必要开心成这个样子吧。 许怀谦的葵花小课堂又开课了,他将孩子们都围在一起,给他们上课道:“那是因为你们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不明白生活的艰辛,觉得生活就是吃饱穿暖就行了。” “但你们看看这些百姓像是能够吃饱穿暖的吗?” 虽然许怀谦这些年已经尽力在改变百姓的生活了,但他改变的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并不是能够让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想要让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还需要更多的人去为他们创造条件。 孩子们向百姓们看去,见他们穿着都破破烂烂的,有些甚至还穿着草鞋,一脸的沧桑,跟他们在京城里面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光是能够吃饱穿暖就已经感觉是奢望了,这个时候,我们用大棚给他们带去了希望。”许怀谦指着大棚跟他们说道,“你们看,在冬天土地是种不出粮食的,这个时候的大棚还能种菜,这说明什么?” 陈千帆小朋友抢答道:“说明他们又多了一个生存的能力,在冬天也能够生存的能力。” “对。”许怀谦给予他肯定,“所以他们会如此感谢我们,因为我们让他们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动力,你们以后长大了也要这样,让更多人拥有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的能力。” 今天许怀谦在他们心中播下一颗种子,来日他们肯定会长成参天大树,将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京郊城外的旅行到大棚里的种子发芽就结束了,毕竟,等甜瓜长出来,还得等两三个月了,这么久许怀谦不回京,太子老六还不得炸了。 但一回京,许怀谦自己也变成了老六,他笑眯眯地向一种因为他带他们玩了而更亲近他们的小朋友们说道:“好了,现在你们玩也玩了,开也开心了,是不是该准备一下课业了。” “课业?”一群小孩迷茫地看着许怀谦,“什么课业呀,叔叔。” “当然是我们去京郊城外种了甜瓜的课业啦!”许怀谦在他们的迷茫当中给他们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每个人回去至少都要五篇文章,写不出来的,就用嘴巴说,说你们这一路的见识与见解。” 开玩笑,白带你们玩吗?课外作文知道不?你们叔叔我小时候可没少写这玩意儿,传承传承,这东西当然也要传承下去了。 “——啊?” 刚还在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听到许怀谦的话后,全都蔫儿吧唧了,写文章啊,只要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孩子,就没有喜欢写文章的。 尤其是这种玩乐过后的文章该怎么写啊?写他们怎么玩的吗? 只有爱读书的陈千帆小朋友看了许怀谦一眼:“伯伯,写完了交给你阅览吗?” “不,叔叔还要替你们看着甜瓜,等甜瓜熟了,叔叔好给你们带回来,并没有阅览的时间。”许怀谦才不干这种给孩子布置了作业,还给孩子们讲课题,让他们厌恶自己的事,他看向最小的两个什么也不懂,也不做不了课业的孩子,“让糯糯和垚垚带你们去找沈大人,让沈大人给你们看课业。” “沈大人的学问好,脾气也好,讲的课业最通俗易懂了,你们肯定会喜欢他的!” 第139章 持酒平天下28 把孩子丢给沈温年后, 许怀谦就不管了,好歹也是个探花郎,不至于连孩子的课业都看不了吧? 他则是和陈烈酒去了商部的职业学校帮忙招生。 先前说了要利用职业学校的学费来修筑商场, 现在一年的时间过去, 学校也修筑好了, 老师也招好了。 正是好招生的时候。 许怀谦作为学校未来的一枚老师,自然也得去现场帮忙招生。 “你能行吗?”去的时候, 陈烈酒拉了拉许怀谦的手,京城这两天风大,学校又是建在城门外的, 他在家手脚都是冰凉的, 怕他去了学校抵不住风寒。 “没事,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许怀谦摇摇头, 虽然京城跟他天生气场不合,一到了冬天就感觉身上那那都冷,但待了这么多年, 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搓了搓手,跟陈烈酒笑笑:“待会儿忙起来就暖和了。” “穿厚一点。”陈烈酒把许怀谦的大氅拿出去给他披着,保证风灌不进他身体里, 这才安心。 “欸——” 正当陈烈酒给许怀谦系好大氅要离开的时候,许怀谦手环住他的腰, 把人往自己的大氅里带了带,使得两人一块裹在大氅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干嘛?”陈烈酒被许怀谦幼稚的动作给弄得发笑, 抬眸看了他一眼。 “亲一个。”许怀谦给自家老婆撒娇, 这没孩子就是好,可以随时随地跟老婆撒娇。 陈烈酒踮脚在许怀谦冰凉的唇亲点了一下, 笑话了他一下:“怎么越老越娇了?” 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毕竟两人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看来,确实不年轻了。 但他这句话可是扎到了许怀谦肺管子,当即挑起了眉:“阿酒,你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这陈烈酒那敢认,认可许怀谦这只漂亮的花孔雀还不得炸毛。 但祸已经从口而出了,没办法,他只好从自己身上找补:“是我老了。” “才不老。”许怀谦抱着陈烈酒腰的手又紧了紧,使得两人身体相贴,“我的阿酒,永远不老。” 即使陈烈酒知道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虽然岁月没在他脸上刻下什么痕迹,但他清楚他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稚嫩了,可他还是会为许怀谦偶尔说出的话,心动不止。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甜言蜜语和油嘴滑舌,是他家小相公的由衷之言。 他在他心里永远不老。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等到去到刚建起来的学校门口的时候,天上的太阳都出来了。 看到了太阳,陈烈酒的心又安定了些,今日有太阳,风就会小点,天气也能暖和一点,他家小相公在外面就会好受一点。 “把我带的东西都搬下来,架起来。”到地了,许怀谦吩咐人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学校门口。 商部的这个职业学校,是许怀谦定的址,就在京城外的大道旁不远处,修建了四层。 这个高度比周围的树还要高,不管是进京的人,还是出京的人,都能一眼注意到它。 这会儿学校门口的广场都已经修筑出来了,用夯土夯实了,平整得跟水泥地板没有什么区别。 周围也没有什么树木等建筑物,许怀谦让人架起的东西,路过的人都能看到。 加上一大早,商部的人就在这边忙活开了,拉横幅的拉横幅,扎炮竹的扎炮竹,摆桌子的摆桌子,早就吸引了一波看热闹的人。 毕竟京城作为缙朝的首都,每日人来人往的人多如牛毛,一有个什么新鲜事,百姓必然扎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7节 从开春开始,这商部的职业学校就一直在修建,周边的百姓是看着它一点点平地起再到高楼和竣工的。 而后又用陈烈酒到处去给学校请先生,并开出了一系列诱人的条件,早在京城里传开了,京城里的人对学校请的先生都羡慕不已。 同样的,对这个商部即将出世的学校也好奇不已。 每天都有不少人翘首以盼,就盼着这学校什么时候开,这会儿终于盼到了,人们奔走相告。 等到许怀谦架好他的锅子,烧起火,锅里飘起淡淡的奶香气息,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看到这么多人,许怀谦笑了笑,跟商部的哥儿们说:“这么多人,今天咱们的招生计划不用愁了。” 他记得他和陈烈酒在盛北的时候,盛北第一学校开学的第一天,连个人影子子都看不到,还不是叫他和陈烈酒把学校给开了起来。 没道理现在有这么多人,有这么良好的一个局面,他们还会把招生搞砸了。 果不其然,许怀谦的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百姓就问了:“商部的大人们,你们这学校是怎么个招生的?” 商部立马就有人出列去解释了:“这就要看你们学什么了。” “我们商部的手艺很多很杂,若只是学一些普通的小手艺,小吃食,十两银子就能学。” 说着商部把他们细分出来的手艺单发放给周边的百姓看:“这传单上面都写清楚了,不识字也没有关系,上面有图,参照图也是一样的,有不认识的就问我们。” “若是学刺绣,做首饰,打铁这种大手艺。”说着商部的哥儿们把手艺单又翻了面,“那就要看你想学到什么程度了,普通程度依旧是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包教包会,若是还要往上学,有二十两的,也有三十两的,还有五十两,一百两的。” 商部的人耐心跟周边的百姓解释着。 这也是许怀谦的意思,一个学校刚开始,都有不理解的,何况这种技术学校,很难有人沉得下心,一学就学好几年。 与其把人困在学校里几年都挣不到钱,还要教学费,不如先学一些简单的,让他们有一个自力更生的能力,如果能凭此手艺在京城里赚到钱当然好,如果手艺饱和了,也没关系,还能回来再往高深里学,或者学些其他的。 等以后学校慢慢步入正轨了,再一点点来改革也不迟。 果然,经过商部的人这么一解释,不少百姓就问了:“也就是我交十两银子的学费,这纸上的手艺,我可以任意选择一门学。” “如果我觉得这个手艺还不够,我再交钱继续往上学?” 商部的人看有人理解了,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那十两银子,能够保证我们学会吗?”有人想了想,这种交钱学本事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搁在他们先前,要想学门手艺得从学徒做起,学徒做得好,师傅才能考虑要不要把手艺传给你。 学了师傅的手艺,还得给师傅养老送终,一堆事下来,说不得师傅还得留一手,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而这学校就当真这么诚实,给钱就教? “当然了,包教包会。”商部的人给他们肯定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学校在这里,商铺的衙门也在京城里,要是不确保你把这门手艺,完全给学会学透了,学校是不会给你们发毕业证的。” “毕业证?”又听到一个新鲜的词,人们疑惑道。 “就是这个。”商部的人把提前准备好的毕业证拿出来给他们看,“每个毕业证上都会印两个红戳,一个是学校的红戳,一个是商部的红戳,只要拿到这个证的学员,才可以出学校,到外面去开铺子。” 商部的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周围的百姓一愣一愣的,好新鲜的样子! 商部的人在一旁孜孜不倦地跟周围的百姓解释着,还没有人报名,许怀谦也不着急。 安心煮着他的奶茶。 他在盛北的牛养得很多,这么多牛,每天的产奶量不少,他免费给盛北学校的孩子们一批,剩下的有些卖了,有些就做成奶砖储存了起来。 刚开始牛少的时候,还没有多少,随着牛越来越多,他储存的奶砖越来越多,这么奶砖,他们家也吃不完。 卖的话,市面上好像没看到有卖奶砖的,也不知道百姓们能不能接受这种吃食,正好商部这边的学校要开业了,他也要在学校里担任一门手艺老师,给了许怀谦一个思路。 他教人做奶茶,开奶茶店吧。 正好他会的小吃食也多,什么炸小麻花,炸鸡米花之类的。 教会了学员,他的奶砖和小妹的鸡都有了销路。 而且这些东西孩子们也很喜欢吃,一想到他带的那群孩子们,以后下了学,可以去逛逛奶茶店,逛逛商场,像现代的学生那样,许怀谦就感觉成就感满满。 正想着,他的奶茶也煮好了,许怀谦拿出早准备好的纸杯,将锅里的奶茶捞出来。 所谓的奶茶就真的是奶茶。 牛奶加上碎茶煮出来的,然后许怀谦再在里面加了些蔗糖和花生碎以及果干碎,一碗香喷喷的奶茶就新鲜出炉了。 他让商部的人端给周围的百姓品尝。 周围的百姓早就闻到许怀谦那一炉子的香味了起初他们以为这是商部摆摊卖的,但没有想到这是商部送给他们喝的,一个个端着碗都震惊了。 来看个热闹,还有饮品喝? “这是我们商部新推出的奶茶手艺。”商部的人将许怀谦煮好的奶茶端给百姓们喝时,也不忘给他们介绍,“除了有这煮茶手艺,还有炸麻花、炸鸡米花,拔丝茄子等等手艺,由户部的许大人亲手教授,不仅包教包会,还包食材,包开店。” “这茶真有意思,又是奶又是茶的,里面还有这么多吃食,吃起来真不赖。” 原本商部的人在介绍的时候,大家伙都没听他在说什么,注意力一心放在了商部给他们发的奶茶上。 这奶茶他们看着许怀谦煮的,好像也不费劲,没准不用教学费他们也能够学会。 就是这奶的食材不好整,毕竟,养牛的人挺少的,铺子的话,至少得与牛场联系。 众人正想着,就听到了后头商部的人说,这手艺是由许怀谦包教包会,还包食材的。 顿时就愣住了。 听说过这师傅教手艺的,没听说过这师傅教完手艺还帮人联系食材,包开店的。 这么一算下来,十两银子,学这门手艺很划算啊。 而且他们也不怕被骗,户部的许大人,谁不知道户部的许大人,那可是改革的科举,还仅用五年时间,就把被洪水淹没过的盛北治理得生机勃勃的人。 就算什么手艺都没有学到,能花十两银子,跟这位大人攀上交情也是好的呀。 有那不差钱的人,当即就涌到了陈烈酒的坐着的报名处,掏出十两银子来与陈烈酒说道:“陈大人,报名,学这个奶茶手艺。” “好。”陈烈酒坐了半天,看商部的哥儿们口水都说干了,都没有来报名,一报出他家小相公的名头,就有这么多来报名的人,笑了笑。 还是慢慢给他们说清楚道:“要想清楚哦,一旦报名进了学校学手艺,就必须要把这门手艺给学会才能结业,中途不学了或者不想学了,是不能够退学费的,转业还得另交一份转业费。” 不差钱的不在乎这十两银子,面对陈烈酒的絮絮叨叨,大手一挥道:“陈大人放心吧,我们都想清楚了。” 而真心想学门手艺,却有囊中羞涩的人在听到陈烈酒这一番话,认真想了想,再决定报名。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没人报名的时候,陈烈酒只能坐在座位上吹冷风,这有了第一个报名的,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旋即报名的人,一窝蜂的都来了。 不管是陈烈酒还是许怀谦或是商部其他的人全都忙得晕头转向的。 这一招生,就招了大半个月,直到半个月后,足足招了五千人,商部修筑的学校再也空不下更多的人,这才作罢,不然还有其他远一些的地方,听说有这样一个可以学技术的学校跑来报名的。 对于这类人,陈烈酒只好向他们说抱歉,让他们等几个月再来,等到现在这批人学成后或者等到有些图新鲜的,忍受不了这种枯燥无味的学手艺生活退学了,他们就会招学会替补。 后面收到消息来晚了的人,一想只需要等几个月就能学手艺了,便也不走了,就在京城附近找起活干起来,等到学校招生的时候,再来报名。 应付完最后一波来报名的人,陈烈酒感慨道:“再这样下去,京城人会越来越多的。” 许怀谦点头:“可不是,以前百姓是没有钱,没有办法挪窝,现在他们有钱了,大部分的人都会想要来京城看看,尤其是现在的京城发展得越来越好,他们就想往京城跑了。” “所以扩建京城迫在眉睫。”许怀谦朝陈烈酒说道,“阿酒,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能够帮他们自己又能帮到许怀谦的事,陈烈酒最喜欢干了,一点压力都没有接过。 “我现在有学校新收的五万两银子,建给你说的商场应该没问题。” 陈烈酒估算过了,用钻砌,加上人工,四层楼高的商场,也不过才花两万两银子。 大头都在琉璃上。 他问许怀谦:“工部那边能卖给我们这么多琉璃吗?” 别看陈烈酒手上只有三万两了,这可毕竟又过去一年了,商部又有不少收入,挤挤还是能挤得出钱来。 这样一加,买琉璃的钱肯定是够的,就是不知道,商部那边拿得出这么多琉璃来吗? “商部每天都在筛沙子,最近这段日子已经筛了不少,应该囤了不少琉璃。” 工部自从知道琉璃有大秒用后,天天都在晒沙子造琉璃,连打铁都不是那么热衷了。 要知道,他们先前为了那个工坊能够多分一些铁矿都恨不得打架的主。 现在没有铁矿他们就去琉璃坊那边晒沙子,这个法子虽然得到的琉璃少,但少也总比没有的好。 许怀谦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拿制造香水的法子与西域换取一座琉璃石矿。” 想必他们的国王很乐意的,毕竟西域天然的琉璃石矿场,沙漠里的沙子就能烧琉璃了。 陈烈酒对这些事也不懂,听许怀谦如此一说,感慨道:“要是我们缙朝也有琉璃石矿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许怀谦也感慨,“我们户部已经派了不了不少出去找琉璃石矿的人了,希望有好消息传回来吧。” 以前琉璃石作为装饰品和器具的时候,户部的人对此并不重视,毕竟,琉璃这东西,要交易也只能跟世家交易,普通百姓根本就用不起。 而世家也不会跟皇室做太多交易,除非有利益的往来。 所以对琉璃这东西就可有可无。 但现在不一样了,琉璃除了做装饰品和器具以外,还能做战略武器,不仅户部派了大量的人出去寻琉璃石矿,工部那边也派了不少人在找。 这么多人,缙朝又这么大,总归会有好消息传回来的。 “我也希望。”陈烈酒跟许怀谦一块感慨过后,也不浪费时间,“我先去找人,趁这雪还没有下起来,我先把商场的地基给打起来了,等下雪上冻了,地就不好挖了。” “等等。”看陈烈酒火急火燎的又要出去忙乎了,许怀谦拉住了他。 “干嘛,又要亲亲?”这些天对许怀谦时不时的撒娇已经习惯了的陈烈酒,看到他的动作就笑。 正要去亲他,被许怀谦给拦住了,他红着耳朵否认道:“我才不是亲亲狂魔,我是想跟你说,外头冷,喝碗热的奶茶再走吧。” 说着他端出一碗奶茶来递给陈烈酒。 陈烈酒结果那茶碗一饮而尽后,奇怪的看着许怀谦,真不要亲亲? “那就亲一个。”十几年的夫妻,叫许怀谦一眼就知道陈烈酒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低头亲了他一口,还帮他把嘴巴上的奶渍给舔了。 砸砸嘴,心里美滋滋的,不亏是他做的奶茶,真甜啊! 陈烈酒放下碗,看到远处不有少看他们的人,突然一下脸就红了。 忘记了,这还是在学校里头。 有不少的老师和学员呢。 不过他又就红了那么一瞬,又淡定了,正经夫夫,还怕他们看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8节 想着在许怀谦咂嘴的时候,又垫起脚啄了许怀谦一口,大大方方地挥手道:“走了。” 这下轮到许怀谦不自在了,看到了远处正在观看他们的学员,将他们赶回了教室:“上课时间,好好学,别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撸起了衣袖问道:“炸麻花学会了吗?” 许怀谦在教学员们做奶茶的时候,沈温年那边都快要折磨疯了。 因为他好不容易在家旬休一天,糯糯小朋友和垚垚小朋友两个就领着一大堆的孩子上门了。 沈家对于许怀谦这个能被陛下抱,还差点被陛下给取名的孩子是很喜欢的。 加上糯糯又乖巧又不折腾人,就更喜欢了,两家认了干亲后,每天巴不得他多上门。 现在终于把人盼来了,看他还带了一大堆的孩子,都是朝中一些重臣家的孩子,还有长乐和阿稚这两个太子的孩子在,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一个个忙拿出东西来给这群孩子见礼。 “谢谢奶奶、婶婶、姨姨们。”最大的盛闻灿得到了好几块玉佩后,领着一众弟弟们们向沈家这群人道谢。 然后有条有理道:“我们是来向沈叔叔请教学问的,等我们请教完了学问再来与奶奶婶婶们请安。” 大人们一听这群小孩竟然这么听话,上门来竟然是来请教学问的,哪敢耽误他们,忙把他们给引到了沈温年身旁。 起初听到这群孩子上门来请教学问,沈温年也没觉得意外,他除了是探花以外,其他各科都不差。 这群孩子会向他请教学问,算是有眼识珠。 然而当他看到这群孩子们的文章时,态度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这是你们写的文章?”他看着一众孩子交上来的文章,从一些不太规整的字上,努力辨认他们写的是什么,有几个孩子的字写得倒是不错,可上面写得东西他委实看不太懂。 “嗯嗯。”一众孩子一齐点头,就连不会写的糯糯和垚垚也站在最后,和他们一块点头。 “你们的先生是不是还没教过你们写文章?”沈温年看他们很乖,也没有多说,什么又问了一遍。 “嗯嗯。”一众小孩又一块点头,除了最大的盛闻灿刚接触过一点,其他小孩都还在学论语、四书一类,还没有学到写文章这一类。 听他们如此一点头,沈温年没有办法,只好在家开了课堂,手把手叫他们写文章。 “这写文章啊,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这起和落都是有讲究的——” 真的是手把手教的,从最开始的地方一点点的教起走。 然而这群孩子牢记着许怀谦沈大人最是温和的人,一遇到什么问题,就立马向沈温年问过去。 “沈叔叔,这文章是不是还得学会引用——”一个个拿着自己的文章,“我这里用这个引用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引用的文章和你的文章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这样用这句——”沈温年想了想,把自己觉得合适的句子说了出来。 但是他说的这些东西,小孩们都没有学过,于是他说完后,面对的就是一群小孩非常懵的状态。 “没学过吗?”沈温年看他们很懵,又只好把这句的出处讲了讲,讲得一群孩子似懂非懂的。 沈温年没有办法,又让人去库房里把这本书给翻出来了,从头开始教他们。 好不容易,让他们磕磕绊绊的写出了一篇像模像样的文章来了,沈温年自己也累得够呛。 尤其是还小,连字都不会写的阿稚小朋友,他抱着他,一句话一句话地教他的啊。 直到他能理解后,再把他理解的意思写出来构成一篇文章,正准备让他再熟练熟练的时候, 他:“沈叔叔,我想出恭。” 沈温年:“……” 沈温年没有办法,只好抱他去出恭,等回来准备继续教他了。 他:“我不记得了,沈叔叔,你再讲一遍吧。” 沈温年:“……” 沈温年没有办法,只好耐心地又给他讲了一遍,并问他:“记住了吗?” 阿稚看着他,嗫嚅着嘴:“记住了吧。” ……吧? 沈温年挑眉,没有办法,又更认真更细心,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教他,他想就这一篇文章熬过去就好了。 这次他的文章就缩短了两三句话,不是那种长文,阿稚这才点头:“记住了!” 把这群孩子都给送走后,沈温年大舒了一口气,瘫在家里,从来没有觉得学习这么累过。 跟秋若笙吐槽道:“幸好我不是这群孩子的先生,只教他们这一次,不然我肯定要被折磨疯。” 然后他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打开门,又看到了站成一排的孩子,站在他家房门口。 带队的正是糯糯和垚垚,没办法,熟能生巧,糯糯带人来了一次,沈府大大小小的人,都已经认识了他们,看他们又带着人来了,都不用通报就放他们进来了。 一看到沈温年,糯糯和垚垚也很乖,一人抱一条腿,左右开弓:“爹爹!” 沈温年甩不掉腿边的小不点,又看向面前的一排大的小孩,问他们:“学问没有过关吗?” “不是的沈叔叔。”盛闻灿带着弟弟妹妹又道,“除了这篇文章,我们还有好几篇文章要写呢。” “好几篇?”沈温年听到这个字数的时候,人都要奔溃了,直接向他们问道,“你们的先生呢?” 盛闻灿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许叔叔说,他要忙,让我们请教你。” 孟清欢接话道:“许叔叔说沈叔叔人最好了!” 陈千帆也接话道:“学问也好!” 长乐跟着道:“脾气也好!” 最后轮着阿稚了,阿稚想了想,好像没词了,就道:“反正很好!” 糯糯和垚垚也看着沈温年,一个劲地叫道:“爹爹,好!” 这么高帽子给沈温年压下来,沈温年脊背都要压弯了。 他可戴不了这么高的帽子! 但是他没有办法,当着孩子们的面,他也不能把他们给赶走,只得捏着鼻子,又手把手教起他们做文章来。 但孩子就是这样,教了东忘了西,可能上堂课的讲了,下堂课的他们就忘了。 沈温年想用戒尺让他们加深记忆力,他们就缩成一团,看着沈温年:“沈叔叔怎么跟许叔叔说得不一样,好凶,脾气一点都不好!” 糯糯和垚垚也跟着起哄:“爹爹,好凶!” 许!怀!谦! 被孩子们这么看着,沈温年在心里嚼着这三个字都快把牙给嚼碎了,恨不得许怀谦在他面前,他们干一架! 他帮他教孩子,他还教孩子给他戴高帽子,戴得他不能对这群孩子又一丁点的脾气,不然就有损他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但是憋屈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收起戒尺,温和地看着孩子:“戒尺不是用来打你们的,是用来让你们长记性的。” 他将戒尺拍在桌上:“学不过心,犹如此桌,即使戒尺没有打你们身上,但打在你们的桌子上,依旧是一种耻辱知道吗?” “翻开书本,我们继续。” 许怀谦不知道沈温年好好的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都快被孩子们折磨成暴躁狂了,他在学校里教完学员,选出一个奶茶炸鸡什么都做得挺不错的学员当班长,继续教着剩下的学员,就带着人去看他的大棚了。 大雪纷飞的天地,许怀谦还在雪地里奔波,寒风冻得他嗓子又不好了,原本不怎么咳的人,又咳了起来。 “——咳咳咳。”拿着帕子,他咳嗽了两声,向大棚的负责人问道,“里头的菜都长好了吗?” “回大人的话,都长好了!”负责人看到许怀谦犹如看到什么神仙下凡似的,忙把大棚的门给打开了,让许怀谦进去。 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大棚里却犹如炎夏般炙热,一进去,许怀谦感觉自己被寒风灌得浑身都疼的身体,变得舒坦了许多。 尤其是再一看到那长满整个大棚,绿意盎然的青菜时,身上的病痛又减轻了许多。 “很好。”许怀谦把所有大棚都给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大棚又疏于照顾,让里面的青菜给没长起来的,满意地点点头,“有赏,负责大棚这边的人都有赏!” 下面的人办事得力,许怀谦也不吝啬奖励,每个人奖励了一两银子。 钱不多,好歹是个心意。 在许怀谦看来,不多的一两银子,让底下的百姓,欣喜若狂,有了这一两银子,他们今年总算是可以过个好年了。 不仅百姓们在感谢许怀谦,就连驻扎在大棚这边,户部的人,都向许怀谦道谢道:“谢许大人赏!” “现在谢还太早了些。”许怀谦摇摇头,“等我们把这些青菜运回京城都卖掉的时候,你们再来感谢吧。” “成!”许怀谦都这样说了,户部的人也不矫情,当即召集人手去大棚里面采摘青菜。 “这一棚的甜瓜给我单独放一车。”对于他带着孩子们单独来种植的甜瓜,许怀谦也遵守承诺,没有把这些混在户部的马车里一块拉回京城去卖,而是让他们采摘出来,放在一遍。 “好嘞。”户部的人答应得爽快,边摘还边给许怀谦说道,“许大人,这大棚种出来的菜,比地里头种出来的菜还大还好勒。” 缙朝夏季的正常甜瓜,也就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而这大棚种出来的甜瓜却有一个成年男子的一个半拳头那么大。 乍一看没多大,提起来一对比,就知道大多了。 “应该是你们照顾得好的原因。”正常大棚种出来的甜瓜和普通土地种出来的甜瓜差不多,能够有这么大,许怀谦看了一下,周围的地。 他们的肥施的很勤,地上有薄薄一层的蚯蚓肥还有农家肥,大棚里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草。 加上还有棚子挡着,鸟雀什么的进不来,这瓜自然就长得好了。 “别全摘了,留一些等他们再长长。”看到这比寻常甜瓜大出一些的甜瓜,许怀谦心生一计,“说不得,还能再长大一些,过后,你们把这些长大的甜瓜的种子收集起来,下次大棚播种的时候,再种下去,如此反复几次,说不得,我们还能培育出大甜瓜种子来呢。” “那以后的甜瓜,一个顶俩。”户部本来就是还这些的,“岂不是亩产又能多出一倍了!” “就是这个道理。”许怀谦点头,也别光把目光放在施肥上,产量的改变,种子也能起到一个很大的作用的。 户部的这人就寻思了:“那大人这个大棚可以不分季节的种植,等我们这批大棚菜挣到钱了,不如单独开辟一些大棚出来,专门研究如何让粮食高产的种子?” “可以啊。”许怀谦对这种会发散思维的下属,跟是欣赏,“回头,你写份折子呈上来,我给你批款。”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这人听了许怀谦话,忙不迭地道谢。 他要是能够做成功的话,他也能够名留青史了! 这是上司栽培他呀,要是上司不栽培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提议拿过去,自己用,根本就不用考虑让他们上折子批款的事。 户部的人为能够有许大人这种上司而感觉庆幸! 许怀谦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看他们把所有的菜都采摘上马车了,冰天雪地里,看到这一车车绿油油的青菜就觉得欢喜。 “回京!”他归心似箭地上了马车,对着队伍说道。 然后拉着一车车青菜,在所有路人惊奇地眼光中回到了京城。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09节 让下人取了两袋子甜瓜,跟他去了沈府,把孩子认给沈温年带了这么久,怎么也得犒赏犒赏他吧。 许大人来了,下人赶紧要进府去通传,许怀谦多坏,他这样跟下人们说:“你家沈大人这会儿可能还在教孩子吧,你进去通传,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这颗可能就上不成了,这么着,你先带我进去,我就在边上看着,等他们下课了,你再通传?” 搁以前许怀谦和沈温年有绯闻那会儿,沈家的下人看到许怀谦都是要关门的,这会儿两位结为了干亲家,过去那些事,也成为了过眼云烟。 现在两家好着呢,于是下人想也不想地答应了,领着许怀谦去了沈温年教孩子们的课堂。 大雪天地,沈温年教导孩子们的课堂里也没点炭火,就是因为不能责罚他们,而这群孩子又调皮得很,不打记不住。 他就想出了个不点炭火的法子,这群孩子知道冷了,就会用心的学了,用心的学,学快点就能下课了。 因为沈温年规定了,只要所有人都将他教学的知识学会了,就能提前下课了。 这会儿大一些的小孩冻得手指发僵都在努力地学,而三个小孩,早就抱成了一圈。 一个白着一张脸,看着沈温年: “爹爹,抱抱。” “爹爹,暖暖。” “叔叔,好冷。” 沈温年真是拿这三个小的头疼不已,又不能发火,只能耐心地哄着他们:“忍着,等哥哥姐姐学出来就好了,你们也要学。” 他那戒尺点了点他们的桌子:“今日的大字还没有写完,写完了才能下课。” 糯糯小朋友举着自己小爪爪直言不讳地说:“爹爹,手冷!” “冷,呼呼——”垚垚小朋友还在一旁点头,然后给糯糯吹热气。 “动不了。”阿稚更绝,直接一动不动,因为他左边坐着垚垚,右边坐着糯糯,有两个人形挡风机和取暖机,他最暖和,他一动,冷风就往他身上灌,他才不动。 “沈叔叔,我们也冷!”三个小孩一撒娇,那边几大的小孩也冷得一张脸通红,搓着手跟沈温年央求道。 沈温年头疼。 正焦头难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疼爱孩子们的许怀谦来了,他提着几个沈家下人洗好的甜瓜,笑咪咪地走了进来:“歇会儿吧。” “啊!许叔叔!”看到许怀谦的孩子们兴奋了,把手中的笔一丢,全都跑到许怀谦身旁来了。 “许叔叔,我们想死你了!”这几天被沈温年各种法子折腾得够呛的孩子们,可怀念许怀谦的温柔了,这会儿围在他身旁,各种诉说着他们对他的思念。 “我也想你们。”许怀谦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接住向他跑来的垚垚小朋友:“哎哟,爹爹小宝贝,跑慢一点别摔着了。” “爹爹!” “爹爹!” 糯糯跟垚垚两个小孩看到许怀谦比所有小孩都开心,又蹦又跳的,许怀谦抱着他们两个,一人香了一口,他也想他的两个小宝贝了。 见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些孩子都给弄规矩,许怀谦一来,就全给打乱了,沈温年气得牙痒痒:“许怀谦!” “哎,在呢!”看到沈温年那张气结的俊脸,许怀谦心里总算了舒爽了,让你当年恶心我,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我还在上课呢!”沈温年扫了一眼,许怀谦一来,之前还抱着他腿亲热巴巴地叫他爹爹,现在立马就叛变了的两个孩子。 心里都快要怄死了。 “知道,知道。”许怀谦当然知道了,他就是故意来气沈温年的嘛,“我就来看看,顺便给他们送些东西。” 说着许怀谦就把甜瓜给沈温年递了过去:“你也吃个甜瓜润润嗓子吧。” 看到许怀谦递给他的甜瓜,沈温年眉心舒坦了片刻,这个干亲家气人是气人,但也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结果甜瓜一看,这才觉得不对,大冬天的哪儿来的甜瓜,向许怀谦问道:“这瓜哪儿来的?” 他在问的时候,下面的小孩子,在看到甜瓜的时候,已经又蹭又跳了:“好大的甜瓜!” “许叔叔,是我们先前在大棚里种的甜瓜吗?” 许怀谦点点头:“是啊,这些都是你们种的,它们成熟熟了,许叔叔就给你们摘回来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们开不开心啊!” “开心!”孩子们得知这些瓜真是他们种出来的一个个都高兴疯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呢,一个个拿着下人切好的甜瓜,一边品尝一边笑眯了眼,“真甜!” 许怀谦也给糯糯和垚垚分了一块,看他们拿着啃得汁水到处流,被冰了,还亮着眼睛继续吃的模样,笑了笑,抬起头对沈温年说:“我带他们种的啊,怎么你教他们学了这么久的文章不知道吗?” 许怀谦安排的文章就是关于种瓜的,沈温年教他们写的文章自然也是与这个相关的。 就算沈温年不知道大棚究竟可不可以种出东西来,以此来写文章他肯定知道的,何况许怀谦在这方面本就是强项,因此有怀疑过这大棚究竟能不能在大冬天里种出东西,但也一直在耐心教导他们。 一想到自己最近的折磨都是由吃瓜而起,沈温年拿着许怀谦递给他的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磨了磨牙根,这人就是他天生的死对头! 许怀谦当然知道沈温年肯定怄死了,但沈温年不开心他就开心啊,可热情地在招呼他了:“吃啊!孩子们亲手种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说完还跟孩子说:“来,你们种的瓜,你们招呼沈叔叔吃瓜。” 然后孩子们一人给沈温年搬了个瓜,稚声稚气地说:“沈叔叔,吃瓜。” 被孩子们盯着沈温年不好不吃,他咬了一口瓜,看着许怀谦那张笑面如花的脸,气得咬牙:“许怀谦,你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谦谦:大仇得报! 第140章 持酒平天下29 边境, 裴望舒原本从弶国拿了两国贸易文书和琉璃石就要回缙朝了。 但在回朝的途中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申屠,也就是那个他们截获的魆族会翻译的人。 一路上他都对着裴望舒从弶国那儿弄来的几百石琉璃石发呆。 裴望舒这人,天生就不是什么能够坐得住的人, 他在马车里待着也无趣, 再一听手下人说这个申屠自从看到了琉璃石, 就跟丢了魂一样,每天坐在运送琉璃石的牛车上不吭声, 就来了兴趣。 要知道魆族可是很穷的,地址位置造就了,他们这辈子都富裕不起来, 所以他们不得不想些损招来获取土地。 按理说, 这么多琉璃堆他面前, 他应该很好奇才是。 但是他的反应却是沉默, 沉默,沉默,沉默过后又是特别的难受, 像是那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想吃东西也咽不下去的难受。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没几天就消瘦了下去。 裴望舒感到好奇, 走到他消瘦的身体旁踢了踢他:“怎么,看到一块石头也这么值钱难受了?” 申屠不知道千里镜的事, 但他知道琉璃,一个小小的杯子就价值千金,他在他们族长那里看见过, 晶莹剔透, 不似人间之物。 那么小小的一个杯子,要他们一个部落三分之一的粮食。 就算是他们族长平日里也舍不得将琉璃杯摆出来随意使用, 只有来了贵客或者招待族里的勇士他才会拿出来。 但…… 申屠想象不下去了,感受到裴望舒踢在他身上的痛感,他沉默着不想说话。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裴望舒见申屠不搭理他,也不在意,“即使有这么多琉璃石在,也不一定能够烧出几个琉璃品,算下来,也不值什么钱。” 当然裴望舒说的是别国,现在他们缙朝有了新的琉璃烧制法,能够以少量的琉璃石烧出一堆比琉璃石挣钱的东西来,价值又不一样了。 可裴望舒这句话落在申屠的耳中又讽刺得不能再讽刺了,他忍耐了又忍耐,终于忍耐不住了,朝裴望舒爆发道:“你懂什么,像这样的石头,我们魆族到处都是!” “就是因为我们不会烧制琉璃,我们不懂,根本没有人在意!” “若是我们知道的话……” “若是我们知道的话……” 申屠重复了两遍若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倒是把自己弄了个泣不成声。 若是他们知道这石头能够烧制琉璃的话,他们魆族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他们就算不能够烧制琉璃,但凭借着这些石头他们也能够和周边国家换取资源,那样他们的族人就不会因为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走上极端。 当他们想用毒吗?想去残害别的国家的人吗?他们是没有办法啊! 申屠想起他小时候,一到冬天就有大批大批的老人饿死,甚至为了让族人得到更好的延续,有时候四十岁以上的老人还会央求族人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他们活得那么艰难,而周边的国家却能够很好地生活,即使同样的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们却可以勉强活下去。 因为他们有可以种植的土地,只要不遇上天灾,一家人辛苦劳作一年,用能够生活得很好。 凭什么他们可以生活得那么好,而他们却要生活得那么苦? 当魆族人把目光放在缙朝人身上时,他们发现,他们也能够生活得很好了。 族长在缙朝布的那些局,没过几年族里的老人们都不用死了,而他们到了冬天再也不用面对那种绝望的场景。 大家都觉得族长的决定英明神武,纵使他们踏着缙朝的人鲜血在向上生活又怎样,他们明明拥有那么辽阔丰裕的土地,他们自己不懂得珍惜,就不要怪他们索取了。 从前申屠一直觉得,他们这样的族类,就像一条阴沟里的老鼠,不受上苍恩赐,永远见不得光,永远只能去偷别人国家的东西,才能够使自己过得更好。 但是有一天却有人赤果果地告诉他们,不是阴沟里面的老鼠,你们是神的宠儿,你们拥有着别的国家都没有拥有的财富,我们不用做那些肮脏下作的事情,只能够使自己的族人活得更好。 因为他们的愚昧无知,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谁能够受得了! 总之申屠在得知他们族里的土地种不出什么庄稼,是因为他们的土地下面埋藏着巨大的财富,不是因为上苍不怜悯他们,把他们随意扔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问不管而崩溃了。 他崩溃不崩溃裴望舒不清楚,裴望舒只清楚,他在申屠嘴里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你是说,你们族里到处都是这种石头?”裴望舒没管申屠的崩溃大哭,听到他的怒吼后,脑袋白了一瞬,随机向他确定道。 申屠也不傻,在意识到自己说句话之后,打死都不再开口了,朝裴望舒恶狠狠道:“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事。”不用他再说明什么,他这样应激的反应以及他看到琉璃石后种种不正常的状态,都已经向裴望舒说明了问题。 他笑了笑,朝申屠说道:“行了,你歇着吧。” 裴望舒读书的确不在行,但是他对做生意有着极其敏锐的反应。 他先前就觉得他问弶国皇帝要琉璃石时,弶国的皇帝有点不对劲,再经过申屠这说漏的一句话。 他瞬间就推理出了,弶国的大量琉璃制石,不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什么琉璃石矿,而是从魆族直接弄的。 而且魆族人都还不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魆族人守着宝山不懂利用,而他们缙朝现在正是缺乏琉璃石的时候。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0节 裴望舒思绪停顿了一瞬,就找穆将离说了这事,若是他的推理正确的话,说不得两人这次要立大功了。 “当真?”穆将离从裴望舒这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 以前或许她对这琉璃不感兴趣,但她现在有了琉璃做得瞄准弩,还有琉璃做的千里镜后,就不自觉地看中起这琉璃来了。 “应该无误。”裴望舒觉得申屠那伤心的样子和弶国皇帝的反应做不得假。 “若是这琉璃石在魆族内到处都是。”裴望舒说了一句,看着穆将离,“穆校尉,那该不难找。” 裴望舒一说,穆将离就懂了。 她挑了挑眉,想也不想道:“好,我去魆族看看。” 只有进入到魆族内部,才能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不用说,她和裴望舒又立了一项大功,若是假的,那也没关系,就相当于是白跑一趟了。 “路上小心。”得知穆将离打算后,裴望舒也没说什么。 从他认识这女子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女子非一般的女子,危险对她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知道了。”穆将离做了决定,没有过多的部署,当即就点了几个身手还不错的手下跟她摸去了魆族。 这里原本就在魆族的边境线上,他们摸进魆族很容易。 何况这种找石头的事,也不需要与人接触,只要能够找到相似的石头,有个人证物证就行了。 果然,她和手下们摸进魆族人生活的地方,随意找了座山,扒开上面的表层,在内里发现了裴望舒给她的一模一样的死活。 穆将离当即叫人采了一箩筐搬回去,放在裴望舒面前。 “果然有。”裴望舒把穆将离带回来的琉璃石与弶国给他的琉璃石作了对比,肯定地点了点头。 “走穆校尉,我们去给陛下报喜去。”裴望舒搓了搓手,带着一腔热血向昌盛帝的军营走去。 刚打了一场胜仗,将边境线推到魆族族群生活的地域的昌盛帝得知这个消息也是一喜。 “若裴爱卿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这片周围也应该有这琉璃石才对。” 说着昌盛帝就命手下去寻找了:“传令出去,今日务必要在周围的地界找到此石。” 底下的人得知穷得什么都没有的魆族境内,竟然还有藏着琉璃石这种宝贝,一个个都兴奋了。 摩拳擦掌地派人出去找石头了。 果然没有多久,就有人来禀告,附近的山脉内发现与琉璃石差不多的石类。 昌盛帝派人过去查验了,查验的人一回来,就满脸喜气地与昌盛帝报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得天独厚,周围附近的山脉确有不少琉璃石山脉。” 得到这个消息的昌盛帝龙颜大悦,对裴望舒这个把这消息带回来的臣子,欣赏得不行。 “裴爱卿有勇有谋,不仅说服了弶国不干预本朝战事,还让弶国主动与缙朝贸易,更是为我缙朝找到大量的琉璃山脉,现擢升为户部左侍郎,裴爱卿和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裴望舒这次的事情办得漂亮,一众大臣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都认可了他。 而跪在地上谢恩的裴望舒也激动不已,他就这样从五品官升为三品官? 他才入朝为官多少年? 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只是他激动过后,不免又有些担忧,他这升为户部左侍郎了,岂不是就把许怀谦的位置顶了? 那许怀谦会去哪儿? 不仅他在想这个问题,其他大臣也同样想到了写个问题,正要开口提醒昌盛帝的时候,昌盛帝又开口了。 “原户部左侍郎许怀谦与工部主事章秉文共同研制千里镜有功,特擢升左侍郎许怀谦为户部尚书,工部主事章秉文为四品工部参议。” “至于魏尚书,魏尚书年事已高,人又体弱多病,特赐一品尚书,回家好生休养着吧。” “穆校尉这次协助裴爱卿有功,赏二千石俸禄。” 好家伙,这一通下来,除了户部尚书莫名其妙地被回乡荣养,其他人全都加官进禄了。 底下一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懵得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陛下金口玉言,既然陛下都已经说出口了,就断没有再收回成命的时候。 一个个只得跪地口称:“陛下圣明!”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升职,但跑了一趟,多了两千石俸禄,穆将离也挺满足的。 将士就应该在战场上立功升职,而不是在这种投机取巧的地方。 裴望舒要启程将昌盛帝的圣旨带回京时,她神清气爽地骑着马去送他。 毕竟相识一场,裴望舒对她也挺好的,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相识,她去送他好像都挺说得过去的。 她以为两人至多就是相识一场的情谊,但没有想到,临走前,裴望舒送给了他一样东西:“穆将离。” “嗯?”穆将离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感觉怪怪的,但又很好听。 “这个送你。”裴望舒站在穆将离的马旁,避着人,递给了穆将离一个包袱。 “什么东西?”穆将离向来神经大条,也不避讳,看裴望舒给了她好大一个包袱,当即打开包袱,抽了条类似于女人肚兜之类的东西出来? “欸!你回去再打开!”裴望舒也没有想到,穆将离会当着他的面将东西拿出来,等他出声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穆将离已经将东西拿了出来。 看着包袱里的东西,一时间,两人都尴尬不已。 裴望舒更是脸红得可以滴血了,他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跟穆将离说:“你救了我两次,还两次助我升职,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的,就缝制了这些东西——” 说着他的脸更红了,穆将离怀疑,他的脸都已经在冒烟了:“你放心,这次的都是按照你的铠甲制式来做的。” 他咬了咬牙,说出了那几个让他难以启齿的字:“绝对能兜住!” 他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穆将离拿着他送的一包袱肚兜,细细看了看,陡然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缝制啊?” 裴望舒看穆将离这个女人脸上一点羞怯的表情都没有,那口气瞬间就泄了,轻轻“嗯”了一声。 这军营里也没有别的女人,裴望舒总不能找别人给他缝制吧,他解释道:“你知道,我家是开绸缎铺子的,这裁缝的手艺我多少也会些。” “我知道。”穆将离颔首,“你给我送的衣服都很好看。” 穆将离是女子不是男子,她不是不爱打扮,她只是没有适合她穿得衣服罢了。 但裴望舒先前给她送的衣服除了那几件肚兜以外,都挺合适的。 这次两人一路相处了这么久,穆将离刻意克制着自己没有去关注裴望舒,不然她不知道两人又要发生多少尴尬的事情。 毕竟,他们两人相处不是在尴尬的路上就是在尴尬。 但这次不知道为何,还是让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适。 裴望舒看穆将离盯着手上的肚兜没有说话,刚还红着的脸一瞬间就消了下去,白了上来:“你放心!我可没有偷窥你!” “我就是看你穿铠甲老不舒服去整理发现的!绝对没有做什么龌龊的事情!”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果然裴望舒就知道,他和穆将离在一起,就是这么尴尬。 拿他当小家碧玉的女子也不行,拿她当寻常女子也不行。 “我就先走了。”这种偷偷给人做小衣,被人当流氓看的尴尬,似的裴望舒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给埋起来。 他做的时候真没有想这么多,想到他第一次给穆将离上药的时候,穆将离还说他大惊小怪来来着。 便觉得给他送小衣也不算是什么事,但是忽略了,穆将离再怎样也是女子,送女子如此贴身的衣物本就不妥。 “等等。”穆将离拉住了原地就要跑的裴望舒,“我没有那个意思。” 上次裴望舒给她送肚兜的事,她都接受了,为什么这次接受不了? 确实,裴望舒送这种东西给她,会很尴尬,但是她从小没有母亲,周围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女性,是裴望舒一而再再而三,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女孩子也要爱惜自己。 穆将离鼻子有些酸,她如何看不出裴望舒对她的意思,但是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不配。 像她这样异类的人,不配这样好的人,加上两人相处又总是这么尴尬,她就算心中有一点涟漪,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裴望舒看他拉住自己,问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穆将离也不知,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可能她今天还在这里,明日就死在战场上了。 她给不了裴望舒什么承诺。 可她又舍不得。 这是第一次除了父亲以外,对她这么好,这么细心的人了。 “裴望舒。”穆将离的思绪在脑中翻滚了一阵子,最后下定决心道,“要是这次我能凯旋,你就来跟我提亲吧。” “提亲?”裴望舒瞪大眼了,他想不到穆将离会说出这种话。 “不行,你入赘也行。”穆将离看他愣住,想了想,又换了个说词。 “呸呸呸,你当我许怀谦呢,那么喜欢入赘。”裴望舒刚刚只是愣住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提亲是什么意思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就说好了,这次等你凯旋,我们就成亲!” 成亲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说什么嫁娶,不嫁不娶,只要他们能够成亲就好了。 “好,成亲!”穆将离看他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笑,答应了。 算了,一辈子顾及过去顾及过来,一辈子就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享受到,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我先回京城去准备了。”要成亲了呢,成亲可是要准备很多东西的,裴望舒兴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这是我家的钥匙。”既然不嫁不娶,那她也要出她那一部分的东西才行,“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拿。” “好。”裴望舒也没有矫情从自己身上取下一块他随身坠着的一块玉佩,“我的玉佩也给你。” “你要随身带着,不能丢了。”裴望舒把玉佩郑重地交给了穆将离。 “不丢。”穆将离将玉佩和那一包袱的小衣一块收集了起来,看着裴望舒不舍的模样,想也不想地仰头亲了他一下,“会一直带在身边的。” 裴望舒被穆将离亲得脸红,偏了偏头,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样,还没有好感的时候就在他面前脱衣服,才刚说定了亲事就动手动脚的。 不过他好喜欢啊。 “走吧。”穆将离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看着你走。” 裴望舒直到坐上了马车,才想起来,他们刚说开就要分离了,但他碰了碰刚刚穆将离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又笑开了。 他马上也是要有媳妇的人了! 这又是加官进禄的,又是与喜欢的人说定亲事,裴望舒整个人回京的路上都是春风得意的。 在京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升职了许怀谦,正忙着卖菜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1节 大棚里一车车的蔬菜运送进京,京城的人眼睛不瞎,早就看见了。 看见过后,全都惊讶道:“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夏季菜。” “是夏季菜吧,这茄子、冬瓜、南瓜、黄瓜,越瓜,茴菜,都是夏季菜吧。” “都是夏季菜!都是夏季菜!除了是夏季菜以外,还是新鲜的菜哩,看这成色绝对不像是夏季冻在冰窖里头的。” “天啊,这些菜都是从哪儿来的?大冬天的富贵人家的暖房也种不出这么新鲜的菜吧!” 缙朝也是有暖房的,不过修建得没有大棚好,加上还没有温度计调节气温,种出来的菜都蔫儿吧唧的,绝对不会像许怀谦拉到京城里的菜这样新鲜又水灵。 这么多新鲜的夏季菜,让京城的人彻底震惊了,一个个讨论着,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许怀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再连拉了五天,让京城的人争相奔走相告了五天,不管是京城的人还是京郊城外的人,都知道京城里有新鲜夏季菜卖之后,直接派户部的人出去摆摊了。 “看一看,瞧一瞧啊,新鲜出炉的大棚夏季菜勒,黄瓜只要十文钱一斤了。” 黄瓜十文钱! 这要放在夏季,这个价格,能让一众百姓追着连骂一个月奸商,但在这冰天雪地,一排排绿油油的黄瓜摆在摊子上,与那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入冬开始就一直在吃咸菜的京城百姓们,听到那十文钱一斤的黄瓜,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么新鲜的黄瓜,十文钱貌似也不是太贵? 要不就买十文钱的来尝尝? 有人起了这个念头,当即就走到了卖菜的摊子前,问道:“你们这大棚菜,是个什么菜?” “你们就当是暖房菜吧,我们这大棚跟暖房一个意思,只是暖房做出来的菜,没有我们这大棚菜新鲜好吃。”说着,户部摆摊的人,还掰了根很小巧的黄瓜给客人看,“瞧,里面都是新鲜的,都是这几天一次下来的,我们大人说了,这是试卖才卖十文钱,等后面卖起来,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许怀谦打听过了,寻常暖房菜,都要三四十文一斤,还有市无价。 毕竟吃得起暖房菜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都自己造得起暖房。 所以市面上的暖房菜很贵,因为只有大户人家吃不完了,才会拿出来卖,价格低了人家宁肯不挣这个钱。 许怀谦的十文钱的黄瓜真的很良心了。 “果真新鲜呢!”这人一看做生意的这么实惠,还把黄瓜掰开给他看,当即道,“那就给我称两斤黄瓜吧,给家里的男人孩子尝尝。” 这一进入到冬天,只能吃些咸菜和菜干拌饭,大人和大一些的孩子受得了,可家里的小孩和老人就没那么能够接受得了。 有了这新鲜的菜,好歹也能让他们今日吃饭轻松轻松。 “好勒。”户部卖菜的都是经过了许怀谦培训的,他们态度很好地给买菜的客人称好了两斤黄瓜,还把刚掰开的那半截黄瓜塞给了客人,“这都掰开了,你就拿去吃吧,不然一会儿冻上了,也没有办法给其他客人品尝了。” “欸,你们这也太客气了。”来买的菜人没长大自己还免费得到了半截黄瓜,嘴上说着客气,手却没有推搡地接下,麻溜地咬了一口,感受着新鲜黄瓜在味蕾里绽放的滋味,眼睛都亮了,“好吃!好吃!” 他这两声好吃,将周围看热闹的人招呼了过来,他们吞着口水问道:“真好吃啊!” “真好吃!不信你们也尝尝!”这人也大方,将自己那半截黄瓜,给其他人分了一点。 大家都品尝到了这新鲜黄瓜的滋味,一个个眼睛都亮了,随即立刻涌向卖菜的摊子争相说道:“给我来一斤,给我来两斤,给我来十斤!” 户部的人维持秩序道:“一人限购十斤,不能让你把菜都买完了,让后面的人没得买了。” 因为是第一批做实验的大棚,就几十亩地,就算这菜比粮食高产,那也供应不了这京城所有人的,为了让京城内的大部分百姓都能吃到一点青菜,许怀谦又搞了个限购。 但限购也挡不住京城百姓们的热情,毕竟十文钱真的不算太贵,普通的京城百姓,咬咬牙也能买得起几斤黄瓜。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百姓,而大户人家许怀谦就不这么卖了,大户人家不缺钱,也舍得吃。 所以许怀谦在这个定价上又涨了涨:“冬瓜三十文,南瓜四十文,茄子五十文。” 果然这个价格报给大户人家采买的,大户人家采买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掏出一锭银子来:“给我来十两银子的!” 经过许怀谦先前的那一波预热,京城的百姓和大户人家们都知道,户部搞出了一众新鲜的夏季菜,早就翘首以盼看户部卖不卖了。 得知要卖的消息,全都吩咐家里的管家拉着车来拉,毕竟京城这么多人,而户部拉进京的菜就那么多,不拿车来拉,说不得一下就没了。 早就知道他们会如此的许怀谦一视同仁,也给他们搞了个限购:“每家限购一两银子的。” 当然考虑到大户人家人多,十斤菜,说不得真不够他们吃的,一两银子就刚好,每样都能买点,也不显得少,就是拿回去怎么分配,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在这寒冬腊月里,能有新鲜蔬菜吃,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许怀谦在京郊城外搞得五十亩实验地,没几天就卖光了。 一亩地平均亩产两千斤菜,菜价平均三十文一斤,一共赚了三万两。 “许大人厉害了!” “许大人高明!” “许大人天生就是我们户部的人!” 这几天许怀谦一回到户部,户部的人都对他表示崇拜,仅仅只是付出了五十亩收成不太好的地,就收入这么多,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三万两是所有的工本费都算在里面的。”许怀谦却没有骄傲,而是耐心地算道,“除去给百姓的工钱,还有柴禾钱这些,可能只有两万五千两左右。” “这也很厉害了,许大人!”看许怀谦都这么厉害了,还这么谦虚,户部的人脸羞愧得都快擦地了。 这要是换作是他们的话,他们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才仅仅只是五十亩地就能有这个收益,明年我们开五百亩地呢?” 那是不是得有三十万两银子?! “不止。”许怀谦淡定道,“别忘了,这大棚不是只有冬天才能用,而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即使到季节卖季节菜没有那么挣钱了,应该多少也能赚一点。” “对对对。”听许怀谦这么一说,户部的人眼睛亮了起来,“许大人说得对。” 那这三十两万两的银子还能往上再走走走。 这才五百亩地呢,那要是五千亩地呢,三百万两?!甚至是更多! “还是先按五百亩的计划来。”搞几千亩大棚的事,不是小事,许怀谦要求他们别一口气迈太大,“看看明年的情况再增加。” 说着许怀谦又给了他们一点甜头:“今年大家都辛苦了,留一万五千两作为明年的大棚经费,剩下的一万两给户部的官员都涨涨俸禄。” “许大人英明!” “许大人厉害!” “许大人……” 话音一落,户部的人又大肆在歌颂许怀谦了,要不是许怀谦身体弱,许怀谦估计他们都恨不得把他抱起来丢一下。 因为户部自几年前罚过俸禄后,还从来没有涨过俸禄,虽然一万两分摊到户部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但是,能加俸禄是好事啊。 今儿能加一次,说不得明儿就能再加一次! 许怀谦也不管他们,这一万两分摊下来,他也给他给十两八两的吧,快过年了,正好,拿这钱带他家阿酒去约会去。 不能有了孩子就冷落了老婆。 卖完了户部的菜后,许怀谦又带着一群孩子在京城的街道上摆摊卖甜瓜。 开玩笑,一个大棚的甜瓜,不是送人就能够送完的。 加上都叫他们种瓜了,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卖瓜。 自力更生就要自力更生到彻底。 这次他除了把孩子们都带出来卖瓜了,还把沈温年也带来了,也得让这个世家公子体验体验人间疾苦才是啊。 “哎,我说沈温年,你这样黑着一张脸别人还以为我们这瓜是打劫来的。”既然卖瓜,肯定就不能像平时那样穿得非富即贵。 于是许怀谦就给这一群孩子包括沈温年全都换上了普通的百姓衣物。 这大冬天的穿着不怎么御寒的麻衣可是折磨了,当然,许怀谦没那么穿,他还是穿的他的衣服,美其名曰他身子骨弱,受不得凉。 而孩子们也是外表的衣服差些,内里的衣服还是舒适的。 所以这一行人,只有沈温年受伤的世界达成,他能不黑脸么。 “许怀谦,我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没空陪你玩。”沈温年不像许怀谦可以把公务甩给下面的人,他全都要自己处理。 因为没有人可以进得了内阁。 “就耽误你一天,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许怀谦也在内阁待过,知道他们公务繁忙,他也不是拉沈温年出来消遣的。 这政务政务,都与百姓息息相关,他天天在内阁和高门大户里待着,又没什么用,还是得走到这民间来,看看人间疾苦才能找准方向。 但许怀谦坏,就不给沈温年说,一个劲地催促他:“快点推车,你一个世家公子每天锦衣玉食的,不能够还没有我这个病秧子身体强吧。” 沈温年被许怀谦气得够呛,他一个世家公子何时来干过这推板车的活,何况板车上还装满了甜瓜,这甜瓜又大又重,这板车推起来能有那么轻松吗? 而且许怀谦仗着自己身体不好,就站在边上做做样子,并不行动,纯属于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一类人,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但他看了周围一众维护许怀谦的小萝卜头,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推着推车,往市场走去。 当初认这个干亲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许怀谦看沈温年这憋屈的样子,心里舒服了,当年他恶心自己的事来娶老婆的事,一笔勾销了。 将板车推到市场上挺好,许怀谦把甜瓜上盖好的黑布揭下来。 看着一脸呆的沈温年和小孩们道:“都站着干嘛,吆喝啊!” “许叔叔,怎么吆喝。”一群小萝卜头看着他。 许怀谦看沈温年:“你也不会?” 沈温年黑脸。 这个家没有我迟早玩完。许怀谦在心里叹了口,脸上洋溢起亲和的笑容,向人来人往的街道示范地喊道:“卖甜瓜勒了,又香又甜的甜瓜勒,大棚甜瓜!” 经过户部的大棚菜一卖,现在大棚这两个字在京城可火了,果然许怀谦这一喊,顿时就惹来了数十道目光。 还有大娘走过来问道:“你这甜瓜怎么卖的。” 许怀谦笑着跟她说:“三十文一斤,大娘。”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甜瓜不是青菜,并不能当菜吃,至多就吃个甜,而且这大冬天的吃甜瓜也冷。 京城的人能接受十文钱一斤的黄瓜,并不太能接受三十文一斤的甜瓜。 “户部那边定的价,我们也不能随意更改大娘。”许怀谦温声温语地说道。 大娘一看没价讲摇着头走了,家里刚买的黄瓜还有些,这甜瓜就可吃可不吃了。 一个生意泡汤了,许怀谦也不气馁,对沈温年和一群萝卜头道:“看到了吗?就这么卖!” “吆喝吧。”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2节 小孩子都比较放得开,听许怀谦这么一说,立马就扯着嗓子去街上喊了:“卖甜瓜勒。” “又香又甜的甜瓜。” “大棚甜瓜。” 就连糯糯和垚垚两个小孩子都混在街道上:“甜瓜,甜瓜。” “瓜瓜瓜。” 许怀谦被垚垚小朋友像个青蛙似的呱呱叫给逗笑了,太可爱了! 尤其是配合着他那双绿眼睛,就更可爱了。 他朝垚垚他爹沈温年看去:“沈大人,不能被孩子比下去。” 沈温年瞥了眼许怀谦,世家公子的他,确实做不出当街叫卖的举动,但这么多孩子热情的叫卖,也吸引过来不少人。 他脸上挂起笑容,凑上去温声细语地给他们介绍,有这么多孩子在,加上沈温年亲和力还不错,没过多久就开单了。 他把收到的铜钱拿给许怀谦看。 “可以可以,继续保持!”许怀谦以为他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公子,见他做得有模有样的,不用自己带了,更满意了,从放瓜的板车上取下来他放上去的板凳,坐在板车后面,送袖带里掏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着。 沈温年被他悠闲的模样气个够呛,为了阻止自己有想把他掐死的冲动,他别过头去,尽量不看他,继续进行着他的卖瓜大业。 然而冬天的甜瓜真的不好卖,价格又贵,刚开了几单,不管小孩子们怎么吆喝,都没有人来问了。 小孩子的热情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很快就蔫了下去,一个个耸着脑袋回到家许怀谦身旁。 “爹爹,没人了!”糯糯小朋友牵着垚垚回到了许怀谦腿边。 “歇会儿再喊。”许怀谦看了看他们嗓子,怕他们把嗓子喊破,还把自己的板凳让了出来,让他们挨着坐在上面。 问他们:“知道为什么没人买了吗?” “贵,他们闲贵。”大一些的孩子说道,他们都听到了,被他们喊来的客人们,一问价格,都说太贵了。 许怀谦又问他们:“你们觉得三十文贵吗?” “不贵。”所有孩子都摇头,三十文还没有他们的一支笔,一块墨,一件衣服,一双鞋贵。 许怀谦又问他们:“那为什么他们还闲贵?” “因为他们没有钱。”刚去地里种过地,知道外头有些百姓过得很辛苦,连一衣服鞋子都没有,自然就拿不出钱来买这三十文一斤的甜瓜了。 许怀谦再问:“他们为什么没有钱呢?” 孩子们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他们想不到了。 许怀谦朝沈温年看过去:“沈大人知道百姓们为什么没有钱吗?” 沈温年抿唇,想了想,缓慢道:“农业不兴,大部分的百姓种地只能够勉强保证一家老小的温饱生活,还不能遇上什么天灾人祸,每分每厘都要算着花,所以他们穷。” “工业不兴,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铺子作坊的产能都不高,因为做多了卖不出去,工人的工钱价格也只够维持基本温饱,他们的钱也要算计着花,所以他们穷。” “商业不兴,因为道路和从商者地位低的原因,天下商人少,缺少南开北往的货物运转,不管是农业还是工业都没有办法转动起来,所以他们穷。” 许怀谦看沈温年,这不是知道得挺清楚:“那这种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呢?” 沈温年想了想:“提高商人的地位,让更多的人从商,从而让农业和工业都能够转动起来。” “讲得好!”许怀谦给沈温年鼓掌,“要不这个难题就由沈大人来解决?” 沈温年不傻,许怀谦又在给他挖坑,他才不跳,他直言道:“我解决不了。” “你们有办法吗?”见沈温年不跳坑,许怀谦看向孩子们。 有沈温年这个大佬给他们说开了,孩子们的思路就开始发散了,怎么提高商人的地位呢? 别人都在思考时,糯糯小朋友就直接喊了:“阿爹!阿爹!” 惊得许怀谦以为自己生了个神童,直接向他看过去。 结果他正看着远处一抹红衣兴奋地叫嚷着,不是陈烈酒又是谁。 显然糯糯小朋友的呼喊,将陈烈酒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他走了过来,说了声:“你们在这儿摆摊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许怀谦就跟陈烈酒说他要带着孩子去摆摊卖瓜,处理完事情的陈烈酒就出来碰了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没想到一找就找到了他们。 “是啊。”许怀谦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老婆,又递了一把瓜子给他,“你坐着歇会儿。” 陈烈酒接过瓜子,看着他们没怎么卖的瓜,问了一声:“不好卖?” 糯糯小朋友在他阿地方面前可卖弄了:“贵!” “大家嫌贵啊?”陈烈酒一听糯糯小朋友的显摆,笑了笑,问道。 “嗯嗯。”糯糯小朋友使劲点头,垚垚小朋友也跟着一块点头。 “等着,阿爹给你们卖。”被小朋友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陈烈酒嗑了几颗瓜子,歇了会儿,就站到板车旁边去了。 “卖甜瓜,爽口开胃的甜瓜,配茶甜瓜,脆口甜瓜。”陈烈酒的说词不一样,“饭前一条甜瓜,胃口常开,茶前一条甜瓜,笑口常开,与人说笑一条瓜,财源广进——” 他说着说着,对面铺子卖面人□□满的老板就嘀咕了:“当家的,我们家这么多客人,全都站着,要不去买个甜瓜,大家分分,也博个好感。” 他当家的并不想同意,那卖甜瓜的在这儿卖一上午了,三十文一斤,三十文能买几个甜瓜? 他们的面能回本吗? 但他就犹豫这么一会儿工夫,由于客人太多,来吃面的见他们夫妻二人忙不过来,一下子走掉了五六个。 可给这位当家的心疼坏了,他想了想,咬了咬牙道:“行,我去买几个甜瓜试试。” 这位的当家去陈烈酒那儿买了甜瓜,切成小小的一块,拿碟子装着,送到正在等候的客人身旁:“今儿太忙了,让大家久等了,吃点甜瓜先垫垫肚子吧,我们马上就能招呼上。” 收到甜瓜碟子的客人都受宠若惊,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吃面,还能有甜瓜吃,这甜瓜他们刚才可是问了问价格,要三十文一斤呢。 这可他们吃面贵多了,而且大冬天的,很难得能吃到夏季的甜瓜。 这店家可真实诚啊。 “店家你也也太客气了,我们等等没事的,你忙你忙。”对于这种实诚的店家,大家也用行动表示,“我那碗面,再给加个蛋吧。” “我那碗也加,还加肉丝!” “欸好。”加一个蛋就多加两文钱,就能多挣一点。 这甜瓜钱没白花。 面条摊子如此,那边茶铺店家听着陈烈酒喊的词,看了看在铺子里喝茶嗑瓜子的客人们,想了想,抓了把钱对店里的小厮说道:“去买些甜瓜过来。” 小厮拿着钱买了些甜瓜过来,茶铺店家将甜瓜切成一块一块的售卖:“客人要甜瓜吗?五文钱一碟。” 来茶铺喝茶的客人都不缺钱,但他们讲究惯了,让他们拿着一个拳头大的甜瓜啃,实在不雅,这样切成小块小块的就很好,重要的是价格还不贵,且能在冬天,煮茶品甜瓜也是一桩美事。 当即茶铺里的大半客人都要了一碟甜瓜,茶铺店家刚买的甜瓜瞬间就没了。 他怕陈烈酒他们卖光了,随即又给了小厮一锭银子:“快去,快去,把他们所有甜瓜都给买了!” 当甜瓜被人包圆的时候,一众小朋友们看着陈烈酒手中的那锭银子怔愣出神,就连沈温年都晃神了一下。 “阿叔,好厉害啊!” “只是换了换词,就全卖出去了?” “找准定位很重要。”面对他们的惊讶,陈烈酒细心给他们说,“三十文一斤的甜瓜,注定了普通百姓吃不起,有权有势地又瞧不太上,只有图新鲜的会买,所以你们得找准定位,什么样的客人会买我们的甜瓜,往这方面去引导,生意自然就来了。” 其他小孩都去思索去了。 糯糯小朋友拉着垚垚小朋友给他阿爹鼓掌:“阿爹,阿爹,棒!” “棒棒棒!” “是吧,阿爹也觉得自己很棒!”陈烈酒蹲下身去,一个亲了一口,然后跟他们讲,“你们以后也要比阿爹更棒才是。” “叔叔,刚刚你说得如何提升商人的地位。”陈烈酒在跟小孩亲热的时候,长乐跑到了许怀谦身旁,“是不是,只要能阿叔的商部进入朝堂,商人的地位瞬间就被提升起来了。” 聪明! 许怀谦都想表扬长乐了,但是他没有说出口,而是反问她:“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长乐解释:“因为商部里的商人最多了,如果商部的商人都进入了朝堂,天底下的商人都会闻风而动的,就算没有当商人的人,都会想要去当商人的。” 大一点的盛闻灿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陈千帆也点头:“而且我大伯他们做生意很厉害的,由他们领袖,一定会让天下不一样的。” 孟清欢皱起了眉:“可是我爹说,要入朝堂得科举才行。” 长乐接了一句:“那就科举啊。” 一时间大家沉默了起来,女子、哥儿好像不是不能科举的。 沈温年已经在一旁气抖冷了,他就知道许怀谦找他出来准没好事! 但是他看了眼学会发散思维一群孩子,又不得不承认,许怀谦和陈烈酒比他会教孩子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温年:“晦气!早知道找个小倌儿,也不去招惹许怀谦!” 第141章 持酒平天下30 从集市上卖瓜回去之后, 沈温年就一直在想许怀谦教孩子的那些话。 得出一个结论:他有想把商部并入朝堂的想法。 不是好像而是确定。 那么他拉自己去卖瓜的根本就不纯,他是想把他也拉下水吗? 沈温年气结。 上次他拉自己要做的事情都还没做好,又给他丢个大麻烦过来。 要把一群没有科举过, 还全是女子、哥儿的部门并入朝堂, 不说朝堂会炸, 天下都会炸的吧。 那局面—— 沈温年光是想想头都要炸了,他恨不得把这门干亲推掉, 把他家垚垚抱回来,离许怀谦这个有毒能有多远有多远。 但他想到,卖完瓜后, 陈烈酒拿着卖瓜的银子, 请一众孩子吃糕点, 在糕点铺子, 垚垚依偎在陈烈酒怀里,手里拿了个团糕,吃得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的模样, 即使满嘴都是糕屑,即使弄在陈烈酒身上,也没有人会指责他。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3节 陈烈酒和许怀谦还会温柔地替他擦拭脸颊、小手, 时不时注意他有没有呛到。 旁边的孩子们也吃得很开心。 并没有对垚垚的眼睛不同于他们而产生什么异样的情绪。 这样一家人欢聚一堂,不拘小节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场景, 永远不可能在沈家发生。 沈家规矩多,即使是小孩子也要腰背挺直,食不言寝不语, 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喜好, 更不能放声高声笑语。 见识过自由的垚垚又怎么可能再回到束缚的笼子里。 而且他把他放出去,不就是为了让他开心的嘛。 看得出来, 许怀谦和陈烈酒把孩子带得很好,并没有因为他的原因,苛待孩子。 就是许怀谦有毒,他真是一天不炸一次朝堂,他心里就不舒服。 沈温年捂着想把许怀谦给掐死的想法,熬了好几个夜晚,分析出把商部并入朝堂的利弊。 得出的结论就跟他说得那样,只要商业发达起来,农业、工业都能够随之迎来一个大的转变。 但是运作起来很困难,他想不到许怀谦用什么来说服朝堂。 总不能让他来抛砖引玉吧? 这个倒是用不着他,反正,许怀谦已经点过沈温年了,他私心里也是觉得此事是可行的,到时候发动起来,阻力也会小一点。 起码,沈温年出列了,以沈温年为代表的党羽不会出手了。 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沈温年还没想到许怀谦如何出手的时候,裴望舒回朝了。 在许怀谦正为了琉璃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带着好几百担的琉璃石,浩浩荡荡地回京了。 还给朝堂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他、许怀谦、章秉文都升职了! 一口气升三,至少有两个人要让出位置。 首先蒙了的就是被迫回乡荣养的户部尚书魏鸿彩,他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闪了一下。 闪过之后,又觉得这样致仕也挺好的,陛下把该给他体面都给他了,不至于像前任吏部尚书那样,直接被罢官免职,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而且自从许怀谦进入户部后,他在户部的权力也在逐渐被架空。 不是他没有人脉,而是许怀谦舍得给下面的官员机会,加上点子又多,大部分的官员都喜欢找他,而忽略了他这个尚书。 这个尚书之位,他早晚都要让出去的。 不,应该说,他早在三年前就该让出去的,拖了三年,他也该知足了。 而工部那边的原本的参议们就更蒙了,章秉文上来了,就要出去一个,谁出去啊? 这陛下也没有交代啊! “既然陛下没有交代,就按考评来吧。”面对昌盛帝这突如其来的升任,工部的粱雨石也有些蒙,蒙过后,面对下面还原的问题,他很快作出了决定。 朝廷官员平日里都是有考评的,京城的官员也不外乎如此,以前的考评是一年一次,后来新的吏部尚书上任,又改为了三月一次。 取最近三次的考评,选取一位考评最差的,将他与章秉文的位置调换一下就行了。 自己平时不努力落后于人,也怨不得其他人。 裴望舒的升职,他在路上就高兴过了。 章秉文不一样,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升职,收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麻木得很,麻木过后就是巨大的惊喜。 在他这个年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品参议,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高兴过后,他当即就约了陈小妹出门去游玩。 他们小年轻的事,许怀谦向来不管,反正章秉文和陈小妹都是知分寸的人,不用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不成体统的事情出来。 而他对自己升职的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先前三级跳三级跳地跳习惯了,现在不过是才往上升一职,他都没什么感觉了。 他得知自己升职的最大感觉就是冲到裴望舒带回来的那几担琉璃石哪儿问他:“哪儿来的。” 裴望舒随即把他这行的遭遇都说给了许怀谦听。 许怀谦听得津津有味的,在京城待久了,好久没有听故事了。 听到裴望舒说起他这一路起起伏伏的遭遇,好似他跟着经历了一番似的,尤其是听到他说魆族的国土上藏着不少琉璃石山脉,当即挑起了眉,羡慕哭了:“你这是发现宝山了。” 裴望舒点头:“可不是,谁能想到穷得什么都没有的魆族,居然这么富贵。” 说实话,要不是魆族做的那些事,挑战到了昌盛帝和缙朝百姓的底线,缙朝都不稀得搭理它。 因为一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国家,打下来也没什么用,还得缙朝费尽心思去补贴它,谁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魆族不穷,还富得流油,遍地的琉璃石呀,那岂不是说明,以后他们缙朝的普通百姓也能够用得起琉璃了。 尤其是许怀谦现在正为琉璃石焦头烂额的时候,裴望舒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瞬间解了他眼下的燃眉之急。 有了在京城大兴土木的经验,陈烈酒的房子是越建越快,刚入冬的时候他们就在挖商场的地基,这会儿都快开春了,他们都已经在修建主体了。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要把商场给修建起来了,琉璃还没有着落,他能不着急吗? 现在好了,最后的玻璃的问题也解决了,那还等什么? 许怀谦大手一挥,把琉璃石都拨给了工部,让他们把这些琉璃石都按照玻璃的形状烧出来。 这种一面扁平的玻璃是用来当窗户的,至于许怀谦要的全玻璃的商场顶,工部的人专给许怀谦设置了另外一种能够像瓦片一样地放在屋顶上,随时替换的全透明的玻璃瓦。 只要你有想法,且又出得起钱和材料,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工部和商部两个部门不留余地全力开工中。 不过两年的时间,商部在京都城外的大道旁,占地一百亩大的京城广场就修筑好了。 建成的那天,整个京城的人都惊呆了,这也太漂亮! 偌大的空地上,平地高起一艘类似于船的庞大建筑物。 它的周身都贴着白色的瓷砖,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的,全琉璃做的窗户和穹顶让光线很好地照射在屋内,使得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屋内的陈设。 但由于刚建成里面还什么都没有,且船型建筑物的前面还有一个很宽敞的广场,视力再好的人,也不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将里面的陈设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仅这个外貌就有不少人鼓吹了:“天宫!这绝对是天宫!” “天船吧,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天船!” “对对对,天船,这天船定是趁我们睡觉的时候,从天宫里驶出来的!” 老百姓们说不出什么惊讶的词,先前广场在建筑的时候,百姓们见怪不怪的。 因为先前商部的人已经在不远处修筑了一栋学校,他们以为又是一栋与学校差不多的建筑,没怎么在意。 可这漂亮的船型建筑物一处,他们瞬间就将先前修建此类建筑物的商部给遗忘,一个个都觉得这东西是在他们睡觉的时候,自己从天上驶下来的。 人间怎么建得出如此漂亮的建筑物。 这就纯属于无稽之谈了,不过百姓们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当真,毕竟,这东西再怎么说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修建起来的。 但是架不住有人好奇:“商部修建这么漂亮的一个屋子来做什么?” 总归不是用来做生意的吧?做生意的铺子不必修建得这么华丽吧? 这得卖什么去,才能够将修筑这屋子的钱给挣回来? 不仅他们在好奇,朝中大臣也跟着在好奇,一个劲地追着许怀谦问:“许大人,商部在京都城外的大道上修建的大船,究竟是何用处?”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城市广场终于建成了,许怀谦高兴地念了首诗,向问他问题的大臣们看过去:“你们觉得此物修筑来干嘛的?” “该不会是用来做生意的吧?”商部嘛,就一做生意的部门,大部分的人第一想法都是用来做生意的。 但是他们旋即又觉得不对,做生意的地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修建得这般好。 毕竟就一市侩的地方,如何配得上这般华丽的地方。 有官员想了想说道:“该不会是商部给自己修建的衙署吧?” “不成不成!”当即就有人反驳了,“此物除了用料简洁以外,外形比之皇宫也不差什么了,商部就一商人聚集地,如何配得上这般华丽的衙署!” 朝中大臣把祖宗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士农工商的阶段上。 总觉得商人是最卑贱的,最让人瞧不起的,让商人在堪比皇宫差不多豪华的建筑物的地方办公,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合规矩。 再者,其他朝廷正规的衙署都没有这般豪华的衙邸,商部一个编外部门,还算不得什么正经官员,居然能够用上这么好的衙邸,这不是把他们这些朝廷官员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一有人站出来反对,不少人都跟着说话道:“是啊,许大人,这不合规制,若商部真有这样的念头,还请许大人一定劝谏。”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许怀谦任由他们说,等他们说够了,这才出口道:“商部在京城内的衙署目前还算是够用,不着急扩张,众位大人不必惊慌。” 一句话将所有官员的心都给安抚到了,若是商部用这般华丽的官署不仅他们这些官员会批判,民间的百姓也会说商部在行奸佞之事,用民脂民膏造福他们自己。 所以官员们的府邸,大都修建得大气古朴,既让人觉得官府靠谱,又让人畏惧。 “既然不是衙署,商部修建此物来作何?”大臣们的心落定后,还是把问题放在了这个上面。 好似不从许怀谦嘴里搞到回答,誓不罢休。 “方才大人们也说了,商部是行行商之事的地方。”许怀谦这官越当越圆滑,也越来越会打太极,“商部既然在京城修筑如此一个地方出来,想必就是为了行行商之事。” 大臣们一听商部的人修建这一个地方真是用来行商的,一个个眉头皱得死死的,觉得商人们在这样的地方做生意,也太暴遣天物了。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许怀谦笑笑,“这商人也是百姓的一员,为何就不能给他们使用这样的地方?” “况且,这地方修筑得好,才能更吸引客人前来,有了客人,商人们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好,只要商人的生意做得好,朝廷的税收还怕起不来么?” 许怀谦的话虽然说得很好听,但大臣们还是少不了担忧:“可是在里面做什么生意,才能够将建筑这样的一个地方的成本收回。” 不说其他,就那琉璃做的窗户和穹顶都需要不少的钱吧? “众位大人不会觉得那么大一块地就做一个生意吧?”许怀谦听清楚他们的疑惑后,笑了笑,他们还是被见识所缚,觉得一个屋子只能做一样生意,或者一个铺子只一家做生意。 “不是吗?”许怀谦这一笑,让众位官员疑惑了。 “不是。”许怀谦摇头,“商部修这个城市广场,什么生意也不做,就是用来收租子的。” “里面有几百家商铺,只要是商人都可以去商场里租铺子来做生意。”看他们如此,许怀谦也不跟他们兜圈子了,直言道。 许怀谦的话说得众位朝中大臣眼睛一亮,他们家中也有做生意的家人,若这个商场当真是用来出租的,他们也可以去租铺子来做生意。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4节 但是许怀谦没有忘记他修建这个商铺的初衷:“不过,因为这个商场又宽又大,且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又是商部出资修建的。” “商部那边规定了,大家可以租铺子,但是在商铺里劳作的必须是女子、哥儿。” 现在缙朝的男人都有田地,有手有脚,不懒都可以养活自己。 但是因为改田法涉及的事太多了,至今许怀谦和沈温年都不敢动沈北以外的田法。 缙朝其他地方的百姓还过着女子、哥儿没有田地的日子。 不给他们增加工作岗位,给男子增加工作岗位,还提什么要把商部并入朝廷。 “这……”朝中大臣又犹疑了,这两年做生意的女子、哥儿虽说也多了起来,但在他们这些当官的人心中,觉得他们始终上不得台面。 论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还是得有头有脸的男人来做比较合适。 “我倒觉得挺好的。”裴望舒自从升任为户部左侍郎后,就成了许怀谦的左右手。 这会儿见许怀谦需要援手,毫不犹豫地就跳了出来:“女子、哥儿多耐心细心,且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让他们在外头风吹日晒地做一些粗使活计暴遣天物,不如把他们安排到商场里细心做事的好。” “且商场又不是走商,女子哥儿在里面也比在外面风餐露宿,抛头露面的好。”章秉文也站出来说话。 他跟朝中大臣接触得比较多,明白他们的心理,顺着他们的心里话说。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结果了,以前许怀谦要做什么事,都凭着一腔义气在跟朝廷刚。 而他现在有帮手了,有需要的时候,有帮手站在他身后,底气也要足些。 三人你一言,我一言,很快就把朝中大臣给说服了。 毕竟,若不是商部的这次的广场修筑得太华丽了,都快跟皇宫媲美了,朝廷可能压根就不会管这事。 说服了朝中大臣后,商部那边很快就实行了招商计划。 以一家铺子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对外招租。 这个价格看似很高,但想想做起来后的人流量,又显得不是那么高了。 商部这些年因为展销会和开办学校,手头上笼络了不少商家的资源。 但一个月能付得起十两银子租金的人还是少数。 但没有关系,总有冤大头。 比如说裴望舒,他私底下找到商部,一开口就要了三间铺子:“我要用来卖我望月居的衣服。” 这些年,裴望舒的衣服在京城卖得可好了,就没见生意下来过。 如今商部修建的这个商场,一看以后就是一个大卖场,人流量很大,他一个做生意的老油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商机。 签订了一个租赁五年铺子的合同,银货两讫后,他转头就在商部门口挂了个招聘的信息。 沧海商场望月居招聘女子、哥儿店员,年岁在十五岁至四十岁区间都可以,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识文断字的优先。 如今的商部可是有不少女子、哥儿天天往这里跑,在他们门口发布招聘信息,看到的女子、哥儿定然不少。 果不其然,他的招聘信息还没有发布出来多久,就有不少女子、哥儿凑近去看了。 “望月居,是京城卖衣裳的那家望月居吗,我要去,我要去,他们家的衣裳做得可漂亮了,我去应聘店员,不知道能不能够有有优惠。” 裴望舒望月居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寻常女子买不起。 不过望月居也做低端市场,就是那种便宜的平民百姓穿的衣物。 不过这种衣服就完全没有美感可言了,就统一的一个模子,只是分了大小罢了。 但胜在价格低廉,薄利多销。 因此望月居这三个字在京城人尽皆知,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知道。 一听望月居去沧海商场包了三个店铺要卖望月居的衣服,其他做衣服的铺子也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望月居是客人追捧的铺子,挨着望月居的其他衣裳铺子,每到望月居出新款的时候,都能搭着享点福,生意比平时里好上好几倍。 以前是望月居不挪窝,其他铺子眼红也没有办法,但现在望月居新租铺子了,其他做衣裳的铺子,都想去蹭个红利。 纷纷来商部,将裴望月铺子周边的铺子都给包圆了。 这就导致裴望舒租的三楼商铺,全成了卖衣裳的。 歪打正着合了许怀谦的意,要是卖衣服的和卖吃食的混在一起,那才糟糕呢。 京城卖衣服铺子齐齐这么一行动,京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沧海商场不是什么天宫也不是什么商船,而是一家大型的商场。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少人都表示不能接受。 这么漂亮的地方用来做生意未免也太浪费了—— 但随即一想若不是用来做生意的,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这辈子也别想进到里面去看看。 当即就没有任何怨言了。 全都在讨论:“也不知道这商场何时开业,好想去看看。” 那么漂亮的地方,内里一定也很漂亮吧! 就这样商铺还没有开业,热度就被炒了日来。 但这不是最令人津津乐道,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商部里面只要女子、哥儿,因此不少租了商铺的店家,全都在招聘。 一时间,京都的女子、哥儿们可吃香了。 王大是个重男轻女的,但他命中无子,妻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孩都没有给他生出一个儿子来。 因此他整日看妻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仅对妻女冷嘲热讽,还时常拳脚相加。 他的妻女也不是没想过逃离他,但她们一没有钱,二没有谋生的技能,离开了他,她们能去哪儿呢? 王大的妻子倒是可以跑回娘家,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带着五个外甥女,哪儿娘家养得起? 王大是混,但好歹给他们一个地方住,也给他们一口饭吃。 因此再有叛逆之心,王大的妻子和五个女儿都忍了下来,她们想,等到她们嫁出去就好了。 但这日,王大姐从街道上听到了一则沧海商铺招聘女店员的消息,而且只要女店员的消息。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日才被父亲打了一顿,还没有消散下去的淤青,又想起父亲酒后说,要把她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的人当续弦,给人当后娘,只因为那人给的聘礼高。 原本胆小怯弱看到人就怕的性子,一咬牙,上前去问清楚了要求。 一听没什么要求,只要手脚健全,年龄足够,不懒,不小偷小摸,只要应聘都有岗位。 那么大一个商场呢,除了招聘店员的,商铺里还需要有人做卫生,以及看管一些地方,以及搬运一些货物等等岗位。 而京城的女子、哥儿,胆大的早就自己去做生意了,识文断字的也被商部应聘去当大人了,剩下的人,早找够这么多人,还真是够呛。 好在世上爱钱的人还是挺多的,至少胆小如鼠的王大姐,在听到一个月至少都有三钱银,还包吃住的时候,她都没忍住亮了亮眼睛。 包吃住就意味着她可以住在商场里不必回家,不回家就不用面对家中父亲的拳脚相加。 而月钱又能保证她的基本生活,这可真是太好了! 王大姐得知消息忙不迭地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的四个妹妹和母亲。 “娘你也去吧,我问了,只要是四十岁以上的女子都要呢。”王大姐给妹妹们说了这个消息后,妹妹们都很高兴,虽然最小的妹妹才十二岁,并没有达到招聘的要求。 但是这个年代又没有身份证,年龄大小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我也能去?”听女儿说她们有逃离这个家的出路时,王大的妻子,张氏高兴不已。 因为她昨晚也听丈夫说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年岁跟她差不多的人当续弦,她也吓得不行。 她今天还找人打听了,那人前头那个妻子是生病了,那人不给她治病药钱被病痛活活给痛死的。 一听到是这样的人家,张氏怕得不行,如此凉薄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待她女儿好。 但她拗不过丈夫,娘家又帮不上什么忙,庆幸,大女儿回来说了这个消息,去了那商部里头,她丈夫就算想嫁女都没有办法了。 听说商部里头的女子、哥儿都厉害着呢,不会随意让人欺负他们的人。 自家女儿去了,又有了保护又有钱挣,再好不过了呀。 到她也知道,女儿走了,她肯定就逃不过丈夫的毒打了。 但没有关系,为母则刚,只要她的女儿们过得好,她怎样都无所谓。 可在听到她也能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了颤。 “能去的娘,你才三十八岁。”王大姐拉着张氏的手,柔声道,“那招聘的人说了,他们缺扫地擦拭铺子的人呢,娘这么爱干净,肯定能够聘上的。” “是啊,娘,一块去呗。”她女儿们见她娘有些犹豫,也跟着一块劝说他道,“再说了,我们有没有熟人,到时候,你就往小里报几岁,不会有人发现的。” “而且一个月例钱至少都有三百文呢,我们六个加起来,一月能有一两八钱银子呢,一年下来,我们怎么着都能够攒十八两银子吧。” 十八两银子! 王氏的心狠狠地颤了几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当年嫁给她夫君,也不过才五两银子的聘礼。 如今,她和女儿们一起,一年就能攒这么多少,她为什么还要跟她那个整日说要把她给休了的夫君烂在一起? 张氏想了想她这么多年遭受到丈夫的拳脚相加和冷嘲热讽,以及女儿们跟她一块遭受的苦楚。 狠了狠心,站起来身来,将身下的床单裹起来,吩咐女儿道:“拿东西,我们走!” “好!”她的女儿们见她娘肯行动了,对视一眼,全都高兴得无以复加。 毕竟还都是一群孩子,要离开家还是怕的,有个大人在就不一样。 张氏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豁出去了,不走,她的女儿们说不得以后都要跟她遭受一样的遭遇。 走出去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她这个当娘的这辈子都没有为女儿们做过什么,这一次就当为她们做点什么。 张氏和女儿们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床单裹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逼着点人走,张氏带着女儿走的时候,没人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而商场那边招不到人也烦躁,张氏带着女儿一来报名,对他们谎报年龄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让她们全过了,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宿舍。 让她们母女六人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晚上,王大从他劳作的地方下了工,正准备好好给大女儿说说,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是门好亲事,一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空无一人的家。 他整个人都懵了,我媳妇呢?我女儿呢?全没了! 除了京城的人,京城外的人不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尤其是这么些年被皇族和世家霸占了田地,无地可种得百姓们。 “以前盛北区的作坊轮不到我们,现在京城的商场总能轮到我们了。”钱氏跟她丈夫说,“该明儿让家里的哥儿们也去试试,他能说会道的,没准能聘上一个。”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5节 钱氏的丈夫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听妻子都安排好了,一点意见都没有,颔首道:“成,都听你的。” 就这么零零散散地聘着人,拖拖拉拉的还是把人给应聘够了。 而商铺也在京城发酵这段时间被租得差不多,还有些没有租出去的,商部也不着急,等这个商场开起来了,人流量大的话,那些铺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租出去。 因着铺子还没有被店家们装修好,也因着来应聘的人都是一群生手,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从业。 在开业前,许怀谦还让陈烈酒给他们做一下员工培训,好歹让他们不要开业第一天的时候怯场。 现在商场的热度已经完全没炒了起来,若是店员不能立起来,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烈酒临危受命,带着一个能说会道的商部的人去给他们做培训去了。 而下了衙的许尚书,正在接孩子放学的道路上。 “爹爹!爹爹!”糯糯和垚垚这两个小朋友眼睛尖,老远就看到了许怀谦,冲他招手。 “今天这么早就下学了?”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许怀谦走过去问道。 “嗯,沈山长说,马上就要到秋收了,也给我们放两天假。”糯糯哒哒走到许怀谦面前给他解释。 “那布置的课业多吗?”许怀谦问他俩。 俩人同一时间苦了苦脸:“多!” “那回去写课业?”许怀谦一看他们苦着脸,笑了笑,提议道。 “我们跟长乐姐姐和阿稚哥哥约好了去秋秋奶茶铺一块写!”已经五岁的糯糯,口齿伶俐得不行,“爹爹我们去秋秋奶茶铺吧。” 长乐和阿稚因为比糯糯大一些,已经从幼儿园里毕业了,去到了商部新开的男女混合的小学。 由于幼儿园附近没有位置了,小学就开在了另外的地方。 而秋秋奶茶铺子则是许怀谦几年前在商部的职业学校里教出来的一个女学员,她叫钟秋秋,从学校里毕业后,她就在京城里开了一家秋秋奶茶铺,许怀谦给她供货。 生意做得可好了。 小孩子都爱去,当然也包括了他家的孩子。 “你们有钱吗?”许怀谦想了想问他,他今日出门没有带钱,他一个二品尚书去学员店里吃东西,不给钱好像不太好。 “有!”四岁的垚垚小朋友赶紧送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来。 足足有五两! “娘给我拿给糯糯哥哥买吃食的!”垚垚小朋友可诚实了,奶声奶气地跟许怀谦说。 看到这五两银子,许怀谦泪默了,他还没有一个小孩有钱。 “那行吧,爹爹带你们过去。”见他们有钱,许怀谦便拉着他们往秋秋奶茶铺子而去。 但是京城这两年,因为有了职业学校的缘故,一下子涌出了不少好吃的。 两个小孩,走到半道上,闻到一阵香味,就走不动道了。 两个甩开了许怀谦的手,手拉手去到了他们看中的一家新鲜出炉的鲜花饼铺子。 糯糯吸着鼻子,在自己的背包里使劲掏啊掏啊,掏出十文钱来:“伯伯,要两个饼子,我跟我弟弟一人一个。” “好勒!”这条街上有个幼儿园,来他这儿买饼子的小孩子也多,店家对这两个小孩自己来买饼也见怪不怪了,听他们这么一说,当即手脚麻利地给他俩你人捡了一块饼子。 一个三文钱,他就从糯糯手中数走了六文钱。 糯糯和垚垚一人拿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的鲜花饼,正要咬的时候,看到了在一旁的许怀谦。 糯糯想了想,又数出三文钱,向店家说道:“伯伯,我再给我爹爹买一个。” “欸好!”店家这才看见站在两个小孩身旁的许怀谦。 “大人,你家孩子真孝顺。”店家又重新拿了油纸袋给许怀谦捡了一个鲜花饼,递给他的时候夸了一句。 许怀谦接过,一点都没有吃儿子零嘴钱的羞怯,朝店家笑笑:“他就是这样,不吃独食。” 主要是小时候吃他买的东西买习惯了。 没办法谁叫许怀谦和陈烈酒穷,给不了他什么零嘴钱。 但他有那么多叔叔伯伯,还有姑姑婶婶的,以及一位超级有钱的干娘,许怀谦有时候没钱了,就会管儿子借一点点。 时间久了,糯糯就知道了,他的两位爹爹很穷,穷到吃不起零嘴,有时候下了课就会心疼他们地从外面给他们买些零嘴回来。 有一次夏天,他用攒了好久的钱,买了块甜膏,哒哒跑回来,但在半道上化掉了,落在地上,不能吃了,哭了好久。 后来还是陈烈酒用私房钱重新买了一块,一家三口分着吃,才把他给哄好。 拿到了儿子买的鲜花饼,许怀谦想起过往的暖心事,重新招呼起两个儿子:“走,去奶茶铺子。” “垚垚没给爹爹买饼饼。”垚垚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子,看许怀谦手里已经有一块了,想了想道,“待会儿垚垚请爹爹吃小麻花。” 他最喜欢吃小麻花了,尤其喜欢许怀谦炸的小麻花。 京城里的奶茶铺子,就秋秋奶茶铺子的麻花炸得最像许怀谦的手艺,所以家里的孩子都爱去这家铺子。 “爹爹的小可爱。”被他绿色的眼睛忽散忽散地看着,许怀谦一颗心都要萌化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垚垚不请爹爹吃也没有关系的。” “要的!”垚垚小朋友很固执,一路都在念叨,“糯糯哥哥都请爹爹饼饼了,垚垚也要请爹爹的!” 到了秋秋奶茶铺子,一进去就找到了人在做奶茶的钟秋秋说道:“秋秋姐姐,给我来一份大份的麻花,还要三杯奶茶,我要给我爹爹的。” “欸好!”钟秋秋应了一声,看到了许怀谦忙不过就招呼了一声,“许大人!” “你忙,你忙。”许怀谦看她忙也没有打扰她,带着孩子去了角落里找到正带着阿稚写课业的长乐。 “写多少了?”许怀谦凑过去,看了眼他们的课业。 “写一点点。”阿稚鼓着嘴泄气道,倒是长乐应了一声,“就快写完了。” “阿稚快一点哦,不能被姐姐撵下去。”许怀谦看了眼他俩点了的炸鸡米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随意拿起一粒吃了起来。 “知道了。”阿稚蔫蔫地应了一声,不得不加快书写的速度。 这边两个小孩也从背包里拿出各自的课业,几人共用一个砚台,各自写起自己的课业来。 “许大人,你们的单。”不一会儿种秋秋做好了东西,端过来,看到几个认真写课业的孩子,小声说了一声,又悄悄地走了。 可能这次课业真的布置得有点多,几个小孩越写越烦躁,许怀谦喝着漂亮的陶瓷杯装的奶茶,给他们鼓励道:“慢慢写,不着急,写完了,写好了,今日你们请了我吃东西,明日沧海商场开业,爹爹带你们去逛商场。” “真哒!” 沧海商场的名头早在京城里传遍了,即使天天上课的糯糯垚垚他们也知道,但他们知道归知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业。 现在一听许怀谦要带他们去逛商场了,几个孩子都惊呼:“要开业了?!” “嗯,你阿爹还请了戏班子和武狮子的,还有耍大刀的。”许怀谦吃着麻花慢悠悠地跟他们说,“应该特别的热闹。” “呜!我得写快一点了!”糯糯听罢,见缝插针地抓了两个小麻花塞进嘴里,又火急火燎地抓着笔书写了起来。 “慢一点,不要心急,别把字写潦草了。”许怀谦一边督促鼓励他们,一边又提醒他们。 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几个孩子的课业都差不多写完了,长乐还温习了一下书,许怀谦这才带着几个孩子走出秋秋奶茶铺子。 还没踏出去,跟在许怀谦身旁的垚垚又突然折返回去了,向在整理柜台的钟秋秋问道:“秋秋姐姐还没有小麻花,我再给我阿爹带一份。” 差点把阿爹给忘了! 第142章 持酒平天下31 回到家, 陈烈酒已经从商场那边回来了。 两个小朋友赶紧跑了过去:“阿爹、阿爹。”一左一右亲热得不行。 “今天怎么这么乖?”被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给围住的陈烈酒蹲下身,摸了摸他们。 “想阿爹了!”明明就是想陈烈酒,明天带他们去玩, 糯糯偏要换个说法。 若不是知道自家儿子的秉性, 陈烈酒说不得真要给他糊弄过去, 于是他便问道:“为什么往天不想,就今日想?” 他最近天天在家, 也没见他们有今天这般黏糊,糊弄鬼呢? “就想嘛!”被戳破了糯糯小朋友也脸不红心不跳的,挨着他爹使劲地蹭。 自从他在许怀谦那里学会了这个动作后, 他也跟许怀谦一样很喜欢蹭陈烈酒。 这可真是大猫咪蹭完小猫咪蹭, 蹭个没完没了。 “嗯嗯, 垚垚今日也很想阿爹。”见糯糯在蹭陈烈酒, 垚垚在一边也跟着蹭。 没办法两个小朋友从小就在一起,小朋友都是爱相互学习的,糯糯爱蹭陈烈酒, 垚垚也学到了。 “你们两个别把你阿爹蹭掉皮了。”许怀谦在后面拿着两个小朋友的背包,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倒在陈烈酒怀里的小脑袋,使劲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蹭得衣服都皱了,提醒了一声。 “没事, 一天不见了,陪他们玩会儿。”陈烈酒无所谓地笑笑,见许怀谦手上拿着东西, 忙从地上站起来, 要帮许怀谦分担一点。 “不用,不用, 你难得歇会儿,这些琐事,就不要操心了。”许怀谦没给他,将垚垚和糯糯给他买的东西拿出来,“两个小家伙给你买的,我捂着的,还热乎着呢,赶紧吃。” 陈烈酒打开许怀谦给他的油纸袋子一看,里面有些小麻花,还有一个鲜花饼。 “小麻花是垚垚买的。”许怀谦跟他说,“鲜花饼是糯糯看到垚垚给你买了小麻花,又央着我折回去买的,还向垚垚借了两文钱呢。” 刚刚从秋秋奶茶铺子出来糯糯小朋友看到垚垚小朋友又折返回去给陈烈酒买了小麻花,想到自己今日吃了鲜花饼给爹爹买了,还没有给陈烈酒买,当即不高兴了,就央着许怀谦把他从回去,他还要给阿爹买一个。 他只有十文钱,买了三个饼子就剩下一文钱了。但没有关系他可以跟垚垚借,垚垚是小富哥儿。 “那你待会儿还得偷偷给他些钱,让他把欠债还了。”陈烈酒吃着两个儿子买的吃食,笑得牙不见眼,小声与许怀谦说话。 “可不是。”对此许怀谦叹了口气,糯糯是糯糯的,垚垚是垚垚,许怀谦从来不会因为垚垚富有就随意用垚垚的东西补贴糯糯。 虽然两个小朋友贫富差距大,但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是会尽量做到两个小朋友都一样。 “没关系,用他的压岁钱。”看许怀谦一脸肉疼的样子,陈烈酒给他出主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多宝贵他的东西,我要是拿了他的压岁钱,他一准跟我闹。”听老婆出馊主意,许怀谦低着眼眸看他。 糯糯就是这点不好,遗传到了许怀谦省钱,又遗传了陈烈酒的犟脾气,就导致他对自己东西都保护得死犟死犟的性子,他要是不给人碰,谁都不能碰他的东西。 “你哄他自己拿出来。”陈烈酒再给许怀谦出主意,糯糯虽然对自己的东西保护得紧,但若是跟他说清楚,他会拿出来的。 许怀谦想了想,要是跟糯糯说明天出去玩需要钱,他说不得真的会拿钱出来。 但是许怀谦想到今天他还收了儿子的孝敬,摇摇头:“算了,他今天也请我吃鲜花饼了,就两文钱,也不多,就当算在明日带他们去商场的花销了里了。” 听到许怀谦说要带小朋友们去商场玩,吃着饼的陈烈酒顿了顿:“怪不得今天一回来这么黏我,原来是有利可图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6节 “想你明天带他们去看舞狮子、耍大刀呢!”这两年缙朝的百姓的日子比起以往又要好过一些了,百姓们的生活体验从舍得吃穿,变得也肯花钱娱乐了。 这舞狮子、耍大刀就是近两年兴起来的。 以前缙朝的铺子开业,至多放几串鞭炮,听个响乐呵呵,只要那种特别有钱的东家,才舍得请舞狮子一类的娱乐。 戏班子都没几个。 近两年不一样了,舍得花钱的铺子越来越多,舞狮子耍大刀等行当越来越多,现在谁家铺子开业不请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开业。 但再热闹,小朋友们平日里要上课也看不成,只能听别人道听途说,或是放假的时候,碰运气碰到了才能小看一会儿。 听到他们的爹爹阿爹愿意主动带他们去玩,可不就高兴疯了。 “成。”陈烈酒听许怀谦这么一说,想也不想到,“明儿带他们去看,给他们找最好的位置。” 这点事儿对陈烈酒来说,不算什么事儿。 他吃完了鲜花饼,身上还残留着一股花香,又凑近了一点,碰了碰许怀谦的手,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也带我家小相公去看。” 许怀谦颤了颤眼睫,被陈烈酒哄得心花怒放的,拉着他的手凑近他跟他咬耳朵:“好啊,正好明儿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陈烈酒一听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这就得等到明儿才能揭晓了。”许怀谦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招呼过两个正趴在回廊上说悄悄话的儿子,“糯糯垚垚,走,洗漱睡觉了,早睡早起。” 今日在外头用过餐了,回府就不吃了,免得两个小朋友积食,玩到多晚都不睡,明儿起不来。 陈烈酒笑了笑,第二天遵守承诺,一大早就把小相公和两个小朋友给叫了起来。 “好久没起这么早了。”许怀谦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还迷蒙着,坐在床上半抱着陈烈酒不撒手。 “快起了,待会儿被两个小家伙看到你这样,不太好了。”屋外的天还黑着,陈烈酒和许怀谦的房门大敞着,两人一块坐在床边抱着的姿势太不雅了。 “没事,让他们多看看他们的爹爹有多相爱也好。”许怀谦长腿圈在陈烈酒身上,死活不撒手,他老婆太好抱了,抱一辈子都抱不够。 陈烈酒被许怀谦整得没有办法,任由他抱了一会儿,见他又快睡过去了,轻哄他道:“起了,我给你穿衣服好不好?” “好!”许怀谦学糯糯回答。 “许三岁!”陈烈酒被许怀谦逗笑,他家小相公太可爱了,越长大越可爱,比糯糯还要可爱。 “那酒酒阿爹喜不喜欢许三岁?”许怀谦抱着他,撒娇着问他。 “喜欢。”陈烈酒把许怀谦的衣服拿过来给他穿上,穿好后,没忍住亲了又亲他,亲得他心尖都在发烫了,他家小相公未免也太好亲了, “爹爹、阿爹!” 就在两人玩亲亲都快玩得擦枪走火时,两个小朋友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陈烈酒和许怀谦的动作顿时一顿,两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分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好了没呀?” “马上。”显然老两口做这种事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已经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处变不惊的地步了。 许怀谦整理了一下衣物从床上起来,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洗漱了一番,精神了,对两个小孩笑道,“好了!” “爹爹懒,我们都弄好了,你还没弄好。”两个小朋友过来看到许怀谦从床上起来洗漱的,说了他一句。 “你们勤快就很好了,爹爹老了嘛。”许怀谦以前可是最讨厌别人说他老的,但在孩子面前,他就不讨厌了,“老人是有慢悠悠的权利的。” “是这样吗?”两个小朋友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是这样!”许怀谦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看许怀谦逗孩子好笑,陈烈酒过来问了他们一声,把他们的注意打乱:“你俩起来的时候,有没有被子这些叠好。” 自糯糯和垚垚三岁后,许怀谦和陈烈酒就不让他们在他们屋里睡了,在他们的房间旁,各自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培养他们的独立能力。 为了培养他们的独立能力,两人都没有给两个孩子安排下人,就连沈家那边许怀谦也去说了,最好不要给垚垚安排下人。 所以现在他们的房间都是自己整理的,偶尔许怀谦和陈烈酒会过去帮他们看看,提点一下。 “收拾好了!”今天要出去玩,两个小朋友可乖了,不仅早早起来自己洗漱,连房间也收拾得妥妥当当才来找他们的两位爹爹的。 “好乖,一人奖励一朵小红花。”自己带的孩子自己最清楚,知道他们不会撒谎,给他们各自拿了一朵小红花,集齐一百朵,可以向许怀谦许一个愿。 如果许怀谦能够做到的话就能帮他们实现。 “谢谢爹爹。”两个小朋友把许怀谦给他们的小红花收起来,道了谢,一家四口,这才出了房门,跟大家一起汇合。 逛商场嘛,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不过这次许怀谦没有自大到就他和陈烈酒、陈小妹等大人就能把孩子看住,多叫了下人,让他们眼睛一错不错地跟着这些孩子,怕他们走丢。 得知今日商场开业,一众对商场期盼已久的百姓们都坐不住了。 远一些地方的,大半夜就起来赶路了,就是要赶到商场开业前赶来,好好地赶赶热闹,顺便看看那商场里,是不是跟他们想象的天宫一样。 而近一点的人昨夜也没有睡好觉,老是半夜就爬起来看看外头的天亮了没,亮了他们好去逛商场。 这么多人都在期待,做生意的小商贩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有那会做吃食的小商贩,半夜就到商场前的大道上,抢了个摊位,点灯在做吃食。 这条大道因为商场落定后,就一直都有商贩摆摊,不来早点,还真抢不到摊位。 因此商场还没有开业,商场大道前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陈烈酒带着一大家子到的时候,天还没亮,看到这情形,赶紧吩咐人把商场内的琉璃盏给点起来。 所谓的琉璃盏就是用玻璃做的灯,四周都密闭起来,在里面放上特质的油碗,只需要留一个很细小的小口,里面的灯能燃烧好几日不灭。 而且因为是琉璃做的,也不会像普通灯笼那样容易发生火灾,很安全,用在商场这种人多密闭的空间再合适不过。 成千上万盏琉璃盏慢慢被点亮,以商场为中心,原本昏暗的环境,一瞬间就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 整个商场像巨大的火炬,给周围的小商贩带去了光明,也给远方赶路的人指引了方向。 “真亮,真漂亮啊!” “这下不用摸黑做饭了!” “快快快,商场的琉璃盏全都亮了,我们得快点赶路了,说不得就要开业了。” 随着琉璃灯的亮起,四面八方的人都向商场的位置涌了过来,一会儿就把商场这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着人不停地增多,商场里负责管理的人,也出来维护秩序了。 先是把步行过来的客人安排到商场大门口一会儿会舞狮子的地方待着或是让他们自行安排,在广场上逛也行,去外面的大道上买吃食也行。 而后就是领着驾马车过来,找不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而在路上堵着的客人,去停放马车的地方,停放马车。 当初在商场周围修建这么大一个广场,广场上又不能像后世那样装喷泉,就只放了些花坛种了些花和树,放了些供人歇脚的长椅。 剩下的地方都被商部开辟出来放马车了,没办法,地下车库,在这个时代是被认为不吉利的。 只有死人才会往地下走。 而且现在这个技术也达不到修建地下车库的时候,所以这个概念就被许怀谦给划掉了。 只能把车停在广场前面,当然是收停车费的,不然商部靠什么赚钱? 而许怀谦他们来得早,又是陈烈酒带来的,商场的管理人还挺通人情世故的,不仅没有收许怀谦他们的停车费,还把许怀谦他们给带到了一个待会儿开业舞狮子的最佳观看位置。 “哇!”在这个位置上,他们能够更清晰地看着陈烈酒命人点起来的琉璃灯,糯糯和垚垚两个小朋友,还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千灯万盏的盛景,当即惊讶了出来。 “好多灯灯,好漂亮啊,爹爹。”垚垚拉着许怀谦的衣袖,两只眼睛亮亮的。 “我们垚垚喜欢灯灯啊?”许怀谦把他抱起来问了一声。 “喜欢!”垚垚毫不犹豫地说,“灯灯亮亮!” “画、画下来!”垚垚跟许怀谦商量道,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幕,想永远留下来。 “爹爹不会画画。”许怀谦有些遗憾,“不如垚垚和清欢姐姐一块画吧。” 所有小孩子里,就孟清欢的画技最好,这孩子可真是可劲挑着她父母的优点在长。 不仅遗传到了孟方荀的才情还自己学习了画技,可谓是才艺双绝。 “好!”垚垚小朋友答应了。 今日孟方荀的邸报也得报道商场的盛况,他不仅带来写手过来,还带了画师过来。 颜料什么的都有,许怀谦直接问他要了副画笔,让孟清欢带着垚垚画画。 他们则是在原地等候商场的开业,他们来得早,又在一个最佳观看舞狮子的位置上,轮空很空泛,而后面来的人,跟着商场的人停车好马车,就得重新找地方观看了。 不过来商场的人,大多数都不是冲着观看舞狮子这些开业典礼来的,而是想要到商场里面去看看。 不过这会儿,商场里的商家和店员们都还在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商场门还没有打开,他们进不去。 只能围绕着商场外面居然还有专门停放停车位,还有专人看管着,打扫马粪牛粪这些,议论得津津有味。 商场这种模式本就新颖,而商场的经营模式也新颖得让人眼前一亮。 就这会儿工夫,许怀谦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了:“我看啊,京城里的铺子也该这样规划才是,每次出门办事,马车都不知道停在哪儿,要是京城里的铺子都这样,我们出门就不愁了!” “可京城里的铺子那还有地停马车啊,除了以前的一些老铺子,在后院开了停放马车的地方,后面的铺子是越做越小了,根本就没有停放的地,又不能拆了重建。” “就这么着吧,这商场不是开起了来了么,听说里面有好几百家铺子,大不了以后多走些路,来这商场里逛呗,还晒不到太阳。” 听到大部分的人都比较满意商场这种新颖模式,许怀谦也满意了。 只要大部分的人能够认可并接受这种模式,以后这种模式,就会成为一种趋势,其他商家都会争相模仿。 而京城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宽的地供他们模仿,而京城外又有一个客流量如此大的商场。 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把目光往京城外放了。 “砰砰砰——” 许怀谦正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鼓声,他们的前方,不知道何时,摆上了几十只大鼓,有鼓手拿着鼓槌,缓慢地敲响了鼓声。 随着鼓声起,刚还在四面八方寻觅吃食或者讨东论西的客人们,当即就息了声,四面八方的向鼓声这边寻来。 “砰砰砰——”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鼓手们的鼓声就敲击得越响。 “爹爹开始了。”糯糯人小,站在许怀谦面前,人还没有鼓手敲击的鼓高,拉了拉许怀谦的衣服。 “嗯。”许怀谦把他抱了起来,让他能够更好地看到敲鼓的,他人高眼尖,刚一把糯糯抱起来,就考到了广场外有扎爆竹的,赶紧转过身对身后的一众小孩说道:“把耳朵捂起来,要放爆竹了。” 说完还对身旁的其他带孩子家长提醒道:“相互传递一下,要扎爆竹了,让大家看着点孩子的耳朵。” 被他提醒的家长愣了一下,想说,你是谁啊,这么大脸,但他随着许怀谦的目光看过去。 好多好多的爆竹堆积在广场外,这么爆竹一块放,大人倒是没有什么,小孩子的耳朵肯定受不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7节 当下也顾不得许怀谦脸大的事了,给身边所有带孩子的人都提了个醒,又让他们给他们身旁带孩子的人们提个醒。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提醒下去,等到商部要放爆竹的时候,广场这边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把孩子的耳朵给捂住了。 商部的人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吩咐人把爆竹给点燃了。 “砰砰砰——” 爆竹也放了起来,一时间商场这边爆竹声,鼓声,锣鼓声全都响了起来,弄得好不热闹。 “好热闹啊,爹爹!”糯糯在许怀谦怀里,捂着耳朵都能听到外面的喧嚣声,他扯着嗓子跟许怀谦说道。 爆竹的声音太大了,许怀谦也带着嗓子问了他一句:“糯糯喜欢热闹吗?” “喜欢!”糯糯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听清楚他爹说了什么,而后点了点头,又跟许怀谦说,“想每天都这么热闹!” 许怀谦笑了笑没有说话了,以现在缙朝的发展速度,想每天都有热闹看是不太可能的,但若是这个商场开起来的话,商场这边能保证每天都不冷清,他家糯糯也有热闹的地方可以玩了。 “砰砰砰——” 鞭炮放完了,舞狮子的队伍就出来了,这次商部也大气,一口气请了二十队舞狮子的,还有舞龙的,龙争虎斗的,场景好看得很。 陈烈酒安排完了所有的事情,过来许怀谦他们汇合了,把站在许怀谦身旁的垚垚给抱起,看他身上沾了点墨汁,问许怀谦:“垚垚衣服怎么脏了?” “刚刚他说喜欢灯灯亮亮的样子,要把他画下来,就让他和清欢两个画了会儿画。”许怀谦跟他解释。 陈烈酒替垚垚擦了擦身前的墨汁见擦不掉:“待会儿商场开业了,带他们两个去买几身衣裳吧,他才多大呀,哪会画什么画。” “好。”许怀谦没有拒绝买衣服的这个提议,他今天带着钱出来,本就是要消费的。 听到陈烈酒的吐槽,跟他咬耳朵道:“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咔嚓一下,所有的画面都能定格下来,就不用让垚垚这般费去画了。” 自从糯糯出生,许怀谦从陈烈酒嘴里猜测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许怀谦也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了,不管陈烈酒听不听得懂,总喜欢跟他唠叨两句。 陈烈酒从来不问许怀谦这些想法是从哪儿来的,有时候还会回应两句,许怀谦就觉得两人就像是有共鸣一样,虽然不在一个时空,但是他懂他,他也懂他。 这种感觉特别好。 所有这会儿他就直接跟陈烈酒说了,而先前刚生下糯糯不久时,许怀谦就跟陈烈酒说过,要是能够有相机,拍下他们儿子的成长瞬间就好了。 所有这会儿也知道照相机是个什么东西,朝许怀谦颔首道:“是啊,要是有就好了。” 两人咬着耳朵,完全没有注意到怀里的糯糯正盯着他们看,等他们咬完耳朵,糯糯小朋友问了许怀谦一声:“爹爹什么是照相机啊?” “嗯?”许怀谦还把糯糯当小朋友看,认为他听不懂的事,会当听不懂处理,完全没有料到他突然问话了,愣了一下。 “照相机呢,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就跟你的万花筒差不多,有个镜头。”许怀谦愣神的时候,陈烈酒给儿子解释了,“然后里面可能有许许多多的零件构成,在盒子的外面有个连接这些零件的开关,按下开关,咔嚓一下,就能将眼前的所有事物定格在纸上,比画还真的一种东西。” “哇!”糯糯小朋友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神奇的东西,被陈烈酒这么一说,当即亮了亮眼睛,向陈烈酒问道,“阿爹有这种照相机吗?” “没有。”陈烈酒看了看许怀谦,“这是你爹爹想象出来的,他说人只要不断地读书,学会书里的知识,总有一天人们能够造得出这样的照相机。” 陈烈酒引诱他:“糯糯要不要努力认真地读书,以后也给爹爹和阿爹造个照相机?” “要要要!”糯糯小朋友使劲点头,还给陈烈酒保证,“等我造出了这个照相机,要给爹爹和阿爹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那阿爹可就等着了!”陈烈酒能儿子的软萌软语说得心都快化了,怎么大小都这么可爱! “糯糯哥哥,垚垚也要!”垚垚还小,刚刚陈烈酒那一大堆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是糯糯说了要许怀谦和陈烈酒拍照的事,他还是听懂了的。 “好!”糯糯像是把照相机给做出来了一样,大手一挥,承诺道,“也给垚垚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听得许怀谦:“……”儿啊,你知道,一个照相机有多难造吗? 首先一个电的问题,就够你研究几十年了,你还想造照相机? 不过,他听到要给他和陈烈酒拍照,偏头看了看陈烈酒。 他和他家阿酒这个容颜,要是不拍几张照片就留存在世间,那也太可惜了吧。 不过照相机真的很难造,他一个文科生,怎么懂理科生的事? 许怀谦正愣着的时候,裴望舒在后面推了推许怀谦:“愣什么神呢,商场开业了,赶紧进去呀。” 就在刚刚许怀谦愣神的时候,龙争虎斗等节目都已经结束了,商部那派了个会讲话的,说了一些贺词。 紧接着,沧海商场那紧闭了两年的大门,就被好几个人合力推开了,将商场里面的情形暴露了出来。 一群等候多时的客人听到可以进去时早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而裴望舒这边就等着许怀谦和陈烈酒带队,结果许怀谦愣神了,可不得提醒他。 许怀谦回神,见大家都看着他,回了回神,抱着糯糯,豪气道:“走,逛商场去。” 这会儿天色还早,光线透不过玻璃,整个商场里点满了琉璃灯。 为了让琉璃灯的灯光能够照亮整个大厅,这些琉璃灯全是从头顶的玻璃穹顶如吊灯般用铁丝裹着垂下来的,而地上的地板,许怀谦也让人烧了瓷砖贴上,纯白色的地板与头顶的琉璃灯,交相辉映,把整个商场照得灯火通明,亮堂堂的,这琼楼玉宇的模样,看呆了一众百姓。 而从商场的大门进入,中间的大道上,陈烈酒没有像许怀谦建议的那样,也摆些可以卖货物的摊子。 而是搭了个台子,台子前放着很多椅子,请了个戏班子,免费唱大戏。 许怀谦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戏班子正派了个武生翻滚着出来:“锵锵锵——” 刚来的百姓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从未看唱戏的百姓,第一次听到唱戏的,新奇极了,全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而听过戏的则是对着戏台子两旁的商铺逛了起来,因为是一楼,人流量比较大,货物也比较杂,什么首饰铺子、衣裳铺子,吃食铺子,样样皆全。 许怀谦还看到不少自己的学做奶茶和炸鸡的学员开的店。 这可把一众爱好逛街的女子哥儿给喜坏了,他们不知疲倦地一家接一家地逛下去。 因为铺子里招待他们的都是一些女子、哥儿,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的,大大方方地询问,有感兴趣的就买,没有感兴趣的就不买,继续逛。 倒是一些男子在看到店铺里招待他们的都是女子、哥儿有些不太好意思,梗着脖子红着脸,细声细气地问铺子里的店员。 光是一楼都有五六十个店铺,够他们逛上好一阵了。 而二三楼就比较冷清了,因为二三楼卖的都是一些衣服鞋子、胭脂、家具、书店之类的。 许怀谦带着一众好友和朋友在二楼逛了逛,给垚垚重新买了套衣服,替换下他身上脏了的衣物,又带着他们去三楼看了看裴望舒的望月居。 裴望舒这也是第一次来商场,整个人都被这种新奇的商场模样给惊呆了,尤其是在看到他那被一件件挂在铺子里,甚至铺子还给他做了个木头人将衣服给穿起来展示出来的模样,惊奇道:“原来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的死对头章秉文白了他一眼,“这还是我想出来的!” 因为裴望舒的望月居每次一出新衣裳,他就去红袖招里找人试穿衣裳,章秉文就对他这个行为不齿。 就给他想了个木头人的招。 这用木头人将衣服给穿起来,不用他找人,还不用给钱,多好! 裴望舒对着木头人摸了摸,看木头人很好地把自己的衣裳给展示了出来,这么多年没跟章秉文低过头,第一次低头道:“谢了!” 章秉文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朝他道:“口头上的感谢多虚,不如送些衣服给我。” “行啊。”裴望舒想到章秉文一个大男人也穿不了男装,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然后他就看到章秉文狡黠地一笑,向陈小妹说道:“宝珠,去挑衣服!” 陈小妹走出来朝裴望舒嘻嘻笑道:“谢谢望舒哥,那我就不客气啦!” 看到陈小妹进店去挑衣服的场景,裴望舒这才想起,章秉文和陈小妹两人都在议亲了! 他这衣服正好送到了人家心坎上。 挺了挺胸膛,不服输道:“嘚瑟什么,我媳妇也快回来了,一回来我们就成亲,准能赶在你们前面!” 裴望舒家他说了算,而且穆将离就自己孤身一身了,两人都不是喜欢磨叽的性子,而这两年,裴望舒在家把所有成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可以说,只要穆将离一到京城,两人立马就能拜堂成亲。 而章秉文这边还得走,问吉纳彩的流程呢。 章秉文不欲与他争这个,等陈小妹挑了两身自己可心的衣裳,就与许怀谦他们上了四楼。 到了四楼,站在扶手边往下一望,怕高的人都忍不住软了软脚。 “这也太高了,真的不会掉下去吗?”盛云锦看了一眼,就往段祐言怀里钻,段祐言接着他往里走了走,等看不到下面了,他那心悸的感觉这才消失。 “不会,很结实。”京城很难找得到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物,就连陈烈酒先前修筑的商品楼也不过才三层楼, 这商场修得又大,这说是四层楼,实际上比五六层楼都高了。 站在这上面自然害怕了,但陈烈酒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边上的扶手都做到成年人胸膛上高了,确保所有人的人身安全。 但很明显,如盛云锦这般被吓到的人不在少数。 “哎呀,我的娘耶!”前仆后继的客人们在底下三层转悠完,转悠到四楼来了,从楼下向底下望去,都跟盛云锦一样吓得腿软,有的还直接坐在了四楼的地板上。 一个接一个的,看得刚经历了如此情形的大家伙,都笑了笑,他们刚刚情况不就是这样吗? “我带你们去吃些东西缓缓吧。”陈烈酒早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四楼安排都是一些能安抚人心灵的美食,还安排了一个可以看戏的戏班子,这会儿见他们都被太好的楼层吓得不轻,笑了笑,决定带他们先去吃些东西,再看戏。 众人一路腿软地跟着陈烈酒走到了另外一个楼梯口。 正在店铺里忙碌的姚乐探了个脑袋出来:“烈酒哥,你们来了,坐坐坐,我这就给你们上面!” 姚乐的店铺,卖他自己研究的各类面食,显然他早就料到陈烈酒他们要来,许怀谦他们坐落不久后,就有个弱柳扶风的男子,端着面走到了他们面前,将面食一一端给他们:“慢用、客人。” “跟你挺像的。”沈温年在一旁暗讽许怀谦。 “哎呀,我们这种不会吹灰之力,就能让夫郎主动找上门来。”许怀谦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骄傲道,“不像某些人啊,明明长得也不差,娶个媳妇还得借我们这种人的势,才能娶得上呢。” 沈温年气结,筷子上的面条都打结了。 许怀谦更骄傲了,跟我阴阳怪气呢,气不死你! 一桌子人吃着面暗暗发笑,这两干亲家可能斗到老! 吃完了面,陈烈酒又把大家伙给带到了四楼一旁的戏班子去了。 这里的戏是收费的,不仅可以听戏还可以点戏,甚至因为戏太长了,还可以就在戏房里点餐,边吃边看,票价也不贵,五十文就能听一出。 这要是放在寻常,就必须把戏班子请到家里,还得搭个戏台子,花费不少的银子,一家子才能听上一出戏。 现在五十文就能听上一出戏,一家二十个人也才花一两银子,太划算了。 因此有那爱听戏的老人们,不顾四楼的高度,自己爬楼梯爬也要爬上来听戏。 许怀谦他们也点了一出小孩子爱看的时间比较长的戏,中午就在戏房里点的餐吃的,因为外面人太多了。 即使戏房都已经做了很好的隔音,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外面的惊呼声。 晚上看完戏,一家子又逛了逛商场,商场的人比白天开业时的人更多了,人挤人,熙熙攘攘的。 让许怀谦和陈烈酒不得不各自把手中的孩子抱紧,怕被人流给挤出去。 “呜呜呜呜呜,好热闹。”爱热闹的糯糯小朋友今天一天可是玩疯了,从人群里出来,一个劲地兴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8节 “这就开心了?”许怀谦看他高兴得直拍手的模样,笑了笑。 “还有更开心的吗?”了解自己亲爹的糯糯小朋友,一听许怀谦这样说,立马亮了亮眼睛。 “当然有了。”被儿子看着,许怀谦骄傲地抬了抬头,“我可是说了,等你阿爹开业了,要给你阿爹送礼一个礼物的。” “什么礼物?”这下不止糯糯,就连趴在陈烈酒肩膀上,有点玩累的垚垚小朋友也精神了。 “等着。”许怀谦说完,给下人使了个眼神,下人立马心领神会地去办事了。 糯糯看下人走了,疑惑道:“是爹爹现给阿爹买的礼物吗?” 陈烈酒也好奇地看着许怀谦,他也好奇他要送自己什么礼物很久了。 “不是,是早就准备好的了。”在这大大小小的目光中,许怀谦摇摇头,“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正说着,远方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入耳的爆竹声。 紧接着许怀谦说了一声:“大家看天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天上望去。 一道火光冲上天,然后绚丽的烟火在天上炸开,一朵朵盛开而又凋谢的花朵在天空呈现。 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天空。 这盛景立马吸引了商场里的人和商场外的人,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朝烟花盛开照亮整个夜空的夜空看去。 这一夜舞龙舞的盛景,看呆了所有人。 “阿酒。”许怀谦抱着孩子拉了拉陈烈酒,陈烈酒被许怀谦拉回了神,两人目光一对视。 在身前两个孩子的身后,在所有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在漫天的烟火下,悄悄地接了个吻。 “喜欢吗?”唇分的时候,许怀谦问了一声。 “喜欢。”陈烈酒肯定地点点头,他家小相公无论送他什么,他都喜欢。 两人小声地交流着,身前的小朋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看了看许怀谦,又看了看陈烈酒,问了一声:“你们亲亲啦?” “咳……没有。”许怀谦知道他要是回答是的话,糯糯也要,今晚的亲亲他私心只想与陈烈酒分享,不想给糯糯,于是矢口否认了。 否认完还把糯糯的头又掰了回去继续看烟花:“快看快看,待会儿就没有了。” 糯糯被迫去看烟花了,陈烈酒笑了笑,又亲了许怀谦一口,被儿子,被朋友,被路人,被所有人看见都没有关系。 他们就是这般相爱! 第143章 持酒平天下32 商场的开业举办得特别成功, 商场开业那天的事,不断被京城的百姓讨论着,也被外地的人拿到外地去当作谈资。 连邸报都刊登了开业的图, 用炭笔画的画得特别传神, 最后的烟花都给画出来了。 不断吸引着外地人来京城逛这个举世闻名的商场。 这就导致了商场每天的人数都是爆满的, 连带着周边摆摊的小商贩的生意都好上不少。 京城里已经有不少生意不太好的铺子去商场外抢摊位摆摊了,而在商场里租铺子商家们, 看着每天不断入账的账本嘴都快笑裂了。 原本以为十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还是有些贵的,毕竟一个铺子的铺面也不是多大,想要把铺子弄得宽敞一点, 就得多租几个铺子。 而且里面的照明费和清理费每月都要自己交。 在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 这么高的租金, 还有一堆这个费那个费的, 一个月能够赚回租金再赚一点还是有点难度的,之所以愿意来商场租铺子,不过就是想跟商部套点交情和图个新鲜罢了。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商场的客流量如此之大, 每天来逛商场的人比逢年过节的人还要多,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些不吃香的铺子也能沾光,赚个盆满钵满, 更别说是正常的铺子了。 商场的成功和每天的客流量让无数人看到了商机了,已经有商人把目光盯上了商场周围的地。 一个商场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人, 若是他们在商场周围建造酒楼、客栈等铺子是不是一样能够大赚特赚? 但京城外的地都被京城的权贵把持着,普通商人想要获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而且这么大的一个商机在这里,京城的权贵们看不到吗?他们可以自己修建铺子, 自己赚钱, 为什么要把这个商机拱手让人? 但同样的,但有地并不能代表就能高枕无忧。 第一官员能够经商, 但不能够明目张胆地经商,第二也不是所有的权贵都是有钱的。 沧海商场的成功谁都知道正是因为它独特而华丽的外观,还有新奇的经营模式,以及与所有铺子不一样的内部。 他们若是想要在商场附近新修铺子就不能够再按照以前的老法子来。 高低也得整个跟商场差不多的铺子才行。 但这样的铺子他们没有人会弄,只有商部的人会,二是这样的铺子造价也高,光是那一排排通体透明的琉璃都已经足够让人咋舌了,更别说商场里那些被培训得落落大方,待客舒服的女子、哥儿们。 权贵们不会修建这样新奇的铺子,也拿不出买琉璃的钱,还没有可用的人。 但他们又眼馋商场日进斗金的盈收,这主意可不就有人打了起来。 这日上朝的时候,就有人朝许怀谦开口询问了:“许尚书,不知这商场平头百姓是否也能够建造。” 若是能够建造的话,几人合伙也未必不能建造起来。 “当然能了。”修建商场许怀谦的确有私心,但是也不能把普通人的路给堵死不是,“只要是有人想要建造商场,户部都是举双手赞同的。” 要知道一个商场能够带动周边好多产业呢,也能把当地的gdp给带动起来。 他巴不得商场越修得多越好。 见他没有反对,又有人问道:“那平民百姓修建商场,户部是肉也能像给商部那样提供琉璃。” 朝廷的人都看见了,商部的琉璃都是户部一车一车不要钱似的往商场在拉。 他们也想得到户部地提供。 许怀谦笑了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能。” 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们要修建商场,让户部免费给琉璃,这并不就是在掏国库的钱补贴私人么? 虽然随着裴望舒将魆族有琉璃石山脉的事带回,这两年缙朝的琉璃完全可以做到批量生产,但国库凭什么要给他们随便掏? 凭他们脸大? “商部的琉璃都是商部拿钱买的。”许怀谦也明说了,“若是有平民百姓也想要像商部那样修建商场,所需要的琉璃也可以到户部进行购买琉璃石,再请工部帮忙打造。” 众位大臣:“……” 这意思就是出了钱还不算完,还要出手工费? 许怀谦看着他们,不然呢,白让工部的人给你们做工啊,人家每天烧玻璃且玻璃也累好不好。 有人试图与许怀谦讲价:“许尚书,这个琉璃价格就不能便宜一点?平头百姓能够买得起琉璃的人少之又少,何况修建一个商场所需要的琉璃未免也太多了,当今世上除了朝廷和商部恐怕很难有人修筑得起。” 缙朝有了琉璃石虽说可以随意烧制琉璃,但是民间拥有琉璃制品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有些人还把琉璃当传家宝再珍藏。 许怀谦想了想,若是玻璃廉价得到处都是,对这些人的打击无异于是灭顶的。 还需要徐循渐进,所以工部的琉璃造出来,除了用来做千里镜这些和供应商部就没有往外出售过。 目前市面上的琉璃价格还维持在原来的价格上没有什么变动。 现在有了商场这个超大型的琉璃房子后,已经有人意识到琉璃以后会跌价,现在回去急于出手。 有个缓冲,对于一些囤琉璃当传家宝来说的人,伤害也能少一些。 “要的量大当然可以便宜一些。”许怀谦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而且随着商场越来越多,琉璃的价格普通化是在所难免的,他也不能把价格定得太死,“但若只是一点点的话,就没得价讲了,毕竟工部那边烧制玻璃也挺辛苦的,一点点地买,一点点地烧,工部没事情可以做了?” 许怀谦这一手防的就是他们找多人购买,联合压价。 要购买可以,必须一人来购买,并且价格也由市场价来定价,不会抬价,也不会便宜到离谱就是了。 但在众位大人看来,许怀谦这态度明显就是没得谈了。 有人抱怨了:“这样民间如何有人修建得起商场?” 许怀谦看向他们:“为何一定要民间修建?” 他们提出这个问题不就是想自己修建赚钱吗,何必非要拿民间来做筏子。 民间最大的商人首富在看到商场居然用了那么多的琉璃,恐怕也没有几个敢接手的。 “我们朝廷自己做不好吗?” 随着国家越来越好,建设越来越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也成倍地在增长。 别看许怀谦运作一通,户部的账面上看似不缺钱了,实际上依然穷得揭不开锅。 为了不给民间加税,他才三十出头,都长白头发了都。 一想起这事,许怀谦的心就抽疼得厉害,长白发头对于一个臭美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啊。 “可是朝廷有钱吗?”对于许怀谦的提议,大臣们吹胡子瞪眼的,他们要的是给自己挣钱,而不是给朝廷挣钱啊。 “没有。”许怀谦回答干脆,户部的账面上的资金只能维持整个国家的基本运转,想要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出来修建商场还是吃力了些。 大臣们疑惑:“那朝廷怎么做?” “交给商部继续做下去。”许怀谦道,“商部有钱又有经验,为何不继续做下去。” “可是商部已经修筑一座商场了,再修筑一座是不是就没有用处了?” 大臣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商场周围建些小型的酒楼、铺子,围绕着商场的客流量赚些钱。 许怀谦的思维却是:“商场在京城建的,在外地就建不得了?” “我看商场可以在各个承宣布政使司都建立一个商场,后面若是有些发展得好的州府也都可以申请建立。” “你们觉得呢?” 一句话把众位大臣说得眼前一亮,要知道,现在的商税可是各地衙门在收,并没有上交到户部。 商场的客流量如此之大,商家挣的钱也不少,衙门收的商税也不低。 若是这个商场能够在地方上建立,给衙门创收,增添功绩不说。 是不是以后只要有州府申请落定了商场,这也能算在各种功绩里的一项? 这是大好的事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19节 建商场又不需要衙门出钱,还能给衙门的人增添功绩。 大臣们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划算。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就挣不到钱了? 人都是不满足的,有了权还想有钱,尤其是有地的世家,一想到把地让出去了,以后这块地与他们再没有关系,就心绞痛。 京城外的地本就值钱,现在有了商场就更值钱了,他们自己建造的话,地和铺子都是他们的,但若是交给了商部,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做生意的事我不太懂。”许怀谦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人不能太贪心,拳头捏得越紧,就什么都得不到,“至于商场外的铺子划分,我让商部的人给你们讲如何?” 商场外的铺子划分,那不就是他们的地么?虽然大臣们私心里觉得就为了这一点商场上的事就让商部的人上朝堂有点不合规矩,但想到这事又与他们息息相关,心想,听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同意了许怀谦召见商部的人的提议。 得到消息的陈烈酒,不多时就带着商部的人来来到了朝堂。 看到陈烈酒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许怀谦就是喜欢哪儿都有他夫郎插一脚。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他在当官,还是他夫郎在帮他当官。 一个大人男人被夫郎吃得死死的,还给他吃出优越感来了。 那是,谁有他会找夫郎,他夫郎漂亮能干聪明会挣钱会还能助他官运亨通,他能没有优越感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踏入朝堂陈烈酒从容淡定,让商部的人小心翼翼地把他带来的东西抬进来。 而商部的两个女子哥儿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被这磅礴大气的金銮殿,以及穿着官服整齐排列在两旁威严的官员们,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还是强迫自己不能逛不能乱,这才没有将手上正在搬的东西弄乱。 “诸位大人请看——”陈烈酒等商部的两个女子、哥儿将东西抬进来弄好,从沙盘里取出一根细绳来,指着那东西对着满朝的文武大臣说道,“这是我们商部做的商场的沙盘。” 沙盘立在朝堂中间,从侧面看,朝堂两旁的文武大臣根本看不清什么。 听到陈烈酒这么说,大家都从两侧走到了中间来,在看到沙盘里那缩小版的一模一样的环境和一模一样的商场时,众位大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兵部的人,当场就惊呼出了声:“沙盘居然还能够做得如此逼真?!” “为什么不可以。”陈烈酒向出声的那位大臣看过去,“做成这样是不是更能够让众位大人感受到京郊城外的地。” 众人点头:“确实。” 连京郊城外有几棵树,几条路,几条河流都给做上去了,让人站在这里就好像去到了商场,跟看战场上的沙盘确实不一样的感觉。 “这里是商部的商场。”见大臣们都被沙盘给吸引,陈烈酒拿细木棍在周围圈了圈,“这周围是大人们想要建造的商业街。” “商业街就是京城的市集。”怕他们听不懂,陈烈酒还单独解释了一句,“对于商业街的建设,我想把商场附近打造成这个样子。” 紧接着他从沙盘的一角找出一些建筑模型,依次摆放在沙盘上最合适的地方,然后向大臣们说道:“酒楼、食肆、客栈以及居民楼。” “咦——” 如果说陈烈酒是用讲的或是用画的大臣们根本就感受不到陈烈酒跟他们想得有什么区别。 可是陈烈酒用沙盘将模型一摆上来,大臣们立马就感觉不一样了。 陈烈酒做的酒楼客栈模型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新颖漂亮,既有古色古香的韵味又有琉璃流光溢彩的华丽,光是在沙盘上看,都已经很漂亮了,更别说是去想象建好后的模样了。 “众位大人不必惊讶。”看大臣们围绕着沙盘看稀奇看个不停,陈烈酒给他们讲解,“众位大人现在看到的就是未来商部要把商场周围修建出来的模样。” 为了这些模型,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可是好几夜没有睡觉,一直在为这些建筑设计外观,既要确保漂亮又要与划分的地盘百分百的契合。 所以这会儿在沙盘上看上去漂亮的不行,不漂亮怎么能够说服他们。 “这要是建造起来,商场周围都可以算一个小京城了。”虽然地方不大,但若是真按照商部的这个沙盘来建,以后京城外一定比京城内还要热闹。 “现在京城的人数已经膨胀到无法装下这么多人的地步。”京城还用的是前朝的旧址,先帝登基后又没怎么扩建,而缙朝又发展得越来越好,人们都喜欢挨着天子脚下座,京城一日比一日拥挤,大臣们也不是不知道,陈烈酒就直言了,“若是我们能够往外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们在商业街的后面规划了居民楼。”陈烈酒重点点了点居民楼,又在一旁画了画地,“这些地方以后都会是京都百姓居住的地方。” 有位大臣看了看陈烈酒点的地,不太高兴道:“那地是我家别院,就这样给百姓居住了?” 所谓的居民楼,不就是京城兴起来的商品楼,一想到那种逼仄给很多人居住的房子要建立自家别院上,这位大臣心里就不舒服。 他的别院虽然不大,但政务清闲的时候,带着一家人去散散心还是极好的,给了商部,他们以后可就没有散心的地方了。 他这样一出声,其他大臣也反应过来,陈烈酒刚刚放模型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地,一时间议论起。 听他们议论自己,陈烈酒也不慌,从容淡定道:“众位大人莫心急,这些地,商部不会白拿众位大人的。” “商部会出钱买!”跟在陈烈酒身后的一个哥儿,受不了陈烈酒被这么多大臣诋毁,咬牙帮他辩护了一句。 但这更加让大臣们不满意了:“买?我们并不缺钱,为何要将地卖与你们。” “旁的不说,我家别院放在哪里,清闲时刻可以带家人去游玩,寻常时候也能租出去,给一些好友和学子们游湖品茶,补贴家用。” “卖了,以后这地可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大臣们吹胡子瞪眼,“想给子孙后代留些东西都不成。” 不愧是农耕时代,即使是当官了,骨子里对土地的热爱是改不掉的,在大臣们看来,金钱留不住,手艺可能会丢,学问也有被忘记的时候。 唯独这地,是他的了,就是他的了,只要不卖,就永永远远是他的,可以子子孙孙,祖祖辈辈的一代一代传下去。 传承的观念根深固蒂。 “大人莫气,我们商部的官员当官还没有多久,对官场上的事还不太熟练,望大人谅解。”陈烈酒为身后的哥儿开脱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诚如大人们看到的这样,这些酒楼以后都将伴随着商场在缙朝各地,遍地开花,大人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京城的一角。” 朝堂上众位大臣呼吸一窒,这些酒楼铺子以及居民楼也能在全国各地修筑? 是了。 既然商场都能在全国各地修筑,这商场周围的附带产物也要修筑才是。 商场的客流量都如此之大,商场周围的附带产物人流量也应该不小,若是这些收益全统计到一起。 恐怕比国库收益还要高! 能站在这个大殿里的人,无一不是天资聪颖之人,他们稍微算一算,就能够算出这些产业的盈收。 然后呼吸再次一窒。 “大人们放心,只要大人们能够把地让出来。”同样的事,已经做出一次的陈烈酒做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就能够参与这些产业的分红。” 有人在心里打了个小九九,京城的庄园虽好,但与全国的盈收比起来,好似也算不得什么了。 便问道:“那这分红怎么分?” “这就要看大人们能够拿出多少地了?”陈烈酒微微一笑,三十多岁的美人褪去了青涩,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京城商场周边的地,只有一个参与资格,若是大人们死守着地不肯让出来也没有关系。” 陈烈酒向商场其他地方衍生出去:“这些地方的地还挺宽裕的,若是我们居民区的一套房,或者商业街的一个小铺面与他们换,他们未必不会跟我们换。” 陈烈酒指的那块地绕开了所有权贵的地,直达京城外百姓们居住的地方。 对京城的百姓们来说,能够获得京城繁华地区的一套房或者一个铺子,比他们自己待在村里强多了,几乎不用陈烈酒怎么说,他们立马就能答应。 大臣们稍微一想就能够想到百姓们该怎么选择,顿时脸黑。 若是陈烈酒绕过他们把商业街和居民楼修筑到百姓家里,届时他们那些别院、庄子全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这还不是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陈烈酒给这些百姓安排得这么好,这些百姓还能种地吗? 不种地了,他们上哪儿雇人替他们种地? 到时候他们的地不荒废也得荒废了。 看到大臣们脸黑了,陈烈酒心里得劲了,这就是刚开发的好处了,若是周边都开发得差不多了,他想绕道都不行了。 而现在主动权在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大臣们脸黑的原因并不在于此,别院庄子这些荒废了就荒废了,只要地是他们的,大不了过后再整些其他营生就是了。 真正令他们脸黑的原因是,陈烈酒要他们以地来获取这个商场的分红。 陈烈酒真正要的并非商场周边的地,而是他们这些世家豪族手中的地! 那可是他们立族的根本! 若是把这些地拿出来了,他们还算什么世家豪族! 众人对陈烈酒的无耻给气到了,有人甩袖道:“商场周边的地还不够你们用的,竟然打起其他地方的田地来了?” 陈烈酒禁记着许怀谦的话,一个政策刚出来的时候,肯定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在触碰到他们利益的时候。 因此对于这些大臣的冷嘲热讽,陈烈酒也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笑道:“大人们,我要地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公平罢了。” “商场开业到现在的旺盛程度,相信大人们也看到了。”陈烈酒不慌不忙道,“后续我们商部还会给商场搞很多的活动。” “譬如展销会。” 陈烈酒除了最开始带队去盛北参加过展销会,后面的展销会他都交给商部的人去做了。 他们自走了一趟边关后,胆子大了很多,带着各类商家在附近的州府参加展销会还不是小事一桩。 正因为他们这两年不断连转多地举办展销会,现在展销会的名头是越来越大,京城人知道的不在少数,大臣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们在家人有些还有幸去过这展销会,听说热闹程度不亚于商场开业。 商场开业都已经这么旺盛了若是再俩上展销会,那商场岂不是时不时就能再热闹一波? “展销会我们商部是要去全国各地办的,当然全国各地的展销会我们也是支持他们来京城举办的。”陈烈酒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直言道,“商场门口那么大一块地,相信再多来几块地都能够装得下。” “何况我们商部的活动绝不止于此!”陈烈酒掷地有声,“往后我们商部还要开展更多的商业,挣的钱,也会跟滚雪花一样,越滚越大。” 说罢,陈烈酒轻蔑地瞧着他们:“众位大人,你们只出商场周边的地,说实话,不够分红的资格!” 陈烈酒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大臣们的心,好猖狂的哥儿! 连昌盛帝都不敢跟他们如此说话,他凭什么! “事实上不止你们。”既然都已经放出豪言了,陈烈酒也不惧怕大臣们的气愤,继续道,“就算是京城所有的世家豪族加起来都不够分红的。” “放肆!”有人看不下去了,“就算这个商场再挣钱,那也不至于比地还挣钱吧!” 世家豪族手中掌握的土地可是多得令陈烈酒无法想象。 有些甚至可能有一个县城那么大,整个县城的人都在给他种地,光是收租一年都不知道要收多少钱,他上下嘴皮一碰,说商场的分红比他们手中的地还值钱就值钱了? “还真没有!”别人傲,陈烈酒比他们更傲,欺软怕硬这几个字是他从小刻在骨子里的,别人硬他要比旁人更硬才是,“种地,旱涝保收,一年四季的天气无法预估,就算众位大人有十万亩地,我按一亩地一年亩产十石粮算,也才百万石粮食。” “百万石粮食就按最高的一两银子算,也不过才一百万两银子。” 陈烈酒直接给他们最直观的数字:“若是商场周边的建设起来,我们商部一月的盈收可能都不止这点银子。” “这还是京城一家商场的,还没算其他承宣布政使司以及各州府的。” 说完陈烈酒睥睨地看着他们:“众位大人有十万亩地吗?” 大臣们呼吸一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0节 “就算有,众位大人能保证这十万两亩地年年都能收获百万担粮吗?” 大臣们呼吸再顿。 “一石粮能够卖上一两银子的高价吗?” 大臣们脸都憋红了。 “而以上这些我们商部都能够保证。”陈烈酒道,“众位大人们也知道,我们商部是遍地开花型的,这个生意不行还有另外一个生意,就算以后商场不行了,我们商部也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 说完,他再给大臣们最后一击:“大人们种地行吗?” 全场一片寂静。 “说得好!”随着陈烈酒将大臣们怼得徐话可说,一直在一旁神隐的太子,出来拍手道,“陈大人讲得太好了!” “孤以前就觉得这地越种越没劲,如今听陈大人一席话,犹如如雷贯耳。”太子出列走到陈烈酒身前,“这么着,孤手中也没有太多土地,京郊城外的皇庄倒是有两个。” “这两个皇庄不知可否可以入股商部的商场?” “当然可以了。”陈烈酒颔首,“只要是超过百亩的田地,不分田地的良次,都可以入股商部的商场。” “每多一百多亩,多一股,年底分红结账。” 刚被陈烈酒怼得脸粗脖子红的大臣们,这会儿听到只需要一百亩地就能入一股商场的生意,还不分田地的良次,全都愣住了。 他们还以为要把自己名下所有的田地都拿出来呢,若只是百亩地就能够入股的话,拿个一两千亩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大臣们犹豫的时候,许怀谦趁所有人不注意,踩了踩沈温年的脚,暗示他:干亲家,上啊! 沈温年对许怀谦这个无赖无奈极了,奈何这是他先前就答应过了要帮许怀谦的事,而且收回土地,改革土地法一直都是他在做的事。 现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路都跟他铺好了,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退缩,于是在太子和陈烈酒说完后,立刻出列道:“我沈家出五千亩地购五十股。” 沈温年这一出列,在一旁的沈延绍气得白了白脸,这个侄儿做事越发放肆了,族里五千亩地竟然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就被他如此挥霍了出去? 朝中不少以沈世家为首的世家子弟见沈温年都出手了,一个个都朝沈延绍看过去,都在用眼神询问沈延绍,此事真的可为吗? 在朝堂上,沈延绍又不能跟他们解释得太细,也不能落了侄儿的脸面,面对那些朝他问询过来的眼神,他只能淡淡颔首。 沈温年既然做了此决定,加之许怀谦和陈烈酒又极为推崇,连太子都加入了,他们沈家此时不加入的话,倒显得另类了。 左右不过五千亩地,就当陪太子玩了。 沈延绍都点头了,以沈家为首的世家,再不情愿,也多多少少拿了些地出来入股。 陈烈酒说得这么好,且商场的收益都是摆在那儿的,姑且拿些地试试看,等分红下来,若是真的比种地赚,再继续投也可。 有以沈家为代表的世家牵头,其他世家也被感染着,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朝堂上除了农家子以外,大多数的世家都拿了土地出来。 虽然不多,合起来大概也有个几万亩的样子,但这已经很不错了,按照缙朝的分田法,几万亩地够京城好几个人能够有土地种了。 而拿到田地的太子也遵守当初他说他要商部给并入朝廷的诺言:“既然这商部以后都要为皇家,为朝廷,为众位大人们做事。” 要不怎么说太子狗呢,在兑现承诺之前都要坑一波:“孤看不如这样,就把商部纳入朝堂了吧,也方便孤和众位大人随时关注商部的动向,众位大臣意下如何?” 刚给太子报了田地数目的众位大臣,被太子这平地一声雷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你弄啥嘞? 各位大人方言都飙出来了,有老臣差点没闪折了腰,向太子谏言道:“太子殿下,商部可都是些女子、哥儿。” 太子点头:“孤知道。”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商部的人都是些女子、哥儿。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哥儿能够进入朝堂的。”见太子知道,老臣们硬着头皮谏言道,“太子殿下做决定前应该谨言慎行,不可胡乱随意下决定。” “把商部并入朝堂怎么能算是一件随意下决定的事呢?”太子反驳回去,“刚才众位大人不也用行动表示了力挺商部的决定吗?” 太子捏着他们报上来的田地亩数:“孤这般行事也是为了给大家行一个方便之事。” 大臣们老血都快吐出来了,若是他们知道他们觊觎商场的收益,会把女子、哥儿招进朝堂,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进入这个圈套! 但太子给他们圈套已经下,他们不仅像下饺子般跳进去,还把把柄给了对方。 一想到他们以后上朝要跟一群涂脂抹粉的女子、哥儿一块上的场面,一众大臣就感觉自己名节不保。 就算太子拿给他们的田地在手,他们也不管不顾地向太子谏言道:“这自古男女有别,就如同这后宫不能干政一样,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定,太子殿下,你将商部并入朝堂,是将我等的颜面置于何地,是将朝堂的威严置于何地,是将陛下的脸面置于何地!” 但太子是谁,太子是最六的老六,他怎么可能就被老臣们这三言两句就给击退了。 太子他第一次向朝堂展露出了他的威严:“众位大人,一口一口自古,一口一个老祖宗,那自古的皇帝和大臣们还吃米糠呢,众位大人吃吗?老祖宗也有定错规矩的时候,众位大人遵守吗?” “这自古和老祖宗的规矩都是用作与参照的,我们缙朝现在正处于最好的时代,不断地在向前发展。” 太子跨步走上龙椅前的阶梯,身上的气势全显:“我们缙朝就该自己制定规则,让治下的百姓,让后世无论什么国家,什么帝王,都应该向我们看齐才是!” “而不是一味地拿什么自古,拿什么老祖宗的规定来约束自我!” “众位大人,我以太子的身份,以储君的身份,我由衷地希望,我治下的官员是向前走,希望历史的前车之鉴不会发生在我缙朝身上,而不是我们一直模仿先辈,没有一点长进!” 太子一番话,把整个朝堂怼得哑口无言,但朝堂也没有松口:“就算太子殿下希望朝廷向前走,想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太子殿下这样一意孤行将商部并入朝堂是不是未免太过于儿戏了!” “且不说商部都是一群涂脂抹粉,意气用事的女子、哥儿,就说商人的地位最下等,朝堂是面见天子的地方,是缙朝的脸面,就这样让一群女子、哥儿,在朝堂上高谈阔论市侩之事,太子殿下这是把朝堂当成市井之地了吗?” “我等寒窗苦读十余年,进入朝堂为陛下为国家为朝廷鞠躬尽瘁,凭什么他们一群会做生意的女子、哥儿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获取我们的位置!” “商人怎么了?”太子老六怼回去,“众位大人没有吃过商人贩卖的盐米吗?” “女子、哥儿又怎么了?” “众位大人没有女儿、哥儿,总该有娘和阿爹吧?” “怎么读了十年书,当了几十年官,进了这朝堂为百姓做了一些事,就能不吃盐米,不认爹娘了?” 许怀谦看太子怒怼朝堂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妈耶,太猛了。 他个小垃圾,就不会这么会怼人。 “你!太子……!”老臣们被太子怼得脸红脖子粗,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为国效力,为皇帝一家鞠躬尽瘁,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就是太子如此的污蔑吗? 太心寒了!太心寒了! “陛下啊!”有老臣当场就高呼昌盛帝,向大殿前的柱子撞去,“太子殿下如此看待我们,老臣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间,不如今日老臣就死在这殿上,也全了我与陛下君臣一场的名义……” 他要撞柱,后面一堆前去拉的人。 许怀谦挨他最近,许怀谦就不惯他这臭毛病,他直接跟朝堂上的人说:“他要撞让他撞去,身为朝廷官员遇上点事,不想怎么去解决问题,动不动就撞柱,这样的官员朝廷要来干嘛?” “快撞,快撞,看他撞了,民间是夸他高风亮节,还是说他沽名钓誉!” 要撞柱的老臣心上一梗,看向许怀谦眼睛都红了:“许怀谦,你一个吃夫郎软饭的赘婿,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就算千万般不是,我也没有吃过夫人软饭!” “那你现在吃的是什么?自己挣的硬饭啊?可别逗了,就朝廷那点俸禄,给你买两身衣裳都够呛,你要是没有花你家夫人的银子,你还指望你的俸禄能够养活一家人啊?” “我与你的区别就是,我是光明正大地吃软饭,你是吃了软饭还不认,朝廷大官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徒有其表,沽名钓誉,只会撞柱无能的窝囊废!” “——你你你!”这位要撞柱的大臣被许怀谦气的心口起伏,眼看喘不上气,翻白眼晕过去了。 许怀谦动作比他更快,面色苍白地捂着胸:“我我我,我怎么了,我今日受了何大人的气,我怕不行了,何大人,我死之后,你若还未撞柱的话,记得给我备上一份棺材……” 话还未听完,他耳边就炸响几道声音:“不好了!不好了!许大人吐血晕过去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朝堂上顿时乱成一锅粥,给这位要撞柱的何大人整得撞柱也不是,晕过去也不是,最后他看着地上许怀谦吐的那一摊血,人都快吓没了。 完了,我不会真把许怀谦给气死了吧! 第144章 持酒平天下33 许怀谦当然没有被这位何大人给气死, 在太医院里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呢。 “行了,你都吃三盘红枣了,也差不多把你吐出来的血给补回去了, 歇口气, 给肚子腾个地吧。” 太子看许怀谦坐在床上, 头靠在陈烈酒肩膀上,怀里抱着一盘洗得通红鲜亮的上等贡枣, 跟个仓鼠似的吃的脸颊鼓鼓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盘给抢了。 “别啊。”他抢过去, 许怀谦又抢回来, “我还没吃够呢, 这点枣, 哪儿补得回来我吐的血。” 这玩意,他刚穿越的时候,陈烈酒给他买了不少, 有几年他几乎是日日是它补血的,后来吃到腻,就不吃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 再吃,还挺好吃的。 许怀谦不仅自己吃, 还给陈烈酒吃:“阿酒,你也吃。” 老六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好。”陈烈酒一点都没有客气地接过许怀谦递给他的红枣, 跟许怀谦一块吃了起来。 今早许怀谦在朝堂上吐血的时候, 可把陈烈酒给吓得不轻。 即使知道他在演,但看到他倒下去的那颗, 陈烈酒的心跳都要骤停了,毕竟,他吐的血可是真血。 万一,万一不是演的呢。 好在,到了太医院,看着他家小相公脸虽然白了点,但又生龙活虎地爬起来。 他那颗冰冻的心脏,这才慢慢恢复心跳。 这会儿看他家小相公爱吃红枣,怕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红枣都堆在他面前,让他吃个够。 “你就宠他吧。”太子看陈烈酒这般纵容许怀谦,吓唬他道,“红枣吃多了,容易脾胃积滞,他五脏六腑本就不好,这样无节制地吃下去,你闲他命长。” 陈烈酒才不受他吓唬,许怀谦的一盘枣,至多就十来颗,但想了想,吃太多确实不好,摸了摸还靠在他肩膀上的许怀谦,温声跟他商量:“再吃一颗就不吃了好不好?” “好!”许怀谦答应得爽快,老婆不让吃了,就不吃了。 看他俩一把年纪了还在黏糊,太子抽了抽脸,把脸偏到一旁去了,太辣眼睛了。 一个大男人能怎么能够娇成这样!离了夫郎不能活了吗?! “待会儿再找太医给你看看。”陈烈酒等许怀谦吃完最后一颗红枣,把他手上端着的红枣盘给放一旁去了,看了看他吐过血后,有点苍白的脸色不放心地又道。 “没事,你别担心。”看陈烈酒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许怀谦知道,他吓到他家夫郎了。 安抚他道:“偶尔吐一点血,不仅不会加重病情,还有利于身体的恢复。”能被吐出来的的都是坏血,只有吐鲜血的时候,问题才大。 他现在有老婆有孩子可惜命着呢,演戏前有咨询过太医,还吃了不少补血的东西,不然对不起他这口吐出来的血。 “你还担心他。”太子对陈烈酒这般小心翻了个白眼,许怀谦之前就以身体不好,吐血太伤身体为由,在他这儿讹了不少东西,他最近在宫里办公,宫里的小厨房每日都炖着不少补血的东西,把他血气补得圆圆润润的,才有这么一出的,能伤着他什么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1节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太子头疼,虽然许怀谦用吐血止住了朝堂上的一桩惨案,让商部进入朝堂这件事暂时陷入了僵局,但谁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没完。 至少不会就这样完了的。 现在许怀谦倒下了,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陈烈酒身上,他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烈酒才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该来的也会来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许怀谦他们为他们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也该他们自己来承担才是,总不能他们想要站在人前,而他们站在人前的路都是有男人为他们铺平的,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没有这样的道理。 看陈烈酒心里有数,太子也不说什么了:“你心理有准备就好。” 这事肯定没有那么快落定,他现在只是提了一提,大臣们的反对就如此激烈,后续等此事传来,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波荡,要是陈烈酒他们毫无准备,那才是真的焦头难额。 “有我在这儿躺着能出什么事?”许怀谦以前挺不喜欢声望这个东西的,觉得他是官,为百姓做事也就做了,这是他应该做的。 不需要百姓把他当官看,也不需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可是这会儿他又觉得他有声望这个东西真好啊,他当官这么多年,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 虽说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他们稍微吃饱穿暖了一点。 可在穷过的百姓心里肯定是感激他的,他现在被朝堂反对商部进入朝堂的反对派气得“命悬一线”,在他没有好之前,大家就算闹,肯定也不敢闹得太过份。 毕竟,他现在若是死了,反对派就是全天下的罪人,连昌盛帝都保不了他,必须有人出来为他的死赔罪。 所以许怀谦有恃无恐,只要他一日不好,他老婆就没有那么大压力。 哎呀,当了这么多年病秧子,现在这具病体总算可以给老婆做点事了,许怀谦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小骄傲。 “就算掀不起大风浪,小风浪也会不断的。”太子没他那么乐观,“有时候风大不一定打死人,风小卷也能卷死几个人,而且大风能预判,小风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刮起来了,想要预判都预判不到。” “那我就碰瓷。”许怀谦坐在床上,扬了扬下巴,“就那个要撞柱的,礼部侍郎何大人对吧,你们去看看他撞柱没有,还没有就让他给我买一副上好的乌木棺材,就说我要死了,让他快点准备好,我随时要用。” “怎么还惦记着你那棺材。”陈烈酒对许怀谦又好气又好笑,他是听不得许怀谦天天把死啊,棺材这些挂在嘴边的,他每说一次,心里就不舒服一次。 “阿酒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棺材有多贵,尤其是我这种上了品级的官员,那都不能用普通棺材下葬的,必须要上好的棺材才能衬托出我的身份。”许怀谦掰着手指头给陈烈酒算,“还不算其他丧礼,坟茔等等一堆事。” “就我两的俸禄,月月光,我们连死都死不起呢。” 没办法,随着他俩的官职越来越高,接触的人的身份也越来越高,别人送礼送个几百两的东西,你不能就回几十两的礼吧。 也不能把这家送的礼拿去送别家,更不能把别人送的礼卖出去,因为人家都知道。 人穷志短。 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穷是穷了点,但志气还是有的,每个月挣的这些钱,除了人情往来,吃喝拉撒,还有家用日常,以及养孩子下来,虽说就不剩什么了,但他们从未失过礼数。 就是偶尔会忧愁缺钱的时候怎么办。 现在机会可不就来了:“我现在能讹一点就讹一点,提前把棺材备齐,省得我百年之后,家里的余钱连棺材都买不起。” “而且我听说,这人上了年纪,都要在家备上一副棺材才能长寿。”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玄学,但许怀谦以前下乡,确实看见过不少八九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家里备着有棺材。 而这些棺材也并没有让他们不吉利,一直活得好好的呢。 “真的啊?”陈烈酒一听棺材能够长寿,心上那点不舒服一下就消失了,转而变得感兴趣起来,不管这东西好听不好听,只要是能够让他家小相公长命百岁的东西,他都愿意去给他弄来。 “真的呀。”许怀谦絮絮叨叨地在给陈烈酒解释。 看这两夫夫前一刻还在商讨商部进入朝堂事传来会在民间兴起多大的风浪,后一刻两人就商讨起棺材的事来,太子都无语了。 就以许怀谦现在的身份,只要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活到长乐或者阿稚登基,他少不得能有个帝师的名头。 都当帝师了还需要他自己买棺材吗? 到时候还不是皇家准备,他自己准备得未免也太早了些。 还乌木。 到时候就算他用金丝楠木也没人会说什么。 太子胡乱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不对啊,他不是来跟许怀谦和陈烈酒商议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办的吗? 怎么也跟他们一块想起棺材的事来了。 但看许怀谦和陈烈酒讨论得津津有味的,太子也没有兴致去打扰他们夫夫俩。 得了,先让许怀谦就这么病着吧,等留言传到了坊间,看坊间有什么动向,再视动向而动吧。 太子没有管和陈烈酒絮絮叨叨的陈烈酒,出了太医院阴沉着一张脸,派人去找天材地宝来为许怀谦续命。 他得想办法把许怀谦在他这儿吃得东西给补回来不是。 而一直关注着太医院的大臣们,见太子阴沉着一张脸出来,又安排下去一众跟许怀谦病情息息相关的事情。 心都被吓得七上八下的。 许怀谦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他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他要是出事了,不说天下百姓绕不绕得了他们,就说昌盛帝得知此事后,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雷霆呢! 一众被今天这一出给整得浑浑噩噩的官员们,苍白着一张脸下了朝。 没过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太子以商部现在有商场且朝堂大臣不少都参了股为由,要把商部纳入朝堂,结果遭到了朝堂的反对,许怀谦与人对峙的时候,气吐血,晕过去了,现在生死未卜。 这看似是一件事,实际上是很多件事的事情,把整个京城官员都给炸懵了。 今早的朝堂居然这么激烈的吗? 尤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邸报官衙,就有人向孟方荀问了:“孟大人,此事我们要不要刊报啊?” 这事要是能上报纸,这一期的报纸绝对会卖脱销,说不得还得加印。 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学子把报纸当成了科举的科外读物,期期必买,还有不少珍藏报纸的。 有时候有爆点的一期不够卖的,就会加印。 因为孟方荀和许怀谦走得近,所孟方荀以对许怀谦的计划也有那么一点模糊的概念。 知道他吐血肯定在演。 他在分析这件事登报的利弊。 许怀谦想把商部纳入朝堂的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把天下的土地收回重新分发给百姓改变田税法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了。 如果他把这件事登报,天下的人肯定会为商部的女子、哥儿能够进入朝堂而气愤,至少一些迂腐的学子就会最先闹事。 而相对的,天下的人也能够知道许怀谦为此气吐了血,生死未卜,曾经受过许怀谦恩惠的人肯定为他着急。 另一方面,还有有人注意到拿土地可以去商部换取商场的股份。 相信随着商场的问世,对商场觊觎的人不在少数,这则消息一出去,有心之人肯定会起心思。 一举三得! 就看商部那边顶不顶得住压力了,要知道,他这邸报一登,商部可就成了全天下人的焦点了。 孟方荀想了想陈烈酒的为人,他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加入这一滩混水里,但他就一定有办法从这趟混水里脱颖而出。 想清楚所有关窍后,孟方荀颔首:“刊吧!” “耶!”一时间整个邸报欢欣鼓舞,邸报卖得好,他们的俸禄相对的也会高一些,能不叫人开心吗? 有人又问了:“那孟大人,这事后续的事情交给谁去跟踪报道呢?” 跟现在的狗仔一样,如果一件事能够引发广泛的关注度,那么后续的跟踪报道肯定是少不了的。 现在许怀谦成为了焦点,必须要有个人跟着他,实时记录这件事后面的一些情况,才好更好的报道。 其实大家都觉得让孟方荀去是最合适的,毕竟,孟方荀跟许怀谦可是至交好友,他肯定可以拿到一手秘辛。 但是孟方荀他跟着许怀谦,肯定写不出那种许怀谦被气病的真情实感,因为太熟了,尤其是许怀谦这病还是装病的,他怎么写怎么尴尬。 目光在官邸地扫了一圈,看到一个闪躲的眼神:“钟逸尘,就你去吧。” “——啊,我?”触不及防被点名的钟逸尘整个人都蒙了。 孟方荀怎么点他? 孟方荀怎么可能会点他? 以前考秀才他可是羞辱过他的,像这种一刊登就会名声大噪的事,他为什么要让他? 但孟方荀看着他,点了点头:“就你了,有什么意见吗?” 以前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孟方荀早忘了。 何况钟逸尘的诗词都写得非常惊艳,在青莲书院里读书的时候,他就听闻过后。 后来改革了科举,他跟他们错了一届,但他也凭借着自身的努力跟他一样考上了榜眼。 还根据自己的喜好,进到了他这邸报部,不得不说,他来对了,有几期邸报的诗词他写得非常好。 孟方荀早就注意到了他这个苗子,早就想找个机会栽培他一下,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没问题。”钟逸尘摇摇头,他就是想不通,孟方荀怎么会栽培他? 等孟方荀交代好事走了,钟逸尘都还没想明白这个关键,要换成是他,面对曾经挑衅过自己的人,自己肯定狠狠地打击报复回去。 “哎,孟大人肯定跟许大人闹矛盾了。”就在钟逸尘没想通,准备收拾东西出去寻找素材的时候,他的小耳朵又听到了八卦。 一下子他的八卦之魂就崛起了,凑了过去,小声问道:“怎么说?” “还用怎么说?”在邸报这个地方工作久了,人人都生出了一份八卦之心,“两年前,裴大人、章大人、许大人三位大人连着升职,唯独我们孟大人没有升职,肯定是他们不带孟大人玩了。” “你看看,这次许大人病重,孟大人都不去探望他了,跟踪报道多好的机会啊,孟大人都不去,肯定是孟大人不太想看到许大人了。” 钟逸尘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这些年来,昌南五杰,节节高升,每个人都在朝中任重职,书院的山长和夫子嘴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每每上课都要把他们五位在书院里读书的刻苦情形拿出来说道说道,就连他们这些考上了进士的,山长和夫子都会时不时写信来劝谏他们要向前面五位看齐。 可这些年,其他四位不停地往上爬,唯独孟方荀还在原地不动,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难不成孟方荀与他们起了龃龉? 但看五人还时常在一块玩,便把这个心思暂且放下了。 可今日许怀谦在朝堂上都吐血晕过去了,孟方荀都不为所动,居然还把这个机会让给他这个死对头,别怕是中间真有矛盾吧? 钟逸尘怀揣着这个想法,出去寻找素材了。 而随着商部要入朝堂,许怀谦气吐血的消息一出。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2节 名间也各有各有的声音出来了,首先是听到商部要入朝堂就下意反对的人们。 “这不胡闹嘛不是,商部都是一些只会做生意的女子、哥儿,国家大事,他们懂什么,让他们进入朝堂,让他们产于国家大事,可别把这个国家给整得一团糟!” “可不是,按我说啊,这女子、哥儿做生意也不好,那商部换成男子做一样也能做成这个效果,说不得还能做得更好,女子、哥儿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就好,这么逞能除了会挣几个钱以外,有什么用!” “此事真不怪朝堂大人们反对,是我我也反对,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无一不是寒窗苦读十余年,还为百姓做过事的人,而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读过多少书,为百姓们做过什么的事,让他们进入朝堂,纯粹就是捣乱。” 有人插话道:“但许大人就是偏袒,竟然与礼部侍郎何大人争执了起来,还吐血晕过去了。” 有那以后要科举的学子,就偏袒何大人:“这就是许的大人的不对了,许大人太过于偏袒他家夫郎,他想要商部进入朝堂,肯定是他想让他家夫郎进入朝堂,被何大人顶了两句,就气吐血,定是他气量太小的缘故!” “呸,你气量才小,你全家气量都小!”曾经受过许怀谦恩惠,现在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的百姓听到学子们这么说许怀谦不干了,“许大人那是再大度不过的人,改革科举,看看现在的县令都会治病了,以前的县令看到人晕了,就会掐人中,再治理盛北,把盛北治理得多好,去过盛北的人都说哪儿的人生活得好,还弄花生油盛北麦这些平价粮油,让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不吃饱穿暖,谁有钱供你们读书?” “怎么现在你读过两年书了,就把曾经是谁让你们有书读的人给忘了?” “……可是这许大人让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就是不对的!”学子们被这些百姓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梗着脖子说不对。 “对不对那得等人进入了朝堂才知道,现在你们说不对,就不对啊。”百姓们也不是吃素的,“这就跟我们种地,种子都还没有种下去,你们就说这种子不能发芽一样好笑。” “许大人既然要把商部并入朝堂肯定许大人自己的理由。”百姓们对许怀谦盲目崇拜,“他以前做的那些决定,也有很多人觉得不好来着,现在来看看,许大人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总之民间也跟朝堂一样,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说什么都不支持的,一派是对许怀谦盲目自信的。 但百姓们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话,且个个胆小,让他们说说那些会说胡话的学子还行,要他们与学子们对抗还是不行。 且学子们花样多啊,说不过牙尖嘴利的百姓们,他们就用行动来向百姓、世人、朝堂表示他们不认可商部纳入朝堂。 “反对商部进入朝堂。” “反对女子、哥儿干政。” “反对女子、哥儿掌权。” 一时间京城的街道上乱糟糟的,每天都要学子们在哪里游行逛街,跟当年改革科举一样,又闹了起来。 但因为许怀谦现在生死未卜,就算是闹事,他们也闹得很小。 就在翰林院官署附近或者商部附近闹闹,给商部的衙门外丢点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没一会儿就被商部的人给打扫了。 “陈大人,他们这样丢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我们商部都快成为垃圾场了。” 其实那些学子和反对党向商部门外丢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这些都没有什么,但有百姓趁乱摸鱼啊。 因为两年的酒糟乱堆事件,朝堂下了指令,街道上的垃圾要随时清理,要保持城市清洁。 当时每天都要衙役来检查,若是查到街道上,谁家门前不干净,就要被罚银。 这个规定一出一直延续到至今。 以前大家相安无事各扫门前垃圾,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现在被这些学子们这么一打岔,其余的街坊百姓们就趁乱摸鱼了,把他们门前的垃圾也往商部扫。 先前还只有几家,商部也没当回事,见商部没有当回事,往他们门前扫垃圾的人越来越多。 这可就不行了。 惯得他们臭毛病,以后他们商部就是街坊邻居们的垃圾场不是。 “等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去解决。”如同孟方荀分析的那样,有人关注商部进入朝堂的事,有人关注许怀谦身体的事,就有人注意到商部的商场可以以土地入股的事。 事情在京城发酵了几天,还真有不少世家豪族主动来问询此事的,陈烈酒把这事做了个细发处理,让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去跟这些世家豪族谈。 不用说,现阶段,这些世家豪族其实感兴趣都不会在那里拿土地出来购买商场的股份,肯定得等他们第一年分商场的红,看到油腥后,才会大批量地购买。 他们今年只要好好把京城的商场经营好,把周边开发起来,让他们挣到钱,后续不怕他们不把土地吐出来。 扫了一眼这些天商部的女子、哥儿谈回来的土地,陈烈酒觉得他们处理得还不错,对门外看们的屠娘子道:“屠姐姐,拿上铁鞭跟我出去一趟。” “好勒!”商部的人都憋了几天的气,一看陈烈酒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出门去收拾人了,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拿起各自的家伙跟着陈烈酒走。 而礼部侍郎府,也就是要撞柱的那位何大人府,却是满面愁云了好些天。 “这事整的。”因为不知道许怀谦的病情如何,派人送去太医院看望人的礼,都被人给丢了出来,何大人到现在都有些寝食难安,“要是这许怀谦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一家老小的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若是许怀谦德行有亏,或者他在名间的声望没有这么高,就算这次他被自己气死了,他也可以联合朝堂的政党把自己摘出来。 但许怀谦在民间的声望太高了,且昌盛帝和太子都看中他,他要出了事,第一个顶锅的人准是他! 明明他就说了两句许怀谦吃软饭,连骂他都没怎么骂,反倒是许怀谦把他骂了一通,骂得他到现在都还心绞痛。 太医院的太医都给许怀谦看病去了,他都是随便找了个医馆大夫看得病。 他找谁说理去! “老爷别担忧了。”何大人看何大人吃不好睡不好的,劝说道,“既然你没有骂他骂得那么狠,且这么多天了,太医院里也没什么噩耗传出来,说不得那许怀谦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已经在休养阶段了。” “如此便好了。”何大人听了他夫人的话,觉得有些道理,要是许怀谦真病得不可收拾,太医院肯定有消息传出来。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得,许怀谦就是为了让商部并入朝堂,故意演的这样一出戏。 朝堂上的事,有时候真的说不得,就像他撞柱,有时候也不是真的撞柱一样。 何大人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但眼皮子却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就在他正琢磨着的时候,门房来报了:“大人大人,不好了!” 何大人心上一梗:“怎么了?” 门房:“商部的陈大人,带着人打上门来了,大府的门,都叫他给一铁鞭子打烂了。” “什么?!” 何家人具是心上一颤,府门代表的可是一户人家的脸面,人家上门来将他家的府门给打坏了,那就意味着把他们家的脸踩在脚底下摩擦。 但这不是最令何家人感到恐惧的,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人家如此打上门来,恐怕许怀谦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然陈烈酒不会这般行事! 果不其然,当何家人赶到府门口的时候,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陈烈酒站在府门前,手上拿着一条铁鞭,正一身气势地站在府门前。 而何府的大门已经被铁鞭打得坑坑洼洼了,巨大的一扇门,哪里还有往日威严的模样。 “陈大人这是作何!”何大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陈烈酒面前,“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如此行事吗?” “我家相公生死未卜,现在就用人参掉着一口气在,太医让我们准备后事。”陈烈酒红着眼,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感染人,“我没什么跟你们好说的,要是我家相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陈府定跟何府不共戴天之仇!” 说着陈烈酒一鞭子甩在地上,将那何府门前的大理石都打得四分五裂。 何大人看得眼皮子直跳,这一鞭子要是打在他身上,他这把老骨头肯定就要当场去世。 “陈大人,许大人因何而吐血的,你我心知肚明。”但何大人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尤其是当着这么百姓的面,他要是妥协了,他这何府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在,“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本就是一件不合规则的事情,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与许大人说了几句,许大人——” “啪——” 陈烈酒一鞭子狠厉地甩在地上:“好一倒打一耙!你说实话我家相公可没有反驳你!我家相公反驳你是,你用撞柱威胁太子殿下!” “是你被我家相公说了几句,气不过,反过来说我家相公。” 说着陈烈酒声音大了一些:“你说我家相公入赘吃软饭,不是君子所为,我家相公才气急吐血的!” “我家相公入不入赘,吃不吃软饭,碍着你什么事了?这跟我们商部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我家相公这点来攻击我家相公。” 何大人被陈烈酒的步步紧逼,说得那天还没好的心脏又心绞痛起来,喘气都有些难受了。 偏偏百姓们听了陈烈酒的话,还议论纷纷的:“是啊,许大人入不入赘,吃不吃软饭跟何大人有什么关系,在朝堂上对峙,也不该拿人家的私事出来说话。” “何大人这也忒没没品了,许大人身体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气,哪里还有命活,陈大人没要何大人偿命都已经很理智了。” “天啊,许大人不会真的命在旦夕了吧,看陈大人这模样,真不像是装的,要是许大人去世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许大人,你可不能死啊,我们这些百姓可不能没有你。” 一时间,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何大人的心绞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因为陈烈酒说得都是实话。 他该怎么反驳?他改怎么反驳? 就在何大人想着怎么反驳的时候,陈烈酒又开口说话了:“何大人之所以不愿意让我商部女子、哥儿进入朝堂,无非就是觉得我商部女子、哥儿不如男子。” “我们女子、哥儿生来就没有才智,必须要依附男子才能够过活,如今我商部大展拳脚,上为陛下军队解决军饷问题,下能替百姓买卖货物让他们不出家门就能买到天南地北的货物,中能开办商场惠国惠民,何大人是害怕了吗?” “害怕我商部之女子、哥儿将你们朝堂的男子踩于脚底吗?” “就正如何大人看不起我家相公,觉得我家相公入赘违背了三纲五常,哪有男子依附哥儿的,就该是哥儿依附男子才是。” “可是我家相公入赘,也没有耽误他考状元,我家相公入赘也没有耽误他官至二品,我家相公入赘,没有耽误他一点前程!” “同样我这个不依附男子的哥儿,一没有遭受到天罚,二没有受世俗唾弃,三没有家庭不睦。” “反而还当了官,升了爵,成为天下所有女子、哥儿的表率。” “这说明说什么,说明我们女子、哥儿并非没有才智,我们女子、哥儿与男子一样,只要我肯想肯干,也同样能够拥有与男子一样的才智,也一样能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同样的,男子入赘也并非就是丢掉了脊梁骨,只要他自己的骨气不丢,堂堂正正入赘,干干净净做人,他就算是入赘,他也并不丢人,他一样可以展现自己的风采。” “真正没脸,真正丢掉骨气之人,是那些觉得人家入赘就对父母不孝,就是失去男子节气之人。” “我与我家相识微末,我们穷过苦过,风光过,一路相互扶持过来,我们没有比任何人差!” “何大人,今日你以我家相公入赘诋毁我家相公,致使我家相公急气攻心,命在旦夕。”陈烈酒抿唇,特别难过,“今日我大度,只毁你家大门一扇!” “他日我家相公病逝——”陈烈酒说得十分艰难,“我要你家赔我一副上好的千年乌木双人棺材,不然——” “我们赔!我们赔!”陈烈酒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内的何夫人立马接话道。 这个节骨眼上,别说是千年乌木棺材了,就算是要他们何家的家底,他们也不能不给啊。 要是许怀谦真去了,何家全家都要玩完,有陈烈酒这句话,只要他们把这乌木棺材奉上,好歹能落个从轻发落。 陈烈酒见何夫人答应了,也不再咄咄逼人,收了铁鞭子:“如此,我便等着何大人的乌木棺材了。” “我商部与朝堂的恩怨不该把我家相公牵扯进来,他日我再听到我家相公入赘不是男子所为之事,就不是一扇门,一副棺材的事了!” 陈烈酒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何侍郎看着他们说了一大通狠话,潇洒离去的背影,心绞痛得很,捂着胸跟愣着不知道怎么办好的夫人说:“还愣着做什么,叫大夫,叫大人,我不行了——” 何大人晕过去的事,商部没有一个人在乎,他们跟在陈烈酒身后,往商部走去,一路走,一路崇拜陈烈酒:“陈大人,你刚才好霸气!” 一直以来,陈烈酒在商部待人还算温和,他们这是第一次看到陈烈酒发了这么大的火。 想到陈烈酒发火的原因,商部的女子、哥儿不禁又心有戚戚:“陈大人,许大人不会命在旦夕了吧,要不要我们去寺庙为许大人祈祈福,说不得有用?” 女子、哥儿正在为陈烈酒想着办法,没有注意到他们商部门口,多了两个身影。 糯糯拉着垚垚站在商部门口玩,乍然听到这些女子、哥儿们的话,与垚垚合玩的玩具都掉了。 小脸苍白地看着陈烈酒:“阿爹,阿爹,爹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3节 遭了…… 陈烈酒还在刚刚气愤的情绪里没有出来,完全忘了,他还没有跟糯糯和垚垚解释这件事。 只是跟他俩说了,许怀谦要在宫里办几天事,这会儿他们听到这件事,说不得又要哭闹了。 陈烈酒头疼地走到两个小朋友面前,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说,他们说爹爹不好了……”糯糯要哭不哭的,京城的留言传得漫天都是,糯糯和垚垚在幼儿园里都听到了风声,为了验证这个事情的真实性,下了学,他就直接把垚垚拉来了陈烈酒这儿,想在他这儿探听虚实。 结果他们一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糯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爹没事儿。”就算许怀谦现在有事,陈烈酒也不敢说他有事,“他在宫里帮着太子伯伯办事呢,你可不许哭。” 说着陈烈酒给商部的人打了个眼色,让他们别乱说。 商部的人立马闭了嘴,真心心疼陈烈酒,为了他们相公病危都不敢跟儿子说。 “真的没事吗?”糯糯听到陈烈酒这样一说,又问了一声。 “没事儿,你别担心。”陈烈酒耐心给他解释,“要是你爹爹有事,阿爹这会儿还能在这儿吗?” 也对哦。 阿爹比他紧张他爹多了。 糯糯这样一想,心里上舒服好多了,又抬起圆圆的大眼睛问陈烈酒:“那他们都说爹爹——” 陈烈酒又解释道:“都是传闻,传闻不不可信,爹爹是不是教过你们?” “嗯嗯。”糯糯使劲点头,爹爹教过,有时候朝堂上吵架就会相互传各种各样的传闻,这些传闻大部分都是假的。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快回去吧。”这几天许怀谦和陈烈酒有大事要干,都是把孩子放到沈家的,这会儿他们也该回沈家去才是。 “可是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爹爹了。”糯糯拉起垚垚正要走时,看到陈烈酒又抿了抿唇,以前爹爹不出差,在京城就算他去沈家,他也会来幼儿园看看他的。 面对小孩子的情绪,陈烈酒也没有办法带他去看许怀谦,旁人太容易从小孩子的情绪里得知许怀谦的病情了:“爹爹最近有些忙,忙完了就回来了,你要是想他了,我帮你去看他。” “那好吧。”糯糯踮脚在弯腰下来的陈烈酒脸上亲了一口,又再请了一口,“那你还要帮我亲亲你家小相公哦。” 陈烈酒被他可爱到:“好。” 垚垚等糯糯亲完,如法制炮地也在陈烈酒脸上留下了两个印子:“还有我,还有我,阿爹别别把我忘了。” 第145章 持酒平天下34 许怀谦病危, 陈烈酒在礼部侍郎何洪钟何大人府门前大闹了一场,没过多久,百姓就帮他把事情传开了。 “这都讨要棺材了, 人肯定是不行了, 哪有人还没死就先置办棺材的?” “天杀的何洪钟, 他气谁不好,为什么要气许大人, 还是拿人家赘婿的身份去气的,这许大人要是没了,我们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百姓们眼睛不瞎, 许怀谦当官这么多年, 为百姓们做了多少事实, 现在的日子与以前的日子比起来, 已经好过很多了。 而许怀谦还年轻,还在继续为百姓们做着事,百姓们相信有许大人在,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结果突然之间得知许怀谦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好多百姓一时之间都表示接受不了。 矛头直指何洪钟。 要不是他拿赘婿的事气许大人,许大人何至于此! 本来嘛, 朝堂上的事,百姓们也不懂, 这女子、哥儿进入朝堂与他们这些百姓也没有任何干系。 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够吃饱穿暖,先前大家都说,何大人将许大人气吐血了, 是因为政见不合, 政见上的事,他们这些百姓不懂。 那些学子说话, 他们插不上嘴。 但是陈大人说,何大人是因为在朝堂上说许大人是赘婿是吃夫郎软饭的男人,这才把许大人给气吐血的。 这个百姓们懂! “在朝堂上说政见上的事,说说政见上的事,拿人家私事攻击人家,太不道德了!” 原本还有些觉得女子、哥儿进入朝堂不好的百姓,听到许怀谦快要不行了,也慌了起来:“要是商部的女子、哥儿能够进入朝堂,能够让许大人好起来,那就让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好了。” 在百姓们看来,什么也没有许大人还活着重要啊。 许大人活着他们百姓就有好日子过,许大人若是死了,谁知道后面他们这些百姓们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于是百姓们对把许怀谦气成这样的何洪钟气愤极了,每天不是往何府丢石子烂菜叶子,就是走过路过都要吐两个唾沫,连狗见了都要撒两泡尿。 何家人被唾弃得完全不能够出门,全家人缩在府里,除了必要的采买,绝不出府一步。 而先前游街的学子们听到许怀谦真的要死了的消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反对是一方面。 他们不希望许怀谦死又是一方面。 许怀谦当官这么多年,为百姓学子做了这么多事,学子们不是看不见。 特别是先前学诗词歌赋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学子们,现在科举这样一改革,他们靠其他科,也能把自己的成绩给拉起来。 不说能考个举人、进士,好歹一个秀才的名头能够考上了。 考上了秀才,家里的日子宽裕多了,他们也能静下心来学习,科举改革也有两三届了,从最开始的不熟练,但现在秀才们大多都摸索到了道路。 偏科不可怕,只要把自己不偏的课学到极致,一样的有上升机会。 就好比以前只有一条路,现在多了九条路,这么多路,总有一条路适合他们。 大家慢慢接受了新科举的同时,也慢慢接受了许怀谦当年改革科举的事。 这新科举才举行三届,许怀谦就倒下了,若是后面不举行了怎么办? 这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的苗头,就这样被掐灭了? 在面对与自己前途息息相关的事情面前,学子们顿时把反对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一个个彷徨恐惧许怀谦去世后,科举又改回去了怎么办? 何府的惨状和学子们的彷徨让朝堂其他的反对党也不敢冒进,就算反对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反对,全都龟缩着,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说不得这样平静下去,待到许怀谦真的死了,就没有人在提这件事了,而此事倒霉的最终也只有何洪钟一个人而已。 他们想得很好,可在局势如此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商部的人和天底下的女子、哥儿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首先发起反击的就是商部的女子、哥儿们。 “我们女子、哥儿,怎么就不能入朝为官了,男子能寒窗苦读十余年,我们女子、哥儿也同样可以。” “是自古以来的三纲五常束缚着我们,不让我们读书,只让我们相夫教子,说不得我们读书比家中的男子更有出息,更能为百姓做事!” “就像陈大人说的,他招赘,他自己做生意,他入商部为官,也没有耽误他家庭一点事!” “陈大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这些女子、哥儿一样能够做到,你们这些读了十几年书,满口知乎也的大人们,凭什么张口闭口就否认我们女子、哥儿不行!” “我们要一个公平公正!” 先前的学子们天天游街在街道上闹,现在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也学着学子们的模样,举着牌子,拉着横幅在大街上喊。 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气得学子们和一些老学究们咬牙切齿:“看看女子、哥儿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也不遑多让:“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就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 “何况我们商部的女子、哥儿日日在外经商,都不知道抛头露面多少次了,以往我们行商抛头露面的时候你们不说,怎么到了我们争取自己权益的时候,你们就开始说我们抛头露面呢?” 学子们和老学究们说不过商部的女子、哥儿们,气得写文章来说他们此举究竟有多不可为。 以前读书人都是男人,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没有读过书的女子会站出来反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们在女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随着这些年,女子、哥儿读书识字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还有一个女子、哥儿也可以为官的商部的在,这招逐渐就不顶用了。 他们写文章,女子、哥儿们也写,谁怕谁啊! “这位文学士说,我们女子、哥儿就该安于宅室,相夫教子,请问这位学士,什么样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 “对丈夫毕恭毕敬,为丈夫鞍前马后,唯丈夫是天,这样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吗?” “恕我直言,文学士想要的妻子不过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奴隶罢了,而且还是一个没有月俸,一心为你奉献的奴隶!” “我个人认为的相夫教子,就该是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一起把小家经营好,而不是妻子一个人的付出。” “就好比农家夫妻,两人一块下地,一块收工回家做饭,遇事一块商量来一样的道理,怎么到了达官显贵,通读诗书的人家家里相夫教子就成了把妻子困于宅院的相夫教子呢?” “你们说你们男子要考取功名,要忙于政务,你们就心安理得把妻子困在宅院之间,不让她们出去见识外面广袤天地的。” “实际上就是你们男子拿着妻子在家日夜操劳节省下来的银钱到处花天酒地或游湖或去红袖招。” “而你们在家操劳的妻子,不出宅院一步就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或织布或种地或养蚕,就连高门大户的贵女们在家也知道怎么看账本怎么管理家庭怎么处理铺子上的事。” “难不成你们这些男子只在书院和家中读书会比他们还要难吗?需要各种游玩来找取灵感?” “现在我们要读书要跟你们一样入朝为官,你们如此反对,是害怕我们女人出了宅院,再没有人为你们无私奉献,你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游玩,你们再也不能拿我们女子、哥儿头发长见识短来否认我们束缚我们了吗?” 这些通俗易懂的文章,气得读书人们和老学究们吹胡子瞪眼。 然后更加引经据典地指出女子、哥儿们的此说法,是不对的。 但是女子、哥儿们也不是吃素的,世间有聪慧过人的男子就有聪慧过人的女子。 这些读书人和老学究们引经据典,女子、哥儿们也同样引经据典给他们讲道理。 双方混战到每天街道上都有各式各样的文章传出。 就连邸报那边都选取了一些写得好的文章刊登在邸报上,让全天下的人来鉴赏评理。 邸报这一刊登更不得了,骂战更凶了,不仅京城,连各州府的女子、哥儿们都与男子们较起劲来。 随着商部的问世,世间读书的女子、哥儿越来越多,走出宅门的女子歌儿也越来越多。 他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天地,就逐渐明白,若是真的在家相夫教子,等着相公儿子给自己挣一个诰命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人的命运从来都是只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叫命运,指望别人,那就相当于把命送在别人手中,一旦哪天人家不想要了,随时能够要了你的命。 以前他们是没得选,因为大环境如此,大家都是如此过活,即使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敢说什么。 但是现在这么多的女子、哥儿都站了出来,朝堂上还有支持他们女子、哥儿入朝的许大人等一众大臣在,稍微有点思想,不想依附于人的女子、哥儿们都站了出来。 若是这一仗能够打赢,说不得他们女子、哥儿真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了! 外面的天地闹哄哄的,而太医院这一方天地却是寂静得很。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4节 因为许怀谦“病重”,在太医院里治病,太医院的各类太医和御医们做事全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惊扰给许怀谦的太医院们,让他们一不小心把许怀谦给治死了。 毕竟许大人这些年也为他们太医院谋了不少福利。 不说别的,就说那个教习令,就让他们太医院的太医们扬眉吐气了一把,让他们这些太医再也不是朝廷里最低等的行当,而是与朝堂诸公们平起平坐的存在。 太医院里的太医、御医们没有别的可以感谢努力在提高他们地位的许大人,至少能够做到在许大人病重的时候不给许大人添乱。 他们却不知,他们这番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的许大人正带着一众给他看病的太医们在磨玻璃呢。 “我说许大人。”许怀谦现在官居二品,太医院里与太医院院使的地位平起平坐了,现在就连他一个院使看到他都要尊称了,“你让我们磨这琉璃究竟所谓何事?”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为了彰显出许怀谦这出病真的病得很严重,太医院里三品以上的太医们全都来许怀谦这个小院里做出一副许怀谦病得很严重的情形。 但这么多人在这里围着,总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干吧,有太医提出就在这个小院研制药材。 正好也可以迷糊外面的御医们,让他们误以为许怀谦真的病得特别严重。 但是许怀谦觉得有时候做得太紧张了反而令人生疑,研制药材那不得什么东西都往他这个小院搬,熏天的烟火别人猜也猜得到他这个病入膏肓之人如何吃得下这么多药。 还不如安静一点。 于是就让人去工部取了琉璃过来,手把手教他们磨起琉璃来。 “自然是有大用了。”这几年帮着孩子做万花筒,许怀谦磨琉璃都已经磨出经验来了,“说不得这东西做好了,以后你们太医院也能进入朝堂,与朝堂诸公一块商讨国事。” 先前许怀谦就觉得,不把太医院安置进朝堂不合理,有心想要把太医院安置进朝堂,奈何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但他现在觉得这东西做出来了,说不得就能够成功了。 “——啊?”一众太医惊奇地看着许怀谦,“此事当真?” 他们怎么觉得没那么容易呢? 看看外面,为了让商部并入朝堂,女子、哥儿们与男子们都快打成什么样子了。 再把他们太医院混进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对于他们的不相信,许怀谦也没有在意,笑了笑,拿陈烈酒出来说事,“你们看我家夫郎,以前别人还觉得我家夫郎成不了什么大事呢,但你们看他现在,大人做着,爵爷当着,威风着呢。” “你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许怀谦一边磨着玻璃,一边道,“你们看这次朝堂上撞柱的人那么多,要是你们在朝堂上,真有那想不开撞柱的,你们也能搭把手帮上一点忙不是。” “而不是像我一样,晕过去了再传太医,我这是装病,若是我不是装的呢,等你们来了,我恐怕都凉了。” “何况你们太医院现在也不是没有读书人了。”许怀谦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段祐言来,“你们副院使段祐言不就是正经科举出身吗?” “外头的人现在说商部的女子、哥儿不就说是他们地位低下,又没有正经的科举出身吗?” “与商部比起来,你们太医院比他们优势好太多,如果商部都能够成功,太医院未尝没有一试的可能。” 许怀谦别的什么东西没有,在安抚人心这方面,是一套又一套的。 几句话就把太医院的人说得憧憬了起来。 若他们太医院真能够进入朝堂,以后就算朝中大臣看到他们也不能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还有后宫的一众嫔妃们,恐怕再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了,不拿他们太医当人看。 段祐言静静地看着许怀谦忽悠人,等他忽悠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轻咳一声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这琉璃究竟怎么能使我们太医院并入朝堂呢。” 将太医院并入朝堂的事,段祐言也想,毕竟这能在朝堂为官和在其他地方为官还是有区别的。 但想和实际他还是分得清的。 先前的酒精若不是工部做出来的,说不得他们太医院还可以凭借此物进入朝堂。 可那东西是许怀谦和章秉文弄出来的,作为他们的好友,段祐言实在没有冒领人功劳的脸皮。 现在许怀谦说琉璃也能让他们太医院进入朝堂,段祐言不由得好奇起来,这琉璃除了能做千里镜等神奇,莫非还能治病不成。 “你们先磨,磨成功了,这东西的妙用你们自然就清楚了。”对于段祐言的疑问,许怀谦只管卖关子。 因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成功。 这两年有了琉璃石,也就是从魆族挖回来的石英石的加入,工部那边对烧制玻璃的工艺是越来越高湛了。 甚至他们还能把石英石里的高浓度石英石挑选出来,用一种新手法烧制成一种更高级的玻璃,再加热锻压使得这种玻璃不论是质量还是其他都远胜于普通玻璃。 许怀谦觉得这样的玻璃拿来做窗户和目前技术的千里镜都有些浪费。 便让人切割凹凸大圆镜出来,让人不停地打磨,看看能不能做出个天文镜出来。 不一定要多好的天文镜,只要能够让人看清楚一个模糊的影子都够工部和钦天监的人研究好些年了。 如此工部那边在磨天文镜,许怀谦就琢磨着,说不得这玻璃也能磨个显微镜出来。 反正太医院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嘛,大家一起做研究,说不得,还能一起见证奇迹的发生。 段祐言被许怀谦的卖关子卖得没有办法,许怀谦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想让你知道,半夜爬墙都能在你耳边把事说给你听。 他想不说给你听,就算拿撬棍撬开他的牙齿,他都不会说给你听。 没有办法,磨吧。 磨出来就知道了。 索性他也给他家灿灿做过万花筒,磨这东西,磨起来也不算是太生疏,段祐言自己磨着,还能教太医院里的其他太医院们怎么磨。 看他们磨得起劲,许怀谦则是找了些纸板出来,努力回忆,他小时候上手中课做显微镜的步骤。 他小时候的老师最爱折腾人了,知道他们要上生物课,就让他们回家自己尝试做个简易的显微镜。 为了做这个简易的显微镜,许怀谦还拆了家里一个聚光手电筒,虽然他爸妈去世后,颇为严格的爷爷对他还算是疼爱,从没有打骂过他,但这无缘无故地弄坏家里的东西。 还是让他跪了两个小时。 所以许怀谦记忆深刻,穿越这么多年,还勉强记得一点步骤。 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记得,做起来也生疏得很。 磕磕碰碰地做了好久,才算是做出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显微镜筒子。 做得肯定没有小时候做得那个好,但也无所谓了,能用就行了。 只要能让太医院里的这一群太医院们发现显微镜的妙用,说不得他们后面能够做出更好的显微镜来呢。 摇摇晃晃地把显微镜筒给做好了,许怀谦又去看他们显微镜的镜片磨好了没。 “这样行不行。”段祐言是完全按照万花筒的磨法在磨的,看许怀谦凑过来,将稍微磨出一点倍数的镜片拿给许怀谦看。 “不太行。”许怀谦接过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就万花筒那个清晰度与显微镜的清晰度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好在他还记得一点显微镜的原理,目镜的倍数乘以物镜的倍数。 所以他们要磨的两个镜片都不一样,还有得磨呢。 “还得再磨清晰一点。”许怀谦交代道,“尤其是物镜这片,倍数磨得越高越好。” 这样显微镜显示出来的物体就会越来越清晰。 既然许怀谦说万花筒那个倍数不太行,段祐言又低下头去认真磨镜片,边磨边疑惑。 琉璃做出来的体温计能够治病,他能够理解,这琉璃做出来的类似于万花筒和千里镜的东西,怎么治病,他怎么想都想不出。 许怀谦也不管他,见他们又低下头去磨镜片了,把他那个摇摇晃晃的显微镜给固定好,又找了块普通玻璃片当反光镜。 一切大功告成,就等着段祐言他们的镜片出来调试一下,就能试用他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显微镜,究竟莘庆生能不能行的时候,陈烈酒来了。 “阿酒!”看到陈烈酒的许怀谦很是开心,太医院什么都好,还能时不时找到药材当零嘴,就是没有夫郎和孩子,少了点欢乐。 “鼓捣什么呢?”陈烈酒忙完外面的事,一来到许怀谦这儿,就看到许怀谦又在摆弄他看不懂的东西,问了一声, “显微镜。”对老婆从来不隐瞒的许怀谦在陈烈酒的耳朵边上说了一句。 陈烈酒挑了挑眉,这个东西他听许怀谦说过,不过许怀谦先前说很难做出来,现在怎么又能做了。 他看了眼许怀谦拿纸板做的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学着他的模样,将手放在他耳朵上捂着问了一声:“现在能做出来了?” “试试呗。”许怀谦也不太确定,“闲着也是闲着。” “咳——”段祐言对许怀谦和他家夫郎走到哪儿都是粉色泡泡的模样已经受够了,看他俩一见面就卿卿我我的咬耳朵,咳嗽看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够了啊,有什么亲热的话要说,就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说,可别来碍我们老人的眼。” 段祐言比许怀谦大八岁,前段日子才过了四十岁的寿宴,许怀谦去参加的时候,跟他感慨道:“一晃眼你都老了。” 可把段祐言给气坏了,他觉得他四十还挺年轻的,活到八十岁不是问题,因此有事没事,就在许怀谦面前嘲讽自己是个老人。 “行行行。”见一向不怎么记仇的段祐言都记起愁来了,许怀谦决定不跟他计较,拉着他家陈烈酒去到一旁僻静到没有人的地方,“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样。” 陈烈酒笑笑,他觉得许怀谦也是这样,前面几年还没有这么孩子气,现在越来越孩子气了。 但他可不敢说许怀谦老。 “是吧,阿酒。”许怀谦把陈烈酒带到他养病的小院墙角,两人靠在墙边,见陈烈酒没有回他话,许怀谦拿手肘蹭了蹭他。 陈烈酒再笑:“是。” 再枯燥的日子,看到老婆的笑颜就不枯燥了,许怀谦问陈烈酒:“外面的事怎样了?” 陈烈酒将最近的事说了说:“就这样吵着呗。” “等他们吵去。”许怀谦听罢也没有意外,这事恐怕还得吵很久去。 甚至就算是商部进入朝堂后,恐怕也有不少人会拿这事出来说道。 不过只要天底下的女子、哥儿们自己不在意,并且不断强大自身,教育好下一代,大家都是一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他们能够获取到他们所想要的天地。 怕就怕,有些人明知道压迫女子、哥儿是一件不对的事情,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敢去做。 “嗯。”陈烈酒颔首,这事本就该女子、哥儿们自己去反抗,外面越吵得凶越好,越吵得凶,人们越会反思。 “糯糯垚垚他们呢?”好久没有看到两个小朋友,许怀谦也想他们。 “好着呢。”说起两个小朋友来,陈烈酒也笑,“外面闹得凶了,他俩也知道你身体不好的事了,差一点就哭了,幸好给劝住了。” “怎么长成小哭包了?”许怀谦听吧皱了皱眉,不过心里还是开心的,没白疼两个孩子。 “随你。”陈烈酒看了眼许怀谦,说道。 他家小相公以前也挺爱哭的。 “我什么时候哭过?”许怀谦疑惑了,他就算是老撒娇,但也没怎么哭过吧。 “撒娇的时候在哭。”陈烈酒笑了笑,每次许怀谦在他身上撒娇的时候,他都觉得他家小相公在水漫金山,可爱得紧。 不过许怀谦干嚎不掉眼泪是因为他长大了,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了,而糯糯还没有达到他的水平。 知道他说完这句,许怀谦又要炸毛,陈烈酒又道:“两个小朋友托我给你带东西呢。” 许怀谦刚想说他撒娇怎么就是哭了,听到陈烈酒这么一说,立马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东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5节 陈烈酒踮脚,扣着许怀谦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两下:“亲亲!” 许怀谦一下心花怒放地完全把陈烈酒说他撒娇等同于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高兴得唇角都在翘。 两个亲亲完毕,还问陈烈酒要:“你的呢?” 陈烈酒逗他:“包含在刚刚那两个里面了。” 许怀谦抿唇:“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这样?”陈烈酒踮脚蹭了蹭许怀谦的鼻子,然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覆上自己的唇,与他热吻了片刻,“这个才是我的。” 刚还不开心的许怀谦顿时被陈烈酒哄得更开心了。 明明很高的一个人,被老婆哄得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会还是他老婆会。 “开心了?”看他那高兴的样子,陈烈酒也高兴。 “嗯。”许怀谦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越跟陈烈酒在一起,就越喜欢他,越爱他。 “我也开心。”陈烈酒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越跟许怀谦在一起,两人就越分不开。 一日不见就思念得紧。 “等我好了,我们去骑马吧。”许怀谦怀抱着陈烈酒,“庆祝你们商部进入朝堂,也庆祝从今往后我们可以在一块做事了。” “好。”陈烈酒没有拒绝,静静在许怀谦怀里享受都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而太医院外的争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读书人和老学究再怎么引经据典,都逃不开他们家中也有兄弟姊妹的事。 加上这两年陈烈酒身为一个哥儿也给天下的女子、哥儿做出了表率。 不少家中只有女儿、哥儿没有儿子的家庭就想了:“让商部进入朝堂有什么不好的,女子、哥儿也能顶门户嘛,看看那陈烈酒,一个农家哥儿都能有今天的地位,没道理我们的子女会他差。” “若是商部能够进入朝堂,我家的女子、哥儿都不嫁人了,就在家里读书,以后也去考商部的任职,一样的光耀门楣,不用硬生儿子,多好。” “是啊,女子、哥儿还比男子贴心一些,这男娃生下来就是讨债的,从小到大闯祸,供他读书,帮他娶媳妇,在家里一件衣裳都不洗,这女子、哥儿就不一样,家里家外一把手,不知道有多贴心。” “要不是世道规定女子、哥儿要嫁人,我还真舍不得把他们嫁出去,若是商部并入朝堂,我家的女子、哥儿也不嫁人了,招赘!生的孩子跟我家姓,一样的传宗接代嘛!” 只有那些还认为生孩子能够传承的人家,还在坚持:“那这世道岂不是乱套了,女子、哥儿都不嫁人了,都去招赘了,哪有那么多男子愿意入赘的?也不怕被人戳断脊梁骨。” “怎么就没有愿意的?天底下多的是一家好几个兄弟找不到媳妇的,我家的闺女以后若是能进入商部,能够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可不就是哩,还说什么戳断脊梁骨,人家许大人嫁给陈大人,也没见他断掉脊梁骨,考不上状元,没有官至二品。” “可见这男子娶不娶,嫁不嫁的,都跟脊梁骨没有关系,真有出息的始终有出息,这没出息的,就算给他娶十个贤妻,也是贤妻厉害,跟他自个可没什么关系。” “这说的也是哈哈哈哈哈——” 反正这一波,家中只有女子、哥儿或者是家中有女子、哥儿但并不怎么偏袒男子的家庭获胜。 而那些还在反抗的读书人和老学究们也被女子、哥儿们发出得越来越犀利的文章气得快没有招架之力。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下场,那些有才智的人也跟着下场了。 “在这场斗争中,看到的最多就是自古两个字,仿佛从天地开初以来,女子和哥儿就不配拥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只能一辈子依附男子过活,可却忘了,造人的女娲也是女人。” “没有女娲,连男人都没有,拿什么自古出来说事。” “既然这女娲造了男人与女人还有哥儿,那这天下就该是这三类人共同治理的天下,不应该分什么男尊女卑,三纲五常。” “本来男尊女卑和三纲五常就是错误了,既然错了,为什么不能拨乱反正?” “天下的女子、哥儿们,你们原本就可以不用依附家中丈夫和家中的父亲和兄弟们,只要你们想,你们自己依靠系列的双手也能创出一片不属于男子的天地,你们一样也可以如男子一样有个锦绣前程。” “这天下,本就该男女各顶半边天,不该由男子说了算。” “他们男子不想让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就是不想看到我们女子、哥儿崛起,认为我们女子、哥儿做不好任何事情,认为我们就是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废物!” “若是大家有骨气,大家一起来反抗这次的不公,不然对不起许大人在朝堂血溅三尺为我们拨出的一条路。” 许怀谦的名字一出来,加入这场斗争的女子、哥儿们越来越多。 甚至有些迷信的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觉得只要女子、哥儿能够进入朝堂,说不得许怀谦只剩一口气的命,就能回光返照,也跟着一块加入这场斗争。 而朝堂上的反对派们却是一个个尴尬得很,他们原本想着当缩头乌头,等风波过去,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在他们的沉默之下,发酵得越来越,闹到现在已经到了不弄出个结果来,决不罢休的地步。 “何大人,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这日上朝,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向最初反对的最理解的何大人。 还在想究竟去哪儿搞一块能够做双人棺材的大乌木,突然被人给点了,脑子都是浆糊的。 现在许怀谦生死未卜,太医院里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静悄悄地像是没有人一样,何洪钟想着自家门前那每天都清理不完的一大堆污秽,还有陈烈酒那气势汹汹,差一点就要他偿命的架势,哪敢再掺和这事。 他打太极道:“还是等许大人好了再做决定吧。” 等许怀谦好? 这件事不解决许怀谦一辈子都不会好的。 很显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不管许怀谦是不是装病的,在这件事不解决前,他都不会出来了。 何洪钟这态度就表明了,他不会再掺和这件事了。 众人又把目光放在其他反动派人的身上,想看还有没有人能够拿出一个好的能够阻止商部进入朝堂的方案来。 众人把目光朝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温年看过去。 如今能够出来与许怀谦打擂台的,也就只有沈温年了吧? 突然被朝堂大臣给盯上的沈温年,整个就一大无语。 看我做什么?! 我跟许怀谦可是干亲家啊! 虽然在朝堂上,别说干亲家了,就算是父子,政见不合都可以反目成仇,但是他媳妇也是做生意的,他生的还是个小哥儿。 他站许怀谦! 但是被这么多人看着,沈温年也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想了想出列道:“已经错过了最佳反抗的时机,现在外面闹成了这样,不管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罢休了。” “治水有一条至理名言,堵不如疏,与其让他们这样闹到无法收场下去,不如把他们疏开?” 有人问了:“怎么疏?” “他们现在在闹的,无非就是想让商部进入朝堂,不如就让商部进入朝堂?”沈温年想了想道,“进入朝堂,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进入朝堂的这么多人,真正能够在朝堂上永远地站下去的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不是被后浪给挤下去,就是因为办事不力而被贬谪。 现在商部不在朝堂,导致他们想对商部发起攻击都没有办法。 若是把商部纳了进来,不仅可以解决掉外面的问题,还能直接对商部进行攻击。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捏着鼻子忍受商部的女子、哥儿在朝堂上与他们为伍了。 想想还是觉得难受。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都没有经历过科举,也没为百姓们做过什么实事,就要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此事闹了这么久,沈温年知道有些人在不平衡什么,主动说道:“不如让商部跟钦天监一样,至多只能官至五品,这样可好?” 钦天监的闻星辰气鼓鼓,咋啦瞧不起我钦天监是不啦,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所有人跌破眼镜。 反对派们相互对视一眼,五品是进入朝堂的最低品级,钦天监的监正就只有五品,平时上朝,就他和副监两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连个派系都没有。 若是让商部也跟钦天监一样进入朝堂,他们至多忍受两个女子、哥儿,而且品级都比他们低,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一想,反对派们觉得沈温年这个办法不错,不情不愿地道:“那便就这样吧。” 这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进入朝堂,最好能够把每件事都办好,不要让他们抓到把柄,不然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这会儿的朝堂大臣都想得很好,但是未来他们与陈烈酒共处一堂,个个都被陈烈酒这个恶霸气得翻眼蹬腿好似癞疙宝的时候,就有多后悔现在这个决定。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商议让商部并入朝堂的事,许怀谦带着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终于把显微镜需要的镜片给做出来了。 一众太医都围在许怀谦身旁,看他怎么用这个叫显微镜的东西治病。 第146章 持酒平天下35 许怀谦坐在那台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显微镜面前, 取了一滴水放在载玻片上,然后再将载玻片放在显微镜的载物台上,调试镜筒上的螺旋, 将目镜和物镜聚焦好。 等目镜上呈现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虽然还是很模糊, 没有现代光学显微镜那般清晰,但有这个效果, 许怀谦还是挺满意的。 有用就行。 他起身让开位置,让太医院的其他人入座:“让你们看看水里面的东西。” 水里面的东西? 太医院里的人听到许怀谦话,全都探头向刚刚许怀谦取水的那碗水里看去, 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啊。 “看吧, 看完你们就知道了。”见他们如此许怀谦不禁有些好笑, 把他们拉到显微镜前按着坐下去, “这藏在水里面的东西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必须用这个仪器才能够看得见。” 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太医院的人好奇地坐在显微镜面前, 学着许怀谦的样子,闭上一只眼睛,将另外一只眼睛放在显微镜的目镜上。 慢慢朝里面看去。 刚开始不适应, 只能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但等眼睛慢慢适应后, 透过目镜,他看到里面堆积着很多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虽然看不太清,但很明显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就是虫子。 “怎么这么多虫子?”太医院院使诸黄粱看到目镜的东西, 有点不太适应后, 放开眼睛,就去载物台上看许怀谦放上去的那片放着水的载物片, 看上面是不是进入了脏东西。 但是。 什么都没有。 放着水滴的载物片上除了那滴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诸黄粱又将目光放回目镜上,从目镜上再向里探去。 好多好多看不太清蠕动的小虫子—— 他想到了许怀谦刚才的话……让你们看看这水中的东西。 难道这些虫子就是那滴水里的东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6节 一滴水而已…… 里面能有这么多的脏东西? 诸黄粱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受到了冲击,他端起许怀谦取水的那只碗,碗身干干净净,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水里面也干干净净的,别说是虫子了,连个脏东西都看不见,清澈见底,连碗底的细纹都印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有所怀疑他刚刚在显微镜里看到的东西了。 就要动手去拆许怀谦的这台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显微镜,想看看里面究竟暗藏着什么玄机。 会不会是许怀谦装这个筒的时候,里面钻了不少虫子进入。 “……诸大人,我这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东西,你若是给我拆了,我可不能保证我还能做出第二台来。”许怀谦和太医院的其他人,看诸黄粱独自鼓捣了一通,就要上手拆他的显微镜,赶紧制止。 诸黄粱停了停手:“我想看看这镜筒里是不是进了虫子。” “没进!”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这是思想受到了冲击,不肯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将显微镜挪移至自己面前,又用螺旋调试了调试,将目镜和物镜的聚焦拉至正常聚焦。 这才把显微镜推给诸黄粱:“诸大人,你再看看。” 诸黄粱把显微镜推过去,再次把眼睛放在目镜上,这次他的眼睛亮了亮:“正常了!” 显微镜上只有一滴干干净净放在载物片上的水滴。 许怀谦手把手教他调试螺旋:“拧这个地方可以调节目镜和物镜的聚焦,可以将这滴水放大好几百倍,慢慢地你就能看清楚刚刚的画面了,你拧拧看。” 诸黄粱照着许怀谦的说法,慢慢调试着螺旋,随着聚焦不断地拉近,这次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载物片上那滴水是怎么方法,那些隐藏在水滴里的小虫子又是怎么慢慢浮现出来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许怀谦给他看的那个画面上,拧不动了。 诸黄粱被这滴水冲击到说不出话来,一滴干干净净的水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多小虫子呢? “这些小虫子就是你们太医院经常所说的脏东西。”许怀谦怕他受到冲击太大,干净有他能够听懂的语言解释道,“你们太医院不是常说,人的伤口上有看不见的脏东西产生,所以伤口才会久治不愈,出现化脓恶化等情况吗?” “现在你看见的这滴水里的小虫子就是你们所说的脏东西。” “这些脏东西,我们用肉眼是无法能够看到的,只有通过显微镜把它们方法数百倍甚至上千倍的放大,它才能够显现出来。” “但这未免为太多了。”许怀谦这么一解释,诸黄粱勉强能够表示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的是,一滴普通的水里都有这么多的脏东西存在,那一碗水里面的脏东西该有多少? 许怀谦安慰他:“这是因为我们放大了,你才感觉到多,但你要想想,这么多的脏东西加起来还没有一粒米大,是不是又要好受一点?” 诸黄粱紧闭着嘴,表示他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所想象的脏东西,应该是像灰尘或者金汁那样的脏东西,而不是像这滴水这般里面全是蠕动的小虫子。 一想到这些小虫子会随着他们喝水,钻进他们的身体里,甚至在他们的身体里蠕动,诸黄粱就感觉浑身不适。 “好了,别感觉不舒服了。”诸黄粱虽然没有说话,但许怀谦通过他那汗毛炸起的模样也能够看出来,他现在并不好受,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告诉他一个更炸裂的事,“我们人都是由这样一条一条的小虫子组成的,这样想你是不是又感觉好受了一点?” “——啊?!” 许怀谦的话彻底把诸黄粱给说蒙了,人也是由这些蠕动的小虫子组成的,这怎么可能?! “待会儿跟你说。”许怀谦忙着呢,没空跟他说那么多,对着诸黄粱身后还站着的几位太医院的太医说道,“你们也来看看吧。” 许怀谦和诸黄粱的一番对话,早就让其他太医好奇不已了,就等着许怀谦什么时候让他们也在显微镜上看看。 这会儿听到许怀谦招呼他们了,个个都迫不及待地走到这显微镜面前,挨个调试,挨个看。 等他们看完后,都跟诸黄粱一个表情了,一脸懵。 水里好多好多的虫子啊! 再结合许怀谦刚刚与诸大人的对话,他们不难得出,这些虫子就是他们平时所说的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 这下太医院一众太医们全都跟诸黄粱一样,对着那碗清澈见底的水碗,心里泛着不适。 以后他们都没有办法再喝水了…… “放心,这水里的脏东西怕火,所以这水煮沸后,就没有那些蠕动的虫子了。”看他们一个个僵硬得连水都不想喝的模样,许怀谦觉得有趣得紧,不再逗他们玩地又解释了一句。 听到许怀谦这话,太医院的一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把水煮沸就能把这些虫子杀死就好。 诸黄粱还惦记着刚刚许怀谦所说的事,问道:“那你刚刚所说的,我们人都是用由这些虫子组成的,又怎么说。” “这个啊。”许怀谦抬眸看了看太医院里的一众人,从桌上的银针包里取了根银针出来,“你们谁不怕疼?” 看样子这是要给人扎根了。 一想到许怀谦根本没有学过医,让他给他们扎针,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都后退了一步。 只留下一个端着一张脸的段祐言,段祐言无奈把手伸给许怀谦:“过来吧。” “欸,你怎么知道我要扎手。”见段祐言毫不犹豫地支持他,许怀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多少年好友哈,关键时候,就是给力。 段祐言无语,许怀谦那目光就差钉在他手上了,他不是扎手扎什么? 段祐言没说话,许怀谦也没有问,找到段祐言的食指,用银针扎破,再用玻璃载物片载了一滴血,重新放在显微镜上,调试好了后,让他们观看。 “喏,你们看,这些血都是由什么组成的?” 黄粱就闻言将眼睛凑到显微镜上面,从目镜里看到那一个个呈现目镜里的椭圆形的小虫子,他再次语塞了。 人的血液里也有这么多的小虫子! 黄粱看完后,太医院的其他人也争相观看,看完后,都跟黄粱一样语塞,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了。 这水里面有很多很多的小虫子,这血液里也有很多很多的小虫子。 这么说,他们的世界都是由虫子组成的了? 这么说,女娲不是他们的祖先,虫子才是? 一想到外头那些树枝上蠕动的,一踩还一脚虫浆的毛毛虫是他们的祖先,太医院的人全都感觉不寒而栗。 这也太恶心了! 也是许怀谦听不见他们的心声,若是能够听见的话,一定会赞赏他们,他们还真说对了。 世界可不就是由这些虫子组成的嘛—— “其实你们看到这个虫子它不叫虫子。”看他们一个个犹如石化般僵住不动了,许怀谦再次开口解释道,“这个叫细菌。” “细菌?” 太医院的一众人被许怀谦的这个新词给疑惑到。 “嗯,就是叫细菌。”许怀谦给他们解释,“何为细菌呢?” “就好比菌子,它们的孢子散落在大地各处,藏在土壤之间,一场大雨后,它们就会长出一个个鲜嫩的蘑菇来。” “这些藏在水里,藏在我们身体里的小虫子,也可以比喻为此。” 许怀谦这么一解释,大家表示听懂了:“因为它细小而又多,还会像菌子一样生长,所以它叫细菌么?” “额……”许怀谦想了想,“也可以这样认为。” “总之,我们生活的世界,无处不存在这样的细菌。”许怀谦给他们讲,“就好比这水里,血液里,土壤里,到处都蕴含着细菌一样的道理。” “这些细菌有些是有益的,有些是坏的。”许怀谦尽量简单地说,“就好比段太医刚刚取的那一滴血,段太医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的病,所以他的血液里的细菌都是有益的,并不会损害身体。” “而我们刚刚看到的那滴水里的细菌就是坏的,人们在喝了冷水后,那些细菌进入到人的身体里,侵害我们的五脏六腑,就会导致腹痛腹泻,有些甚至还会生虫,严重得很有可能直接病死。” 段祐言很快举一反三道:“所以那些久治不愈的伤口,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细菌掉落到他的伤口上,我们大夫肉眼看不见,也治疗不了,所以才会导致病情加重。” “可以这样理解。”许怀谦点头,“但这也跟个人身体的治愈能力有关。” “有些人身体里的细菌……”许怀谦顿了顿,“就是你们刚刚看见的那些血液里的虫子,它们很顽强,它们能自己抵御这些外来虫子的入侵,所以病就好得快。” “有些人身体里的虫子很弱,抵御不了这些外来虫子……”许怀谦越说越感觉再说自己,“就会很容易生病,就连伤口也愈合得慢,最后完全被外来虫子侵占,加重病情,甚至死亡。” 诸黄粱:“……” 段祐言:“……” 太医们:“……” 他们全都沉默了,这跟他们治病的理念完全不一样。 “如此说来,一个人生病只要找出他身体的坏菌……”段祐言想了想,“就能把他身上的病给治好了?” “是这样。”许怀谦点头,“但也不是全部哈,比如外伤和骨折这种就跟病菌没有关系。” 许怀谦顿了顿道:“我说的是瘟疫或者痢疾之类的。” 这两个词一出口,太医院的人全都变了变脸色。 他们现在明白,为什么许怀谦说,只要把这个显微镜做出来,他们太医院可以进入朝堂了。 有了显微镜,类似于瘟疫或者时疫之类的病,就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了吗? 诸黄粱不愧是太医院院使,在许怀谦说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我们只要把瘟疫和痢疾的病菌找出来,再研究新的病菌去对抗瘟疫和时疫的病菌,以后瘟疫和痢疾等病医治起来,岂不是药到病除?” 许怀谦被诸黄粱直接给震惊到了,不愧是太医院院使哈,这头脑转得也未免太快了。 “是这样的!”许怀谦点头,“但是诸院使,你也得考虑,人体能不能接受这种病菌?” 该提点的许怀谦都有提点:“若是人体接受不了,这治病不就是成了害人?”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诸黄粱想了想许怀谦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们现在对细菌这一块,了解得还是太太少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病菌对人体有益,什么病菌对人体有害,只知道,了解完这个病菌就能治病。 他们把目光放在许怀谦身上,希望许怀谦多说一点。 许怀谦被他们顶得头皮发麻,喂喂喂,我虽然懂生物,但学得也不多,初高中那点生物知识都被他给丢到爪哇国去了,仅存的这点存货都被掏干了,再榨也榨不出来了! “我这也是玩我儿子的放大镜想出来的。”老规矩,不知道的,就一律找个垫背的,“你们知道,他有个能够方法事物的放大镜,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这个放大镜能够再放大,再方法,能够看清人肉眼看不清的东西就好了。” “经过一番实验,我知道的这也就只有这些了,我又不是学医的,再多的就不清楚了。” 说罢,许怀谦指了指那台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显微镜:“这台显微镜就送给你们太医院了,若是还显不够好的话,可以让工部那边照这个方法,再给你们打磨一台更好的,你们拿着慢慢研究嘛,总有一天,你们能够研究出,你们想知道的。” 许怀谦这么一说话,太医院的人又把目光从他身上给收了回来,也是,许怀谦又不是学医的,天天跟着章秉文还有这琉璃,能够琢磨出这么多东西来,已经很不错了。 再多的他恐怕也弄不清楚了。 不过太医院的人也不气馁,以前他们对脏东西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但是现在他们知道脏东西具体是何物,甚至还能观测到它,让他们对一些无法治疗的病,能够更深入的研究,总比以前完全束手无策的好。 一瞬间,每个太医的脑中都浮现了一众,他们想要研究的病情。 身为太医的太医,他们每个人手底下可都是有几个疑难杂症的,以前他们没有办法治疗他们,现在他们想试试!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7节 看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许怀谦也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向他们问道:“我可以出院了吗?” 也不知道朝堂那边有闹出个结果来了吗? “应该可以了吧。”许怀谦天天窝在太医院,当然听不到朝堂那边的消息,而段祐言他们可是天天要出太医院回家的,多多少少都能够听到一些消息,“朝堂那边已经有所妥协了,听说正在给商部划分五品官,让他们跟钦天监一样,在朝堂上做个没什么大用的透明人。” 得知这个消息,许怀谦也不恼,这是因为他病危,朝堂那边不敢把事情闹大,怕引火上身才妥协的。 他们妥协归妥协,但肯定不会妥协得太彻底,把商部划分成钦天监那样的没什么存在感的部门,正中他们下怀。 “能上朝堂就好了。”万里长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只要这一步迈出去了,后面的千难万险都不算什么了,“以后的事,谁说得清。” 说完他轻松地伸了伸懒腰:“哎呀,不容易啊,装病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在太医院这一待,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了吧,要不是有显微镜这件事吊着他,说不得,他都生蘑菇了。 “是这个理。”段祐言刚点完头,听到许怀谦后面的话,跳了跳眼皮子,“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院?” “不然呢?”许怀谦看他。 “我劝你还是再多装一会儿的好,反正装病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段祐言正了正神色,“不然,你就等着朝堂那群被你戏耍过的人的报复吧。” 这次是许怀谦装病他们才妥协的,许怀谦声望高,又是昌盛帝和太子看中的人,他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反对党脱不了什么干系。 所以反对党这次才答应得这么爽快。 可要是让他们发现许怀谦是装病的,甚至在病好后,面色红润身体健朗地走出太医院。 被戏耍的反对党会不会气恼? 朝堂上的把戏,不仅仅只体现在嘴炮上,还有各种阴谋诡计上。 商部的人都是些女子、哥儿,他们真想下手的话,有的一百种方法,让商部的女子、哥儿们集体不去商部任职,然后趁机偷梁换柱,将商部的人都换成男子,甚至是朝堂上的人。 届时,许怀谦又该怎么办? 经过段祐言这么一提醒,许怀谦的脸色变了变,他好像把人想得太好了。 也是。 在现代就算是办公室斗争,也都体现在打小报告和穿小鞋上,极少有这种耍肮脏手段的。 可这里是古代,权力至上,有权者,有一百种方法让人消失得无影无形。 他被他家夫郎保护得太好了,都快把这些阴谋诡计给忘了。 “那我再多在太医院里待待吧。”许怀谦摸了摸自己煞白的小脸,真是的,当官就好好当官嘛,他还是觉得大家打打嘴炮,扯扯头发,你气气我,我气气你可爱多了。 为了商部的女子、哥儿不会无缘无故遭受到朝堂大佬们的报复,许怀谦又多在太医院待了半月之久,久到,朝堂已经把商部纳入朝堂。 昭告天下。 天下女子、哥儿无不为之欢呼的时候,他这才出院。 出院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出院,而是用一顶银舆皂帷的官轿给抬出来的,轿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点都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而四个抬轿的轿夫,都是陈烈酒挑选的孔武有力还能把轿子抬得稳稳当当之人。 许怀谦向来节俭,能省则省,病入膏肓了连棺材都要仇家筹备,如果不是实在见不得风,怎么可能如此大肆铺张。 一直关注着太医院这边的官员们,一看到许怀谦这情形出院,全都不由得怔了怔。 这都过去多久了病还没有好? 那这出院究竟是治好了只需要回家休养就好,还是没有治好,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让他们回去准备后事? 许怀谦这一病,病得实在太久了,若是装病,根本没有人会在太医院里待这么久,所有人都相信了,许怀谦这次是真病了。 而且病得还不轻。 现在这情形像是好了,又像是没好,本就因为他生病,弄得人心惶惶的人们,此刻再被他一手给弄得心惊肉跳的。 因为有人已经写好看折子,准备把京城这边,太子联合许怀谦要把商部的女子、哥儿给纳入朝堂的折子传递给昌盛帝。 希望昌盛帝能够尽快回来肃清朝野,但许怀谦现在这样,这折子,根本就没有人敢发。 若是许怀谦生龙活虎,这折子发出去,就算昌盛帝不回来肃清朝野,对太子和许怀谦的做法听之任之,但好歹他们也不会遭受什么责罚。 可许怀谦这样病着,或者许怀谦这一病干脆没有好,直接去世了,这折子送出去就是催命符。 以昌盛帝对许怀谦的厚爱,他看中的臣子死了,与他不对付的臣子,第一个就要遭受昌盛帝的反噬。 折子发不出去,许怀谦又这样,本来因为商部的胜利,热闹多了的京城,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无人敢喧哗。 听说京城外为许怀谦祈福的寺庙都点满了许怀谦的长命灯,没有人希望他死。 好在,许怀谦的官轿回家没过多久,太医院就有人出来说话了。 “太医院发明了一种治病神器,听说有这神器在,不少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许大人能够被治好出院,多亏了这神器和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不眠不休的医治。” 这则消息一出,大家听到许怀谦没事,不免都松了一口气了,松气的同时,大家又好奇那神器来。 “不知是何神器,竟然这么厉害,大部分的疑难杂症都能治,我父亲那条摔断的腿也能够医治吗?” “断腿算什么疑难杂症,至少也得像那种活死人一样,明明是活的,但就跟死人一样躺着不动这样的才算是疑难杂症吧?” “不得不说,治病还是太医院厉害,许怀谦先前病得就剩一口气,陈大人都去何大人府上讨要棺材了,这都给他拉回来了!” “就是可惜了,这太医院只给宫里达官显贵们治病,不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治病,不然,我怎么着也得去见识见识这神器的厉害!” 百姓们转移注意力的速度很快,听到许怀谦没事后,大部分的百姓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太医院的那个能治病地上去了。 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此事,毕竟,生老病死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 而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能不能进入朝堂入朝为官,对他们的影响太小了,大多数的百姓也就是跟着瞎起哄罢了。 而官员们在听到许怀谦病愈的消息后,也全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下谁都不用死了。 就连何大人府,何夫人问何大人:“这棺材还做不做?” 他们刚托人找到能够做一副双人棺材千年乌木。 何大人都一口回绝了:“还做什么?那许怀谦刚痊愈,我们就去给人家送棺材,还嫌不够晦气,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是不是?” 缙朝跟许怀谦认知的不一样,许怀谦认知的老人家在家里备上一副棺材,有为自己准备后事,也有寓意希望自己长寿的意义。 而缙朝大部分人的还是普遍认为棺材是晦气的,哪有活人在家准备死物的,不见大街上的香火铺子都开在犄角旮旯? 所以许怀谦这棺材是注定收不到了,他回了家,还在日日仰头看何府什么时候给他把棺材送来呢。 “别等了,肯定不会送了。”看许怀谦对棺材这执念的模样,陈烈酒不由得好笑,“哪有人给活人送棺材的,而且我们现在去要也不太合适了,随他去吧,大不了以后我们挣钱了,再做一副好的棺材。” 许怀谦对自己的棺材都快望眼欲穿了,结果得到的就是这个消息,不由得泄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钱?” “嗯……”陈烈酒沉默了好久,他也不知道,一直在赚钱一直没钱。 “爹爹我有钱!我有钱!”听到许怀谦回来的,糯糯和垚垚两个小朋友,下了学就往家跑,在家听到许怀谦和陈烈酒在讨论钱的事。 小富哥儿垚垚当即就表示他有钱,表示完,扔下重重的背包就向他自己的房间跑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的工夫,垚垚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噗嗤噗嗤拖出来一个箱子,箱子有些重,他拖不动,还招呼糯糯:“糯糯哥哥,帮帮忙。” 糯糯愣了愣,走过去,跟他一块噗嗤噗嗤拖起箱子来。 许怀谦和陈烈酒走过去,问他俩:“拖什么?” “给爹爹拖钱!”垚垚回答得坦坦荡荡,说些他从脖子上取出一把小钥匙来,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亮晶晶的金条,都快闪瞎许怀谦的眼睛了。 “给爹爹!给爹爹!”垚垚小哥儿将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往许怀谦手上塞。 “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多钱?”对垚垚有一个箱子的金条,许怀谦表示很震惊,他怎么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富有。 陈烈酒摇摇头,最近他也忙,根本没空去关注垚垚,对于他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箱子的事,他也不清楚。 “是娘给的!”垚垚毫不犹豫道,“娘说了,让我随便花!” 垚垚说罢掰了掰手指头:“但是垚垚怎么花都花不完,爹爹帮垚垚花吧。” “爹爹不花。”对于小朋友的软萌软语,许怀谦感觉心都要萌化了,“给垚垚存起来,存到长大了用。” “那爹爹花我的。”糯糯听许怀谦不要垚垚的钱,哒哒哒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翻出自己的存钱盒来,许怀谦往里一看,哟,还存了不少呢。 动了动念头,老子花儿子的钱,天经地义对不对,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爹爹也不花你的,爹爹可以和你阿爹两人自己挣。” “同理你们以后长大了,也要自己挣钱自己花才是,不能总花父母和其他长辈的钱。”对于秋若笙一给孩子钱就给这么多,许怀谦表示有些胆战心惊,孩子才四岁,给这么多钱,让他随便花,有点不太合适了。 但是他想到沈家是世家本就有钱,秋若笙的商队也大,还专往西域等地倒卖,不挣钱才怪。 父母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子女生活得更好嘛,不让他们给孩子钱,他们可能心里也难受。 难办哦。 “哦,那这些钱,垚垚就放起来不花了。”垚垚把盒子盖上,自己坐在钱匣子上,他还有好多好多跟糯糯哥哥一样的零花钱,花哪些也一样。 “那好吧。”糯糯听到许怀谦不要他钱,想都没想,就把钱匣子给收了回去,哒哒哒地跑回房间,又给藏起来。 看得许怀谦抽了抽眼角,小孩子还真是不懂客气,他要是再推辞两下,说不得他就收下嘛。 对于他们父子三人的互动,陈烈酒在一旁看得好笑得很。 许怀谦回了家,家里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不多时,长乐、阿稚、阳阳灿灿,清欢这些小孩全都来了。 最近京城在传许怀谦不行了,陈烈酒还去何大人府上大闹的事,他们在学校里都听到了,每天上课都胆战心惊的,就怕会听到许怀谦什么不好的消息,问家中的大人,大人们也是什么话都不说,更让他们担心了。 这会儿听到许怀谦回来了,全都围着许怀谦左看看右看看,看他有没有瘦,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看他有没有哪儿不好的地方。 “都说了没事就没事。”看得许怀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仅没事,反而每天在太医院吃好喝好,还胖了不少。 怕被他们看出端倪,许怀谦赶紧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们有没有好好做功课啊?” 有沈温年有孟方荀他们几个好友在,许怀谦即使不在,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这群孩子交付给他们。 听到许怀谦一回来,不是带他们玩,居然开始带他们做起功课来,一众小孩,全都泄了气。 看来许叔叔是真没有事了,要是有事,不会还关心他们的课业。 “有的!”长乐和阳阳两个爱读书的小朋友当即站出来,趾高气扬地回答许怀谦,他们有好好做课业的。 “有!”剩下的孩子却是气息不足地在回答许怀谦。 回了家正愁找不到什么事情做的许怀谦听到他们这回答,笑眯了眼:“那把你们的功课都拿出来让我检查检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8节 他可是在太医院待了一月有余,这么久的时间,想必他们的课业够自己检查好久了吧。 哥哥孩子们检查完课业,给他们查缺补漏一番,很快就到了,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进入朝堂的时候。 商部那边的女子、哥儿们商议了一下,派了陈烈酒和一个叫祝双双的女子一块进入朝堂。 许怀谦问陈烈酒:“我记得,你们商部的嵇湘南还有戚白楠这两个商部双楠较为之出众,怎么跟你上朝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陈烈酒也没有隐瞒,“现在商部进入朝堂了,虽然女子、哥儿还是不能科举,但皇后娘娘想弄得正式一点,将这些有能力的都外派了出去,让他们先在地方发展,等地方发展起来了,再把他们派回来顶替我的位置。” 朝堂官员都是要外派历练的,但这只有正式且看重官员才有此殊荣,普通官员大部分都是在一个位置干到老死。 而商部走得是钦天监的路子,钦天监是什么路子呢,父传子,子传孙,除非这一代没有人了,才会重新选拔人才。 没有正式的科举选拔人才,是朝堂上的最下等。 但是商部都从女子、哥儿爬上朝堂了,还怕以后不能参加科举吗? “这位祝双双有什么才能?”许怀谦觉得皇后也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这位祝双双姑娘肯定有她意想不到的功能的。 陈烈酒笑笑:“伶牙俐齿。” 陈烈酒这样一说,许怀谦就懂了,确实,在朝堂上得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才行,像他就不行,骂不来人,每次都只能装病吓唬人。 夫夫两人努力了十余年,才努力到一块上朝,这天两人都早早地爬了起来,要手拉手,一块去上朝。 “你不再多装两天病了?”陈烈酒了解自家小相公的性子,不是个勤奋的,现在能装病就多装两日的好,不然以后就没机会。 “不用。”许怀谦不用装,咳嗽了两声,脸就变得病恹恹的了,“我再不回户部,户部可能都要疯了。” 就裴望舒和另外一个侍郎也搞定不了户部那些问题,而且今天他老婆第一次上朝,他怎么也得去给老婆撑场子不是。 有他在,看谁敢欺负他老婆,只要他们敢欺负,他就吐血碰瓷谁! 看出许怀谦的意思,陈烈酒也没有拒绝,本来以为两人起来得早,家中的两个小孩,肯定起不来。 但没想到许怀谦和陈烈酒吃朝食的时候,两个小孩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下人给抱来了。 “爹爹,阿爹。”两个小孩,一个爬上了许怀谦的大腿,一个爬上了陈烈酒的大腿,依偎在他们怀里,许怀谦和陈烈酒问他们,“干什么啊,一大早这么黏糊?” “嗯……”糯糯还困着,想不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来祝爹爹阿爹上朝快乐。” 经过糯糯这么一提醒,垚垚像是也想起来了:“对,快乐!” 两个小孩根本不知道许怀谦消失的那一个月干什么去了,但是他们知道,许怀谦消失了一个月,阿爹就能跟爹爹一块上朝了,许怀谦和陈烈酒虽然没有明着跟他们说。 但是他们那种开心,他们感受得到,因此在这最重要的一天,再困难也爬起来要为两人送上祝福。 “人小鬼大。”许怀谦被两个小孩逗得哈哈大笑,“哪有祝爹爹和阿爹上朝快乐的。” 两个小朋友还小,根本不知道上班有多痛苦,尤其是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上班的痛苦。 糯糯还眯着眼睛,听许怀谦这样一说,立马问了:“那该怎么祝?” 许怀谦想了想,看着陈烈酒笑:“那就祝我和你阿爹两人,长命百岁,白头偕老吧。” 两个小朋友立马附和:“祝爹爹阿爹,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第147章 持酒平天下36 托两个小朋友的福, 这个朝许怀谦和陈烈酒都上得比较开心。 因为还在装病的缘故,用过朝食,把两个小朋友抱回各自的房间, 让他们继续睡着, 许怀谦就乘官轿进了宫, 早早地在大殿等候了。 而陈烈酒则是商部的祝姑娘穿上礼部送给他俩的朝服一块去宫殿门口排队进殿。 金銮殿外的宫门口从来都只有高官男子进入,从未有过哥儿、女子。 即使是有传召的哥儿、女子也是从偏门进入, 不会中门。 但今日,一个哥儿一个女子穿着五品朝服,束着朝冠, 手持玉笏, 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向宫门口走来。 明明是哥儿和女子, 但两人都走出了不属于男子的豪迈。 看得朝堂上的一众反对党们吹胡子瞪眼的, 个个甩袖,把眼睛偏向一边:“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有女子、哥儿入朝为官了,宫门口相对应检查官员们的内侍也有了变化, 由原来的两位太监又新增了一名宫女和一个哥儿内侍。 陈烈酒知道,这一定是太子受益的,且这群朝臣都已经答应他进入朝堂, 却还给他整这一出,为的就是存心让他难堪。 陈烈酒不如许怀谦那般大度, 只要不是什么太过于让他气愤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这个最喜欢睚眦必报了,先前是没有这个机会, 现在嘛…… 他看着那位最先甩袖说他的大人:“这位大人, 我与祝大人能够站在这里,是朝堂诸公一致决定的, 朝服是礼部赶制的,玉碟是皇家亲刻的,你说我们这样成何体统,我是不是认为你在说朝堂诸公,在说礼部,在说皇家都不成体统?” “你!”陈烈酒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女子、哥儿出现在中门这条路上,脏了这条路。 但他不能说出口,不然就跟陈烈酒说的一样,觉得是朝堂诸公、礼部、皇室的不成规矩了。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家和朝堂诸公决定了的事,即使是不合规矩的,也要把他说成合规矩,不然就以下犯上了。 “我怎么了?”陈烈酒向这位大人看过去,“这位大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哼,好男不与哥儿斗。”这位大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一甩袖,把头偏向了一边。 “巧了,我们好哥儿好女子也不跟佞男斗。”这人甩袖不说了,陈烈酒身旁的祝双双转圈被宫女检查完身上没有带着利器等物后,转过身来,浅笑颜兮地回怼了一句。 这句话可谓杀伤力之大。 佞乃奸佞也,这个词用在朝堂上他就是个贬义词,只要不是官宦和真正的佞臣,谁都不愿意被人套上个佞字。 而反对党多数都是一些遵从古制的老古板,更是受不了佞这个词,这位祝大人一上来就给他套了个佞字,就不是在说他是个正经的好官。 这他们哪儿受得了,当即想要反驳回去,人家祝大人又说了:“刚大人们才说了好男不与哥儿斗,怎么,这才片刻工夫就变卦了,莫非当真是佞男,巧言谄媚,说出的话都当不得真不成?” 众位大人被她的伶牙俐齿吃到吐血,被她这么一说,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偏偏还回不得嘴,这回嘴就正好落入他们陷阱,可若是不回嘴,他们就要捏着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果然这朝堂之上,就不该混合着有女子、哥儿,这还没上朝就已经有把人气吐血的本事了,上了朝堂这还得了? 一众大臣在心中计较,当初就不该答应得这么爽快,把他们给放进朝堂来! “祝大人我们是来上朝的,不是来称口舌之争。”陈烈酒在一旁听祝双双发挥完,道了一句,“与不把心思放在政务上的人费那么多话做什么,我们还是快些进宫跟太子交接得好。” “陈大人说得有理。”祝双双听了陈烈酒的话,笑了笑,“这男子都与长舌妇一般争长论短去了,怪不得政务做起来比我们女子、哥儿做起来差得远多了,不怪太子殿下破不得要把我们商部并入朝堂,只怕再不并入,朝堂之上以后恐怕都是些臭鱼烂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往宫殿里走去,可怕旁边的反对党们气坏了,要不是顾及形象真想上去撕烂两人的嘴。 瞅瞅这都说得什么话! 哪里还有半分女子、哥儿的腼腆与温婉,出口成章,与那地痞流氓又有何异! 一想到以后还要和这样的女子、哥儿同朝为官,反对党们痛心疾首,在心里认定许怀谦就是个祸害。 自他那届科举起,这朝堂就如脱缰的野马一偏就偏不回来了! 现在竟然连女子、哥儿都给整上了朝堂,这以后,天下还能安宁吗?! 反对党们在想什么许怀谦一点都不知道,他早早地进了宫,在大殿里站着等候。 他今天为了装病,身上拢了个黑色的氅衣,顶端围着一圈白色的兔毛,把他的脸显得苍白又纤细,配合他那常年病恹恹的身体,看上去真跟大病初愈的人没什么两样。 这会儿打量他的人不少,见他病还未好痊愈就又来上朝了,全都不由得摇了摇头,何必如此拼命,左右朝堂都已经答应商部进入朝堂,还怕他们把商部给吃了不成啊? 他们哪里知道,许怀谦等和陈烈酒一块上朝都已经等了十几年了都,这会儿他老婆终于可以和他站在一块了上朝了,他别说是没病,就算是有病,爬也得爬起来,见证这一天。 在大殿里等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看到领着祝双双姗姗来迟的陈烈酒。 主要是祝双双第一次来这金銮殿,路上看什么都稀奇,耽误了一点时间。 以后她再来上朝就可以独自来,不用陈烈酒领着了。 “陈大人!”看到陈烈酒的许怀谦眼睛都亮了,朝他们招了招手:“这里!” 陈烈酒领着祝双双走到了许怀谦面前,挑了挑眉,正想问许怀谦,他们商部的站位在哪儿,就有人开口了:“许大人,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商部只是一个五品衙署,不能与二品衙署站在一块吧。” “怎么就不能了。”来得早的许怀谦早留意到了朝堂没有给商部预留站位,商部若是在开朝之前没有位置的话,就只能站到众臣身后去。 本来衙署的官位就不高,再站在后面去,以后商部在朝堂上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他反驳后面追进来的大臣:“商部行商,好多事情与我户部有关,户部也有很多政务要与商部商讨,两个部门站在一起,才能更好地处理政务,怎么就不能站在一起了?” 朝堂上的站位有讲究,但又不是那么讲究,比如文臣武臣不站在一块,这是铁律。 但是文臣和文臣怎么站却是没怎么分的,只要下属不站在上司面前,不以下犯上,怎么站都行。 商部一个新的衙门,站在户部边上怎么了,户部边上又没人。 只不过陈烈酒现在暂时还不能与许怀谦站在一块,因为他只有五品官,还没有达到二品官的级别,站在许怀谦身旁确实不妥。 他只能跟户部的五品官站在一块。 不过这不是还没有开朝么,还没有开朝,众人可以随意站在一块讨论问题,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反对党们对许怀谦的维护气得牙痒痒,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有心想要反驳他,又怕他没有好全,万一有刺激到了他怎么办? “——咳咳咳。”他们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许怀谦不疾不徐地掏出帕子来咳嗽了一声,向礼部侍郎问询了一声,“是吧,何大人!” 何洪钟被许怀谦气抖冷,他明明都已经退了一步了,为何许怀谦还咄咄逼人,但他看了眼许怀谦咳嗽的帕子,一不小心看到他帕子内有一团颜色鲜艳似血之物。 挑了挑眉,想到许怀谦在太医院治病的这些日子,他家门前堆积如山的垃圾,以及市井百姓的咒骂,连请的医馆大夫一听是来给他看病,都推诿着不愿意来。 何洪钟实在是被这种日子给整怕了,许怀谦活不活死不死地跟他没有关系,有关系的,许怀谦绝对不能是他气死的。 前段时间许怀谦若是被他给气死了,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过了这个风头,许怀谦再死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何洪钟想着许怀谦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就算现在好了,身体可能也大有亏损。 说不得现在他就拖着一条病躯在给他家夫郎铺路呢,若是这个时候招惹他,说不得还要被他给赖上。 左右许怀谦这个样子,剩下也没有多少寿数可活了,何必与他硬碰硬,撞自己的满头包,还落不到一点好。 于是何洪钟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回答许怀谦的话,打定了主意不接许怀谦的话茬儿。 他不接话茬儿更好,许怀谦顺势就将陈烈酒他们安排在了户部边上。 何洪钟都不接话了,其他反对党们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只得任由商部的两人站在了户部的边上。 朝堂六部,从来都只有户部和吏部权力最大,站在他们边上也是最容易被上头的人发现的。 眼见自己的计划落空,还让商部讨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反对党们一个个磨牙切齿,怎么这个许怀谦就是阴魂不散呢。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29节 没有他,朝堂定然还跟以前一样,有了他,这朝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乱糟糟的,叫人心烦。 有那与何洪钟一样刚注意到许怀谦咳嗽帕子上沾着血迹的人,拉住了这些脸上掩饰不住不耐烦神色的官员:“且先让他们得意去,那许怀谦大病初愈就赶着出来给他家夫郎铺路,说不得就快命不久矣了,这个时候去触他眉头做什么,万一被他咬上反沾惹一身腥。” 官员们这才注意到,这才刚入秋,许怀谦都把氅衣给披上了,整个人也苍白得不像样,还时不时地咳嗽两声,跟以前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官员们眼皮子一跳,这许怀谦不会是快油尽灯枯了吧? 想想先前陈烈酒说许怀谦病入膏肓,整个人吊着就剩一口气了,这突然之间就好了,本就奇怪。 再加之,这好了也不好生在家养病,就这么巴巴地来上朝了。 众人想到,许怀谦和陈烈酒子嗣单薄,多年来膝下就只有一子,那孩子如此才五岁,离他顶立门户还有十几年之久。 而陈家除了陈烈酒又再没有旁人了,说不得许怀谦如此拼命就是为了在他死前给他家夫郎铺一条康庄大道—— 这个时候,他可不就是逮谁咬谁嘛! 一众官员反应过来,霎时间全都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像无事发生一样。 等到太子来上朝,看到的就是站在户部边上,没有被任何人欺负的商部,满朝一片和谐的模样。 挑了挑眉,见了鬼了,朝堂能够有这么听话?不给商部使任何绊子? 他怎么就不信呢,站在朝臣面前的桌子上,开口问了一声:“如今商部并入朝堂,孤想有些事情也该继续进行下去了。” 他唤了一声:“商部。” 陈烈酒拿着玉笏出列:“臣在。” 太子问:“在各地修建商场的事,你们商部是如何规划的?” 陈烈酒答:“以京城为中心点,以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为边缘,从京城慢慢往其他承宣布政使司扩展。” “但由于其他承宣布政使司还未达到修建商场的繁荣度。”陈烈酒慢条斯理道,“商部这边暂定了盛北、昌南两个承宣布政使司,待这两个商场修建起来,若是其余之地,也犹如这两处繁华之处,再行兴建商场之事。” 戚白楠和嵇湘南商部双楠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 如今缙朝发展得比较好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了。 其他承宣布政使司虽说也有长进,但跟这两个承宣布政使司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 “嗯。”太子听了听,觉得商部那边也不是盲目扩张,挺满意的,又向朝堂诸公问了问,“这商场,也有各位大人的股份在里面,各位大人可有何其他意见。” 这商部才进入朝堂第一天,他们不挑刺都得挑点刺出来吧? 正好也让他见识见识这商部的能力。 可是环视了一圈,竟然无人出列,太子一头雾水,不应该啊,为了不让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前些天他们都打出狗脑子来了,这会儿能有这么太平? 太子咳嗽了一声,向何洪钟问去:“何大人,你有什么高见?” 被太子点到的何洪钟整个人就一个大无语。 不能跟因为我为此事撞过柱子,你们一个个都逮着我来问吧? 我也累,我也有不想说话,只想当个透明人的时候! 求求你们车开问我了! 何洪钟在心里吐槽一阵子,出列道:“回太子殿下,这商部的事,臣一窍不通,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下别说太子意外了,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意外了一下,莫非,这些大臣们全都原地顿悟了,觉得商部大有前途,全都不打算折腾了,准备混吃等死? 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既然不反对,这就是好事一桩啊。 太子等了等,没见有人跳出来反对,清了清嗓子道:“那孤就如此让商部进行下去了。” “太子殿下英明。”全朝异口同声地说道。 太子看他们如此统一口径,就跟见了鬼一样,觉得今日的朝堂好不正常,好邪门。 手里还攥着陈烈酒送给他绣着长命花,就是一种火红如血的花的手帕的许怀谦也觉得邪门。 经常跟这群大臣打嘴炮都打习惯了,突然之间,他们不反对自己,全支持起来,他还挺不习惯的。 安安稳稳无事挺到下朝的许怀谦摸了摸脑袋,难不成,真是早上两个儿子那一番祝福起了作用? 而今天有备而来的陈烈酒和祝双双两人也觉得奇怪,两人都准备好了,今天朝堂上会起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结果无事发生,这就很尴尬了。 “陈大人……”原本在心理准备了一番措辞,就等着朝堂诸公发难的时候,好怼回去的祝双双见今日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本事,惴惴不安地向陈烈酒看过去。 “无事。”虽然猜不到朝堂为什么不发难了,但陈烈酒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发难不过是我们做得最差的准备,他们不发了,还给我们省了一番功夫,不用担心,继续照着我们的计划做事就行。” 商场的事竟然没有人反对了,那利用田地来购买商场股份的事,就该加大力度地推行下去。 尽可能多地将土地收回来,然后再配合户部和理藩院将改田法的事,推行下去。 只有天下的女子、哥儿皆有天地,这女子、哥儿的地位才能够真真正正地立起来。 千有万有,不如自己有啊。 商部进入朝堂的第一天,不可谓不万众瞩目,除了朝堂诸公,京城所有官员的目光在这一天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上次只是提出要他们进入朝堂,都发生了一位侍郎撞柱,一位尚书吐血事件。 今日商部正式进入朝堂,说不得有比上次更为激烈的事情发生。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 皆无事发生。 这就有些离谱了…… 朝堂诸公们,就这样把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的事情给认下了? 众人都不太能够相信这个事实,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但这件事曾经闹得这么大,如今息鼓却息得这么快,就算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邸报那边呢不可能不做一个结尾报道。 钟逸尘临危受命,又跑了趟商部,给他们做了一个独家专访。 多数都是问商部进入朝堂有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处,其实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打听朝堂诸公有没有为难他们。 陈烈酒是个见好就收的性子,最近这段时间上朝,朝堂上的其他人都没有拿他们做筏子,顶多就是无视他们。 而他们商部想要进入朝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对其他大臣赶尽杀绝。 话都是往好里说:“朝堂上的大臣们对我们商部都多有照顾,没有给我们商部找任何的麻烦,也没有对我们商部进入朝堂有任何不满,更没有瞧不起我们商部的女子、哥儿,大家都一心为朝堂办事,除了政见上的不合,没有什么对立的事情发生。” 花花轿子众人抬,不管他们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高帽子先给他们戴上,这样以后他们就算心里再有不服,想到自己头上这顶帽子,出言想必也会谨慎很多。 而且在官场上,真要把事情闹大,弄个鱼死网破,他们商部现在都还没有站稳脚跟,真要斗起来肯定是斗不过他们的,还不如就先息事宁人,偷偷发展才是正经。 钟逸尘作为邸报来采访之人,当然很不想听陈烈酒的这些官话,他想听点劲爆的:“那朝堂大臣有交给你们重任吗?” 这问题问的就有些刁钻,如果说有,但又没有任何动静实施下去,旁人肯定生疑,但若是没有,那岂不是就在说朝堂诸公们彻底把他们商部给无视掉了。 他们商部费了这么大的劲进入朝堂,结果就是在朝堂上当空气的? 陈烈酒笑了笑,回答钟逸尘的问题:“当然有了,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很支持我们商部的发展,不少大臣都用田地买了我们商部商场的股份。” “并且我们商部也将在盛北、昌南两地修建同样的商场,现在已经有商部的官员驻扎过去,吏部和户部还有工部都全力在支持我们,相信两三年之后,大家就能在盛北、昌南两地见到与京城一样的商场,不用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特意看京城修筑的商场。” “并且我们商部也是支持民间氏族来购买商场的股份的,以后的商场肯定不止京城、盛北、昌南等地,只要是缙朝的国土内都将布满我商场的商场,当然,若是外邦也同意我们商部将商场修筑在他们的国土内的话,我们也不会拒绝的。” 陈烈酒这番话说得不可谓没有水平,不仅四两拨千斤地把钟逸尘的问题给圆润了过去,还给自己的商场打了个广告。 先前何洪钟撞柱许怀谦吐血的事,虽然已经给商场在用股份投资的事打过一次广告了,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许怀谦的病情和商部能否进入朝堂的事给吸引了过去。 反而关注这件事的人不多,来商部购买股份的氏族也并不多。 正好钟逸尘要给他们商部做个采访,陈烈酒就起了心思,再打一次广告。 先前商部还未进入朝堂,商部未来的命运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有氏族有心想,也不敢投。 但是现在商部已经进入朝堂,并且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未来只要他们商部自己不做死,就能一直干下去。 既然如此,天下那些氏族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果不其然,陈烈酒的一番话通过邸报说出去,天下氏族无不为之震动。 仅用百亩土地就能够购买商场一份股份,商场的火爆程度,不用陈烈酒说,氏族们都是看在眼中的。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商场迟早要成为缙朝的一种主流产业,若是他们能够在商场最初购买上一份股份,以后挣钱且不用说,还能给儿孙留下一份产业,何乐而不为。 于是京城周边的氏族,还有盛北、昌南的氏族们都纷纷拿着地契来商部购买商场的股份。 随着来商部购买商场股份的人越来越多,收回的地契也越来越多,许怀谦这边就琉璃石从商部那边将这些地契换回来。 地契换回来,户部的人再一张张整理出来。 裴望舒全程负责此事,整理完了之后与许怀谦交代道:“因为商部没有限制必须要良田,换回来的都是一些下等田,种不出什么好收成的地。” 氏族的人也不傻,他们都是依附土地过活的,一下子让他们把家中的土地都给拿出来,他们肯定不愿意,但若只是一些下等地,这就无关大雅了。 “没事,下等地就下等地。”许怀谦摇头并没有在意,“只要他们能够把土地吐出来就好。” 有些氏族就是那样,宁肯自己把田地霸占着不动,也不会乖乖把田地让出来,导致周围的百姓无地可种,最后实在活不下去了,不是为奴为仆,就是远走他乡。 “他们把地吐出来了,是不是家中奴仆也会相对量地减少一些。”因为缙朝的田法不一样,缙朝是男子生下来就有田地,所以如果氏族买男仆的话,这个男仆的土地也将跟着他一块卖给氏族。 这么多氏族将土地让出去了,相对应的,他们也该剔除一些男仆才对。 当然不排除氏族们藏着很多隐户和田地。 “并不会。”裴望舒打着算盘计算着氏族们用来购买商场股份的田地,“他们交出来的,都是奴仆们分到的一些不好的私田,奴仆们还有官田要种,他们怎么可能会把奴仆踢出来。” 也对。 许怀谦敲了敲脑袋,这田地的事,每天弄得他头晕脑胀的。 前面说了,每个男子生下来都有二十亩地,十亩露田,十亩桑田,露田不可买卖不可以传承,死后官府收回,而桑田则是个人的,可买卖可传子孙。 有些氏族就靠着这一代代的桑田传承,将周围附近的土地都收拢成他的,慢慢演变成氏族。 他们占着这么多土地又耕种不完,而后面新出生的人口,只能分配到更远更荒芜,有些人的地甚至在深山里。 没有办法,只能靠给氏族种地为生,给氏族们交完租子还要给朝廷交租子,日子越过越穷。 许怀谦现在想做的就是把氏族手中占据的大批量的土地收回,慢慢进行改田法。 此事不能急,只能一点点慢慢来,因为他们将氏族手中的田地收回,不能及时派发下去,百姓们手中没有田地可种,他们一样会闹。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0节 “先看看,收上来的土地有没有连成片的。”许怀谦心力交瘁得很,有时候真想再发一场大水,像盛北那样,所有人都重新开荒,再重新分配就这么多事了。 现在为了这点土地,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累死了。 “有,京城半月坡这个地方的土地都收回来了,足足有一万亩。”裴望舒拿着许怀谦交给他的网格表在上面扫视着,很快就找到一处土地丰盈之处。 “一万亩,每个人二十亩地的话,也够五百人之多了。”许怀谦算了算,要是还按照原来的土地法,这些土地全分给男子,也有五百个男子,就按一家两个男子算,也能养活一两百五十户人。 一户人家至少五口人,也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人。 但因为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吞并田地,至少有一千二百五十人出门去给人为奴为婢去了。 然后他们生下来的子子孙孙再同样为奴为婢。 哦—— 许怀谦算下去,这天下都不知道是昌盛帝的天下,还是氏族们的天下了。 人家有人有地,要不是昌盛帝作为皇帝手握兵权,哪天想反就反。 然后脑子再一转想到昌盛帝家也是这样发家的,许怀谦顿时蚌住了。 “京城大多数来买商场股份的人都用半月坡的地来买,那就证明这半月坡的土地并不好。”裴望舒不知道许怀谦蚌住了,听他嘀嘀咕咕在哪儿算东西,给他解释道。 “没事。”许怀谦摇头,“只要这地还能长东西,它就能种。” 只有沙漠才种不出东西来,只要找到合适的作物,因地适宜,总比什么产出也没有的好。 许怀谦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归入档案吧,之后再有年满十八岁的男子去吏部入档讨要田地,就从半月坡划分,别再给人家划分到深山甚至更远的地方去了。” 京城现在已经没什么土地给新增人口划分土地了,除非捡漏,所谓的捡漏就是人死之后归入户部的田地,再重新规划。 但京城一天才死多少人,新生人口又有多少,这个漏不太好捡,而且即使捡漏到了,也东一块西一块的,百姓们种两块地,能跑出二里地去,一点都不方便。 要不然就是直接划分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那深山啊,其他承宣布政使司地界啦,有的是地 有些人种了一辈子的地,还不知道自己的地在哪儿。 “让下面的小吏们也上点心,把田地分给人家,也去考察一下田地适合种什么,应地适宜嘛。” “嗯。”裴望舒一一记下。 等以后收回来的土地多了,京城越来越多的百姓能够分到京城周边的土地,他们不用去给人种地就能养活自己一家人,届时,大户人家也找不到种地的人,他们自己都会把土地吐出来,再进行改田法,肯定就轻松多了。 总的来说,虽然头昏脑胀,但是事情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的。 只是这个发展恐怕得等到商部商场的分红下来才能揭晓了。 忙完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许怀谦让人抬着他的官轿去了幼儿园,好久没接孩子了,他得去接孩子放学。 轿子这给东西,刚开始坐的时候,他还挺不习惯,但是做习惯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就是辛苦四个轿夫了。 不过他们干这一行的,许怀谦看得起他们,愿意给他们一份活干,要不然他们没有田地,只有去权贵人家为奴为婢,比当轿夫还不如呢。 “爹爹,我们去哪儿啊?”许怀谦来接小朋友放学,两个小朋友一看到他,就往他这里跑,钻进轿子里好奇地打量这个新鲜事物。 打量了没一会儿,起轿了,糯糯掀开轿帘子看到外面的街道并不是回家的路,问了一声。 “带你们去花钱。”早留意到两个孩子的私房钱过多,尤其是垚垚小朋友,那么多的私房钱就那样放着的话,很容易导致市面上的银钱不流通,整体经济受损,让他好不容易带起来的gdp又打回原型,这怎么能行,必须得想办法让他们把钱都花出去才行。 “花钱?”两个小孩子诧异地看着许怀谦,异口同声道,“爹爹平日里不是最舍不得花钱了的吗?” 家里最抠的是许怀谦了,谁给他们说花钱他们都信,唯独许怀谦给他们说,他们不信。 “那是爹爹没有,所以爹爹才舍不得。”许怀谦教育他们,“你们有,你们就要舍得花,不然钱堆在哪儿只是钱,只有把它花出去,这钱才算是真正的有价值,知道吗?” 两个小孩哪里懂这些,还不是许怀谦什么,他们就应什么:“知道啦!” 许怀谦想,最好这钱还要花在对他们有用的地方。 许怀谦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喜欢什么,原本想培养他们写字练书法,但他们好像并不感兴趣,琴棋书画这些更是兴致缺缺,就偶尔来兴致了能玩上一玩,没有兴致的时候,压根就想不起这些东西。 想来想去,他们好像唯独对玩感兴趣…… 那就玩着把钱花了吧,没准能玩出点什么名堂来。 轿子一路从喧嚣的市区,抬去了人烟僻静的地方,糯糯小朋友随许怀谦,人都快要癫吐了。 就在他正要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轿子总算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飞云涧。 章秉文早早地在那里等候了,看到许怀谦的轿子停下,对走出轿子的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苍蝇搓手章:送钱的来了,我得大财主来了。 第148章 持酒平天下37 “唔——”糯糯小朋友坐轿子实在坐不习惯, 一下轿就捂着嘴巴到道路旁吐了吐。 许怀谦刚要过去看他怎样了,他自己吐了吐口水,拿帕子将嘴巴擦干净, 欢天喜地地去跟章秉文汇合了:“章叔叔!” 许怀谦看他这么生龙活虎的放心了, 带着垚垚走过去, 提醒他道:“还叫章叔叔,该改口叫姑父了。” 前些日子, 章秉文和陈小妹的婚事终于落定,章父章砚良来了京城一趟,亲自来给陈小妹下聘礼了。 别说章砚良了, 就连章夫子都对这个孙媳妇特别满意, 两家人知根知底, 章秉文和许怀谦又是从小到大的同门师兄弟, 两家人结合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特意吩咐章砚良要重视。 章砚良跑河运这么多年,攒下了不少钱, 加之章秉文平时里也不怎么花俸禄,爷俩攒的钱在京城买了个稍大的宅子给小两口当婚房住,剩下的都下在了陈小妹的聘礼中。 人家章家这么上道, 许怀谦还有拦着他们的道理吗?当即吩咐了两个孩子改口,表示认可他们的婚事。 “姑父!”糯糯随即又改了改口。 “叫什么都可以。”章秉文今天心情大好, 揉了揉糯糯小朋友的脑袋瓜,“走,叔叔带你们看好东西去。” “什么好东西?”糯糯跟在章秉文身后转悠着问道。 他知道章秉文这里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最多了。 “嗯……琉璃灯。”章秉文想了个词, 与他们说道。 “是阿爹商场里的那种琉璃灯吗?”垚垚插了句嘴, “我们见识过啦,还见识过好多好多呢!” 垚垚当初还画过那个灯, 虽然画得四不像,但对小朋友来说,那次的记忆足以记很久了。 “不,跟那个不一样。”章秉文摇头,“比那个神奇多了,我这个琉璃灯啊,不用火,不用油,它自己就能亮,还不会把外面的琉璃罩子弄脏。” 陈烈酒商场那个琉璃灯,过一段时间就要拆下来清洗一番,特别麻烦,许怀谦注意到了就琢磨起电灯来了。 其实在古代发电并不难,有磁铁有铜线就能搞,难的是怎么做灯泡,灯泡的玻璃有现在已经有了,就剩下玻璃里能使电灯亮起来的钨丝。 古代有钨吗? 他查阅了户部所有的矿石薄,都没有发现钨矿,本以为电灯他这辈子都搞不成了时,有天户部在入库的时候,入了许多的重石。 他当时就好奇了,这重石什么? 下属们说:“重石就是用来炼钢的石头,能使钢的质量更好。” 许怀谦没有见过重石,对这种石头好奇得很,便跟随着手底下的人去库房看了看,在看到那灰黑色的石头,他脑子闪了一下。 这是钨吧?这是钨吧? 虽然他学的哪些知识都丢得差不多了,对很多矿石也认不得了,但是他们国家作为世界钨储藏量最大的国家,这东西他还是认得的。 而且钨确实可以用来煅钢,不过它的熔点和沸点都太高了,很难练。 不怪它被叫做重石。 解决完了钨之后,就是把他练成拉成丝,可为难死他和章秉文了,两人用最好的高炉窑又在里面加了不少碳石英石等物,这才把他融化出来。 最后制出钨丝的时候,许怀谦都哭了,太不容易了。 得到了钨丝还没有完,还要给电灯泡抽真空,不然钨丝与电灯泡里的氧气接触在通电时会瞬间烧断。 前面的问题都好解决,最后这一项抽真空,可真把两人给难瘫了。 最后还是段祐言给他们拔火罐的时候,章秉文看到那个被火烧过后,瞬间吸附在身上的火罐,想到了可以在玻璃灯里加入酒精,用酒精瞬间烧玻璃灯里的空气,再瞬间把入口堵死,这样虽然玻璃灯里还是会残留一点空气,但至少能保证钨丝不会像之前那样一通电就烧断。 为了让钨丝的作业工作更长,许怀谦还在钨丝外面刷了刷上一层红磷,磷与氧气燃烧形成五氧化二磷,能起但保护钨丝的作用。 红磷很好找的,这个时代的火石就是磷石啊。 一通折腾下来,一个电灯泡总算是做好了,没有绝缘的东西,许怀谦索性就找了根木棍,将铜线分开缠绕在上面,木棍的另一边接上转轴,使它能够像风车一样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切割磁场。 场外摇动缠绕着铜丝的木棍,一个手摇发电机就做好了。 呼啦啦地摇动转轴,放在置物架上的灯泡就亮了起来。 不过章秉文比他更会,他直接用水力带动风车来摇,节省了人力。 这会儿他在两个小朋友面前演示了一遍,强烈提醒他们不能触碰到桌上的任何东西,确定他们不会碰之后,这才接上水利转动的风车将屋里的灯泡全部点亮。 “哇——” 亮的那一瞬间,两个小朋友的眼眸都亮了。 他们看见了,真的没有用火点,那些灯灯唰地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比商场里的那些琉璃灯亮多了,还没有一股子油味,干干净净的。 “爹爹,灯灯亮起来了!”垚垚把许怀谦拉过去。 “对呀,灯灯亮起来了。”许怀谦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问他,“垚垚喜欢吗?” “喜欢!”垚垚使劲点头,绿莹莹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他问许怀谦:“爹爹,这些灯灯都要放到阿爹的商场里去吗?” 要是放在阿爹的商场里去,他每天都能够看到这些灯灯了! “现在还不太行哦。”许怀谦耐心给他讲,“现在这个技术还不太成熟,只能使少量的灯灯发电,像商场那么大一个地方,要使用灯灯太多了,技术还达不到。” “哦!”垚垚点点头,又问许怀谦,“那爹爹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垚垚想每天都看到灯灯!” “现在爹爹和章叔叔的钱不够,想要做出垚垚每天都能看到的灯灯,还需要好久好久。”许怀谦也不忽悠他,“要是爹爹和章叔叔的钱够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搞出了电,许怀谦和章秉文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再搞一个大型发电机,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做出绝缘漆,将电线给做出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1节 就能投入使用了。 “做出来以后,垚垚不仅可以在商场里看到这种灯灯,还能在自己的房间看到这种灯灯。”开玩笑,许怀谦也厌烦了每天晚上起夜点灯吹灯的生活,要是有电灯,哪怕是拉线的也比现在方便啊。 “真的啊!”垚垚一听以后还能在他的房间装上这样的灯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绿色的眼眸不断地闪,“那垚垚给爹爹钱!” “垚垚把钱都给爹爹花!” “爹爹不要垚垚的钱。”纯粹的小孩就是这么让许怀谦喜欢,“垚垚的钱呢,都用来投入实验这个发电机,以后发电机真的造出来了,投入使用了,爹爹和章叔叔给垚垚发分红好不好?” 分红是什么垚垚不太懂,他听到红这个字,想到许怀谦给他发的小红花,误以为这个分红跟小红花差不多,点了点头:“好!” “不过做什么实验都是有风险的。”许怀谦不会把小孩小就真的当场傻子来忽悠,还是决定给他讲清楚,“很有可能这个实验最后会失败,垚垚的钱没了,什么都没有,垚垚能够接受吗?” 垚垚就关心他的小红花:“分红也会没了吗?” 许怀谦点头:“对。” 见他低下头去思考了,又说道:“所以垚垚一定要想好这事要不要做。” 见垚垚去思考了,许怀谦又问糯糯:“你呢?” 糯糯想了想:“那我可以每天来看章叔叔怎么做这个灯灯的吗?” 比垚垚大一岁的糯糯很会思考,他刚刚就在想,这个灯灯不是用油点的,那它是怎么亮的呢。 他想搞清楚这个。 “可以啊。”见孩子喜欢这方面的事物,许怀谦巴不得他天天来学习,搞研究就是要从娃娃抓起嘛。 等他大了,他早把梦想给抛一边去了。 “不过爹爹。”糯糯是小,但不是傻,他说完,又向许怀谦问道,“我每天来章叔叔这儿看这个灯灯,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做照相机啊。” 说起这个糯糯还想着那天他在商场里听他爹跟他阿爹说的照相机。 爹爹说他只要把该学会的知识学会了,就能做照相机了。 可是那些知识什么时候他能够学会啊? 许怀谦听完糯糯的诉求,挑了挑眉,还惦记着照相机呢? 他突然觉得脑仁有点疼,做一个电灯他都精疲力尽了,更别说是他连原理都不知道的照相机,他儿子这是想把他爹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的脑花是什么东西吗? 所以说,不能在孩子面前随意给他说他太懂的东西,不然他一不小心给惦记上了,就能惦记很久。 许怀谦做不出照相机,但也没有打击孩子自信心:“你先跟着章叔叔把这个灯灯的原理学会了,没准以后就能自己摸索着做照相机了。” 凡事无绝对嘛,许怀谦先前还说自己可能这辈子都造不出电灯来,后脚这也不是把电灯给造出来嘛。 万一他儿子以后真能把照相机给做出来,说不得他还能搭着享一点福,哈哈哈哈哈。 “真的!”糯糯的眼睛亮了亮。 许怀谦被他看得老脸一红,但还是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唔,等他回去想想照相机到底什么原理来着。 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痛苦! “那我愿意出钱!”糯糯毫不犹豫地说,只要能够让他把照相机给做出来,他所有的钱都可以花掉。 原本还在思考的垚垚小朋友听到糯糯说出钱了,立马道:“我也愿意!” “不可以跟你哥瞎起哄!”许怀谦不赞同地反驳了他,两个小孩天天在一块玩,垚垚就知道跟风糯糯这样不好,他得有他自己的独立思想。 “你得自己愿意才行。”许怀谦再次教育他,“垚垚愿意吗?打从心底里愿意吗?这个一定要自己愿意才可以!” “嗯……”垚垚还在想,要是这个钱给爹爹他们花了他能接受,可是这个钱用来做灯灯,最后还不一定能够把灯灯做出来,小红花也没有,他就觉得很亏,有一点不情愿。 但他看糯糯哥哥同意了,他什么都是跟糯糯哥哥一起的,这个他也不想落下。 但是爹爹一定要他自己愿意才可以。 垚垚想了很久,他是愿意看到漂亮灯灯的,为了以后能够有机会看到这些漂亮灯灯,他花点钱应该也没什么—— 垚垚想通后,这才跟许怀谦说:“爹爹,垚垚愿意,垚垚愿意的!” 许怀谦再次确定:“真心愿意的?” “真心愿意的!”垚垚点头,“等灯灯做出来了,爹爹一定要说话算话,在我的房间里也放上一个这样的灯灯。” 许怀谦笑了笑:“这个爹爹能跟你保证,等灯灯做出来后,一定在垚垚的房间装上一个又大又亮的灯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坏蛋!” 给两个小孩说好可以动他们的钱后,回家许怀谦就让人把他俩房间里藏着的那些钱全部找了出来递给了章秉文,并让章秉文给了他俩一个契约,让他俩签字画押。 虽然是小孩,但该走的流程一点都没少。 小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签字画押,他们只懂他们在纸上按下了红手印后,他们的钱就没有了。 垚垚还好,他本来就不怎么心疼钱。 但是糯糯一看到许怀谦把他全部攒的钱都给拿走了,包括他明日的零嘴钱都没有给他留下,捂着心,感觉心绞痛。 “别装了,小孩子是感觉不到心痛的。”看他捂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许怀谦把他的手拿来,这才正式忽悠起他来。 “是吗?”糯糯一听小孩子是感觉不到心痛的,立马把手拿开了,他看许怀谦平日里给钱的时候做这个动作,他以为他也能做。 原来小孩子是不可以的吗? 看糯糯被忽悠住了,许怀谦摇了摇头,所以说小孩子什么的最容易被忽悠了。 不过他们这商场都建了起来,显微镜个电灯都搞了出来,连商部都进入朝堂,昌盛帝这战怎么还没有打完? 自然是出了变故了。 原本缙朝的军队踏进皋山,跟着战败的羚部和牦部一路攻城略地深入到魆族内部,又打败了魆族几个部落,占领了他们的土地后。 魆族族长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使用迷失花花粉准备对缙朝发起惨烈的攻击。 他本以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必定能叫缙朝军队有来无回,不敢再往魆族前进半步。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缙朝有了裴望舒的提前警示,缙朝军队提前装备了口罩,这种能捂住将士们口鼻的口罩,让将士们没有办法吸入一丁点的迷失香花粉。 最后的结果就是,缙朝这边毫发无损,而魆族因为是秘密投毒,根本没有跟将士们提醒,导致大半的将士死得不明不白。 魆族族长不知道是谁吿得密,但大概跟弶国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派出弶国的使臣不仅一个没有回来,还传出了弶国即将跟缙朝通商的消息,用脚指头想缙朝一定和弶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魆族族长不甘心他送了那么多供奉给弶国,临了弶国居然背叛了魆族,于是加大了筹码转头专攻嬿国。 嬿国与弶国不一样,弶国还有树木等资源,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缙朝,而嬿国地处于他们三个国家的最南边。 气候炎热,可以说是荒漠也不为过。 不过再是贫瘠荒芜的地方也有它特色,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这嬿国的特色就是,除了高大的树木,花草极为容易种植,且又因为气候的原因,能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一些小型的果树也是如此。 忽略其他资源的话,嬿国倒像个荒漠里的人间天堂。 缙朝这般步步紧逼魆族,嬿国本就担心唇亡齿寒,而魆族又加大了砝码,导致昌盛帝派出嬿国谈判的使臣还没有开口就被嬿国人给赶了出来,铁了心要帮魆族。 这下原本只是两国交战的,结果演变成了三国交战,缙朝勇往直前地往魆族推行的脚步暂时慢了慢,并且随着嬿国的加入缙朝军队也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他们先前能够勇往直前,一路直捣魆族老巢而去是因为他们先前一直在打胜仗,将士们有强烈的战斗心理,可随着魆族和嬿国的合作,他们又在魆族内部,对魆族的地形本就不是很熟练,外加还有不断捣乱偷袭的嬿国人,吃败仗是再明显不过的事。 前面一路都在一往无前,突然一下吃败仗了,将士们凝聚在一块的那点军心,一下就被击散了,他们想不通他们怎么就败了。 这就是战争的无奈之处了,不管是谁,再好的将领,都无法面对军心易便的事,他没有办法要求一个将士永远地保持好战心。 军心一散,后面起起落落又打了几场败仗,军队被围困在一个名叫麒麟山的地方,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个不错的集聚地。 但同样的被困在这里,大家也觉得憋屈得很。 更可怕的是,这里在敌军内部,战线的粮草很难从外头运送得进来。 穆将离有丛林作战的经验,被困在这山中,对她有优势,这两年是他带着人杀进杀出的,将围困他们的魆族和嬿国逐一击败,还开辟出了一条能够运送粮草的战线。 功劳不可谓不大。 即使军中从未有过女将军出现,昌盛帝还是破例升任她为骠骑将军。 但因为她在战场上敢杀敢拼,不要命地为缙朝不断撕开一条口子,杀进敌国内部,大家私底下还称呼她为缙朝第一女将军。 这会儿缙朝第一女将军正带着一队人马在和截运粮草的魆族和嬿国人在战斗。 她腰间的两柄长刀早就没了踪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红缨长枪。 只见她笔走龙蛇般挥舞着长枪,长枪上像是有她的眼睛一般,挥出收回都能带走敌军一条生命。 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年轻时候的青涩幼稚,变得刚毅而又冷峻,她一边对付着围剿她的敌军,一边指挥军队道:“粮草,被截走的粮草通通不要了,全都一把火烧了!” 这两年,魆族和嬿国在他们开辟出来的战线上截获他们粮草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没有那一次有今日这般不要命,明明截获的人数都不多了,还不逃。 穆将离瞬间做出了决定,就算他们的粮草烧了,也绝不资敌! 果不其然,她一喊放火烧粮,敌人看到那瞬间就熊熊燃烧起的粮草,都跟疯了一样,嘶吼着拼命向穆将离他们攻来。 “杀!” 对于这些走投无路,殊死搏斗的敌军们,穆将离没有害怕,高举着长枪,攥紧缰绳,冲在最前面,为她身后的将士们冲锋。 当将军的身先士卒,将士们自然所向披靡。 没一会儿的工夫,刚那些还叫嚣着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的敌军们,没过多久就溃不成军,活着的全都四散逃开了。 有将士要策马去追,被穆将离用枪给拦住了:“算了,穷寇莫追,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这个时候追他们不仅没有好处,万一他们临死前还想拉个垫背的,得不偿失。” 有了穆将离的话,将士们退了回来,打扫战场,将他们不幸战死的将士们石鼓收回,他们的骨灰都是要带回缙朝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中入土为安的。 而魆族和嬿国的人的尸体,将士们也没有让他们暴尸荒野,挖了个大坑将他们掩埋了起来。 虽然魆族人作恶多端,在他们缙朝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些都跟上战场的魆族将士们无关。 错的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不是用生命保家卫国的他们。 直至将士们将战场打扫干净,穆将离这才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启程!”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走后,刚刚那群四散逃开的敌军们又全都回来了,将缙朝们给他们族人挖的坟坑,将他们的族人拖出来,又去看刚刚被缙朝人烧毁的粮草,发现还有些烧黑的粮草并没有变成灰,惊喜地招呼其他人,将地上的这些烧黑的粮草收集起来,连同刚刚扒起来的尸体,全部带回了族里。 穆将离带着粮草回了军营,虽然路上烧毁了几车粮草,但大部门的粮草都是好的,且因为这些年,缙朝的国力日渐强盛,许怀谦也舍得给军营的将士们吃的,给的粮草都比平日里多出一倍。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2节 因此丢上几车也不碍事的。 穆将离将粮草交给后勤,去了昌盛帝的军营复命。 昌盛帝此刻正吊着一只胳膊,上次战役,他不小心被敌军的一个将领划伤了手臂,庆幸敌军没有放毒,他除了外伤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病症。 但因为他年事已高,身体的各项机能下降,伤口好得慢,至今还没有痊愈,太医让他再挂些日子。 吊着胳膊,昌盛帝也不清闲,在沙盘上不停地演练战役,看到穆将离回来了,只是轻描淡写地含了一下首:“回来了?” “末将不辱使命,将粮草全部带回。”穆将离单膝跪地恢复。 “知道了。”穆将离回来,昌盛帝就知道她成功了,这新的一批粮草至关重要,若是不能够及时拉回来的,将会影响到后面的战役,不过事情交给穆将离去办,他也放心。 这两年这女子的能力也叫他清楚有能力的女子并不如男子弱。 “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样了?”昌盛帝回复了她一句,耐心将自己正在演练的战役演练完,这才回过头来看穆将离。 穆将离从身后取下一个包袱递交给昌盛帝:“都办妥了,陛下。” 昌盛帝接过穆将离的包袱,将里面一沓垒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取出来,一张张铺开来看,他看报纸的速度很快,只看标题,只有看到感兴趣的标题时,才会将里面的内容扫视一眼,提出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 “这个许怀谦,就是会来活。”把许怀谦最近在缙朝整的一系列的事扫视了一遍后,昌盛帝笑骂了一句,“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连商部的女子、哥儿都给整进朝堂了。” 穆将离在拿到报纸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报纸上的内容,这会儿在听到昌盛帝的笑骂后,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是女子来着。 原本以为以后回朝了,整个朝堂都将接受她以女子之躯坐稳一缙朝女将军的名头,没想到被商部的女子、哥儿们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样也好,等以后她回朝了,有商部的女子、哥儿们打掩护,就不会显得她哼突兀了。 许怀谦和太子合谋要办的事事先并没有跟昌盛帝打过招呼,当然昌盛帝在做的事,也没有与许怀谦他们说,每次给京城回信都是要粮要装备,而许怀谦这两年来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拖过后退。 这种后背有人支持他们,能够让他们痛痛快快打仗,没有后顾之忧的感觉让昌盛帝舒心,因此,这两年许怀谦和太子在朝中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吧,以后这天下终究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陛下我觉得魆族和嬿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昌盛帝正在想事情的时候,穆将离突然开口说话道,“这次他们截运粮草已经跟前几次有了很大的不同,相信再过些日子,这场战役就能够有个结果了。” “嗯。”昌盛帝颔首,“有嬿国的加入,他们能挺两年之久已是不易,再挺下去,恐怕嬿国也招架不住了,要么败要么降,他们总要做出一个抉择来了。” 嬿国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国家,能够支持魆族两年之久,已经对魆族仁至义尽了,没有一个国家会举全国之力去帮自己的邻国,魆族这边若是再不与缙朝分出个高下来,说不得,嬿国比缙朝提前投降。 当然这是建立在缙朝能够百分百保证能够将魆族击败的前提下,若是魆族能将缙朝赶出了皋山,让他们滚回缙朝,那又是另外一种打法了。 说不得还存有实力的嬿国真会举全国之力来他们缙朝撕一块肥肉。 “穆将军,这最后几场战役,你有信心打赢吗?”这场仗打了五年之久,也该是有个结果了,昌盛帝凝了凝目光向穆将离问去。 “当然有!”打了这么久的仗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穆将离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兴奋,这一战打完,他就可以回家和他的未婚夫成亲了。 裴望舒给他写的信都有高达上百封之多了,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哪儿来得那么多言语,每次来信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会跟她说。 但穆将离一点也不嫌弃。 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军屯里讨生活,她没有母亲也没有其他家人,没有享受过这种家和碎碎念的温暖。 只有手中的刀陪伴她度过一年又一年。 现在她除了她的刀,还多了一个人,自然是归心似。 “有穆将军这句话在,朕就放心了。”听到穆将离毫不犹豫地回答,昌盛帝心头大慰,他就欣赏这种敢想敢干之人。 “你先下去安排吧。”既然已经预测到敌人最近就会发起攻击,还是早做打算得好,以免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穆将离也是这个意思,从昌盛帝的营帐离开后,就回去派兵部署了。 今日押运了粮草回来,她的眼皮子就一直跳,隐隐有种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的感觉,因此在排兵部署上,她又多加了几层保险。 夜凉如水,明明还是初秋的天气,魆族的土地像是进入了入冬期一般,比缙朝的有些地方的寒冬还要冷。 麒麟山的军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昭示着军营的将士们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呜——” 忽然明月高挂的夜空传来一道低沉的号角声,声音在空旷的夜晚里显得尤为清晰,一瞬间,原本还在军营里睡觉的将士们,全都整齐有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铠甲,戴好了头盔,到军营外集合。 这么晚军营传来号角声,不用说,肯定遇到了敌袭,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规模的敌袭,需要出动多少兵力? 这些底下的将士不知道,但和衣而睡,根本就没有解开铠甲在听到号角声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朝吹号角的麒麟山外奔去查看敌情了。 通过设在瞭望塔上的望远镜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人,拿着镰刀锄头等物或兴奋或麻木地向他们营地这边赶来,密密麻麻地叫人看着头皮发麻。 “这得是多少人啊。”穆将离透过望远镜看清楚山谷外的人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就说眼皮子一直跳,一定有事发生,这不事情就来了。 预想到了魆族人近期可能会殊死一搏,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来得这般快,这得是他们截完粮草后,马不停蹄就往这边赶了吧。 这是想趁他们来个不备来个出其不意?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有望远镜这个东西,能看到很远之外的地方,在他们还没有接近的时候,斥候就将消息用号角警示了军营。 的确,魆族在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听到了缙朝人吹响的号角,一瞬间吓得不行,莫非这缙朝人开了天眼不成,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他们?! 但是魆族已经没有后路了,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魆族人每日东奔西跑的哪还有时间种粮食,以前的那些存粮也因为跟嬿国做交易而一消而空,今天派出去抢粮的队伍又没有抢到粮食。 他们饿到都在啃食族人的尸体了,再拖下去也只有活活被饿死而已。 因此魆族族长当即下令,不等了,今夜就发起全族攻击,不管在不在麒麟山附近的部落都往麒麟山赶,今日就是他们与缙朝你死我活之日。 胜王败寇在此一举。 现在被敌人提前发现,偷袭变成了强攻,失去了先机,魆族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麒麟山缙军驻扎的地方而来。 魆族人早摸清楚了:“缙朝的皇帝就在麒麟山里,只要能杀了缙朝的狗皇帝,缙朝军队一定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到时候缙朝军营里的好酒好肉都归我们尽情享用了!” “我们还可以占领缙朝肥沃的土地,以后我们的家人再也不用忍受饥寒交迫的日子,我们可以吃饱穿暖和缙朝人一样过上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 这种举全族之力打的仗,士气一定不能掉,一掉就全完了,因此缙朝的将领们一边赶着族人朝缙军这边杀来,一边用言语激励着他们。 而被饿狠了的魆族人在听到缙军营帐里有数不清的好酒好食,只要杀了他们的皇帝,就能将这些统统划进他们肚子里,他们还有什么顾忌的。 就连小孩子都拿着一把匕首,目露凶光地向缙军这边杀来。 “杀杀杀!” 缙军这边也还算是反应及时,在发现敌军的第一时间就吹响了号角,等他们喊打喊杀地冲进山谷来时,已经整军完毕。 所有将军齐齐上马,站在将士们前,拿起长枪,向他们说道:“所有将士随我出征杀敌!” “杀杀杀!” 将士们举着刀剑,向他们的领将表示,他们有士气! 这两年他们跟魆族大大小小的战役不少,有输有赢,但总的来说还是输少赢多,只是魆族太穷,没什么好东西搜刮,每次打完仗,赢面都不大。 好在他们的许大人给力,这么多年,后勤就没有拖过一次后退,要粮给粮,要马给马,就连盔甲等物都有所改良。 将士们想起这两年他们不管是打了胜仗还是败仗回来,许大人和商部的那些女子、哥儿们都会给他们送上丰盛的食物和犒赏。 有时候是一些鲜活的牛羊或者鸡鸭鱼鹅,有时候就是一些合着面粉杂糅在一起的面粉肉和酒,有时候干脆就是一些家乡的咸菜或者酱菜。 有一次,许大人甚至给他们弄来了上百匹战马,那次军营里的将军们都惊掉了下巴,众将领为了抢到一匹战马,连摆了半个月的擂台,只有在擂台上连赢前一百的将士才有资格去马圈领取一匹战马。 回头望过去,大多数的将士们都穿上了全套的盔甲,骑上了战马,人身上也有肉了,打仗也有力气了,再也不是刚出征时的穷酸样,这最后一仗若是他们打不赢,还真是没有脸回去面对国内一群这么支持他们的百姓。 “冲啊——!” “打完这场胜仗就能回家了!” 两军对垒,一方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决心,另外一方抱着必胜回家的决心,在这长夜里杀破了夜幕。 而远在京城的许怀谦确实在想,昌盛帝究竟还有多久回来。 这两年哈吉靠着他给他的万花筒,回国后献给了西域王后,西域王给了他一个西域商的名头,让他拿着西域研究出来的万花筒,到与西域相邻的国邦去售卖。 由于他给西域王挣到了钱,西域王也越发看重他,不仅和他做了贵族,还给了他开了很多方便之门,让他在他的族人面前能够昂首挺胸的 他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谁给他带来的,他为了保住许怀谦这条线,让许怀谦以后有好东西还能惦记着他,着实给许怀谦弄了不少的好东西。 从毛毡到毛衣再到各类美食瓜果以及战马,只要是他能弄来的,他都给许怀谦弄来了。 其中还包括他两匹曾经他死活都弄不来的没有阉割过的上好战马,如今这两匹马都放在了皇家马庄里,一匹马配了几十个媳妇,成为名副其实的种马,就等着她们给种马下崽,成为英雄马妈,为大缙孕育出更多的好战马。 而其余的东西,许怀谦几乎是连手都没有过,一拿到手就给边关的军营送了过去。 有这么多的好东西,既能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又能给他们提供战力上的帮助,没道理还拿不下一个魆族吧? 想到这里,许怀谦看了看自己身后美如仙境的场景,他可是给昌盛帝准备了一份他准备了好多年的礼物,他要是再不回来他就全搬自己家,不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伯乐再不回来,千里马生气了。 第149章 持酒平天下38 麒麟山战场上, 穆将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在关卡处,一枪一条人命。 但人数太多了,刚解决完一个人, 后面又前仆后继补上来两个。 山谷外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 这么多的尸体堆积, 穆将离的身手再好,施展起来也逐渐有些吃力。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只有五六岁的小孩都拿着匕首长刀在与她厮杀时, 穆将离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她可以对敌军的每个将士做到心无旁骛,只拿他们当花草树木看,他们喷出来的血不是血, 是草汁, 她杀的也不是人, 是路边的一颗不起眼的草。 多一株少一株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变化。 但是小孩不行。 他们还小, 还没有见识过繁华的世界,甚至连父亲母亲的宠爱都没有享受到多少,就被他们的国家抛弃, 丢出来当杀戮的机器。 没有了这些孩子,以后的魆族将再不复存在。 穆将离扪心自问,真的要对敌国赶尽杀绝, 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吗?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穆将离在犹豫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将士也察觉出了不对, “冲锋在前面的都是一些老人孩子,这些人堆也能把山谷的路口给堵死!” 麒麟山山脉险峻,但它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只有山谷这一个路口, 一旦敌人将路口堵死,往山谷里放火, 整个山谷的人都灰飞烟灭。 穆将离瞬间想出了敌人所想使用的计策,正好她也不想和这些老人孩子对峙。 又解决完一个人后,她对自己的将士说道:“全都往我身后集中,我们就这一条路杀出去,杀到敌人后方去。” 与其等待这些老人孩子把路口堵死,让他们放火烧山,不如搏一把,博到外头去与敌军正面交锋。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3节 得到穆将离的命令,四散开来的将士全都向穆将离身后靠拢。 将士们排成一条长龙,跟随在穆将离生后,往山谷前方向他们杀来的敌军冲了出去。 围在前面的敌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只会横冲直撞地往山谷里涌,根本不会战术。 穆将离这一队人冲出了山谷都不知道,还在齐头并进地往山谷里冲。 出了山谷口的穆将离没有管这些人,带着军队向他们涌来人最多的地方杀过去。 “杀杀杀!” 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喊出。 明明只带了上千人的队伍冲出山谷,但他们却喊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怎么回事?”魆族魆长正在山谷外等待时机,猝不及防听到这道士气冲天的喊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冲出来了?!” 忙爬上地势较高处,向山谷方向看去。 火光交辉间,只看到一只近千人的敌军队伍,魆族族长这才放下下去:“只是山谷溜出来的几只小耗子罢了。” 跟缙朝的几十万大军相比,一只近千人的队伍,都不够魆族族长看的,他派了个部落出去:“岩部,就由你们去会会这只部落吧。” “好!”岩部的首领出列,带着人就与穆将离那队人马厮杀到一块去了。 见冲上来的人不再是冲向山谷的老弱病幼,而是魆族的正规军队,穆将离放心了,拿起武器与岩部的首领战斗起来。 比起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们战斗,她还是更喜欢与这种正规军作战。 只是她带出来的人太少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根本就抵抗不了岩部的进攻。 “哼……”又一个进攻,穆将离都岩部的首领逼退半步后,她扫了眼周围不敌敌军的将士们,握紧了点手中的长枪。 不行。 这样下去,她带出来的人全都会折在这里。 穆将离的目光飞速将周围的地形扫视了一圈,她记得这里的地形是山谷外的又一个弧形。 两面有高山做掩。 如果能将敌军逼出弧形外,说不得可以在弧形出,设置一个跟山谷一样的关卡口。 将敌军围困在关卡口,打攻坚战,就能保住她身后这些人的命。 但是。 穆将离握着长枪的手再次一紧,她一个人不太是岩部首领的对手。 但再不是对手,在战场上也不能轻言放弃,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胜是输。 穆将离有了主意后,捏紧了枪又向岩部首领攻过去。 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虽然穆将离对上他有些吃力,但穆将离耐力足,死死地吊着他,一点点地往弧形处推过去。 眼看着距离弧形的地方不远了,一直站在高处关注着这边情形的魆族魆长见岩部首领打了半天还没有把这几只小老鼠给解决掉,不耐烦了:“铁部,你们也下去帮忙,不要让这几只老鼠坏了我们的计划。” 铁部领命向这边杀了过来。 穆将离对付岩部就已经很吃力了,看到向她们不断靠拢的铁部,脸色一白。 若是铁部再加入进来,她的计策就不管用了! 她一边与岩部对战,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对敌之策。 一个不慎,手中的长枪被岩部首领挑飞,眼看就要落入敌军之手之时。 “穆将军接刀!” 身后有匹白马自被魆族的老弱病残给围个水泄不通的山谷口冲出来,向就要被钳制住的穆将离丢来了两柄长刀。 穆将离没去管自己被挑飞的长枪,在听到声音时,想也不想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脱离开岩部首领的钳制,捡起丢落在地上的长刀,重新与紧追不舍的岩部首领对抗起来。 比起枪来,穆将离更适合刀。 因为这是她从小练到大,走到哪儿都带着的武器。 但战场上不太适合用刀,她这才改练枪的。 可若是这种单人对战,刀在她手,就是得天独厚! 果不其然,刚对抗岩部首领还明显处于下乘的穆将离在拿到刀后,明显扭转了局面。 现在是岩部首领不敌她了。 眼看着穆将离就要把岩部首领给逼出弧形口,连带着后面乘胜追击的铁部也被那骑白马的中年男子拦住,他的计划就要进行不下去了,魆族魆长急眼了,把所有的部下都派了出去,向昌盛帝喊道:“嵇九霄,你太狂妄自大了,你就带了这么点人手出来,如何赢得过我魆族!” 以前魆族是人少,不敢跟缙朝硬碰硬,但现在他魆族人多缙朝人少,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昌盛帝出来前扯掉了掉在手臂上的绷带,这会儿带着伤与铁部首领厮杀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落下乘。 队伍魆族族长的话,半点也没有放心上,看向魆族族长的眼神自信而轻蔑:“不过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虫子罢了,这有何惧!” 自始至终昌盛帝都没有把魆族人放在眼中过,他当年戍边与弶国和嬿国两个国家作战的时候,魆族连个头都不敢露。 要不是靠着一些歪门邪道和傍上嬿国这条大腿,他们魆族早就不复存在了,还有脸在这儿跟他唧唧歪歪。 “哈哈哈哈哈。”被昌盛帝羞辱的魆族魆长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虫子又怎样,蚁多咬死象,嵇九霄,你今天在劫难逃了!” “是吗?”昌盛帝一个巧劲将铁部首领击退,勾了勾唇,反问魆族族长。 魆族族长被昌盛帝这全然不惧的态度惊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后,指着还不断在往山谷里冲去的魆族人道:“嵇九霄,一旦我魆族人将你们这个山谷的出口堵死。” 他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我这一把火放下去,你大缙一半的将士都将死在这里吧!” 将才如昌盛帝,魆族和嬿国一联手,他就将手底下的将士一分为二,一部分随他上阵杀敌,一部分镇守边界,不让他们两国有任何可趁之机杀个回马枪。 如今在麒麟山山谷里的将士们,只有二十万人马。 别看只有二十万人马,但是昌盛帝在这儿,一旦昌盛帝和这二十万人马折戟在这儿,那些守卫边界的将士们必定军心动荡。 而魆族在攻打麒麟山山脉的时候,嬿国已经派兵往缙朝边界去了。 只要魆族这边一得逞,嬿国那边的铁马就能趁缙朝军心不稳的时候,踏破他们边界的防线,一跃攻进缙朝内部。 随着缙朝皇帝的死,缙朝内部想必也会动荡不安,届时他们魆族再联合嬿国,缙朝还不是手到擒来。 昌盛帝看着魆族族长癫狂的面容,勒紧缰绳,转身看了看,还在不往山谷里冲的魆族人,轻蔑道:“这山谷就就这么大的关卡,你猜猜为什么你们尽全族之力还没有将关卡给堵住!” 魆族是人少,可他们所有部落加起来怎么也有近千万的人口,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个都调得动,但被他赶来堵山口的老弱病残没有百万,也有二三十万了。 这么多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把关卡给堵死了才对,但是这会儿人还在不断地往里冲,没有一点关卡被堵住的迹象。 “嗯???”魆族族长被昌盛帝说得一愣。 他举着火把朝山谷口看过去,只见他魆族的人不断在减少,而山谷口一点被堵住的迹象都没有。 他心下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魆族国域小,不知道有没有治过水。”昌盛帝坐在马背上笑魆族族长,“这治水里有一条至关重要的治水之法,堵不如疏。” 在位近二十年的昌盛帝,期间治过两场大水,已经对治水之法掌握得炉火纯青。 在穆将离带着将士们溜出关谷后,他看着逐渐被堵住的关谷口,就明白了魆族人在打什么主意。 立马将守在关谷口的将士们全都召集了回来,让那些老弱病幼们冲进军营。 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是比在关卡口厮杀,如了魆族人的意好。 “现在你魆族大半的老弱病幼都已经进我军山谷里,你还要放火烧山吗?” 二三十万,不是一两百也不是一两千,还是他们自己的子民,他真下得去这个手? “那又怎样!”魆族族长一听昌盛帝的言语,脸上浮现出更癫狂更轻蔑地表情,“成败在此一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够用这些人换取你的江山,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嵇九霄,你不会以为你拿这些人要挟我,我就会妥协吧,你太天真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慈不掌兵,魆族族长能够靠着狠将原来的魆族发展成现在魆族的规模,他是把这些摸得透透的。 昌盛帝跟他费这个话没用,他能把这些老弱病幼赶来,就没想过让他们还能活着回去。 昌盛帝别的什么不佩服魆族族长,但在这狠上,他委佩服得很,为了成功,他确实豁得出去。 若不是许怀谦在丰良县发现了他们拐卖人口并与缙朝许多官员勾结查出了是他们魆族在背后捣鬼。 假以时日,魆族定成大器,他再把弶国和嬿国吞并,届时,缙朝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他们的阴谋诡计就被许怀谦给发现了,破坏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不怪他们明知道会暴露的情况下,也要去刺杀许怀谦。 昌盛帝一瞬间想通了所有细节,对上魆族族长笑了笑:“你笑我天真,我看你才天真。” 昌盛帝倚在马背上:“你凭什么认为,我都知道你要放火烧山了,还会在原地坐以待毙。” 小国思想就是小国思想,总认为自己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只要自己够狠够冷血就一定会赢。 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这么多人的确会把山谷的路给堵死,但是放他们进入山谷后,他们的人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冲冲冲——” 就在魆族族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山谷关卡处并没有多少魆族人的时候,早就待命好的缙朝将士,全都从狭隘的山谷口冲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听到那士气高涨从山谷里冲出来的声音,魆族族长倒退半步,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我魆族那么多人,就算进入山谷,也不会让你们缙军轻而易举地出入山谷的!” 还是那句话,人多堆也能把山谷口堆死,而缙朝人又假仁假义,舍不得对老人孩子下手,这么多人堵在山谷口,缙军怎么出得来? “若是我把军中的粮食都摆了出来呢?”昌盛帝都快要懒得跟魆族族长对话了,但还是那句话,他不希望他的对手是个糊涂鬼,不介意再多告诉他一点。 他们以山谷里有好酒好肉诱惑那些饥肠辘辘的魆族老人孩子替他们堵山口。 却忘了,饿极了的人,在看到有吃的,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一心只想填饱肚子。 或许别的将领会舍不得这些将士,觉得等这些人吃饱了以后,肯定会反噬他们的将士。 但昌盛帝不是别人,他觉得他的军队队上一群毫无作战经验,仅仅是吃饱了肚子的老幼们都打不过的话,那他这个仗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投降好了。 况且有个词叫穷凶恶极,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越不给他们吃,才能激起他们的反抗。 反而给他们吃饱了,他们还想动弹吗?即使动弹了,又有多少真正舍得拼命之人? 说白了,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对老百姓来说重要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4节 在这个交通不便捷的时代,若是没有邸报,昌盛帝相信,天下八成的百姓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此他在出来前,直接吩咐了后勤将粮食给搬出来,等这些魆族的老幼们吃。 这一仗过后,战争也该进入到尾声了,留着这些粮食,反而还要劳累后勤搬运,不如让他们帮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不不不!”魆族族长听完昌盛帝的话,见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向要冲到山谷里去和那些老幼们一块进食,因为他们也有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根本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你肯定是在骗我的!” “那有如此大方的君主!大家不要被敌国给蒙骗了,只要我们将敌国打下了,什么好酒好肉吃不到!” 魆族族长自欺欺人道:“快快快,趁他们还没有完全走出山谷前,点火点火!” 说罢,魆族族长就要往山谷里丢火,他身后的纵火小队也全都已经准备好了火把,就要行动。 但是已经晚了,趁着冲进山谷的老幼们去抢粮食了,早就整装待发的缙军们已经陆续从山谷口涌了出来。 整齐划一地来到了昌盛帝身后。 这么多人,魆族人根本就不可能跨过这条防线进入到山谷里去放火。 “放放放!”但魆族族长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直接把火把丢在草地上的枯草上,让火焰随风飘扬,并且让纵火小队也如此,“烧不死他们,熏也要把他们给熏死!” 纵火小队拿着火把的手都在颤抖,山谷里不仅有敌军,还有他们的家人,何况点燃这外围的枯草枯树,很有可能他们也在劫难逃了。 但是魆族族长不在乎,他认为只要能够让昌盛帝交代在这儿,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但随着不断从山谷里走出来的军队,火光不仅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畏惧,反而让他们看清楚了战场。 两军对垒,战火一触即发。 这次在空旷的地方,没有老弱病幼的阻拦,缙军们不用收着力,也不用受地形所阻,能够畅所欲为地打仗了。 别说穆将离重新捡起地上的长枪,就连昌盛帝也如普通将领一样,在人头攒动的战场上,杀进杀出。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长袍,被魆族族长点燃的火焰也被鲜血给浇灭。 当大地上的最后一丛火焰熄灭时候,一轮旭日慢慢升腾而起。 天亮了! 魆族族长见大势已去,倾尽全族之力,他们魆族终究还是不敌缙朝。 看着满地的族人尸体,魆族族长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他败了! “如何?”昌盛帝一柄长枪直指魆族魆长肩头,挑眉看着他,“虫终究是虫,永远也成不了龙。” 弹丸小国也敢觊觎大国。 “不如何。”都到这地步了,魆族族长依旧不肯向昌盛帝低头,他愤恨地看着昌盛帝,咬牙切齿道,“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嵇九霄,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们这些虫子身上身上的!” “哼。”昌盛帝对魆族族长的耐心已经全无了,“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 他晃动长枪,正要给魆族魆长一枪时,战斗了一晚上受伤的手臂突然震痛了起来,导致他这一枪有些虚晃。 魆族族长抓住这个机会,抓住昌盛帝的枪头,不顾长枪带给他的刺痛,捏紧衣袖里的匕首就向昌盛帝的胸膛刺去。 他早就做好了,即使战败也要将昌盛帝给一块带走的想法。 “陛下小心。”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站在昌盛帝身旁的穆将离见状,一把推开了昌盛帝,自己用肩膀替他挡了一下。 随即自己手中的长枪发力,挑着他的衣服,将他给挑开了。 “哈哈哈哈哈。”魆族魆长看着自己被人一枪挑走,随即就被数十个缙军给架起来不能动弹的身体,虽然遗憾没有一刀带走昌盛帝,但是能够刺伤他的心腹大将,也算是让他痛快了一场,“你不会以为我的刀仅仅是一把刀吧?” 这女将军着实厉害,过去两年里破了不少他们的兵力部署。 若是不中他这刀的话,回朝后毕竟会得到嵇九霄的重用,现在嘛—— 魆族族长翘起唇,脸上一点手下败将的灰败之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得意。 昌盛帝被穆将离给顶开了,回身见穆将他只是伤到了肩膀,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听到魆族族长这番话,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传太医!”他不说话便不说话罢,知道他们魆族阴险狡诈,既然他如此一说,不外乎他在匕首上涂了毒。 见有人给穆将离止了血,昌盛帝吩咐穆将离不要动,叫了太医过来给她看病。 以防血液将毒素彻底带到身体里去,穆将离坐在原地彻底没有动弹。 太医过来给穆将离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伤口,昌盛帝问道:“如何,可有中毒?” “陛下,请恕下官愚钝,下官并未在穆将军的脉象中把出毒素。”太医把了良久都没有把出毒来,他朝昌盛帝实话实说道。 昌盛帝又向穆将离问过去:“你感觉怎么样?” 刚刚穆将离屏住呼吸,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这会儿听了太医的话,向昌盛帝回道:“回陛下,属下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中毒也要有个中毒的反应,或是全身麻痹,或是浑身疼痛,可他除了伤口处的疼痛,并没有感觉身体上有哪里不适应的地方。 昌盛帝看了眼还一脸得意的魆族族长,吩咐了太医一声:“给穆将军用酒精擦拭一下伤口。” “是。”太医也不含糊,昌盛帝刚一吩咐完,他就从药箱子里翻出一个酒精瓶子来,倒出里面的酒精敷在昌盛帝的伤口上。 “嘶——”穆将离吃痛,但也忍耐了下去,这酒精虽然直接接触伤口不好,但却对于治疗伤口上的脏东西很有奇效。 怕魆族族长又会像以前一样在匕首上涂抹金汁等致使伤口久治不愈之物,以防万一,还是用酒精给杀杀脏东西的好。 等伤口被酒精敷过一阵子后,太医这才给穆将离的伤口上上药。 这一系列的事,都没有闭着魆族族长,看得魆族族长一头雾水。 昌盛帝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你们魆族不是一直好奇,我们缙朝后来为什么不怕你们魆族人在刀剑上涂抹金汁等物吗?” 所谓杀人诛心,刚魆族族长给了昌盛帝一击,昌盛帝便回他一击:“因为我们缙朝有了这个可以杀死伤口上脏东西的酒精。” “小小的一瓶,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魆族族长一脸惊奇地看着昌盛帝,他倒是不知,缙朝竟然掌握了此等神奇之物。 那他涂抹在匕首上的东西,不会起不了作用了吧? 这样一想,魆族族长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可是他想了好久,想出来的给缙朝的致命一击,要是不起作用,那可真就功亏一篑了。 看魆族族长面色不好,昌盛帝不介意再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对了,这东西还是你们刺杀未遂的许怀谦,他制作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五品小官了。”昌盛帝神色有些骄傲道,“而是已经官居二品,成为了一名我大缙结结实实的肱骨之臣。” 说完,昌盛帝还添了一句:“这都要多谢你们魆族,不断地给他送功劳,从酒精到千里镜。” “哦,对了,还有千里镜。”昌盛帝解下腰间的千里镜,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的千里镜,所以你们魆族后来那点鬼魅伎俩,对我缙朝完全无用。” 魆族族长看着昌盛帝手中能够装下两只眼睛的千里镜,好奇死了,但昌盛帝就不给他看。 “这些你们魆族一个小国家一辈子都鼓捣不出来吧。”昌盛帝没有管他的好奇心,只是不断地诛他的心,“这些都是曾经坏了你们好事,差一点就被你们给刺杀死的许怀谦给鼓捣出来的。” “好孩子啊,好孩子,朕的好孩子。”昌盛帝说起许怀谦来,比说起太子还要激动,把他夸了又夸,颇有一种这怎么就不是我亲儿子的遗憾。 而这话落在魆族族长耳朵里就刺耳多了。 他们当年没有刺杀死的那个小官,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 他在想要不是许怀谦折腾出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后来的缙军在勇猛,也会败倒到他们那层出不穷的伎俩之下。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不稀一切代价,将许怀谦给弄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魆族族长气恼当年自己不够果决,派出的人手还不是太精良,才让许怀谦得以逃脱,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全族人的覆灭! 看魆族族长由刚才的得意转变成懊悔痛苦之色,昌盛帝这才满意地吩咐周围的士兵:“打扫战场,班师回朝。” 这么多年不回去,想必家里的两个小孩都该等不及了吧。 并没有,许怀谦也就念叨了那么一声,过后就把昌盛帝这个人给抛之脑后了。 继续忙他的事情去了。 太医院那边有了显微镜,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给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抱着显微镜看个不停。 捡到一片树叶要拿到显微镜底下看看,捉到一只虫子也要拿到显微镜底下看看,甚至连医馆里的病人生病的血液都要拿回来,到显微镜底下看看。 这天,段祐言找到许怀谦,一张端方雅正的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个显微镜还真是别有洞天,我用它找到了如何改良哥儿潮热药的方法。” “这是好事啊。”许怀谦一听段祐言竟然靠他找到了改良哥儿潮热药的方法,兴趣大增。 段祐言先前做的哥儿潮热药只有六成的效果,这就意味着天下还有四成的哥儿没有潮热药可以用。 以前没有药,大部分的哥儿还能理解,现在有了药却还有四成人在忍受哥儿潮热的痛处,他们就恨不能理解了,天天都在向太医院询问,新的哥儿潮热药怎么还不出来。 重点是,陈烈酒对这个哥儿潮热药也没有用处,虽说这两年随着年纪的增长,陈烈酒的潮热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但是许怀谦还是担心,担心他若是潮热泛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旁怎么办。 现在听闻段祐言又找到改良哥儿潮热的方向,心中大喜:“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回去研究啊。” 早研究出来,早让天下的哥儿减少一分痛处。 “这个不着急。”但段祐言却否决了他,而是道,“我能发现改良哥儿潮热药是因为我拿了哥儿平时的血液和潮热时的血液做对比。” “发现哥儿潮热时,血液里会有一种虫子加大滋生,从而导致哥儿潮热时体温会不攀登,而同房能够让他们把这种虫子吐出来,从而逐渐减轻潮热症状。” “后续只要继续更进,找到比现在的潮热药更好的抑制潮热的药,就能够进行改良。”段祐言给解释了一通,这才说道,“但我最近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在观察哥儿血液的时候,因为小锦的医馆开辟了少小科,又因为郎君昊莘庆生这两个太医治疗天花,医馆一举闻名,所以现在有不少得了天花的孩子就往小锦医馆送。”段祐言兴奋道,“所以我就拿那些孩子身上的天花在显微镜下看了看。” “我发现,人身上的天花和牛身上的天花类似。”段祐言孜孜不倦地说,“但牛却可以免疫,人却不能免疫,我还在研究,总觉得要是研究透了,这人身上的天花也能治愈了。” 许怀谦:“……” 许怀谦听到这里不必说,段祐言肯定是问他要牛来了。 “小谦,这个牛……”段祐言那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整个京城的人家都没有你养牛养得多,不如你贡献一点出来,以后成功了,你也不用担心你家糯糯了是不是。” “给你一百头。”虽然许怀谦老不把儿子当儿子,甚至还时常坑他,抠他钱用,但许怀谦还是疼他的,一听段祐言拿糯糯来当说词,想也不想地拨给了段祐言一百头牛。 虽说缙朝的天花只要不形成大规模似的传染,一般只有个把个的小孩出痘,只要及时送去医馆就医,还是有很大的治愈希望的。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万一那天有个孩子治疗不及时,传染给更多的人,导致出现大规模的天花传染事件。 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在现在经历过疫情的许怀谦知道一旦发生疫情会有多恐怖。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能够提前预防的还是提前预防的好。 “谢了。”段祐言达到自己的目的,笑了笑,“改天我和小锦请你吃饭。”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5节 “吃饭就免了。”许怀谦婉拒,两家挨得近,今天去他家吃饭,明天他们来自己家吃饭都已经是常态了。 许怀谦不缺这一顿饭,但是他现在很缺一个东西。 既然他都给段祐言一百头牛了,他使唤起段祐言来也不含糊:“你帮我做个东西吧。” “什么东西?”段祐言挑眉,许怀谦不是一向要求章秉文给他做东西么,怎么要求起他来了,怕许怀谦这个老六坑他,段祐言也留了个心眼子,“涉及到医学以外的知识,我能做到的当然义不容辞,要是实在做不了的……” 就像前段日子他们研究那个什么灯泡,要抽什么真空之内的事,他听都听不懂。 “找你当然是医学上的事啦。”许怀谦笑眯眯地看着段祐言,“不是医学上的事,找你做什么。” 段祐言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你说。” “我听说,听说哈。”许怀谦对段祐言笑眯了眼,“海水和海带中存在着一种叫碘的东西,只要能够从中提出中碘,这个碘用来治疗伤口,比酒精更好。” 没办法他家糯糯死活要造照相机,为了造出照相机小小年纪就天天去章秉文哪儿看造发电机。 甚至钱不够还跑他干妈那儿去拉投资。 谁叫他干妈有钱,一口一个娘叫着,叫完还跟他干妈画大饼:“娘,等以后我们的灯灯造出来了,糯糯一定在你房间里装个有大又亮的,叫你和沈爹爹的房间亮堂堂的,晚上看书看账本都不费眼睛。” “娘的眼睛像天苍穹一样好看,可能不给看账本看坏了。” 小嘴叭叭地把他干妈哄得兴高采烈,银钱似流水般拿给他花。 看得沈家一众都觉得她这是把糯糯当接班人在培养了。 有秋若笙的银钱砸下去,章秉文那边进度很快,许怀谦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造一个大型发电机出来了。 发电机都有了后面电线还会晚吗? 许怀谦觉得等电灯能够投入使用那天,这小子肯定会问他要照相机的制造方法。 许怀谦最近这段日子,头悬梁锥刺股地回忆他以前学的那些知识。 还真让他找到一种最古老的造相机的方法,通过小孔成像原理把画面透射到箱子里,通过光线的照射让它在银板上成像。 但要让画像清晰地在银板上成像,还需要许多的药水来洗。 这碘就是其中一样。 许怀谦一个文科生知道酒精怎么造的已经很了不起了,知道碘怎么造的,他为什么不去当科学家,生物家,他去当一个扶贫干部? 正好段祐言来找他了,许怀谦当即就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了他。 要是以后糯糯问起为什么不能造照相机,就说他段叔叔没把药水给做出来。 嗯…… 这样说来,科学的尽头是医学啊! “从海水和海带你提炼吗?”段祐言听了许怀谦的话,想了想,说不得可行,因为海带本就是一种治病的东西,他里面有许怀谦说的这个碘也不稀奇。 至于如何提炼回去问问太医院的人加上显微镜慢慢试验总能成功。 而且这东西做出来,除了许怀谦需要,他们太医院也同样需要。 比酒精更好的治疗外伤的药物。 想到这儿,段祐言都后悔他当年在翰林院里选修医学的时候,就该和章秉文一块学点工部的东西。 看看酒精、显微镜,那一个不是需要工部的学业基础。 段祐言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管,解决完一件心腹大事。 他该回去让他那个坑爹儿子好好给他老爹补补脑子了。 正好今天由陈烈酒带着两个孩子去章秉文哪儿,这个点回去,恐怕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正好以头疼为由,让他们给自己买点零食补补,他看上次那个鲜花饼就不错。 陈烈酒一个不爱吃甜的都喜欢吃,可见是做得真不错。 但许怀谦回去的不巧,因为陈小妹和章秉文已经下过聘了,就等着成婚了。 这些日子,这对小情侣忙着装扮自己的小家,喜欢鸡鸭鹅的陈小妹就把自己放在自己院子里的鸡鸭鹅都给赶了出来,准备放到她的新家去。 因为章秉文给她弄了个更大的养殖院子,不仅可以让她更加畅所欲为地养殖鸡鸭鹅,还能养点鱼藕什么的,甚至一点都不耽误住人。 所以许怀谦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小妹赶着一群鸡鸭鹅出院子的场景。 他正想让开道路,好让陈小妹可以过路,好巧不巧,后脚糯糯和垚垚两个孩子就回来了。 看到他爹走在前面,糯糯想也不想地拔腿就往他爹跑去。 结果他爹一闪身,就看到他爹身前冲出一队伸长着脖子“嘎嘎”叫的大白鹅。 “呀呀!阿爹!阿爹!阿爹!”正要往许怀谦身后扑去的小腿儿立马调转方向往身后的陈烈酒身上蹬蹬蹬地扑去。 他被鹅啄过,知道这鹅啄人可疼了,那次之后,就一直很怕鹅,都不怎么去他姑姑的院子里玩,即使去也要看看鹅被放出来了没。 这会儿看到这么多鹅在廊坊上走着,魂魄都吓飞了,只有在他阿爹身旁他才觉得安全。 “哈哈哈哈——”看糯糯哥哥被鹅吓得直往陈烈酒身上扑,抱着他的腿不停地往上爬的样子,站在陈烈酒身旁的垚垚笑得可开心了。 陈烈酒看儿子怕鹅怕成这样也是无奈,一手抱起他,一手把将伸长了脖子要啄人的大白鹅的脖子给抓住,提溜上来给糯糯看:“这样抓住它,它就不咬人了。” “噶——”被陈烈酒捉住脖子的大白鹅,叫声都憋了。 但糯糯就是不敢看,在他阿爹肩膀上,吓得瑟瑟发抖:“不要不要,拿开,拿开,阿爹快拿开,被啄了很痛的!” “不疼的,糯糯哥哥。”陈烈酒只有一只手,只抓得到一只鹅,后面的鹅垚垚帮陈烈酒逮住了,他虽然也有点怕鹅的嘴巴,但他学陈烈酒抓住鹅的脖子,鹅就没有办法啄他了,他教糯糯,“这样抓住它的脖子就好了。” 被垚垚用绿眼睛看着,糯糯看了眼他一手抓着的一只鹅,还在努力伸着脖子准备摆开垚垚的手准备回击的样子,吓得更厉害了,把头埋在陈烈酒肩膀里:“阿爹快把垚垚也抱上来吧。” 他怕垚垚也被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岁的老许:“儿子拿点钱给爹花花,不然放鹅咬你了!” 六十岁的糯糯:“……” —— 第150章 持酒平天下39 陈烈酒也怕垚垚被鹅给啄到了, 不等糯糯说完,就将手中的鹅给扔掉了,把垚垚给捞起来。 被陈烈酒捞住的瞬间, 垚垚就把手上的鹅给放开了。 大白鹅的脖子刚被垚垚给抓了那么久, 都给抓疼了, 这会儿垚垚一放开它,它就伸长着脖子要去啄垚垚。 垚垚也聪明, 被陈烈酒给抱住往上提的瞬间,顺势用脚一个踹了它们的嘴一脚,把它们的嘴给踹飞了。 一点都没啄到。 还给陈烈酒得意道:“阿爹你看!” “小机灵鬼。”陈烈酒蹭了蹭垚垚的脖子, 夸了夸他, 把他抱紧, 穿过陈小妹这一群鸡鸭鹅与许怀谦汇合。 许怀谦看陈烈酒一手抱一个, 帮他接过一个减轻负担。 糯糯被他爹给抱走的时候,还以为有鹅,双手勾着陈烈酒不让许怀谦给抱走。 “没鹅了。”看得许怀谦好笑不已, “小时候不是胆子大得很,连鹅都敢骑吗?” “怎么长大了胆子还变小了?” 听到许怀谦的声音,糯糯反应了过来, 埋在陈烈酒脖子里死活不肯抬起的脑袋,稍稍抬起了一点, 在地上看了看。 没有看到他害怕的大鹅,松了一口气:“呼……没鹅了!” 这才安心松开手,被许怀谦给抱过去。 “糯糯哥哥, 胆小鬼!”垚垚看糯糯吓得不轻的样子, 趴在陈烈酒肩膀上,笑了他一句。 “听到没, 垚垚说你胆小鬼。”垚垚的声音逗笑了许怀谦,许怀谦也跟着笑了笑怀里的糯糯。 “就是很可怕嘛!”糯糯瞥了眼笑话他的垚垚,还记得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被鹅啄的那一下,痛了好久。 “吃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糯糯爱吃的肉类里,鹅肉绝对排得上前几,怕是不怕,但一点都不耽误他吃。 “好吃嘛!”糯糯抱着许怀谦的脖子跟他回话。 “小馋鬼!”许怀谦拍了拍他的脑袋,笑话了他一声。 “我是小馋鬼。”糯糯不依不挠,“那爹爹是大馋鬼吗?” 父子两的对话,听得在后面抱着垚垚的陈烈酒都没忍住笑了笑。 别说,有时候许怀谦还跟糯糯一样嘴馋。 但许怀谦不惯糯糯臭毛病,挑眉问他:“我怎么就是大馋鬼了?” “我是小馋鬼,爹爹就是大馋鬼嘛!”糯糯不依不饶道。 “好,爹爹是大馋鬼。”被他这么不依不挠地叫嚣着,许怀谦觉得自己有毛病,跟个小孩子较劲什么,忙向他问道,“那小馋鬼有没有嘴零给爹爹吃?” “嗯……有!”糯糯想了想,他背包里好像还真有吃食。 许怀谦也就是这么一问,没想到他还真有,意外道:“是什么?” “糯米团子,小姑父给买的!”没了鹅,糯糯不怕了,从许怀谦身上下去,哒哒哒跑到后面给他拎背包的下人手中取过背包,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给许怀谦。 许怀谦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呢,取了一个塞在嘴里,吃得脸颊鼓鼓。 见他爹吃了,糯糯也垫起脚从他爹手里取了个糯米团子跟许怀谦一样吃得脸颊鼓鼓的。 然后父子俩一块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个哥儿:“你们要吃吗?” “很好吃的,阿爹!垚垚!”糯糯到底小,人也活泼,问完就从许怀谦手中拿了两个糯米团子跑到陈烈酒面前,要喂给垚垚和陈烈酒吃。 没了鹅,陈烈酒也把垚垚给放了下来,糯糯先喂给陈烈酒吃了,这才喂给垚垚吃。 知道他刚抓了鹅,没有洗手。 喂完这才眯着眼睛问垚垚:“好吃嘛!” 垚垚比糯糯小一岁,脸小嘴也小,一个糯米团子塞在嘴里嚼了好久才沿下去一点。 朝糯糯点了点头:“好吃的,糯糯哥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6节 说完舔了舔唇又吐了两个字:“就是……” 糯糯问他:“就是什么?” “就是这个糕糕叫糯米团子,跟糯糯哥哥的糯是一个字。”垚垚鼓了鼓腮帮子,“垚垚好像在吃糯糯哥哥哦。” “糯糯跟糯米是不一样吧。”糯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一个字,他看了看许怀谦手中的糯米团子,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说道。 “我也不知道。”垚垚也不太清楚,“我爹说我命里缺土,所以名字里要带很多土才行,所以我叫垚垚。” “但是垚垚和土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 小孩子闹不明白的事,就会问大人,糯糯向许怀谦问过去:“爹爹,我是糯米团子?” “你怎么不是。”许怀谦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这糯米团子是不是黏黏的,还弹牙。” 糯糯点头:“嗯!” “你是不是平时也黏我和你阿爹,黏得都弹牙了。”许怀谦嚼完最后一点糯米团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看你啊,上辈子一定是个糯米团子转世。” 糯糯无法将自己无吃食摆在一起,偏过脑袋去问陈烈酒:“阿爹,是这样的吗?” 正嚼着他喂的糯米团子的陈烈酒尴尬异常,他该怎么说,从他还没有怀上他时,他就觉得许怀谦黏人得不行,像个糯米团子,以后他们的孩子可能也是个小糯米团子。 那知这话真灵验了。 “这个问题,你们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见陈烈酒不知道怎么解释,许怀谦忙替他插科打诨过去,问起他们另外一件是来,“你们在你们小姑父哪里把发电机做出来了没?” “做出来了!”说起这个糯糯眼睛发亮,“小姑父真聪明!” “这么大一个发电机!”糯糯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仅用一个水风车就解决了。” “小姑父还说,等以后投入试验了,或许水都不用,用风一样能行。”糯糯跟许怀谦说,“他说,只要风能够把风车转起来,什么地方都能用,不拘于南北方,以后天底下到处都有光明。” “很好啊。”许怀谦听糯糯这样一说,点点头,章秉文说得不错,以后天的确底下到处都是光明。 说道这里,糯糯抿了抿唇:“就是小姑父说,包铜线的材料还是没有找到,还投入不了使用。” 现在他们什么都解决了,唯独这个包铜线的材料找了很多东西都不行,每天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糯糯都替垚垚和秋若笙心疼钱了,毕竟爹爹说了,要是投入不了使用,这些钱可都打水漂了,拿不回来了。 虽然干娘说了这些钱拿不回来也没有关系,但是一想到干娘那么辛苦挣来的钱,都被他给霍霍了,他还是会有羞愧感的。 “没关系,慢慢找。”察觉到糯糯的担忧,已经把钱的事给忘记了的垚垚,摇了摇头,学着他娘日常说的话,慢条斯理道,“钱还没有再挣,机会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嗯?”陈烈酒听到垚垚的话,愣了一下,像垚垚问道,“我们垚垚还知道机会难遇呢?” “嗯,机会比钱重要。”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陈烈酒一问,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垚垚以后长大了想要做什么?”陈烈酒没忍住又问了一声。 “做生意吧。”垚垚想了想道,“娘是做生意的,阿爹也是做生意的,垚垚也想做生意。” 重要的是,做生意就会有好多好多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让章叔叔他们做,多好啊。 “想做生意啊。”陈烈酒替到垚垚的话,眼睛亮了亮,“做生意好啊,垚垚愿意跟阿爹学吗?” 他也是做生意的,秋若笙也是做生意的,他俩都可以把自己所学的知识交给他。 原本陈烈酒看糯糯对做生意一点都不敢兴趣,每天就知道跟着章秉文还有点失落,他这此毕生的生意经都不知道传授给谁。 现在好了,垚垚要是感兴趣的话,他可以手把手地教他。 “愿意啊!”垚垚想也不想道,他还小记忆很模糊,他只知道,他很小的时候,爹爹带他们去卖瓜,卖了好久好久都没卖出去,阿爹一来就卖出去,可厉害了。 “那以后阿爹教我们垚垚做生意好不好。”陈烈酒跟他商议。 垚垚想也不想道:“好!” 过了中秋,许怀谦和太子就收到了昌盛帝不日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 五年了,这个老头终于在外面玩够了肯回来了。 许怀谦和太子两人皆是脸上一喜,虽说昌盛帝不在朝,他们自由得很多,但是昌盛帝不在,他们胆子也小很多。 因为做错了事,没有人给他们兜底,全都要自己承担责任。 有些事就不能那么随心所欲的做,得三思而行。 但昌盛帝在就不一样了,他俩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拳脚,担心做错了,昌盛帝至多也骂骂他们,烂摊子还是要给他们收拾的。 但同时随着昌盛帝的回朝,许怀谦和太子两人又不免担忧起来。 他俩把商部整进了朝堂,昌盛帝不会责罚他们吧。 毕竟这事,他们事先也没黑昌盛帝打过招呼,想做就做了。 朝堂目前是接受了,但昌盛帝能不能接受他俩心底还是没底。 他俩没底了,朝堂上老臣们却是有底了。 “陛下终于要回来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昌盛帝在的时候,朝堂上的一些大臣们对昌盛帝这位皇帝吹胡子瞪眼的,觉得他做的那些事,事事都在与他们作对。 但是昌盛帝这一走,一走还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让他们想起昌盛帝的好处来了。 虽然昌盛帝有时候也挺“胡作非为”的,甚至在最开始的那两年里还杀过不少老臣,但不得不说,昌盛帝是位好皇帝,只要不触及他的逆鳞,这位皇帝都不会对他们这些老臣赶尽杀绝。 更不会像太子一样指着他们这些老臣的鼻子破口大骂,多多少少都会顾忌一点他们这些老臣的面子。 此刻昌盛帝要回来了,一些朝堂老臣们的心思活泛了。 “太子与许怀谦这些年把持朝政做了不少糊涂事,以前我们是拿他没有办法,现在陛下回来了,他们做的那些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一些老臣们聚在一起商议,准备让下面的言官把太子和许怀谦这两年做的事写成一个折子,等昌盛帝一回朝,他们就将这折子呈上。 太子日日与许怀谦这个夫郎宝待在一起,被许怀谦给传染了,觉得女子、哥儿进入朝堂没什么。 但是陛下呢? 陛下可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唯我独尊。 这女子、哥儿进去朝堂简直就是在挑战陛下的底线,试想一下,女子、哥儿都能进入朝堂了,是不是后宫也能干政了? 皇后娘娘也跟与陛下一样共同处理朝堂的政务,这不是乱套了吗? 老臣们觉得,昌盛帝那么一个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人,肯定是不喜欢别人分走的他的权势的。 等他回了朝,发现许怀谦和太子两人在朝堂上乱搞,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而许怀谦这边,他们觉得担心也没有用,做都做了还怕被骂啊,于是担心了一下,许怀谦就想开了,天天在工部与章秉文研究那个电线绝缘的事情。 缙朝没有橡胶树,要是有橡胶树的话,直接用橡胶就能解决的事。 但是没有他们才愁嘛。 不过许怀谦已经愁出经验来了,遇事不决太医院! 没有橡胶树是吧,我们去太医院找与橡胶相同的植物先凑合着用呗,还能指望一上来,就样样齐全啊。 “你们这是要把我太医院给掏空啊!”正在用牛痘和天花做实验的段祐言见许怀谦天天带着章秉文往他们太医院要药材,无奈出来说了他们一句。 “谁叫你们太医院植物种类最多,不找你们找谁啊!”由于统管户部,许怀谦知道太医院里不仅有许多治病的药材,还有许多稀奇百怪的治病药材,甚至连矿石都有。 因为矿石要是药材的一种,要找什么东西,在他们这儿找,种类最全了。 “行吧。”对于许怀谦的流氓行径,段祐言也没有办法,揉了揉脑袋问他们,“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找。”让他俩什么都不懂的自己找,不知道要霍霍他多少药材。 “找一种它的汁水或者熬成药水后它能成胶状物的药材。”许怀谦也觉得段祐言对药材熟悉一点,想也不想地跟他说了他们的诉求。 “胶状物是吧?”还别说许怀谦还真问对人了,因为常年调试哥儿药的缘故,段祐言早年间不知道霍霍了多少药材,对很多药材的特性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许怀谦一问,段祐言想了想,立马在太医院的药材柜子里,给许怀谦翻出几种药材来,“杜仲、蒲公英、银胶菊这三样都有你说的这个特性。” 银胶菊里好歹还有个胶字,许怀谦能理解,这杜仲和蒲公英,许怀谦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他们有胶状物的样子。 但是段祐言既然说了,那想必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拿了三样药品,许怀谦也不多话,道了声谢,拉着章秉文就回去实验去了。 “……哎!”这就导致他没有听到段祐言后面的话。 原本段祐言想要问他,他们把海带烧成灰,再经过浸泡和过滤得到一种不溶的残渣是碘吗? 但是许怀谦走得太快了,没办法这个问题,他只能下次再问他了。 拿到可以熬制成胶状物的药材,许怀谦和章秉文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熬制。 把三样药材分别加大剂量地抽皮扒筋,煎炒烹炸各种方法来上一通。 最后得出结论,银胶菊完全没有作用,杜仲倒是可以,但是制作出来的橡胶太硬了,没有办法运用到电线上,而蒲公英—— 而蒲公英的根提炼出来的橡胶倒是与他所知的橡胶差不了多少,但是许怀谦也不知道,这个橡胶能不能用于电线上。 于是就和章秉文开始做实验。 他们用云母{也就是太医院里用来治病的的矿石}、棉线还有丝绸来做电线里面的漆包线,用蒲公英根提炼出来的橡胶来做外面的绝缘皮,以防里面的铜线漏电伤到人。 这样得到一根简单的电线后再用他连接他们先前所做的灯泡和发电机。 “一二三!” 将灯泡和电线接通后,许怀谦喊了一声,示意章秉文启动发电机。 不一会儿,水流冲在连接在发电机上的风车上,风车转动,发电机开始工作,电流顺着电线串流而过,滋滋两声,连接在电线上的灯泡亮起。 “哇!又亮了!” 最先开心的就是小孩子了,糯糯和垚垚作为此项发明的最大赞助家,全程产于他和章秉文的这项发明,因此这实验他们也没将他们两人忘记,全程带着他们。 这会儿他俩看到电灯又亮了起来,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好看得紧。 而许怀谦和章秉文则是慢了一步,等了一会儿确定电灯没有其他问题,也没有熄灭时,两人高兴地拍了拍手:“成功了!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许怀谦这一刻的成就感无与伦比,若是他还有那个机会穿越回现代的话,他可以傲娇地告诉每一个他在现代认识的人。 他会手搓橡胶制造电线! 估计他在现在的那些人都觉得他疯了吧。 “没想到这蒲公英竟然还有这妙用。”若是没有穿越,打死许怀谦都想不到,蒲公英的根可以用来提炼橡胶,还以为只能吃呢,“这下谁要是能够承包大片土地种植蒲公英怕是要发大财了。” 垚垚原本还在看漂亮灯灯的,因为许怀谦交待过,他和糯糯两人只能看不能摸,电灯亮了以后他们就围着电灯看,从来没有靠近看过。 再好看的东西,一直看也会腻的,看过电灯和他以前看过的没什么区别后,又转过身去想要跟许怀谦说话,听到许怀谦说种植蒲公英会发大财,刚跟陈烈酒学了几天生意的垚垚,眼睛一亮:“爹爹,那我们去种蒲公英吧!” 垚垚有钱,他记得他爹跟他说过,种地花不了多少钱的,他觉得他种地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7节 “嗯?”许怀谦正沉浸在他们从无到有把电灯给发明出来的喜悦中,忽然听到腿边的小团子的话,低头与垚垚那双呱呱的青蛙眼睛对视在一起。 啊——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许怀谦自从当上官后,就从不与民挣利,他和陈烈酒即使发现了什么挣钱的大生意,都不会自己去做,因为知道天下生意他们是做不完的。 他们若是都做了,富了自己,苦了百姓。 许怀谦想了想,毕竟是自家孩子的第一笔生意,也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垚垚想要做这个蒲公英生意是好事,不过不可太与民争利了,这样爹爹给你寻一块地,种植出来的蒲公英垚垚和百姓五五分钟可好?” “好!”垚垚还小,学做生意也没有多久,许怀谦说的他也听不懂,不过他很信任许怀谦觉得许怀谦不会害他,许怀谦怎么说,他就怎么应。 垚垚要种蒲公英,回了户部,许怀谦就把裴望舒给招呼过来了:“上次那个半月坡的土地都给百姓分发出去了吗?” “早就分完了。”裴望舒点头,半月坡那块地总共也就一万亩,只够五百户人家分的。 京城人多,原本就有不少百姓没有分到田地,还有很多百姓的田地都在深山里。 有了商部弄回来的田地,裴望舒就做主把这些人的田地都给置换了一下。 现在京城的百姓全都对户部和商部这两个部门的官员感恩戴德得不行。 虽然地差一点,但好歹知道自家的地在哪儿了,而且有了地,家里多多少少也能多一个进项了。 许怀谦一听裴望舒如此一说,点了点头:“那点你们可有派人去检验看看合适种什么?” 裴望舒也惦记着这事呢,许怀谦一说他就苦笑道:“适合种草。” 因为许怀谦有过吩咐,且许怀谦又不是魏大人那种什么都不怎么管的大人,有时候他随口吩咐的事情,很有可能过一段时间他还会再问反馈,所以只要是他交代下去的事,大家都去要完成,不敢敷衍。 因此那天他吩咐过后,底下的小吏就去半月坡考察了又考察,最后得出那块地只适合种草的结论。 裴望舒最近正为此事发愁呢:“既然适合种草,我就想要不干脆就像盛北那样种点苜草之类的草,也好卖与京城里的养马的人家。” 虽然养马的人家都有牧场,也不差这点苜草,但是这不是京城人多吗,那些客栈啊,驿站总归需要的吧。 “不用。”因为盛北种植苜草,盛北离着京城又近,京城的苜草行业早就被有商机的人给站满了,再在京城开劈一个苜草种植基地,赚不到什么钱。 他问裴望舒道:“既然适合种草,种蒲公英也是可以的吧。” 蒲公英也是草来着。 “当然可以了。”裴望舒点头,他去看地的时候,就发现地里头长着不少的蒲公英呢。 “那就让半月坡的百姓种蒲公英吧。”许怀谦从怀里掏出五千两银票递给裴望舒,“有人包了那块地,不管有没有种植好,这五千两都是他们的租金,种出来的蒲公英卖了分钱后,还能与他们五五分成。” “这是那个医馆要大肆收购蒲公英了?”裴望舒对着操作也见怪不怪了,当年许怀谦在杏花村种生姜,其他人发现可以通过种地种植药材后,纷纷到村里头租地种药材。 这会儿他听到有人要种这么多蒲公英,以为有医馆用蒲公英研制出了什么药材,故有此一问。 “不是药材,是其他的东西。”许怀谦卖了个关子,没给他明说,“你只管吩咐人去种植就行了。” “行吧。”许怀谦这一来,还给他解决了一桩难事,裴望舒也不问那么多了,拿着钱下去办事了。 半月坡的百姓原本都是些没有地或者地在深山里的人,现在他们有了半月坡这里的田地。 几乎分到地的百姓都扛着锄头出来除草耕地,就算种不出什么粮食,种点菜,也能给家里一年四季省点菜钱。 对生活有了奔头的他们,对户部和商部这两部感激得不行。 在地里开荒都不忘说他们两部的好处:“说起来这商部进入朝堂还真是进对了,要不是有商部这些做生意的女子、哥儿们呐,我们如今哪里分得上田地。” “可不是。”因为地都是挨在一起的,有人说话就有人搭话,“以前是觉得女子除了家人也没个其他出路了,所以就希望把家里女孩子打扮得漂亮一点,说个好人家,现在女子、哥儿有出路了,我家的闺女都舍不得嫁出去,想着把这地开出来,回头种些什么,卖些钱,好供她读书,以后也能去靠商部的任职,混个官老爷当当!” 插科打诨一阵说完后,又不禁心焦起来:“就是不知道这地啊,能不能种出地来。” 毕竟他们只是这么一开荒,都感觉这地不太行。 “户部的官爷看过了,说是种草行,我们就种草呗,种了草拿到驿站去卖草料也是进项,总比以前自家的地方向朝那边都不知道的好。” 正说着,裴望舒带着负责这片地的吏员来了,吏员招呼地里头的人家过来:“这是我们裴大人,来给你们商议这半月坡种植一事的。” “裴大人好。”百姓们看到裴望舒身上的服侍,知道他官职不低,连忙要跪地给裴望舒磕头。 裴望舒把他们给制止住了:“磕头就免了,我给你们说说这种植蒲公英的事。” 当即裴望舒就把许怀谦那一番话给他们说了说:“我这里有五千两银子,只要是种植蒲公英,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二两银子的租金钱,等蒲公英种植出来,卖与的货钱,再每家五五分成,愿意就来报名,不愿意的也不强求。” 这地是旁人租的,旁人说种什么就种什么,若是有人自己拿着来有自己想要种的东西,裴望舒也鼓励,毕竟谁知道租地的这人,能租几年地,万一他以后不租了呢,百姓们不也得重新想个种植的东西。 裴望舒可谓是方方面面都给才艺你们考虑到了,而正愁这快地种什么的百姓们一听,全都是一愣。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种地别人给他们钱,种出来的货物还能与他们五五分成。 他们在京城给人当佃户都没有遇上这等好事。 于是一个个不用裴望舒催,全都当场就答应了要与裴望舒签订契约。 有那与半月坡其他百姓熟悉的邻居,签订完契约还跑回去把他们熟悉的人给拉来一块签订契约。 就这样,裴望舒几乎都没怎么跑,就把一万亩百姓签订的契约搞定了。 拿着这一万份地契回去,许怀谦转手就把他们都交给了垚垚:“爹爹,给你办的事办妥了,垚垚要好好保管这些地契知道吗?” 垚垚第一次做生意,还是做这么大一比的生意,兴奋地抱着地契盒子,跟许怀谦保证:“垚垚一定会把这些都保管好的!” 解决完垚垚小朋友,糯糯小朋友也后知后觉地扑到家许怀谦脚边:“爹爹,现在这个灯灯做成功了,是不是我的照相机就能做了。” 许怀谦一阵秃头,他就说他肯定还惦记着呢。 “等给你阿爹的商场装上了电灯再说。”许怀谦倒也没有哄骗孩子,只是往后推了推。 灯是做成功了,但是能不能够投入使用还有待检验。 索性这个东西本就是许怀谦想给陈烈酒造的,而商部那边因为他的缘故,也同意他在商场里实验这个灯。 即使许怀谦跟他说了,很有可能这个电灯会因为线路问题引起火,他们还是愿意给许怀谦这个机会。 “许大人这些年来帮衬商部良多,别说是叫我们把商场拿给许大人试验了,就算许大人也把商场拆了我们商部也绝无二言。” 要没有许怀谦的支持,他们商部的这个商场都建造不起来。 好吧。 他们这么大方,许怀谦也不再推迟,回头就带着章秉文去安装电线去了。 商部那边为了配合他们,还协调了所有商户歇业半个月。 商户们做生意做得好好的,这突然商场就说要歇业半个月。 有人还想要闹事。 原因很简单,歇业一天少挣不少钱呢,半个月就是在挖他们的肉啊。 何况商场现在正是生意兴隆的好时候,客流量和人流量都高,不少外地的客人来京城都必来商场,这要是歇业半个月,他们以为他们关门大吉以后不来怎么办? 先前商部的人已经跟他们协商过了,是解决商场里面的琉璃灯问题,但这些闹事的商户们不听,商部的女子、哥儿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陈烈酒,直言道:“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滚蛋,我们租金照退。” 商部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编外部门了,而是实打实的朝廷部门。 就算只是一个五品衙署,官始终都是官,普通商户那敢跟商部硬碰硬,特别是跟陈烈酒硬碰硬。 这样硬气一通后,所有闹事的商户全都老实了。 每天揣着手在商场外看工部的人忙上忙下的,不知道在忙乎什么。 而开得好好的商场,突然间要歇业大半个月,每天有事没事都喜欢来商场逛逛的百姓突然间发现逛不了,都表示不能理解。 向那些商场里的商户们问道:“这商场又在捣鼓什么呢?” “不知道。”商户们也懵圈,“说是解决琉璃灯问题。” “琉璃灯已经很好看了,虽然有时候清洗起来麻烦了些,但是天底下哪有比琉璃灯还要好看光亮的灯?” 像那些纸糊的灯笼,很容易着火的,而这琉璃灯放在商场里他们是再放心不过,即使倒了也不怕会把他们铺子里的货物给燃烧掉。 商户们最怕的就是:“别怕商部的人觉得琉璃灯还耗费钱财了,全都给我们换成灯笼了吧?” 商户们看着工部的人将那些挂在商场外的琉璃灯拆下来,又没有重新将琉璃灯给撞上去,忧心忡忡的。 而百姓们看着那些曾经昭示着这个商场如何繁华的琉璃灯被尽数拆除,心里也是五味乏陈。 不会他们以后再也看不到琉璃灯燃放的盛景了吧。 商场都歇业半个月了,百姓们每天还孜孜不倦来商场闲逛。 反正商场歇业,商场外面的小商贩们又不歇业,加之商场周边还在不断扩建其他铺子,每天又不少工人都要在附近吃饭,因此看热闹的人不仅没有少,反而还多了起来。 许怀谦也不驱逐他们,就在商场外的广场上拉了个收蒲公英草根的广告。 还雇了些人工喇叭:“收蒲公英草根,十文钱一斤,有多少收多少,大家快回去挖蒲公英草根吧,挖多少赚多少。” 蒲公英虽然是一种药材,但是因为它遍地都是,因此并没有医馆收它们,有需要直接让学徒出去采就是了。 原本只是在商场闲逛插科打诨的人,一听这些人工喇叭的声音,瞬间精神了。 啥?! 有收蒲公英草根的,还十文钱一斤,挖它个十斤就是一吊钱,挖它个一百斤就是一两银子,这还等啥,一个个全都回去扛起锄头就在那山间地里挖了起来。 蒲公英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要是没有人挖它,底下的根可粗壮了,说不得一株就能有个一斤半两的。 且它又不挑地长,风一吹,吹得种子到处都是,来年周围就有一大片。 以前百姓们最烦田间地头有这种草了,现在恨不得个个把它当宝看。 看到一株就眼疾手快地赶紧挖了,不然待会儿还有人来跟他们抢。 这可都是钱呢! 百姓们轰轰烈烈加入到挖蒲公英大队中去了。 许怀谦和章秉文手中的蒲公英根越来越多,他们囤积起来,让工部下面的作坊都提炼成橡胶,这样等商场试验成功后,他们也不缺电线用了。 而商场里,许怀谦和章秉文两人扛着电线正在指挥工部的人安装电线。 怕电线漏电,安装的都是明线。 虽然他们试验的时候电线没有漏电,但是这东西说不准那天就漏了,装暗线还是不太靠谱。 不过电灯开关许怀谦还是设置的推拉开关,用木头做的,中间按个铜片,按下去是链接电线,推上是断掉电源。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8节 他觉得拉线的太土并且一点都不好看。 他老婆修的商场就是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嘛。 每个商部里都按了四五个电灯,保证能把他们的商铺照得亮堂堂的,每个商铺也都安装了一个开关,这样他们想用的时候用,不想用的时候不用。 至于电表,算了,那东西太高端,他暂时还研究不出来,就先让商场里的商户包月吧。 一个月的电费五钱银子,应该不高吧…… 毕竟商场的人流量和客流量都在这儿,商户们一个月赚的钱也不少,而且他们还是首批使用电灯的商户。 光是这个电灯问世,许怀谦相信应该都有不少人每天来商场里参观电灯,无形中又给商场带来了客流量。 受益的还不是商场里的商户! 听许怀谦说完电费包月计划,陈烈酒算了算,商场每个月的租金、管理费、停车费再加上这个电费,能挣钱的地方太多了! “大家都说我是经商奇才。”陈烈酒夸他家小相公,“你也不差。” “不一样。”许怀谦觉得他是看别人这样搞过才有的这些思想,而他老婆大多数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至于商场其他地方的电灯,许怀谦也没有忽略,几乎是一步一灯,而那些挂着的灯,许怀谦也按照原来的方式挂了回去。 只不过由原来的琉璃灯变成了现在的电灯泡,电灯泡还没个都吹得不太一样,奇形怪状的,虽然没有之前点灯的琉璃灯好看。 但他亮啊! 一个电灯抵好几百根蜡烛呢,可见范围也广,虽然他们现在做的电灯瓦数还算不得太高,但未来工部那边肯定会慢慢改良的。 而且有了这电灯,商部再也不用每过一段时间就把琉璃拆卸下来清洗,吹风下雨天也不用担心外面的电灯会熄灭了。 一切的线路安装完毕,许怀谦和章秉文又挨个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后,挑了一个人少的夜晚,接通他们的水利发电力,测试了一下线路。 电灯刚被点亮的那一瞬间,成百上千个电灯泡发出的光芒,让商场周围还没有收工的百姓们齐齐捂了捂眼睛。 等适应后,个个看着那比原先还要明亮百倍的电灯惊诧道:“这是什么灯!!!” 第151章 持酒平天下40 这灯太亮了, 不仅亮得刺眼,连周围附近的建筑物都照得纤毫毕现。 原本因为商场歇业半个月没有琉璃照耀的小商贩们又把油灯给拿了出来重新照耀,这会儿油灯在商场的电灯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微弱渺小。 就连先前的琉璃灯都没有这等亮。 不仅如此, 人们还发现这灯是成百上千盏一瞬间全部点亮的, 并不是像琉璃灯那样是人工一点一点点亮的。 且这等是倒置的,灯芯在上面, 琉璃在下头,连灯油都没有。 能够一瞬间点亮且不需要灯油的灯,这不就是—— “神灯啊!神灯!” 百姓们一瞬间反应过来后, 朝着商场位置叩地朝, 个个朝着神灯祈祷自己的心愿。 “神灯啊, 神灯, 祈求您保佑我家人长命百岁,青春永驻。” “神灯啊,神灯, 祈求你保佑我绵延益寿,子孙满堂。” “神灯啊,神灯, 祈求你保佑我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神灯啊, 神灯……” 电灯被点亮的一瞬间,许怀谦和章秉文正在排查商场的线路和灯泡,看看有没有漏电和爆灯的情况。 但一切都还好, 因为他们装之前, 这些电线和灯泡,他们就已经检查过一遍了, 加上装的时候,也是严格按照许怀谦制定的那些规则来装的,一旦发现哪里有破损的都要提前捡出来重新换线。 最后除了有几个灯泡做的不合格,灯光有些暗黄,许怀谦又重新给他换了一个灯泡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正准备关了电闸回去之时,这才发现外面的百姓都在朝着商场里朝拜。 许怀谦:“……” 章秉文:“……” 章秉文问:“他们该不会是吧这个灯当成神灯了吧?” 许怀谦想了想这个商场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点头道:“多半都是了。” 许怀谦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我出去跟他们解释。” 章秉文道:“你解释也没用啊,若不是我全程参与制作了这个电灯,恐怕就连我今日看到了这电灯,也会觉得这是一盏神灯。” 实在是太神奇,就是一些磁铁和铜线竟然能发出雷电来。 这种取天上雷电来给凡间照明之术,在没读过多少书的百姓看来,就是神仙之术。 果然,章秉文一语成谶,不论许怀谦怎么给外面朝拜的百姓解释,商场里的灯不是神灯,是他和章秉文做出来的灯,百姓们都不相信。 他们问许怀谦:“敢问许大人,这灯是由何物照燃的。” 许怀谦回:“用电照燃的。” “竟然是用电照燃的!” 百姓们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这灯是由什么照燃的,现在听许怀谦如此一说,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又改如此。 既然这是神灯就又该由天上的雷电来照明,况且也只有雷电才有这个功能,才能让琉璃灯不用任何灯油就等被点亮。 “那许大人就更不需要解释了,既然这灯是由雷电照明的,那不更说明这灯是天上的神灯吗?” 许怀谦都快被百姓们的脑回路给惊呆了,哪有他都解释了,还傻兮兮地相信这东西真是神仙之物的。 他迫不得已只得再次解释道:“这真的不是神仙之物,你们看天上既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这天上的雷电如何进得了这琉璃灯里。” 百姓们抬头看了看一望无垠满天繁星,一看明天就是个好天气的天空,脑子疑惑了一下:是啊,这天既没有刮风又没有打雷,这雷电是如何跑到琉璃灯里面去的? 许怀谦只提供了思想,也没怎么经过实践操作,不敢把这功劳往自己身上按:“是工部的章大人用水利发的电,这才把这琉璃电灯给做出来的,这电是人造的电,这灯是人做的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灯,所以你们别在这里朝拜了,这地上凉,赶紧收拾东西回去歇息吧。” 许怀谦本以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但是没想到落在百姓们耳朵里却是这样的:“原来是章大人掌握了雷电,成为了雷神,所以琉璃灯才能不用灯油也能照燃!” 章秉文一项是不管这些事的,他看许怀谦劝说了半天也没说动百姓,主动走了过来,听到百姓们的话,顿时雷出了外焦里嫩,咳嗽几声后赶紧解释:“不是不是,这水利发电的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许大人也出了很多力,要是没有许大人的一些奇思妙想,我也造不出这雷电来。” 章秉文的本意是要解释他不是雷神,但是百姓们听到耳朵里,却成了这样:“原来不仅章大人成了雷神,许大人也成为了雷神,两人一起掌握了雷电之法!” 许怀谦:“……” 章秉文:“……” 越解释越离谱:“……” “算了算了。”最后许怀谦直接摆烂了,“总之我和章大人都不是什么雷神,也没有掌握所谓的雷神之法,我们只是掌握了科学的力量,你们别瞎猜也别瞎传,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我们要关电了。” 许怀谦不说着句关电还好,一说这句关电,百姓们就更加认为他掌握了雷神之法:看吧看吧,这电说关就能关,说开就能开,还说自己没有掌握这雷神之法。 尤其是当这群百姓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回过头看那刚还亮着的琉璃盏们,一瞬间全部熄灭,而商场里就许怀谦和章秉文两人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时,就更加相他们的这个猜测了。 这天晚上过后,京城里流传着一个传说。 “许大人和章大人掌握了雷神之力,商场里的灯都被许大人和章大人换成了神灯,这灯不用燃油,也不用人工去点,只需要许大人和章大人手指这么轻轻在墙上一按,所有的灯都能在一瞬间点亮也能在一瞬间熄灭!” “嚯,这么神奇啊!” 起初百姓们并不相信这个事情,但是那天晚上看到神灯的百姓太多了,加上商场里的灯早就被安装好了:“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自己去商场外看看,看看商场原来那些等是不是换成了一种圆形的,完全没有点灯口,也没有油的琉璃灯。” 鬼神之说玄之又玄,原本不相信的人听了这些话,还真跑去商场外看了又看那琉璃灯。 一看还真是。 全都将信将疑了:“不会那些人说得都是真的吧,那章大人和许大人真的掌握了雷神之力,能够取天上的雷电照明凡间!” 将信将疑的人越来越多,这原本只是商场换等一事,越传越玄,越传越神,传到最后,商场开业这日,这京城附近的道观的道士和寺庙的和尚都跑来看这能够用雷电点燃的琉璃灯。 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商场周围就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的,比商场开业那天的人还要多! 许怀谦他们的马车过去的时候,商场的管理人员在前头协调了好久,百姓们才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让道的理由也十分离谱,商场的管理人员在前面喊的:“让一让啊,让一让,让这拥有雷电之力的许大人和章大人过去,不然小心他们用电电你们了啊!” 许怀谦听到这样的羞耻的词,恨不得这辈子没有穿越过,当成就想闷死在陈烈酒怀里。 陈烈酒只得忍着笑安慰他:“没事的,熬一熬就过去了,等商场开起来,他们见多了这电灯就不会有这想法了。” “嗯。”许怀谦的尴尬癌被陈烈酒这一安慰这才好很多,坐在马车里连帘子都没有掀开过,一路坐到了商场的停车场,在万众瞩目中,已最开的方式冲进商场里。 再跑慢一点,他的人群恐惧直视证又要犯了! 进了商场,去到他们专门设置出来的电闸房,这里静悄悄地听不到一点人吟,许怀谦身上的那点鸡皮疙瘩这才消失。 章秉文也跟许怀谦一样。 他以前不太明白许怀谦这个毛病究竟是怎么犯的,因为许怀谦先前在翰林院给翰林院广告招商的时候,也没听说他有这个毛病啊。 但是现在他动不动就犯这个病,只要被人一夸他一崇拜他,他就面红耳赤,呼吸困难。 现在他理解,他想他也得了这种病,一被人看着就不太舒服,还是这种没人的环境好。 “现在开电闸吗?”没人之后,章秉文稍稍恢复了一点,问许怀谦。 “开!”许怀谦也好受多了,点点头,跟章秉文一起,慢慢地将总会电闸给推了上去。 这总电闸一推,商场内外部的电灯全都缓缓亮了起来。 一处亮了之后紧接着后面处处都亮了,随后所有电灯全都一盏盏亮起。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百姓们看到那一盏盏瞬间亮起的电灯,一个劲地催促着周边的百姓们看:“快看快看,那用电点燃的电灯亮起来了!” “嚯!” 随着电灯一盏盏被点燃,瞬间照亮整个夜空,亲眼看到电灯被瞬间点燃的百姓们全都一个惊呼,个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唇,亲眼见证这不可置信的这一幕。 “真的瞬间被点燃了!” “真的不需要任何燃油!” “真的是用雷电点燃的!” 最近的坊间传闻全都得到了证实,百姓们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嘴里喃喃着他们觉得不可置信之事。 而在这些人中还掺杂着另外一批人。 ——就是朝堂的官员们。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39节 以前许怀谦不管折腾再新奇的东西,官员们都觉得有迹可循,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许怀谦竟然折腾了如此神奇之物。 朝廷的官员们都有一种胆战心惊,肝胆俱裂的感觉。 “他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朝廷官员们也是脑洞大开的,“现如今还掌握了雷电之法,不会不日就要渡劫飞升了吧。” 话本里都这样说,且古书和道经里都有飞升这一次,以前人们是没见过仙人,对这神之又神的鬼神之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的信念在看待。 现在亲眼见证了一回这神奇手段,他们不仅脑洞大开道,这许怀谦身体不好,还老是命大不死,又有这么多神奇的想法,不会是仙人下凡来渡劫的吧…… 一群官员脑洞大开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啊。 何洪钟自从上次被许怀谦那样一下给整得元气大伤后,现在看到许怀谦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们与其想他会不会飞升,还是想一下他弄出了如此神奇之物,陛下回来了,大家的计划还进行得下去吗?” 众位大人一想,瞬间沉默了。 与神仙手段比起来,女子、哥儿进入朝堂又算得了什么? 假使那许怀谦还能弄个什么长生不老丹出来,恐怕许怀谦要半壁江山,都有的是人争破了脑袋抢来给他送上吧。 啊—— 一瞬间朝堂的官员们难受死了。 他们在想着怎么吿许怀谦的黑状的时候,许怀谦直接给他们玩起了仙术,这种降维打击真的不好受啊! 好在他们这种难受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商部的人出来说话了,好多的小喇叭在人群里喊着:“大家稍安勿躁,这不是什么仙术,更不是什么神仙这手段,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项发明,就跟蚯蚓肥没有被人发现之前没人知道蚯蚓肥还可以当作肥料一样,就如同耕地铁犁还没有被人给做出来一样,大家不要太过于惊讶了,待会儿可以让每个人都体验一次这个开关灯之法,这种手段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 陈烈酒担心今天又会出现许怀谦实验电灯那天有人向电灯朝拜的场景,早就把商部的人安插在了人群中,在他们最惊讶,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出来给他们解惑。 最重要的是,他还单独拿了一盏电灯出来,准备待会儿让这些百姓每个人都实验一下。 毕竟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定为虚,事实真相如何,都不如让他们自己亲手操作一回管用。 果然商部这话一喊出来,许多想要给这神奇的灯朝拜的百姓们,瞬间顿住了。 他们也可以掌握! 甚至他们还可以体验一下! 一众百姓摩拳擦掌,全都变得兴奋起来,不管这法子究竟是不是神仙之法,如此神奇的灯能够让他们体验一下,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当下也不嚷嚷了,全都按照商部的小喇叭们的吩咐来做。 而裹挟在人群中的官员们,在听到商部的那些小喇叭的话,也全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仙术就好,这要真是仙术,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仙人不是。 当下也跟那些百姓一样按照商部小喇叭的吩咐老老实实排好队等待商场开业,他们也去体验一下这神奇之法。 商场的电灯打开了,商场里的商家还需要做一些基础的准备,外面围观的百姓太多了,陈烈酒估计京城大半的人都来了。 怕出意外,而且商场里也挤不下这么多,陈烈酒在原本只安排了一盏灯的基础上,又多安排了几盏,让商场的各个门边都有。 这样不管是商场那个方向的百姓都能够体验到,避免了他们往一个方向涌,造成拥挤或者踩踏事件。 百姓们排好队,没过多久就有人让他们去体验了,商部的官员们拿给他们一个开门:“将这个开关按下去就行了。” 第一个被叫到的百姓激动若狂,他伸出手不可置信道:“真的按下去就行了!” 商部的官员点头:“真的!” 那第一个百姓当即将手放了上去,将开关按了下去,瞬间被电线连接的一个灯泡就亮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百姓惊呼:“亮了!亮了!真的亮了!” 商部的官员再次道:“再把开关推上去试试。” 这位幸运儿百姓在沉浸在自己将琉璃灯给点燃了的喜悦中,听到商部官员的话,颤着手又将开关给推了上去,瞬间刚刚还亮着的灯又熄灭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再次惊叹道:“嚯,又给灭了!这雷电照明之法,当真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商部的官员对那位幸运儿百姓说道:“你已经掌握了这琉璃电灯的开关之法,好了,下一位!” 这位幸运儿还沉浸在激动里没有出来呢,听到商部官员这话,整个人更加显得激动了:“哈哈哈哈哈,我掌握了雷电之法!我刚刚掌握了雷电之法!” 这会儿商场各处都有人体验了这电灯的开关,一个个都跟这个幸运儿百姓一样,结束过后激动得不行。 商部的人摇摇头,又疯一个,然后继续让人上来体验。 朝廷的官员们也体验了一次,他们见这个所谓能掌握雷电之法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木头开关,而开关下面接着一根他们看不清材质的线,线很长,与商场外面串着其他琉璃灯的线一模一样,至于线的尽头在商场里何处就不知道了。 看上去确实不是什么神仙之术,倒像是掌握了某种秘法的秘术! 今日来商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着雷电之法的,不是来逛商场的。 有些人体验过后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吹嘘去了,只有一小部分的人还想看看商场被这神奇的灯装扮成了什么样子。 辰时,商场准时开业。 样子还是老样子,毕竟陈烈酒先前安置的那些灯都是有讲究的,可以照亮商场的每一个角落,而许怀谦又懒,除了先前陈烈酒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依葫芦画瓢。 但油灯和点灯的亮度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许怀谦的灯泡数量又和先前陈烈酒点油灯的数量相同。 这就导致百姓们进入商场后,看到那亮得连地板都在发光的商场,有种闪闪挪不开眼的感觉。 尤其是在商场里大部门的陈设都是玻璃的情况下,这种感觉更甚。 “爹,这里是天宫吗?好美啊!”有那第一次进京城,还从未来逛过商场的小女孩坐在她爹的肩膀上,看着眼前明明还未怎么天亮,却比外面的天空还要明亮无一不精致的商场,天真地问道。 她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比他姑娘更懵地看着眼前的情形,颤着嘴道:“可能是吧!爹也不清楚!” 不怎么进京,这辈子都很有可能接触不到什么繁华物品的乡下汉子,直接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扛着女儿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要进快点进,别堵在门口耽误后面的人。”他震惊的时间太久了,商场里的管理人员不得不向他催促。 汉子如梦如醒一般,机械里往里走了两步。 他这一走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忽然想起来,他刚从乡下进城,乡下的乡间小路未成修葺全是泥巴,他的鞋子上沾染着不少泥巴—— 果然他回过神去往他走过的地板,洁白的陶瓷烧出来的地板已经被他给踩得全是泥巴了。 他有些羞愧,想要放下女儿蹲下身去用身上的衣服擦拭,但还未等他行动,商场里的保洁人员就拿着扫帚后拖布过来帮他清理了,地板又重新亮洁了。 期间商场的保洁人员也看到了他和他的鞋子,但她们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鄙夷之色,反而还微笑地他:“客人,你有什么需要?” 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去货物稍微贵一点的铺子都会被小二赶的存在,在这种类似于天宫的地方,却得到了尊重对待。 向来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汉子,胸腔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小孩子的情绪是最直接的,她直接向他爹说道:“爹爹,这里面的人都好好!” 汉子使劲点头:“嗯,妞妞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以后也能来商场里应聘。” 汉子进来之前问过了,商场长期招工,要是能说会道,还会识文断字的优先考虑,汉子准备把自己的女儿也往这方面培养。 一个乡巴佬的女儿能在这犹如天宫一样的商场里劳作,他面上也有光不是。 而商场里的商户们在看到自己店里也安装了不少那琉璃电灯,将他们的店铺照得亮堂堂的,还能随意控制店铺里的琉璃电灯也高兴得不行。 在心里一阵庆幸,幸好当初闹事没有闹成功,不然现在可就亏大发了!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在京城读书的书生们了。 原本商场里的油灯多,在京城读书的人早晨和傍晚人少的时候就喜欢来商场里蹭油灯。 毕竟商城这么多,可以做人的地方不少,况且商场里还有供他们找书的书铺,好拉帮结派交友的读书人们最喜欢来商场了。 现在商场的灯由油灯变成了电灯,照明度比先前亮了百倍不止,一些家境贫穷舍不得买油灯的学子们就更喜欢来商场了。 在商场里看出太舒适了,夜晚比昼夜还要亮,都不用凑近灯光,就能将书本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简直是省钱不费眼的最好去出。 总之商场装上了电灯各方人马都很满意,随着他们回去之后,口口相传这电灯的神奇之处,使得每日来京城沧海商场参观这电灯的人数有骤然聚增。 而电灯给商场带来了这么大的人流量,商部的人再想商户们索要每月的五钱银子的电费,这次没有一个商户闹事全都老老实实地交了。 这五钱银子由商部和工部三七分,商部三,工部七。 由于工部这次研发电灯的费用是糯糯和垚垚两个小朋友大力赞助的,所以工部的这七成中还要分一成给糯糯和垚垚。 这一成里,垚垚占大头,而糯糯就占了很小的一点。 当然因为商场再打就几百家商户,所以收到的电费还不是太多,一个月落在糯糯和垚垚手中的电费还没有二十两银子。 这笔钱就没有给他们,等这笔钱再多一点了再给。 商场的电灯投入取得成功后,许怀谦也不墨迹,立马叫了工部的人过来,兑现了当初要给垚垚房间装个又大又亮的电灯的承诺。 电灯装好的那一刻,垚垚小朋友高兴得又蹦又跳,拉着许怀谦和陈烈酒央求:“爹爹、阿爹今晚我们一起睡吗?” “垚垚想和爹爹、阿爹还有糯糯哥哥一块睡在亮亮的屋子里!” 垚垚三岁前,只要是在许怀谦这儿,每天晚上都是由陈烈酒抱着睡的。 他还小又是小哥儿许怀谦和陈烈酒难免偏爱一些,糯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有偶尔不舒服的时候才能由许怀谦抱着一块睡。 四人睡在同一张踏上的机会少之又少,何况即使是睡前抱着他们睡,睡着睡着许怀谦就和陈烈酒抱在一块去了。 得亏被子大,一家人睡觉都老实,不然这两个小孩准遭殃。 所以三岁过后,许怀谦和陈烈酒就马不停蹄地给他们安排了各自房间,让他们独立睡觉,省得睡着睡着因为两个爹的疏忽,没盖上被子,老是生病。 大人顾忌这么多,小孩子就没什么顾忌了,他们总觉得睡在大人身旁心安,刚分房睡那会儿两个孩子又哭又闹的,后来虽然习惯了自己睡,但是偶尔还是喜欢跑来和许怀谦还有陈烈酒一块睡。 尤其是在这种得了新鲜事物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两个大人身上,跟他们说个不停。 “今天晚上可能不太行。”孩子难得提一次要求,许怀谦也没有拒绝,只是告诉他们,“你们的皇帝爷爷要回来了,我们得去跟他们接风洗尘,这觉我们回来睡好不好?” “好!”垚垚一听许怀谦答应了,想也不想地就应了,能跟爹爹阿爹一起睡,就特别高兴! 许怀谦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昌盛帝已经在启程回京的路上,算算脚程,他们应该今日傍晚就要抵达京城。 许怀谦和太子还有一众大臣不消说,都是要前去迎接的,陈烈酒的商部还给将士们准备了犒赏的好酒。 有犒赏将士们的意思,也有讨好昌盛帝的意味在里面。 怕昌盛帝知道许怀谦和太子把商部搞进了朝堂生气,许怀谦干脆把一众孩子都给带上了。 他记得糯糯小的时候是很得昌盛帝喜欢的。 说不得看在小孩的面子上,他就不生气了。 因此临去迎接前,许怀谦再三叮嘱一群小孩子们:“见到皇帝爷爷你们一定要乖要听话,把他哄得高高兴兴的,给们的烈酒阿爹,还有阿叔多说些好话,别让他被责罚了。” “知道了!”一众小孩早就被许怀谦平日春风化雨的糖衣炮弹给收买了,这会儿许怀谦交待他们办事,每个小孩子都跟许怀谦保证,他们保证完成任务。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0节 这群孩子都是许怀谦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们的秉性都是好的,见他们保证了也挺放心的,带着他们出了京城,在京城外的大道上用文武百官们,还有一同来接风的百姓们在大道的两旁等候凯旋的帝王。 另外一边,昌盛帝在麒麟山获得胜利后便马不停蹄地启程班师回朝了,原本蛰伏在缙朝边界线上的嬿国军队,一看是缙朝取得了胜利,吓得屁滚尿流,连攻击都没有攻击,就全部撤军了。 没了魆族牵扯缙军,嬿国国军怕昌盛帝会将矛头直指他们,回去之后就给昌盛帝投来了一封投降书,并把挨着缙朝国土的一块地赔给了昌盛帝这才免了一场灾祸。 而魆族族长等一众魆族首领都被昌盛帝给捉了起来,当俘虏给带回京城成为阶下囚。 回缙朝的这一路山,魆族族长和魆族一众首领看到了缙朝肥沃的土地,还有工部这些年来加班加点赶工出来的宽敞大道。 为的就是昌盛帝回城的时候走到这条道上,知道他们工部这些年来没有偷懒,有在兢兢业业地为百姓办事。 瞅瞅这专研揣摩帝王的心思简直绝了,许怀谦就学不来这一套,所以有时候朝中有这么一群拍马屁的人在就是好。 把魆族的一众首领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一直都知道缙朝疆域大,国土肥沃,百姓日子很好过。 可是具体怎么个好过法,这群常年生活在魆族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魆族人们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来到缙朝他们看到那与他们国家迥然不同的国土风貌,一个个都在心里怨恨,苍天不公。 给了缙朝如此好的国土,却什么都没有给他们!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出了边关,一路向京城走,他们接触到更好更繁华的城镇,连关押他们的房子都与魆族普通首领平时的住房差不多。 魆族的人心都快被这些繁华给弄麻木了。 他们想,见识过这些繁华后,可能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震惊的了。 但是! 当他们越靠近京城,远远地看到那巍峨耸立 ,端庄威严却又不失大国风华的京都城时,他们的心不可避免地再次颤抖了起来。 与别人家的帝都比起来,他们魆族族长生活的地方如同狗窝一样破烂。 可是这也没完。 “那是什么?!” 当他们就快要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太阳逐渐隐藏在云层里,黑暗很快就会将领大地的时候。 他们的眼前骤然亮起一座比明月还要耀眼的建筑物,在这昏暗的天空下,显得异常突兀。 刚开始好多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当他们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眼花后,一个个都惊恐了起来。 那不会是什么神迹或者怪物吧? 别说是魆族那些人了,就连昌盛帝一行人,包括昌盛帝都随着这道骤亮如旭日的强光给惊得瞳孔缩了缩。 但帝王就是帝王,即使泰山崩与面前也能淡然处之,他也就是慌了那么一刻,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向三军发令道:“继续前进!” 原本被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给惊得有一点点慌乱的军队,听到昌盛帝的话后,立马就调整了心态了。 他们的陛下都若是镇定,想必陛下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只管前进就是了。 越靠近京城,那东西就离他们越近,昌盛帝和他带出去的一众大臣和魆族的人也逐渐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巨大的船型琉璃宫。 宫殿上还挂满了可以自信发光的夜明珠。 此刻成百上千的夜明珠同时发亮,可不就如同一轮旭日般明亮嘛! 在看到那用琉璃给做成的房子时,昌盛帝和一众出征的文武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神迹也不是怪物,就是一座琉璃房子而已。 或许以前他们看到一座如此全是用琉璃搭建的房子,肯定会觉得太过于奢靡,但是经过和魆族一站知道这些琉璃这些不过是魆族众多琉璃石中的沧海一粟罢了,都不觉得心疼。 反而还觉得建得好,就该这么建! 特别是在看到魆族人在看到这么一座全用琉璃建造的房子露出那震惊惊恐的眼神时,就更加如此认为了。 至于那一个个会发光的小球球,所有人都忽视了,在心里想到,许怀谦那么会折腾东西,特别是这两年他用琉璃折腾出了不少东西,观那小球球也是用琉璃给做的,估计又是他给折腾出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吧。 昌盛帝和缙朝大臣淡定了,可是魆族人不淡定了。 琉璃这个东西,魆族人也有,但是他们平日里节衣缩食才能够换取到那么小小的一个琉璃制品。 像这样拿上好的琉璃,甚至是极品琉璃来建造成一座宫殿的事,是魆族人包括魆族族长想不不敢想的事。 但是这样一件另他不敢想的事,现在就摆在他面前,魆族族长内心一阵空虚。 亏他还想将缙朝给取而代之,就缙朝这个财力,是他能够取而代之的吗?! 空虚过后,魆族人内心那种不甘的感觉就更加浓烈了:“这老天爷未免也太偏心了,缙朝这也太得天独厚了!族长当年对缙朝所做之事没有做错!” 这缙朝也太招人眼了,不搞他们搞谁! 魆族族长也是同样的想法,凭什么缙朝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上天的这些馈赠,他偏不让他们如意,他偏要将他们这国泰安邦的国家搅个天翻地覆,让他们缙朝也尝尝跟他们魆族人一样的苦日子,他有什么错? 对于已经红眼病到心态扭曲的魆族族长昌盛帝已经不屑于去劝说他们了。 叫手下取来了一块从魆族挖来的石头,将他丢到魆族人的囚车上。问他们道:“这是什么吗?” 魆族人个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昌盛帝:“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怎么缙朝皇帝打仗打傻了,竟然连石头都不认得了!” 二傻子就是二傻子,这会儿还在嘴硬,昌盛帝懒得跟他们说话,直言道:“不,这不是石头,这是琉璃石。” 说罢,昌盛帝指着那座许怀谦用琉璃给修筑起来的商场,淡淡道:“这座房子的琉璃都是用这石头烧出来的。 说完他还特意添加了一句:“都是从你们魆族运回来的石头烧出来的。” 说完昌盛帝也不管魆族人是什么反应,打马去与来迎接他的人汇合去了。 而魆族族长却在昌盛帝走后,看着那块被昌盛帝仍在马车上的石头,愣怔出神:“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琉璃石呢?!这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魆族族长从小到大看着这种不能种庄稼的石头长大的,他曾经还一度厌恶这种石头,怎么可能会认错! 看他潜意识地还在认知自己说认知的,旁边看押他们的朝臣给他解说了一句:“这世间万物,一花一草一石皆有它的用处,你觉得它没用,是你是见识蒙蔽你,并不是它真正的没用。” 说罢他也如昌盛帝一样添加了一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们魆族的这种石头确实是琉璃石,还是从魆族挖回来的琉璃石。” 一直以为自己很穷,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把自己弄得很富裕的魆族族长,突然在有天什么都有没有了的时候,有人却告诉他,他其实很富裕很富裕的! 就是因为他的见识短和为非作歹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这谁受得了! “啊——!!!” 魆族族长痛苦地哀嚎起来,若是他能早点悔悟,发现琉璃石的真相,是不是他的族人不用忍饥挨饿这么多年,是不是他也不用使那些下作的手段,也不会落得个如今家破人亡的局面。 然而魆族族长的哀嚎声全都淹没在了缙朝人一声声祝贺昌盛帝的声音中:“恭贺陛下凯旋!” 虽然已经是傍晚,虽然天色已经黑暗,虽然天很冷,但是百姓们的心却是热的。 他们的帝王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带着胜利班师回朝了,把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狠狠地欺负了回去。 对于这种励精图治、纵横驰骋的帝王是他们愿意爱戴和追随的。 “平身!”昌盛帝在马背上摆了摆了手。 他没有想到今天百姓们就来道路旁迎接他们了。 正常的迎接应该是明天他带着军队正式进京受封犒赏的时候才对,但百姓们今天就来了。 这大冷天的看样子还不是许怀谦他们组织的,倒像是百姓们自发前来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 昌盛帝可是记得他刚登基的时候,几乎京城所有的百姓都在私底下骂他暴君来着。 如今这才多少年过去,局面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昌盛帝的目光在一众迎接他的朝臣中扫过。 原先熟悉的朝臣已经所剩无几,换上来的全是他改革科举后的新鲜血脉。 而在这群人身后还亮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商场。 明明已是夜晚,可昌盛帝感觉半空中有轮蓬勃的旭日正在缓缓升起。 “父皇!”祝贺过后,太子率先从地上起来,走到昌盛帝身旁,亲自给他牵马迎接他下马。 昌盛帝顺势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眼五年未见的儿子,见他成熟了不少,脸上不再有那种玩世不恭的稚气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太子没想到昌盛帝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跟他说这个,瞬间鼻子一酸,有点感动,“父皇才辛苦。” 明明出征的时候,头发还是黝黑的,回来的时候,两鬓已经多了些白发。 “还好。”这一仗虽然打了很多年,但是因为后勤给力,昌盛帝打得还算是顺畅,所以他并不觉得辛苦。 “陛下。”太子与昌盛帝交谈过后,许怀谦等一众朝堂也上来与昌盛帝攀谈。 昌盛帝有五年没有见到许怀谦了,这会儿看他身上也没有那么青涩了,点评了一句:“你也长进了不少。” 许怀谦笑了笑,把位置让给了其他想与昌盛帝叙旧的朝臣们。 比起他,他们可是想昌盛帝好久吧。 昌盛帝也不厚此薄彼,每个记得的人都与他们说了说话,即使不记得了他也能对人家点点头,道一句:“你很不错。” 论一个帝王的社交能力之强,三言两语就把一众大臣说得感激涕零,恨不得回去之后就好好效忠昌盛帝,报销朝廷! 等他们都叙旧完了,陈烈酒这才上前:“陛下,犒赏军队的酒水与食物都已经完全筹备完毕,陛下看现在要送去军营吗?” 将士们刚抵达京城,按理说要明天才行犒赏之礼,但陈烈酒认为今天晚上好好让军队畅饮一晚上,舒舒服服地歇息过后,明儿受封游街过后,再大吃大喝一场岂不更舒坦? 至于这种场景,他这种在昌盛帝眼中还是个编外部门,根本就不适合插进来说话的人会不会让昌盛帝感觉到不舒服,根本就不在陈烈酒的考虑范围内。 他们入都朝廷了,还怕昌盛帝说啊。 陈烈酒一出来说话,所有大臣都默了默,拿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昌盛帝,看昌盛帝会不会发怒。 结果昌盛帝听完陈烈酒的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点了点头:“你安排得很好,给他们送去吧,一路舟车劳顿的,将士们也饿了,是该给他们吃顿好的。” 众人惊奇昌盛帝对陈烈酒的态度。 一个哥儿大烈烈地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陛下真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他们凝视着昌盛帝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发现些什么。 但他们除了果决刚毅冷硬还有一点从战场上下来还未褪去的煞气,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1节 还叫昌盛帝发现了他们,挑了挑眉:“众位爱卿还有话要对朕讲?” 大臣们也是分得清时候的,就算有话要讲,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扫昌盛帝的兴,一个个又把目光放了回去,装出一副看到昌盛帝回来很是激动的样子:“许久不见陛下,臣等对陛下甚是想念。” “哈哈哈哈哈。”昌盛帝被他们逗笑,“朕也对你们甚是想念。”打仗无聊的时候,想起与他们在朝堂上日日作对的日子,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陛下,宫里已经备好了接风宴,现在回宫吗?”见昌盛帝与众位大臣说话说得都差不多了,皇后这才站出来询问昌盛帝。 昌盛帝原本还想跟陈烈酒交代一下,让他好生安排军队的将士们。 又忽然想起,陈烈酒的商部这些年把军队的犒赏打理得很好,没有一次没让他满意过,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便由他们去了。 正要答应皇后的话,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么东西给扯了一下,低头一看,一群小孩围绕在他膝边。 “皇祖父!”长乐和阿稚带头给昌盛帝见礼。 被许怀谦给派了任务的糯糯和垚垚谨记任务,见长乐和阿稚行礼了,也跟着行礼:“皇爷爷,祝贺皇爷爷得胜归来!” 昌盛帝与这一群孩子大眼瞪小眼一圈,好半天过后,弯腰看着长乐和阿稚:“你们是长乐和阿稚?” 长乐和阿稚点头,不怪昌盛帝不认得他们了,昌盛帝走的时候,长乐才四岁而阿稚才两岁,如今五年过去,长乐已经九岁了,而阿稚也有七岁了。 他们两人的模样都已经长开了,与小时候有些差距,要不是他们长得还挺像太子,又率先开口叫了爷爷,昌盛帝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他们来。 “都长大了啊。”昌盛帝看着都有他大腿高的姐弟俩,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心下感慨,时间过得还真是快,一转眼两个孩子都快成人了。 跟他们比划:“皇爷爷走的时候,你们才这么一点大,现在都有这么大了。” “皇爷爷一路辛苦了。”长乐和阿稚两人依偎在昌盛帝面前笑了笑,又齐齐道他辛苦了,“长乐和阿稚给皇爷爷准备了礼物,就等着皇爷爷回去送给皇爷爷了。” “哦?”昌盛帝一听他俩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来了兴趣,“什么礼物啊?” “许老师说要保密。”长乐和阿稚卖了个关子没有告诉昌盛帝。 而昌盛帝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礼物上,而在长乐和阿稚那句许老师身上。 “你们拜许尚书为老师了?”昌盛帝还在太子并不能给许怀谦册封太傅,所以两个孩子只能称呼自己的老师为老师。 而朝中姓许的人并不多,许怀谦又名列前茅,想也知道,太子肯定让他们拜许怀谦为老师,而不是别人。 “嗯。”长乐和阿稚点头,还不忘给许怀谦说话,“许老师很好。” “我知道。”昌盛帝点头,这次回来他就明显感觉到了长乐和阿稚的不同了。 长乐身上没有那股傲气了,而阿稚也不像小时候大哭大闹,不依不挠地纨绔性子,乖巧了很多。 跟自己孙子孙女叙旧完,昌盛帝这才注意到长乐阿稚后面的两个孩子。 “你是许怀谦的孩子吧。”昌盛帝一看到糯糯就认出了他,这孩子长得简直就跟许怀谦一个糯糯刻出来的,认不出才怪。 糯糯一直在后面等着,见昌盛帝叫他了,这才给昌盛帝露了个甜甜的笑容:“皇爷爷,您居然认得我!” “你跟你爹长得一模一样,朕怎么会不认识你。”昌盛帝被他逗笑,将他给抱了起来,“都长这么大啦,朕刚出征的时候,你还依偎在你爹怀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吗?”糯糯倒是没有听许怀谦说过他还送昌盛帝出过征,这会儿听昌盛帝这一说,努力地在回想,却什么也回想不出来。 “那会儿你还小的只有豆丁大。”昌盛帝见他还认真想了想,更乐了,“能记得什么。” “也是哦。”糯糯也不认生,听昌盛帝这么一说,朝他笑了笑,“不管他了。” 跟昌盛帝说:“皇爷爷,我爹爹和我阿爹,还有灿灿哥哥阳阳哥哥清欢姐姐……”糯糯抱了一长串的名字,“我们都给您准备了礼物。” “是吗?”昌盛帝倍感意外,他们几个小孩准备礼物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许怀谦陈烈酒和一串他不认识的小孩。 “嗯,爹爹说我们要对皇爷爷好,皇爷爷才会对我们好。”糯糯肯定地昌盛帝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对皇爷爷很好很好才行,这样皇爷爷才不会生气?” “生气?”昌盛帝听出了糯糯的弦外之音。 “嗯,我说了皇爷爷你不要生气哦。”糯糯趴在昌盛帝的耳朵边给他说了好久的车轱辘悄悄话。 说完两只大眼睛格外期盼地看着昌盛帝:“皇爷爷会生气吗?” 昌盛帝看不出表情地问他:“你觉得皇爷爷会生气吗?” “嗯……应该不会。”糯糯想了想,“要是皇爷爷生气了,就该把我扔下去,不该再继续抱着我了!” “你倒是机灵。”昌盛帝再次对糯糯笑了笑,果然这聪明人生出的孩子也是聪明的。 他们一老一少,一言一语地对着话,看得垚垚在下面急死了。 他怕糯糯忘记了许怀谦的吩咐,迫不得已地叫了叫糯糯:“糯糯哥哥!” 听到垚垚的声音,糯糯这才想起他来,低头向垚垚看去:“啊——垚垚!” 他一喊,把昌盛帝的目光也喊了过去,在明亮灯光中昌盛帝与垚垚那双如绿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他在脑海里迅速地搜索了一圈,确定他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一看就不是他们缙朝人。 “这是……?”昌盛帝向糯糯问去。 “这是我……”弟弟,糯糯正要回话。 昌盛帝像是猜到了一样,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了,这是你爹给你找的童养媳吧。” 长得漂亮,还是个小哥儿,很符合许怀谦对未来儿媳妇的标准,把人家小孩拐回家先养着,让他俩从小培养感情,很符合许怀谦那个夫郎宝的作风。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温年气得脸都青了挠许怀谦头发:“你才是童养媳!你全家都是童养媳!” 许怀谦绕柱闪躲:“又不是我讲的,你挠我干啥,你忒不讲理了!” —— 第152章 持酒平天下41 “不是!” 糯糯还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 但不是就是不是,他很快速跟昌盛帝解释:“他是我弟弟。” “弟弟?”昌盛帝疑惑道,“亲弟弟?” “嗯嗯, 亲弟弟!”糯糯给昌盛帝使劲点头, 爹爹说了, 垚垚以后是他的亲弟弟,垚垚就是他的亲弟弟! 他这话把昌盛帝给说迷糊了, 亲弟弟,许怀谦和陈烈酒生得出绿眼睛的孩子? 难道许怀谦又纳了房妾室? 随即想了想许怀谦是赘婿,赘婿是纳不了妾的, 况且许怀谦对他家夫郎偏爱得紧, 恐怕就算是别人给他下药, 他都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那应该不是许怀谦的,难不成是陈烈酒的? 这样一想,昌盛帝觉得合理了。 陈烈酒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性子, 他都能带着人天南地北的走,难道还怕娶一个外邦的妾室? 想通后,他向糯糯问道:“你阿爹给你找了小娘, 你爹没闹?” 以许怀谦那个性子,陈烈酒要是纳给妾, 许怀谦还不得气炸? “小娘是什么?”在糯糯的认知里,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妾,因为身旁的人都没有教过他, 男人是可以纳妾的。 “就是垚垚的娘。” 昌盛帝看着底下一双绿眼睛敢跟他对视的小哥儿, 解释了一句。 “那不就是娘吗?”糯糯反问道,“怎么娘成小娘了?” 听到糯糯的称呼, 昌盛帝更意外了:“你叫她娘?”陈烈酒就有那么喜欢她?许怀谦也没有年老色衰啊!这么快就腻成这样了? 长乐最大,懂得最多,她看昌盛帝越说越离谱,赶紧解释道:“皇祖父,垚垚是沈大人的儿子,他们两家结成了干亲家,可能是垚垚从小跟糯糯一块长大,所以糯糯才认为垚垚是他亲弟弟吧。” 听长乐这么一解释,昌盛帝才回味过来,垚垚是沈温年的儿子。 不对—— 沈温年什么时候和许怀谦结为干亲家了,他们二人不是最不对付了吗? 还有沈温年什么娶了个外邦女子? 昌盛帝的脑子稍微转了一圈,忽然觉得他离京这么多年,错过了京里不少的新鲜事啊。 “原来如此。”但昌盛帝并没有当着小辈的面把他这些疑问问出来,而是将要从他身上下去的糯糯给放了下去,低下身去垚垚,“你刚刚找你糯糯哥哥干什么呀。” 垚垚对上昌盛帝其实很紧张,他不像糯糯那样,许怀谦不会刻意教他什么尊卑,因此他对上任何人都是平视,都是有自信有胆识的。 他出身沈家,沈家从小就要教尊卑规矩,因此他知道皇帝是天底下官位最大的人,就连在家里很有威信的爹爹,爷爷们都要向他参拜行礼。 是他们连仰视都不能仰视的存在。 但他看糯糯哥哥可以跟天底下最大的皇帝说话,他胆子也大了些,敢跟皇帝对视! 更大的勇气却是没了。 好在这个时候,糯糯从昌盛帝怀中下去了,他拉住了垚垚的手。 被糯糯这么拉着,垚垚有了几分自信,他看着昌盛帝:“就是……叫叫哥哥。” 昌盛帝再次问他:“只是叫叫哥哥?” “嗯嗯。”垚垚睁大眼睛,肯定地点点头,他就是叫叫哥哥,只不过这个叫叫哥哥肯定是带有一点点私心的啦。 “好吧。”昌盛帝见在孩子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放过了他们,转而与他们说起另外一件事来,“你们都与我准备了礼物?” 垚垚再次点头:“嗯嗯!” “很漂亮很漂亮的礼物!”垚垚想了想,把陈烈酒也给带上了,“阿爹为了皇帝爷爷的礼物废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所以如果阿爹有惹皇帝爷爷生气的地方,皇帝爷爷可不可以从轻发落。 “是吗?”听他这么一说,昌盛帝更加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礼物竟然兴师动众这么多的人。 “是的。”垚垚使劲夸陈烈酒,“阿爹对皇帝爷爷可看重了,每次皇帝爷爷交代的人物阿爹都十分的上心!” “阿爹工作也很认真,每天到商部去上衙,从来没有缺过勤,是商部里最能干的官员!” “皇帝爷爷你看商场。”垚垚拉着昌盛帝去看那明亮的商场,“这个商场是我阿爹一点一点地建起来的。” “为了这个商场,费了好多好多的心血。” “百姓们说,阿爹这个商场修得好,因为修这个商场,周围附近好多没有地的百姓都去务工了,他们挣到了钱,可以吃饱饭,肚子不饿饿了,每天都很开心!” “现在百姓们都盼着阿爹这个商场可以一直修一直修,这样他们每天都有活干,每天都能吃饱饭!” 说完他看向昌盛帝:“皇帝爷爷,我阿爹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棒!”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2节 糯糯全程拉着垚垚的手,知道垚垚特别紧张,因为他的手心里都是汗。 但他的眼睛却全程看着垚垚的脸,他从来没见过垚垚这么多话,夸起人来一套又一套的。 特别厉害的样子! 导致他说完,他也跟着一块满含期待地看向昌盛帝。 被两个孩子这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昌盛帝再狠心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再加上他老了,又刚下战场,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有两个这样可可爱爱的孩子絮絮叨叨跟你说话,怎么会不喜欢呢。 于是他从心道:“是,你们的阿爹很厉害,很能干。” 年轻的时候就很能干,一直都很能干。 听到昌盛帝夸陈烈酒了,垚垚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去。 天底下最厉害的皇帝爷爷都说阿爹很厉害,很棒了,应该不会对阿爹怎样了叭? “皇帝爷爷你真好!”垚垚想要踮脚亲一下昌盛帝,但是他太矮了,又不能叫皇帝蹲下身来,只能拿绿眼睛看着他,然后夸他,“你是全天下最最最最好的人!” “哈哈哈哈哈。”小孩子的好人卡发起来可比大人的好人卡发起来中听多了,昌盛帝很是受用地笑了起来。 “夸你们的阿爹,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啊。”跟心思单纯的孩子对话,不费什么意思,昌盛帝乐得跟他们聊天,“那我要是骂你们阿爹,我是不是就成了全天下最不好的人了!” “嗯……不会。”垚垚想了想回答道,“要是皇帝爷爷骂阿爹,肯定阿爹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阿爹该骂。” “哦?”垚垚的这个回答,但是让昌盛帝颇为意外,他挑了挑眉。 但垚垚随即又对昌盛帝甜甜地笑了一下:“不过皇帝爷爷,你骂就骂阿爹,你别打他,阿爹做错了,阿爹会改的,你打他,把他打坏了,他就不能给你做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昌盛帝再次笑了笑,点了点他眉心中间的红线,“跟你哥一样,也是个小机灵。” 一看就是许怀谦带出来的娃,说起来话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没跟两个孩子保证,不骂陈烈酒,不打陈烈酒。 让两个孩子自己猜去。 糯糯和垚垚已经给陈烈酒吹了很多彩虹屁了,长乐见差不多了,主动邀请道:“皇祖父,要不长乐带你逛逛商场吧。” 这个时候逛商场最好了,商户和百姓都出来迎接圣驾了,她家皇祖父想怎么逛怎么逛。 要是过了今天,商场里每天都有好多百姓,就算乔装打扮也保不齐会有人将他给认出来,引起骚乱就不好了。 “好啊。”昌盛帝很少有跟小孩子们这么亲近的时候,加上他本就对这个明亮的商场好奇不已,当下便没有拒绝。 昌盛帝要逛商场,其他大臣免不了要陪同一番,这么多人,虽然商场里现在没什么人了,但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是做了一番安排。 叫人从人群里把商场里的商户和服务员们叫出来,总不能让皇帝和大臣们逛一个没人的商场吧。 那多没意思。 找人的时候,许怀谦看到跟皇帝应付完,就在一众将军里找到穆将离,拉着穆将离在一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亲亲我我的裴望舒,牙都要酸掉了。 两个加起来五六十岁的人,要是结婚早都可以当爷爷奶奶的人,这样真的好吗?! 所以许怀谦二话不说,就棒打了鸳鸯:“裴望舒去安排商户。” “大人!许大人!”两年不见自家媳妇,好不容易见到人了,拉在一旁说说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许怀谦给打扰了性质的裴望舒,看着许怀谦,恨不得他从来没认识过这位朋友,“你行行好吧,让我跟阿离再说两句。” “待会儿忙完了,我给你们弄间屋子,你们想怎么说都行,现在不行。”许怀谦没同意,催促道,“快点的吧,别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裴望舒无奈,只得依依不舍地看了看穆将离:“那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穆将离不在意地拜了拜手,“正好我也想逛逛这商场。” 从进京远远地看到这个商场开始,她就对这个商场飙升了浓厚的兴趣。 见穆将离也对商场感兴趣,裴望舒没话说了,立马跟着许怀谦安排去了。 她一走,穆将离皱眉抬手借着灯光看了看手上的红疹,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忙着赶路来不及洗漱的缘故,身上起了不少红疹。 找跳蚤却有什么都没有找到。 穆将离烦躁地在那新起的红疹上抓了一把,这才跟在一众将军身旁,等着跟昌盛帝一块逛商场。 商场修得很超前,现在还有了电灯,这群常年在边关生活的文武大臣很久没有见到过京城的繁华,对京城的映象都很模糊了,更别说是突然见到这么超前的商场。 一进商场大门,看到那比外头还要你明亮万分的商场内部,已经用石灰和地板还有玻璃给组成的整个一透亮明净全新的世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就连自认为什么繁华物品都见识过的昌盛帝在看到如此不一样而又别致的商场时,眼睛里都闪过了一抹诧异。 他向跟在他身旁的许怀谦问道:“这样的地方是所有百姓都能进来的地方?” 他先前在邸报上有看到过孟方荀对商场的报道,甚至还配了一副插画,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走进商场亲眼见到这个地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这样的地方真的能容忍普通百姓的进入吗? “每个百姓都可以!”许怀谦很肯定地给昌盛帝说,“不管是什么地方的百姓来到这里,身上穿着什么衣着,商部的人都不会阻拦他们的。” 即使有人身上不干净,即使有人身上还带着跳蚤他们都不会阻拦,至多商场的清洁人员没有辛苦一点,将商场给打理消毒干净。 商场就在这里,每天都要开业,而他现在又回了京城,许怀谦就算想要隐瞒他,也隐瞒不住。 昌盛帝相信他的点了点头,拉着长乐阿稚还带着糯糯垚垚两个开心果,大步像商场里走去。 阿稚跟昌盛帝接触不多,刚开始还很怕他,因为他身上的气息跟他爹身上的气息太像了。 但是接触下来发现昌盛帝居然很好说话,便将身上的胆怯都抛弃掉了。 进入商场后,就拉着昌盛帝说了不停:“皇祖父,这是奶茶,就是用牛奶和茶一块煮出来的东西,很好喝的,皇祖父和众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请大家喝热奶茶吧。” 奶茶有两种,一种是在店里喝的,用陶瓷杯子承装的,一种就是拿着手里喝的,用纸做的被子。 这么多人奶茶店装不下,阿稚请店员全给他们做的纸被子,多加了些钱,每人给发一杯。 店员看到皇帝还有这么多文武大臣,人都要吓傻了,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了,好在许怀谦在一旁安慰他:“没事,上学的时候,不是教过你们,看到什么人都要淡定吗?” 有许怀谦这番话,店员就像是回到了当初在技术学校上课的时候,心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开始井井有序地给这么多人做起奶茶来。 “谢谢太孙。” 刚从边关回来,见多了边关的荒凉,一下子进入到这么漂亮华丽的地方,双脚踩在洁白光滑的瓷砖上,还跟做梦似的如梦如幻。 双手接过阿稚给他们送的热奶茶,掌心触及到那奶茶的温度,他们才从那如梦如幻的世家里走出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阿稚负责献殷勤,长乐就负责解说:“祖父,这个奶茶是陈大人他们商部开办的技术学校里的一项技术,学员们学了技术之后,就可以在外面开铺子或者摊子,自己做些小生意挣钱。” “现在三年时间过去,商部的这间技术学校已经教了一万五千个学员出来了,大部门的学员都能靠着自己所学的一技之长养活一家人了。” 缙朝这么大,不见得在学校里学了技术的人就一定要在京城发展,好多学员凭借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去其他地方发展,别说发展得还很好。 还把当即的经济给调动了一波。 现在的缙朝比起以前的缙朝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些都是长乐这些小孩子,一点一滴地看在眼里的。 所以她觉得商部很重要,皇祖父完全可以把商部保留在朝堂的。 商场一共有四层,没到一层长乐阿稚这两个小孩就会买一些新鲜玩意给昌盛帝和后面的文武大臣。 再给他们夸夸陈烈酒,夸夸商部,先留个好印象嘛。 走到最顶楼的时候,除了一些吃食,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长乐和阿稚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许怀谦提议:“要不去听场戏?” 昌盛帝一路舟车闹顿,又陪着他们在这么大的商场里逛了一通,人早就累得不行了。 一听许怀谦还提议去听戏,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大家都累了,听戏什么时候不能听,让大家歇会儿吧。” 其他大臣也是身同感受,这商场的繁华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新鲜劲过了,就像回去倒头大睡个三天三夜的。 “那我带大家去见识见识这电灯怎么发电照明的?”许怀谦看他们对听戏不敢兴趣,一想也是,都是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谁没听过戏啊,又忙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倒是有不少人感兴趣,有人挺想去见识的,但顾及到昌盛帝的身体状况,都没有开口的,把目光都放在了昌盛帝身上。 昌盛帝今天见识了这么多,他觉得够他消化几天了,听到许怀谦的话,摇了摇头:“改日吧。” 说完看许怀谦还要提出一些新鲜玩意,不动声色地踹了踹他脚:“够了。” “找了这么多说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 就这一群孩子,左一句商部右一句陈烈酒的,昌盛帝这个目光如炬的人如何不知道许怀谦在打什么主意。 先前不戳穿他们是想看看他们还能玩些什么把戏,现在看他的把戏就那一套。 带他们见识新鲜东西,然后夸,再感兴趣的人也是会腻的。 许怀谦也是个胆大的,被昌盛帝踢了也没诚恐惶恐,反问昌盛帝:“那陛下能让臣的算盘如意吗?” 昌盛帝跟太子很像但却又一样。 太子是,只要你做的事能够达到他的预期,并且超出他的预期,给他带去利益,他就不会阻拦。 而昌盛帝不会管这么多,他有一套自己做帝王的准则。 他认定可以的事就可以,认定不可以的事,谁去劝说都没用。 对上昌盛帝许怀谦还是挺忐忑的。 昌盛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模棱两可地说道:“待我明日看过你们准备的礼物再说吧。” 这意思就是,如果许怀谦他们送的礼符合他的预期,他就让许怀谦如意,若是许怀谦他们送的礼物不符合昌盛帝的预期,那就再说吧。 许怀谦:“……” 怎么几年时间不见,昌盛帝也变老六了。 哪有人用礼物来决定事情的。 礼物这个东西只能作为惊喜来送,要是收礼的人感到惊喜了,那就是惊喜。 要是受礼的人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一份心意而已。 而现在昌盛帝却在他们把这份心意送到他心坎上。 这谁能够办得到! 谁也不是谁肚子里面的蛔虫,鬼知道什么礼物和他心意啊。 况且人都是善变的,五年前他喜欢这个,谁能保证他五年后还喜欢这个。 看许怀谦憋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模样,昌盛帝心里舒服了。 让他们吊他胃口,让他也来吊吊他胃口。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3节 随着昌盛帝回了宫,将士们也回了各自的军营,京城这夜注定不会太平凡。 不少百姓彻夜未睡,将京城的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供凯旋的将士们游街。 第二天礼部选好时辰,京城的城门大开,迎接在京城外等候多时的凯旋大军。 随着军队一队队进入京城,早就在道路两旁等候的百姓们都高兴疯了,尤其是看到他们的家人也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更是喜极而泣。 不少给将士们送花送礼的。 在这中间,穆将离一身将军铠甲,一匹白马鹤立鸡群。 百姓们讶异道:“呀,军队怎么还有个女将军!” 这话有人不爱听了:“现在商部的女子、哥儿都能进入朝堂了,有个女将军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这女将军看上去也不魁梧啊,打仗能行吗?” 印象中的将军都是身材魁梧之人,而女人身体天生就比男子弱,这要是不再生得魁梧一点,她们如何像男子那般上阵杀敌? 坐在马背上听到这话的穆将离笑了笑,呼吸将手中的长枪滑落在地。 只听晃荡一道声响,长枪落在地上与地板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再抬眼去看,那被长枪踯过的地板已经碎了。 京城的地板,尤其是游街这一块的地板铺得可都是大理石。 这石头可是不容易碎的,叫这女将军一踯就碎了,可见她这长枪有多重,她的力道有多大。 百姓们讶异之时,有那随时关注战场邸报的人,出来给他们解说道:“别看穆将军是一界女流之辈,穆将军可比许多男子都厉害。” “陛下在魆族打仗这两年,全靠穆将军熟悉山林战,又为大军强势开辟出运送粮草的战线,不然陛下深入魆族打仗这两年,能不能够打赢还很难说。” 听这人这么一解释,百姓们顿悟了:“如此说来,穆将军很厉害了!” “这是当然了!”缙朝与魆族打了五年仗,刚开始还有人随时关注战场的情况,后来大家就疲了,穆将离又是后面两年才起来的新起之秀,不知道她的战绩不奇怪,可是了解过她的战绩就知道,她很厉害的! 听人旁人一说穆将离很厉害,百姓们也不管她有多厉害,一个劲给穆将离掷花。 齐齐纳喊:“穆将军!穆将军!穆将军!” 而早在皇城里等候军队进入皇城,好让昌盛帝给他们册封的裴望舒,听到外头的百姓不断再呼唤穆将军的声音,格外得意地跟身旁的官员们说道:“我媳妇!我媳妇!” 那声音要多骄傲有多骄傲,听得许怀谦不用回身都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 要不是看在他多年未曾娶妻,好不容易抱上个大腿才有个老婆的份上,许怀谦都想拿个喇叭跟他吼:“秀恩爱死得快知不知道!” 好在裴望舒没有得意多久,穆将离他们就皇城入宫了。 获封大典很快就开始了,裴望舒这才收起了自己得意地表情。 全程观看穆将离的获封大典。 获封的名誉和赏赐是昌盛帝在边关的时候就定好了,礼部那边拿到昌盛帝的名单又往里面加了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让人听着好听霸气。 对于穆将离这位女将军他们在朝中也有所耳闻,但那会儿穆将离他们在边关,他们也管不了那么长远的事。 这会儿回了朝,陛下又铁了心要封穆将离为越骑将军,品秩四品,并追封一千户洇阳乡侯。 虽然只是个乡侯,但乡侯也是侯啊! 缙朝第一女侯爷! 这名头说出去,天下不知道又有多少女子为之震动。 礼部的何大人还记得上次商部进入朝堂时,女子、哥儿们的疯狂。 这再来一个女侯爷,这天下的女子这辈子恐怕都别想安分了。 何大人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拿着圣旨在上头宣读。 穆将离知道自己这次的立的功比较大,陛下或许会给她封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但是她没想到陛下如此大方,竟然一上来就给她封侯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侯,可乡侯也是侯啊,说出去多有面子。 “臣叩谢陛下!”这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穆将离拿得一点都不烫手,等礼部侍郎宣读完,她一撩双袍,叩拜接旨。 听到自己媳妇儿成为了侯爷的裴望舒也惊喜不已,在后面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听到没有,侯爷,我媳妇成为了侯爷,比你家陈烈酒的爵位还要大呢!” 陈烈酒现在还只是个县男而已—— “听到了!”对于裴望舒这只穆将离一回来就开屏的孔雀,许怀谦心中憋气不已。 不行,回去就想办法让陈烈酒升爵,不让老婆居于人后! 陈烈酒:“……” 获封大典浩浩荡荡地举行了一上午,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昌盛帝携文武百官点高香敬过祖宗后,大家这才从宫里散职。 还没散完,昌盛帝就把许怀谦叫了过去:“现在可以带我去看他们准备的礼物了吧?” “可以。”这事吊了昌盛帝一天,也让许怀谦担心受怕了一天。 原本他觉得他为昌盛帝准备的礼物,肯定能让昌盛帝喜欢,但是现在被昌盛帝这么一说后,许怀谦总觉得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的。 “没事。”对于他的担忧,陈烈酒就要自然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天站在朝堂上,陛下都没有说我什么,证明此事他早已知道,要追究早就追究了,不会等到现在来追究。” 以前许怀谦肯定也会这样想,因为以前的昌盛帝多单纯啊,不会玩弄人心。 但是现在出去打了几年仗,已经完全学会了太子的老六操作的昌盛帝—— 不对,应该是昌盛帝本就就会,以前只是隐藏得好,或者说懒得玩这些把戏。 现在他玩起来,跟太子有得一拼了,许怀谦不可能不担忧。 “没事,上车吧。”陈烈酒笑着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带着一众孩子上了马车。 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有这帮孩子给昌盛帝准备的礼物在皇庄里,拿不出来的,所以只能带着昌盛帝亲自去皇庄看。 一回京,就看许怀谦搞了这么多花样的昌盛帝胃口可谓是被许怀谦给掉足足的。 他连朝政都懒得看,一心只想看许怀谦他们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去皇庄的路上,昌盛帝都还在想,会不会是许怀谦他们用建造商场的方式给他建了差不多的宫殿。 很有可能啊。 因为昨晚他回宫就听到身旁服侍他的太监宫女议论,那商场建得比皇宫还要繁华,许大人和陈大人就该给陛下也建造这样一座宫殿,而不是建一座商场起来,供外头的百姓随意出入。 可能住在皇宫里的,特别还是服侍昌盛帝的,都有一种傲气在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但昌盛帝不这么觉得,他能坐稳这个皇帝,都是天下百姓的功劳,要是没有他们,哪有他的皇位做。 要是许怀谦他们真送他一座跟商场差不多的宫殿倒是俗了。 他这样想着,到了皇庄里看到那类似于商场的布局,但又完全跟商场不一样的皇庄,惊讶地挑了挑眉。 “陛下,这边。”许怀谦领着昌盛帝向他们给昌盛帝准备的礼物地点而去。 而昌盛帝看到那全部用玻璃给罩起来的,在这个大冬天里,温暖如春,鲜花满天,蝴蝶纷飞的世界。 内心一阵一阵打鼓。 先前看到那神奇的电灯的时候,就有官员跟他嘀咕,许怀谦不是掌握了某种邪术就是很有可能是仙人。 这能够让冬天变成春天之法的法子,难道不是仙人所为吗? “到了陛下。”许怀谦和陈烈酒还有一群孩子们,把昌盛帝给领到了目的地。 一整片结着一串串娇艳欲滴的葡萄的葡萄园。 “这……”昌盛帝看到这一整片结着葡萄的葡萄园,顿了顿问他们,“这就是你们容我我的礼物?” “是啊。”事到如今,许怀谦也只有点头认了,“这里的每一株葡萄,都是臣和臣夫郎带着这群孩子们种下去的。” “从种到施肥,再到结果,都是由这群孩子们独立完成的,期间没有经过任何下人的手,就等着陛下您回来采摘呢。” 说着许怀谦从一旁的篮子里取下来一把剪刀,剪了一串葡萄给昌盛帝:“陛下你尝尝。” 没有农药,不用洗直接吃就行了。 其实农药许怀谦也做得出来,就是酿酒的那个头酒,里面含有做农药用的乙烯。 但许怀谦并没有去做,这个世界还没有发展到要大规模使用农药的时候。 还是再多吃两年天然无污染的瓜果蔬菜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昌盛帝取了一颗葡萄放在唇中,感受到汁水的甘甜,对许怀谦点了点头:“不错,很甜。” 缙朝也有葡萄,不过葡萄只有夏季才能够吃到,且吃到的也有许怀谦给他的这串大和甜。 “这是臣用西域最好的葡萄和缙朝的山葡萄嫁接种出来的葡萄。”许怀谦也不遮掩,给昌盛帝解释,“个头大,甜份足。” “以后陛下都不需要各地进奉葡萄等果类,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人来这儿取便是。” 昌盛帝吃了一颗葡萄还觉得不够,又扯了一颗,听许怀谦这话很会抓重点:“等果类?” “我知道!我知道!”阿稚自从许怀谦带他去京郊城外种过甜瓜后,就对这种植一事,颇为感兴趣,这个皇庄最开始他还嚷着想让许怀谦弄成京郊城外那种大棚呢。 后来有了琉璃石,许怀谦就跟他们说,他可以弄一种比大棚还要好的暖房,纯琉璃的暖房,阿稚才消停。 现在昌盛帝问起,他连忙抢答:“这种嫁接术不仅可以用到葡萄上面,其他果树也可以,皇祖父,孙儿还给你嫁接了荔枝等物,不过长不长得成,就要看明年了。” 昌盛帝挑了挑眉,心思一转道:“既然此嫁接法可以用来嫁接果类,不知道可不可以用来嫁接粮食?” 若是能够的话,把那稻谷与葡萄嫁接,岂不是能够让稻谷生长得如葡萄一般大。 那这天下还有忍饥挨饿的百姓吗? 许怀谦这就很尴尬了:“不同种类的东西嫁接起来很困难,不过户部已经在研究能够让庄稼增产的种子了。” 先前许怀谦去搭大棚的时候,就有个官员对这方面十分感兴趣。 回去许怀谦就给他拔了款,让他自己研究。 那人也争气,拿到钱就去大棚旁驻扎了,挑了个大棚就在研究怎样让庄稼增产的事。 后来许怀谦在这里嫁接水果,也让他过来观摩了,有了这个嫁接之术,他心思更活泛了,天南地北地收各种各样的庄稼,看把他们嫁接在一起,能够研究出产量更高的粮食。 不过此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许怀谦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而已。 昌盛帝听许怀谦都已经安排好了,又放心地摘了颗葡萄放在嘴里,越吃越感觉这葡萄好吃。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4节 比他吃过的任何葡萄都还要好吃。 看着一群看着他吃的人,他笑了笑,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也别都看着我吃,想吃自己下去摘吧。” 一群孩子自己种的葡萄,自己还没享受过,这会儿听到昌盛帝的话,当即高兴得又蹦又跳,要冲进葡萄园里去摘葡萄。 但还没冲出去,就被长乐一句话给打断了:“皇祖父,这个礼物你还满意吗?” “是啊,皇帝爷爷,这个礼物您还满意吗?” 孩子们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还没有听到反馈呢。 对上这群帮陈烈酒说话的小说客们,昌盛帝勾了勾唇,只吐了三个字:“还行吧。” 还行—— 吧—— 这是什么说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嘛,还行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他们愣住的时候,陈烈酒眼疾手快地谢恩了:“谢陛下恩准!” 管他说什么还行吧,他就听到一个行字。 昌盛帝又扯了一颗葡萄,淡淡地颔了一下首:“嗯。” “耶!”虽然昌盛帝的幅度很小,还很有装逼的潜质,但是孩子们都看到他点头。 这才重新又蹦又跳起来,垚垚胆子也大了些,居然敢扯皇帝的衣袍了:“皇帝爷爷,您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 “以后垚垚给您养老!”垚垚还小不知道怎么去报答一个人,就知道,他认许怀谦为干爹的时候,旁人都说以后他要给他干爹养老报答他,因此他觉得给人养老是一个很好的报答。 “你给我养老?”昌盛帝被他逗笑,他有孙子干嘛要垚垚给他养老。 “嗯嗯!”到垚垚没有听出昌盛帝的弦外之音,见他又问了一遍,使劲点头。 偏偏糯糯也跟着凑热闹,在一旁帮腔道:“我和垚垚一起给皇爷爷养老!” “哈哈哈哈哈,那皇爷爷可就等着你们给我养老了。”昌盛帝被他们两个活宝给逗得哈哈大笑,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孩子以后怎么给他养老。 糯糯和垚垚还特别肯定地点头:“您就等着吧!” 这日回去之后,有不少官员弹劾太子和许怀谦监国期间胡作非为,让商部的女子、哥儿进入朝堂等荒谬之事的帖子都被昌盛帝压了下去。 他一个“准”字,满朝便再有没有说商部话的人。 而许怀谦和陈烈酒回去之后,也兑现了垚垚的承诺,一家四口一块在垚垚那安装了电灯又大又亮的房间里睡了一晚。 睡觉的时候,两个小孩可激动了,一个拉着许怀谦,一个拉着陈烈酒问了许多许多的问题。 许怀谦和陈烈酒一一替他们解答,把两个小孩高兴得不行。 一人抱住一个爹:“能和爹爹阿爹睡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好就快点睡,爹要关灯了。”许怀谦陪着他们折腾一天了,这会儿腰酸背疼地,就等着把他们哄睡,他好抱他老婆睡觉,见他们问了一晚上问题了,还没消停,把被子给他俩盖上,催着他们睡觉。 糯糯和垚垚都把眼睛给闭上了。 闭上眼前,垚垚还感慨了一句:“这次只有爹爹阿爹,下次把我爹和我娘也叫上,我们一家六口一起睡,就更圆满了!” 许怀谦下床关灯的腿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这一家六口大被同眠的事可不兴干啊! 想把孩子给叫起来说清楚,陈烈酒拦住了他,用嘴型给他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让他们睡吧,不然不知道还要说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来。 第153章 持酒平天下42 夜沉如水。 在监狱里连续听了一日缙朝人狂欢, 被昌盛帝打击得有点癫狂的魆族族长,突然一下像是清醒了一般,看向栏杆外插在牢狱里的火把, 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算算日子, 该到时间了吧?” 就算缙朝人赢了战争又如何, 胜利最终还不是他们魆族的! 只有看不见的隐患才能给他们带去致命点一击! 而他们魆族最擅长玩的就是这些隐患了。 昌盛帝还是太自负了,以为他们输了战争就没有后手了么? 只有深处绝境才能让人起死回身呐。 京城里, 当所有的百姓和达官显贵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时。 一匹快马冲进了京城,直奔太医院而去:“太医院有人吗?太医院有人吗?” 裴望舒在太医院门口使劲敲门,他知道, 太医院最近在研究什么东西, 很晚才会散值, 所以这个时候太医院里肯定有人。 “出什么事了, 这么紧急。”太医院的医官们打开门,看到来人一脸紧急的样子,问了一声。 “快快快、召集所有御医跟我去军营走一趟。”裴望舒刚从京城外的军营策马回来, 气息都还没有喘匀,倚在太医院门框上,捂着肚子头发散乱地跟太医院开门的医官说话, “军营里大批量的将士在出天花,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太医院的医官听裴望舒shuo军营里有大批量的将士在出天花, 吓得面色一白,随即又赶紧问道,“军营今日不是在举行庆功宴吗?你确定是天花而不是其他的病症!” “军营诊治的, 说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快些吧!”裴望舒心急如焚。 他今日在宫里散值后就跟穆将离一块去了军营,一起庆祝。 正当酒饮到正酣时, 穆将离不太舒服地挠了挠身子。 他当时也没有在意问了她一声:“怎么了。” 穆将离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跟他说:“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身上总是很痒,清洗过后也缓解不了。” 可能是今日酒喝得有点多,她说身上痒,他就向她看了过去。 谁知道,这一看就看出点不对劲来。 只见穆将离满脸涨红,她刚挠过的脖颈上全是红疹和抓痕。 他伸手触碰了她的脸颊,烫得吓人,正想请军医来给她看看时,军营里就有将士来报。 “将军、将军,不好了!”来的将士说道,“军营里突然有不少将士发热呕吐,身上还出了不少的红疹。” “军医怎么说!”裴望舒一听这症状跟穆将离一模一样,赶紧问道。 那将士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军医说十有八十是天花!” “什么?!”裴望舒和穆将离当即就惊呆了。 天花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疫病。 没有出痘前的潜伏期与人接触过后也会传染给旁人。 大军班师回朝的路上,一路上不知道经过多城镇和多少百姓打过交道。 不能保证有没有传染给这些百姓。 况且回到京城后,不提昨夜军队就与百姓们有过接触,就说今日百姓们对将士们夹道欢迎,还有看到自家孩子完好无损地从战场回来,抱着孩子又亲又搂之人。 要真是天花,这么多人恐怕都要玩完。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望舒和穆将离都不耽误。 尤其是穆将离,当即就将裴望舒给轰出了军营,勒令他以后不准再踏进军营半步。 裴望舒活了三十多岁,眼看人生已经过半,好不容易要走上娶妻生子的日子,媳妇就生病不要他了。 一路驾着马飞奔回的京城。 不管怎样,他媳妇不能有事! “我这就去通知院使。”医官一听事态紧急,不敢耽误进了太医院就把此事给通传了。 不多时整个太医院的人出动了。 裴望舒看到段祐言,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拉着他的手,央求道:“段哥,不管怎样,你救救阿离,她没有亲人,她只有我了,她还年轻!” 刚封侯,花一样的年纪,正是最灿烂的时候,她不能有事。 “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医治的!”段祐言还从来没看到过裴望舒如此无助过,握紧他的手,给予他信心。 “哎!”段祐言的年纪在这儿,加之他人又轴,医术也还行,被他这么拉着手一握,裴望舒失魂的状态终于好些了,很相信他的应了一声,“那段哥,小离就交给你了!” 裴望舒一夜未睡,在心里祈祷军营的情况不是天花,而是使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致,过几日就好了。 但他的祈祷并没有起作用,段祐言跟着御医们去军营看了,确定了,是天花! 一瞬间,裴望舒都快栽到地上去了,面色比哭还要难看。 “段哥,你们太医院有法子医治天花的吧。”人在绝境的时候,脑子会变得格外的清醒,裴望舒想起,盛云锦的医馆里就有能给小孩医治天花的大夫,从而想到太医院里肯定也有医治天花的法子。 “有。”段祐言给他点头,“但是这种法子见效很慢,得人守着医治,不能离人,很耗费人力物力。” 只能单个的医治,一旦数量增多,量会引起质变,天花的强度也会比平时强上很多,所以遇到这种传染性强的天花,太医院也会束手无策。 他们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完全将病人给医治好。 “我有钱!”但段祐言的话还没说完,裴望舒就打断了他,“段哥,我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求你救救阿离!” 裴望舒没有那一刻有现在这般庆幸,庆幸自己会赚钱,也有钱,才能在穆将离生病时,拿得出钱来给她治病! “我们会尽力的。”段祐言还是那句话,会救他肯定会救的,不管裴望舒有没有钱,他都会救的。 “要多少钱跟我说——”一听钱可以救穆将离的命,裴望舒什么都顾不得,赶紧说,说完又觉得不对,“我待会儿就回府给你搬!” 那些金啊,银啊的都是死物,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军营里大批量的出现有染上天花而倒下的将士,就连穆将离都没有幸免,此事,瞒不过昌盛帝。 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地牢,他就说这位魆族族长在被俘虏时,为什么还要奋力向他刺一刀。 要知道,他身旁可是随时都围着不少人的,那天若是没有穆将离,也会有别人替他挡刀,他的刺杀根本就不会成功,但他还是做了。 做完后还说了那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来了。”魆族族长看到昌盛帝的身影,原本疯疯癫癫的一个人,现在已经把自己给收拾妥当了。 “天发的潜伏期已到,现在病疹全都出来了吧。”魆族族长尽量干干净净地站在昌盛帝面前,此刻他,才晓得有一分一国君主的模样。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5节 “你承认了,你是你干的。”原本昌盛帝只是有所怀疑,毕竟天花在缙朝时不时地也会有几例,引起传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一走到这儿魆族族长就自己承认了,昌盛帝慈祥的眉目收紧,又变回了战场上那个不怒自威的铁血皇帝。 “当然是我干的。”魆族族长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最后那一仗中,我的百姓们都与那有天花的人接触过,甚至连他们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衣物都是那有天花的人接触过的,这么多人,怎么都会有人传染上的,怎样,你的将士有不少都感染了天花吧。” 魆族族长看着昌盛帝的脸色,从未有那一刻有他现在这般舒爽过,这才是是他最终的必杀技。 那么多人,加上他那最后一刀,不管是那天晚上参战的将士,还是他们班师回朝后,沿途所经过的人,还是他们回京后夹道欢迎的百姓,甚至还有归家的将士,都能够将这天花病疫带到缙朝各地,让天花在缙朝遍地开花。 饶是他们缙朝再地大物博,人才鼎盛,全国各地这么多天花同时爆发,他们也会束手无策的。 “你简直是个疯子。”得知魆族族长的所作所为后,本就脾气不好的,昌盛帝直接骂了他一句,“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君主。” 为了打赢一场仗,不惜让治下的百姓主动感染天花,只为了给敌国带去致命一击,真是把一个君王最基本的良知都摒弃了,只余下了不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条。 “不这样,我怎么能赢得了你呢。”魆族族长倒是淡定得很,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昌盛帝眼神狠厉地看着魆族族长,他只要杀了他,就算缙朝人都死了,魆族也胜利不了。 “来来来。”魆族族长伸长了脖子给昌盛帝,他都成为阶下囚了,他还怕死吗? “死真是太便宜你了。”但是昌盛帝没那么傻,现在把他杀了,只能解一时之恨,反而便宜了他,让他得以解脱。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解脱的惩罚。 对于这种不把人命当人命看,不把子民当子民看的君主,昌盛帝偏不让他解脱。 “你就且等着吧,缙朝不会因为投毒而走向衰亡,只会越来越强大。”昌盛帝丢下一句话,就径直出了牢房,向朝廷走去,召集所有大臣,商讨此事。 许怀谦和陈烈酒陪着两个小孩,被窝都还没有睡热,就被人给叫了起来匆匆赶到了朝堂。 在朝堂上见到了一脸颓废地裴望舒,许怀谦叹气地想上前去安慰他。 “你别碰我。”谁知裴望舒反应很大的躲开了,“我去了军营,他们发病的时候,我就在一旁,说不得身上也染上了一点。” 虽说裴望舒去太医院通报过消息之后,就回去用酒精将全身给消毒了,身上原来那套衣服也都烧了。 但他知道天花的潜藏期很长,很有可能会传染给许怀谦在许怀谦靠拢过来的时候,主动躲开了。 许怀谦鬼主意很多,时不时就有新的想法冒出来,说不得,这天花他也有法子。 他可不能有事。 裴望舒不让他靠近,许怀谦也没有法子,任由他站在大殿的一角,孤零零地被人孤立。 上头的昌盛帝还在向百官们询问此事该怎么办,而百官们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法子。 许怀谦胸膛里向是烫着一把火,不喷出来,心里很不舒服:“为何不让太医院的人进殿来说,出了这种事,全权交由太医院负责,岂不是比我们这些半罐不水的人强得多。” 许怀谦一开口,下面的朝堂迟疑了一下:“这……” 这天花防疫可不是一件小事,军营又接触过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城镇,方方面面还要召集衙门,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如何调动得这么多人。 “若是不让太医院负责,你们知道若是各处的百姓发热出痘了该怎么处理?”许怀谦看着他们,“若是不让太医院负责,底下官员分得清什么是天花什么是不是天花吗?” “若是不让太医院处理,他们知道怎么防疫是最有效果的吗?” 出了事不是想着怎么兵荒马乱的去施救,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疫病都扼杀在摇篮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些官员们一不会看病,二不会治病,让他们说法子,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老法子。 原来的疫病防疫效果也就不用说了。 “许大人说得是。”许怀谦一出声,他这一党人都站出来说话力挺他。 上头的昌盛帝想了想,吩咐道:“传太医院的人进殿说话。”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诸黄粱和段祐言都进来了。 昌盛帝问他们:“这天花,你们太医院可有医治之法。” “回陛下,完全医治之法,下官不敢保证。”诸黄梁回道,“但防疫之法还是有的。” 这意思就是说,已经出痘的,他们不能打包票,但是还没有出痘的,还没有症状的他们倒是有办法。 “就没有其他可以医治的法子?”昌盛帝听罢后,眼中闪过几丝疲惫。 军中传出来的数目,说军营里感染天花的人数已经不下于六万人。 而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军营已经完全被封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而那个军营里驻扎着二十万大军,若是医治不好的,这二十万大军将全部折戟在这天花上。 战争都没有让他们倒下,却让他们倒在这天花下。 昌盛帝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失败得很。 诸黄梁也感觉到无奈:“回陛下,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过了天花的潜伏期,这几日,染上天花病症的将士们都会接二连三的处痘,太医院根本治疗不及时。” 太医院才多少人,而光是生病的人都已经六万人数之多,就算把他们每个人分成十份,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发教习令呢?”先前许怀谦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让盛北不受疫情所困的,昌盛帝还想如法制炮。 “不太行。”诸黄梁觉得悬,“这天花与水灾不一样,水灾在没有发病前,还能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但这天花一旦发病,传染性极强,恐怕没有多少大夫愿意冒着身死前来医治。” 这点陈烈酒认同,从上次有个得了天花的小孩到处求医,京城却没有一家医馆敢医治来看,民间大夫对这天花的确是避之不及。 但再避之不及,不也有医馆挺身而出? 他出列道:“虽说发教习令召集不来多少人,但现在多一个大夫就多一份医治病人的希望,发一份教习令多救一个人也好。” 昌盛帝听了陈烈酒的话,觉得有道理,吩咐一旁翰林院的编撰们起稿:“一份教学令。” 有人说话了,后面个个官员都开始各抒己见起来,有太医院在朝堂上查缺补漏,很快一条条防疫的指令都发了出去。 看朝堂上说得这么激烈,段祐言在心中踱量了又踱量,最后想到裴望舒那个祈求的眼神,也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最近在钻研天花这类病疫,臣发现这人身上的天花与牛身上的天花一样,但牛却有自愈的,人却没有,臣用牛做过实验。” “发现这牛群之间的天花越传越微弱,到最后越来越轻微,牛得了天花就跟得了普通病疹一样。” 昌盛帝和一众朝堂都在为防疫努力,难得听到一个说天花治愈的,听到段祐言如此一说,勒令他道:“说下去。” 段祐言狠了狠心出列于说道:“臣斗胆想与陛下请命,臣想将这天花用于人身上一试。” 他知道他鲁莽了,但是不鲁莽没有法子,这么多人得了天花,这么多人要因为天花而去世。 他明明有一线法子,他若是不说出来,他怕他这辈子都会寝室难安。 段祐言这话一说出来,满朝寂静,用人去实验那天花之法,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怕这天花越传越凶么? 大臣们不赞同。 而许怀谦又出声道:“臣倒是觉得或可一试,现在天花真盛行的时候,这个时候不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天花,以后别人还会用这个法子对付我们。” 正是要这种时候研究治疗天花法子才有效果,这个时候的百姓都会因为天花而风声鹤唳,恨不得有个救世主把这天花给全部解决了,而过了这个时期,百姓们得过且过,便不会把这天花放在心上了。 “许大人说得有理。”沈温年也站出来说话,“这天花的潜伏期长达半月之久,半月之内与常人无异,若是不彻底解决它,此后中招的人只多不会少。” 想想吧,一个天花就能折戟他们二十万大军,若是有那想要吞并缙朝的国家,会不会想要用同样的方法试试? 反正悄无声息的,做了也没人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官员们想了想,届时,这个国家也用这个天花之法,那个国家也用天花之法,这世界还不全都乱套了。 “臣等附议。”这样一想,官员们便再也没有拒绝,他们也怕无声无息就染上了这天花。 说罢,他们又提了提要求:“只是这寻找治愈天花之法之地,还请太医院单独找个寂静僻静点的地方好。” 段祐言清楚:“这个自然。” 此事就这样商议好了,下了朝,段祐言便要着手去办此事了。 许怀谦找到他:“我给你的牛够不够,我那牛场里还有几百头牛,一块给你?” 在这种国家大义面前,许怀谦向来舍得,下了朝,他就想到段祐言要研究这个治疗天花之法怕是需要很多牛,便想也不想地把自己牛场里的牛都给拿了出来。 给他心疼的啊。 他养这个牛的初衷是为了吃啊!吃! 但是养了这么多年牛,一口肉没有吃上,不是送人了,就是交换了,要不就是用来做实验了,连钱都没有赚到。 “好。”段祐言也没有拒绝,他确实需要更大量的牛来做实验。 许怀谦给他写了条子,心痛地走了。 果然,他在太医院薅了那么多药材都是需要还的。 而民间随着朝廷的再一次教习令一发出,全都知道了从边关凯旋的将士们染上了天花。 一时间,这些本该受人人爱戴的将士成了过街老鼠,人们没有打倒是一个个避之不及。 但盛云锦没有避,他的医馆因为加入了给小孩子治病,现在发展得很好。 不仅在盛北等地开办了新医馆,就连京城的分馆也在创建中。 收录了近两百名有医学基础的女子、哥儿学徒,还有八百名的药仆以及医侍。 在看到朝廷发出的教习令后,他想也不想地带着这一千人并两位会治天花的大夫向京城外的军营走去。 走之前,还把盛闻灿托付给了许怀谦:“这孩子就暂时交给你们帮忙带一带了。” “哎,你放心。”许怀谦带孩子都带出经验来了,一点抵触心理都没有,他倒是担心起盛云锦来,“你去要不要紧啊?” “没事。”盛云锦笑笑,“我小时候得过天花,天花对我已经无用了,我去了也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天花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只要得过一回痊愈之后,便不会再得了。 许怀谦还记得裴望舒的嘱咐,听盛云锦说他得过天花,又帮他嘱咐了一句:“那你去帮忙照顾一下穆将离。” “好。”盛云锦没有拒绝,带着人走了。 盛家五房的人快马加鞭在后面追都没有把人给追回来。 盛家就靠着盛云锦和段祐言了,他俩这一个研究法子去了,一个去军营救命之人去了,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这盛家岂不是又落到别人手中去了。 可盛云锦和段祐言两人都不是听劝之人,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那人们避之不及的天花之地。 盛云锦的到来也给陈烈酒提了个醒,他跟许怀谦商议:“既然这得过天花治愈过的人便不会再传染了,是不是我们广邀得出天花之人去军营帮忙,军营里死亡的人数也会少些?” “嗯。”许怀谦点头,现在军营里得天花的人数太多了,每日不治而亡的人成车的拉去燃烧。 要是人数够多的话,就像段祐言说得那样,单个治疗,总比一块治疗痊愈的希望要大很多。 “我哪儿还有不少马,都卖了应该能弄不出钱出来。”陈烈酒说道,“我再去跟商部还有各大商会说说。”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陈烈酒的人脉之强大,不是许怀谦能够想象得到的。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6节 “由我牵头捐款,广邀天下出过天花之人来帮忙照料病人,应该不难。” “不难。”大家都在想办法,孟方荀也没有闲着,他听闻了此事后,就有个想法,特来找陈烈酒说事。 结果一来就听到了他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来给他们致谢稿。” 他夫人宋微澜也道:“广邀天下出过天花病人的文章我也写好了,一个人三两银子这个数额你们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算了算,就算现在的百姓一个月一年能挣十两银子,那也得起早贪黑一整年才能够整来这么多钱。 而得了天花之人,若是七天之内不能治愈的话,七天之后就没命了。 相当于这群人来照顾得了天花之人,只需要照顾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用一个月的时间挣一年三分之一的收成,没有人不会心动的。 果然,宋微澜那篇以利诱之的文章一发出去,天下百姓为之震动。 不少得过天花的百姓都往京城赶,路上有马夫船夫一听他们去京城给将士们治病的,都没有收他们的钱,还倒给他们包食宿。 可谓真正做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在朝廷百姓商户大夫们的四大部门高效运转之下。 原本还在不断倒下的得了天花的军营的病情也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 至少没再像之前那样成车的拉人出去焚烧了。 穆将离也从高烧中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照料他的盛云锦问道:“盛大夫,军营里死了多少人?” “一两万吧。”盛云锦每天忙着照顾病人也没有去数拉出去的人,只是大概估摸了个数。 从来没有哭过的穆将离第一次落下了泪来:“是我对不起他们。” 要不是她当初中了那一刀,身上带着病疫传染给了他们,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她都把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了,却还是没有保住他们的命。 “别自己吓唬自己。”就知道她会自责,盛云锦将裴望舒千万百计给她带进来的信递给她,“裴大人给你的信,你看完后就知道了。” 原来昌盛帝那天晚上与魆族族长对过话后,就知道穆将离肯定会自责,给裴望舒带了话,让他找人去开解开解她。 别中了敌国的奸计,让他缙朝少一枚大将。 穆将离看过信后,心态这才好了很多,她以为都是她传染给将士们的,没有想到魆族族长竟然这般奸诈,竟然连自己的子民都可以利用。 更可怕的是,他们缙朝再怎样也不会有人放弃他们,而魆族呢,魆族的首领都被他们给捉回来当俘虏了,魆族现在可谓是群龙无首,那些百姓就该当如何? 穆将离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昌盛帝也在想,按理说,敌国子民,与他何干? 但是想想魆族近千万人的死亡,要是因他和魆族的开战而亡,昌盛帝心里也不得安宁。 得派个人过去瞧瞧,至少要把天花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要天花再继续蔓延下去。 可是他看了看满朝官员,竟然挑不出一个可以托付之人,不免又有点气馁。 就在昌盛帝都快要放弃派人去魆族看看的时候,陈烈酒出列了,大声道:“陛下,臣愿往之!” 商部初入朝廷,还是一个五品衙门,想要底下的女子、哥儿能够如同男子一般走上科举之路,还需要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他得抓住每一次机会,敢做别人所不能做之事,才能乘风而起。 昌盛帝意外地看着陈烈酒这个哥儿,不得不说,满朝文武的胆识都没有他一个哥儿大。 他问了问他:“你就不怕那天花?” “臣不怕。”陈烈酒摇头,“再厉害的疫情,臣相信只要是人都能够破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魆族有着我缙朝需要的琉璃石。”陈烈酒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现在魆族又正是群龙无首,百姓恐慌的时候,我缙朝只要能够派人接手掌管,相信魆族几年之后会成为我缙朝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 “好!”一句话说到昌盛帝心坎里去了,“好一个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 “满朝文武竟然抵不过一个哥儿有气魄!”昌盛帝指着下面的官员骂道,“好好跟商部的人学学吧,不要未来商部的人走到你们前面去了,你们还在哭女子、哥儿不该为官。” 昌盛帝这话也很明确了,若是商部的能够把此事办漂亮,他愿意给商部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 可此事真的能够办漂亮吗? 不说魆族现在有数不清的百姓感染了天花,商部的人去了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就说缙朝和魆族可是死仇,两国才刚打了一场仗,陈烈酒有什么能耐,能够化解两国干戈,让魆族人乖乖归顺他缙朝? 不见昌盛帝都留着魆族首领们没有宰杀,就是在等把这些首领训化后,让他们以缙臣的身份回去重新管理魆族。 陈烈酒一个哥儿还是土生土长的缙朝人,他去,还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众人往许怀谦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许怀谦是什么反应。 结果许怀谦一点反应都没有,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夫郎宝不黏夫郎了? 要知道陈烈酒这一去,可能好几个月都回不来,甚至一辈子回不来,他这淡定的态度不正常啊。 有什么不正常的。 许怀谦的确是舍不得陈烈酒,但这个方法还是他跟他说的。 从裴望舒那里知道魆族人竟然也得了天花时,许怀谦就猜到了昌盛帝肯定要派人去治理。 他放不下魆族那块肥肉的,除非魆族连琉璃石都没有,真的是一个荒无人烟一毛不拔之地他才会放弃。 他现在知道琉璃有这么多用处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馊掉的。 许怀谦在家做了很大的一番心里功夫,一想到老婆要离开自己好久,他的心都感觉在颤抖,他受不了晚上没有亲亲老婆抱着睡觉的日子啊—— 重要的是魆族很危险啊,他也怕陈烈酒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想到让老婆出去闯一闯,见识见识外面的天地,能够更加的光彩照人,他便妥协了。 陈烈酒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抱负。 作为夫君的他理应支持他。 如果他不幸死在追求抱负这条路上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去找他! 所以他跟陈烈酒彻夜长谈了一晚上,才有了今天陈烈酒的大胆进言。 昌盛帝扫了眼面无表情的许怀谦,就知道此事是他们夫夫俩串通好了,也不管他们。 他要的是,能够为他做事的官员,其他他不在乎。 陈烈酒要远赴魆族去治理的事,反应最大的不是许怀谦居然是糯糯和垚垚两个小孩,所以都没有想到。 “阿爹以前经常去外地办展销会也没见你们反应这么大啊?”许怀谦说他们。 “那又不一样!”糯糯小哭包的金豆豆不停地掉,“以前阿爹出差就在附近转转,现在阿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跟那么多恶毒的人接触,糯糯不准。” “垚垚也不准!”糯糯哭垚垚也哭,把许怀谦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两个小孩才不管许怀谦,跑到陈烈酒身旁一人抱住一条腿:“阿爹、阿爹你别去吗?” “但是阿爹已经答应了你们的皇帝爷爷。”陈烈酒看着两个小朋友,耐心给他们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皇帝的命令是不可能朝令夕改,这回阿爹回去不可了。” 糯糯和垚垚一瞬间哇地一下哭死了。 “我去求皇帝爷爷。”垚垚哭着要出门,“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皇帝,我求他,他肯定答应!” “垚垚!”陈烈酒没办法,只好拉住他,告诉他,“是阿爹自己想去的。” “阿爹喜欢外面的世界的,从小就喜欢,阿爹还喜欢跟你们爹爹并肩在一起,让阿爹自己出去努力好吗?” 垚垚哭着不动了。 糯糯哭得更凶了:“那、那就算要去……也得等段伯伯把天花药研制出来了再去啊!” 京城这些天因为天花的事,弄得人心惶惶,学校连课都不上了,糯糯对这个天花也怕得很。 他很怕他阿爹也染上天花! 研制天花需要时间的,就算段祐言已经投入到了用人试验阶段,虽说都是一些死囚犯,但那也需要时间的吧。 许怀谦道了一声:“那可有得等了,不过你阿爹带着许多防疫天花的药物去,小心点应该没什么大碍。” 糯糯抱着陈烈酒的腿,死活不撒手:“再等等嘛!就等三天!天天之内,要是段伯伯没有研制出天花药,我就让阿爹走。” 左右陈烈酒也是要收拾东西和筹备粮草的,等三天就等三天吧, 因为有穆将离这条人脉,许怀谦和陈烈酒得知魆族现在粮食紧缺,连将士们打仗都没有粮食可以吃,可以想象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所以许怀谦让陈烈酒多弄点粮食过去,先收拢几个部落,再徐徐图谋其他部落,这样阻力也会小些。 本以为三天的时间肯定没什么水花,但是许怀谦没有想到在第三天的时候,段祐言出关了。 许怀谦从未看到过这么狼狈的段祐言,头发蓬松胡子拉碴,陈烈酒说比他们中秀才去他家找他时,还要邋遢。 他出关的第一句话就是对许怀谦说:“有九层的成功率了,我需要人,大量的人的来应征试验!” “好,我给你找。”许怀谦应下了,但是这个找人他还真有些为难。 一个人好找。 一百个人也好找。 但段祐言要的是成百上千的人。 许怀谦把户部的账本都翻烂了,准备再筹备些钱财,用宋微澜的方法看了看能不能再以利诱之一次。 这天下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还挺多的,何况这天花还有九层的几率呢。 户部的钱不够,就在许怀谦计划着再卖点什么,要不要把陈烈酒送给他那枚玉佩也给卖了的时候。 军营里的一众将士找到他:“我等愿意为段大人试法!” 起许怀谦还以为他们是天花治愈了的病人,摇了摇头:“这个方法天花治愈了的人试验不了。” “我等不是天花治愈之人。”将士们摇头,“我等是自愿来为段大人试验天花之法的人。” 在战场上这些年,这些将士们看到了朝廷的转变,加之军营里的人大批量的染上天花倒下去的时候,也是朝廷和百姓们尽力医治。 这份情将士们永远铭记在心,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报效朝廷报答百姓的。 可以报答的唯有这副躯体。 “求人大人成全!”将士们抱拳躬身。 许怀谦红了红眼睛:“那你可知道,这法子虽然有九层的成功率,但也有一成的失败率,你们当中至少有一成的人还是会死于天花。” 这些将士们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呢,就要他们又为老百姓“冲锋陷阵”,许怀谦实在于心不忍。 将士们点头:“我等知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7节 将士们又笑:“我等入伍不就是为此吗?” 身为将士,理因为百姓而战,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他们都是百姓可以信任的壁垒。 第154章 持酒平天下43 有了将士们的加入, 段祐言的实验进入到了正式阶段。 由于时间紧迫,他并没有多少做实验的阶段,所以他在拿到昌盛帝批给他的死囚犯后, 他直接把牛身上的天花病毒给接入到了死囚犯身上。 得出的结论是牛身上的天花可以在人身上并存, 并且因为采用的牛身上的天花病症率不明显, 接入到人身上的天花病症也不明显。 出痘过后,很快便能自愈, 有些甚至还能不治而愈。 按照天花的病理,出过天花的病人便不会再感染天花。 段祐言又取了些天花病人的衣物给他们穿,观察他们是否还会感染天花。 发现有将近九成的人不再受天花的影响, 但剩下还有一层的人还是会受天花的影响, 发热呕吐起起疹, 最后不治而亡。 但这一成的人多数都是在牢狱里面耗空了身体, 身体底子弱,本就抵御不住什么疾病,何况是日日与这天花病疫待在一起, 会再次感染上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但段祐言并不能一口确定,他还需要大量的人来做实验。 若是大批量的人都是九层甚至九层以上的几率,这个法子就能全天下推广。 许怀谦倒是知道牛痘接种的方法是防疫天花最好的方法, 但他也没亲眼实践过,到他那会儿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宣布天花病毒被消灭了, 跨行如隔山,不敢乱说。 段祐言说只有九层的几率,他就觉得还有一成的扛不过去, 想拿钱先砸一批人看看反应。 这会儿有了军营的加入, 许怀谦倒是不必再到处倒腾钱了。 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担心。 他的身体他又进不了军营,只能每天在京城等消息。 段祐言在军营里, 最初只选用了一万人,以这一万人为基础看反应。 谁知军营里的其他将士听说这牛痘接入法接入过后有九层的几率不再受天花的感染,全都跑过来要求段祐言也给他们接入。 段祐言被他们缠得没有办法,将这种接入法还在实验阶段,并不能肯定保证每个人都能成功的是事与他们说了说。 但抵不住军营里的将士们犟:“现在军营里的天花虽说暂时控制住了,没在继续蔓延,但前段日子我们的弟兄是如何一个一个突然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的状况,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 “我们是将士,死在战场上不可怕,这样不明白不白的死了才可怕。” “况且这天花病毒潜伏期又长,我们自个得了都不知道,军营里几十个弟兄住在一起,自己得了也就罢了,还连累弟兄是怎么回事?” “段太医,别说你这牛痘法有九层的几率,就算只有六成我们也要接入的。” “段太医你也给我们接入了吧。” 段祐言最后没有抵住他们的苦苦哀求,在给第一次的一万人接种完的第二天又选择了一万人,并且还在第三天再选取了一万人。 一万人一个营,营与营之间不能相互串通,接入过的人必须在自己所在营安分守己地待着。 这样才好方便他随时观察。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段祐言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无人捣乱。 很快半月过去,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段祐言发现军营里的将士比牢狱里的死囚犯们比起来,成功率又高上不少。 首先接入牛痘的将士们出了轻微的不适外,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天花症状,很轻微地就渡过去了。 其次,将士们再接触带有天花的物品,也没再出现再次感染的情况。 倒是有一两个发热发烧呕吐起疹子的,不过他们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吃坏了肚子,那个起疹子的纯粹就是因为自己不讲究个人清洁所致,都没有大碍。 一个军营如此,段祐言还可以将此归于幸运,但三个军营都是如此就不是幸运可言了。 而是这个牛痘法接入真的可以! 带着满腔的志得意满,段祐言回京将此事禀告给了昌盛帝,并建议道:“臣提议,可以将这牛痘接入法在天下推广来,从新生儿开始,只要人从一出生就接入了这个牛痘法,那以后的人,便再也不受这天花的影响。” “即使外邦再想用这个天花的法子对付我们,也再也不可能了。” 届时他们的将士个个都接入了牛痘,外邦再使用这个法子,智能化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害了自己。 段祐言用大量的数据将昌盛帝举证了他这个牛痘法的可能性。 许怀谦听入后也松了口气,实验出来就好了,实验出来了,在民间推广开来,以后民间再也不会因为天花而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亡事件了。 段祐言功德无量。 昌盛帝听后倒是很心动,这次的天花事件真的令他很痛心,平白无故地让他损失了一两万名将士,还都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回来的将士。 战场都没有让他们殒命,他却让他们殒命在这场天花里。 都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没有防备好,才会让他们如此。 他是心动了,可底下的大臣们听到段祐言的话却持了反对意见:“段太医,你方才也说了,这法子只使用于身体强迫之人,像那经年累月在牢狱掏空了身体的死囚犯们,此法对他们并不起作用,别说是再次感染天花了,就连接入这牛痘都抵御不了,这新生儿生下来本就脆弱,给他们接入这牛痘,岂不是在置这些新生儿的死地?” 缙朝的出生率其实还是挺高的,但是因为各种疾病的缘故,长大成人的并不多。 不然,缙朝的田法也不会把田地分发选择在男子成年后,而不是一出生就有。 防的就是一些农户为了田地毫无节制地生孩子丝毫不顾及孩子的生命。 男子十八岁之后方可分发田地,极大程度上的保证了管生就要管养。 现在大臣们担心的是新生儿承受不住这牛痘的疫病。 毕竟,再轻微,天花还是天花不是吗? “这个众位大人大可放心。”段祐言已经拿很多人做过实验了,现在心里有数得很,“某可以保证这牛痘接入法,新生儿并不会产生什么不适,不会造成如眼下的疫病这般,十不存一的情况发生。” “可是你并你们拿新生儿做个实验不是吗?”大臣不听他那些,他们只相信数目,“你现在跟我们保证也不用,天底下的新生儿数不胜数,每天都有出生的,若是要有个什么责任,段太医,你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怪朝堂上的大臣们小心翼翼的,主要是不小心不行。 不管放在那个家庭里,百姓也好,权贵也好,这新生儿都是一个家庭的宝。 而女子、哥儿们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完全没有依据地让他们这些大臣给让了出去,出了事情可就不是他们现在在朝堂上打嘴炮的情形的,很有可能引发天下大乱。 大臣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没有依据就开始实践:“段太医若是要用新生儿做实验的话,就请段太医拿出依据来。” 这大人好找,这新生儿肯定是不好找的,这次不用许怀谦开口,段祐言也知道他这个依据拿不出来。 索性他也就是提个建议而已,见新生儿获取不了朝臣的同意,他又转换了思路:“那若是用大人和小孩进行实验呢?” 新生儿不行,这大人和稍大一些的孩子总可以了吧。 大臣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一阵子,还是有些犹疑:“军营里的将士能够完全接入成功是你们他们常年带兵打仗身体体魄本就强于普通人。” “这普通人和小孩平日里头疼脑热的也不少。”大臣们也有理有据,“段太医如何保证给他们接入后,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 不说京城以外的地方,就说京城里的人口都有一两百万人,现在只是军营里几万人发天花,都弄得京城里的人,人心惶惶了,不好收场,若是大规模的接种,再发生一次这样大规模天花事件,此事该怎么解决啊。 说白了就是这群大臣太过于畏惧天花,不能跟做到十成的把握,他们都会担惊受怕。 这是正常的心里,若许怀谦没有穿越,不知道牛痘接种法确切地能够防疫天花,他也会跟这些大臣们一样,担惊受怕的。 毕竟他也有家人和孩子,谁舍得拿自己的家人孩子出来冒险。 但他现在知道这个法子可性,且段祐言又用数据向他表示了可行。 他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陛下,不如让臣先行实验一下,臣的身体羸弱如幼子,若是臣都可以抗住,那天底下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也一定能够扛得出。” “啊——!!!” “许大人不可!” 许怀谦这一出声,把他这一党的人给吓得不轻。 若许怀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还有个什么奋斗的劲,忙不迭地劝阻。 要知道许怀谦在户部任职这些年,他们这些户部官员连带着其他部门的官员日子都好过了很多。 要是许怀谦不在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若是没有许怀谦这般手段,他们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而其他跟许怀谦不是一个党派的人,也觉得许怀谦疯了,他那么惜命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为了实验这牛痘接入法,竟然敢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也未免太冒险了。 朝堂上的官员还有不少看不惯许怀谦的人,但他们看不惯归看不惯,却不得不承认许怀谦是个有本事的人。 若是许怀谦真遭遇了什么不测,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想想以前的户部批款多难,再想想现在的户部的大方,大家都出来替他说话了。 “天底下如许大人一般身体羸弱的人数不胜数,各大医馆和太医院都挑得出人来,许大人何必拿自己置险。” “是啊,许大人,你就听大家的吧。” 许怀谦没听:“我身为朝廷命官,若是我都不能出来以身作则,如何说服得了天下百姓。” 诚如这些大臣们一样,这天花不仅这些大臣们害怕得不行,百姓们也同样闻之色变,若没有一个公信力强的人出来做表率,段祐言想要推广这个牛痘接入法也困难。 要是出个什么岔子,他先前积累起来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许怀谦觉得他还挺有那个公信力的,他都出马了,天下百姓不会不相信他吧? “何况我也信任段太医。”许怀谦给予段祐言自信,“我相信他既然说了此法可以给新生儿用,就可以给如这我般的人用!” 许怀谦把自己置于大义的一方,将一众朝堂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再劝说他,是不是在挑拨他们至交好友的信任,是不是在说他们置百姓的生命不顾,不肯牺牲自己,给他们做表率。 再反驳下去,恐怕连他们也要折进去,跟许怀谦一块实验这牛痘接入法。 “陛下,臣也愿意跟许大人一块试。”许怀谦都答应了实验这牛痘接入法,陈烈酒当然不会落于他后,“不仅臣,连臣的儿子也愿意跟着一起实验。” 要死一家人一块死。 “相信有了臣一家的实验结果,众位大人和天下百姓应该知道如何抉择了。” 陈烈酒的话音一落,哗地一下,整个朝堂都喧嚣不已。 他们真是不知道还说这对夫夫什么好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比一个鲁莽,不仅搭上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连家中孩儿也跟着一块搭上,连条后路也不给自己留,真是想升官想升疯了吧! 但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出头了,其他人焉能有不出头的。 “不仅许大人,我等也愿意为天下百姓以身作则!” 光许怀谦一家人多孤零零啊,裴望舒和章秉文都站了出来。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8节 裴望舒不必说,这次他都差点没媳妇了,让他意识到要是能够防疫这天花有多么的重要。 而章秉文纯粹就是觉得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愿意实验这个种痘之法,那陈家其他人肯定也要紧随其后的。 不如大家一块吧,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说服力。 许怀谦这一派的人都站了出来,有人就思忖了,团送也不是这样送的。 他们这么多人都站了出来,这牛痘之法肯定是确切可行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天下人做表率,回头就是一份功绩啊! 能够进入朝堂的人都不傻,一些年轻的,感觉自己身强力壮的,立马闻到了腥味,也跟他们一样站了出来。 “臣等也愿意以身作则!” 整个朝堂站出来的人数还不少,昌盛帝在上头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六十位。 有这么多的朝廷官员以身作则以身试法,相信等他们实验出来,百姓们就算再畏惧这天花,但考虑到这么多官员都没事,都愿意试上一试吧。 “好!”有人带了头,昌盛帝也不是那犹豫之人,立马道,“那此时就全权交与段太医负责,段太医务必要把朕的这一群肱骨之臣保护好。” 身后有这么多拥护他的人,段祐言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如此自信过:“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让他们平安无事!” 下了朝,整个京城的官衙都知道此事了,都在赞叹朝堂这五六十位官员的英勇无畏。 而孟方荀的邸报也将此事进行了着重报道,让天下的百姓都将目光放在了京城这五六十位官员身上。 牛痘接入法没什么好吓人的,就是在手臂上划上一个小伤口,把结痂的牛痘敷在上面就行了。 段祐言来家里的时候,许怀谦和陈烈酒撸起袖子就让他接种了。 轮到糯糯的时候,糯糯抱着桌子腿死活不干。 “不行不行,太痛啦,爹爹!” “而且这个牛痘也好丑哦,好吓人,糯糯不不要嘛!” 糯糯小机灵鬼,他看着段叔叔在他爹爹阿爹的手臂上划伤口,他就痛得不敢看。 至于那个牛痘,他是见过牛身上长痘,甚至还见过天花治愈过后的病人模样。 他以为接入这个牛痘,他以后也要变成那种满脸痘痘的模样,整个人吓得不行,抿着唇,一个劲地跟他两个爹撒娇:“糯糯不要嘛,爹爹,阿爹?” “不要也不行。”许怀谦想也不想拒绝了他的撒娇,将他招过来,“我跟你阿爹都种了,快点儿,你段伯伯还赶着去别家种痘,别耽误他时间。” “呜呜呜呜呜——”糯糯哭得可伤心了,两只眼睛像发了大水般水汪汪的,“那样糯糯会变丑的,变丑了就没有人喜欢糯糯了!” “陈诺,你是个男人,你男人一点,别这么哭哭啼啼的。”每当这小子这样的时候,许怀谦就头疼,他到底是生了个儿子还是小哥儿啊,怎么比小哥儿还娇气。 “不会变丑的。”段祐言安慰他,“接入牛痘过后,至多只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痘印,随着糯糯慢慢地长大,痘印也会消失不见的。” “真的吗?”糯糯眼眶里挂着泪水,浸湿的眼睫毛瞧起,一脸真诚地望着段祐言。 “当然是真的!”段祐言给予他肯定。 糯糯看了看许怀谦又看了看陈烈酒,怯生生地说:“……那、那好吧。” 怎么没给他委屈死! 许怀谦瞪着自己儿子,一脸头疼。 尤其是这小子划破手臂的时候,那好像不堪忍受这痛处,把脸埋在许怀谦怀里不停地颤抖的模样,许怀谦更头疼了。 哪有男孩子如此娇气的,肯定不是他的基因出了问题,肯定是他没有教好的缘故! “好了。”小孩子都不怎么喜欢扎针吃药,何况是要在手臂上伤口,段祐言已经尽量温柔了,见糯糯只是害怕得发抖,并没有哭,还安慰了他一句,“糯糯很厉害很勇敢。” 又看了眼因为儿子太过于娇气而气黑脸的许怀谦:“别对孩子这么苛刻,没痛哭,他已经很厉害了。” “我也很厉害啊!”许怀谦扬首,“我比他还怕疼呢,你看我何时有他这么娇气过?” 段祐言:“……” 许怀谦一句话把段祐言给说愣了,从未见过居然还要跟儿子置气的父亲,还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情。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给他们家的人种完痘就带着要药箱子离开了。 糯糯还感觉手臂很疼地抬头看了看许怀谦:“爹爹也很怕疼吗?” 许怀谦觉得他在说废话:“那是当然了,谁不怕疼啊。” “但是你爹爹比你勇敢多了。”陈烈酒把糯糯抱了过来,跟他说,“你爹常年患病,身上都是疼的,年轻的时候又是吐血,又是瞎眼,日日扎针吃药,从未叫过一声疼。” 陈烈酒回忆起与许怀谦初识到现在,觉得许怀谦的忍耐力真的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不怪他看不惯糯糯那娇气的样子。 男人娇气分情况,可娇的时候娇,不可娇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能娇的。 “哦——”糯糯听完陈烈酒的话,回忆了一下,好像爹爹扎针吃药的时候的确没有叫过疼。 “那爹爹现在觉得疼吗?”糯糯向许怀谦的伤口处问过去。 “当然疼了!”疼死了好吗,这是划伤口不是扎针,许怀谦都忍着的,这会儿只有老婆孩子了,许怀谦赶紧把头也跟糯糯一样歪在陈烈酒怀里,“要夫郎抱抱!” 糯糯把自己的位置给许怀谦让开,跟陈烈酒说:“阿爹快抱抱爹爹!” 陈烈酒笑了笑,抱着父子两的头一块揉了揉,真是一对活宝父子! 接种过后没多久,一家人就发烧出痘了,考虑到许怀谦的身体状况,段祐言选择的都是很轻微的牛痘种。 都没怎么经人照料,每天按时吃药喝药,没过几天就痊愈了。 府里的其他人还有其他官员也是如此。 一开始有些官员在段祐言登门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他们已经在陛下面前允诺过了,不想上硬着头皮也要上。 但等他们接入过后,如同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受了风寒一般躺上几日就痊愈后,就叫家里人的回头也去接入。 现在天花如此盛行令人防不慎防,遭这么一下罪能够永久防疫天花,那就遭一下吧。 许怀谦一家人和其他官员尽数痊愈的消息经过邸报再次通传,传入缙朝千家万户的百姓家中。 本就因为朝廷官员们以身作则以身试法为他们接入这天花的百姓们被这些官员们感动不已。 这会儿在邸报上听到实验成功的消息,一个个兴奋不已。 “这法子竟然真的管用!” “呜呜呜呜呜,要是太医院的人早点发现,我那孩子也不用去世了。” “既然大人们接入过都没事了,我们也去接入吧,敌国不知道投了多少天花,万一那天又有人将这天花给传染过来了,防都没处防去。” 百姓们也不傻,这用牛痘接入的天花症状轻,用不了几日就好了。 要是被真正的天花给传染了,若是医治不及时,那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那小得可怜的救治率。 “去去去,只要朝廷的人让我们去接入,我立马就去!” 有人一吆喝,立马就有跟随的人。 牛痘接入法能够防疫天花,且有官员以身作则在前,大部分的百姓都接受了,这会儿闹着要接种,最高兴的莫过于昌盛帝。 “好好好!”他在朝堂上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一干先前主动试种的官员都表示了嘉奖,“众位爱卿的盛举,百姓和朕都不会遗忘的,每人赏赐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就是为了好听而已,到手的就只有一千贯铜钱的样子。 但是他们既防疫了天花,还在皇帝面前露了个脸,最后还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换谁谁不开心? 包括许怀谦和陈烈酒都十分的开心,真心诚意地跪地高呼:“谢陛下赏赐!” 他们两人加起来可是有两千两!稍稍安抚了些他们又是卖牛又是卖马的心痛心理。 但这还没完,这场疫情中,昌盛帝当然知道许怀谦和陈烈酒卖了他们自己养的牛马支援给太医院,顿了顿又道:“许爱卿和陈爱卿为此次疫情奔波游走良多,特加封陈烈酒为永昌伯,望尔往后再接再厉,不负朕望。” 陈烈酒还沉浸在他快要走了能给家里留点钱的喜悦当中。 下一秒就听到自己被封了伯的消息,挑了挑眉,再次感激道:“谢陛下圣恩。” 昌盛帝没有管他,转过头去又看向段祐言:“段卿这次发现牛痘接种法,再次救千万百姓于水火,特加封为永安伯,望卿砥砺前行继续在医术这一项中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他话音刚落,段祐言就伏地拒绝了:“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嗯?” 他这一举动,不仅昌盛帝愣住了,整个朝堂都愣住了。 这二傻子来的吧,居然还有人不要赏赐? 但段祐言没有管他们,继续向昌盛帝说道:“臣之所以能够发现这牛痘接种法,都要多亏了臣家夫郎,若是没有臣夫郎的医馆,臣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法子。” “陛下若是要加封于臣,不如加封臣家夫郎吧。” 反正他一个赘婿拿着伯爷的封号来也没有用,而且小锦为了他已经拒绝过一次昌盛帝的封赏了,这次他想给他补上。 “竟然如此。”经过段祐言这么一提醒,昌盛帝想起来了,先前段祐言研制出哥儿潮热药的时候,他家夫郎也以身试药的帮助了他。 那会儿他问他家夫郎要什么赏赐,那哥儿有趣的紧,说是给不给他赏赐不要紧,给他家夫君多升升官就好了。 于是那一次,段祐言一口气连升了八级。 现在段祐言已经升无可升,他想就给他封个爵位吧。 没想到他也不要,要给他家夫郎。 昌盛帝想了想,这次去军营救治将士的民间大夫中,其中好像就有他家夫郎。 因为去军营救治的百姓名单太多了,这些人昌盛帝过后都是要给予赏赐的,就匆匆扫了一眼,盛云锦的名字就高居上头。 “你与你家夫郎倒是伉俪情深。”昌盛帝打趣了一下段祐言,也没有拒绝,“都说君子成人之美,朕今日便也成人之美一把。” “民间大夫盛云锦率数千民大夫救治军营将士有功,其夫君段祐言发现了牛痘接种法更是让天下百姓免于天花之苦,特加封盛云锦为永安伯——” 这消息传到盛家的时候,盛家人都要乐封。 这爵位是盛云锦的,就相当于是他们盛家的。 以后盛家不仅仅是盛家,可以直接叫伯爵府了! 盛家上下所有人都乐疯了,盛家五房一跃盖过了其他几房的风头。 行宴那天,就连一向跟盛家五房不对付的盛家大房都厚着脸皮过来送礼了。 没办法,他们大房的盛玉轩当年从翰林院结业后,去吏部任了职,现在去霁西当了个知府,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调回京城。 跟盛家五房又是太医院院使,又是伯爷的彻底没有办法比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49节 现在谁也不把段祐言这个赘婿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了,这可是能给他们盛家带来资源,来来爵位的赘婿,可得宝贝着。 相较于盛府的热闹,陈府就冷清多了,许怀谦和陈烈酒把牛羊卖了,彻底成了穷光蛋。 穷光蛋还办什么宴席,一家人和亲朋几个好友吃个饭聚聚得了。 加上陈烈酒也要去魆族任职了,陈府也没有心情操办宴会,就简简单单地过了。 大人太多了,小孩就上不了桌,大家伙给他们单独安了一张桌子。 席间糯糯垂着手,一直叹气不吃饭。 知道他天花痊愈了,沈家人才把他给放出来的垚垚见糯糯如此,软声问道:“糯糯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的手臂接豆子的时候被段伯伯划破了,现在还动不了呢。” “啊!”垚垚惊呆了,“现在还动不了啊?” “嗯!”糯糯点头,可怜巴巴地,“一抬手就疼。” 他骗人的,他刚问过了,这群孩子中就他一个接豆的,爹爹说了,作为第一个的人是有行驶特权的能力的! 他现在就要行驶他不想动手的特权能力! “垚垚给你吹出——呼呼——”垚垚抓着糯糯的手臂吹了吹,虽然隔着衣服什么都吹不到,但心里安慰有了。 吹完还特别心疼他哥地跟他说:“糯糯哥哥,我喂给你吃吧!” “好!”糯糯就是想要人喂,一听有人问他也不管人家是哥哥还是弟弟,忙不迭地答应了。 垚垚拿勺子舀了一口饭炫糯糯嘴里,糯糯低头吃得可香了。 这可把一桌小孩给看傻了,从来只有哥哥喂弟弟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弟喂哥哥的。 “糯糯,你是哥哥,你不可以让弟弟喂你。”最大的盛闻灿说他。 “为什么不可以啊?”糯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我爹爹也经常给阿爹喂饭,我爹爹比阿爹小,我爹爹也是弟弟!” 盛闻灿摇头:“那不一样。” 糯糯奇怪:“怎么就不一样了。” 盛闻灿脸红了一下,他已经十二岁快十三岁了,该教的段祐言和盛云锦都教过他了,他清楚这夫夫间的事是不一样的,但怎么就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跟糯糯解释。 “没关系的灿灿哥哥。”好在垚垚给他解了围,“我喜欢为糯糯哥哥。” “那好吧。”盛闻灿见垚垚喂糯糯喂得欢快,也没再说什么了,“只准喂他一次哦,不能经常惯他。” “我知道!”垚垚使劲点头,“这次是糯糯哥哥手疼,等他不疼了,我就不喂了。” 但是垚垚还小,喂了几下手就举不上力了,陈千帆主动把垚垚的工作接过:“来垚垚,把勺子给阳阳哥哥,阳阳哥哥来喂糯糯。” “……好。”垚垚想了想,他确实是累了,便也没有拒绝地把勺子给了陈千帆。 陈千帆抓过勺子,舀饭喂给糯糯:“啊——” “嗷呜——”糯糯来者不拒,谁给他喂饭他都吃。 长乐皱了皱眉:“这也太惯着他了。” “没关系。”陈千帆温润地喂着,“他已经手疼了好些天了,欠下了五篇文章,十八篇课业,还有几节书要背,我现在喂他,让他轻松轻松手,等他好了,他的手怕是要抄断经。” 上次接种,陈千帆因为要上课,没有接种,但他心里对两个弟弟的课业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说完后,糯糯吓得整个人一缩,抿着唇说道:“阳阳哥哥,我手疼嘛!” “哥哥知道,哥哥这不是在喂你么?”阳阳脸上挂着如阳光般温润和煦的笑容,看得糯糯整个人缩得更厉害了,他怎么觉得他哥特别恐怖。 “我还是自己吃吧。”他想了想觉得他还是自己吃比较靠谱,抬起接种的那只手,要自己去拿勺子。 阳阳像是不知道一样,看着他的手臂:“你手不疼了。” “好像……不疼了。”糯糯动了动手,勉为其难地说。 “没事还是哥哥喂你吧,万一你的手落下旧疾就不好了。”但阳阳拒绝了,一口一口地给他把饭喂完了。 席间糯糯吃得特别安静,一点怪都不敢装了。 只有垚垚单纯地看着糯糯,以为他糯糯哥哥真的伤得很重,手臂抬不起来了。 这天过后,老是背着大人私底下给糯糯喂饭。 糯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别人喂的饭香一点,尤其是他接过那个豆子之后,他就更喜欢别人喂他吃饭了。 对于小朋友的举动,许怀谦是完全不清楚的,因为他全身心照顾在陈烈酒要出行的事情上去了。 这次不同于以往,以往陈烈酒都是在缙朝内,一两个月,最多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这次他估摸着陈烈酒要去好几年,不过因为他是哥儿,他每年都可以批准回来一次。 已经习惯了陈烈酒经常在外走动的许怀谦觉得倒一年时间也不算难捱。 他就怕魆族人很不老实,于是给陈烈酒准备了不少保命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他当初和章秉文研制烟花的时候做的,昌盛帝打仗的时候,他都没有拿出来用过。 “遇到有解决不了的危险,点燃引线就跑,找个地方抱着头卧起来。” 等再出来时,敌人恐怕都吓傻了。 “好。”陈烈酒一一将许怀谦交给他的这些东西复述一遍,给许怀谦他都记牢了,这才把所有东西装箱。 “记得给我写信啊!”夫夫两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许怀谦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就是让陈烈酒忙起来别忘了他。 “知道!”陈烈酒看着许怀谦明明是在送行,却满脸都写着不舍得的样子,有被他可爱到地亲了亲他,“我尽量速度快一点地早日把他们收服,好回来跟你一起团员。” 跟许怀谦在盛北走了一遭,这如何治理地方的事,陈烈酒心里也有数了。 至于魆族人凶狠,陈烈酒是一点都没在怕的,这狠的都怕横的,不巧他便是那个横的。 “好吧。”许怀谦知道陈烈酒跟他保证过的事,他都会做到,心里头离愁的那点情绪少了点。 带着一家老小去送别了陈烈酒,许怀谦就开始筹备起陈小妹的婚礼来。 不是陈烈酒这个哥哥不参加亲妹妹的婚礼,实在是日子没赶上。 他已经拖了很久了,再拖下去魆族内部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加上陈小妹和章秉文成婚又不是把她嫁出去,只是两人成个婚而已,婚后她还是陈家妹妹,家里的房间永远为她留着,陈烈酒也没有什么看不到妹妹成婚的遗憾。 不成,等他回来,让他们在床上喜服给他演一遍。 陈小妹也算是许怀谦看着长大的妹妹,她的婚礼,许怀谦忙里忙外一把手,忙得都昏天黑地了。 好不容易看着妹妹和章秉文一块给他磕头去他们二人的新房了,许怀谦这才想起一天没有看到儿子了。 他在府里到处找,最后在府里一块清静的廊下找到他俩。 “糯糯哥哥你还吃得下吗?”垚垚坐在廊下的阶梯上,边上摆着一堆吃食,他拿着个鸡腿,一点点地撕下来喂给糯糯。 糯糯坐在他边上,打了个饱嗝,嘴却还嘟囔道:“吃得下!” 这些天他把欠下的课业都给补上了,手都抄断了,是真的举不起来了! “哦,那我再喂一点点哦。”垚垚一听他还没吃饱,把鸡腿上的肉又给撕了撕,喂他,喂完还问,“要喝点水吗?” “要!” 垚垚又去端放在一旁的放着果汁饮品的水杯,发现廊下的灯光被一片阴影给挡住,一抬头看到了许怀谦,惊讶地喊出了声:“呀,爹爹!” “啊——” 他一出声,把糯糯也给喊了过去,糯糯也跟着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呜呜呜呜呜,我爹好吓人。” 第155章 持酒平天下44 “啊——” “爹——” 糯糯被许怀谦拎着往台阶上放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太明白他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他认错态度良好:“我错了我错了,爹, 我错了!” 许怀谦将他从廊下拎起来, 见他二话不说就认错, 问他:“知道哪儿犯错了么?就认错?” 糯糯抿唇,他哪里知道他哪里有错。 反正阿爹教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的时候,先认错准没错。 “你还委屈上了是吧!”看他抿着唇一脸委屈的模样,许怀谦拿扇子敲了敲他脑袋, “谁教你的吃饭要人喂?” “我手疼嘛!”糯糯仰着头跟他爹争辩。 许怀谦看了看他好好的两只手:“你一没干力气活, 二没受伤, 你手哪儿疼了?” 糯糯还没有说话, 垚垚帮他说话道:“糯糯哥哥是写课业写太多了手疼的!” “不许帮他说话。” 许怀谦挪过眼神,面对垚垚态度好了些,但还是说了他一句, “垚垚你太惯着你哥了,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是不对的。” 垚垚不太明白:“可是哥哥手疼啊。” “他是手疼又不是手废了。”许怀谦看了儿子一眼, “写点课业就把手给写废了,那就证明他写得还不够多。” 家里那个孩子有他这么娇惯的, 写个课业就会使唤人喂饭了,以后要是遇到点其他挫折,那岂不是要上天! 许怀谦一句话给糯糯又加了点负担:“回去再把你写的课业多写两遍, 写到手不酸了, 能自己吃饭了为止!” 糯糯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啊?” “啊什么啊?”许怀谦再次拿扇子敲了敲他,“小小年纪就知道使唤你弟弟给你喂饭了, 长大了是不是还要你弟弟给你为奴为婢啊。” 糯糯委屈:“我没有这么想。” “不管你有没有这么想,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许怀谦说他,“从明天开始,垚垚喂过你多少,你给我喂回去。” “哦——”看许怀谦是真的生气了,糯糯也不犟了,赶紧答应。 答应归答应,他试图跟许怀谦讨价还价:“那喂了垚垚饭,可不可以不写课业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0节 真的太多啦。 写得手都快要断了。 许怀谦哼笑:“不可以。” “知道欠课业的难受了吧。”当爸爸的不教会儿子有些懒可以偷,有些懒不可以偷,那肯定是不行的,“知道以后就要吸取教训,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欠课业。” 糯糯抿着唇,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了。” 一想到他好不容易赶完的课业还要再写两遍,他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除了那些他还有先生每天布置的课业。 那么那么多…… 他会累死的…… 看糯糯快要哭了,垚垚眨巴眨巴眼睛,赶紧帮他说话:“爹爹,两遍太多了,一遍好不好,两遍糯糯哥哥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可以哦。”许怀谦拒绝了,“说了两遍那就得两遍。” “另外垚垚,你以后不可以在你哥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了。”许怀谦好好教他,“你得有你自己的思想,做事之前想想这件事我可不可以做,我愿不愿意做,才去做,不能被你哥牵着鼻子走,知道吗?” 垚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严肃的许怀谦,麻木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许怀谦脑袋疼,就知道给小孩子讲道理行不通:“以后我要是再看见你在帮你哥做什么,你哥的惩罚就要加倍了。” 糯糯和垚垚两人同时身体一颤,两遍都已经要人命了,再加倍,还要不要人活了! 垚垚赶紧跟许怀谦保证:“爹爹,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不帮糯糯哥哥做了!” 许怀谦表面将信将疑地嗯了,心里可得了意了,小样,还治不了你们了。 “不光嘴上要保证,行动上也要证明才是。”许怀谦又说了他们两句,这才把一脸垂头丧气的两人给放走。 放走前,他还看着糯糯拖着有点酸胀的手把他们放在阶梯上的吃食给一一清理干净这才罢休。 哪能管吃不管收。 等两个小孩各自回房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许怀谦想了想,他和陈烈酒都不是那种太严厉的爹。 在教育孩子这方便还是下不太下去死手。 而其他小孩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父亲教导,陈诺这般娇惯固然有他的基因存在的原因,但和他跟陈烈酒的教育也脱不了关系。 不能只说教,没有他们恐惧的东西。 想想糯糯都六岁了,过了今年九月就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学校也从幼儿园跳到了私塾,开始正式的学习四书五经,以及其他即将科考的各项科目。 再这般懒散地教导孩子下去,他怕是要教出个纨绔子弟来。 于是许怀谦闪身去了长乐阿稚的院落。 今天陈小妹成婚,他们都在陈家窝着呢。 “长乐,叔叔可以进来吗?”院门大开着,长乐的房间还亮着灯,许怀谦过去敲了敲她的房门,得到允许之后,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走进去看到长乐带着阿稚正伏在案桌上看书写课业,愣了一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和阿稚提前温习一下明日的课程。”不然明日阿稚上课一发呆,先生讲了什么他又记不住了。 这是长乐跟阿稚一起读书的时候发现的,她一发现阿稚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下课就不知道学了什么,就每天晚上都给勒令他把第二天要学的知识提前温习一遍,这样第二天就算他走神,好歹在回神的时候,知道讲到哪里了。 许怀谦看了眼只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埋头下去继续苦写,咬着唇不知道有多痛苦,但痛苦也要学的模样,特别满意。 问他:“阿稚,你阿姐平日里都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是啊……”阿稚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他抬头看了眼长乐,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不知道该不该说。 长乐就知道阿稚不会说她好话,但她不在乎:“没关系的,老师让你说你就说。” “好吧。”阿稚见他阿姐不在意,这才跟许怀谦说,“阿姐好凶。” “每天下了学回来就让我做课业,做完了课业还要温习功课,温习完了功课,还得写文章,写感悟……”这些苦憋在阿稚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会儿逮着许怀谦就诉苦道,“写不完就打我手心。” 说着他把自己手心悄悄拿给许怀谦看:“老师你看,都打肿了。” 他觉得他跟许怀谦诉苦,像许怀谦这么好的人肯定会帮他跟他阿姐说说的。 但是他没有找到,许怀谦在看到他那刚被长乐用戒尺打过,还有点微肿的手心特别满意,薄唇一抿:“不错。” ……不错? 阿稚借着灯光抬头看到许怀谦特别满意的眼神,瞬间怀疑这还是他那个特别温柔,特别会安抚人心的老师吗? “长乐啊。”许怀谦看完阿稚的手心又去看长乐,“介不介意再帮老师带两个小孩。” “老师说的是糯糯和垚垚?”长乐何其聪明,一想就想到了他们两个。 “嗯。”许怀谦点头,“老师最近发现他俩特别的懒散。” 长乐跟着道:“不仅懒散,还有些娇惯。” “你都知道了。”许怀谦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们这些小孩天天混在一起,彼此什么性格应该都清楚,是他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征求他意见道,“那长乐愿意帮叔叔管教一下他们吗?” 长乐自认为管教人不难,但是…… 她看着许怀谦:“叔叔舍得让长乐打他们吗?” “怎么舍不得。”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打得越狠,他们才能越长记性。” 就像阿稚一样…… 现在多乖啊…… 阿稚见许怀谦和长乐都向他看了过来,打了个寒战,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低下头去写东西了。 “那就好。”长乐点头,许怀谦也教了她不少东西,帮着管教两个弟弟不是难事,“只要老师不心疼他们,我保管他们老老实实的。” 从长乐房里出来,许怀谦觉得,这光有姐姐的压制也不妥,又去了阳阳的房间。 果然这孩子也在看书呢。 有了垚垚亲情赞助的发电机,府里几个小孩的房间都安上了电灯,这样看书不费眼。 有了电灯后,阳阳就更爱看书了,每日都要看到大概八九点才肯上床睡觉。 “还在看书啊?”今日陈小妹婚宴宾客本就走得晚,按道理这个点他该睡了才是,许怀谦走进去看他还没有睡觉,奇怪地问了一声。 “定好了今日要把这本书给看完。”阳阳手中拿着那本书,头也没抬,“还有最后几页了,我看完了再睡。” 许怀谦也没有打扰他,等他将最后几页看完,还做了总结评语后,搬了根板凳坐过去:“阳阳,伯伯给你说点事。” “伯伯请说。”阳阳起身给许怀谦倒茶。 “是这样的……”许怀谦把糯糯和垚垚两个小朋友太懒散的事给他说了说了,“伯伯想请你平时监督一下他们。” “可以啊。”阳阳没有意见,就算许怀谦没有发现,他也要跟许怀谦说说此事了。 但是他也跟长乐一样,有所担忧:“可是伯伯,我的作息和糯糯他们的不一样,他们能做到吗?” “做不到也要做。”许怀谦一锤定音,阳阳多自律啊,完全不用王婉婉和陈金虎两人操心。 他们两人现在就算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两年不回来,阳阳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那样糯糯和垚垚这两个离不开父母的,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第二天,糯糯和垚垚两个小孩子起来,得知以后他们除了上学回来做课业以外,还得跟阳阳一个作息和跟阿稚一样去陈金虎长乐的房间温习功课,做不好就要挨板子。 两小孩都懵了。 早知道喂个饭能喂出这么大个惩罚来,打死他们也不喂饭。 糯糯是又哭又撒娇地央求许怀谦:“爹爹,不要嘛,”我放了学还得去小姑父那儿看做电灯呢。” 电灯虽然做完了,但糯糯和垚垚的学习远没有结束。 依旧每日下了课都要去章秉文哪儿待上时辰才回来。 “不用担心。”许怀谦立马就给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以后你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也跟着你们一块去学,学好了,回来一块做报告给我看吧。” “啊——” 糯糯捂住脸,欲哭无泪,这也太饱受折磨了。 上一个难题还没有解决,这又给增加一个难题。 呜呜呜呜呜好惨的糯糯…… 糯糯内心在哀嚎,许怀谦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没有了。”糯糯现在什么问题都不敢问了,就怕他再多问两句,许怀谦会给他增加更多的课业。 拉着垚垚就跑了:“我跟垚垚上课去了!” 陈烈酒不在,糯糯和垚垚辛苦的日子开始了,每天早晨天不见亮就拿着书到廊下大声地朗读上面的内容。 朗读背诵并被阳阳抽查完这才吃朝食去上课,下了课回来先去章秉文那儿看一个时辰的电灯和发电机,回到家把课业做了,然后温习明日要学的课本,温习完再把明日要学的课点列出来交给长乐检查。 若是检查过了就能出去玩,若是检查不过就要挨两下板子。 糯糯跟许怀谦一样能偷懒就偷懒能摸鱼就摸鱼,时常挨板子,挨完板子,还得顶着有点肿的手继续写课业。 阿稚对与他同病相怜的糯糯同情不已:“我阿姐凶吧?” 糯糯看了眼正在跟阳阳讨论问题的长乐,撇撇嘴:“我哥也很凶。” “没关系。”垚垚在后头挺他们,“垚垚可爱就行了。” 糯糯看了眼垚垚又把他面前的宣纸给弄皱了,认命地用镇尺给抚平了,蘸墨重新写。 边写边说:“肯定是因为阿爹不在家的缘故,爹爹变后爹了,我们的日子才过得这么难过。” 糯糯想了想,他和垚垚两个的苦日子就是陈烈酒走后开始。 说到陈烈酒,垚垚也神情落寞道:“也不知道阿爹现在在干什么,垚垚好想他啊。” 陈烈酒在干什么? 在杀人。 他带着即将要给魆族人治疗天花的太医和给他们填饱肚子的粮食进入了魆族地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1节 此刻群龙无首的魆族国域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也不足为过。 魆族和缙朝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内的国力早就消耗一空。 加上最后一战,魆族族长还让二十万老弱病幼的百姓主动染上天花去感染缙朝将士。 最后一仗打完后,昌盛帝也没去管这些老弱病幼们,把麒麟山山谷里的粮食都留给了他们后,就班师回朝了。 而这些百姓在吃完了山谷里的粮食后,就出了山谷向有人的地方到处找粮食。 这一战本就把魆族百姓的粮食掏空了,就算还有剩的,其他百姓们也不敢拿出来。 他们就像幽灵一样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去讨要粮食,顺便也把身上的天花病毒带去了。 过了潜伏期,与这些人接触过的部落都染上了天花。 没有首领,没有粮食,没有药物,大家都要死。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人跟疯了一样,见人就啃,见粮就抢,连地里的土根都能刨出来啃上几口。 陈烈酒这个时候带着一大堆的粮食往魆族走,就跟羊如虎口一般,成了魆族人所有人的目标。 一开始,陈烈酒试图跟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争不抢,每个人都有获得食物和治疗的机会。 可是这群魆族人怎么听得进去?尤其是在魆族刚刚被缙朝所灭的这个节骨眼上。 他们怎么可能认为缙朝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心肠,会给他们粮食会给他们治病,全都一窝蜂地像陈烈酒他们涌来,想抢陈烈酒他们的药物和粮食。 陈烈酒这一行人来时都种了牛痘,虽然再次感染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这里的病人太多了,这么多的病人,很难保证会不会二次感染上。 况且这些粮食他们也不是取之不尽,被他们抢了,他们再回国去搬粮食,缙朝有多少粮食够他们霍霍的。 眼看一路向他们涌来的人越累越多,陈烈酒心一狠直接下令:“杀掉最先冲过来的一批人。” 在这些饿红了眼,一心只想抢粮食的人面前跟他们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只有威慑才行! 商部的人都是些女子、哥儿,就算胆子很大,敢出门做生意,敢不远万里来这魆族冒险,但他们从未杀过人啊,一时间让他们去杀人,他们连刀子怎么握都不知道。 陈烈酒也没有杀过人,他只砍伤过人。 不过杀人和砍人不都一样吗,见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不会,他拿起刀给他们做示范。 “看着!” 陈烈酒握紧刀柄向人群砍去,一两个人的手被陈烈酒当场砍掉,吓得周围涌过来抢粮食的人,当场四散逃开,“啊……杀人了……杀人了!” “我的手!我的手!”而那两个被陈烈酒砍了手的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被削去,殷红的鲜血不断在往外涌的双手,又哭又闹,最后承受不住事实和手上的痛苦,昏死过去。 前面的人跑开了,后头还要涌上来的人迷茫了,看着那两个昏死过去的人,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涌上来。 许陈烈酒拿着他那把还在滴血的刀子,长刀直指他们:“谁还敢涌上来,涌上来就如同他俩一个下场。” 现在魆族这个情况没了手,就相当于是彻底废了,别说是能活下来了,就算是活了下来,抢粮食都挺费劲。 百姓们群龙无首,对上这些缙朝官兵毫无自信,正在犹豫干脆退了的时候。 有那混迹在人群中,稍微有一点有头脑的人出声道:“冲啊,大家不要怕,我们有多少人,他们才多少人,只要大家伙一块冲过去,他们恐怕连拔刀的时间都来不及!” “他们车上可是有很多粮食的,这批粮食够我们吃很久很久了!” 原本魆族这些暴民们都被陈烈酒吓得就快要退走了, 听到这人这话全都犹豫了,他们好饿,好饿好饿啊。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吃过饱饭了,也记不得吃饭是个什么滋味了。 如果今天他们不抢这批粮食,他们都会被活活给饿死。 “早死晚死都得死。” “大家冲啊,冲上去了,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是啊,冲上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冲上去还不是得死。 人家牢狱里的人上断头台之前都得吃顿饱的,他们在死之前冲上去,吃顿饱饭怎么了。 “冲啊!——” 一瞬间魆族暴民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不畏生死的全都向陈烈酒这帮人涌来。 他们就还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抢不到他们一队人的粮食。 “陈大人,现在怎么办?”商部的人见杀人都阻止不了这群人进攻,慌了。 “慌什么。”陈烈酒眼疾手快地打开一个许怀谦给他的匣子,用火折子快速地点燃引线,往人群里丢去。 拉着商部的人大声喊道:“趴下、趴下,快趴下!” 商部的不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拿刀子像刚刚陈烈酒砍他们一样,使劲砍这些手。 这会儿听到陈烈酒的话,全都将刀子收了起来,全都向地下趴去。 “轰隆隆——” 没过多久,就在暴民就要冲到陈烈酒他们的这队马车上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吓得所有要往要往陈烈酒他们队伍涌来的人全都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向身后一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人看过去。 看他们不是被炸伤了身体痛苦地在地上嚎叫,就是被炸得四肢乱飞不似人样,有些甚至直接被炸成了尸体。 魆族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天神来了!天神来了!空降大雷了!” “快跑!快跑!” 轰隆隆的,一颗炸弹的分量不足以威慑这些人,陈烈酒又拿了几个炸弹出来的如法制炮又往人群里扔了几个。 雷声不断地响起,魆族的暴民们也反应了过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段,嚷嚷着四散跑开了。 一时间,原本将陈烈酒他们面前给围个水泄不通的魆族暴民,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走后,商部的女子、哥儿们看着那被炸得在地上胡乱蠕动乱爬的魆族暴民们,向陈烈酒问道:“陈大人火药!” 魆族的百姓没有见识,不代表缙朝这些人没有见识。 这能平地发出轰隆爆炸声的东西就是火药。 “算是吧。”陈烈酒也不知道此物叫什么,反正许怀谦说了,遇到困难的时候,点燃他们扔出去,就能炸飞好多人。 缙朝有火药,像平日里开山挖渠之类的,都会用到火药。 但是火药并没有投用于战场,因为太散了,点燃扔出去,人家一跑也炸不了多少人,反而还会伤及自己军队的人。 只有适合的战地才会用到火药。 许怀谦得知后和章秉文做烟花的时候,就将这火药稍微改进了一下,做成了能够成片伤害的炸药。 虽然用在军事上还是儿戏了些,但用来吓唬这些魆族百姓却是绰绰有余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涌在他们面前的魆族暴民已经尽数退去,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还只是刚入魆族就有这么多暴民将他们给围住,相信深入魆族内部像这样抢粮食的暴民会越来越多的。 一开始他们可能畏惧他们手上的火药,但火药是有限的,且人饿恨了,恐怕到最后他们连火药也不会再怕了,只管抢他们的东西。 被商部的人一提醒,陈烈酒也觉得难办。 这些百姓又东一块西一块的,他们是来平乱的,不是来打仗的,总不能请军队过来把他们给绞杀了吧。 陈烈酒的目光向地上那些被炸药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们看去。 他敢看这些尸体,但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却是不敢看。 太吓人了。 肠子都出来了。 商部的女子、哥儿何时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甚至有几个人还不太适应的白着一张脸干呕了几下。 陈烈酒发现他们的异样,问了声:“很可怕?”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点头,还催促陈烈酒:“陈大人我们快走吧。” 陈烈酒笑了:“走什么,不是在想我们怎么进去到魆族内部去吗?” 陈烈酒指着地上的尸体:“现在机会不就来了。” 说罢,他提刀走过去,直接将地上还没有凉透的尸体砍了一顿。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见陈烈酒对尸体都不放过,直接将他们给五马分尸了。 头颅是头颅。 四肢是四肢。 唯独留一个还在冒鲜血的肚子在地上。 面色又白了几分,甚至有些人连肚子里的酸水都给吐了出来。 太血腥了。 陈烈酒却是没管他们,将这些人的尸体给全部砍开后。 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招呼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上前:“都是死人了,怕什么?” “将这些头颅手脚都挂在车上去!” 既然商部的这些人都怕这种被五马分尸了的尸体,那魆族的人呢? 魆族的人也怕吧。 陈烈酒想了想,没有人不畏惧死亡。 尤其是对这些还没有真正经历过残酷世界的百姓来说。 五马分尸是一种很残酷的酷刑。 听说被五马分尸的人投胎转世身上都会带着点什么毛病。 不然为何那么多宁愿喝毒酒、吊死留个全尸,也不愿意在自己身上弄个什么伤口。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听到陈烈酒话,脸色吓得更白了:“就、就这样放车上?” 他们陈大人何时变这么变态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2节 “嗯。”陈烈酒点头,“不仅要放在车上,还要给我找绳子全都挂起来。” 他就是要让路过的魆族百姓们都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凶残的一支队伍。 不想死成五马分尸的话,尽管冲上来抢便是。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忍着强烈的恶心和恐惧将那些血淋淋,死得吓人的头颅和手脚找绳子给串了起来,挂在了所有装粮食的马车上。 顿时马车就被染上了可怕的血色。 而那被挂在车头上的头颅别提多吓人了, 那人可能是痛死的,死前五官都扭曲了。 陈烈酒砍他尸体的时候,也没有动他的面部,就这么将他砍了下来。 现在他的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面上还维持着痛苦地扭曲状。 跟随着马车的行动而动。 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怕的头颅漂浮在车前,替整个车队巡视着周围路过的人。 别说敌人了,陈烈酒晚上起夜看到这具头颅冷不丁地都被吓了一跳。 他觉得效果很不错,就这样推着这挂满了头颅与四肢的尸体继续向魆族内部推进。 原本魆族内部的人听到有缙朝官员推着粮食来他们魆族的风声,全都跟前面的这些暴民们一样想要来抢粮食。 但是当他们冲到面前,看到那被陈烈酒挂在马车上的头颅与四肢时,全都吓得面色一白。 特别是陈烈酒还没有把他那身砍人砍得浑身是血的衣服换下来,就那样拿着那把砍过人血淋淋的大刀,坐在车头上,头上挂着头颅,眉心的哥儿线鲜亮,冷冷地看着他们,仿佛全然不惧他们冲上去抢粮的模样。 魆族暴民都被吓傻了:“煞神!煞神!” “那个缙朝哥儿是个杀人喜欢剁手剁脚的煞神!” “惹不得,惹不得!” 当然也有那种不怕死的,非要冲上来的抢粮的,陈烈酒的大刀加炸药粮他们都给解决掉后,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砍起尸体来。 他觉得大刀砍尸体还不过瘾,路过一户跑光了的魆族百姓家,找了把生锈的砍刀砍。 正好把车上那批他们挂着都快要挂臭了的头颅和四肢换下来。 魆族百姓何时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原本还想不要命一把,拼死抢一些粮食。 见过这个场景后,直接反胃地吓跑了, 就这样陈烈酒靠着这些四肢和头颅一路横到了魆族的都城。 在都城紧闭的城门外,面对着城墙上的一堆拿着锄头镰刀的百姓们全然不惧。 大声喊道:“我们是缙朝皇帝派来接管你们缙朝官员,我们带了能够治疗天花的大夫和药物,还有足够你填饱肚子的粮食。” “你们识趣的就将城门打开,放我们进入,不识趣的——” 陈烈酒指着车上的头颅和尸体:“我就把染上天花的病人抓来,砍了手脚天天往城里扔,你们觉得你们能够抵得住多久。” 喊完陈烈酒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吩咐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就地扎营。 将他们带来的粮食和肉拿出来炖煮。 商部的女子、哥儿这一路可算是见识到了陈烈酒的强悍,对他比以往更加崇拜了,现在什么都听他的,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他说让把粮食和肉拿出来煮,就真的把粮食和肉拿出来煮。 煮的时候还故意放了些味道很香的调料。 一阵风吹过,饭菜的滋味吹到了魆族内的城墙里去了。 魆族以前穷得叮当响,即使是都城也跟缙朝的县城般大。 这会儿缙朝官员抵达,他们害怕缙朝人全都涌在城门口。 带着饭香味的风吹到城墙里,不少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反向味诱惑得咽了咽口水。 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常的饭菜了—— 有人吞着口水问道:“刚才那个缙朝人说什么呢?” 因为魆族小,且以前不怎么与周边国家打交道,会缙朝话的人很少,大部分的百姓都听不懂陈烈酒在说什么。 这会儿见他们防备的缙朝人并没有攻打进来,还在城墙外埋锅造饭起来,不少人就好奇那缙朝人究竟说了什么。 魆族都城里当然有能够听懂缙朝话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首领的家人或者下属。 魆族战败,族长和各部首领都被缙朝人给抓去了,他们见魆族群龙无首,正是入侵的好机会,便组织人手将魆族都城里的百姓给收编了。 组织成了这样一支队伍,想要来抵御缙朝人或者即将从缙朝回来的魆族人。 能当族长首领,谁想给人当下属。 他们本以为这只来收编他们的缙朝官员必定会跟他们硬刚,组织了这么多人手守在这城门口。 哪知这支缙朝官队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对他们放了几句狠话就埋锅造饭了。 与他共同图谋这都城的人问道:“族长,你觉得他的话是真是假的。” 没有正规的族长和首领他们其实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在没有遇上硬碴子之前,他们就是天。 但是他现在遇到行硬茬子了,就抓瞎了。 “不知道。”魆族新上任的族长也愁,要是换成魆族其他任何部落的人,他二话不说冲出去砍了就是。 但是他们遇上的一群缙朝官员,砍杀了这批缙朝官员肯定会惹来缙朝官兵。 他们可没有信心能打赢缙朝官兵。 “要是他们真的就这样将我们围住,他们有吃的有喝的。”有人说道,“还往我们城墙内丢带有天花的人的四肢的话,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那天花的传染性可强了,他们龟缩在城里,就算躲得再严实,也保不齐会被传染上。 “况且城里应该也有听得懂缙朝话的人。”缙朝话并不难学,发音跟他们魆族差不多,以前城里有偷偷摸摸跟缙朝人做生意的商人,学过一些。 别的不说,听得懂缙朝话还是可以的。 “我们就算忽悠住百姓,要不了多久百姓们也会从其他人那里听到此事。” 原本魆族的百姓就谈天花色变了,这个时候还有人给他们的城里投天花,这消息一发出去,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恐慌。 届时城里的百姓肯定要闹,掌握这些百姓他们用的都是威逼利诱的法子。 除非现在的魆族族长能够拿出让百姓信服的东西来,不然很少有百姓愿意追随于他,愿意替他送命的。 “那怎么办?”魆族新上任的族长愁得不行,现在外敌在外,城里人若是闹起来的话,那不是给敌人一个光明正大收编的他们的机会。 魆族的狗头军师道:“或许可以谈判试试?” 这天底下就没有谈判解决不了的事情,先秦那会儿不知道出过多少游说厉害的使臣。 他们这会儿也可以派人去谈判嘛。 或许缙朝官员们也并不想长久待在他们魆族,毕竟,缙朝可是丰饶得很,而魆族却穷得什么也没有。 说不得,他们就是来走个过场就结束了。 事情如这个狗头军师所想的一样,城里听得懂缙朝的话的不少,有百姓向他们询问缙朝人说了什么,他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结果就是城里人心惶惶,他们围在这城里,得了天花的人进不来,才得以保住性命。 若是那缙朝人真朝他们城里扔带有天花的尸体,他们的防御全都没有效果了。 百姓们想起那缙朝人还说了,他带了粮食和大夫来,围在城里的百姓就想了,围在这里也是死,打开城门说不得还能吃口饱饭呢。 眼看城里就要闹起来了,魆族新上任的族长没有办法,只能在狗头军师的建议下,带着人打开城门去跟陈烈酒谈判了。 陈烈酒看到有人来跟他谈判了,也不觉得奇怪,还让商部的人给这位新上任的族长搬个大石头当凳子。 他则是用各种香料在一旁烤烧烤,打算待会儿请这位新上任的族长吃烧烤。 这位新上任的族长坐在陈烈酒身旁看着那些被他们挂在马车上都快风干了的头颅和四肢如坐针毡。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请我吃烤人肉? 我是吃还是不吃? 京城,糯糯坚持了一个多月规律的日子,这天终于坚持不了。 把笔一扔,眼珠子转了一圈,想起来,他爹还有事没有帮他办到呢。 熬到他爹下衙就蹬蹬蹬地跑去门口,坐在门槛上等着他爹回来。 许怀谦这段日子正和太医院忙着给缙朝所有百姓接种牛痘呢。 他的牛就只有那么多,给京城的百姓接种了牛痘,就不能给其他地方的百姓接种了。 民间倒也有牛,但民间的牛不大规模养殖,很难遇到一头长天花的牛。 而且现在他们也没有办法长时间的储存天花的法子,让各地大夫和太医院的御医们能够带着天花到处去给人种痘。 段祐言就想出了用人带痘的法子,先用牛痘在这个人身上种痘,然后让他去即将种痘的地方,等他到了也差不多要发病了。 等他一发病,赶紧将他身上的痘种取出来种在下一个人身上。 这样的法子虽然慢,但不得不说,能够解决牛和储存问题。 当然对于这种能够带痘的人许怀谦的户部都要给予他们一笔路费和劳务费。 对于这种拿钱旅游的事,不少已经接受了牛痘的百姓,那都是争着抢着要报名。 许怀谦每天在闹哄哄的户部筛选人,回来还看到自家儿子坐在门槛上,一看到他就眼睛一亮,准没有好事的模样,更头疼了。 许怀谦问他:“怎么不在家里写课业?” “写完了!”糯糯特别硬气地说。 “写完了,就温习功课。”反正许怀谦总能给他找到理由。 “功课也温习完了!”糯糯再次硬气,怕他爹又给他找事情,这次直接问了,“爹,电灯已经投入使用了,你答应过我的照相机什么时候兑现。” 许怀谦与他大眼瞪小眼:好问题!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去忙天花去了,谁有空关注他的照相机? 作者有话要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3节 糯糯:我爹是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给撕了! 第156章 持酒平天下45 糯糯与许怀谦对视了好片刻, 许怀谦都没有说话。 他问了:“爹爹不说话,是因为爹爹也不会吗?” 他人小鬼大,现在还记得许怀谦说过, 照相机很难做的, 要学很多很多的知识才能够做出来。 他在孟伯伯那儿问过了。 他爹读书的时候学问一般般。 怪不得他爹只让他读书, 却不教他怎么做照相机,一定是因为他爹也不会! 他不会他就有利可图。 糯糯抿了抿唇, 试图跟他爹讨价还价:“既然爹爹不会,那爹爹就把我的早读给取消吧。” 早上很早爬起来读课本是一件特别难受的事情,睡又没睡好, 还得扯着嗓子读课本。 许怀谦眨眨眼, 他就知道, 这小子找他准没有好事情。 取消早读? 那不行, 最近学堂的先生跟他说,几个孩子的记忆力增进不少,以前死活记不住的文章, 现在都能够记住并流畅地背诵了。 形势一片大好,他怎么可能让他们抓住偷懒的机会。 “那怎么可能。”许怀谦跟孩子吹牛,“天底下还没有你爹不会做的事情。” 糯糯一脸怀疑:“那爹爹为什么迟迟不肯教糯糯做。” “那不是因为你爹我最近忙嘛。”许怀谦给他讲道理, “你看你爹爹我每天忙得有时间抽身吗?” 糯糯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他爹为了钱的事情,天天抓头发。 好像从记事起,他爹就天天在愁钱。 呜呜呜呜呜, 他们家真穷! 糯糯又问:“那爹爹什么时候有空嘛!” 许怀谦继续忽悠他:“等忙过这阵爹爹就空了, 你再等等好不好嘛。” 糯糯有点不情不愿,但许怀谦都跟他撒娇了, 他也只能点头:“好吧。” 答应完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被他爹给绕进去了,他不是以此来跟他爹谈条件的嘛,结果又被他爹给拖延时间了。 他眨了眨眼,他爹说了,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 那他都答应了,肯定不能再反悔了。 他只能又催了催许怀谦:“那你要快点哦!” 许怀谦点头:“嗯嗯,我尽量快一点!” 糯糯想了想,他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又蹬蹬蹬地跑回去了:“那我先回去继续温习功课了!” 没温习好,又要挨板子了,呜呜呜呜呜。 许怀谦微笑着看儿子蹬蹬蹬跑远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一僵。 原本今天在户部唧唧歪歪地听人吵了一天,下衙回家想清静清静的心思又没了。 还没踏进家门的脚步瞬间一转,忙不迭地往太医院而去。 这个点,太医院的人还没有下衙,全都在给人种痘。 许怀谦进去的时候,段祐言还愣了愣:“还有事吗?” 许怀谦蹲下身去,看他给人接种:“我上次让你做的那个碘,你做出来了吗?” 说到这个段祐言愣了愣,给手头上的人接种完,这才把许怀谦带到他的实验室,把他从海带灰里过滤出来的东西交给许怀谦:“你说的碘是这个吗?” 许怀谦接过段祐言递给他的东西,看了看,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 刚段祐言自信地把东西拿给他,他还以为他真的天资过人,一弄就把碘给弄出来。 拿到实物后,才发现与他所想象中的碘差距甚远。 段祐言问:“那该怎么弄?” 他把能太医院能用的提炼之法都用过一遍了,最后只有这把海带烧成灰,在用灰中过滤之法弄出来的东西,与许怀谦说的碘十分相似。 如果这还不如许怀谦所需要的碘,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弄了。 “嗯……”许怀谦一下被段祐言给问懵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他提前知道他会穿越的话,他一定选理科,这会儿岂不是什么东西都手到擒来。 “大概就是用你手中的这个提炼提炼再提炼吧。”许怀谦也不知道,只能胡诌。 段祐言:“这已经是提炼过了的,还要怎么提炼?” 段祐言着实想不到了。 “……我想想哈。”这个时候,也只有许怀谦自己绞尽脑汁了。 他拿了支毛笔,使劲地咬着笔尖,把他上辈子所学的还记得的一些化学知识都翻烂了。 最后也没找出什么好方法来。 “想不出来。”许怀谦跟段祐言摊手。 “那就不做了。”段祐言也不强求,索性这东西也不是特需,苍术、艾叶、丁香这些都有这个碘的性质,能够替代。 “不行。”许怀谦也想不做了,但是他已经答应他家熊孩子了,当父亲的怎么能够食言呢,“不能半途而废。” “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实验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要他们肯想肯干,就一定能够实验。 段祐言捋了捋他的时间,最近太医院里除了给人种痘就没有其他的要事要忙了。 哥儿潮热药以及关于哥儿潮热的书籍还在慢慢编撰,这个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出来的。 不着急。 “有。”他向许怀谦点了点头,他对许怀谦这个外行人如何做能治病的碘来也十分好奇。 “走吧,走吧。”许怀谦拉着段祐言就去了工部。 先让工部那边给他们做了一系列的烧杯和坩埚,这才薅了太医院不少的海带出来做实验。 章秉文看着许怀谦还要从海带里重新提炼海带灰的过滤物,指着段祐言拿过来的那些东西说道:“这不是有了吗?” “再试试其他方法。”许怀谦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就一定能行,说不得其他从海带里提炼出来的方法也能行呢? “一个海带讲究还挺多的。”章秉文挑了挑从太医院里搬出来的海带。 “嗯……”他这话倒是提醒段祐言了,“既然海带的提炼手法有所变动,那海带是不是也要变动?” “比如干海带和鲜海带所提炼出来的东西也有所不同?” 俗话说得好,三个诸葛亮顶一个臭皮匠,段祐言这话一出,许怀谦立马点头:“有道理!” “就是这湿海带怎么弄?”京城离着海边可相距十万八千里,想要弄到鲜海带可不容易。 “皇宫里的采买有法子。”段祐言想了想道,这海带不仅仅可以用来治病,用来做菜也是一绝。 这干海带吃起来不是什么新鲜物,而鲜海带才是宫里头的新鲜物。 问他们要,肯定能要到。 若是旁人去要肯定要不到,若是许怀谦去要嘛…… 段祐言和章秉文都看着许怀谦。 “成,我去要就我去要。”为了做实验,许怀谦也是豁出去了。 翻出自己压箱底的二十两贿赂了宫里的采买,从他们手里弄来了几百斤的鲜海带。 说是鲜海带其实就是一直浸泡在一个模拟出海底世界的海水海带,其实也不怎么新鲜。 聊胜于无了。 所有东西准备齐全,许怀谦撸起袖子开始大搞特搞了。 先这样再那样。 弄了一通过后。 章秉文看着面前一堆许怀谦弄出来的东西:“这东西跟段祐言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有区别吗?” “好像没有。”许怀谦对比一下,诚实回答。 章秉文:“……” 段祐言:“……” 所以你这样大费周章一通的目的何在? “没事,失败很正常。”许怀谦很看得开,他又不是学这一行的,做不出是必然的,做出来了才不正常,“多试试嘛,什么东西都是试出来的。” 许怀谦又开始在那一堆过滤物里加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当初他烧玻璃加入了草木灰一样。 最后得出能用来烧玻璃用的草木灰碱水。 怕实验不出,他这次一次性弄了二十个烧杯,每个烧杯里都放入了不同的东西。 方便随时观察。 都怪他高中都死记硬背去了,不然这会儿他肯定能知道海带提炼碘的公式。 从公式中找出方法。 奈何他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提炼出来的碘为深紫色的,那就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呗。 说不得做着做着,他死去的高中化学实验记忆又开始重新攻击他了呢? 许怀谦这边在和段祐言章秉文做着实验,另外一边,陈烈酒也将烤好的肉递给了趁乱上位的魆族新族长。 “尝尝我缙朝的口味。” 魆族新族长拿着陈烈酒递给他的烤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4节 虽然魆族有过那么一段的吃人肉史,但那毕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加之这位魆族新族长在魆族内部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就算魆族所有百姓都吃人肉,他也不可能吃啊。 这肉在他手中拿得就十分煎熬了。 “吃呀。”陈烈酒好一把后,自己也尝了尝味道,觉得不错,看魆族新族长没有一脸便秘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个吃的样子,挑了挑眉,“你不会以为我在上面下了毒吧?” “哦……没有没有。”魆族新族长听到陈烈酒的话摇了摇头,艰难地拿起肉串啃了一口,起初他都不敢嚼,直接吞咽了下去,待尝到味道之后才发觉不同,拿着肉串向陈烈酒问道,“这竟然是羊肉!” “不然呢?”陈烈酒微笑地看着他。 难不成他以为他会给他吃人肉吗? “……不是不是。”魆族新族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把话圆了回来,“我只是没想到,这羊肉竟然能做得这般美味。” 魆族国力不丰那些年,百姓们家中十户才用一把铁刀,铁锅这东西就不要想有了,有也不给做。 没有锅,只有可以勉强煮东西用的陶瓷,百姓们日常想吃些好的,就用这炙烤法。 因为常用这炙烤法,魆族人也摸索出了一种炙烤食欲比较好吃的手艺。 这种手艺在魆族上层很受推崇,但他没有想到陈烈酒拿给他的这串肉串比他所吃过的所有炙烤出来的羊肉还要好吃。 “这就是我缙朝的神奇之处了,不管什么吃食都做得要比别国更胜一筹。”他家小相公也说了,什么东西,只要舍得下香料,做出来的东西都好吃。 陈烈酒不会做饭,但这烤烧烤他是会得足足的,看他家小相公做过太多次,闭着眼睛也会了。 这话魆族新族长有些不认同,世界这么大,国家如此多,他怎么会觉得其他国家没有缙朝的食物好吃。 但迫于形势,他还是点头应着:“是是是。” 不管他是真心的也好,不是真心的也好,陈烈酒待他吃完这串羊肉串后,问他:“想不想,每日都吃到如这串羊肉串这般的美食?” “……嗯?”魆族族长被陈烈酒这话给问懵了。 日日都吃到如羊肉串这般的美食,那得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吧。 每天能吃到羊肉就算不错了。 贫穷如魆族,就算是先前的族长也不是日日都能吃肉的,更何况他这个先前的族长把魆族的粮食消耗一空新上任的族长。 “像这样的吃食,在我缙朝不过是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每日的日常而已。”陈烈酒跟魆族新族长说,“就是村子里的富户们也能享受得起这样的待遇。” 魆族族长都听呆了,感情他还当不上一个村子里的富户? 是的,没错,陈烈酒下一句就扎了他的心窝子。 “你这个魆族新族长当得连我们村子里的富户都不如。”陈烈酒看着他笑,“不知道你这魆族族长当来有什么意思。” “换作是我,我就不当。” 魆族新族长抽了抽嘴角,话也不能这样说,虽说当了族长也吃不上几顿好的,但是不当族长一顿好的也吃不上。 而且权利这个东西啊,没有拿到它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一旦拿到它了,还有人舍得放下来吗? “跟我们合作如何?”陈烈酒也不管他在想什么,他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好了,这才切入正题道,“你来当我缙朝的官,我们不干涉你,你只需要将我缙朝派发下去的任务做好就好了。” 陈烈酒算了算,他这次就带了商部的一百多女子、哥儿出来,这些女子、哥儿还都是一些涉世未深的人。 要他跟魆族这个新上任的族长起了冲突,他们这点人手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况且正面冲突赢了,城里的百姓们也未必会听他们缙朝人指挥。 既然做不到正面对抗,不如试着慢慢土崩瓦解? “——啊?”魆族新族长没有想到陈烈酒一开口不是要他们交出城池,而是要给他封官做,有点懵。 “当我们缙朝的官,你还是魆族的族长。”陈烈酒继续和他诱惑,“不仅如此,我们还会给你修炼官邸,还给你俸禄,还会帮你收拢其他的部落,让你的官越当越大。” 陈烈酒诱惑完,问他:“如何?” 魆族新族长被他这一系列的话给砸懵了,沉默了好久这才问道:“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魆族和缙朝前些年还是死敌来着。 “当然是因为我们也不太想在这里久待了。”陈烈酒拿捏魆族族长的心里是一拿捏一个准,“你看你们魆族什么都没有,连吃食都吃不上两顿好的,我在缙朝可是顿顿山珍海味的人,我可受不了,在你们这儿受这苦日子。” “我只想早点做完差事,应付完上头,好早点被调回去。” 陈烈酒说完,轻松往草地上一躺,手枕在脑袋他。 这才出来没有多久,他就想他的小相公和他的糯糯了。 陈烈酒脸上的思乡之情不似作假,况且他刚刚那些话,深得魆族新族长的认同。 若他不是魆族人,从小在魆族长大,他说不得也想去缙朝,哪怕做个普通的富家翁也好。 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这里有他的亲人,有他熟悉的风景,有他想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陈烈酒说得那些条件很令他心动,但他还是怕,怕陈烈酒是忽悠他的。 在他没有答应前,他还有跟他谈判的条件,但他一旦答应了,想反悔都没有余地了。 “这样。”他迟迟不说话,陈烈酒知道他在忧心什么,“我们不进城,我们就在城外建造官邸,不过,你不能拦着我们招工,也不能拦着我们给路过的百姓治疗天花。” 陈烈酒在来时的路上就打听过了,魆族这座都城里现在已经没有天花病人了,有天花的人都被他们给赶了出去。 而外头那些染上天花的人,除了自身能力强的或者会一点医术的人能够保证自己有命活下去以外,大部分的人都只有等死。 没有人救治他们的话,这一次的天花,不知道魆族内会死多少人。 从前这些人是敌国人也就罢了,现在他们来接手了,他们就相当于半个缙朝人。 这些人都是他们商部以后发展此地的根基,少一个就心痛一个。 “等我们把给你官衙府邸建造好,你再决定要不要做我们缙朝的官如何?” 陈烈酒已经尽最大可能的给魆族新族长开了方便之门,这个魆族新族长还不识趣的话。 双方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魆族新族长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 陈烈酒已经把他所有的后顾之忧都包揽了过去,他确实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点头道:“好。” 反正只要他们不进城,不往城里丢患有天花的病人,对他来说,他在城外做什么都没有损失。 双方达成协议,陈烈酒还送了魆族新族长一车粮食。 商部的女子、哥儿目送这位魆族新族长拉了粮食回去,凑到陈烈酒身旁问道:“大人,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不会。”陈烈酒心中自有计量,“有舍才有得,不付出就想获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也不给他们解释,命令道:“全体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就开工。” 开工做什么呢? 当然是先砌窑烧砖了,没有砖怎么给魆族新族长修官衙? 而这砌窑的事情,陈烈酒已经做过很多回了,现在做起来熟门熟手。 魆族什么都没有,土总有吧? 他看过了,魆族mei土都是实土,不是沙土,能烧砖。 于是第二日,魆族城内的百姓还不知道他们的新族长与缙朝人谈了什么条件。 就见缙朝人在他们城外挂起了招工的牌子。 是用魆族话写的。 招工。 招砌窑工,每日五斤麦子。 招烧砖工,每日五斤麦子。 招砌砖工,每日三斤麦子。 前面的字,魆族人直接忽视了,他们看着后面的麦子几个字,愣怔出神。 这是做工就给他们麦子吃的意思?! 魆族因为土质的原因,种出来的麦子产量极低,平日里只有富裕人家和贵族才吃得起麦子,普通平民是没有吃麦子的资格的。 这缙朝人这般大方吗?竟然给他们吃麦子! 不少城里人都心动了,但看城门还紧闭着,并没有采取行动。 陈烈酒也不着急,招不到城里人,就招乡下人嘛。 现在魆族人都龟缩在城里不出来,正好给了他机会,他让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去周边的乡下招工。 因为天花盛行,魆族周边村落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留下的一行人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缙朝人防备得紧。 这一路上什么凶残的魆族人都见识过的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也习惯了他们的防备。 见他们用镰刀和锄头还有一些棍棒抵御着他们也不恼,只是用新学会的魆族话说道:“你们的新族长允许我们在你们城池的外面建造房子,我们现在准备开工了,缺人,若是你们想挣点吃食什么的就来城池外报名吧。” 说完还把陈烈酒吩咐他们带出来的粮食放在他们面前。 不管他们收不收,先把和善的态度拿出来再说。 刚开始三天商部的人差不多把周边的村落都给走了一遍,但都没有人来报名, 但是有那听说这里招工的人,瞧着好奇过来瞧了瞧。 至于留下来却是没有人行动。 他们还在怀疑,怀疑缙朝的人动机。 但当那些魆族乡下人饿得实在不行了,将缙朝人给他们的粮袋打开,想着被毒死也比被饿死好吃了那些粮食,并没有什么大碍后,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与其他人商议道:“或许那些缙朝人并没有骗我们,他们就是想招我们给他们做工,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要不我们先去试试吧,要是他们骗我们的话,我们也好随时逃跑。” 地盘都是他们魆族人的地盘,还怕他们跑不掉吗? 在粮食的诱惑和肚子实在饿得不行的条件下,三天过后,终于有魆族人行动了,朝陈烈酒竖着牌子的地方询问道:“怎么报名?” 见终于有人来了,陈烈酒将早准备好的纸张拿出来,微笑着跟他们说:“会写字的在这上面写一个名字就行了,不会写字地告诉我名字,按一个红手印就行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5节 来的都是魆族的乡下人,他们哪里识得什么字,看到那洁白如雪的宣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嗫嚅道:“大牛。” “好的,大牛。”听到这个名字陈烈酒也没有意外,很快地给他等级好,给了他一个牌子,向他指了个方向,“去那边帮着他们挖土吧,傍晚记得拿着牌子到我这儿来领粮食,一日三斤麦子。” 这位叫大牛的魆族人拿着陈烈酒发给他的一个木牌牌去到他所指的地方,只见已经有商部的女子、哥儿在挖土了。 他过去,他们看到他手中的牌子,给他发了一把锄头,就让他跟他们一块挖。 大牛生得人高马大,只是因为饿太久了,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弱,力气还是有的。 有了他的加入,商部的女子、哥儿们挖土的速度快了起来。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就挖出了一个窑型。 劳作了一上午,来时根本就没有吃饱过饭的大牛本以为会饿着肚子继续劳作。 谁知道收工的时候,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又给他发了两个用杂粮做的杂粮馒头。 拳头大小,做得实实的,一点都不虚,还有一碗蔬菜汤。 两个馒头和一碗蔬菜汤下去,大牛竟然打了饱嗝! 有多久没有吃到饱饭了,大牛自己都不清楚。 吃饱了饭,下午他干起活来更卖力了,使得本快要挖好的砖窑一下午的时间就挖好了。 下工的时候,他照着陈烈酒的话拿着牌子到他哪儿领取麦子。 陈烈酒看到他的牌子,想也不想地把早准备好的三斤麦子递给了他:“布袋和牌子都要收好,以后只认布袋和牌子,不认真。” 鉴于他是第一个来做工的,陈烈酒很耐心地给他交代事情。 “嗯。”大牛寡言寡语地应了一声,拿着木牌和沉甸甸的布袋回去了。 村里,已经等候他多时的村民们等他一回来就围了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就挖土。”大牛跟他们说,“中午还管饭,粮食当天给。” 说着他把布袋戏打开了,露出里面金黄色的三斤麦子来。 “真的有啊!”魆族的村民们个个惊呼,足足三斤呢,省着吃够一家人吃上好几日了! 这还是一天的,若是日日都有,他们岂不是都不用饿肚子了? “嗯、有。”大牛寡言寡语的,听他们惊呼,只是实话实说了两个字,然后就在村民们羡慕的眼神中,带着他的布袋戏回了家。 当天夜里,大牛家就飘起了炊烟,看他们饱食了一顿,第二日完好无损地出了家门。 这次大牛还把他弟弟二牛给一块带上了。 村里的村民们也不傻,看到他们出门了,也跟着他们的步伐一块走出了家门。 不多时,围在陈烈酒身旁的人就比昨天多了十来人。 第一天十来人。 第二天一百多人。 第三天直接发展到了上千人。 陈烈酒也不挑,只要是能做事的人,他都收。 像大牛这种有劳动力的就去干体力活,干不了体力活的妇女、哥儿们,他就让他们做饭。 总之随着人越来越多,需要做事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而还在紧闭的魆族城人们,是眼睁睁地一天一天地看着城门外聚集起上千人的。 人都吓傻了。 就怕这些人会团结起来打他们。 但是一日一日过去,陈烈酒并没有那样做。 反而还给来做工的人说,发现有得了天花不要惊慌,让那些得了天花的人到他这儿来,他来治疗他们。 一开始这些天花病人也将信将疑,怕缙朝人是忽悠他们的,怕他们忽悠过去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随着一些不怕死的人去到陈烈酒哪儿,没过多久就被完好无损地治疗好,只是脸上多了些得过天花的疤子以外,没有任何残缺后。 他们才敞开心扉,只要看到有得了天花鬼鬼祟祟出没的人,都要告诉他们一声,缙朝人来都城外开了专给天花病人治疗的诊所,不收钱。 随着魆族的天花病人不断被治疗,不断留下来给陈烈酒做工。 说好给魆族新族长的官衙也修建好了。 看着那比他们居住的城池还要好的建筑,随着城里的粮食一再缺空,城里的一些百姓也忍受不了。 谁能忍受他们每天忍饥挨饿,却能每天看着城外的那些人每天都能吃饱饭的痛苦。 于是城里人也有翻墙出城去报名做工的。 陈烈酒很爽快,也不问城里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报名就给一个木牌和布袋戏。 木牌是用来看工种的,布袋是用来装粮食的。 有了食物,城里人不再忍饥挨饿,几乎大半的人城里人都翻墙出去做工了。 等到陈烈酒的官衙彻底修好,魆族的新族长去找陈烈酒讨要他的衙邸的时候。 陈烈酒却笑了:“魆族族长,你确定你现在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手底下的那些簇拥者的手下全来陈烈酒这儿做工了。 而陈烈酒给他们的粮食也很巧妙,三斤麦子这个数量,刚好够他们劳作一天回去和家人能吃上一顿饱饭的量。 就算存量也存不下多少。 何况陈烈酒还在城外做起了生意,能用粮食换布,换油,换肉。 对于吃饱了饭的人来说,想要提高生活品质是在所难免的事, 现在他们的生活在慢慢恢复正常秩序,相信再也没有人想要回到先前那般人间炼狱的生活中去。 魆族族长听完陈烈酒的话,如遭雷劈。 这怎么跟他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了! 陈烈酒笑,当然不一样了,先前他们人多势众的,他那敢跟他们硬碰,现在他有了话语权,反过来的魆族了。 他一个恶霸哥儿,当真那么好心会给敌国修一座官邸? 京城,经过几个月的实验,许怀谦摸到了一点做实验的手感。 “这一步好像得加酸性的东西。” 做了这么久的实验,他几乎是一下了衙就来做他的实验,闭着眼睛许怀谦都知道怎么做了。 刚做到把海带灰过滤出来,跟段祐言和章秉文说道。 两人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几个月下来,他们已经从许怀谦这里明白一个道理,做得出来才有鬼了! 与其陪他浪费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把有关于哥儿潮热的药给再研发一下,再精进一点有关于哥儿潮热的书,将种痘的心得写下来。 比如看看能不能用电再做一些能够用电带动能够高效使用的农具。 没有人回答他,许怀谦也不恼,继续麻木地做着他的实验。 然后将实验结果写在纸上。 几个月过去,三人这间实验室里已经积满了纸张。 是裴望舒和孟方荀来时都要小心翼翼进入的存在。 不敢给他们打扫,怕一打扫,他们所需要的纸张就找不到了。 “酸性……用硫酸试试。”做了这么久的实现,许怀谦也算是有了点经验,对各类化学物品的作用也算是有一个大概了。 他觉得他现在再穿越回去,只要肯用心学,化学肯定能考满分! 只要肯努力,学渣也能变学霸。 “唔……”静待实现变化的过程中,许怀谦以为又没有效果,但是接下来的反应,使他眼睛亮了亮,“好像有效果了。” “……嗯?”段祐言和章秉文同时抬了抬头,“能做出来了?” “还没有完全有效果。”许怀谦看着烧杯中酸化的海带灰,还不能确定,“我再接着试试。” 段祐言:“……” 章秉文:“……” 他们都觉得许怀谦在天方夜谭,他们觉得他的实验肯定成功不了。 许怀谦却坚定他能够做出来,因为在实验过程中他想起来了,海带提炼碘的过程好像要用到过氧化氢和□□。 但这两样他都搞不出来。 可他想起来他做过的一道化学题,用硫酸溶液和红矾钾也能够提炼碘。 硫酸溶液好弄,缙朝就有硫酸,用来腐蚀五金的,太医院也备着有。 至于红矾钾也好找,因为它还有一个别称叫红矾。 说红矾可能没人知道,说鹤顶红肯定有人知道,剧毒的毒药。 不过鹤顶红和许怀谦所要的红矾钾不一样,这其实是两样东西,但因为他们外观尝尝相似被认为是一种东西。 都是红色的粉末。 只不过鹤顶红呈红色,而许怀谦要的红矾呈橙红色,这个红矾在太医院有治疗哮喘的作用。 许怀谦直接去太医院薅了过来,有了这两样东西。 许怀谦根据步骤一步步来,将酸化的海带灰水蒸干得到白色固体与红矾混合研磨,最后再用烧杯加热,碘就升华出来了。 许怀谦用灌满水的烧杯放在烧杯口,使升华出来的碘能够凝聚在烧杯底部。 然后把上面的黑紫色的粉末刮下来给段祐言他们看。 “做出来了!” 从许怀谦去太医院薅了羊毛回来,段祐言和章秉文就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全程看着他做实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6节 在看到许怀谦烧那个红矾混合物的时候,冒上来的气带着丝丝紫气的时候,两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许怀谦说过这东西呈黑紫色,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 等到紫色全部凝聚在一块了,可不就是黑紫色么! “给钱,给钱,快点给钱!”做出来后,许怀谦可得意了,因为他和段祐言和章秉文打了赌,他要是能够做出来的话,他们两人要给各给他十两银子。 两个人加一起,二十两呢,够他吃好几个月了! 不然他哪儿来的动力去回忆这些早就遗忘了知识。 有夫郎和媳妇的两人,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他们的夫郎和媳妇在管,十两银子他们得攒很久很久才能攒得出来的私房钱。 本以为许怀谦肯定做不出来,没想到他真的做出来了,两人只能甘拜下风把银子交了出来。 “给你了。”两人肉疼了给了许怀谦银子,问他,“你这个碘做出来了,怎么给人治病?” “那方法可就多了。”拿到银子的许怀谦使劲掐了掐银子,实验做太多了,他怕这钱不是真钱,确定是真银子后,这才道,“加在酒里能做成碘酒,效果比酒精要好很多,加在盐里,能做成碘盐,百姓长期吃,能治大脖子病!” “总之它的作用很多。” 段祐言听后很兴奋,拉着许怀谦就去太医院:“走走走,去太医找人治病看看效果去。” 许怀谦被段祐言给拉去找病人实验碘的治病作用去了,而在沈家玩耍的糯糯都快望眼欲穿了。 “呜呜呜呜呜……”本来糯糯玩得好好的,他每次来沈家,沈家总是会招呼很多小孩跟他一块玩,这些也算是他的哥哥姐姐吧,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垚垚哭着跑出来,拉着糯糯就要往沈家外走,“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这儿?” “怎么了?”这会儿都夏天了,糯糯看了眼外面下着的雨,这个时候回去准要淋湿。 淋湿没什么,他怕垚垚生病了。 “他们不跟我玩,我想回去了。”垚垚在沈家远没有在陈家快乐,碍于沈温年的面子和许怀谦的面子,大家当着他们的面自然不会说什么闲话,可私底下说什么的有。 大人们能收敛,但小孩就收敛不了,当着大人可能不会说垚垚什么,但是私底下却是很排挤跟垚垚一块玩。 今天就有人嘲笑垚垚眼睛很难看。 都是垚垚的哥哥姐姐,他又没有办法说回去,只能自己生气地跑开了。 “好吧。”糯糯也不太爱在沈家玩,他们都围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不能平等的交流的关系,令他有些难受。 见垚垚死活要回去,问沈家下人要了两把伞跟垚垚一人一把,两人手拉着手摇摇晃晃地往陈府走去。 走到半道上垚垚还是很伤心,他是真心拿他的哥哥姐姐当哥哥姐姐看的,但是他们不拿他当弟弟看。 他就很伤心地打着伞在雨里蹲了下去。 “怎么不走了。”糯糯牵着他走,牵着牵着发现走不动了,回过身看着垚垚打着一把小花伞,像一朵从雨里面冒出来的蘑菇,问他。 “不想走了。”垚垚不知道这种伤心的心情怎么表达,他只知道他现在一动不想动,就想一直哭一直哭。 “唔……”糯糯看了看还在噼里啪啦下的雨,又看了看蹲在雨里的垚垚,想了想,把手上的伞给扔掉了,跑进了垚垚的伞里。 “糯糯哥哥,你进来干嘛啊?”还在抽噎的垚垚被糯糯举动都给惊呆了,刚刚那一下不少雨都落他身上了,把他的衣服和伞都打湿了。 糯糯拿手撑了撑里面的伞面,听着外面的雨声,跟垚垚一块蹲在伞下:“陪你一块当蘑菇。” “我是蘑菇吗?” “是。” “一朵哭成小花猫的蘑菇。” 第157章 持酒平天下46 有了碘, 碘酒就好做了。 有碘,碘化钾和酒精就能做。 有了碘用铁屑法将铁屑和碘作用后加碳酸钾[上次烧玻璃弄用草木灰过滤出来的碱]加热浓缩一下就是碘化钾。 然后将碘化钾在蒸馏水里搅拌溶解,再加碘和酒精搅拌溶解过后出来就是酒精了。 “用在伤口上的时候。”许怀谦躲在太医院里的伤患面前, 给段祐言做实验, “先用这个碘酒涂一遍, 再用酒精涂一遍。” 段祐言不解:“为什么涂了碘酒还要涂一遍酒精,明明碘酒里就有酒精。”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有这么多问题! 许怀谦这个学渣已经要被掏空了, 恨不得再回去重复一遍九年义务教育! “大概就是可以去色。”许怀谦看着伤患手上褐色的一大块痕迹,用碘酒一擦就没了,“这颜色覆盖在手上多难看啊。” 段祐言摸了摸那还没有擦干净, 挥发特别快覆盖在伤口处特别难清理掉的颜色, 点了点头。 “再有就是上了碘酒再上一遍酒精, 也会使得伤口舒服一些, 没有灼烧伤。” 说些许怀谦问病人:“是不是比刚才感受了一些了?” 刚刚碘酒一下去有轻微灼热感觉的病人点了点头:“是舒服些了。” 段祐言沉思:“看上去跟酒精的作用差不多。” “不一样,这个碘酒比酒精的消毒范围广,刺激性也更强, 所以两者搭配使用方为最佳。” “嗯。”段祐言听罢后点了点头,“过后我让太医院的人在太医院各种病菌生存的地方都用上一遍试试。” 现在有显微镜了,什么事情做起来都方便了。 “好。”许怀谦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再问他问题就行。 他是真的怕了。 他一个学渣懂得本就不多,即使能把碘给做出来, 但对它的某些原理还是不太清楚。 只能解释得囫囵吞枣,要是有个专业人士过来点评一下,准能尬得恨不得掘地三尺。 所以还是少说少错为妙。 但许怀谦想得太好了, 碘酒的事情, 段祐言是放一边了,他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来:“那碘盐怎么说?” “碘盐啊——”许怀谦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 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叫你管不住嘴,一天瞎胡说,一天瞎承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将碘盐制作出来也是有好处的。 一些缺碘的地方的百姓食用碘盐后就不会再得大脖子病了,但是一些高碘地区,就没必要再食用加碘盐,碘吃多了也没什么好处。 好在现在缙朝的盐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所有有盐引的商户,要将盐卖到什么地方去,户部都是有记录的。 只要找出缺碘地区,将给他们的普通盐换成加碘盐卖就行了。 碘是人体所需要的微量元素,所以一座山需要的碘可能也只有一点点。 百姓生活已经够苦了,许怀谦不打算再在这个加碘盐上额外收费。 只是这个加点盐好像是将碘化钾稀释一万倍来着? 许怀谦头疼地锤了锤了脑子,都穿越了,也不知道给他配个聪明的大佬脑。 能让他徒手遭个飞机能带着他家阿酒、糯糯垚垚到处玩玩,多好。 “就先稀释一万倍呗。”拿不准剂量,许怀谦就准备用最小的量,稀释一万倍的盐。 先将一份份量小得可怜的碘化钾融在水中,再在水中加入一万份的碘化钾。 将盐晒干后,没先投入到平民百姓中去,而是请太医院的人将这些加碘盐送到一些患有大脖子病的家庭中去,让这些病人先试着吃这加碘盐试试。 盐他也用鸡鸭鹅兔子老鼠还有一些死囚犯试过了,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后,这才拿出去的。 忙完了这些,许怀谦松了一口气对段祐言说:“后续情况,只能你们太医院这边跟进了一下了,我就先回去了。” 哎呀,学渣被掏空了,他要回去喝他三五碗核桃仁粥补补脑才行。 结果回家也没让他省心。 看着屋里两个烧得脸蛋通红,一人一个喷嚏直打的两小孩。 许怀谦感觉自己头都快要炸了:“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 还一病就病俩? 王婉婉告诉许怀谦:“两小只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在街上淋浴呢。” “家里的下人找到他俩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陈家有下人,但是下人不常用,一般不是非要用到下人的地方,陈家人都尽量亲力亲为。 两小孩也是如此,沈家和陈家距离不是特别远,加上这一条街的人都认识他们了,还都是一些官宦人家,人贩子也不敢到这边来拐人。 只要他们不出这一片的官坊,许怀谦平日里是很放心他们在里头独自玩耍的。 时常没有下人跟着,也就没有下人提醒他们,不可以随意淋雨。 直到天色黑了,陈府的下人去沈府问两位少爷要不要回府歇息,才发现了两个在雨中淋雨的小孩。 可不就着凉发烧了。 “怎么回事啊?”许怀谦身心疲惫,还要给两小孩煎药喂药,几帖药下去,看他们从昏昏迷迷的状态中转醒,便向他们问了。 “有人欺负垚垚!”糯糯醒了后,依偎在许怀谦怀里喝甜梨水,想也不想地给他爹告黑状了。 “沈家的那些哥哥姐姐们不跟垚垚玩,还说垚垚长得丑!”躲在伞里的时候,垚垚什么都跟糯糯说了,糯糯就跟许怀谦说,“他们好过分的,玩垚垚的玩具,吃垚垚的点心,还说垚垚丑,不想跟他玩。” 垚垚经常来许怀谦这儿,给许怀谦当干哥儿,当然也少不了往许怀谦这儿倒腾东西。 但是那些东西,许怀谦平日里都会教导他们,玩了垚垚的东西,吃了垚垚的食物,就要把垚垚当亲弟弟看待,要对他特别的好,要会感激他。 但是这些话到了沈家好像就不起作用了,沈家的那些人,吃着垚垚的、喝着垚垚的还看不起垚垚。 这让一直有点不喜欢他们,但还在努力和他们维持和平状态的糯糯有点生气。 凭什么看不起他弟弟啊! 他爹说了,兄弟融入一体,别人对垚垚不好,就是对他不好,他们看不起垚垚,就是看不起他。 “你能觉得他们做得很过份,证明你的心思没有歪。”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许怀谦也没有骂两个孩子,大人都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更何况小孩呢,何必对他们太过于苛责,“但是作为哥哥看到垚垚淋雨,不让他逼着点雨,还和他一块淋雨,这个爹爹得批评你俩。” “爹爹我知道错了——”垚垚可能也是感觉自己做错了事,窝在许怀谦怀里跟糯糯一样喝治嗓子的甜梨水时,缩了缩脖子,他好怕许怀谦生他气,不要他了啊。 看他这么快就认错,许怀谦问他:“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7节 垚垚小心翼翼地抬头:“不该淋浴?” “错!”许怀谦点了点他,“是不该为了不喜欢你的人折腾自己的身体。” “爹爹知道你在乎别人的感受,觉得你真心待他们,他们却不真心待你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 “但是垚垚,我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喜欢我们的人太多了,你要是每个都会伤心,伤心不过来的。” “为了他们赔上自己的身体健康,一点都不值得。” 许怀谦怕他听不懂,反问他道:“你看你现在,身体又难受,嗓子还哑哑的,每天喝完难受吗?” 垚垚点头:“难受!”难受死他了,他好想出去晒太阳,还想到处跑着玩。 不想像现在这样每天待在屋子里,闷闷的,不能吃好吃的,只能吃一些没有味道的东西,还要喝好苦好苦的药! 许怀谦又问他:“这种难受和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不喜欢你的难受比起来,哪一样更难受?” “嗯……”垚垚想了想,“现在这样更难受!” 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不喜欢他就是心里难受一阵,但要是生病了,身体上可是要难受好几天! “这不就对了。”许怀谦说他,“没有了沈哥哥,这不是还要糯糯哥哥。” “爹爹和阿爹还有糯糯哥哥都很喜欢垚垚啊。”许怀谦给他数,“还有长乐,清欢,阿稚,阳阳,他们是不是都喜欢垚垚?” 垚垚点头:“嗯嗯。”所以他最喜欢在陈家待着了。 许怀谦再问:“垚垚这样一生病,我们是不是都特别担心?” 垚垚再次点头,爹爹为了他,好些日子没去上衙了都。 许怀谦见他通透了,又说:“你看,为了一些你不怎么喜欢,也不怎么喜欢你的人弄坏了让你自己还有大家都很担心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值得?” 垚垚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他捂住胸:“但是垚垚伤心的时候,这里很痛,什么也做不了,只想哭。” “那就哭。”许怀谦没让孩子憋着情绪不发出来,“但以后垚垚再伤心的时候,只能在家里哭,在你爹娘面前哭,在爹爹阿爹面前哭,在你喜欢的哥哥姐姐面前哭,不能在雨里水里任何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知道了!”垚垚点头。 “哎,垚垚真乖。”许怀谦摸了摸他的脸,不怎么烫了之后,又看向糯糯说道,“爹爹再来说说你?” “你不知道淋了雨会生病吗?” 糯糯气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劝着点垚垚?”亏他还是个当哥哥的,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糯糯与许怀谦对视,理直气壮的:“我觉得那个时候陪着垚垚比任何劝他的话都管用。” 反正糯糯想了想,要换作是他的话,他希望有个人在那种时候能够陪着自己,而不是在一旁说一些那个时候他不想听的话。 许怀谦被儿子看着,又听他小小年纪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挑了挑眉。 好有道理! 但是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下次不准这样了,你看你们这次一生病耽误了多少事。” “就为了两个不喜欢你们的人,这也太不划算了。” “哦——”糯糯自知理亏,也不跟许怀谦争论,低头喝着自己盅里的甜梨水。 但是可能因为生病的缘故,两小孩对这甜腻腻的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喝了几口就不太想喝了。 这是专门给他们治嗓子的,不喝怎么能行。 “把盅里的甜梨水都喝了。”许怀谦看着他们的盅说道,“爹爹我呢,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们示范照相机,要是谁不听话的话,这照相机就一个都别想看到了。” “嗯?”糯糯本以为他的照相机还要好久好久去了,但是没有想到许怀谦已经做出来了,愣了一下,问道,“真的吗?” 许怀谦骄傲地扬起了脖子:“当然是真的了,爹爹什么时候,答应你们的事没有办到过。” 糯糯听吧,咕噜咕噜两口就把自己盅里的小甜梨给干了,连盅里面的盅壁都给舔得干干净净,滴不出水来了,拿给许怀谦看:“爹爹,你看我都喝完了!” 许怀谦被他那小狗舔碗,噗嗤噗嗤的模样给逗笑了,但还要憋着:“嗯,不错。” “咕噜咕噜——” 许怀谦刚夸完糯糯,另外一边垚垚也学着糯糯的模样,将盅里的甜水都给喝完了。 喝完了还学着舔,只是他舔得不太好,下巴上到处都是,拿给许怀谦看的时候,还不停地拿舌头舔自己的下巴。 “爹爹……我……也喝完了!” 许怀谦一天真是要被这两个小孩给整神。 “行吧,勉强算合格。”就算心里想要爆笑,但当爹的架势是一点都没有丢,“等你们病好了,就带你们去看照相机。” “呜——”糯糯高兴得都想当场给许怀谦来一句狗叫了,但人性克制住了他,只是高兴地欢呼了一下。 “哇!”垚垚天天跟着糯糯,被糯糯念叨着也想去看看那照相机长什么模样,现在终于可以看到了,也跟着高兴。 看他们两个小家伙高兴的模样,许怀谦哼笑:“要不是你们两个生病了,没准这照相机啊,你们早看到了,还能成为这天底下,第一个照照相机的人。” “——啊?”糯糯和垚垚一听,自己生病竟然错过了一个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都傲慢地捂着自己的脑门,“早知道,就不生病了。” “现在知道生病难受了吧。”许怀谦一个点了他们一下,小样,小小年纪就给我学会多愁善感了? 我还治不好你们两个了? 不过这件事,他得去找沈温年说说,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他不予置评,但是小孩子这鄙视链绝对是从沈家大人哪儿学来的。 他不能代替他们直接教训小孩,但是他能直接教训他们啊! 沈温年看似把垚垚放在许怀谦这儿很放心,时刻关注着垚垚在陈府这边的情况呢。 得知垚垚生病了,每天下了朝和许怀谦一块轮流照顾他,各种治病的大夫和方子还有食物都往陈府送。 他想着许怀谦带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追究许怀谦给他把孩子带病了事,许怀谦倒是先打在他头上来了。 “打的就是你。”许怀谦进了沈温年的书房,操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敲了沈温年两下。 “你有病吧。”沈温年闪躲过后,一把夺过许怀谦手中的鸡毛掸子,毫不客气地问他,“什么事!” “你家垚垚的事!”许怀谦当下把垚垚跑去淋雨,这才感冒发烧的事情,给他说了说,“你说说你这个当爹的该不该打。” “沈家小孩之所以如此,我不信沈家大人没在他们的孩子面前求着什么。”许怀谦直接嘲讽沈温年,“亏你还是沈家这代的当家人呢,你做不做得好沈家家主?做不好,我看干脆让秋娘做好了。” 他觉得秋若笙没准都比他做得好。 被许怀谦一刺,加之自己的小哥儿又刚大病了一场,沈温年这次是真的发火了。 一点都不顾及往日亲戚的情分,在沈家狠狠收拾了一批人。 把沈家的人吓得不轻,好些人为此丢掉了自己的利益,偷鸡不成蚀把米,全都悔青了肠子。 但是悔青了肠子也没有用了,沈温年不会再给欺负他家小哥儿的人二次机会。 有过这次之后,垚垚和糯糯再回沈家的时候就舒心多了,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人。 另外一边,魆族。 魆族族长被陈烈酒摆了一道后,气得脸粗脖子红,恨不得当场将陈烈酒给生吃活咽了。 正准备回去召集人手找回场子的时候。 陈烈酒又叫住他:“新族长何必这般气恼,现在你城池中大半的人都已经归了我,在外人眼中,我俩已经绑在一起已经成为事实,你现在即使去找人,恐怕也找不到什么人了。” 这正是魆族新族长气恼的地方。 他当初没有阻止那些百姓出城给陈烈酒做工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问题,现在他若是去找其他人共商大计,其他人肯定以为他要过河拆桥! 魆族新族长恶狠狠地盯着陈烈酒:“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 陈烈酒也不否认:“是拜我所赐,但我看新族长恐怕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不如留下来帮我做事吧?” 虽然只是个后头才起来的族长,但威信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百姓会为了他严防死守住城门。 他这次能够打动魆族这些人是占了巧。 先是和魆族族长同归于好迷惑了他们,又是用粮食诱惑了他们,不然这会儿他恐怕还和魆族僵持着呢。 所以他还想魆族族长多为做点事情。 “我留下来为你做事?”魆族族长对陈烈酒气恼不已,“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留下来帮你做事,你这个言而无信奸诈狡猾的缙朝人。” “就凭这座府邸如何?” “你莫言骗我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陈烈酒依旧拿自己的府邸当说客,但魆族新族长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上次他就是用这个府邸忽悠的他。 “这次不一样。”陈烈酒拉着气呼呼的他,往府邸内部走。 只见府邸内部跟别有洞天一般,一亭一榭都充斥着缙朝的富裕感,直接把魆族这位新族长给看呆了。 先前陈烈酒可是在盛北修了三十家官衙府邸的人,对着府邸的修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次在魆族都城这里修建的官衙府邸,在未来可就是缙朝的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这里可是相当于是布政司的地方,这官衙怎么可能会修建差了。 “你若是再帮我多做几件事。”陈烈酒特别满意他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府邸虽然不能给你住,但是能让你在这里头拥有一个院子。” 魆族新族长虽然心动,但是已经上当受骗过一次的他,这次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妥协,“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烈酒直言道:“就凭这一个院落在缙朝,都是我们缙朝的官员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布政司耶,多少想进布政当个官,多少人都进不去。 这魆族新族长要是能为他所用的话,让昌盛帝给他封个官做做还行,要是不能为他所用,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跟他们缙朝讨价还价的资格? 魆族新族长看了眼那刚修建起来的院落,不得不承认缙朝人在享乐这方面做到了登峰造极,一个院落竟然都能修得如此豪华。 “怎样?”陈烈酒说完后,问他,“要不要来帮我做事。” 魆族新族长这次学聪明了:“要看什么事了?” “除了都城外,你们魆族还有很多的百姓吧?”陈烈酒道,“这些百姓现在还有不少在外面游荡着呢,不如你去把他们召集来都城,或者把他们收编到一个地方。” 陈烈酒这一群商部的人毕竟是外来人跟魆族人不熟。 魆族人看到他们免不了仇视一番,若陈烈酒带着人去劝阻,八年十年也劝不了多少人。 此事还得由他们魆族人自己来解决才是。 魆族的这位新族长就很好啊,土生土长的魆族人,手上还有那么一点权力,最主要的是,人也挺笨的,挺好掌控的。 魆族新族长:“……”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8节 “我都能去收编了他们,我为何不能带人把你们给赶出去?”刚刚魆族新族长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陈烈酒跟他抢人是吧,他就去弄更多的人,把他们这些建好的所有东西都抢过来。 “你没有粮食,你笼络不到多少人的。”陈烈酒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他的弊端。 经历了一次战乱,一次瘟疫,魆族这片土地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想要修复就得拿更多的百姓让他们停止流传,就地生活,慢慢地将曾经消逝的家园又重铸回来。 但是魆族新族长有吗? 他要是有大量的粮食,他都不至于让魆族人翻墙出来跟他做工。 陈烈酒估摸着,他肯定还藏着一支能够招揽一个部落的粮食,再多的可能就没有了。 魆族的部落以五千人和上万人为单位,千人的小部落,万人的大部落。 就算他还有一万人的口粮,他也不至于能把魆族的所有人给招笼了,更别说他还想让这些人为他拼命了。 魆族新族长一下子梗在原地。 “我有粮食。”陈烈酒跟他说,“只要你能把魆族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不让他们到处乱窜,乖乖归顺我缙朝,我保证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拉进魆族的!” 缙朝现在已经不是很缺粮了,加之又跟三个国家有了互通的贸易。 他们有香水有琉璃还有丝绸茶叶这些都可以跟邻国换取粮食。 只要魆族人愿意归顺,他会想办法让他们吃饱饭的。 而且魆族土地虽然不怎么好,种不出好的粮食来,但也不至于完全颗粒无收的状态。 种一些杂粮还是可以的。 最近陈烈酒想试试看看他家小相公的蚯蚓肥看看能不能改善魆族这片的土质。 若是可以说不得以后魆族还能跟盛北一样成为产粮的承宣布政使司。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魆族新族长咬牙,“再多的粮食也不是我的,我帮你们收拢族人,我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当我们缙朝的官可跟当族长不一样。”陈烈酒跟他说,“你当族长你累死累活的为了族人拼命,你的族人能为你着想么?” “你看他们还不是为了几斤粮食给跑了。” “你当我们缙朝的官员,你只需要完成我们缙朝的派发下去的任务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下去了有个高的顶着,你还是比你的族人高一级啊。” “且我先前所说的俸禄、院落都有!” “但是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魆族新族长抓住这点不放。 “我们立契如何?”陈烈酒给他商议。 “不妥,我要你们缙朝的皇帝给我保证。”魆族新族长虽然没有去过缙朝,但是对缙朝的一些事却是了解过的,“听说给你们缙朝朝廷当官都是有官服和官印的,我要先看官服和官印才行。” “行吧。”陈烈酒想正好他这边的事要随时汇报给昌盛帝还有再叫运一些物资过来,给昌盛帝表上一份魆族族长的文书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他也不是什么认输的主:“那你也得给我一份表明愿意当缙朝的文书才行。” “这是自然。”这次魆族新族长很大方,很快就用魆族文字写了一封愿意当缙朝臣子的文书。 陈烈酒把这封文书夹在折子里与其他诉求一块传回了京城。 京城,昌盛帝收到陈烈酒的书信也是大为一震。 他本以为陈烈酒他们一群女子、哥儿出发恐怕还得需要些时间,甚至还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将魆族收服。 因此都跟边关将士打好了招呼,若是陈烈酒那边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配合。 但陈烈酒去了魆族这么久,不仅一点都没有跟边关的将士们联系。 竟然还给他送来了一份魆族新族长愿意臣服的文书。 魆族人愿意自动臣服,可比用武力解决强多了。 昌盛帝高兴得当天就摆驾了关押着魆族旧族长的牢狱,将文书拿给了他看:“如何?” “蠢货!蠢货!”魆族旧族长如何认不出这是他手下的手笔,在看完文书后,整个人大骂起来。 他都安排好了一切,只要缙朝乱起来,魆族再趁机煽动别的国家一块攻打缙朝,他们魆族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结果他们就这样老老实实地投降了。 “——哦。”看魆族旧族长如此癫狂,昌盛帝 突然想起来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们魆族所投的那个天花已经被我缙朝的太医给找到了防疫的法子。” “这个法子一施展,以后我缙朝人都不会再得天花了。”昌盛帝说完,感激地看着他,“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给我们送来了这场危机,我的那些太医们可能还不会有如此高的积极性。” “而你这个魆族族长将被永远铭记在历史上,成为天下百姓所唾弃的存在。”百姓们有多爱戴一个给他们安居乐业的帝王,就会多恨给他们带来灾难的帝王。 现在的缙朝接手了魆族,相信要不了多久,魆族人也能察觉到缙朝官员和他们魆族的首领们有所不同。 届时,他们是感激缙朝多一些呢,还是恨缙朝多一些呢? 魆族旧魆族整个人都傻了,他所有的后手都被缙朝逐一给瓦解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眼看魆族旧族长要发疯了,昌盛帝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喜好,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地走了,他今天来此一番只不过告诉一下他的结果而已。 免得他还每天抱着他能灭了缙朝自己稳坐缙朝的江山,要他的子民们给他为奴为婢的春秋大梦。 至于他的选择他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昌盛帝离开了地牢,京城的百姓也知道了,陈烈酒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将魆族给收服了的事。 虽说,只是一封魆族新族长的臣服信而已,可是他们的新族长都愿意臣服了,底下那些群龙无首的百姓们的臣服还会远吗? “这群商部的女子、哥儿们还是有些门道的。” “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或许我们过去太过于狭隘了,总对他们带有偏见,索性现在放下成见也还不晚。” 朝堂这个地方是讲究能力的地方,以前的商部并没有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事,整个朝堂都不喜欢他们是在所难免的。 但当他们展露出能力的时候,朝堂上不免有这些官员佩服起他们来。 毕竟女子、哥儿们不同于男子。 男子天生力气大,胆子也大,生来就带有责任,所以他们去做那些事,天经地义。 但是女子、哥儿们不同,他们柔弱、娇弱,就像一朵花一样只适合生存在家里。 但当他们有一天在悬崖峭壁上也能看到他们开出美丽的身影时。 他们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竟然有在这个地方绽放的勇气。 当然也有人觉得,商部的女子、哥儿们只是捡漏而已。 不过他们这次都没有说出来扫昌盛帝的兴,只是一封新族长臣服的信而已,这个新族长究竟能不能够制服底下的魆族百姓还能难说呢。 毕竟在现在天下大乱的魆族,人人都有揭竿而起的机会。 别魆族新族长这边刚臣服,那边就被人给灭了。 朝廷官员们不了解魆族的情况,他们议论过几日后就把此事给放一边了,而京城这边发生了一件更令他们感兴趣的事。 许怀谦联合太医院和工部做出了一个能让景色和人物印在银板上的神奇东西! 全京城能够跟许怀谦说上话的官员都去瞧稀奇了。 听说这个东西,能够抓取你的形态,让你模样比镜子还要清晰地印在银版上,能够子子孙孙地传下去。 这个诱惑太大了! 现在入朝为官稍微有点名气之人,都不会放过让自己名留青史的可能。 他们或作诗或吟赋或作画或著书将自己的丰功伟绩给留下来,想让自己的后人也瞻仰瞻仰祖上。 但这些方法都很难直观地让人感受到他们,可许怀谦的这个银版画不同。 有了它,把它放在族谱上,后人便能够丝毫不差地知道他们的祖宗长什么模样! 想想,若是有一日后代人翻族谱,看到族谱里的银版画,一瞧:“原来我曾曾曾曾曾爷爷长这个模样。” 是不是还挺自豪的? 所以许怀谦带着他银版摄影机的装置还有糯糯垚垚和一群小孩子他们去找地方采风拍照的时候。 整个京城的官员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甚至连皇帝太子都出动了。 许怀谦整个人就一个大懵,谁这么大嘴巴将消息给泄露了出去? 他做这个照相机总共也没告诉多少人吧? 被许怀谦看着,一众小孩全都低下了头。 事情是这样的, 许怀谦说了要给糯糯他们展示这个照相机后,糯糯最先憋不住跑去告诉阿稚。 阿稚当时就不信世界上能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糯糯挺着小身板保证道:“真的!到时候我阿爹给我展示的时候,我把你也给带上就是。” “那说好了哈。一定要带上我!”阿稚一听能带他,眼睛一亮。 “嗯嗯。”糯糯点头,然后还嘱咐了阿稚一句,“你别说出去哈。” 他也怕他爹没有做出来丢人。 阿稚当时跟糯糯保证得好好的,一定不说出去,转背就跟长乐说了。 他与他姐形影不离,这种事是不可能不告诉他姐的。 而长乐对许怀谦的能力是深信不疑,他说做出来了,那肯定就是做出来了。 于是又小跑回去告诉太子,她跟她爹无话不说,这种事不告诉她爹肯定是不行的。 太子一听也感兴趣啊,帮昌盛帝处理政务的时候,昌盛帝留意到他的走神,问了一句。 太子又把此事告诉了昌盛帝。 昌盛帝一听,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还不算太老吧,要是能留下一张帝王像留存于后世,让后世都知道他这样英明神武的帝王长什么模样岂不美哉,也来了兴趣。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原本都在惊呆商部的女子、哥儿竟然能收服魆族的京城官员们,全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许怀谦这个银版画上。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59节 他们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银版画究竟是怎么作画的! 究竟能不能像京城里传得那样纤毫不差。 所以才有了今天百官与帝王,甚至还有不少皇室宗亲一同出游的画面。 许怀谦看着这一群熊孩子,整个人头疼得捂脑袋,他怎么就带出了这样一群胆大包天的熊孩子! 这次真的不成功便成仁了! 他压力好大啊! “爹爹,你别头疼。”垚垚小可爱爬许怀谦背上,“垚垚对你好,垚垚给你揉揉,不怕不怕,爹爹吉星高照,肯定能成功的。” “还是我们垚垚好哦!”许怀谦问清楚了前因后果感受着给他揉太阳穴的小手,被一群漏心小棉袄和小皮甲给扎得凉飕飕的心,总算是得到了一丝暖意。 好在,好在,他的最后一件小皮甲还存在,没有破,也没有漏风。 “嗯嗯,垚垚最好了!”垚垚给许怀谦按完太阳穴,又去捶他肩膀,一个劲地奉承,“爹爹,辛苦了!” 其实他也愧疚得很,因为他也回家悄悄告诉他爹娘了,还跟他爹娘说,不要说出去。 但他也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瞄到他爹娘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垚垚放心了。 这么多人,肯定发现不了他偷偷告密了! “看看垚垚再看看你们!”享受着垚垚小可爱的服侍,许怀谦瞧着一众做错了事不敢回答的孩子,被他们气得发抖,铁了心要拿垚垚给他们示范。 但他们误会许怀谦的意思了,看到许怀谦拿垚垚说事,有了垚垚小可爱的示范,一众孩子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 忙凑到许怀谦身旁给他捶腿的捶腿,给他捶背的捶背,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一个个殷勤得不行。 “爹爹,你辛苦了!” “伯伯,你喝茶!” “叔叔,这个力道你看可以吗?” “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好。” 看着他们忙上忙下殷勤讨好的样子,许怀谦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把头偏向身后,看向还对着他笑的垚垚。 许怀谦心里的最后一丝温暖也断了。 “垚垚!” “爹爹,我错了!”垚垚听到许怀谦的怒吼声,赶紧加快了捶背的速度,“垚垚给爹爹捶一个月的背!” “啊不——” “捶一辈子的背!” 第158章 持酒平天下47 都是一群小可爱, 许怀谦再生气也舍不得拿他们怎样。 怎么办呢? 只能自己受着呗。 马车在城外晃晃悠悠,最后许怀谦选择一处人烟稀少风景秀丽的地方停下了。 开玩笑,这么多人出行, 他要是不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 他这银版摄影机还能不能搞都是问题。 到地了, 许怀谦也没管后面的人,都是一行乔装出行的, 还尾随他出来的,还指望他上前去行礼啊? 径直将他带来的装置从马车里取出来。 一群小的也帮忙抬东西的抬东西,拿东西的拿东西, 忙前忙后的, 热情得不行。 许怀谦也顾不得他们, 找地方将自己的装置给一一组装起来。 银版摄影机的原理其实特别简单。 利用加热水银的蒸汽来显影曝光过的碘化银板就行了。 所谓的碘化银板, 就是一块表面镀着一层银的打磨得光滑锃亮的铜板浸入到碘中,取出来的就是碘化银板了。 然后再将这块板子进行曝光。 什么叫曝光呢? 所谓的曝光就是小孔成像原因。 就是做一个带有洞的挡板挡在墙体与物体之间,墙上就会呈现出物理的倒影。 若是再经过太阳光的强烈照晒, 就能够将物体长久地拓印在墙面上。 特别简单的。 就是不知道原理的话,得需要很多代人的研究才能够将它做出来。 所以学好数理化啊! 许怀谦将小孔成像到曝光这个过程做成了一个类似于照相机的箱子。 前面有调节聚焦的玻璃,中间设置了放置碘化银板的暗盒, 后面则是一些可以放置工具和调节聚焦的入口。 因为碘化银版只能在两刻钟内发生反应。 所以许怀谦没有办法做到提前准备好碘化银版。 只能到地再进行作用。 又因为碘化银板的曝光时间为一刻钟到两刻钟内不等,不利于人物的拍摄。 许怀谦又改良了一下。 将镀银的铜板直接用碘蒸汽碘化银, 使得曝光的时间能够加快六十倍后。 再将这块碘化银过后板子完全无接触无任何光线的放置在一个用木头和玻璃做的黑色相框中。 这个黑色相框是一个可以活动的暗盒,里面放置了一块隔绝光线的木板,使得放进去的碘化银板完全不会与光线接触, 等需要曝光的时候, 将里面黑板抽开就行了。 将所有东西摆放好后,许怀谦选择了一处有花有草的地方。 看了眼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在想究竟选择谁来作为这个见证历史的第一张照片的人物。 被许怀谦瞧着, 一群小孩都还没有从刚刚做错了事中回味过来。 倒是最近生了场病的垚垚小可爱胆子大了很多,一双绿色的眼睛灵动得很。 “垚垚过来。”许怀谦把垚垚叫了过去。 “干嘛呀,爹爹?”垚垚也是有点怕的,但是生过一场病后,他看开了很多,许怀谦一叫他,他就过去了。 “站在这里,不要动。”许怀谦把他拉了过去,给他找好了位置,然后又在附近采了些好看的花花草草,让垚垚拿在手里,“拿着,待会儿爹爹让你笑的时候,你就笑知道吗?” “哦!”垚垚拿着花看许怀谦去到那个说是能够把人和景物都像镜子一样画出来的照相机里旁去了,有些激动。 爹爹这是第一个要照他吗?! 垚垚摆好了姿势,许怀谦去到照相机处,打开了盒子,从里面的成影处看到了垚垚的倒影,调节好聚焦,使得垚垚整个人都能呈现在照相机里成影处,许怀谦喊了声:“垚垚笑一下。” 垚垚立马举着花,朝许怀谦露出了甜甜的一笑。 看到成影处的垚垚笑了一下,许怀谦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退出了照相机。 “好了,你可以活动了。”许怀谦退出了照相机,看了眼还笑着的垚垚让他活动开来。 “可以了吗?爹爹?”垚垚放下笑脸,手里捧着花,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么快?” 他心里这样想的,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一说话其他小孩也反应了过来,这就好了? 这可比画画快多了。 一群小孩全挤在许怀谦面前:“爹爹给我看看,伯伯给我看看,叔叔给我看看。” 就是聚个焦的许怀谦:“……” “还没有。”当他这是现代的数码相机呢,咔嚓一下就好了?“早着呢。” “你们先在一旁玩着,我去车上弄点东西,这个时候爹爹需要绝对的安静知道吗?” 许怀谦怕这群小孩耐不住寂寞来打扰他,给他们说好了,让他们不许打扰他,看着他们全都给他点头保证,他这才去车上,将早在车上准备好的黑布放下来,使得马车形成一个完全昏暗的环境。 他这才进了马车内部,点燃一盏用罩子罩的极为微弱的灯。 带上他的防尘口罩,橡胶手套,一堆杂七杂八的装备物,确保自己不会被碘蒸汽毒死,这才开始碘化银。 边做边叹气,为了这一群孩子,他这个文科生的病秧子终究还是走上了科学的不归道路。 而外头,被命令为自由活动的一群小孩,由于没有带玩具出来,全都在外头找起了石子和花花草草来。 跟在后面的人,看到许怀谦对着盒子操作了一番,前后还没有一刻钟就放下了马车上的黑布进入了马车,也跟一群小孩一样询问道:“这就好了?” 由于这是许怀谦的私人行动,虽然来的人数不少,但大多数的都是借着郊游的名头尾随的,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对许怀谦和一群孩子的行为,知道的也不太清楚。 要是这样就好了,未免也太神奇了。 心中的好奇心浓烈,迫切地想要上去一瞧究竟了! 昌盛帝站在人群中,拿着他的望远镜看的,虽然看清楚了许怀谦的行动,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恐怕没有这么快。 对着身旁一群跃跃欲试的大臣们安抚道:“再等等。” 果然过了一刻钟左右,许怀谦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没急着去接近孩子们,而是将身上的装备都脱了下来,这才拿着一个小黑盒子走到照相机面前。 许怀谦把正在跟一群大孩子到处找石子玩的垚垚招呼了回去:“垚垚回来。” “来了!”垚垚一听到许怀谦的声音,顾不得其他,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忙不迭地跑回到了许怀谦面前。 “爹爹?” “把花拿着。”许怀谦指了指他放在石头上的花束,示意他,“像刚才那样站着。” “好!”垚垚拿起花,看花束还有点散,还耐心地整理了一下,等整理好自己想要的效果后,这才站在许怀谦刚才要他站着的地方。 “还是叫你笑的时候笑哈!”许怀谦跟他说了一声,不等听他恢复又转进照相机里调聚焦去了。 垚垚手指紧张地握着花束,许怀谦调好聚焦后,快速地喊了一声:“笑!”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0节 他立马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来。 然后许怀谦以闪电的速度抽开了放在黑色相框里的黑色挡板,使得相框里碘化过的银板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光线穿过镜头,照射在碘化过的银铜板上,与碘化过的银铜板产生反应,卤化铜板上的银涂层,在曝光分解的地方,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潜影。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分钟。 等待了一分钟后,许怀谦这才向垚垚道:“好了。” 不等其他小孩反应过来,他取出照相机里的曝光过的照相框又回了马车。 将他那防毒的一身装备又重新穿上,在马车里鼓捣起贡蒸汽来。 像这种曝光过的铜板上面已经有了图片,但因为还是光感的原因肉眼看不出来,与贡蒸汽相互作用形成一种银汞合金的晶体,再用碱性的溶液一洗,图像就能慢慢地显现出来了。 许怀谦用自制的碱性溶液慢慢地洗,期间不能让自己的手触碰到铜板一点,一触碰到铜板上的晶体就会留下他的手指印,一点点地看着垚垚那张笑脸浮现在铜板上,周围没有任何杂质。 许怀谦知道自己成功了,将铜板从酸性溶液里取出,晾干后放在大小尺寸一样的玻璃小相框中,许怀谦脱了衣服下了马车。 这次孩子们没再到处跑着玩了,而是全都围在许怀谦的马车周围。 他们有预感这次肯定成了! 许怀谦下了马车,看着一众孩子都围着他,想到马车里还有一些贡蒸汽,把他们给挥远了:“离远一点,此后一两个时辰都不能再靠近马车,知道吗?” “噢!”一群孩子这个时候听话极了,听到许怀谦的话,立马跑远了一些。 等许怀谦自己身上的味道被风吹散得差不多了之后,他这才拿着相框靠近这群孩子。 孩子们立马围了上来:“好了吗爹爹?” 糯糯踮着脚使劲往许怀谦手里看,垚垚也紧随其后。 他俩最小,个子也矮,但胆子大,都是跑在一群孩子跟前的。 而大一些的孩子都跟在他俩身后,不用踮脚一眼就能看到许怀谦手中的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像是许怀谦手中拿了个什么惹人稀罕的稀世珍宝一样。 看他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许怀谦笑了笑将手中的用手绢覆盖住的相框拿出来,大大方方地拿给他们看:“喏,爹爹给你们做出来了。” 因为这个东西是糯糯想要的,所以许怀谦最先拿给糯糯。 “耶!”糯糯听到许怀谦说做出来了,脸上的高兴之情掩都掩饰不住,接过许怀谦递给他的相框,看到里面银白色,但是捧着花栩栩如生的垚垚,两只眼睛都放光了起来。 “真的跟镜子里的垚垚一模一样!” 除了没有色彩以外,里面的表情动作,以及鲜花,还有伸手的草丛全都显现出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孟清欢喜欢画画了,她画的山水画和花鸟画最好,许怀谦说有瞬间成像的画,弄出来比天底下最好的画师画得还要逼真的东西时,她其实是最感兴趣的。 但是因为许怀谦不是她爹,她做不到像糯糯那样对他大大方方地提要求,这会儿画出来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好奇,在糯糯看过后,第一个凑了过去。 然后眼睛跟糯糯一样方大了,张大了嘴巴:“真的耶!” 太逼真了,逼真到她用任何画笔都画不出这么细腻的画来! 前面两个小孩都看过了,后面的小孩子也不甘示弱,这会儿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有什么大碍,全都头碰头,凑到一块看这神奇得不能再神奇的照片。 许怀谦都被他们给挤到外头去了。 卸磨杀驴也不是这样杀的吧! 被挤到外头去的许怀谦看着他们挑了挑眉,冷哼一声,挤我是吧。 他清了清嗓子:“喂喂喂,你们再这样看下去,我可不给你们拍照了。” 一群小孩在许怀谦的威胁当中回味过来,出发前许怀谦可是跟他们说过了,若是顺利的话,这一趟可以给他们每个人都拍一套照片! 现在他们看到玻璃相框里的栩栩如生的垚垚哪里还不知道这肯定是成功了呀! 刚还头碰头聚集在一起的一众小孩们瞬间把脑袋给放开了,又变成了一个个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许怀谦的乖孩子。 “不看了,不看了,爹爹,我们不看了,你给我也拍张照吧。” 糯糯个小机灵鬼,他怕许怀谦生他刚刚把他挤出人群的气,还把陈烈酒给搬了出来:“我要把我的照片寄给阿爹看!免得阿爹把我给忘了!” 嗬—— 许怀谦挑眉,小小年纪就知道拿陈烈酒来压他了? 但是想到陈烈酒,许怀谦的眉眼都舒展开了,他还挺吃这一套的。 “行吧,那你们自己去找地方吧。”一个地方已经拍过了,许怀谦不准备再拍了,想换个风景。 “耶耶耶——”一群小孩四散开去找他们认为好看的地方,摆pose去了。 只有垚垚留下来,看着相框里的自己,眼睛亮亮地对许怀谦说:“爹爹好厉害,把垚垚拍得真好!” 许怀谦高兴了,不容易啊,终于听到了一句夸。 “爹爹——”垚垚夸完又对许怀谦说,“我可以把相框拿给我爹娘他们看吗?” 远处的一群人看着他们这群人又蹦又跳的早就等不及了,垚垚拿完相框,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爹娘。 他想把照片也拿给他的爹娘看看。 那么大一群人,甚至昌盛帝还架着望远镜在看他们,许怀谦能看不到吗? 就算垚垚不提,这相片肯定也是要给他们看的。 “去吧。”许怀谦给垚垚点了点头。 垚垚当即又蹦又跳地拿着相片到沈温年和秋若笙身旁去了。 这一边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垚垚一个小哥儿拿着东西跑过来,也不管身份问题了,直接问他:“成功了吗?” “有我爹爹出马,当然成功了啦!”垚垚也不认识面前的人,不管他官大官小,对着许怀谦就是一顿夸。 夸完跟从后面上来迎接他的沈温年和秋若笙对上,献宝似的将自己的照片献上。 “爹娘,看垚垚的照片!” 沈温年先是把他给抱起来,再接过他手中的照片一看。 随即瞳孔方法。 “这也太逼真了!”就像是把人给抓进了相框之中。 但沈温年看了看相框,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除了有块玻璃以外,其他的都是木条与木板。 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奇手法。 “沈大人,介意把此物给我们看看吗?”小孩子的话和沈温年的反应出了此物肯定是成功了,后头的一众官员好奇地抓心挠肺啊。 沈温年没有管他们,而是先问垚垚:“垚垚介意把这个——” 垚垚提醒了一下:“照片!” 沈温年从善如流:“垚垚介意把照片给其他人看吗?” “不介意。”垚垚摇头,多一个人看就多一个人知道他爹爹的厉害,但他扫了一圈这么多人,与昌盛帝的目光对视到一起,“先给皇帝爷爷看!” 沈温年抬头与昌盛帝的视线对视到一起,看到昌盛帝眼中的意外和对垚垚的喜爱,心想他家小哥儿是个有眼色的,然后把照片交给了听到此话上来接东西的鹏万里。 鹏万里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照片此物,接过往里看了,心里大吃一惊,面上却不露神色地将照片呈递到昌盛帝面前。 昌盛帝接过照片看到里头栩栩如生,笑面如花的垚垚时,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错,不错,果然与许怀谦说的一样,能将画像呈现为镜子中的模样。” 看到这犹如镜子般清晰明亮的照片时,昌盛帝也颇感意外。 意外过后,他觉得他身为一国之君,让许怀谦给他拍几张照片不过分吧? 一想到自己的容貌也能如这照片一样呈现在这琉璃框内,永远地流传下去,昌盛帝更为满意了。 他看过之后,就把这相片传给了太子看,太子看完后,这才传给下头的官员们看。 下面的官员今日就是来猎奇的,这会儿终于猎奇到了。 拿到相框后,左右翻看过后,个个瞳孔放大:“这已经不是逼真可以形容的了!” “这完全就是把人抓到琉璃里给存放了起来!” “但这人不是还在外头待着,并且好好的待着么?” “神奇!实在神奇!” 一群摸不着原理的大臣们不停地传阅着照片,不停地说着神奇,不停地偷瞄垚垚。 想看看垚垚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民间术士不是有一种可以将人的三魂七魄抓在纸上进行各种巫蛊之术的法子吗? 他们怕许怀谦对垚垚也进行了这种手法,让垚垚的魂魄覆在这琉璃框里。 想看看垚垚有没有哪儿不对劲。 垚垚被他们看着觉得奇怪,趴在沈温年肩膀上,对着向他看过来的人,捏起自己的脸,给他们做了一个鬼脸。 “哎哟哟——” 这些人本来就在想一些鬼神之事,乍然看到垚垚的鬼脸,都给吓得不轻,有位年纪大的大臣还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后面有人接着他,他都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噗哈哈哈哈——”垚垚看着他们被吓到的模样,开怀地笑了起来。 沈温年也是被自家小哥儿的古灵精怪给逗笑,拍了拍他:“别调皮。” “哦!”垚垚回过神来,继续看着许怀谦给其他人拍照。 这一日,许怀谦给其余小孩每个人都拍了一张照片,直到拍得天都有些黑了才罢休。 而同一时间,许怀谦做出了一种能够把镜子里的自己给弄成画像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少大臣家的宅邸都在讨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有好些人在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能够攀上许怀谦家的大门,他们也想给自己弄张照片。 在许多人彻夜难眠的时候,许怀谦却是心情极好地在书房里给陈烈酒写信。 近日商部的人要出发去魆族了,最近忙于事业好不容易能够闲下来的许怀谦,可不就想起他老婆来了。 絮絮叨叨地在信里说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小到他一天吃几碗饭,大到他终于将碘和照相机给做出来的事都说给了陈烈酒听。 魆族,陈烈酒收到许怀谦的信时,他在魆族族长的收拢下,已经收拢了不少魆族百姓。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1节 给这些百姓治疗完天花,又给一些好的百姓接种完天花。 他在组织人手开荒了。 但魆族不是盛北,根本就做不到像盛北那样将所有的土地连接在一起。 甚至有时候明明看一座山很大,但能够种植的地方少得可怜。 怪不得魆族这么穷,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不穷才怪了! 陈烈酒没有办法,只能让这些人在能够开荒种植的土地上开荒种植,然后重新寻找能够令魆族可以富裕起来的方法。 种地肯定是不太行了,靠种地,全魆族人都等着饿死吧。 好在他们现在归顺缙朝了,缙朝有粮,只要再找到一样可以与缙朝的粮食相互交易贸易之物,一样能够让魆族发展起来。 这一找还真让陈烈酒找到了。 因为魆族人擅长用毒,所以他们这些地方很容易长一些带毒的毒草和一些毒蛇之类的产物。 要换成别人来可能抓瞎,但陈烈酒是谁啊,是那个从小就能够把弟弟妹妹们养大,并且能够娶一个病秧子夫君,把他供上二品大员的人。 他一看到这些毒物,就跟盛云锦写了信。 问他这些带毒的东西,医馆里收不。 答案肯定是收的。 所谓是毒也是药,有些毒草和毒物单独服用确实会致命,但若是和其他一些东西搭配使用,却是能够救人性命! 毒与药全在大夫的一念之间。 有了这话陈烈酒可就放心了,给魆族人再次下了一个命令。 各个地方的魆族人可以自己采集毒药毒蛇毒蝎子到他这儿来换取粮食。 且换取的粮食不像做工换取的粮食只能紧巴巴地够着一家人吃。 这条消息一出,不少种不出粮食的魆族人家,回去直接把自己的地里那半死不活的粮食给拔了,全换成了种这些毒草。 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毒草长得好啊,以前在粮食地里就疯长,都是被人给拔掉不要东西。 现在这东西可以换取粮食了,还不得赶紧多种点,换取更多的粮食到陈大人那儿买更好的东西的。 他们可是看见了陈大人的铺子里,有各式各样的好东西,甚至连丝绸这些东西都有。 只要有足够多的粮食,他们就可以去里面换取。 人都是这样,吃饱了饭就会想要过更好的生活。 魆族人在陈烈酒的接管下,日子非但没有受到压迫,反而带他的带领下一日一日变得更好了。 一些躲在深山里,不愿意出来见人的魆族人也渐渐愿意采着草药到陈烈酒这里交换。 陈烈酒来者不拒。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些人愿意出来做工,有些人就愿意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他都不强求。 只要这些人安分守己不给他添乱就行。 只是随着来的人越多,陈烈酒就发现了,这些躲藏在山里的人原来都是一些有病的怪人。 有些长得奇形怪状也就不说了,这种都是天生畸形之人,可却有很多脖子肿大,得了大脖子病的人。 他想到缙朝有不少会治这种病的病人,想着回去再给段祐言或者盛云锦写封书信,看他们能不能派一些大夫过来。 正想着,许怀谦的信到了,他先拆了许怀谦的信看。 信里许怀谦详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讲,在看到碘盐能够治疗大脖子病时。 陈烈酒挑了挑眉。 原来这些人都是缺乏碘所致啊。 提笔回信问他的碘盐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再继续把信往下一看,看到许怀谦真的把照相机做出来时还愣了愣。 这一愣神,他发现信封里还有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正好看到一张他家小相公在相框里朝他笑的照片。 看到这张栩栩如生,仿佛这个人就在他面前的模样,陈烈酒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家小相公所说的照片了。 “原来这就是相片啊。”他拿出来左右看了看,不怪糯糯心心念念,实在是太神奇了。 他往许怀谦送来的东西里,找了找,既然有许怀谦的肯定也会有他家糯糯垚垚的吧? 结果找遍了所有东西,就找到这一张。 他在继续看信的时候,信里说了。 “糯糯说要把他的照片寄给你,我没有同意,你有我的就够了,不需要再看他。” 陈烈酒笑了笑,看向许怀谦的照片,问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垚垚的照片寄给他外公了,老人家第一次看到垚垚的模样,激动得给垚垚连写了数十封信。” 古时候就是这点不好,交通不便,见个面难如登天。 虽说现在缙朝不缺钱了,全国各处都在修路,但是有些地方还没有修通,修通了速度也只是比起以前的速度来,提升了一点点, 近一点的地方好说,远的地方还是那么远,还是得跋山涉水。 像这种官宦世家,在一个地方若是没有调令,更是不能随意走动,见面就更难了。 好在现在有了照片,就可以使人千里之外能够看到自己日思夜想中的模样了。 信的最后一刚:“想你,等你回家,我们一起拍全家福。” 看完信,陈烈酒也开始絮絮叨叨给许怀谦写信。 把他这里的所见所谓说给许怀谦听,还把自己想把魆族打造成一个水晶之国和药材种植基地的想法一并说给他听。 是的,魆族有这么多可以烧制琉璃的琉璃石,陈烈酒又起注意了。 何必还跟以前一样修一些用木头做的建筑物,不如起像商场一样的水晶宫。 用来卖药材! 以后天南地北的商人到魆族来买药材,都可以参观他们这儿的水晶宫。 写完信,陈烈酒又将他在魆族找到的一些药材寄回许怀谦,让他没事炖着吃点补补身体,这才让人把信和东西一块带回给京城。 缙朝,一些患有大脖子病的病人们家里。 有个老太太坐在屋檐下纳鞋底,看着外头玩耍的孩子,纳闷道:“最近吃着朝廷送来的盐,二娃的脖子是不是好些了?” “好像是小了些。”二娃娘看了看自己孩子的脖子,点头。 “莫非这盐真有治病的效果。”老太太纳着鞋底纳闷道。 起初朝廷把盐给他们送来,说这个盐可以治他们家二娃的病时,他们没有一个相信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这儿得这种病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有男娃,也有女娃,甚至还有小哥儿。 听祖上说,是因为他们这里的人得罪了山神娘娘,山神娘娘怪罪,所以才降下这种惩罚的。 对于这种方法,没怎么读过书的百姓们,深信不疑,于是他们在这里建了一座山神庙,每当村子里有人怀孕时,都会到这山神庙来拜拜,祈求山神娘娘不要怪罪他们家,别让他们家孩子得病。 但是没用,几百年下来,得病的人不在少数。 若是只有一个村子如此,只需要搬离村子便是,可是周围附近都这样,他们往哪里搬去? 而且搬了就能确保没有诅咒了吗? 所以这朝廷说这盐可以治病,谁信啊?他们又不是没有吃过盐。 但是最近附近走掉奇怪,先是有家生下来,七八岁的孩童,还不会叫爹娘,整日痴痴傻傻流口水的傻子,竟然开口叫娘了。 紧接着自家孩子大脖子也小了些—— 老太太纳闷地同时又去村里转了转,将她的疑惑给其他人说了说。 其他人也纳闷起来:“我这眼睛也清明了些,能看清楚好些东西了。” “我这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像好了也好多了。” “说不得,就是这盐起的效果!” 自己身上的毛病自己最清楚,最近不是老太太一个人有这个感觉,是很多人都有。 老太太就说了:“如此说来我们受的不是诅咒,是病了!” 一句话把大家多年以来的信仰全都推翻了。 有人道:“盐还是那个盐,但是这个盐却和我们平日里买的盐有所不同,说不准这个盐是神盐,只有神仙降下来的神盐才有这个效果吧!” 一群人如梦初醒,回家对着自己的盐罐子摆了起来。 许怀谦收到太医院给他的回信,说民间将这种加碘盐称为神盐时,揉了揉脑袋。 看来教育普及还是不太行,居然还有人信奉鬼神之道。 不过这事不急,一下子就把封建迷信给拆除掉,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 只要这盐有效果就好,有效果就能在所有缺碘地区推广开来。 许怀谦弄完照相机后,就一直在跟户部的人跟进这件事。 能够尽快地将碘盐推广开来,世间就少些病痛之人,也能让一些因为缺碘而智力低下的人恢复正常。 他是在户部忙了起来,外头因为他都快要吵翻天了。 随着照片的事在京城传开来,且他给每个小孩都拍了一张照片,得知消息的人,把这些小孩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就是为了看这些小孩的照片。 看过之后,发现确实跟传闻中所说的一样,心痒难挨,每个人都想拥有一张这张的照片! 小孩子想炫耀,大人想用来自赏或者送给心上人,而老人嘛,自然就是想用来就给子孙后代了。 可是许怀谦是昌盛帝的重臣,又是二品大员,除了跟他身份地位差不多的,谁敢去踏他家的门啊。 于是这些拍了照孩子的家里的门槛再次被踏破了。 “盛伯爷,你看能不能让段大人跟许大人说说,这照片也给我们家拍一张,我们给钱,肯定不会让许大人吃亏的。” “孟大人,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了你许多坏话,但是这照片的是你看能不能给许大人通融一下。” 就连章秉文和裴望舒都没有放过,上衙都有官员来走他们人情。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2节 章秉文好说话,说是能帮他问问。 裴望舒就不那么好说话了:“照片啊,我跟我媳妇都还没有呢,你们就想有?” 许怀谦只给小孩拍了,没给大人拍,这点让裴望舒有点怨念。 正好出过天花,身上都是疹子的穆将离身体养好一些了,裴望舒想也不想,挑了许怀谦不忙地时间,问他:“什么时候给我俩拍个成婚照啊!” 好不容易忙完了,刚被昌盛帝召进宫,长乐和阿稚那两张照片都让昌盛帝给盘包浆,心心念念正愁什么时候,他能拍上一张的昌盛帝,刚跟他说了,让他明儿把照相机搬进宫里,给他和他全家都拍一张照片的许怀谦:“……” “观念还挺先进啊,都知道拍成婚照了!”刚听到这个词时,许怀谦还恍惚了一下,后来明白过来,他只是临时起意。 果然,裴忘舒一听许怀谦的话,扬了扬首:“我跟我媳妇儿要成婚了,拍成婚照有什么不妥?” 本来,裴忘舒还在遗憾,因为穆将离生病,他们的婚礼推迟到了章秉文后。 但是一想到他成婚可以拍成婚照,而章秉文成婚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顿时心理平衡了。 有得必有失。 “哼。”许怀谦哼了一声,他跟他家阿酒都还没有成婚照呢。 呜呜呜呜呜,不行,等阿酒回来,他们也要把成婚照给补上! “没有什么不妥。”许怀谦按下醋意,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问他,“你把银板准备好了没。” 开什么玩笑,他给几个孩子弄得银板又把他的零用钱给消耗一空了,要是这些人的银板也要他出的话,他还不得卖家卖地? “这个简单。”不缺钱的裴忘舒财大气粗地说,“一百张够不够?” “我打算给我娘他们,还有给其他亲朋好友都寄一张去,让他们都能看到我和我媳妇的成婚照。” 许怀谦一听他一张口就是一百张,张大了唇:“真是孔雀不开屏,一开就是不得了。” 许怀谦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裴望舒问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怀谦不想给他解释,他很花的意思,只是道,“一百张,你累死我吧。” 光是碘化到洗出图像来,他都需要不少时间,一百张,把他累死他也拍不出来。 裴忘舒跟他讨价还价:“你能拍多少张。” 许怀谦给他比了个二。 “二十张?” “咳咳咳咳咳——”裴忘舒一张口就是一个让许怀谦不能接受的数字。 “两张,多了没有!”许怀谦严厉地批评他,“亏你还是户部侍郎呢,这照片可是要用到不少的银和铜,要是天下的人都用银和铜来无节制地拍照片,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缙朝的银和铜虽说不如铁那般稀缺,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都用来拍照造价未免太大了。 难不成,他要把照相机改良成进阶版湿版火棉胶照相机? 这样就能成本缩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但是…… 嗯……… 许怀谦顿住了,他一条只想混吃等死的咸鱼,搞科技停不下来了是吧? 他为什么要自己有这种想法,这种事不应该交给别人去干吗? 许怀谦想到糯糯那个大嘴巴子到炫耀,导致他现在有点空闲时间就要被抓包,甚至被全京城的人围堵着要拍照。 磨了磨牙,养儿千日,用儿一时,是时候把他家糯糯放出来用用的时候了。 既然这么对照相机感兴趣,给我研究照相机去吧,省得一天到晚在外头唧唧歪歪地给别人炫耀个不停,净给他爹找事儿。 第159章 持酒平天下48 糯糯原本还拿着他爹给他拍的照片, 见天就给人炫耀,他爹有多厉害,有多疼他, 他想要这个照相机, 他爹就给他做, 他爹最棒了! 回头就被他爹叫了过去:“陈诺啊,你七岁了吧。” 糯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朝许怀谦点了点头:“嗯,七岁了!” “七岁就是大孩子了,大孩子要有大孩子的觉悟。”许怀谦翻出他给糯糯专门定制的一堆防毒的口罩衣服, “照相机爹爹已经给你做出来了, 之后的改良方面就要你自己来了。” 糯糯还蒙着:“什么改良啊?” “就是照相机的改良啊。”许怀谦从他身上把那张照片给翻了出来, “你看, 现在的照片还是没有色彩的,只能装在玻璃相框里。” “你要是能够改良,说不准有一天它能够脱离玻璃相框, 脱离银版,走在纸张上,变成有颜色的, 人人都能够拥有的。” “哇!彩色的!”糯糯被许怀谦所构建的场景给诱惑到,“爹爹, 它还可以是彩色的?!” “为什么不可以呢?”许怀谦反问他,“作画不是都可以添加颜色么,拍照就不能了?” “对哦。”糯糯拍了拍脑门。 然后期待地看着许怀谦, 眨了眨眼睛:“那爹爹可以把彩色的做出来吗?” “不可以噢!”许怀谦拍了拍脑袋, 小样,给你做了一个银版照相机还不够, 别再想逼你爹我再薅头发,“爹爹已经给你开好头了,剩下的就要我们糯糯自己来了。” “你是我生的嘛,我相信你肯定比我还要聪明,一定做得出来的。” 许怀谦最擅长的就是夸人了,如果可以他可以把一个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果然,糯糯被许怀谦这一夸,产生了强烈的自信,觉得他爹能做出来,他肯定也能做出来。 毕竟,他是他爹生的嘛! 完全没有想到过他没有一点基础,甚至连原理都搞不明白。 “那我试试吧。”糯糯被他爹夸得完全找不到北了,唇角上扬得飞起,很是愿意尝试。 他本就对这个十分感兴趣。 但是,当他穿着他爹给他定制的防护服,把他捂着结结实实进入到实验室里,看着那一堆他完全看不懂的化学用品,甚至根本不知道原理的照相机时。 他一个人在实验室崩溃地哭了。 怎么办! 他好像被他爹坑了! 在实验室门外看自家儿子茫然无错,欲哭无泪的样子,许怀谦满意的笑了。 欸—— 这才不枉他曾经掉过的头发嘛。 不再关注糯糯后,许怀谦去宫里帮昌盛帝一家拍了全家福和个人照又去裴望舒家帮他和穆将离两人拍了两张成婚照。 一张成婚照留着他们自个欣赏,另外一张成婚照则是寄回了昌南送到了杜月蓉手中。 盼了半辈子,总算盼到他儿子成婚的杜月蓉听说看到他们的成婚照当场就落下了泪来。 说什么都要前往京城来参加她儿子的婚礼,就算裴忘舒说他会请婚假专程回去陪她也不行。 没办法,只得让她来。好在昌南到京城一路都是水路,路上行船慢一点派人注意一点,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而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帝王照的昌盛帝,对照片里英明神武的自己也满意得不行。 加之许怀谦还给他们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有他有皇后有太子有太子妃还有长乐和阿稚,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让昌盛帝都忍不住感慨,古往今来,恐怕再也挑不出他们一家这般其乐融融的帝王之家了。 确实,这张照片一直被保留到了千年之后的年代,那会儿的缙朝飞速发展,不仅成为了大陆第一大国,还造出了太空飞船等一系列的高科技。 学生们在书本上读到盛帝一家,对他们一家子全是会心一笑。 对嘛。 搞什么权谋夺位,谁有能力谁上位,看看把国家发展得多好。 居然屹立了千年不倒,比以前的那些王朝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皇帝开心了,许怀谦也顺势向他提出了,银版照片不可以随意拍照的要求。 如今外面一堆大臣,以及大臣家属都对许怀谦这个银版照相机虎视眈眈。 许怀谦数了数,光是找他的人就有上百位了,更别说是走人情的人。 这么多人,要是每个人都拍一张银版照片,所耗费的铜银无法估计。 偏偏这些人又都是一些官员,他能拒绝一两个人,他能拒绝整个朝堂的官员吗? 这还不得把整个朝堂得罪死? 所以这件事只能昌盛帝来做。 昌盛帝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对许怀谦的要求,想也不想地大手一挥,下了圣旨:“许尚书,自生下来就五劳七伤,还常年殚精竭虑的为朝廷为百姓效力,尔等不可为一些杂事唠叨他。” 这一旨圣旨一出,整个朝廷和京城的官员都哗然了。 什么叫不可为一些小事唠叨他? 不想让大家伙拍照留下照片就明说! 但偏偏昌盛帝又是帝王,他都下了圣旨,底下一点都不想听他这道圣旨的官员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认了之后,心里又有点不服气:“凭什么他可以留下照片,我们这些人就不可以,还专门下这样一道圣旨来恶心人!” 跟许怀谦有点不对付的礼部侍郎何大人就说了:“我看啊,这哪里是陛下的意思,分明就是那许怀谦自己的意思。” 都是在朝为官的,谁不知道许怀谦那个皮懒性子,那是个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主。 但他懒是懒,公务上却总是不含糊,所以没有人抓得到他懒的把柄。 但这拍照又不是公务,他们求门上去无果,还得到这样一封圣旨,定然是许怀谦那皮懒性子又犯了呗。 何侍郎一句话,让一众就想拍张照留与后世的人,气得心头疼:“难道就这样看着猖獗下去?” 平时在朝堂上,他为昌为霸也就罢了,他能力强他们认栽! 但是私底下他都不肯给他们通融一番,太霸道了! “没事,没事,他就是病秧子一个。”何侍郎想起许怀谦的身体,“料想他也猖獗不了两年了,随他去吧,跟一个病秧子计较什么。” 确实,许怀谦常年病歪歪的,户部的事物又繁忙,他一天还要跟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搞点东西出来,累不死他! 一想到许怀谦没几年好活头,一众官员的心口这才舒爽不少。 他们身体健康,熬死许怀谦总没有问题吧?看他死了之后,他还怎么蹦跶!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3节 而京城的其他人听到昌盛帝这一道圣旨,虽心有不甘,但全都偃旗息鼓了。 谁敢抗旨不尊啊? 而吃了陈烈酒从魆族带回来的药材,往年一入秋就感觉身体各种不舒服的许怀谦今年破天荒的感觉身体没那么累了。 他又去太医院,找各大太医看了看病。 “嗯——”太医们把完他的脉,个个点头,“脉象沉稳,比起以前来强壮不少,继续保持下去,寿数比有精尽。” “嗯?”许怀谦挑眉,感情他这个病秧子,一点点在好转? “我就吃了我家夫郎从魆族带回来的药,竟有这般奇效?”许怀谦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他们听。 太医院的人顿时来兴趣了:“魆族的药?” “是啊。”许怀谦把陈烈酒从魆族带回来的药带给太医院的这些太医看,“跟你们给我开的药一样,我就拿他们的药和你们给我的方子熬着吃的。” “我看看。”诸黄粱将许怀谦手上的药拿了过去仔细研究。 又是熬的又是煮的还拿到显微镜下仔细和缙朝的药材比对过。 得出一个结论,魆族的药材要比缙朝的药材药效上不少。 “这应该是地理问题吧?”许怀谦想到魆族的地形,山多草多,不适合种植粮食,毒草却是能够疯狂的生长,“说明魆族那地儿就适合种植药材。” “我也是这样的。”段祐言点头,拿出陈烈酒写给他的信来,“正好,陈大人给我写信了,让我派几位御医过去瞧瞧,我想自己去看看。” “若是魆族的药效真比缙朝的药效强。”段祐言笑,“我想我想到了改良哥儿潮热药的方向了。” 这个哥儿潮热药,不管段祐言怎么做,都只有六层的概率,再多一份剂量就与其他药材不匹配了,但若是其他药材也跟着一块往里添加,又完全不是那味药了。 这魆族的药材药效比缙朝的药材药效强就能完美的解决这一问题。 “好啊。”许怀谦没有拒绝,他可没忘记,他家阿酒对这个哥儿潮热药无效呢。 虽说昌盛帝批准了他可以一年回来一次,但许怀谦总担心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有段祐言这个潮热专家在,他也能放心一份。 太医院那边也没有问题,随着陈烈酒不断将魆族给收服,魆族那边需要种痘的人也多。 这魆族的药草与缙朝的药草都有所不同,万一人也有所不同,有段祐言这个会医治天花的人在他们也放心。 段祐言决定启程要去魆族的时候,章秉文和陈小妹也要去。 许怀谦问他们:“你们去干嘛?” 章秉文说:“我是调任去的。” “大哥不是要在魆族修建水晶宫吗?工部那边派了我去。” 章秉文现在已经做到四品官了,他还想往上升的话,只有外派在外头做出了实绩才能继续往上升,不然就只能在外头待到老死了。 许怀谦听罢后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在陈小妹身上:“他出去建功立业,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总不能学夫唱妇随那一套吧? 魆族多苦啊。 “去看看大哥。”陈小妹笑嘻嘻的,“顺便去考察一下适不适合养鸡。” 现在京城有了商场,还有了奶茶店等一众吃是铺子,陈小妹还去跑了很多工坊,跟工坊的坊主提意见,在员工的员工餐里加入鸡肉给员工补充体力。 生意越做越大,相信过几年,各地都有商场建起来,她在盛北的鸡就不够用了。 正好章秉文要出京,她就去考察考察地形,若是能行,又能多一个进项,要是不行也没事,她就当出去见见世面。 “行吧。”许怀谦没有拒绝,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啊。 “谢谢二哥,等我回来肯定给二哥带好多好多的药材。”她已经知道魆族的药材对许怀谦很起作用了。 许怀谦哼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内心却泪流满面,呜呜呜呜呜,你们都去魆族,就留我一个孤寡老人在家,好可怜啊! 要不是户部的事务太多了,他向昌盛帝申请去魆族,昌盛帝肯定不同意,不然他也要去魆族看看—— 陈小妹他们要走,许怀谦也没有拦着,只是在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把章秉文给单独叫了过去。 “师兄什么事?”虽说章秉文已经跟陈小妹成婚了,他该跟着陈小妹一块叫许怀谦叫二哥才是,但他这声师兄叫了太多年了,改不过来了。 “给你看个东西。”许怀谦将他带到厨房的炉子跟前,哪里烧着一壶水,水蒸气把炉子的盖子弄得噗噗直响,许怀谦用帕子将滚烫的炉盖揭下来,让水蒸气肆无忌惮的从炉子里冲出来。 章秉文疑惑,许怀谦给他看烧水做什么? 许怀谦选了个比较轻的盖子放在炉子上的水蒸气上:“你看。” ——只见水蒸气将盖子给顶了起来。 这种现象章秉文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介于他师兄的脑袋实在跟常人有所不同,他向许怀谦问道:“师兄,这有什么神奇的?” “你看,这只是一个炉子的蒸气就能够把这盖子推动耶。”许怀谦跟他说,“若是这水蒸气再大一些是不是能够将整个炉子都推动?” “……嗯?”许怀谦这么一提点,章秉文感觉出不同来了。 现在只是一个炉子的蒸气就能够推动一个盖子,若是蒸气再大一些,推动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炉子,恐怕连房子也能够推动吧? 章秉文的思维疯狂转动,推动孩子,推动房子,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够改变马车—— 不,船也行! 缙朝的船还采用的是划桨船,一只船配备多个浆手,若是用这蒸气来推动船的话,速度上暂且不论,是不是能代替浆手,日夜行船。 缙朝的船速度之所以不是很快就是因为浆水是需要休息的,若是把这休息的一环去掉,船速度也能够增加不少。 “谢师兄提点。”章秉文明白过后来,对许怀谦道谢。 正好魆族旁边就是盛产好木的弶国,与他们做些木材生意,看看能不能把这蒸气船给造出来。 许怀谦就等着他顿悟呢,烧开水可是世界上伟大的发明,他现在会造电了,再配合这蒸气,肯定会让他更进一步的。 章秉文准备启程没多久,裴忘舒和穆将离的婚礼就到了。 满堂宾客,文臣武将都来了不少,就连昌盛帝惦记着穆将离的救命之恩,都给她送了一份礼。 加之裴忘舒本就有钱,把这个婚礼操办得可豪华了。 但因为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搁在成婚年纪小的人身上,两人都能当爷爷奶奶了。 因此京城盛传,这老人的婚礼比小年轻的婚礼操办得还要好呢。 可把裴望舒气死了。 也把许怀谦给气死了,裴望舒和穆将离两人比他还要小。 他们说裴望舒和穆将离老,他岂不是还要更老。 越想越不得劲,许怀谦干脆给昌盛帝上书一封:“改缙朝的嫁娶年纪。” 现在民间的嫁娶年纪太没有定数了,十二三岁也能成亲,十五六岁也能成亲,十七八岁也能成亲,太乱了。 许怀谦建议:“统一改到十八岁以上。” 他也知道现在缙朝人的寿数不长,平均四十五左右吧,所以还是留了余地的,没规定二十岁以上,十八岁就很好了。 本以为没多少人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人竟然还挺多的。 其中竟然还有一些年轻的,近几年才考上的进士。 “这民间一直都是十二三岁相看订婚,十五六岁完婚,十七八岁孩子都能走路了,许大人这一下就将嫁娶年龄改到可以当爹娘的年纪,是不是太不妥了。” 大家寿命都不高,十五六岁成婚没准还能看到家里四世同堂,五世同堂。 许怀谦这一改,至多就能三代了,这让一些想当太爷爷,太太爷爷的人很不满。 “是啊,这婚嫁年龄好像没有碍着国事吧好,许大人不必在这方面做政绩吧。” 何况朝廷官员相互都有通婚,不少十二三岁就定完婚,就等着家中子女十五六成亲的,许怀谦这一改,无端又要推迟两年。 两年时间的变数太大了。 或许两年之后别人升官了或者自己升官了,就瞧不上原来定的婚了。 而且十七八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这个时候让他们成婚,整日腻歪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十五六岁就很好,婚也成了,也享受过了,还当上爹了,正好沉稳着上进。 他们拿十五六岁成婚对朝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事,许怀谦就拿这婚嫁对身体有损的事说事。 “我从太医院那里拿了一份数据。”许怀谦说,“这男子女子十五六岁成婚,难产的指数高达百分之五十,也就说说,每两个十五六岁生孩子的女孩就会难产一个。” “这怎么可能!”朝堂官员不认同,他们都是这个年纪成婚,他们的妻子怎么没难产。 “你们家人没有难产很幸运。”在朝为官的大多数都是富裕家庭,他们的身子比民间百姓的身体好些,加之怀孕的时候又有各种大夫在,出事的概率当然小了,“可你们到民间去走走,问问他们是不是十产九难。” “这平民百姓的饮食本就比我们这些达官显贵要清淡得多。”许怀谦不疾不徐,“吃不饱穿不暖本就是常事,他们的身体长得十五六岁还没有长好,就着急成婚怀孕,这生产一事,自然艰难。” “女子、哥儿好点的就是生下孩子,自己身体羸弱,坏点的就是一尸两命。” “这还不算什么。”许怀谦说着直接抛出他们的痛处,“一些男子如果不到十八岁成年,就急于要孩子,生出来的孩子就容易智力低下,手脚不健全——” 许怀谦越说越恐怖,听得朝堂上的西中环官员,一阵胆寒惊心,有这么恐怖吗? “你说的这些完全没有凭据。”但还是有人不认同,哪有这么邪乎。 “召太医院院使问问不就清楚了。”许怀谦不痛不痒地说道。 昌盛帝很快就把诸黄粱给召了上来。 以前这金銮殿,他十年也不曾踏进过来一步,现在有了许怀谦,他是隔三差五就来吧, 他看说不得,再多来几次,太医院就不是太医院了,直接成为医部好了。 “回陛下,确实如此,男子女子的身体,十五六岁才初发育,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停止长高,其他地方又怎么可能生长得很好。” “两个没长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怎么比得过两个完全长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 诸黄粱这话,听得许怀谦眼睛一亮,这话说得好啊,直接从孩子的智商入手。 “别的不说,就说臣的孩子,从小就比胖的孩子聪明伶俐,就是因为我和我家夫郎生他生得晚。” 许怀谦这话让一众朝堂鄙夷,你说这话,害不害臊? 你那是生得晚吗?你那是想生都生不出! 别人怎么想,许怀谦不管,他只管提意见:“若是天下都是与臣孩子一般聪明伶俐的孩子,那陛下还怕选拔不到与臣一般的孩子吗?”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4节 “人的智慧和他后天的教育有关,一个婴儿总不能生下来就读书识字吧,许大人你这话太过于夸大了?” “那你就舍得让他家儿女十五六岁成婚,女子动不动就流产、难产,然后小小年纪就损坏了身体,男子十五六岁身体还不没好就行鱼水之欢,生不出孩子,就算生出了孩子也是脑袋有问题,智力低下,手脚不健全的傻子?” 傻子两个字,许怀谦咬得很重,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你!”这位出列的大人,被他气得面色一白,直甩袖子。 许怀谦向他扬起胜利的下巴。 “其实十八岁成婚都有些晚了。”许怀谦他们不吵了后,诸黄粱又说道,“无论男女都应该在停止身长的年纪是为最佳。” 但是就像许怀谦说得,他们不觉得二十岁是个多大的年纪,但对于一些乡村人来说,这个年纪太大了。 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还是不要一下子把步子迈太大了,十八岁就很好了。 昌盛帝对于这种事没什么意见,既然太医院说,十八岁成婚那就十八岁成婚吧。 “那就按许怀谦的意见来吧。” 这场朝政又是许怀谦单方面的胜利,一些原本家中都在走嫁娶流程的官员,被许怀谦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弄得再次心绞痛。 “沉住气,沉住气,许怀谦没几年好活了,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民间对上头这一改革也有所不满,怎么好端端的,就非要十八岁成婚呢? 这个时候,从来没有给朝廷官员下过命令的太医院,第一次给朝廷官员下命令了。 他们要求所有在地方的任职的地方官员协同地方医馆,必须给地方百姓科普早婚的害处。 讲道理,太医院只是一个编外部门,是不可以对朝廷官员下命令的。 但是—— 许怀谦改革了科举,新科举里有医学这一条,以前他们学医是为了科举,现在他们学医是为了让百姓生活得很好。 太医院的命令有助于百姓,就连昌盛帝都同意了,地方官员不得不妥协。 老老实实给民间科普起早婚早育的危害来。 民间百姓就没有朝堂官员那般执拗了,他们一听这十五六岁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十七八岁生下来的孩子聪明,也没有十七八岁生下来的孩子健全,一个个都不用朝廷督促,回去就把即将要把家里十一二岁就要给他们说亲的事给暂停了。 还是晚两年再说吧。 晚两年,许怀谦又有话说了:“既然这民间嫁娶年纪都晚了这么多,男子还能在学堂里读书,不如鼓励民间开办女子、哥儿学堂,让他们也有个一技之长什么的?” 朝堂大人们,被许怀谦这没完没了,想一出是一出的主意给弄得烦躁不已:“京城不是已经有个技术学校了吗?他们想学来京城学就是了,何必再去折腾。” “民间又有几个供得起家中女子、哥儿的?” “他们都供得起家中的男子,为何就供不起家中的女子、哥儿了?” “这供了男子来,他们哪里还有余钱供女子、哥儿读书?” “哦,这位大人这意思是,家中的男子才是人,家中的女子、哥儿就不是人了?” “你别强词夺理,我的意思,男子读了书,可以出去做生意,科举,当官,女子、哥儿嘛——” “女子哥儿读书识字后不能出去读书当官科举了吗?” “现在朝廷有商部了,别看商部小吧,他们需要的人才可不少,怎么就不允许女子、哥儿读书了?” “难不成这位大人瞧不起商部的女子、哥儿。” 有了许怀谦这话,没了陈烈酒,独自一人在朝堂上的商部的祝双双,眼睛一眯:“怎么,朝堂众位大人,对我商部进入朝堂还带有偏见?” “我商部可是上可以为缙朝军队提供军粮,下可以带动百姓富裕的部门,我们部门虽说都是一些女子、哥儿——” “但众位大人别忘了,你们都是从女子、哥儿肚皮里出来的,飞黄腾达了,就不认娘了——” “这这这——” 朝堂官员被这位伶牙俐齿的祝大人怼得哑口无言,想骂回去,肚子里翻来覆去都找不到词。 有了祝大人的加持,许怀谦直接跟昌盛帝建议:“既然如此,我看也别专建什么女子、哥儿书院了,直接让女子、哥儿跟男子一块上私塾读书吧。” “陛下,不可,这男女当大防,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啊?” 祝姑娘再次发力:“怎么就不成体统了,现如今我商部都与男子同朝为官了,让他们进入学堂读书,又怎么了?” “这……”官员们咬死了不想同意,全都向昌盛帝看去,想让昌盛帝反驳许怀谦的观点。 那知上头的昌盛帝听了许怀谦和商部的话,点头道:“言之有理,朕在外这些年,多亏了商部的女子哥儿了,朕看这天底下的男女、哥儿都一样,就让他们一块在私塾读书吧。” “陛下不可啊——” 朝堂官员们一看,昌盛帝又听许怀谦的,全都跪地祈求昌盛帝,反正咬死了不同意。 还有人怒斥许怀谦:“许大人,你这官月越当越糊涂了不成,男子女子哥儿混校,民间多恶徒,要是让这些女子、哥儿受了什么伤害,你担待得起吗?” 确实,现在的治安太没有办法保证了,少部分的地方他可以保证,但是远一些的地方就不好说了,但许怀谦本就是不是为了让他们混校而来的:“那就鼓励民间开办女子学校。” “唔——”许怀谦咬死了要鼓励民间开办女子学校,朝堂没有办法,只得妥协。 妥协过后,全都捂着胸口想:“熬死他就好了,熬死他就好了,熬死他就好了!” 许怀谦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别人在天天咒他死,他现在是越吃他家阿酒给他的药,就越感觉身体好,蹦跶都比以前欢多了。 而民间,因为朝廷鼓励开办女子、哥儿学校,不少女子、哥儿都为之一动,拿钱的拿钱,筹办的筹办。 一时间,一所所女子、哥儿学校都在全国各地开办了起来。 以前在家里从来不被允许触碰书本,笔墨纸砚的孩子们,如今也有了穿上书生服,背上书篓,进入明亮的学堂的一天。 因为魆族有琉璃石的缘故,许怀谦还大手一挥,跟底下的官员说,只要有人开办了学校登记造册并招收满两个名学生,户部减免七成的价格向他们批发琉璃玻璃。 琉璃玻璃就是商场里用来做门做窗户的那种玻璃,这种玻璃安装在学堂上,学堂不知道有多明亮。 而且天底下的商户唯利是图,一听开办女子、哥儿学堂能够减免七成的价格从户部这儿拿到琉璃玻璃,那一个个都是下足了本钱:“开、开、开,给我狠狠地开,没有学子,就去民间招,学费减免都行,只要他们肯来读书就行了。” 一时间,民间各家各户的女子、哥儿都成了商户们开办学校的香饽饽。 朝堂上当然也有看不惯许怀谦这一作为的,认为许怀谦这个做法太不对了:“好好的琉璃玻璃,就这样便宜给他们了?” 减免七成的价格,未免也太多了,这么多钱,能为朝廷办多少事啊! 他们只看到减免了七成,没有看到这一政策一出,玻璃一夜之间卖出去了多少,一夜之间民间有起了多少学校。 但这次许怀谦懒得跟他们吵了,直接揉着脑袋说:“我头晕。” 再说!吐血给你看了! “无赖!无赖!他这分明就是无赖!”朝堂官员对他们一说许怀谦,许怀谦就以头晕来反驳他们很是不满。 但偏偏他们又不敢去赌许怀谦究竟是是装晕还是真晕,要是装晕但也罢,要是真晕,那可就摊上事了。 只能骂两句,捂着胸口期盼着:“等等吧,等等,等他死了就好了!” 京城这边,身体大好的许怀谦天天跟朝堂官员斗法,魆族,陈烈酒也不逞多让。 有了段祐言和章秉文的加入,他想修水晶宫和种药材的理念得到了大力的支持。 他们到地没多之后,章秉文就组织人手开始烧玻璃,着手组建水晶宫。 而段祐言则是四处考察地质,圈出什么地方适合种植什么药材,让当地的百姓种植,然后拿他自己研制的哥儿潮热药药物开始做加强版哥儿潮热药。 就连陈小妹也在当地教起魆族人养鸡来,养鸡比养羊方便,还不用到处跑,而且鸡还吃药田里的虫子,很是方便,一致得到了当地人的推崇。 有了他们陈烈酒发许怀谦带给他的碘盐分发给魆族各部落,让他们试着吃碘盐治病,就彻底闲了下来。 他看着在烧的砖窑在想,要不要用砖铺一条路来。 这里没有树木供他可以烧制煤炭渣渣,用砖渣子呢? 他记得他家小相公当初就是用煤炭渣子铺院子,他们才发现煤炭渣子可以修路。 如果用砖渣子呢?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章秉文,毕竟,章秉文懂这些。 “砖渣子铺不平路,还容易咯着马车车轴,这样我拿琉璃渣子和砖渣子加在一起试试。” “好。”陈烈酒没有异议,他想修一条魆族到缙朝的路,最后修到京城去。 不然魆族和京城隔得太远了,不管是通商还是管理都不太方便了。 章秉文行动很快,拿玻璃渣子和砖渣子铺了铺路,但是太容易散,也太容易被踢开了,得需要什么东西粘固住才行。 用糯米灰造价又太高了,用树脂就更不靠谱了,正在想办法的时候。 魆族那位到处游说族人归顺缙朝的新族长回来了。 他看陈烈酒和章秉文在折腾修路,缺一味粘合剂,随口你说,不如你们黑湖,取点黑湖水来粘合吧。 “黑湖水?”两人被他的话说得一愣,“黑湖水是什么?” “就是我们魆族最南边的一片黑色的湖泊,里面的水都是又臭又黏的东西,难闻死了,没人愿意去哪儿,但是那黑色的水很神奇,要是没人管它,很快就能凝结成厚厚的结块,人在上面行走都行。” 陈烈酒和章秉文一听,顿时对这个湖泊起了兴趣。 他们当即就出发去了魆族最南面的黑水湖,看到了那庞大的湖,走在上面确实如这位新族长所说,很解释很坚硬,人在上面又崩又跳都没有问题,只有中间有一亩地大小的口子里的黑水是软的。 用棍子一挑,粘稠得惊人。 章秉文当场就用砖渣子和玻璃渣子在岸边铺了一条路试试。 刚开始路面还跟水一样黏糊糊的粘鞋,但是天天用太阳晒着,晒了个十来天后,路面结实硬化了,走在上面跟走在煤炭渣子上一模一样,平滑不累脚。 “走走走,找人开采修路!”对这一发现,陈烈酒兴奋得不行,拉着章秉文就要修路。 如果他们能把魆族到缙朝这条路修通,他商部可就彻底一举闻名天下了! 要修这么长一条路,需要的人手可不少,这次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人,陈烈酒就收。 几乎召集了魆族大半的人手,日夜兼程从给水管池修了一条到魆族城池的路,方便运送黑水,然后再从魆族城池向缙朝进发修路。 先用玻璃渣子和碳渣子还有各路石子铺和着土粉先铺一条路,再在上面铺上黑水,晾晒干。 路从魆族城池修到缙朝边关的时候,边关的将士们和百姓们都惊呆了。 怕他们不同意魆族人进缙朝修路,陈烈酒直接给昌盛帝上了一封手书。 他不需要朝廷支持一分,他要修一条从魆族到朝廷的不属于煤炭渣子的路! 昌盛帝一看还有这好事,想也不想答应了。 于是边关开了城门,魆族进了缙朝,一路向京城疯狂修路。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5节 期间没钱了陈烈酒就卖魆族的药材和琉璃,他们烧制的琉璃比周边国家的琉璃不知道好多少。 他烧了许多的琉璃制品交给商队,让他们拿去缙朝拿去周边国家随意售卖,卖来的钱财就继续修路。 这一条路一直修了三年,三年,没当有人踏上陈烈酒修的黑水路,无一不惊叹这条路之好。 走过黑水路的人都快把这条路给吹神了,就在这黑水路即将抵达京城时,许怀谦准备去实验室里,把他儿子给抓出来。 三年他就那么一忽悠,谁知道糯糯哭过什么都不懂后,还真认真学了起来。 他什么都不懂,他就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学起,弄明白什么叫小孔成像,什么叫显影后,他就陷入了疯狂的实验当中。 他也不怕没钱。 垚垚有呢。 几年前,许怀谦不是给他包了块种蒲公英的地吗?那快地现在营收可好了。 毕竟工部造田线需要橡胶,一斤十文钱,一亩地也能收上千斤,更别说,蒲公英还可以吃,一年割蒲公英鲜菜都能割五六茬,这些鲜菜便宜卖也能挣不少呢。 挣到钱了,垚垚也不知道怎么花,就全投给了他哥,条件是要他哥做出来了,给他拍一万张照片。 他喜欢拍照呢。 要不是许怀谦说了不能用银版照相机拍太多照片,他恨不得每天都拍上两张。 早上一张晚上一张。 但他现在一年就两张,记录一下,他是怎么长大的。 许怀谦去到实验室的时候,往天只有垚垚和糯糯的实验室,今天破天荒的多了许多小孩。 许怀谦心想,正好,给他省事了,不用一个一个抓了。 “都围在一起干什么呢?”许怀谦咳嗽了一声,问他们。 “啊!许伯伯来了!”两岁的裴泫珠看到许怀谦大叫了一声。 “啊什么啊,小宝贝!”许怀谦把他抱起来,裴望舒和穆将离两个也是,生了孩子也不管,就丢给许怀谦,许怀谦天天被迫带娃。 “帮哥哥放哨!”裴泫珠想也不想道,“但是我忘了……” 第160章 持酒平天下49 “小小年纪就学会放哨了?”许怀谦看着裴泫珠小姑娘, 故意挑了挑眉。 “嗯呐——”小姑娘一点都不怕许怀谦,“珠珠长大了要当兵!” “兵都是会放哨的!” 许怀谦一头黑线,裴望舒穆将离两口子天天在家给小姑娘灌输什么呢, 小小年纪就一副兵痞子样了。 ——不然裴望舒怎么可能把他的掌上明珠拿给许怀谦带, 他吃多了吗? ——他就是想他家珠珠跟着许怀谦多学一点他的矫情撒娇劲。 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裴望舒眼里非常女性化的许怀谦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你还小, 长大再想这些,小的时候就先想点小时候的事?” “想……什么事啊?”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看着许怀谦。 “……算了。”许怀谦也不好这断她的梦想, 左右她现在也上不了战场,皮点就皮点吧。 也没人规定女孩子必须是什么样的。 心里这样想着,但他却没有放过一个其他任何一个小孩子:“你们这些哥哥姐姐怎么当的, 让一个两岁的孩子给你放哨。” “害不害臊?” 还有做啥坏事呢, 居然还有放哨的? 许怀谦好歹也是个二品大员, 当了这么些年官, 身上的官威还是有的,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个萌娃, 微眯着眼睛还是挺唬人的。 至少外头一群看着这些公子少爷小姐的下人们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熟悉许怀谦的人知道,许大人哪有什么官威啊,纸老虎一只罢了。 “爹爹, 哥哥把照相机做出来了!”垚垚最先跑到许怀谦面前,他九岁了, 有许怀谦腰身高了,他哒哒哒跑到许怀谦面前,两只绿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真的做出来了!” “是吗?”听到垚垚如此一说, 倒是轮到许怀谦好奇了。 他儿子有这么厉害?他是不相信的。 “是真的,许叔叔, 糯糯真的做出来了!”见他不相信,其他小孩纷纷把他拉了过去,给他看了一张纸。 这张纸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纸上却印着一个树影。 不是别的树,正是许怀谦家院子里的那颗死而复生的树。 这颗树虽然没有颜色,甚至看上去也没有银版照相机拍摄出来的清晰,但他就是拓印到纸上了——这绝对不是什么画上去的,分明就是拍出来的。 许怀谦敢肯定。 因为再好的炭笔都画不出光线拍出来的效果,除非是那种能够以假乱真的素描大神。 可是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在用毛笔画山水画的时代,上哪儿去找素描大神? 只有拍摄出来的这一种解释了。 许怀谦回味过来,看着糯糯,问他:“怎么做出来的。” “唔……”糯糯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做一遍给爹爹看吧。” 糯糯也是无意间做出来的,根本就不知道原因,许怀谦一问,他就把他自己做的照相机盒子拿了出来,着手给许怀谦演示。 他先是把实验室里的黑布给全部放了下来,使得实验室完全呈黑色,点燃一盏微弱的灯照明,然后取出一张照片大小的纸。 取出两瓶药水,用毛笔反复的将两种药水涂抹在纸上,然后再用手帕将上面的水渍擦干。 紧接着他又取了两瓶药水,拿刷子在纸面上各刷了一下,再把纸取出来,用炭火烘干。 最后他才把纸夹在当初许怀谦放银版的黑色相框中。 看了眼许怀谦:“爹爹,你出去我给你拍两张照。” “行吧。”许怀谦把怀中的小姑娘放下,出了门,随便找了地方站好。 糯糯抱着照相机出来,给他爹调好聚焦,这才抽出一直挡着纸张的黑色木板,让纸张在照相机里曝光。 大概两三分钟后,糯糯觉得差不多了,跟许怀谦说了一声:“好了,爹爹。” 许怀谦松了一口,要站立两三分钟不动,还是有些难度的。 糯糯抱着照相机又回屋了,他把照相机里曝光过的纸取出来,又放回刚刚他那一堆药水中,加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把纸张重新放在里面侵泡。 最后再取出一堆水,反复地洗着纸张,边洗还边用镊子夹在微弱的灯光下看。 自己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这张纸放在一旁慢慢晾干。 又取了一张新的纸出来,跟先前的纸张差不多的洗洗刷刷晾干后。 把先前那张纸和这张纸重叠在一起,放在相框里压实,出门照了个光线好的地方放着。 大概过了有一刻多钟后,他过去把相框收回来,从里面将上面的一张纸取给许怀谦:“爹爹,你看!” 许怀谦接过一看,看到纸张上清晰地印着自己的模样,许怀谦默了又默。 有点想咬毛笔了。 他问糯糯:“你怎么做出来的?” 糯糯仰着头看着他爹:“就是我发现爹爹那个照相机重点就在显影的银版上,我就在想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银版。” “爹爹不是说过这照片也能放在纸上吗?”糯糯一脸坦然地说,“那这个纸肯定也是能够做替代的。” 许怀谦:“嗯哼。” “然后我就各种拿药水和纸做实验啦。”他看他爹的银版也是用了很多的药水,他也跟着弄就是了,“最后就这样做出来了。”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糯糯拿着手中那张最开始给许怀谦拍照的纸张,“就是我的这张纸拍出来显影出来看不清楚还是倒的。” “后来垚垚跟我说,再拿张纸把它吸出来,它就是正的了。” “我就又做了一张差不多的纸,将这纸作为底张,二次进行曝光,果然它就被吸上来了。” “而且爹爹我发现——”糯糯拿着那张底纸给许怀谦说,“只要这张底纸不坏,我可以用二次曝光的方法,弄好多好多张这样的照片。” 除了清晰度和留存时间比不上银版照相机,成本上和其他方面都比银版照相机方便多了。 许怀谦更想咬毛笔了,扯了扯脸,夸他家糯糯:“厉害了。” 连照片的负像、正片都给折腾出来了。 再这样折腾下去,湿版火棉胶和胶卷照片也不远了吧。 “爹爹是不是早知道可以这样?”糯糯疑惑地看着许怀谦,“为什爹爹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他,他早两年就能把他做出来了,害他摸索了三年。 事实上许怀谦也不知道啊,世界上的照相机形态千奇百态,他又不是钻研这方面的人才,他怎么可能知道。 “咳——”许怀谦咳嗽了一声,“这不得你自己摸索才有意思嘛,我早告诉你了,你还有这干劲吗?” 糯糯想了想,他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他最开始鼓捣出来的时候,他都快高兴疯了。 立刻将他的所有小伙伴们召集在一起,让他们来看,他做出来的新照相机。 但他还是觉得许怀谦的话有点怪怪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许怀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赶紧转移话题:“你阿爹的黑水路就快要修到京城了,你要不要去看?” 听到陈烈酒,糯糯立马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我阿爹回来了!” “没有。”严格来说,陈烈酒还不算回来,只是修路恰好修到京城罢了,但许怀谦也没有打击小孩子的激情,“但可以去看你阿爹!” “呜——”糯糯立马把照相机的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了,拉着垚垚就要跑,“走,垚垚,我们去看阿爹!” 照相机哪有看阿爹香! 原本还等着糯糯把新的照相机做出来,许怀谦会对他们大夸特夸的垚垚,听到陈烈酒也高兴得不行。 和垚垚两个说着就要出门去找陈烈酒。 这几年,虽说陈烈酒每年都要回来一次,但因为有事在身,每次回来待不到几天就要走,糯糯垚垚明面上不说什么,实际上对他可想念得紧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6节 “我们也可以去吗?”后面的小孩听到陈烈酒回来了,面上也是一喜,紧接着向许怀谦问道。 许怀谦本就是来抓他们的,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可以啊,都去,全都可以去,正好大家一块去看看那黑水路。” 这路可是被来往的路人和缙朝的商人给吹神了,说是比煤炭渣子路好上百倍。 有不少商人已经在私底下准备请命了,希望陈烈酒把这条路给修好后,在其他地方也同样修建一些这样的路,他们给钱都可以! 孩子们通过商人路人以及报纸的宣传,早就对这黑水路感兴趣了。 这会听到不仅可以去看陈烈酒,还可以去看传说中的黑水路,一个个更兴奋了,全都拥着出门坐马车去了,行李也不拿。 许怀谦在后头,赶紧让人给他们收拾些行李,京城外头离着京城还是有几天距离的,别到底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看他们往哪儿哭去。 不过,许怀谦明显是多虑了。 由于这条路实在是太有名了,每日去看修路的人络绎不绝。 现在的人也聪明,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钱赚,一个个去看修路的时候,都推着自家的小摊子,顺便卖点东西补贴家用。 看热闹赚钱两不误。 何况修路的魆族人那么多,他们有工钱,休息的时候,也能买点他们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实惠。 所以许怀谦他们抵达的时候,修路的道路两旁全是叫卖的。 赶了几天路的孩子们,早就饥肠辘辘了,全都下马车去买自己喜欢吃的了。 末了,还不忘给许怀谦带热碗粥回来,知道他赶完路,需要吃点暖和好消化的食物。 许怀谦喝着粥,见里面还有肉粒,挑了挑眉:“这里还有卖肉粥的啊?” “嗯。”垚垚咬着一个饼,舔着唇说道,“饼子、糕点、什么都有呢,都相当于一个小型展销会了。” 许怀谦喝着粥,又问了声:“给你阿爹买东西了没?” “买了买了。”垚垚提着篮子给许怀谦看,“什么都给阿爹买了点。” 许怀谦看篮子里除了各类吃食还有饮品、果子之类的放心了。 这群孩子没白带。 吃了饭,消了消食,准备继续往前走去找陈烈酒的汇合的许怀谦,听到一阵哐当声响。 紧接着就看着陈烈酒带着一堆带着家伙什的人从道路的尽头铺着路走过来。 “哎哟,修得真快,这就修过来了!”有那卖吃食沾不得灰的店家,看到这一行人,忙把停在道路旁的摊子往前挪了挪。 而孩子们那里还顾得上这些,一看到陈烈酒就忙围了过去:“阿爹!阿爹!” “陈阿伯!陈阿叔!”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烈酒转过头,看到一群他的孩子,忙给他们挥了挥手:“灰太多了,你们别过来。” 然后继续让修路的人行动,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这才走到他们跟前:“你们怎么来了?” “爹爹带我们来的!”糯糯垚垚两个献宝可爱献了。 听到许怀谦也在,陈烈酒抬头向人群看去,许怀谦抱着两岁的裴泫珠正迈着长腿往这边快步走过来,边走还边说这群跑太快的孩子:“我是一眼没看见你们,你们就从人群里溜跑了!” 他们人小,又惯会见缝插针,抓住一个缝隙就钻了出来,许怀谦别说只有两条腿了,有八条腿也跑不过他们。 一群孩子只管笑。 “怎么带着孩子来了?”看到许怀谦的陈烈酒诧异地问了一声。 “想你了呗。”许怀谦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烈酒笑,还是那么阳光明媚:“我也想你。” “忙完了没有?”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身后的工程问了声,“孩子们给你买了吃食,忙完了坐着歇会儿。” “还有一点点。”陈烈酒看了眼道路,又跑回去了,“你们在一旁等我一会儿。” 这路修了三年,每天都在机械地重新前面的动作,就算是头猪也熟能生巧了。 于是陈烈酒带的这一批魆族人,现在对修路是越来越熟练了,也越来越快了。 而为了修这条路,魆族全体斤千万人,打了几年仗又经历过天花□□后,现存只有九百万人的魆族人,除了老弱病幼,剩下的一半人都投在了这条路上。 可以这样说,除了还留在族内的人靠着烧玻璃、种药材赚钱,剩下的人都在靠这条路过活。 陈烈酒跑过去,指挥着他们将黑水铺在先前早就修葺好的各种渣子混合夯实的道路上,再用一个大型的石碾将铺在道路上的一层黑水给碾实。 跟道路两旁的百姓说:“黑水还没有凝固,大家不要随意在上面走动,若是有了脚印,你们以后行路不方便不说,被抓到了还要罚钱。” 这个百姓们早就知道了,在道路还没有晒干前,是绝对不会往上面踏的,陈烈酒也是例行公事,怕总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人想要去试试。 看没有人上前来捣乱,陈烈酒这才重新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到带着一群孩子等他的许怀谦身旁。 “阿爹洗把脸。”刚刚陈烈酒重新回去指挥人的时候,糯糯和垚垚两个小孩就去问周边摆摊的店家要了些热水,这会儿陈烈酒一过来,他俩就忙不迭的给他拧了拧帕子,伺候他洗脸。 “阿爹自己来。”陈烈酒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清爽一点了。 “要不要再洗漱一下。”看他擦去灰尘很舒服的样子,许怀谦提议,“去马车上,我给你去找热水。” “不用了。”陈烈酒摇头,“我待会儿还要做工,洗了也是白洗了。” “饿了……”忙了一上午了,他饿得不行,“有什么吃的?” “好多吃的!”一群孩子忙把他们的买的吃食递给陈烈酒,“吃我的!吃我的!阿爹吃我的!” 陈烈酒随手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没形象地往地上坐着啃。 “阿爹太辛苦了!”糯糯围着陈烈酒使劲转,“都累瘦了。” 陈烈酒被他逗笑:“哪儿瘦了?”他还觉得自己结实了不少呢。 “就是感觉阿爹瘦了嘛!”糯糯说不上来,反正他觉得他阿爹瘦了,还把垚垚拉下水,“是不是垚垚?” “嗯嗯!”垚垚使劲点头,“阿爹瘦了好多好多,这几年肯定很辛苦。” 说得他走时很胖似的。 “多吃点就补回来了。”陈烈酒不在意这些小事,转过身来捏了捏裴泫珠的脸颊,问他,“珠珠,还认得阿伯不?” “嗯……”裴泫珠自看到陈烈酒就在想这谁,这会儿陈烈酒问她,她支着脑袋想了想,想不到了。 “是伯伯的夫郎。”许怀谦给他解释,“你一岁的时候,阿伯还抱过你呢。” “阿伯好。”许怀谦这么一解释,裴泫珠就知道了,赶紧给陈烈酒问好。 “珠珠也好。”陈烈酒喂她吃了点东西,看大家都围着他,笑道,“你们去玩吧,我跟你们叔叔说点好。” “好吧。”好久没有看到陈烈酒,一群孩子围着他看个不够,但陈烈酒说要说话。 最大的已经十六岁的盛闻灿就带着一群孩子去看那传说中的黑水去了。 孩子们一走,许怀谦好笑地看着陈烈酒:“说什么?” “不说什么,靠一下。”夫夫二十年,什么情话都说过了的陈烈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反正他家小相公在他就安心。 许怀谦当即都跟陈烈酒一样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肩膀支过去,拿给陈烈酒靠。 一向爱干净的许怀谦一点都嫌弃陈烈酒身上的尘土,挽着他:“累了啊?” “不累。”陈烈酒靠在许怀谦身上,摇摇头,“就是舒服。” 许怀谦哼笑:“那是当然,挨着我睡最舒服了。”他可是认识老婆第一天就被老婆睡觉都搂着腰舍不得撒手的人呐。 说完又道:“舒服就靠着我睡一觉吧。” 陈烈酒就当真听许怀谦的,靠在他身上饱饱地睡了个午觉,期间许怀谦动都没有动一下,任由他睡。 等他睡醒,去看路的孩子都回来了,他们走过了这截路,去到更前面的已经晒干了的路。 看到陈烈酒醒了,蹦蹦跳跳过来跟他说话:“阿爹,阿爹,这路太神奇了,走在上面比走在煤炭渣子路上还要好呢。” 虽然煤炭渣子也很平坦舒服,但是太软了,有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而这个路硬硬的但也不是那么伤脚。 最重要的是它还防水,雨水落在上面一点都不沉下去,会从两边流出来。 “要是这个黑水路到处都能修建的话,以后我们出门,鞋上都不会沾上泥巴了。” 常年在京城生活的小孩,最讨厌的就是京郊城外的泥巴路了,每次下雨天出行,回来一双鞋子都脏得没办法看了。 陈烈酒笑了一下说道:“那阿爹努努力,争取全天下都修上这种黑水路。” 这倒是把许怀谦给惊道了:“你还真要给他们修路啊?” “也不是都为了他们。”陈烈酒摇头,看向远处正在给工人们做吃食,生意红火得不行的小商贩们,“你看这条路带动了多少生意?” 许怀谦也看了过去。 “除了修路的尽头。”陈烈酒给他说,“前面修好了的路,几乎也是隔个几里就有一个小摊子,甚至还有住在道路不远处的村子,直接在道路旁搭起了茶棚,给过路的商人给歇歇脚,做点生意什么的。” “而且京城到魆族这一条路修通了,定然有不少愿意去魆族做生意的人。”陈烈酒计算着,“这样这条路上所有生意都能够活络起来。” “我们商部也能在沿途开设商场,帮助周边百姓和商人卖卖货。” “重要的是,魆族人已经习惯了修路,这三年来,他们靠修路给自家修了房子,也买得起缙朝的布匹茶叶粮食这些了,日子不知道比从前过得好多了,陈金虎乍然不让他们修了,他们都彷徨着呢。” 陈烈酒早发现了,一说要修到京城了,这群修路的人都很恐慌,就怕以后没路修了,他们没活干了。 “那就修吧。”作为户部尚书,许怀谦对修路并不抵触,他就是担心,“你们那个黑水湖有多大,里面的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吗?” 早在陈烈酒要修这个黑水路时,许怀谦就料到了他们应该是发现了天然的沥青湖,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们所谓的黑水就是沥青。 “很大。”陈烈酒没有丈量,给许怀谦比划了一下,“估计有一个县城那么大,我们一路修路修到了京城,也没见少。” 那量不少。 许怀谦挑了挑眉,还是个超大型的沥青湖,估计能用好几百年。 “那就修吧。”不用担心沥青没有了的问题,许怀谦给他建议,“最好把全国的主干道都铺上一层这沥青,要是钱不够的话,我给你你们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陈烈酒问他。 “收过路费吧。”这可是沥青路啊,比泥巴路和夯土路还有三合土路好走多了,不收费多浪费啊,“可以普通百姓过路不收费,但商队过路收费。” “也不贵,一段路,五个十个的铜板,从京城走到魆族至多也就两三百文的过路费。”许怀谦说道,“再打两个牌子束着,收费还债,收费修路,他们肯定是愿意。” 陈烈酒觉得许怀谦这个想法不错:“正好,我们商部还要沿途修炼商场,就把这个收费的地方,设置在商场旁,一举两得。” “商场也别光卖货物,修些免费的茅房,派人随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许怀谦再建议,“再弄些类似的客栈的房子,让路过的商队行人也有个住宿的地方。”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是那么讲究,可以随时在野外解决,甚至有了马车在野外睡也行。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7节 但随着人们生活越来越好,讲究的人也越来越多,慢慢的会有人习惯去收费站转转的。 “好。”陈烈酒听完许怀谦的意见,“回头我跟商部的人商量商量。” 听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修路的事敲定了,一群小孩可高兴了,这样以后他们去到哪儿都好玩了! 许怀谦带着这群孩子,在工地上陪着陈烈酒修路修了一天,孩子们还是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地里休息,晚上睡觉前还新鲜得不行。 但第二天就苦着一张脸了:“夜里好多蚊子叮我!” 小孩们一个个都被蚊子给叮了:“嗡嗡嗡地还吵着我睡不着觉。” 可能常年喝药,许怀谦的血是苦的,蚊子向来不爱他,昨晚抱着一年没抱到的陈烈酒,神清气爽地睡了一晚上的许怀谦神气得不行:“活该,谁叫你们出门急冲冲的,行李也没收拾,蚊子不叮你们叮谁呀。” 周边有小商贩和工人,他们都带着驱虫的东西,但许怀谦就是故意不提醒他们。 所谓吃一垫长一智,不吃亏就永远不记得这些。 看他们一个个顶着蚊子包,陈烈酒说了:“你们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就修到京城了。” 虽然有点苦,还被蚊子叮了,但是糯糯还是舍不得陈烈酒,走的时候拉着他一个劲地说:“阿爹,我把新相机做了出来,你可要快点修到京城来啊,回来我好给你拍照。” 昨晚已经听许怀谦说过他把新的照相机给做出来的陈烈酒点点头:“阿爹很快的!” 他已经跟魆族的工人说了,这路修到京城绝对不会停止,他们还会继续在缙朝内修路,直到把缙朝所有的道路修通才会停止。 原本全都萎靡不振的魆族人全都震奋了,又拿出了前头修路的架势来,缙朝多大啊,他们修一条缙朝京城的路就废了三年时间。 把缙朝的所有道路修通怕不是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 一想到以后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工钱可以拿,可不就兴奋嘛。 陈烈酒估计,照他们这个亢奋的架势,原本需要一个月的工程可能半个月就能完成。 然而,还没有等到陈烈酒返回京城,糯糯的照相机就保不住了。 谁叫这个炫耀鬼,有了照相机后,天天拿出去炫宝。 还做了好多好多可以当照片的感光纸储存起来,就是为了把照相机拿出去,拍多了攒在一块洗出来。 这下好了,不少拿到照片的人回去给家里人炫耀。 整个京城不少人家都知道,三年后,许怀谦的儿子做出了一种可以用纸拍照的照相机。 三年前,许怀谦不准他们用银拍照,三年后,他们还不准他们用纸拍照吗? 一个个全都到陈府来找陈诺。 糯糯多聪明啊,他一直都知道他家很穷,他的爹爹阿爹没有钱,别人找他,他也来者不拒:“拍照可以,你得给钱!” “一两银子一张!” 一两银子说实话,属实是高价了,但是架不住,它新鲜啊,稀罕啊。 这两年日子好过不少,别说是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了,就连好些下人都掏得出一两银子来。 就这样,陈诺一天拍二十个,一个月拍了六百个人。 除去成本挣了五百多两,他正要拿这五百两银子给许怀谦炫耀时,孟方荀找上了门。 “孟伯伯,你也要拍照吗?”糯糯看着孟方荀有点愁,不知道该不该收他钱。 “不是。”孟方荀摇摇头,“伯伯是来问你这个照相机的出售不。” “——啊?!”糯糯忙不迭的把照相机抱住,他好不容易把这个照相机做出来,他可舍不得卖。 许怀谦见状,提醒他道:“好好听你孟伯伯把话说完,再考虑。” “好吧。”糯糯还是有点不开心,“你说吧。” 孟方荀拿了张报纸给他:“糯糯一看,孟伯伯的这个报纸是不是很单调,什么连个图画都没有?” “嗯嗯。”糯糯点头,他从小到大看邸报看到大的,只有偶尔才会有一张画师画的图像在上面,多的就没有了。 “孟伯伯是这样想的。”孟方荀跟他商议,“若是你能够把这个照相机卖给邸报,让邸报拿去拍照,以后印在报纸上,以后每个月孟伯伯都给你照相机的劳务费好不好。” 以前许怀谦那个银版照相机他就有所想法了,但银版照相机太耗费钱财了且不能复制,不适用,孟方荀就把这个想法给掐断了。 但糯糯做的这个纸版照相机不同,可以无限复制不说,而且是印在纸上的,他就有办法雕刻印刷出来,丰富报纸。 “就是买我的照相机使用权?”糯糯向孟方荀问道。 “对。”孟方荀点头。 糯糯有点犹豫不决,他的照相机原理并不难,所谓教会了师傅饿死徒弟,只要教过他们一回,第二次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做照相机,就不会再使用他的了。 可他觉得孟伯伯的提议也很好,若是能够丰富邸报的话,以后邸报会更好看的吧。 怎么办呢? 看他那么为难的样子,许怀谦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你可以问问垚垚。” 垚垚可是秋若笙和陈烈酒联手教出来的徒弟,聪明着呢。 “那孟伯伯你等一下哦。”糯糯得到了提示,把照相机放下去找垚垚了。 垚垚听了他的话,想了想道:“糯糯哥哥,你的照相机最独特的就是可以成像的纸了。” 他给出了建议:“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卖做好了的可以成像的纸,照相机你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二就卖洗纸的药水,药水的配方只有你知道,只要你不说,他们应该也很难调配出来。” “你选择卖什么?” “……卖药水吧。”糯糯想了想,“就算我把纸卖给他们,底纸显影的时候,还是需要借住药水来显影。” “卖纸,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纸。”他一天要做实验,要上课,还要赶课业,时间压得很紧,给人拍照都是抽空拍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天只定二十人了。 “好。”垚垚没有意见,他也觉得卖药水好一点,要是卖纸,糯糯哥哥光是做那些纸,就不用睡觉了。 从垚垚哪儿拿到了方案,糯糯跑回来跟孟方荀商议:“孟伯伯,照相机我不卖给你,但我可以教你怎么拍照、洗照片,你给我药水钱就行了。” 孟方荀挺意外能在糯糯这儿得到这个答案,颔首同意了。 他的邸报官衙并不缺钱,随着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民间买得起报纸的人越来越多,丰富报纸迫在眉睫,不管他卖什么,只要能拍照就行了。 教会了孟方荀怎么拍照洗照片,糯糯给了他几大罐用玻璃瓶装着的药水:“这些药水差不多能洗几千张照片,孟伯伯你给我一百两银子就好了。” “确定不多要了?”他这可是把手机和技术都交给了他,他转手给其他人拍照,一两银子一张,可是能挣上千两银子的。 “不要了。”糯糯觉得自己挣得已经够了,配药水可比洗照片速度快多了,“报纸是为民服务的好东西,就不收伯伯高价了。” “行。”看他人小鬼大,孟方荀也给他承诺,“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找孟伯伯,孟伯伯给你兜底。” “好。”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总之先答应再说。 孟方荀从糯糯这儿学了照相机的原理回去,让人照着他的照相机做了照相机,第二期报纸就用上了用照相机拍的照印刷上去的图案。 并且详细介绍了一下这个照相机。 这下好了,原本只有京城的高官贵族家知道京城有拍照的照相机存在,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用画就能够把人物给照得如此清晰清楚的照相机的存在。 虽然印在报纸上的人像图案还是模糊,但跟他们以前看过的人物画,惟妙惟肖太多了。 有钱的商人当即表示:“不管这照片多少钱一张,一定要拍一张。” 外地的官员表示:“不在京城都不知道京城居然出了个这样的新鲜玩意,好想调回京城去许大人家拍一张照啊。” 作为纸版照相机的拥有人,糯糯彻底被围住了,不仅他的同窗好友天天问他要拍照,甚至放了学回去也有不少人把他围住,原本一两银子一张的照片,现在都快被炒到十两银子了。 把糯糯吓得直向许怀谦求救:“爹爹救我!” “让你一天炫宝。”许怀谦点了点他,“以后还炫吗?” “不炫了!”糯糯摇摇头,太可怕了,先前来找他的人也没有这么可怕啊。 那是因为知道的人少,排队总能排上他们,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想要排上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有些等不及的可不就得催着。 “那现在怎么办?”糯糯摊手,他才十岁,他没经历过这些啊。 “你不是教会你孟伯伯了吗?”许怀谦看着他,“你就不能也教教别人。” “教别人?”糯糯愣住。 “嗯。”许怀谦给他建议道,“天底下等着拍照的人数不胜数,你一个一个的拍也拍不过来,不如把技术丢出去,只卖你的药水就好了。” “好像对哦。”糯糯拍了拍脑袋,“那就让别人去开照相馆吧。” “照相馆?”这些倒轮到许怀谦震惊了。 “就是一个可以拍照的铺子呀!”糯糯早就有此想法了,天天在家里给别人拍照也不是个事,得出去开个铺子才行。 他正想跟垚垚商议呢,没想到就遇到这事。 这下好了,照相馆都不用开了,直接让别人开吧,让天下人都拍得起照。 糯糯想到就做,回去之后,他就和垚垚定了一份机会,叫照相馆计划。 每个人教一百两银子给他,他教他们照相技术以及提供一个照相机,供他们把照相馆开起来,但是药水要他们自己买。 第二是一些普通百姓开不起照相馆,没有关系,他们可以提供钱财给他们开照相馆,技术免费教,但是这个照相馆的收益得跟他三七分成。 两小孩弄得可认真了,还制定了商标等一系列的东西,弄好后,还请孟方荀帮他们把这个消息刊登在报纸上。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孟方荀钱都没有收他们的就帮他们刊登了。 这下来找糯糯的人更多了,大把大把拿着钱找他学照相机技术,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只挑他觉得和眼缘的。 许怀谦看了眼,他一个地方就收两三个人,还都是一些家庭看上去不是那么富裕的人,若是一些衣服破破烂烂的人找上他贴钱也教。 请了专人调查他们背景,若是遇到没有户籍的人,更好办了,他爹户部尚书,他找人给他们把户籍上了,蒙他门都没有。 放心了。 只要不傻兮兮的被人骗了,哭着回家找爹就行了。 等陈烈酒好不容易把路修到京城门外,把京城周边的小路都给修了一遍回家时。 许怀谦等他一洗漱过,就递给他一个包裹,把他往门外带,特别大方地说:“阿酒走,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陈烈酒把许怀谦交给他这个特别重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一堆银锭子,他问:“哪来的?” 许怀谦笑眯眯地说:“儿子孝敬的!” 作者有话要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8节 许:啃儿族的快乐。 第161章 持酒平天下50 黑水路彻底在京城通路那天, 全京城的百姓都来见证了。 为了庆祝这条史上最长、串通两国,现在是一国的路终于通路了,昌盛帝还派了礼部官员, 也就是何侍郎过来筹办通路仪式。 上敬天神, 下敬鬼神, 保佑道路一路畅通,顺顺利利。 爆竹、锣鼓、舞狮整得可热闹了。 一通仪式下来, 当场就有不少人表示要顺着这条路到魆族去看看。 彻底应征了这条道路修得有多成功。 而魆族也不再是三年的魆族了。 有京城的各路官员相助,缺粮给粮,缺物资给物资, 加上魆族本身就有的药材和玻璃, 经过三年的发展, 可谓是天翻地覆。 缙朝的百姓顺着黑水路一直往前走就抵达魆族的都城, 魉城。 陈烈酒接管魆族后,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尽取些魑魅魍魉的名字, 国家怎么可能发展得积极向上。 直接给它改成了阳城。 现在的阳城可不像以前的阳城,到处都是用石头和木头做成的房子,看上去就跟羊圈一样。 现在的百姓都跟缙朝百姓一样住上了青砖瓦房, 并且房子还是陈烈酒专门找人设计过的。 不管院子还是房顶都很适合晒药材的那种房子。 且这些房子的窗户都是用玻璃做成的,使得房子里面的光线透亮, 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大人住起来都十分舒适。 有那会打理的人家,甚至会在院子里种上一些漂亮的药材花,那些花开在墙根底下, 院子里面, 爬上篱笆房顶,远远看过去就美不胜收了, 走近更是想要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上几日,好好享受享受这美不胜收的悠闲日子。 越靠近阳城越能看见一座全用玻璃搭建的五六层楼的巨大房子。 这房子可比商场大多了,感觉都能住下好几万人。 里面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商品,清一色地用玻璃柜摆放着炮制好的药材。 药材的名字、药材的特性、药材的价格全写在边上的小标牌上,让人一目了然。 里面光是五花八门的药材就已经让人看花眼了,更别说楼上还有各种各样制好的药丸,以及能够治疗各种疾病的特效药。 甚至有几名太医常驻于此,若是有什么很难治疗的疾病,大可以来这里求助。 这是陈烈酒跟太医交换的要求。 魆族的药材可以免费提供给他们太医院做研究,但是他们太医院必须派几个太医过来帮魆族那些有病的人治病。 这就相当于是一个超级大型的研究院和医院了,太医院怎么可能不答应。 他们太医院缺药材缺得紧,尤其是魆族这种药效强的药材。 而魆族人得到了缙朝太医的医治,原本一些奇形怪状的病也治好了,治不好也没有关系,他们至少看到了缙朝人的诚意。 以前只能躲在深山里生活的魆族人,现在也拥有了走出深山,正常生活的勇气了。 出了这座悬壶济世的水晶宫,宫后面就是用砖瓦和三合土修建的一座超大型的药材加工厂。 这里做的不是别的药材,正是全国哥儿潮热药的生产基地。 原本这个加工厂应该在缙朝的。 但是由于三年前段祐言的到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事实证明,段祐言的想法是对的,这魆族的药材和他的哥儿潮热药一融合,直接将哥儿潮热的效果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还有五成的哥儿可能因为身体的特殊性,无法使用哥儿潮热药或者潮热药对他们的效果只是轻微缓解。 但这个加强版的哥儿潮热药一出,天下哥儿还是无不为之动容。 困扰了他们几万年的潮热,就此得到了救赎。 这次的药,不再像以前一样服用过后还需要借助工具来加以缓解,而是服下去之后,直接身心都得到了清凉,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因此得名:“清心丸。” 而陈烈酒也终于用上了他家小相公心心念念想给他用的药丸。 虽然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很需要了。 因为他今年已经四十了,潮热的影响正在对他下降,但这并不妨碍他拿到药物时的欣喜。 有了它,天下的哥儿终究可以自由选择他们想要过的生活了。 因为这药只能在魆族产,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厂址搬迁到了魆族。 现在魆族近几万人都在药厂里为全天下的哥儿们做着潮热药。 而药厂的不远处就坐落着一所学校。 这所学校跟盛北的学校一样,涵盖了男男女女哥儿,几乎全魆族的孩童都在里面读书。 叫阳城第一学校。 因为魆族以前是部落的形式,所以教育普及比缙朝还要低下。 一个部落可能就几个人识字,陈烈酒也不那么麻烦了,直接将这些孩子打包到了学校,开始学缙朝的文字。 所谓归顺,就是要他们从心到身都完完全全地归顺才行。 此刻朗朗的读书声蔓延在山间,微风里还吹拂着淡淡的药香。 缙朝的百姓对魆族那种阴沉怪诞的感觉没有了,有的是初升的阳光感。 原来的魉城被拆了,现在被陈烈酒建成了新的阳城。 新的阳城跟缙朝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里面商铺、客栈、酒楼各种林立。 到了阳城你是想在城里住也行,到郊外在百姓家里住也行,只要你不惹事不捣乱,阳城任何地方都欢迎你。 第一批来魆族的人可算是要疯了,这里的所有事物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陌生的,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 连黑水池都转悠了一圈,然后回去大肆给缙朝人吹嘘道:“此生不去魆族看,今生枉来人世遭。” 魆族的空气不是空气,是掺杂了能治病的仙气,魆族的水不是水是滴入了能治百病的神水,魆族的食物不是食物是丢入了药材延年益寿的神药。 陈烈酒就静静地看他们吹,一个药膳也能吹成神了。 不过这位进步一步了反映出了缙朝人对现在的魆族很满意,去过的人都觉得不虚此行,没去过的就更想去了。 而魆族因为常年修路,早就对缙朝人不排斥了。 想想一个国家都要靠给他们修路过活,他们怎么排斥人家。 况且陈烈酒在魆族的所作所为,魆族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位缙朝的哥儿官员,可比他们前任族长厉害多了。 他们前任族长教会了他们坑蒙拐骗,夹缝中生存,像个老鼠一样只能偷偷摸摸生活,而陈烈酒教会他们如何行走在阳光下。 以前那些大脖子病人不见了,其他身上有问题的人也都会送到水晶宫里治病。 他们的生活在三年里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他们还排斥啥啊。 恨不得自己以后就是缙朝人的一员了。 但是还没有。 缙朝迟迟没有将魆族纳为缙朝版块中。 他们不知道他们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毕竟跟缙朝比起来,他们魆族实在是太穷了。 要不是还有可以烧玻璃的石头和可以种药材这点本领,恐怕缙朝都不会要他们。 昌盛二十四年,陈烈酒来魆族的第四个年头,终于启程返京了。 不少魆族百姓夹道相送,甚至还有抱着陈烈酒的马车车轴不让他走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的家在缙朝,我的家人在缙朝,我不可能不回去。” “况且我回去也是为大家争取更多的权利,争取把魆族纳入缙朝的版块中,让大家真真正正地成为魆族人的一员。” “留在这里和后续派来的官员都会像我一样继续带领着大家生活得更好。” “各位山长路远,但心不远,我们后会有期!” 陈烈酒说完,驾着马率先冲出了人群,一路朝着缙朝,朝着他的方向驶去。 他这一驶,彻底将缙朝驶进了历史的拐点。 昌盛二十四年春,陈烈酒从魆族归来,没带万命伞,但他给天下女子、哥儿给魆族带去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陛下,臣不辱使命,将魆族完完全全收服,这是魆族全族人的户籍册,还请陛下过目。” 金銮殿上,陈烈酒拖着一摞比他人还高的户籍册交给昌盛帝。 这是他这四年的功绩。 将魆族九百万人全部统一再册,没有一人遗漏! “好!”这些户籍册,昌盛帝早已经看过了,此刻不必再翻阅,但这一摞户籍册放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 都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陈烈酒不仅将他打下来的天下守护好了,还带领着他们走得更好了。 这份功绩,当朝除了许怀谦以外,还有谁能够做到? “从今日起,魆族将正式纳入缙朝版块,更名为岭东承宣布政使司,成为我大缙的第十四个承宣布政使司!”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再添疆域,陛下英明神武!” 历朝历代,这给国土增加疆域的事,都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值得满朝文武跪拜。 “哈哈哈哈哈好!”昌盛帝看着这一地的朝臣,从全是一池臭鱼烂虾到现在的每个都是他的股肱之臣,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69节 他终于将以前的朝堂给扭转了过来。 他心里大好地叫了陈烈酒一声:“陈烈酒。” 陈烈酒跪地出声:“臣在。” “商部这些年来,上提供军需,下为百姓奔走,还能在短短四年时间内将岭东纳入缙朝版块,功不可没。” “现将商部提拔为二品衙门,与朝堂诸公平起平坐,你可愿意。” 从商部建立至今,整整十四年,从他进入商部到现在整整十年,这十年的时间,他终于不负商部的女子、哥儿也不负皇后所托,终于将商部堂堂正正地带进朝堂。 从认识他家小相公,到现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 二十年,他终于从一个人人厌恶的恶霸哥儿走到朝堂上,与他家小相公平起平坐,并肩伫立在这朝堂上。 一想到以后他就是商部的尚书,陈烈酒肩膀轻颤:“谢陛下提拔,商部全体官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昌盛帝说完,朝身后的朝堂看去:“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这……” 身后的朝堂诸公对昌盛帝把商部提拔给二品衙门,他们是没多大意见的。 因为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肯定会有这天的。 昌盛帝的目光一凝:“这什么这!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吗?” 他对讨厌这种唧唧歪歪不能够把话说明白的朝廷官员了。 “只是陛下……”有官员出列了,“商部并入朝堂,这选拔人才的方式还跟先前一样,由商部自主选拔吗?” 其他官员也有接话的:“若还跟以前一样由他们自主选拔,这是否对朝廷其他衙门不公。” “但若把商部选拔人才的方式归入朝廷,利用科举的方式选拔人才,请问陛下是开创要女子、哥儿科举吗?!” 朝堂官员虽说日日与许怀谦他们作对,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许怀谦他们想做什么。 这又是弄商部的,又是弄女子、哥儿学校的,无非就是想开办女子、哥儿科举罢了。 但真的要让他们如愿吗? 现在朝廷尚且只有商部一个部门有女子、哥儿他们尚且还能接受,但若是朝廷各部都进入女子、哥儿。 朝堂官员一想到以后自己的下属或者是上司是一位女子或者是一位哥儿的场景就很难。 “有何不可!”昌盛帝转身,全身写满了睥睨的气势,他很喜欢开创这个词。 “天下的男子是朕的子民,天下的女子、哥儿们也当朕的子民。”昌盛帝站在台阶处,“为帝者当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 “为何男子入得朝堂,女子、哥儿就入不得朝堂了?” “以前是他们没有机会没有能力读书,接触不到这个层面。” “现在有人一步一步给他们淌出了道路来。” “朕——” “愿意给全天下的女子哥儿一个机会。” “今年的恩科,所有科举门槛一律对女子、哥儿放开!” “陛下、陛下不妥啊!” 昌盛帝的话音一落,朝堂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反对之声。 首先就是礼部的人:“陛下,这男女有别,若开创了女子、哥儿科举,难免会有别用用心之人霍乱衙署——” 昌盛帝一个眼神过去:“那就人的品行不端,跟女子、哥儿没有关系,是因为他是人,人都有劣根性的,你不能因为他会犯错,会走上歪路,就不让他存在。” 礼部的人被怼得无话可说。 吏部的沈延绍也开口说话:“若是女子、哥儿都进入朝堂了,他们从小也要跟家中的男子一块读书,家中的家务和田间地里的农活该由谁做?” “你的意思是,女子、哥儿生来就是为了做这些的吗,而男子不用这些吗?” “既然都一块读书了,那要么都不做,要么就每个人都帮忙做一些。” “这很难吗?” “朕相信对于农户来说,多供养一个有出息之人,总比全家指望着一人出头有利。” 不管是男子、女子、哥儿谁有出息了,都改变不了他们是他父母事实。 难道子女有出息了,还会抛弃父母吗?最基本的赡养总能做到吧。 沈延绍也被怼得无法了说,但他身为吏部尚书,职权大,责任更大:“可是现在天底下的女子、哥儿并未像男子那般拥有田地,一个家庭也供养不是这么多的读书人。” 昌盛帝也直接:“那就让女子、哥儿也能够获得田地!” “……就该让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能获得田地。” 以前是怕天下百姓为了田地只生不养,现在嘛…… 昌盛帝还没有想完,沈延绍又开口说话了:“可是天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田地分给女子、哥儿们!” 要知道,以前田地分给男子可是十亩桑田十亩露田在分的,虽说露田死后可以归还给朝廷。 可还有十亩桑田留着呢。 总有些家族用这十亩又十亩的桑田壮大成一个又一个的族群和氏家。 一个地方的族群或者氏家众多,哪里还有什么田地分给女子、哥儿们。 若强行要分,他们所获得的田地也不过就是一些深山老林的土地,谁会跋山涉水冒着生命危险去种地啊。 “谁说土地不够分了。”沈延绍说完,许怀谦出列,让人从殿外搬了几个箱子进来。 打开箱子,里面是保存完好,一张又一张的地契。 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好几个大箱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谁要拥有这么多田地,谁都可以富可敌国,甚至是封王拜相,更进一步成为天下至尊也可以! “陛下,这是商部这些年来下来用商场的股份向天下族群和氏族换取的田地。” “臣和朝廷诸位官员已经统计过了,除了少部分百姓手中的桑田还没有归拢,大部分的族群和氏族都用田地购买了商部的股份!” 从商场落地到现在五年时间,这五年时间随着商场不断在各地修建和展销会的带动,商场的盈利每年都在上涨。 按照最好的土地,一亩地能年产二十石粮食算,就算一石粮一两银子,一亩地亩的盈利也不过才二十两。 一百亩地至多盈收两千两银子,顶天了。 而商场背后是无数个工坊,卖酒需要酒坊吧,卖书需要书坊吧,卖布需要布坊吧。 有这些源头工坊在,商部可以将田间地头的粮食、植物以及药材这些加工成成百上千倍的利润。 加上商场还可以收商家的租金电费管理费等等一系列的费用。 他们还在开发各式各样的商场周边产物,酒楼、商铺、商品房。 商场不赚钱谁赚钱? 而这些赚到的钱,他们都会发给当初拿了田地出来买了股份之人。 分的钱可比种地划算多了,还不用担心旱涝保收。 尝到甜头后,他们抵御不住内心的诱惑,又把大把大把的田地拿出来继续购买股份。 虽然随着股份的增多,这两年的收益没有刚开始那两年高了,但也比种地的收益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而且他们相信随着商部的发展,这个分红迟早都是要涨回来的,因此投入的人更多了。 户部这边收到的田地也越来越多,但现在户部的田地已经超出要分发给百姓的田地了。 属于田多人少的局面了。 沈延绍傻了傻眼:“许大人这是要改田法吗?” 许怀谦铿锵有力:“改!” “女子、哥儿都能科举了,陛下也不同以以往的陛下,这田法为何不能改!” 许怀谦的话,轰的一声,像平地一声雷一样炸响了整个朝堂。 朝堂上的官员不少可都是靠着田地过活的。 一个九品官就能免税二百亩,更别说能够走上朝廷的这些官员了。 如果田法改了,对他们极有可能没有益处。 不少官员感觉今天眼冒金星的,他们一个雷接一个雷地炸,炸得他们脑袋都是木木的。 有人问了:“敢问许大人,这个田法如何改?” “将天下所有的土地都收归为国有。”许怀谦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取消男子十八岁才能拥有田地的田法,与女子、哥儿一样从出生开始就能分发田地。” “取消桑露田制,统一改为田制,以后不管是桑田也好,还是露田也好,死后都要归还于国家。” 许怀谦的话一出口,果然有不少的人心上一沉。 取消桑露田制,将所有的土地收归于国家,这不就相当于要把他们手中所拥有的田地全部交出来。 以后再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儿孙的了! “众位大人,所谓儿孙只有儿孙福。”许怀谦知道他们所想,在他们都缄默不说话的时候,又开口道,“就算众位大人给儿孙留再多的土地,也架不住后辈会出不肖子孙,败光家产。” “众位大人想想,所有土地收归国有后,再怎样,他不还有二十亩地可以种吗?” 可这跟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有土地在手,若是这个王朝不争气,说不得后辈又争气的,他们的后辈也能改天换地一番呢?! 做世家的,谁心里没揣着点皇权霸业? 这一改田法他们手中的土地不都作废了! 看他们吹胡子瞪眼的许怀谦又道:“何况众位大人又怎知你们手中的田地没有被家人拿出来购买商场股份呢?” 商场的分红钱如此好拿,只需要投田地写契约然后坐等年底分红就行了。 而且这个股份在需要钱的时候,只要放出个风声,来买田地的人络绎不绝。 比买卖田地要划算多了,傻子才不买呢。 许怀谦已经从间谍沈温年那里大概摸清楚了各个世家田地的数目。 说实话,已经投得差不多了。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70节 毕竟一个家族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在打理那么多田地。 都是这个儿孙给点,那个儿孙给点,让底下的人自己打理着玩。 大哥买了股份挣到分红钱吃香喝辣的,二哥难道还会傻兮兮地继续守着田地过苦日子吗? 许怀谦一席话说得他们哑口无言,因为这确实也是个事实。 就连他们都抵御不住这商场股份的分红,更何况是他们家中的小辈呢。 “这个世界上除了田地,还有很多能传给后代的。”许怀谦道,“各位大人别了一条道给钻牛角尖去了。” 他们现在是没田了,但是他们有钱了啊! 想想沈温年一年光是靠投的商场股份就能赚走商场大部分的钱走,谁叫他们沈家投的田地最多,他都快酸红眼了。 有个贼会赚钱的老婆也就罢了,自己也能赚,噢,还有儿子也能赚,呜呜呜呜呜。 世家们不说话了,不是世家的官员又开口说话了:“没有私田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免税权也没有了。” 问到点子上了。 就是因为官员每年包庇的税田太多,户部年年收不上田税,加上缙朝的田税本就不高,如此一来,更是入不敷出。 “是的,以后除了还在科举阶段的有功名在身的人们还能免税以外,官员们的田地都要缴纳田税——” 有人当场就反驳了:“世家田多,交不交税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可对我们来说,一点税钱可以够我们一家老小生活好久了,这不公平啊,许大人!” 朝堂上除了生来就锦衣玉食的世家还有很多是从农家一步步考上来靠自己的功绩走到今日这个地位的。 许怀谦这个田法一改,让他们成为世家大族的梦破灭了不说,还让他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这谁能够接受? “别急!”许怀谦打断他们,“至于你们的田地交税的钱,户部都会以俸禄的形式折算给你们的。” 先前许怀谦就在职田那片弄了不少大棚,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大棚发展得可壮观了。 除了反季蔬菜还新开辟了反季水果之类的,大都卖给京城里这些有钱的达官贵族们。 他们有钱,这个钱好赚得很,冬天的一串葡萄十两银子也有人愿意买的。 因此户部这两年的国库着实充盈了不少。 许怀谦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户部有钱了,大手一挥,让大家都涨涨薪水,正好也把这个田税泛滥的事给解决了。 听到这儿,一些农家官员这才脸色好看不少:“不知大人这俸禄涨多少?”若只是涨一点点,那还不如不涨呢。 “每个人涨三倍。”许怀谦伸出三根手指说道,“除了正常的三倍俸禄以外,另外每年节假日再多添一倍的节银,每年功绩优等还有额外的一笔绩效奖。” 这样算下来,可比他们收田税赚得多多了,官员们瞬间变好看了不少。 这时又有一些王侯将相们出来说话了:“许大人方才说所以土地都要收归国有,不知我等封地是否也要收回?” “当然。”许怀谦点头,“以后每个人的土地都只有二十亩,若是需要更多的土地,都需要将百姓交纳租金和一半的作物产物。” 现在工业还没有起来,种地至关重要,不能让这些世家门阀们,把土地交了,转头就去租赁土地,又把生态回归到先前的状态。 许怀谦的话听得他们直皱眉,这岂不是反过来的。 以前是百姓帮他们种地,现在是他们在帮百姓种地。 那儿还有一些贵族的特权。 “除了田地以外,以后分封的形式也会全部转化成银子,不再以赋税为主。”有钱的许怀谦终于体验到了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以爵为起点,最低的爵爷五千两,每往上增加一个爵位多五千两,到公侯为止。” 别看只是多一个档进五千两,但是一个档中间还有好多个小档呢,比如爵位,有乡爵,县爵……算下来,到公侯一年至少都有十万两了。 这么大一笔钱,天天吃金子都可以了。 听到许怀谦这么一说,所有有爵位的都在算自己爵位的俸禄。 这么一算,比他们平时收到封地的俸禄多多了,顿时个个喜笑颜开,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虽然封了爵有个封地很风光,但他们只有财权没有治权,只是听上去好听,还没有银子实惠。 若是封地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容易被打上造反、有异心。 而许怀谦之所以愿意拿钱换回他们手上的赋税,就是因为这些爵爷们把持着各个州府的赋税,地方赋税到不了户部,户部收不到税,根本不知道地方情况。 如此恶性循环,从而导致地方官府不作为,官与爵勾结欺上瞒下,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皇权这边,众位亲王也是如此,从最低等次依次往上加。” 加到亲王也差不多有个十几万两了。 许怀谦每个都算好了,绝对能够保证他们现在拿到手的钱比他们收赋税的钱多。 这样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此事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亲王们算了一通后,觉得直接拿银的方式,比他们收赋税多多了,还方便快捷,一个个都挺满意的。 最不满意的就是,以后没有田地了,大家都一样只有那几亩地了…… 不过一想他们先前所卖的地,每年都有比种地收成更高的分红拿,又觉得没什么了。 被许怀谦这一弄,整个朝堂再也说不出反对之声。 帝王和权臣铁了心要开女子、哥儿科举的先河,为此打了十几年的基础,连最基本的田地和俸禄问题也解决了,若是他们再反对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 至此,女子、哥儿的科举,正式在缙朝的舞台上拉开了帷幕。 最先是户部向天下百姓发出了改田法的政策,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各顶半边天。 虽说百姓们对朝廷要把他们手上可以传给后代子孙的桑田收回有所不满。 但是他们看着家中多出来的女子、哥儿从今往后都能获得田地了。 家中少了几亩不能耕种的桑田,却多了几十亩可以耕种的上好的田地,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男子要年满十八才能获得田地。 从出生到十八岁这些年,要供养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加之这中间若是一直生不到男子,一个家庭就会陷入入不敷出的局面。 尤其是生了女子、哥儿没有田地,还要为女子、哥儿缴纳赋税的情况下,日子就会越活越穷。 现在国家政策这样一改,从今往后,不管他们生什么,家中都只有进项没有亏项的,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何况,身前哪管身后事,他们人都死了,还能管得到多少儿孙? 平民百姓家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女子、哥儿们却为这个消息高兴得快要发疯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天就奔走去县衙,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获取到田地。 结果是真的! 守寡多年,没有儿子,独自带大女子、哥儿,以前老是被人欺负的寡妇到去县衙,一家三口,领到了几十亩的田地,有了这几十亩地,以后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有底气了,以后再也有人欺负他们,他们也有底气了! 母子三人抱在一块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去看属于他们的田地去了。 流浪多年,还没有年满十八的乞丐、孤儿们得知消息,也从县衙领取到一份属于他们的田地。 自此不再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受寄人篱下之苦。 多年被丈夫婆家欺压,因没有根基而不敢提合离的女子、哥儿们获得田地后。 终于能够昂首挺胸地勇敢向婆家和欺压他们的丈夫说不。 他们有田地了,他们不怕被休弃后,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们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而在户部风风火火给天下的女子、哥儿们发放田地的时候。 昌盛帝的一旨颁布女子、哥儿也能科举入朝为官的圣旨,再次让天下哗然。 从前就有心想让自家的女子、哥儿读书,去考商部的任职的女子、哥儿们,这会儿昂首挺胸地跟家中长辈说:“我要去考科举!” 生于农家长于农家,只能看着家中的哥哥弟弟们读书什么都不用做的女子、哥儿们,在得知消息后,也有勇气向他们的父母询问了:“哥哥弟弟从前读书是为了可以考科举,现在我们也能科举了,是不是我们也能读书了!” 而一些从小就被教育要以夫为天,以夫为地的女子、哥儿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终于隐隐感觉到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错误的:“同样生而为人,我们明明可以靠自己,为何要看他人!” “我们不学女红了,我们也要读书!” 整个缙朝都在因这两道政令而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一些被困在家中不敢抛头露面的女子、哥儿们现在也能够大大方方出门买菜,与人交谈。 甚至能够像男子一样进入书店买书。 倒也不是没有男子想过反对,可他们刚一开口,就有家中有志向的女子、哥儿说他们是不见得家中的兄弟姊妹好,自涂自己享受。 他们便不敢露头了。 而京城,陈烈酒被正式提拔为商部尚书后,商部也迅速在朝堂组建起班底。 陈烈酒为尚书,曾经在商部颇为有名的商部双楠嵇湘南和戚白楠两人都从地方修建商场回来了获得了提拔为商部侍郎的机会。 祝双双被调去岭东历练,若是她此番能够将已经更名为岭东的魆族打理得有比陈烈酒好,她回来之后,将会接任陈烈酒的位置,成为下一任的商部尚书。 上朝第一天。 商部的女子、哥儿们,手持玉笏,头戴官帽,身着与男子差不多的官服,跪在金銮殿内,一个个热泪盈眶。 他们做到了,做到了真正与男子平起平坐,共享朝权。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他们做任何事了。 站在中层位置的戚砚舟看着他当初打骂过,不思进取,不学无术的哥儿戚白楠,如今官拜三品,任商部尚书,职位比他这当国子监祭酒的爹不知道高了多少。 难掩一脸的尴尬。 他在想,他是不是错了,不该重男子轻女子、哥儿。 只要有能力,女子、哥儿一样能够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给国家,为百姓,为家族,为他们自己挣一份荣光。 缙朝正式进入女子、哥儿为官,女子、哥儿也可读书的局面。 最高兴的莫过于盛北的女子、哥儿们,因为他们早在十五年前,女子、哥儿就能与男子一样拥有田地,进入学堂读书。 他们差的不过是一个可以科举的机会罢了。 如今这个机会来了。 初春的童生试,盛北第一学校的女子、哥儿全都去考了童生试。 同年八月的院试所有过了童生的女子再次考了秀才试。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71节 中第的秀才女子、哥儿秀才高达三百名之多,比男子还要多出一百名。 三年后的乡试,三百多名的女子、哥儿秀才再次中举的有一百多名。 这一百多名,女子、哥儿举人们中举后,立马就启程去了京城,要向许怀谦和陈烈酒道谢。 没有他们,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陈婷婷就在其中,历经十七年,而今她三十二岁了,从一个乡村至多能够嫁给秀才为妻的乡野村姑,变成了靠自己努力也可成为举人,不管是为官还是继续科举,命运终究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人。 对于这群从盛北赶来向他们道谢的女子、哥儿举人,许怀谦和陈烈酒开了库房的好酒,同他们一起庆祝。 “谢我们,不如谢自己。”期间许怀谦与他们说,“我们在帮你们,你们若是自己不争气,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感谢自己就好。”许怀谦举杯,“感谢自己聪明伶俐又漂亮。” 不必谢他。 没有他历史的车轮也会滚到今日的局面,他只不过是将车轮提前了一点。 微不足道。 宴会过后的,这群从盛北来的女子、哥儿举人就参加了春闱。 虽说没有出一个女子、哥儿状元,但出了一个女子榜眼和一个哥儿探花。 那探花许怀谦瞧了,着实生得好看,柔弱中自带三分英气,英气里有七分文气。 若不是朝廷开放了女子、哥儿科举,他的命运只会沦落为后宅夫郎,终日依附男子而活。 而今他为探花,又有美貌加持,只要他今生不走歪道,说不得还能开创另一个传奇。 陈婷婷底子还是稍微差一点,考上二甲进士,但是没有考进翰林院,在吏部挂了职,被调去岭南当知府了。 虽说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知府,但这是陈氏宗族这么多年来,除了陈烈酒以外,第二个走上官途之人。 昌南的陈氏宗族们都喜疯了,大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有这两个先例在,族中的女子、哥儿地位隐隐有比男子还要高的趋势。 没办法,族长和族人一致认为族里“阴盛阳衰”女子、哥儿就是要比男子聪明一些,因此都在家督促着女子、哥儿读书,男娃…… 男娃除了读书还得帮着干家务活。 昌盛三十年,又是新的一年女子、哥儿与男子一样进京科举。 昌盛帝看着底下一张张鲜活的脸蛋,翻着先前的女子、哥儿去往各地入朝为官的政绩。 满意得不行。 因为是女子、哥儿所以他们更能够感同身受,女子、哥儿之苦。 所以他们去往地方,劝课农桑,多鼓励女子、哥儿们读书。 甚至让他们向商部看齐,就算考不上功名,也要有个一技之长,以免将来没有后路。 因为曾经自己被压迫过,所以他们在鼓励女子、哥儿的时候,也并未曾去压迫男子,只是让他们与女子、哥儿一样好好读书,大家公平竞争。 如今的缙朝,纳妾已经逐渐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每个人都有田地,女子不再依附别人而活,给人当妾的人自然就少。 走出宅门的女子越来越多。 高门的女子、哥儿可以选择读书考取功名,也可以游历天下,去经商、去打猎,甚至还可以去入伍参军。 抛去了面纱,他们可以像风一样在马背上自由自在地奔跑。 没有束缚她们的三从四德,没有约束他们的以夫为天,更没有一堆不能抛头露面的条条框框。 而寒门的女子、哥儿可以进入学堂跟他们的哥哥弟弟一样坐在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识字。 考不上功名也没有关系,出了学堂,他们可以去行医,做工,种地,经商。 只要他们想,他们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得很。 王朝好像迎来了新的昌盛方向,大家有劲一块使,有力一起出,要把这座历史的滚轮,越推越远。 历经九年,太医院行医天下,给天下每个人都种上了防止天花的牛痘,加上先前的哥儿潮热药,推行得良好。 这么多年并未曾出过什么事,昌盛帝三十年一开春,就将太医院纳入了朝廷。 使他成为朝廷的新部门——医部。 段祐言为医部尚书,先前的太医院院使诸黄粱已经致使了。 医部进入朝堂,太医们各有其职,不再像先前那般任人宰割。 在各地开办医疗院,招收科举医学一项出众的进士为各地医疗院院长,服务百姓。 而钦天监历经十几年,不停地打磨玻璃,利用许怀谦千里镜原理,也终于在这一年。 成功的创造出史上第一台天文望远镜。 使缙朝的所有大臣,第一次看到天空以外的星星模样。 “怎么可能是个球呢?!” 所以通过望远镜地看到星星的真实的模样的官员们揉着自己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不相信,那漂浮在天空上,能在夜里闪烁的星星们,竟然是一个球! 许怀谦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月亮不就是个球吗?” 有人反驳道:“可它偶尔也是弯的呀。” “这是因为太阳光照射到月球表面的光线给我们造成的视觉上的差异罢了。” 许怀谦拿了两个圆形木球用电灯给他们做了实验。 这个电灯还是章秉文这两年的新创造,因为在魆族,看不见的深山太多了,他就用铁和灯泡还有电池自己做了个电灯。 方便夜间出门采药的魆族人——有些药材需要夜间采摘。 许怀谦这么一掩饰,朝堂上的大臣知道原理了。 有种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的感觉。 说起来不难,但若是没有人说开,根本就不知道。 “那月宫上有嫦娥吗?有玉兔吗?有仙宫吗?” 明白过来月亮和星星们都是一个球后,朝堂百姓最关心的还是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 钦天监很失望地告诉他们:“我们现在的望远镜只看得月亮表面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坑,再深处就看不到了。” 钦天监做的望远镜再厉害也只能看到一些表面,再拉近想要看清楚一点,就是模糊的图像了。 但他们也没有完全打击朝堂官员的信心:“不过,这或许是我们的望远镜做得还不够好,等我们把这个望远镜再打磨好了,说不得,就能真实地看清天上的情况了。” 他们钦天监做望远镜都已经做出经验来了,只要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终有一天他们可以做出能够看清月亮本体的望远镜的。 朝堂官员虽说对还不能看清月亮上究竟有没有仙人失望不已,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居然通过物件就能看到天空之上的东西时,觉得太不可思议,太神奇了,对钦天监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上不少。 人们之所以对鬼神敬畏不已,是因为鬼神之事玄之又玄,未知令人心生恐惧和敬畏。 现在钦天监有了望远镜,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又多了一项,想要了解未知,就要对这些探索未知的人尊敬一点。 而钦天监因为有了望远镜,也能更好观测气象。 昌盛帝已经准备在全国各地都建造一个望远台,用来观察气象方便百姓能够更准确地预知天气情况,更有利的农耕农重。 钦天监也在迅速扩张中,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能如商部、医部一样在朝廷上成为国家举重若轻的部门。 新的一年,新的科举下来了。 “爹爹——”十六岁的糯糯已经长到许怀谦胸膛高了,他带着一众小孩去看榜回来,气喘吁吁地跑到许怀谦面前,诉说他看榜的结果。 他迫不及待道:“长乐姐姐是状元!” “好!”许怀谦赞赏道,今年二十岁的长乐和十七岁的阿稚隐姓埋名去参加科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进入殿试。 陪昌盛帝监考的时候,许怀谦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自然朝堂其他官员也看到了他们。 好在,殿试采用的也是糊名制,不存在任何包庇行为。 所有名次都是他们真实的名次。 能考中状元,说明长乐是真的争气! 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她出息,许怀谦也感觉自己面上有光。 又问:“那阿稚呢?” “他有点倒霉。”糯糯都有点不好意思说阿稚了,明明一块学的竟然比长乐差远了,“他都排到二甲中后段去了。” “是有点差了。”许怀谦向阿稚看过去,阿稚平时学问挺好的,会试时还能排到前十呢,怎么到家殿试就拉了这么多。 半大的小子,窜得都快有他高了。 他抓了抓脑袋:“爷爷殿试考地问学策问,我哪会这个啊,答得不好。” 不过他也不恼:“不好就不好吧,寸有所长,我不能什么都会吧。” “老师,你要吃荔枝吗?我那庄子里的早荔枝快熟了,明儿我给老师送几框来。” “你啊,就知道吃。”许怀谦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长的,平时对文章课本一点都不感兴趣,唯独对农学感兴趣得很。 偏偏他种出来的东西,确实比旁人种出来的东西香甜多了。 不得不赞他有天赋。 “我喜欢嘛。”阿稚道,“若是爷爷殿试策问农学,我定然也能跟姐姐一样名列前茅!” “那没办法,谁叫你爷爷没有顺着你的心意来呢。”许怀谦耸肩。 再问糯糯:“那你阳阳哥哥和灿灿哥哥还有清欢姐姐。” “阳阳拿了探花!”糯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清欢姐姐拿了榜样,灿灿哥哥只考了二甲第七。” 许怀谦一听就笑了:“挺好,跟他们的爹当年一模一样的排名。” 说完还笑糯糯:“糯糯,你明年要给爹爹考个状元回来吗?” 糯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考上状元,只能尽力而为:“我试试吧。” 他今年下场了秀才,一中就中过了。 同样中了的还有垚垚。 烈酒家的小相公 第372节 “哎呀,哥哥拿状元,我岂不是要拿探花。”垚垚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脸可以胜过哥哥吗?” 如果说糯糯是照着许怀谦模样长的,那垚垚就是照着沈温年和秋若笙两人的优点长的。 “胜得过,胜得过,我们垚垚最好看了!” 垚垚挺了挺胸膛:“有爹爹的话,垚垚就放心了!” “那我也要拿武状元,嘿哈!”跟在他们后面当小跟班,今年已经八岁的裴泫珠在一旁比画了一个高难度动作给他们看。 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不过这个科举终究还是没有考。 因为新科举过后,昌盛帝就把许怀谦和陈烈酒找了过去。 同行的还有太子。 这次不是站在皇城城墙了,而是站在京城的城门外。 随着商部在京城城外发展的越来越好,周边的土地也逐渐收回国家,商部扩展不再受到限制。 京城城门外的发展一天一个样,商场不再是一家,酒楼、铺子也日益增多,都严格按照商部的规划来做的,下水道和房子大小规划得特好,特别漂亮。 京城百姓的重心都往京城城门外扩展了,他们不再拘泥于京城城墙内这巴掌大地盘上,人也开朗了很多。 许怀谦趁势将他们的住宅收拢过来,重新将京城的房子进行翻修,将下水道等系统做好。 如今不管是京城外还是京城内,都不会再弥漫着有那种下了雨水排泄不出去的闷燥感。 昌盛帝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外,生活越来越好,越来越繁荣昌盛的百姓说道:“真好。” “这样的昌盛,才不负朕给自己取的这个昌盛的年号。” “许怀谦你圆了朕两个梦,朕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许怀谦不太明白,昌盛帝这突然的感慨是为了那般只能道:“照现在这个局面继续下去,陛下还能看到更加繁荣昌盛的国家。” “不太行,朕老了。”昌盛帝摇摇头,“朕老了。” 他三十八岁登基,现如今已经在位三十年,他今年六十八岁了,马上就要进入七十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说着喃喃自语道,“老了!老了!” “父皇,你还年轻着呢。”太子说了句。 许怀谦也说:“陛下得天独厚,就算七十岁了,也是世上最硬朗的皇帝。” 他俩都拍了马屁,陈烈酒也不甘示弱:“陛下还健硕如年轻人呢。” 确实,昌盛帝现在白头发都没几根,国家发展得好,他也没有什么糟心事了,想得开,看得开,吃什么什么香,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老人,说他才五十也有人信。 但昌盛帝并没有听他们的马屁:“人老了就得服老,不能固执地在一个地方不挪窝,不然不知道会做出多少迂腐的事情来。” 太子和许怀谦还有陈烈酒三人内心一震,私有所感。 果然,昌盛帝接下来一句话就说了:“这天下还是得交在你们年轻人手中才好。” “父皇——”太子想说些什么,被昌盛帝给打断了,“朕不能让你这个太子一辈子都是太子吧。” 不光他们觉得他身体好,昌盛帝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 活到七老八十不是问题。 那太子呢? 太子比许怀谦长两岁,许怀谦今年四十有三,而太子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了。 他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太子这辈子还有希望登基吗? “我可以做一辈子的太子。”太子这点倒是看得很开,他当太子的时候,他爹也没猜忌过他,朝中大权也基本上没有干涉过他。 说是太子其实与皇帝无异。 而且昌盛帝在一天,他这个太子就有人罩一天,做对了,做错了,都没有关系。 有人帮他收尾。 太子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那你总得学着自己长大啊。”昌盛帝看着他笑了笑,“朕也想去过过过朕的生活了。” “年轻的时候,你母后的梦想是游历天下。”昌盛帝道,“朕这一辈子,不负天下,不负自己,唯负于她。” “朕想,朕也是时候,去帮你母亲圆梦了。” 昌盛帝现在还记得,当年的皇后在沈家偷偷爬墙看院子外面的花时,她趴在墙沿上说的那句话:“我若有一天得了自由,定要去游历天下,看遍这世间的大好河山,让天下都在我脚下。” 那时他们还不认识,他在墙上,他在墙下的另一侧,一抬头,就是一眼万年。 后来他们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多数都是她陪着他,他要做什么,她都倾囊相助,即使他造反也无怨无悔,即使被困在深宫里,也没说过半句怨言。 现在天下安定,孩子们也都大了,世间再没有他们所牵挂的事,他终于可以带她去实现,她当初那句让天下都在她脚下的诺言了。 “父皇——”太子有些哽咽。 “哭什么,这是好事呀。”昌盛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又向许怀谦和陈烈酒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人的能力肯定不会仅限于此,你们两个也要像辅佐我一样辅佐太子,让这天下更加的繁荣昌盛,让这盛景一直蔓延下去,在缙朝的国土内都开出欣欣向荣的繁花。” “陛下——”许怀谦和陈烈酒也有些哽咽。 昌盛帝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位皇帝,也是他们见过最好的皇帝。 他善用人才,不猜忌,不嫉妒贤臣,不怕底下的人功高盖主,一心只想着天下百姓,只要官员们在其位谋其职,很多事他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对女子、哥儿也没有任何歧视,因为在他眼里,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什么人,都是他的子民和孩子。 像位顶天立地的父亲一样在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这一下弄得许怀谦和陈烈酒好舍不得啊。 “哈哈哈哈哈。”看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眶,昌盛帝开怀地笑了,这证明他这个皇帝当的还是可以得吧,“眼泪还是留着我驾崩的时候再掉吧,现在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确实应该高兴。 昌盛三十年,新科状元们觐见皇帝和文武百官之时,在位三十年的昌盛帝就说了:“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现如今朕在位三十年,完全做到了这八个字,让黎明苍生有衣可穿,让天下百姓有饭可食,朕这辈子已经无憾了。” “正好今日,诸位爱卿都在,朕想将此八个字传授于太子,望太子也能如朕一样将这天下永久的昌盛繁荣下去。” 整个朝堂都昌盛帝突然的退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道:“陛下,你还年轻啊陛下。” 现在退位是不是太过于早了些? 但昌盛帝并没有听从他的意见,说退就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史记:昌盛三十年,盛帝退位,景帝上位,改年号为盛景,愿这天下如盛景一般永远地繁荣下去。 封许怀谦为太子太傅,却没说立谁太子。 升任文渊阁大学士,正式踏入内阁,成为阁老的一员。 其余朝臣皆有所变动,但总的来说,还是升的多降的少。 就连陈烈酒都多捞了一个爵位可以世袭的恩封。 随便吧,陈烈酒对这些根本就不在乎,他觉得他家糯糯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果不其然,回去之后,人家才不想当什么伯爷,人家说了:“我要跟着皇爷爷去游历天下!” 昌盛帝成为太上皇了,要拉着太后去游行天下,顺便也要把长乐和阿稚带走。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两人都是皇储,现在学问已经达标,再让他们在京城里待下去,也只能学到一些权数而已。 不如把他们带出去,多看看黎明苍生和天下百姓,去接触最底层的人,才能明白,为帝者当为什么。 一群小孩从小就在一块长大,长乐和阿稚要去游历天下。 糯糯垚垚能不嚷着要去吗? 他俩都对当官没有什么兴趣。 去科举也是为了不属于其他小孩,觉得这辈子有个举人功名就已经很知足了。 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考,他们不着急。 “唔……”讲这话的时候,身为阁臣的许怀谦正在给裴泫珠梳头,这小姑娘一点都不会这些女儿家家的事,都是许怀谦给她弄。 真真是当亲女儿养的。 不小心扯疼了一下,她也不恼,叫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在心里想,人为什么要长头发。 都是秃子该多好,油光滑亮的,像灯泡一样。 的亏她没有说出来,不然就等着爱美的许大人炸毛吧。 许大人到了更年期,现在正是报复社会的时候,进了内阁没事干,天天著书。 什么地理、化学、物理、生物、历史、数学,医学、天文他现在都会一些。 不会也没事,找人讨论啊,满朝都能找出几个高才生,没事跟他们讨论讨论,又有新发现,回去再把新书改改。 于是后世的学子发现,翻开物理书,有许大人的手笔和理解,番外化学书有许大人的手笔和理解,翻开历史书……嘿嘿,不好意思,还是他! “想去就去吧。”许怀谦给裴泫珠扎好头发,左右看了看,非常完美,把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她的本质,“你们有自己的人生。” 重要的是,他们走了,他就可以和阿酒一块过二人世界了。 糯糯原本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哪有学子十五六岁,不上学跑出去游玩的。 但他没有想到,他爹一下子就答应了,赶紧扑到他爹面前,蹭了蹭他爹:“爹爹,我爱死你了。” “少跟我来这套。”许怀谦才不吃他的撒娇,看着陈烈酒问道,“阿酒,你同意他们去吗?” “去吧,去吧。”陈烈酒也没有意见,有太上皇看着,也不怕他们会出什么事。 “我也爱死你了,阿爹。”陈烈酒糯糯现在大了不好蹭了,垚垚代替他蹭。 蹭得陈烈酒哈哈大笑。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裴泫珠天天都是跟糯糯他们混在一起,听他要走,她也要掺和。 许怀谦逗她:“你去了,谁给你梳头。” 她倒是会使唤人:“哥哥姐姐梳!” “行吧。”许怀谦乐得清静,对糯糯垚垚他们说,“把妹妹照顾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