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界线的喜欢》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1 週六半夜一点，北市商店住宅区，当所有周边餐厅和商家早已打烊，只有巷弄中的玛格丽特酒吧还亮着灯火。 玛格丽特，象徵悲剧的浪漫，等待爱情，显现出女性的无助与娇媚，是店长女友最喜欢的鸡尾酒，藉此命名。 这间酒吧规模很小，店风单纯，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于眾多商店之中，没有过分耀眼的霓虹灯，而是温暖微暗的鹅黄色柔光，融合着中古世纪的典雅和现代年轻族群的时尚风，格调与店长的气质有几分相似，高雅，风流却沉稳，温柔的神秘之中带有一丝刚烈。 顾客群尤以女性为主，网路评价是满满的五星。 相传，玛格丽特酒吧唯一不同于一般酒吧地特点只有，店长具有特殊魅力。 店长只有在週五、週六会在酒吧出现，许多女性都会慕名而来，一睹他的真面目和调酒时专业俐落的动作。 这天，酒吧内依旧低调地准备结束营业，最后一批客人刚离开，店员收拾着最后的餐盘，店长关上电灯和电源。 「店长，最近生意都特别好，加上店里又少了一个人帮忙，你有没有打算徵用新人啊？」女店员擦乾双手，提起皮包。 「我会考虑的。」店长微笑并巡视完最后一遭，准备拉下铁门。 「太好了，感觉应该能徵工读生？」 「我比较倾向徵用全职人员，不过我们酒吧倒是不用烦恼没人应徵。」他轻松地说。 霎时一道道棒棍撞击声、流氓叫嚣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划破寧謐的夜，市区顿时陷入警戒。 有群流氓甚至不等业者离开，便嚣张地闯进来砸店。 周围被吵醒的居民纷纷出门查看，只见原本装潢精美贵气的酒吧被一帮兇神恶煞佔领，这群少年没有蒙面也没有刻意遮掩，在店长面前肆无忌惮用木棍砸坏门窗，玻璃如蜘蛛网般碎裂一地，精緻的小摆设和装饰品全散落一地。 少年们甚至闯入吧檯扫下架上各式各样价目昂贵的酒品，女店员惊慌地不断尖叫，外头围观的民眾也害怕得不敢擅自上前插手。 「不！快住手！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报警了喔！」女店员吓得躲在墙边。 「报啊！林北没在怕的啦！」接着又是一连串脏话和其他人的叫嚣。 「你们到底是谁？店长！怎么办？再砸下去会赔光的！这些酒都很贵！」 更巨大的声响爆发，一整个木柜倒在狼藉中，压垮了两张桌子和数张椅子，散落一地的玻璃和酒瓶四处喷溅。 只见店长站在一旁，冷静地报警，并没有和这帮人有多馀的交手。 「我们店里有监视器！你们再砸！到时候法院见只会赔偿不完！」女店员极地几乎快哭了，就担心唯一的工作为因此没了。 「要告就去告啊！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胆！」流氓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对于即将面临的法律也完全不在乎。 「你们……」 过了将近一分鐘，这群人的残暴手段终于停止。 「走了，没东西可以砸了。」那位像是主嫌的男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停止动作，准备撤离。 店长冷冷瞪着那名流氓，他一点也不畏惧他，对于店里严重的损失也没有一丝担忧。 流氓走到店长面前，恶狠狠地呛声：「要是再敢有下次，几次我都来！」 他吐了口痰，大喇喇地率眾离去。 玛格丽特酒吧一夜之间在流氓的扫荡下，沦为满目疮痍。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2 一辆高档名车驶过市区精华地段，高雅的黑色缎光在繁忙的都市里显得十分不寻常，拥挤的公车站牌边，日復一日出门工作的上班族不禁将视线投注在那炫目的外国轿车。 市区里不是没有土豪，但市井小民们倒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款前阵子在媒体界引起轩然大波的德国进口名车，号称全世界只有五辆。 若有间暇稍稍推敲，便能得知车主是何方神圣，全市只有一户人家会这么高调地展示奢侈生活。 奥里亚国际，俗称「魏氏集团」。 顾名思义，那户姓「魏」的家族经营了网络世界各国的国际企业，从各类精品到娱乐企业都有所涉及，家财万贯，区区一台限量版轿车自然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轿车一路行驶，司机叶墨书的广播正播报着今天的晨间新闻。 「记者为您播报最新消息，前天半夜约一点鐘，位于北市一家着名酒吧玛格丽特，发生了不良少年砸店的意外，一群不良少年嚣张地在店长和店员面前狂砸物品，造成酒吧损失无法粗估，店内价格高昂的酒品几乎全数被毁坏，所幸当时并非营业时间，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目前业者并没有向法院提出告诉，也拒绝向媒体提供更多资讯。 玛格丽酒吧目前暂时关闭，进入整修及復原阶段，开幕时间也尚未确定。 而记者也独家为您追踪到了这位店长的来头，他是----」 叶墨书切断广播，轿车在市中心精华地段唯一的独栋别墅前停下，严谨的保全系统开啟贵气的雕花铁门，轿车驶入豪宅宽敞的庭院，大门随即紧闭。 左伊心中仍思索着刚才的新闻，光顾玛格丽特酒吧是她搬到台北市最期待的事，她一直立志着一满十八岁就要到那间店朝圣，没想到竟然发生流氓砸店的事故而关闭。 她在叶墨书的伺候下缓缓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佔地无法粗估的别墅，欧风建筑宛如凡尔赛宫般高贵而典雅，暂且不论身后庭院中央的巨型大理石喷水池和细緻的翠绿草皮，这栋建筑本体几乎胜过皇宫的高贵，丝毫没有家的气息。 然而，她对这些价值连城的雕刻艺术品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左小姐，魏家人注重隐私，所以这栋豪宅不会配有任何管家或僕人，我也只是公司派来的司机，每天会接送你上下学，你只要打给我，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叶墨书还是个社会新鲜人，他有些好奇地盯着这位新来的女孩。 左伊没有应答，她仍瞪大眼扫视着新环境。 叶墨书对于左伊的定格并不觉得新奇，毕竟每位宾客在见到这幢别墅后都是一样的反应，他倒觉得她的反应算是最冷淡的一个了。 「小姐？」叶墨书又轻喊了一声，毕竟他的下一个工作项目可是把左伊准时接送到新学校。 「喔，好的，你以后固定接我上学就好了。」左伊挑起眉，这才回过神，「帮我把行李送到房间。」 「是。」 叶墨书早已接获通知新入住的小姐是奥里亚集团总裁新任娇妻与前夫的女儿，她在踏入这里之前只是穷困家庭的平凡女子，然而，看着左伊那不苟言笑又冷冰冰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典型的贫穷女高中生。 一打开房门，这个房间非常豪华，充满贵气的金褐色装饰，令她最满意的是，没有一样物品是红色的。 大衣口袋传来震动，中止了左伊的左顾右盼，她接起电话。 「喂？小伊，到新家了吗？」手机那头传来一个柔密细緻的女嗓。 「妈，我刚到！」 「叔叔家很豪华吧？你先去整理一下行李，然后叶司机会载你去新学校，记得穿暖点，外面有点下雨。」 「嗯，新家真的很大，我还有点不太习惯。」左伊和母亲感情很好，她对待家人和对带外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对前者是热情又重视，对后者则是冷感又不在乎。 「我一开始也不太习惯，但叔叔他人很好，不介意我们的身分，也很乐意带我们慢慢熟悉。」妈妈的语气流露一丝新婚的甜蜜，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今晚我和叔叔都会回家，别太晚回来，要和继父打声招呼，我记得你们没什么见过，喔还有，叔叔的两个孩子，今天都会一起吃晚餐，他们是龙凤胎，比你大一岁，我也只见过一、两次。」 「他们家的人是都很少回来吗？」这么听起来感觉有些生疏。 「你叔叔就常在公司过夜，你也知道他公司规模太庞大，每天都很忙，儿女的话好像也不常回家。」 左伊点点头，这她能理解，毕竟妈妈自从担任继父的秘书后，也几乎每天都夜不归宿。 「好啦，那我先忙囉！你快去上学吧，掰掰！」 左伊基本上没和继父有过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奥里亚集团的总裁，当她得知母亲决定再婚、并得搬离原本的家时，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倒是答应得爽快。 此时，门外传来叶墨书的敲门声，「小姐，等等七点四十五分要准时出发去新学校，尽量别耽误。」 左伊随意应了一声，匆匆换上制服。 看见制服的灰色短裙，她不禁皱了皱眉，在以前的升学高中，制服裙保守到还要自己去改短，南徽高中不愧是出名的后段学校，服仪开放了不少。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3 当轿车行驶在去学校的路上，左伊心中依然有一丝虚幻感，她一直不太喜欢「麻雀变凤凰」这个词，就算她原本的家境不至于到麻雀那样寒酸，但魏家给她的感觉却远远超越凤凰等级。 不仅如此，像她这样冷感又有些慢熟的人，转学到新环境也将造成许多麻烦。 此时，手机显示新传入的讯息，缓了缓忧心。 程修宇：来学校了吗？这是学校平面位置图。 讯息接着是一张截图照片，左伊按下储存，并传送了个谢谢的贴图。 程修宇：放学后你要去趟地下室领取新学期用品和第四册课本，我和你去吧！ 程修宇是左伊在南徽高中唯一的熟人，说来也奇妙，他们的相遇是在一年前的冬天。 左伊的妈妈骆雪儿在她十六岁时和丈夫离婚，她也是那时和继父魏浩哲展开热络关係，那阵子频繁跨县市工作，为的就是上魏氏集团应徵待遇稍佳的工作。 骆雪儿是纯正的荷兰二分之一混血儿，天生精緻空灵的五官让人回头率百分之百，天下没有相处后不被她吸引的男人，和前夫离婚后便相识了魏浩哲，名正言顺再婚。 而在某次的合作洽谈，左伊跟着骆雪儿一同来到奥里亚国际总公司，无聊之馀到附近公园发愣，正好撞见一对亲热的情侣。 程修宇和房琳。 她不认识程修宇，但她当然知道房琳，那时房琳十七岁，凭着出色的美貌在ig拥有二十八万粉丝，算是南徽高中的风云人物，只要是高中生都对她略知一二。 左伊这么个随兴的人在目睹亲热现场后自然是不慌不忙，维持原本步调慢慢晃过两人，而房琳也在十八相送后乘着白色轿车离去。 然而，程修宇似乎早已注意到路过的左伊，他悄悄走到左伊身旁，正巧看见她手机萤幕中显示着房琳的粉丝专页。 程修宇一把抽走左伊的手机，挑起眉。 「你神经病啊？」左伊错愕地瞪着程修宇，老实说她一开始甚至以为是抢劫，转身看见来者那谜样的神情才打消这个念头。 程修宇勾起嘴角，滑起她的手机。 「还我。」左伊拧起眉，瞪着这荒唐的男孩。 对方彷彿没听见似的，在手机里不知输入着什么。 「我说还我！你这个疯子！」 左伊气得上前抢手机，不料身高太矮加上反应太慢，程修宇轻巧将手背到身后，她一头撞入他的胸膛。 她至今依然记得那股香味，是男性清新勾人的香水味掺杂着女性香氛甜美的果香。 她当然知道，那诡异的女香是房琳的，毕竟他俩才刚亲热完。 这下程修宇倒是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眼前的小姑娘白皙莹润的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他这才仔细端详了左伊的面貌，那深邃的眼窝是混血的标志，儘管是夜晚，他依然能看见她圆滚滚的双眸，依然能看见那深褐色清澈的瞳孔，依然能看见那微勾的眼尾闪烁着娇媚，还有，浓密捲翘的睫毛嫵媚地刷动，山根挺立得恰到好处，就如同洋娃娃般精緻。 「你看够了没？」左伊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儘管事实就是如此，但正常人一定会嘲讽她的自恋。 而程修宇却不是那个正常人。 「看够了。」他咧嘴一笑，最后将视线放回手机，左伊隐约看见他按了追踪键，接着终于把手机还给她。 只见，萤幕显示着的是程修宇的ig，他用左伊的帐号搜寻了自己的ig，还帮她按了追踪。 小姑娘皱着眉抬起头，这是她看过最奇葩的搭訕模式，直接帮对方追踪自己的ig？ 「别用那种脸看我，搞的好像我是变态一样，我程修宇搭訕过的女孩一隻手数的出来。」 「难道我该觉得荣幸？」左伊冷笑了一声，却也不是那么冷，她倒觉得有些好笑，嘲讽佔三分，新奇佔六点五分，剩下那零点五才是恼怒。 「你要这么想也是可以。」程修宇嬉皮一笑，「你也不用退追，我刚刚还顺便帮你加了我的line。」 左伊叹了一口气，她被多少人搭訕过，这是第一次被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强迫搭訕，她也不是那么保守正直，要不是这男孩刚才和房琳亲热，她是能接受和他当当朋友的。 她一向对这种坏坏风格的男人最没輒，唯有硬碰硬才能软化她那稀有的冷感特质。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4 「你女朋友刚走欸。」左伊对他挑起眉。 「你知道房琳啊？」程修宇稍稍敛起笑容。 她点点头，要说谎也难，毕竟抢手机的开端就是她刚才为了确认那人是房琳而瀏览着人家的粉丝页。 「刚刚的事别说出去。」程修宇的笑容又更淡了。 「你是指亲热还是你搭訕我？」 他又再度把不住气，笑了出来，「亲热。」 左伊微微睁大眼，她想都没想到他回答的是亲热，就算她是个三观不太正的人，她也知道按道德伦常而言，相较于在公园激吻，有妇之夫拈花惹草应该更可耻一点。 「我们不是情侣，所以别说出去。」程修宇勾起嘴角。 「不是情侣？难道你们是偷情？」左伊稍稍大幅度的冷笑，「不然不是情侣怎么在公园激吻？别跟我说你们是公园约炮只差没上床。」 「你又知道没上床了？」 左伊不禁打了个冷颤并瞬间禁声，睁大眼盯着程修宇，「这么开放的？」 「总之不是约炮啦！」他的笑意越发浓烈，「就是非情侣关係，如果你想知道，我也能慢慢告诉你。」 「不用了！我才没兴趣。」左伊掉头准备离去，「我要走了，你这个怪人！」 程修宇只是面带微笑，和她挥手道别。 他没有挽留她，因为他不怕会断了联系，从小姑娘的眼神中得到了这个结论，他知道他俩已经开啟了缘分，左伊一定会回讯息。 坐在轿车内，窗外还飘着细雨，叶墨书车技惊人，在市区内还能稳稳地维持时速八十。 左伊盯着地上的积水发呆，那年冬夜后，她果然回讯息了，不得不承认，儘管程修宇看起来是个狂野的男孩，但左伊却对他有些好感，他们持续聊了一年多，而对方虽然偶尔在朋友的边际撩撩她，却没有越界邀约她出来见面。 换句话说，他们依然只见过一次面，如今因为她转学，原本只在手机里联络的那个男孩，就要从记忆里走出来了。 当然，左伊事后也搞懂了程修宇和房琳的关係，房琳正值网红事业高峰，不向任何人承认与程修宇的恋情，缺少了一个名分，他俩在眾人眼中就是「男的高富帅，女的白富美」、「天作之合，曖昧到极致」的一对校园风云人物。 因此，两人依然拥有各自的异性圈，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管控对方，就像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小姐，南徽高中到了，现在校门口很多人，我不方便久停----」 「你不用帮我开门，我自己会下车。」左伊挥挥手，迅速开啟车门。 「但现在外面下着雨呢，我刚刚是要说，我到一旁停车，然后撑伞接你下去。」司机连忙阻止她。 「别开玩笑了，我好手好脚的用不着这么隆重。」左伊不可置信地说，都快活到十八岁了要别人帮忙撑伞上学多丢人啊，「雨伞呢？」 「小姐，那你等我一下，你先把门关上吧！免得雨水淋湿裙子。」叶墨书有些错愕地说，毕竟他以往服侍家族其他成员时总是如此，除了少爷。 须臾，外头有人轻敲玻璃车窗。 左伊立刻抬起头，只见车门被开啟，一把伞安全地遮着车门缝隙处。 她不禁倒抽一口气，是程修宇。 「好久不见呀！亲爱的左伊。」他咧嘴一笑，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好看清她的脸庞。 一开场就是偶像剧的撩头发，左伊足足愣了三秒。 「嗨！」她眨眨眼，依旧一动也不动。 一年多不见，程修宇将瀏海梳了起来，成熟了不少，都是十八岁，他却明显像个哥哥，他是极少数会用化妆品打扮自己的高中男生，化着淡妆，走韩系风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台车里？」她走出轿车，瞬间迎上校门口全场目光。 「你说你妈嫁到豪门，这里也就这一辆高档车，再说很少人有像你一样立体的侧脸。」程修宇笑了几声，「我送你去二年十三班吧。」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注意到自己乘载的目光比以往在旧学校多了五倍以上。 「他们不只是惊呼你的脸，别自恋了，是因为我帮你撑伞。」程修宇耸耸肩，一秒戳破左伊的得意。 「你人气那么高喔？跟你走在一起就这么多人看。」左伊发自内心地问，她承认程修宇是很有综合型魅力，但也没有火红到这个阵容。 「哈！当然！全校谁不知道我程修宇，毕竟我可是房琳的曖昧对象。」他收起雨伞，步上走廊。 「难道你是校草？」那南徽高中的品味就和左伊有这么一点不同了。 他乾笑了几声，流露难得的尷尬，「刚刚没说完，就输校草一个人。」 她勾起难得的浅笑，点了几下头。 「怎么？想认识校草？好死不死就是我死党。」程修宇得意地说，「放心，改天介绍给你饱饱眼福。」 正好鐘声响起，左伊坚持自己去四楼的教室，他也只好回去在一楼的教室，随她去了。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5 *** 高中生的八卦传播速率惊人，儘管左伊一整天只有中午下楼买饭，其馀时间没什么出教室，依然全校学生都知道她这个混血转学生。 程修宇早上曾传讯息说要陪她一起去搬书，左伊一放学便传讯息给对方，毕竟妈妈还特意叮嘱她晚餐要和新家人共进，得早点回家。 然而，等了三十分鐘，程修宇却仍没有已读。 左伊不可置信地瞪着萤幕，她还真的没被放过鸽子，被一个第二次见面的男人丢包，她只能无奈地苦等。 她独自一人站在中廊柱子旁吹风，今天刚成为全校话题，每个路过的学生都不免好奇地多看她几眼，惹得她有些烦躁。 不过，仔细一瞧，明明已过五点半，还是陆陆续续有许多女学生往校门反方向走，她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操场周围聚集了大批围观人潮，而且女性居多。 只见草皮上二、三十位穿着两种球衣的男生迅速移动，疯狂的女同学在一旁激烈欢呼。 「足球？」左伊有些讶异地低语，怒气瞬间消去了大半。 她上前朝操场走去，以前的学校甚至没有足球社，这场面对她而言算是奇景。 虽然左伊对足球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没想到南徽高中的足球队踢得有模有样，要她分辨这群高中生和电视转播球赛的差别，技术在她眼里是一模一样，只有顏值差了一大截。 不过仔细看的话，倒是能在其中挑出几位高顏值球员，也许这也正是这群女粉丝聚集的目的，否则国内何时有如此盛行的足球风气？ 射门瞬间，全场爆发热烈喝采，左伊也一同惊呼，那得分的男人有张迷人的俊容，连一向冷感的左伊都不得不承认，身高少说一八零以上，瀏海盖住了大部分额头，在微风吹拂下有些凌乱微捲，修长的身形在黑色球衣的修饰下依然略显精壮，山根至鼻樑高挺标緻，单眼皮的双眸依然有神，卧蚕更显魅力。 果然是队内灵魂王牌的背号十号！他的射门使得全场为之疯狂。 「十号」带着不良少年的气质，丝毫没有掩饰进球的得意，尽情享受一旁女学生的尖叫欢呼。 最令左伊震惊的是，程修宇振奋地上前拥抱了他。 讚叹的火花在那刻熄灭，左伊深吸了一口气，跨步向前走去。 逐渐靠近场边，她甚至没有发现球赛暂停了，因为所有球员都盯着她，啦啦队们更没有预料到稍早轰动全校的转学生会在场。 所有人都望着左伊，她这才意识到周遭的不寻常。 程修宇惊叫了好大一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起疑惑，快步奔向左伊。 「我的天啊！对不起啊！我刚刚被拉去比友谊赛，一时气氛太嗨我就忘了……」程修宇眼巴巴的望着左伊，试图表现出真挚的歉意。 「我说你，比到一半干嘛突然跑出来？全部的人都在看，你快回去！」左伊双颊胀成了苹果红，声音都刻意压低，只不过全场的焦点并没有因此转移。 她甚至看见场外的房琳，那神情令人难以捉摸，怎么解读都不像是善意。 「噢……抱歉，我明天----」 「修宇，比完再聊吧，时间还在计。」一旁的「十号」突然丢出了一句话，顿时加重了空气中尷尬的浓度。 「喔！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程修宇搔搔头，又转向左伊，「我晚点再跟你联络，抱歉。」 「没事，我自己搬就好，你快走啊！」左伊赶忙赶人，这么高调是想害死谁？ 更令她在意的是，「十号」看着她的神情充满敌意，那傲慢又兇恶的脸无疑证实他是个不良少年。 左伊在前一所高中曾听老师们说过，那些后段学校踢足球的孩子都是流氓流氓的类型，虽然只是偏见，但她此刻却不禁想相信。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6 *** 歷经千辛万苦搬完新学期用品后，时间已将近六点半，但左伊仍决定要绕去玛格丽特酒吧看一眼。 停在冷清的巷弄中，一股悲伤凉凉地拂过她的心。 酒吧剩下一片狼藉，和网路照片已完全不同，玻璃碎裂一地，屋内摆设也坏的彻底，现场拉起封锁线，没有任何人。 她叹了口气，自己就快满十八岁了，酒吧不知道何时才会营业。 左伊匆匆循着导航跑回家，魏家那幢豪宅离酒吧步行大概十五分鐘，左伊只花了一半的时间便到家。 解锁了繁复的保全系统，她一进庭院便察觉异样，有别于早上，车库停了好几辆车，每个品牌都是左伊叫不出来的，看来新家人们都已经到了。 脱下白鞋，大门立刻敞开，左伊顿时愣了一会儿，不是说魏家不请佣人吗？此刻帮她开门的中年妇女却打扮庄严像个高阶主管。 「小姐，您回来了，饭菜正在准备，您可以先回房间盥洗再下来用餐。」女人恭敬地向她鞠躬，惹得左伊浑身不自在。 「呃……谢谢，请问你是？」 「我只是总裁的副秘书，他如果有回来几乎都会带上我，代理管家的职位。」 女人庄严的形象配上严谨的词汇使得左伊一点儿也不想和她进行更多对谈，草草点头便进门。 「小伊！你回来了！」 一进门，迎接她的便是几天不见的妈妈，骆雪儿热情地上前亲吻女儿的左脸颊，满面笑容。 这是她们母女俩的例行公事，骆雪儿从小在国外长大，也承袭了西方人的大方，只可惜这份热情并没有遗传给这位冷感的女儿。 「妈，好久不见。」左伊绽放出难得的笑顏。 「最近刚结婚就和你叔叔去美国洽谈一件合作案，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新学校还好吗？」骆雪儿摸摸女儿的白皙的脸颊，宠溺地说。 「当然，有点不习惯而已。」最不习惯的当然就是被全校紧紧瞩目。 「好，晚上我们再聊聊天，你先去洗澡吧！叔叔也还在卧室准备。」 她点点头，提着书包准备上楼，一转身便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圆滚滚的双眸虽然是单眼皮，却自带水汪汪特效。 左伊一时间愣住了，以她的个性，平时遇上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主动打招呼的，但此刻她身处的是魏家，似乎该和新家人好好相处才是。 不等她做出反应，女孩便先行离开了，左伊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管她是谁，看上去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魏巧恆冷笑了一声，那女孩，看起来是不像弟弟说的穷小孩，但那气质让人看着就不顺眼。 到头来，让魏巧恆最不满的还是她母女俩的互动，左伊和妈妈感情亲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看在魏家人眼里却比赚到一千万还稀奇。 *** 七点半，左伊穿着骆雪儿指定的一席正式洋装下楼，她实在不懂吃个晚餐何必搞得这么繁琐，不过也由此可见这家人一年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大概只有个位数。 魏家的餐桌是长形的西式长桌，铺着整洁的浮雕桌巾，中央还摆着浮夸的花束，事实上，整个餐厅也就五个人用餐，全集中在一头。 餐桌已端上热腾腾的牛排和香檳、红酒，摆盘也如同五星级饭店，白色陶瓷盘除了淋上晶莹酱汁的牛排，还有西兰花和蘑菇在一旁点缀着。 左伊在父母离婚后，从没在吃过牛排，她嚥了嚥口水，差点儿抑制不住作祟的肌肠。 魏浩哲坐在主位，左伊看过几次叔叔，她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她民法上的新「父亲」，而一旁的两位青年，想必就是魏浩哲的儿女，理应来说应该是初次见面，但左伊竟然认得他俩。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7 女儿便是刚才在客厅以尷尬模式相见的那位，而儿子……左伊在心中倒抽了一口气，他是「十号」！ 「左伊啊！快来坐下吧！还是和你妈妈一样漂亮，来来来！这里坐！」魏浩哲看上去小酌了一杯，仪态有些过度热情。 左伊挤出官方笑容，礼貌性微微頷首，在骆雪儿身旁坐下，「叔叔好。」 不过坐下前，她发誓自己看见面前的两位儿女互相翻了白眼，表情极为鄙视。 「这两位是我的孩子，龙凤胎，今年都十九岁了，魏巧恆和魏沐恆，以后记得称他们哥哥和姐姐。」魏浩哲自豪地介绍着儿女，他的确有得意的本钱，毕竟他俩生得不是普通人的基因，「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沐恆？他和你同校，都是南徽的！」 左伊挑起眉，十九岁？同校？自己没紧张到失忆吧？高中生正常不是十六到十八岁吗？ 猜测到左伊的疑惑，骆雪儿在一旁补上：「沐恆他国中毕业曾到德国专攻足球，所以休学一年，他足球很厉害呢！听你叔叔说是学校的王牌。」 原来是休学，左伊点点头，抬头看了眼魏沐恆，原以为会是令人羞涩的俊容，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满满的不屑。 两个新婚夫妻没留意这三个孩子间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聊了起来，留下他们静静地瞪着自己的餐盘吃饭。 有股莫名的怒火在左伊心中翻腾，他不懂这两人为什么能将臭脸摆得如此理所当然，身为豪门家子女，连点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她还特意死盯着两人，试图与他们对上视线，然而整场聚餐都没有过成功一次，魏巧恆也就罢了，她看上去是很专注地用刀叉切着牛排，进食仪态有如传说中的贵族千金，然而魏沐恆却不尽然，他和贵族完全擦不上边，反倒像是个体面的流氓，偶尔把玩着餐具，偶尔发出不屑的「啐」声，丝毫没将左伊和骆雪儿看在眼里。 儘管享用的是最上等的牛排，左伊却一点也嚐不出其中的美味和奢侈，所有对新家庭的好奇，甚至是那一点点期待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和新家人的第一次相处，着实颠覆了左伊对哥哥和姐姐的嚮往，她是独生女，总是一个人玩，一个人做家事，一个人照顾自己，朋友们的兄弟姊妹不论是打打闹闹或相亲相爱都令她羡慕不已。 至少，不会是不屑和鄙夷。 *** 用过晚餐，左伊和叔叔道过晚安便打算回房唸书。 三楼只有三间房，正巧便属于左伊、魏沐恆和魏巧恆，当左伊来到门前，却正好撞见同样准备回房的魏沐恆。 她仍忍不住转身了。 迎向她的同样是冷漠和厌恶。 若不是她头脑够清晰，左伊甚至会以为自己来到《哈利波特》的储思盆，像个透明人般，眼前的人无法察觉她。 在魏沐恆眼中，眼前的确没人，硬要说有的话，就是一个想高攀豪门的穷女孩，可耻、低贱。 在他心目中，自己只有一个唸大学一年级的双胞胎姐姐魏巧恆，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就和他的女人和眼前的女孩一样，都与他无关，甚至是厌恶。 他馀光瞄见了那个叫左伊的女孩眼神牢固地盯着他，心中再度翻起令人作呕的厌恶，他用力甩门。 留下左伊怔怔地瞪着那扇精緻的木门。 他有病吧？ 左伊愤恨地将视线移开，凭什么讨厌她？他们甚至没说过一句话，没对过一次眼。 「你不用太在意。」 左伊猛然回眸，看见魏巧恆缓缓走向她。 「姐。」她小心地礼貌性称呼。 魏巧恆一滞，冷笑了一声：「随便你怎么叫。我只是想说，你不用太在意我们对你的态度，因为我们就是讨厌你们母女。」 左伊瞇起眼，真是失策，她以为姐姐会比较理智一些。 「虽然不能把我爸妈离婚的所有原因都归咎于你妈，但简单来说，她的出现就是个引爆点，你们是什么身世想必你自己最清楚，谁不知道你妈是为了什么嫁进来的？我不会认你这个妹妹的，你也别白费力气讨好我们了。」魏巧恆勾起嘴角，带上满满的不屑，「我平常住学校宿舍，你搬进来倒是无所谓，我对你是不到憎恨啦，就只是先告诉你，我们一点也不欢迎你，别自以为这里是你家自由自在的生活着，你永远都不会是魏家人。」 无形中，左伊的双拳早已紧握，索性她不怎么有胆识，就算有股衝动想上前大吵一架，也没办法付诸行动，只能死瞪着她。 她回房前又以极挑逗理智的语气丢出一句话，「喔，不过，虽然沐恆也常常夜不归宿，但基本上这个家就剩他在住，我可不敢保证他有多讨厌你。」 霎时，魏沐恆的房门猛然打开，他那副厌世又兇恶的神情完整显现火爆的情绪：「别吵了，不用跟她废话。」 「提醒她一下而已嘛！」魏巧恆勾起笑容，转身离去。 这次，左伊得到的是两声甩门巨响。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8 *** 翌日一早，左伊很快便起床梳理好，如今上学有司机专人接送，甚至得和哥哥魏沐恆搭同一辆轿车，她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迟到。 叔叔一早便赶去公司，妈妈为了替孩子们准备第一次同居的早餐，特地留下来做三明治。 「小伊！早啊，大床睡得还习惯吗？我还担心你会认床，只睡硬床铺。」骆雪儿灿烂的笑着，她永远充满正能量。 「习惯。」其实是腰痠背痛。她只简短的应了一声，因为魏巧恆正好从楼梯下来，听见这番话又是白眼不断。 「巧恆，你要去学校了啊？今天就要搬回宿舍了对吧？我有准备早餐，你如果赶时间看要不要带着吃。」 左伊顿时有些担忧，这个魏巧恆必定会冷眼拒绝。 「不用。」果不其然，左伊唯一猜错的只有，她不是冷眼拒绝，而是连瞅都没瞅一眼。 拋下两个字，魏巧恆便扬长而去。 左伊扯了扯嘴角，不安地望着妈妈。 她知道骆雪儿有多么玻璃心。 「没事，孩子嘛！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她开朗地微微笑，转而将姐姐的份放到左伊的餐盘，「那你就替它吃掉吧！你太瘦了！」 虽然那三明治看起来不怎么美味，左伊此刻也没多说什么，平时都是她自己为自己做饭，当然知道骆雪儿不擅厨艺。 更悲惨的还在后头，这回是魏沐恆下楼了，他穿着南徽高中的制服，第一颗钮扣没扣上，头发也没梳理，但不得不说，就算服仪不整还是很帅。 「沐恆！早啊！阿姨有做----」 「叶哥，走了。」他甚至没听骆雪儿把话说完。 叶墨书闻言，赶忙跟上，突然一顿，看向左伊这头。 差点忘了要和魏沐恆坐同辆车，左伊眨眨眼，随即背起书包，并说：「妈，你还好吗？我得先走了，那魏沐恆看起来很容易发脾气。」 「没事！」骆雪儿挑起眉，把所有三明治全装进保鲜袋，「要叫『哥哥』，什么魏沐恆！你叔叔很讲究辈分和称谓。你快点去吧！别让他等了，全都变成你的早餐啦！要吃完喔！」 「嗯，我一定会吃完的。」左伊不捨地望着母亲，欺负自己可以，但欺负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一点儿也受不住。 「还是我女儿最乖。」骆雪儿挤出笑容，「那我去公司了喔，我和你叔叔大概有几天不会回来，可以的话，和哥哥要好好相处，有事记得打给我。」 左伊仍努力点点头，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想和那位「哥哥」好好相处。 她收起三明治后便赶忙衝出门，以免那个魏沐恆等太久，又胡乱暴躁。 「二小姐。」叶墨书简单打声招呼，为左伊拉开车门。 左伊无法从他的脸上端详出什么，但猜想的到，他一定也觉得她们母女俩可笑又落魄，毕竟他是唯一的旁观者。 然而，魏沐恆却从另一头的车门出来，他用力甩上门，目中无人地说：「叶哥，我走路去学校。」 左伊错愕的瞪着他，有千言万语的脏话想骂，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喔，对了，你以后安排两台车。」他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跨步离去。 「爱走路你去啊！谁稀罕和你坐同辆车？」可惜小姑娘只敢在人家远去后爆粗口。 主角没听见，倒是被骆雪儿听到了，她故作严厉地训斥：「小伊！他是你哥！别这样说话！」 左伊别过头，对着叶墨书说：「走吧。」 「是……二小姐。」 轿车开始行驶，叶墨书透过后照镜不断观察左伊的表情，她微噘着嘴，直勾勾地瞪着窗外，显然怒气未消。 「我也可以叫你叶哥吗？」怎知左伊突然迸出一句间聊，「我看魏沐恆都这样叫你，不对，那我要叫你叶哥哥，谁要和他用一样的称呼？」 「什么？喔，可以啊。」叶墨书底心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面对左伊这等美女怎有拒绝的能力？ 「你也别叫我二小姐，叫我左伊就好，毕竟你也不是僕人。待在这个家没人可以自在讲话我真的会疯掉。」左伊大大叹了口气，「他们真的很怪吧？你每天载他们不会发疯？」 「少爷就是这样，他是不良少年的领头，有这点礼貌已经很好了。」叶墨书耸耸肩。 「那傢伙是混混？」 「是啊，是说他还是你哥，在总裁面前记得别这么称呼他。」他好心提醒，毕竟有钱人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忌讳。 「哼！我寧愿认你当哥哥也不想叫他！」左伊气愤地说，「好啦，叶哥哥，我就不吵你专心开车了，我先吃早餐。」 叶墨书发自内心的微微笑，开始做奥里亚集团的御用司机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在上班时间和雇主有说有笑。 第一章【像流氓的新哥哥】1-9 *** 拎着沉重的餐袋，左伊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三人份的三明治总共有十二块呢！就算她贪吃成性，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吃得下十二块？更何况又是骆雪儿的手艺。 方才笑着和叶墨书聊心里的苦，其实左伊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们姐弟俩对她们的偏见根深蒂固，彷彿永远没有洗白的那一天，想到母亲的一翻好意被那样无情践踏，左伊便决定送也要把三明治全部解决。 俄顷，中廊果真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修宇！」她跨步朝他走去。 「左伊？早啊！」他露出阳光的笑顏，甚至胡乱揉了柔左伊的头顶。 「嘖，要是你是我哥就好了。」左伊不禁碎唸道，都是南徽足球队的不良少年，怎么不能交换一下身分呢？ 「什么？我可不想做你的哥哥。」程修宇咧嘴一笑，眼前的小姑娘却没把话听清楚，「怎么了？你新哥哥很差吗？」 「差啊！你知道魏沐恆吧？他也是我们学校的，真是孽缘。」 「沐恆？」程修宇顿住脚步，诧异地望着左伊。 「嗯啊，难不成你也讨厌他？」那她绝对能理解动机。 程修宇缓缓眨了眨眼，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没有，他是我好哥儿们呢！喔，他就是我说要介绍给你瞧瞧的校草。」 左伊睁大双眼瞪着他，昨天下午两人进球后拥抱的画面随即应证了这个说词。 魏沐恆是校草。 她还真没见过个性这么烂的校草。 「我才不想认识他。」 「不过，你们住在一起是吧？」程修宇有些迟疑地问，他仔细端详着左伊的反应。 「嗯，我倒觉得我像透明人。」她委屈的呢喃，「他看不见我。」 「其实沐恆他人很好的。」程修宇靦腆一笑，「他很重视朋友，对我也很好，足球很强，也很能掳获女生的芳心，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喜欢他的。」 左伊挑起一边眉毛，友情、爱情都被称讚了，就是没有亲情。 「算了，别聊他了，整个早晨都不好了。」左伊想起叫住程修宇的目的，赶忙从餐袋里掏出冷掉的三明治，「你帮我吃一点好不好？」 程修宇愣了几秒，恢復笑容并说：「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嫌弃，我也没办法。」她无奈地耸耸肩，「你能尽量拿多一点吗？」 「所以这原本是沐恆的早餐？」 她点点头，「你身为他的好朋友就负责解决吧！」 最后，左伊成功输出五块三明治给程修宇。 身为程修宇的同班同学，魏沐恆当然看见他的早餐了。 第二章【流氓本性】2-1 左伊其实是个小学霸，她在以前的第一志愿学校只能拿校排前五十，但来到南徽就不同了，光是平时小考便能打趴一堆不读书的妹子。 每一次小考，全班都只有一个人九十分以上，那就是左伊。 甚至有男生会藉着问问题的假名义和左伊说上几句，他慢熟的个性才因此能和班上有些交集。 全班最令她注意的便是坐在她前方的罗织倩，一个总绑着高马尾的女孩，她活泼异人，上课和老师互动热络，浑身充满喜感，每天看惯了傲慢的有钱人，这种人特别有吸引力。 巧的是，她正好又吸走了左伊的目光。 罗织倩的早餐鮪鱼蛋饼，前一秒还乖乖地待在她手上，下一秒，一个也不剩，洒落在地上，甚至还热腾腾地冒着烟。 「不！我的早餐……」她浮夸地哀嚎着，但现在是下课时间，座位上很少人，有些人还专注地化着妆。 左伊如今生活在豪门，每天都有奢侈的食材供她自己准备早餐，以前她常常没钱买早餐，因此现在她总是吃两人份。 「这给你！」左伊鼓起勇气把保鲜盒里的起司蛋饼递给罗织倩，「不过是起司的。」 罗织倩如同获得救赎般惊喜地接过蛋饼，眼神闪烁着光芒，不断道谢：「谢谢你！新同学你是天使！」 左伊发自内心笑了起来，她一直觉得罗织倩很可爱。 「不过这样你吃得饱吗？」她又转身诚恳地问，「我其实饿一下也不会死。」 「我已经吃饱了，我都吃两人份。」左伊微微笑。 「哇！那你家一定很有钱！」罗织倩惊呼，「谢谢你啦！左伊，我是你的人了！」 左伊被逗得又笑了出来，她微笑不语。 「为了报答你，你要吃饼乾吗？我每天都会带零食的！」她从书包掏出两包星巴克蛋捲，「红色是巧克力的，褐色是咖啡口味，你想要哪个呀？」 左伊面色瞬间一黯，她迅速拿起褐色的那包，挤出一个微笑并道谢：「谢谢你！」 「你不喜欢巧克力啊？虽然我是觉得两种都很好吃。」罗织倩笑了起来。 左伊望着手中的咖啡色包装袋，歛了敛容。 她特别讨厌红色。 和罗织倩间聊了几句，左伊将注意力移到手机里的即时新闻。 「先前传出遭到砸店的玛格丽特酒吧如今已开始进行装潢和翻修，预计在两周内恢復营业，对于重大的损失，业者并没有提起告诉求偿，砸店的恶棍也没有受到法律制裁，令外界怀疑这是店长的私人恩怨，而附近居民也担心恶棍会再次前来闹事，造成人心惶惶，居住品质下降。」 左伊松了一口气，好险酒吧会恢復营运，虽然新闻写得耸动，那帮不良少年极有可能再次闹事，但至少目前暂时恢復营业了。 第二章【流氓本性】2-2 *** 午餐时间，左伊一如既往，独自前往热食部买午餐。 捧着一碗现成豚骨拉麵，她这吃货的胃又开始躁动。 不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和女孩的尖叫声，顿时吸引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前围观。 左伊也好奇地围上前去，不用挤到前排，她便看见前方的景象。 又是魏沐恆。 他那身高在人群中特别凸出，精緻的脸蛋又特别显目。 左伊这些天常常听到魏沐恆的名字出现在教官室的广播，他这人特别容易惹事。 不过，场中央可不只他一人，还有两个女孩，其中一位是罗织倩，另一位没见过，左伊听见旁人喊她苏涵。 这个苏涵，说是校花也不为过，她和身为网红的房琳不相上下，都有着巴掌小的鹅蛋脸，化着全妆，她像仙女下凡，或者说是妖精更合适点，戴着透明灰色的隐形眼镜，玫粉大地色的眼影更衬托出美艳，又带些小女人的气质，眼线勾得特别长，那勾魂的双眸每一眨都电死一票男人，小巧的朱唇娇气地嘟起，看上去非常不满眼前的局势。 是笨蛋都看的出来，魏沐恆和这个苏涵是一伙儿的，而可怜的罗织倩，一看就知道麻烦大了。 一碗汤麵瘫在地上，酱汁和热汤流得满地，细麵也散乱在一旁，纸盒更是凹了个大洞。 果然，罗织倩又发出相同的哀号，她今天和食物气场特别不合，她可是从早上就嘮嘮叨叨地喊着今天中午有限量豚骨拉麵，没想到竟然翻了。 左伊听不清她们在吵着什么，只知道这个罗织倩也够大胆的，能够为了食物和凶神恶煞大吵。 更靠近一些，声音终于清晰。 「所以你现在是要我赔偿一碗？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我这边来的，我的奶茶色帆布鞋还被你的汤泼脏了！」苏涵瞪着罗织倩，她是不像无理的泼妇，只是语气稍差的理论事实。 「你撞倒我还怪我？而且你那帆布鞋本来就和汤一样是这个土色，根本没脏，倒是我的麵！六十元飞了！现在下楼去热食部也被抢完了！」罗织倩也不甘示弱，虽然是有点小题大作，但左伊绝对是铁站这边的。 「哇！你懂不懂精品啊？这双鞋是奥里亚国际精品的限量鞋款欸！你知道要几万吗？还是沐恆送我的！完全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六十元的汤麵也敢拿出来比？」这下苏涵火了，高级特调褐色调竟被粗鄙之人说成了乡巴佬的土色。 左伊能大胆断定，苏涵十之八九是她哥哥魏沐恆的女朋友。 「你……这……」看来罗织倩是的确不懂精品，听见是校草沐恆送的，她的气场一瞬间降为零。 「别在这和她闹了，再送你一双就好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魏沐恆终于开口，这霸气的说词顿时引起周围女学生的骚动。 「谢谢你！你果然最爱我了！」也一瞬间软化了苏涵的态度，她甜甜地勾起魏沐恆的手，貌似在撒娇。 不过，罗织倩的神情难看得很。 为了终结朋友的尷尬，左伊跨步向前，拉起罗织倩的手，示意她离开这围观的圈子。 「左伊……你怎么在这儿？」彷彿见到救星，罗织倩终于破涕为笑。 这回眾人的目光倒是全集中到这位混血转学生身上了。 「织倩，我们先走吧。」突然成为焦点，左伊只想赶紧离开现场。 「可是……那麵怎么办？」她指着地上那摊悲剧。 左伊掏出刚刚福利社阿姨救助的抹布和垃圾袋，微笑道：「我们把它弄到厨馀，我等会儿再买一碗给你就好了。」 「哇！左伊，谢谢你！你果然最爱我了！」 完美复製了刚才魏沐恆和苏涵的话，引来眾人的一阵大笑。 左伊勾起嘴角，一边深沉地看向表情极臭的魏沐恆，「反正这也是他的钱。」 魏沐恆神情一暗，让人瞧不出端倪。 天真的罗织倩没听出话中的涵义，转而开始清扫翻倒的汤麵。 围观的学生逐渐散场，左伊的评价在一夕之间上升了不少，名字在校版的出现率也直线上升。 第二章【流氓本性】2-3 *** 那天之后，左伊和罗织倩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他们甚至相约一起到重新开幕的玛格丽特酒吧光顾，酒吧好不容易恢復营运，但店内生意却因为先前的事故而大幅下降。 一进门便感受到传说中的欧洲中古世纪与现代的古今交会风格，吧内还原了旧店的装潢，她俩选择了靠近吧台的一组沙发坐下。 织倩点了一杯顏色特别鲜美的特基拉日出，口味酸甜，金黄与鲜红融合的渐层虽美，但左伊对于那红色却特别反感。 因此，她自己点了米白色的亚歷山大，是款具有奶油般滑顺口感的调酒，其中还有醇甜的巧克力味，是吧内热销款。 「好喝是好喝，但是，为什么店长不在……」织倩难过地啜饮了一口鸡尾酒，「我可是很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欸。」 「啊，我都忘了，今天是星期三。」他只有星期五和星期六会在店里。 「你不觉得很怪吗？那他其他五天在干嘛？」 「这个吗……」左伊耸耸肩，「可能是在忙其他事吧？」 「唉呦，下次我们相约去哪，一定要由我来查资料，我对玛格丽特酒吧不了解，你那么喜欢这里，竟然一问三不知！」她无奈地说，并打开手机，痴痴地望着魏沐恆的照片，「所以啊，我只能用男神疗癒自己受伤的心。」 左伊叹了口气，和织倩变熟后，她也悲惨地发现，她这个蠢朋友竟然非常迷恋哥哥魏沐恆。 「后天就是足球友谊赛！左伊！我们去看啦！放学一下下而已，你少吃一点就有时间唸书了！」织倩瞬间振奋了起来，欣喜地把足球队粉丝页的一则贴文转发给左伊。 「我对足球没什么兴趣啦。」左伊无奈地笑着，其实她是对魏沐恆没兴趣。 「你那个朋友程修宇不是也有邀你去吗？难不成你要拒绝人家？等下被小粉丝围殴！」 左伊思索了一会儿，程修宇背号是七号，在足球队里也是出名的得分高手，况且她也确实不知该怎么拒绝他。 「好吧，就这一次喔！你不要再傻傻迷恋我哥了啦！他都有女朋友了。」而且人家还是苏涵，苏涵啊！就算是左伊在她身旁也相形见絀。 「没有孩子就不是问题！」织倩扬起一抹微笑，「而且啊，应该很快就会分手了啦，他是有週期的，大概两个月换一个。」 左伊瞪大双眼，是她三观太正吗？这是渣男吧？不对啊，她自己三观歪得很，那一定是魏沐恆的问题。 「太扯了吧？他不会被女生情杀吗？」 「不会啦！他女朋友也都是这种人，一个换过一个，配在一起刚刚好！」织倩笑得灿烂，「我也好想跟他交往两个月，我会被拋弃得很甘愿的！」 「你真是疯了！醒醒啊孩子！」左伊摇摇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像他这么残暴的人到底有哪里值得喜欢啦？」 「不过啊，我觉得他会这样打架惹事可能也是家庭因素，不能全部怪他。」 「什么因素？」家庭因素？那不就是她现在的家庭吗？ 「你不知道啊？你不是和他家人住在一起吗？前阵子有个谣言在学校里传得满天飞，严重影响魏沐恆身为老大的名誉欸，好在他那群兄弟够义气，没有被动摇。」织倩压低音量说着，毕竟公然谈论这件事的人都被狠狠修理过了。 左伊简直不敢相信，她好奇地问：「什么事呀？你快说说！」 「魏沐恆他爸爸以前会家暴啊！直到他国中有能力抵挡父亲后才停止家暴，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变得爱打架的！」 左伊呆愣在原地，心中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 第二章【流氓本性】2-4 *** 一日上英文课时，左伊感觉到抽屉里的手机震动，果然，骆雪儿传了封简讯给她。 妈妈：小伊，妈今晚会回去煮晚餐，你帮我去哥哥班上问问他回不回来吃。 左伊用力拧起眉头，她妈妈肯定疯了！这样欺负自己女儿！ 「一定不会的，妈你就煮我的就好了。」她快速打字回传，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可以自己准备晚餐。 妈妈：别这样！记住，那是你哥哥，要好好相处，我们要先释出善意，他们才会接受我们啊！快去问！ 她很想告诉骆雪儿，魏沐恆是不会软化态度的，没有必要这样作贱自己，但不忍母亲的热忱，只好传了ok的贴图。 左伊深吸了一口气，竟然要去哥哥的教室，她已经闻到悲剧的味道了。 *** 站在三年十七班教室外头，左伊开始察觉周围的气场与她相违，越来越多好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压得她浑身不自在。 往窗内看了进去，也许是紧张吧？一片模糊，每个人都长得一样。 也许她该叫住一位同学，她心想。 「左伊？你找你哥哥吗？」天神降临，程修宇率先走了出来。 「噢，修宇，是你！可以帮我叫他一下吗？」左伊带些迟疑地问。 「当然，等我一下，我帮你叫他出来。」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副作用，总觉得程修宇心情不太好。 一分鐘过去了，左伊瞪着錶，快上课了呢！魏沐恆必定是故意让他等。 有人从教室里走出来，不过一样是程修宇。 他面带尷尬地说：「呃……左伊，沐恆他说……他说他不想见你。」 左伊咳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接收了什么，他不想见她？说得好像自己很想看到他一样！ 现在教室人不多，大概只有不到十人，因此她一个箭步走到门口，对着那个傲慢的身影大喊：「魏沐恆！我妈问你要不要吃晚餐！我一点也不想跟你说话！所以你最好给我说不要！」 空气陷入静默。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她数不下去了。 左伊满面通红，连带耳根也发紫。 每一双眼都睁大并盯着她，她几近窒息。 魏沐恆原本翘着二郎腿，他缓缓起身，朝着门口的女孩走去。 距离每缩减一步，左伊的双腿就越加瘫软，她刚才完全被怒气蒙蔽，理智线断得彻底。 感觉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他在她面前停下，近得令人发慌，就快贴在一块儿了，她的视线，只能瞪着他的胸膛。 她想后退，拉开与这讨厌鬼的距离，但她双脚无力，一动就会跌得狗吃屎。 魏沐恆抬起她的下顎，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眸。 左伊双眼瞪得死大，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像隻暴毙的死鱼。 她没看错，这傢伙竟然勾起嘴角，但那绝不是微笑，更像是鄙夷、嘲讽。 「跟你妈说，我永远都不会吃。」 他带些劲儿放开左伊的下巴，转身离去。 左伊被不少男人捏着下顎调戏过，但她能确定，魏沐恆绝对没有一丝调戏的意味儿，他在给她难堪，在羞辱她，那放开的手劲则是警告和厌恶。 「那你最好饿死！」慢了好几拍的回呛，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魏沐恆转过身，又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傲视她。 这回，他凑到她耳边，低语，力道却深沉：「别到处嚷嚷我是你哥，我和你不是同种人。」 语速缓慢，却深刻，气息撩过耳畔，却刺动神经。 左伊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握紧双拳，却无能为力。 他越是讨厌承认她这个妹妹，她就越是要高调地做魏沐恆的妹妹。 第二章【流氓本性】2-5 *** 一日放学，左伊独自到学校附近的回转寿司店解决晚餐，她早已听罗织倩讚叹这间店很久了，虽然价格不便宜，但门庭若市，只要是南徽高中的学生都一定会光顾过。 只可惜，当她踏入店家，才发现寿司吧台周围一圈的位置都客满了。 「小姐，一位吗？」店员亲切地向她招呼。 「对。」 「后面那里二十九号还有一个位置，你介意两边都有人吗？」店员领着她到寿司店内部，果然还剩一个空位，两边都是南徽高中的学生。 不过……左边是她最厌恶的哥哥。 魏沐恆和苏涵就坐在那儿，苏涵正娇滴滴地试图要他餵她吃生鱼片寿司，他抬起头，一双眼才刚瞥见左伊便歛下眸子。 「小姐，我要把这个位置包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向店员说。 店员小姐显得有些失措，惊喜却又担忧，左伊不用多思考也知道她被这俊容动摇了。 「啊？先生，不好意思，但这位小姐先来了，这可能……」 魏沐恆冷冰冰地瞅着左伊，杀气逼人，她不禁退缩。 本来已经计画好下次遇见魏沐恆就要死叫他哥哥让他难堪，但寿司店里人潮眾多，她一时之间还无法拉下面子，也实在不想叫这讨人厌的傢伙哥哥。 「小姐，我就不吃了，先走了。」左伊淡淡地挥挥手，随即转身昂首阔步朝店外走去。 「啊，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您请慢走。」 一推开玻璃门，左伊忍不住爆了一串脏话，决定今天就算离家出走也不要回家。 为了平抚没吃到寿司的怨气，左伊决定吃三份炸黑轮弥补自己，她来到同样是罗织倩极力推荐的小摊贩。 「老闆，我要三份炸黑轮。」 「好的，少等一下喔！」老伯伯亲切地笑着，「妹妹，一个人吃那么多啊？」 「对啊，听说很好吃嘛！」 这回答让老闆笑得合不拢嘴，他边笑边说：「算你便宜点，六十五就好。」 「谢谢老闆！」 摊贩前还有另一位等待的客人，左伊直视着老闆的油炸锅，馀光却瞄见他不断盯着自己。 终于，她无法无视这目光，忍不住转身，正好对上眼前这男人的眼神。 左伊疑惑地眨眨眼，这个男人比她高了一颗头，五官轮廓深邃，浑身流露着一股复杂的风格。 她都对上他的眼了，男人还是没将视线移开，这令左伊感到非常不自在。 「我说……抱歉，我们见过吗？」她双眸充满了困惑，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男人微微一愣，开口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彭珞？」 「你说什么？」左伊不禁歪头，担心自己没听清楚。 「你不是彭珞吗？」 「我不是啊。」她这回听清楚了，「彭珞」和「左伊」，除了都是两个字、都是中文，一点关连性也没有。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惊讶，他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似乎很难相信自己认错人了。 「你高三吗？」他又问。 「对。」 「你真的不是彭珞？」 左伊用力摇摇头，一脸狐疑。 「好吧，抱歉，那我可能认错人了。」男人就算道了歉，嘴里仍呢喃着不可能啊之类的词汇。 左伊不禁好奇，那个叫作彭珞的女孩是何方神圣，真的和她这么像？像到会让一个大男人问了这么多次。 吃完黑轮，对魏沐恆的怒气依然未消，左伊果真离家出走了，她去了罗织倩家睡了一晚，隔天一早才回家准备上学用品。 叶墨书还没到，家里的电灯也全关着，左伊悄悄摸上楼，不知道这位哥哥对于她的夜不归宿是什么心得。 不过透过房门底下的缝隙，魏沐恆的房间是暗的。 「不会还在睡吧？都几点了？」她自言自语，忍不住站在门边偷听。 左伊忽然想起，魏巧恆曾说过她弟弟晚上常常不会回家过夜，那他不会是也住外面吧？那她这趟离家出走不就白费了？ 霎时，魏沐恆的房门猛然敞开。 左伊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这画面太惨，她躡手躡脚站在门边显然就是在偷听，被抓个正着。 魏沐恆瞇起眼打量了一会儿定格的小姑娘，用力拧起眉，加上还有点起床气，那表情是难看到了极致。 「哥，早啊！我刚好经过。」先前还信誓旦旦要他好看，看到那副流氓嘴脸，左伊一瞬间温驯得像隻小猫。 「滚。」魏沐恆无视她，将房门重重关上，发出一阵巨响。 她不可置心地在心中冷笑了一会儿，她左伊是谁？竟然连续被这样冷眼对待。 「我说滚！不要靠近我的房间！」他又加重语调吼了一次，左伊吓了好大一跳，反射性退到一边去。 「还有，别再叫我哥了，很噁心。」魏沐恆最后丢了一句话，拎着书包快速下楼。 左伊眼神已死，光是搬来魏家的这些天，她的累积受辱量已经超越这辈子的总量。 而身为一个和她住在同屋簷下的哥哥，他甚至也没有发现左伊昨晚没回家。 『别到处嚷嚷我是你哥，我和你不是同种人。 『别再叫我哥了，很噁心。』 左伊全身发颤，她发誓，下次见到他时，就算是委屈自己，她也要死叫她哥哥，他越是排斥，她越是要坚持！ 第二章【流氓本性】2-6 *** 课后留在教室教了几个问问题的同学，左伊今晚特别晚回家，她渐渐发现，班上还是有些人非常认真读书的，向她请教功课的其中几位进步神速。 六点三十七分，上次这个时间回家已经是转学的第一天。 如往常经过好几处住宅区的巷弄，今晚却异常吵闹。 仔细一听，这并不是人声的嘈杂，而是群架。 她迅速奔跑到事发地点，只见少说有十个人互殴，左伊从没见过这种火爆场面，一瞬间惊呆了。 其中约有一半的主事者甚至穿着南徽高中的制服，另一半则是另一间不明的学校，深蓝色长裤，没看过的校徽，直觉也是后段高中。 其实胜负明显，南徽的这几位弟兄打得猛烈，对方完全招架不住。 虽然自己的学校胜利，左伊是有些莫名的自豪，但就怕闹出人命，她二话不说拿起手机拨打110。 电话都还没接通，自己的手机便被人粗鲁地夺走。 左伊目瞪口呆，她瞪着眼前的同校男人，他看上去很喘，太阳穴的青筋还暴凸着，额间也有汗珠滴落。 狼。 她心想，这个人像头狼，兇恶得令人胆战心惊。 「还我！」左伊其实不太畏惧这个男人，毕竟她有同校光环。 「%*@#%……」回敬她的是一连串脏话，语速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你……」看来她错了，在这群不良少年眼中，同校不会有光环。 「你报什么警？谁准你多管间事？臭婊子！%*@#%……」又是一串脏话，男人甚至作势打人。 左伊惧怕又错愕地瞪着即将落下的拳头，但男人的注意力似乎被其他人带走了。 「老大！你来了？这些人已经解决了。」那个男人直接忽略左伊的存在，转身和……魏沐恆说话。 她没看错，是魏沐恆，是她哥。 「嗯，走吧，去吃饭，我请客。」魏沐恆点了点头，示意大伙儿离开，忽然，他眼角瞥见了站在男人身后的女孩，「阿宸，你女朋友？」 意识到说的是自己，左伊探出头，挤出一个虚假的灿笑，「哥！」 那魏沐恆脸色是瞬间一变，比之前都还难看。 「没有啦！是满漂亮的，但只是个多管间事的臭女人。」那个叫阿宸的男人转身又咒骂了一会儿。 「你在这里干嘛？」语气一转，魏沐恆嫌恶地拧起眉。 「原来这是哥哥你的朋友喔？难怪跟你有够像。」左伊发现自己白目起来也是挺有天分的，心里话都能自在的谈吐。 「什么？老大？这是你妹？」阿宸错愕地望着魏沐恆，「你还有妹妹？喔！还是是乾妹妹？这你的新马子喔？」 一旁有其他人听见，也上前瞧瞧，一同附和：「不错嘛！满正的！是那个转学生啊？不愧是老大，把妹速度有够快！那苏涵是不是可以换我们追了？」 这话引得所有人轻浮得大笑，左伊自己是挤不出微笑了。 「谁是他马子？我眼光没那么差！」她上前激动地澄清，「我是他法定上的----」 「对，就是马子。」魏沐恆跩住左伊的手，将她连人带拖拉到一旁。 而被拖住的小姑娘仍满口模糊的词儿，试图向这群不良少年用生硬的专业词汇解释法定妹妹的意义。 「你闹够了没？」魏沐恆凶狠地瞪着左伊。 一时间被这魄力吓着，左伊只是眨眨眼，挤不出话。 过了半晌，她才弱弱地质问：「你寧愿跟朋友说我是你马子，也不愿说我是你妹妹？」 魏沐恆盯着左伊深邃的双眸不语。 左伊冷笑了一声，在他眼中，女人也许就是一文不值，两个月换一次，分了还能换朋友继续把。 把她骂得那么低贱，却寧愿说自己是马子。 「你就那么想当我妹？」他挑起右眉，语调不带一丝情绪。 左伊一愣，其实也没有，她只想要故意气他，故意激他。 所以，她诚实地摇摇头并说：「不想。」 「……」魏沐恆放开她，不懂这小姑娘的脑袋结构。 「那你就不要一直来碍事，很烦。」他翻了个白眼，眼神极为鄙视和嫌恶。 说完，魏沐恆示意他的朋友们该走了。 「老大，那女的不一起走？」阿宸指了指左伊。 「不用管她。」 「喔，那走吧！今天吃牛排啊？老大？你钱带够吧？」 「当然，尽量吃，还有卡可以刷。」 左伊在背后大翻了一个白眼，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有钱人，才会有那么多卡奴。 *** 左伊发现自己错了，她原以为自己够冷感，对魏沐恆的羞辱和无视可以视而不见又尽快淡忘，但她竟然做不到。 随着年纪逐渐增长，尤其到了高中，接触更多人，接触更多事，她变得越来越容易动摇，尤其是魏沐恆，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m顷向，最在乎的反而是他口出的恶言。 左伊翻了页歷史讲义，看见一张陌生的流变图，才发现自己刚才十几页全没有读进去，匆匆又退了回去。 她身为一个每晚花五小时读书的学霸，专心是非常容易的事，但她最近却频繁失神。 『别到处嚷嚷我是你哥，我和你不是同种人。』 『别再叫我哥了，很噁心。』 『那你就不要一直来碍事，很烦。』 魏沐恆的话总是突然打断她的思绪，令她效率大降。 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征服那股傲气。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1 今晚魏沐恆特别早回家，以往他总是十点左右才到家，但现在才八点，足足早了两个小时。 而如此一来，左伊就没办法偷偷潜入他的房间拿吹风机。 其实她房间的吹风机前天坏了，但顾虑于骆雪儿工作繁忙，左伊没打电话给母亲，就怕她特地跑回来，但她却又连续两天放学都忘记买。 所以她已经偷偷潜入哥哥房间借用了两天的吹风机。 披着湿透的长发，左伊一面咬手指，一面犹豫着要不要去对面的房间借，她可以就这么让头发自然乾，但这么一来明天发质会炸毛，而且明明只是借个吹风机却畏缩成这样，她也不甘心自己不足的骨气。 因此，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左伊将耳朵靠在魏沐恆的房门上，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像没人。 确认情况还算安全，她再度鼓起了一点勇气，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楼梯间回盪着回音。 他又让她等了。 只不过这次快多了，房门猛然敞开，只见魏沐恆穿着吊嘎，看上去也刚洗好澡。 像左伊这样胆小怕事的女生，对那单薄无袖衣服遮盖不住的结实肌肉，其实一点也不害臊，也许是她被太多男人搭訕过，冷感又特别开放。 「干嘛？」又是那张臭脸。 她对哥哥的身体没什么反应，对他的情绪倒是很有反应，左伊又不禁有些退却。 「借我……吹风机。」她眨眨眼，「哥！」 魏沐恆皱了皱眉，貌似是无奈，「你的呢？」 「坏了！」她这次加快了眨眼的速率。 「啐，进来。」 「谢啦！哥！」她咧嘴一笑，其实她是想借到自己的房间用，但既然他特别恩准她踏入自己的卧室，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魏沐恆坐在床上，瀏览着手机，他的房间十分宽敞，但他的视线却仍不断飘到左伊身上。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妹妹的面貌。 左伊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知道她以前是穷困的单亲家庭，所以认为她会长得像个皮肤黝黑、说话台湾国语、傻傻呆呆的乡巴佬，进来这个家后，会尽情挥霍，会和她母亲一样虚情假意。 没想到左伊长得就是乖乖牌的好学生模样，甚至他那群朋友们都挺喜欢她的，有人还想展开追求，而最令他疑惑的是，这样外貌乖巧纯真的女孩，那灵魂却看起来不是那么纯洁。 突然，吹风机声静止，左伊开始捲电线，她细緻的褐长发凌乱不堪，披散在肩上。 「谢谢啦！哥！」她故意露齿一笑，因为魏沐恆讨厌她叫他哥哥。 「你是混血儿对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左伊一愣，点点头，只不过是四分之一。 「写一下这篇英文作文。」魏沐恆把一张稿纸扔给一头问号的左伊。 「我才不要！我干嘛帮你写作业？」她回过神，一脸迷濛。 而且，他是当全天下的混血儿英文都该很好吗？她英文虽然好，但那是因为她是个认真读书的学霸，而不是因为流着外国血液。 「我叫你写。」 他又兇了。 他的残暴面目是左伊最害怕的东西。 因此，左伊心中兴起了一个自认聪明的计画。 「那你要认我这个妹妹！」她得意地挑起眉，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 魏沐恆纠结了一会儿，他再不交作业平时成绩一定会零分，毕竟他上课在睡觉，平时考也缺考，而他一点儿也不想花时间去补休。 「好吧。」 左伊在心中暗自叫好，开心地说：「既然你是我哥，我是你妹，那你就不许一直嫌弃我又老爱乱骂我。」 「你不要太过分。」魏沐恆用力蹙眉，又惹得左伊一阵心惊胆跳。 「不然这样吧，我每天都帮你写作业。」对她而言，这也算一种复习，有益无损，「这很划算吧？」 「好啦。」魏沐恆总是很果断，他虽然有些不耐烦，还是勉强答应了。 「好！成交！」左伊满足地起身，对他伸出手，「作业都拿来吧。」 魏沐恆一连丢了好几本书，儘管他还是讨厌左伊，但没想到这个妹妹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2 *** 翌日，左伊如往常在厨房里煎点蛋饼放进保鲜盒，便揹起书包准备上叶墨书早已等候在外的车。 她从来不化妆，起床后梳理得很快，这在南徽高中算是非常罕见的现象，毕竟南徽的正妹是出名的多，个个浓妆艳抹。 「叶哥哥，早，我今天多睡了十分鐘，是不是快来不及了？」左伊紧张地看了看錶，她是没迟到过，毕竟叶墨书都会替她抓准时间。 「没事，飆车一下就可以了。」他微微笑，拉开车门，「上车吧。」 刚关上车门，左伊看见魏沐恆正好从大门走出来，她平时出门时，魏沐恆都还没下楼，今天因为晚了十分鐘，才会遇到哥哥。 「等一下。」左伊勾起嘴角，摇下车窗，对着魏沐恆大喊，「哥！搭同一辆车去学校就好了吧？」 魏沐恆一愣，又是那不耐烦的神情，他一向有些微起床气。 不过他没反驳或出口喝斥，而是拉开叶墨书的车门，皱着眉坐到后座。 叶墨书看得一头雾水，左伊透过后照镜对他咧嘴一笑。 *** 放学，几乎全校大动员，都朝着操场中央的足球场移动，今天正是南徽高中和友校世语高中的足球队友谊赛。 也是罗织倩期待整个星期的一天。 除了本校生，世语高中也蒞临了许多观眾。 罗织倩早早便佔好了第一排的首席位，就在球队座位区的正右方，不管是上场或是休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想当然尔，这样完美的位置同样被苏涵、房琳这等人物佔着。 左伊算是整场最无感的一位了，坐在首席区实在浪费，她的注意力倒是都放在左方的三个女孩身上，苏涵、房琳，还有韩嫣。 这三人有个非常俗气的称号：南徽三朵花，更细分的话也可以说是三年七班三朵花，虽然名字很老套，但在每个人看到她们后都会瞬间了解这个名字想表达的意义，就是全校最美的三个校花，直白了点就变三朵花。 就连她这个转学生都知道，由此可见她们的名气。 数据化而言，房琳是人气最高的，她身为一个网红，在ig上累积粉丝高达三十五万，有许多影片或服饰事业，她留着精緻的空气瀏海，充满韩系风格，大方又直爽，交友广泛。 紧接在后的是苏涵，苏涵并不是网红也不是网路名人，她算是个很会打扮的高中女孩，硬要比较的话，左伊认为她是南徽的第一名校花。 最后是韩嫣，韩嫣和她们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偏向日系的清纯女孩，她的妆容清淡，气质可人，为人低调，也不会做过多奢侈打扮，更没有经营粉专的习惯，成绩维持中上，个性更是谦虚又温柔。 左伊时常觉得房琳会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她，而她也大概知道原因，就是程修宇。 就像此刻，他正阳光帅气地跑到左伊面前。 「左伊！借我一下水。」他刚暖身完，面颊有非常淡的红晕。 「喔，好。」左伊赶忙从罗倩那儿抽了一瓶水，罗织倩可是准备了一大箱，为的就是找机会递给等等运动完的魏沐恆。 「谢啦！」喝完几口，他将水还给她，又跑回场上。 然后她对上魏沐恆的眼神了。 只有一秒，他便又转回去，被程修宇拉上场，左伊依然觉得很奇妙，他竟然看她了。 「臭左伊！那可是我要给沐恆大神的水！」罗织倩故意的拍了我的手，「不过给修宇也是可以啦！他也满帅的，而且单身啊！」 左伊乾笑了几声，谁说的？房琳现在就瞪着她看！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3 比赛很快便开始，左伊不断打哈欠，其实她看不懂足球，只知道射门就是得分，至于为什么一直有裁判吹哨警告球员犯规她就不明白了。 好不容易熬到比赛结束，首席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一排的观眾们通常都会准备矿泉水，让选手回到休息区的过程中能接到自己递的水。 而罗织倩无疑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她手伸得最直，笑容也绽放得最灿烂，但就是没有人拿她的水。 罗织倩其实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缺少了打扮，在校花们身旁自然稍显黯淡。 「好啦，织倩，你别难过了，还有很多次球赛，你一定会成功的。」左伊拍拍好友的肩，说些无用的安慰。 此时，罗织倩苦丧的的面容忽然转为笑顏，左伊猛然抬起头。 只见，魏沐恆就站在她面前，脸还是一样臭。 「我朋友要找你。」他面无表情地说。 左伊看向他身后，果然有几个穿着一样球衣的男生对她笑着。 「请喝水！」罗织倩几乎九十度鞠躬，伸直手将水递给魏沐恆。 这里又成了焦点…… 眼看魏沐恆仍面无表情，左伊不禁有些担忧，连忙用眼神示意他。 但左伊算哪根葱？他当然没理她。 罗织倩尷尬地起身，她看得出她很受伤，毕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因此左伊接过她的矿泉水，一把塞给了魏沐恆。 「你刚刚没看到吧？她叫你喝水呢！」 魏沐恆挑起眉，那眼神令人瞧不出端倪，最后，他漠然接过瓶水。 罗织倩破涕为笑，左伊看着实在心疼。 「沐恆，我刚刚不是给过你水了吗？你不是都还没喝完吗？怎么还拿？」谁知风波未平，苏涵领着两个好闺密一同走了过来。 说完即瞥了眼左伊，显然以为矿泉水是她给的。 「你是转学生吧？我是沐恆的女朋友，所以对你不太好意思了。」苏涵微微一笑，把那瓶水从魏沐恆手中夺走，并还给了左伊。 她的态度还算客气，就是宣示主权罢了，所以左伊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思考着该怎么回应。 「啐，她是我妹。」魏沐恆把水又抢了回去，语气极为不耐烦。又转回对着左伊说，「快点，他们在等你。」 「什么？」苏涵错愕地问，「你没跟我说过你有个妹妹啊！」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说完，魏沐恆转身回到休息区。 左伊草草点个头打招呼，噠噠地跟着跑了过去。 面对一大群陌生男人，左伊有些懵。 他们全部都是不良少年，有的嘴里有菸味，有的脸上有伤疤，有的讲起话来就是充满台味，有的笑起来仍一脸兇狠。 她不懂自己站在这里被轻佻地聊来聊去有什么意义，内容大概就是交换联络方式之类的，或是他们对于混血儿的好奇。 而她亲爱的哥哥，非常鼓励他们搭訕她，一点儿也不像个称职的哥哥。 最后，救她的还是程修宇。 「你们够了啦！别吓到人家了。」他脸上笑着，用玩笑意味提醒这群男生，毕竟左伊和他们是不同类型的人，面对他们的热情都只是乾笑或敷衍。 「喔，阿宇啊，你这样不行，人家左伊的哥哥都没说什么了，怎么是你在干涉？」虽然也是玩笑，但感觉有些许不满。 哥哥怎么会在乎这个？左伊在心里冷笑。 「还说哩！你一年前就先搭訕过人家了，我们都没你夸张勒！」 看来由程修宇出面确实没有说服力。 「老大啊，不然问一下你的意思好了，你介意我们把你妹吗？」 左伊将视线移到魏沐恆身上，那一瞬间竟然是期待着他拒绝的。 可惜事实证明她太傻了，魏沐恆扯了扯嘴角：「随便。」 「不愧是老大！爽快！」他们一阵哄堂大笑。 左伊在心里叹了口气，非亲非故，她也不奢求他体贴什么。 「那我就把人带走囉！」程修宇抓起左伊的手腕，对大伙儿咧嘴一笑，「沐恆你说随便嘛！那我就约你妹出去吃晚餐了！」 左伊笑了出来，跟着程修宇在他们的注视和抗议下离开球场。 魏沐恆的脸还是一样臭，而且他在最后一刻仍没有出言拒绝。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4 *** 和程修宇待在一起很快乐，也很自在，他不是典型的不良少年，虽然不上课也不唸书，脏话也骂得兇，个性也是轻浮又无照驾驶，但他不会和魏沐恆他们去打架惹事，所以他也没和其他人一样称他「老大」。 这让左伊和他相处起来特别安心，她惧怕魏沐恆的臭脸，她也惧怕流氓聚集的斗殴，但又觉得这种坏坏的男人有股莫名的魅力。 「你这样和我出来吃饭，房琳不会说什么吗？」吃完晚餐，左伊不禁好奇地问。 「不会啦，我和她又不是情侣。」程修宇温柔地微微笑。 左伊瞇起眼，她还是不懂这关係，亲亲抱抱甚至更多，这样还不是情侣？实在让人纳闷。 「可我感觉她有时候都会一直看着我。」 「你不用想那么多的。」他洋溢着柔情的眼神让左伊有些失神，「所以，这个週末我可以去你家做小论文吧？」 程修宇曾跟她提过小论文，他们的主题和烹飪有关，小论文对未来升学的备审资料相当有帮助，左伊当然答应这个邀约，但她倒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在意升学。 「喔，应该可以吧，我想我哥不会管那么多。」 「沐恆不太管你吗？」程修宇一直很想多了解这对兄妹的关係。 「何止不管？他很讨厌我。」左伊耸耸肩，她已经开始习惯了。 「讨厌你？」儘管是看得出来的，他仍惊呼，「如果我是你哥，我绝对不可能那样对你的。」 但他不会是她哥哥，也不会是她哥哥，他想要的是另一个位置。 该是时后展开行动了，他心想。 程修宇伸手轻触左伊的头顶，他其实有些迟疑，毕竟这摸头太突然。 「谢谢你啦！我也没想过有哥哥会那么坏。」而这位冷感的小姑娘倒是没察觉不对劲，「好了，就到这吧，你也很累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掰掰。」 程修宇点点头，他下午也刚比完赛，疲惫不堪，加上刚才的行动有些失常，他的确需要冷静一会儿，便破例没有送她回去。 殊不知，程修宇一走，天便下起了豪雨，天色也在乌云的遮蔽下提早转暗。 左伊当然没有带伞，淋了一身湿，只能躲在书店的屋簷下暖暖手，想到便利商店买雨伞也动弹不得。 原以为这只是午后雷阵雨，几分鐘就会停，但二十分鐘过去了，大雨并没有止息，夜晚的路边还有蚊子作乱，左伊只好打电话给叶墨书。 然而，从书包翻出手机，却怎么按，萤幕依然全黑。 「没电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忘了充电，只能哀怨地怪自己。 又等了一会儿，雨势逐渐转小，左伊便决定冒雨回家，反正她一向不相信淋雨就会感冒。 「你没带伞？」 猛然转身，左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魏沐恆就站在她身后。 她用力点点头。 「你怎么会带？」她以为不良少年会喜欢淋雨。 魏沐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搬来北部多久了还不知道入秋后也要带伞。」 「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她别过头，每次被冷言冷语就惹得她浑身不爽快。 「走。」 她又转回去盯着魏沐恆。 「不走？」 左伊嚥了下口水，略带惊喜地问：「共撑一把？」 「你看我有第二把吗？」他鄙夷地挑起眉。 左伊二话不说，跑到哥哥的伞下，不自觉微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魏沐恆像个哥哥。 两人共撑一把伞很挤，尤其魏沐恆那么高，而左伊又身材娇小，就算他的伞已经大幅度倾斜向她，左伊仍感觉自己像在雨中漫步。 而且，他俩之间隔阂着非常微妙的小缝隙。 突然，魏沐恆停下脚步，这使得左伊差点儿一头走入雨中，她疑惑的问：「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走进来点。」 他将左伊拉近了一些，发现这小姑娘衣服湿得彻底。 「哇，你今天是好哥哥欸。」左伊满足地咧嘴笑。 一直到家，她都没有再淋到雨，倒是魏沐恆淋成了落汤鸡。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5 「家里有客人吗？」望着门前那双陌生的鞋，左伊问。 魏沐恆脸色一沉，这和他当初对她的态度差不多，他点了点头。 一进门，魏巧恆出现在客厅已经够让人惊讶，没想到天鹅绒沙发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魏巧恆诧异地望着魏沐恆，似乎正在询问，他俩怎么会一起回来？ 「魏沐恆。」沙发上的男子叫完哥的名字，还拉长了一会儿，火药味十足，「好久不见。」 这开场白有够呛的，左伊站在门边发愣。 而她忽然到抽了一口气，这个人……是上次在炸黑轮摊贩前叫她「彭珞」的男人！他这回穿着一件灰色高领毛衣配上黑色外套，看上去有型了一点。 不过，他怎么会在家里？ 魏沐恆不屑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寧愿和左伊说话，甚至替她拎了室内拖鞋，并说：「喏，你先回房间吧。」 「你来这里干嘛？」 「你说呢？」男人微微一笑，他看着左伊，「我对她比较有兴趣。」 「我？」她好奇地盯着他，「你是上次黑轮摊前的那个人吧？」 「对，我是权霍丞。」 「喔……你好，我是左伊。」她还是没清楚这个权霍丞跟她有什么关係。 权霍丞覆颂了一次她的名字，似乎正在记着，这个举动莫名惹毛了魏沐恆。 「你不用理他，他只是我爸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前任副总裁的儿子，没什么重要的。」他嫌恶地说，又转向权霍丞。 魏巧恆走到魏沐恆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下午去爸的公司试用最新一季的化妆品，然后就遇到他了，爸刚好叫他回来这里的电脑处理一份档案，你也知道，那是比较私密的文件，爸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 「啐，看到他就不爽。」 「你少说两句吧，毕竟你对他还是该有亏欠，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还比较有资格讨厌你。」魏巧恆难得对弟弟露出厉色。 「你说什么？」他甚至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别一天到晚围着他打转，真不懂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 「你和霍丞有恩怨，那不甘我的事，我要和他来往是我的自由。」魏巧恆噘起嘴，她一直被他的魅力吸引得无法自拔，「是说我比较惊讶的是，你和左伊那傢伙是怎么了？很熟了？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没，说来话长。」他简单带过，不打算解释。 魏巧恆知道自己弟弟不想告诉别人的事，问了一万次也不会有结果，因此她只是耸耸肩并说：「喔，你如果不想看到魏霍丞就上楼吧，你们别又给我吵起来，到时候你如果动手打他，爸一定会气死。」 「嗯，不用你说，我才不想看到他。」 魏沐恆最后瞇起眼盯着堂哥，他和左伊正在寒暄几句，看着那副嘴脸，魏沐恆实在不知他在打着什么主意，竟然会对左伊这样的平凡女子有兴趣。 *** 第二次蒞临玛格丽特酒吧，左伊自己一个人选了吧台边的位置坐下，这次人潮少了许多，因为之前流氓砸店的原因仍陷入谜团，也间接造成顾客心中有所顾忌，不如往常得多。 今天是週五，左伊努力在盯着吧台内的店员，试图找出传说中的店长。 不过，她喝着酒精浓度偏低又冷门的kamikazeshot，迟迟未见调酒师中出现如传闻中充满魅力的店长。 「小姐，你找店长吗？」那位刚调好一杯贝利尼的调酒师上前和她搭话。 左伊看见他的名牌上写着米诺媞，是个年龄像大学生的女店员。 「啊？你怎么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目的太过明显，被逮个正着。 「你不是常客，又这样满脸疑惑地盯着吧台，大概就是想看店长了，很多人都和你一样。」米诺媞微微笑，她的妆容很好看，充满亲切感，「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店长他今天不在喔！」 「为什么？不是週五和週六吗？」 「酒吧搬来这里后，客人比较少一点，加上店长好像也比较忙了一点，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固定时间来，反而一个礼拜只来一次。」米诺媞仍勾着嘴角，此刻没人点餐，她站在左伊面前擦拭着酒杯。 「真的喔……店长都在忙什么啊？」 「酒吧只是店长的副业，他平常有很多事要忙，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她耸耸肩，「其实你也不用抱太多期待啦！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充满神秘感，人也很好。」 左伊点点头，她也不是非得要见到店长，纯粹只是好奇。 「店长虽然真的很少来，但每次调酒给客人，只要是女性一定都会讚不绝口，他很会陪人聊天，每次来也只会调几杯，大部分的时间都会被客人佔用掉了。」 听完米诺媞的话，左伊并没有觉得有被说服到而稍稍减少好奇，反而对这位店长的好奇心是更加浓烈了。 第三章【飘忽不定的印象】3-6 **** 晚上，当左伊回到家，她刚到超市採买了明天小论文要用的烹飪食材。门外又有一双陌生鞋款，这回是一双看起来价值不斐的女鞋。 她悄悄上楼，而魏沐恆罕见地并没有关门。 听见房门传来声音，她不禁好奇地仔细听。 她认得那女声，是苏涵。既然哥哥都能带女生回家了，那左伊明天更有理由让程修宇来家里讨论小论文。 房内尽是些苏涵的撒娇，左伊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想到魏沐恆那大男人是这样和女朋友相处的。 听着听着，左伊认为自己不适合继续待在门外。 「这是谁的头发？」然而这句话又将她拉回门外，「为什么是咖啡色的？有其他女生来过这里？」 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上次吹头发？儘管魏沐恆那傢伙的房间是挺整齐的，但他那样子也不是会打扫房间的类型。 「你前女友是黑发，而且你们分手都多久了？沐恆？这是？」 「我妹的啦。」 「你妹来你房间干嘛？」 见魏沐恆没回答，左伊真心想衝进房里澄清。 而她真的这么做了。 「我只是去吹头发。」 左伊发现自己特别容易让气氛安静。 她和苏涵同时倒抽了一口气，苏涵惊讶的是自己的话全被偷听了，而她惊讶的是，她哥哥裸着上半身。 「噢……抱歉抱歉，你们继续。」她尷尬地低下头，迅速退出房。 其实魏沐恆只是在换衣服，而苏涵坚持撒娇着不出去。 他俩要一起去吃晚餐，仅此而已。 晚间十二点，左伊提早读完今日进度，决定休息一会儿，下楼到厨房找包饼乾果果腹。 她晃着晃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客厅，魏家的液晶电视尺寸相当巨大，用来看电影也十分合适，一旁又有专业的灯光映照着，就像真正的电影院般，因此，她决定看个十分鐘再继续回房读书。 转开电视，她连续换了几十台，最后停在狼人杀节目的重播。 不过，难得不读书了，看这种烧脑的益智节目实在催眠，她不知不觉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凌晨两点，魏沐恆看完一场足球赛事直播，忽觉口乾舌燥，因此便下楼端杯茶水。 谁知，当他准备回房时，注意到客厅水晶吊灯亮着，电视也没关。 他关上电视，面无表情地望着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妹妹，她的睡相有些呆萌，小巧的嘴吧微张，眉宇间还有些皱起，蜷缩在柔软的天鹅绒沙发。 魏沐恆撇过头，踏上楼梯。 霎时，他又退了回去，往回走到客厅，叹了口气，一把公主抱起沉睡的小姑娘。 左伊睡梦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手毫无收力地揍往魏沐恆稜角分明的下顎，力道之大加上反应不及，他差点一头撞墙。 他怒瞪着她的睡顏，合理怀疑她根本是装睡。 「起来。」他冷冷地说。 怀里的女孩没有反应。 他不禁瞇起眼，看来左伊是真的睡着了，他只好继续往上走。 推开房门，她的书桌上檯灯还亮着，魏沐恆顺手为她关上后，将她放在床上。 睡得安稳的左伊又一个翻身，直接扯动了他的后颈，他一头栽进她的发香中，下顎直直撞着了她的唇，而魏沐恆的双唇，也狠狠贴在她的颊上。 他猛然弹起身，不禁伸手触碰过唇角，他的唇……刚才竟然竟然撞在她脸上。 他用力摇摇头，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去回想一个不经意的吻。 魏沐恆亲吻过多少人，他从来不会去思索那些。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1 翌日，魏沐恆一大早便出门，程修宇到家时只有左伊一人。 「修宇，你来了啊！」 「早安！」他一进门，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哥哥不家啊？」 「一早就不见了。」 「这样啊。」 「别管他了，我们快点开始弄论文吧。」左伊带他到厨房。 左伊从小养成精湛的手艺，她做了五种麵包，这是他俩的小论文里的其中一部份研究。 她兴奋地首先尝了一口，她很少做麵包，第一次难免有些失败。 「好像做坏了欸，还是我再去超市买材料，重新弄一次。」她边把麵包吐出来边嫌弃，「否则这样论文分析也不会准确。」 程修宇也咬了一口，但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很棒啊！但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明天也还有空，慢慢来就好了。」 「你假日不用练球啊？我哥假日都整天泡在球场。」 「也许就是这样你哥才是王牌吧？」他勾起嘴角。 他其实对足球没有太大的热忱，多半是因为风光，当初国中加入足球社就是为了沾沾人气，谁知不小心就被发掘了天赋，高中后则是跟着魏沐恆去徵选，凭着实力选进足球队，一下就成为队内菁英。 「他好像真的很厉害，我是看不懂啦，但大家都这么说。」左伊微笑道，撇除魏沐恆是她不尽责的哥哥，他这个校草确实当得很有人气。 程修宇微笑不语，他是很崇拜他。 「你知道你两边嘴角都沾屑了吗？」话风一转，他伸手替她擦拭掉。 温暖的指尖轻触左伊细嫩的脸颊，程修宇停顿了一会儿才弄开麵包屑，被碰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反应，但碰她的程修宇却不太对劲。 他交过不少女朋友，但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心动。 「谢啦！」她挑起左眉，再度确认脸上没沾上麵包屑。 对他而言，左伊很难追，他碰过的每个女孩，有些肢体接触就会小鹿乱撞，所以他告白从来没有失败过。 但他试过暗示左伊，她仍不动如山。 俄顷，左伊一个失神，不小心撞着桌子，原子笔就这么滚落到柜子间的细缝。 左伊赶忙蹲下身去捡笔，但她的手似乎比缝隙再粗了一点儿，惹得她皱了皱眉道：「嘖，我把柜子搬开一点好了。」 「别这么麻烦，我帮你捡好了，我手长。」露出胜利的微笑，他起身走向柜子。 程修宇弯下腰，而左伊正好要站起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就这么定格在和左伊仅有一寸距离的羞涩。 他甚至看得见她白皙肌肤上的微血管，甚至能闻见她衣服上清新的柔软精香氛，程修宇再也克制不住翻腾的情绪，他必须拥有这个女孩。 他闭上眼，缓缓凑向左伊的唇瓣。 左伊被牢牢靠在柜前，待她回过神，眼前的男人竟闭上双眼。 霎时，大门敞开，魏沐恆一进门便难得的一愣。 他的死党，和他的妹妹，现在是在……接吻？ 他咳了一声，程修宇顿时弹开，魏沐恆在看见他晕透着红晕的双颊后，微微拧眉。 他知道程修宇很少脸红，他就算吻着房琳也不会潮红，拥抱、接吻，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脸红心跳的事。 他又看向一脸惊吓的左伊，眉头蹙得更深了。 「哥，你回来了啊？」左伊率先打破沉默，但她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魏沐恆脸更臭了。 她什么时候在他回来时会打招呼了？ 魏沐恆没有说话，当作没看见这两人，逕自走上楼梯，只是淡淡地丢了一句话：「修宇回家时你记得把门锁上。」 左伊摀住脸，他该不会以为他俩在约会吧？ 她转向程修宇，问：「你要回家了吗？」 「噢……我……我明天再来好了，我们再把剩下的部分弄完。」他不自然地回答，快速收拾东西便道别，「掰掰。」 左伊点了点头示意。 她虽然冷感，但不怎么迟钝。 程修宇喜欢她。 *** 左伊走上楼，还没打开房门，对面的房门便率先打开。 她和魏沐恆对视了三秒。 「进来。」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十之八九和刚才的事有关，她心想。 魏沐恆依然坐在床上，左伊便顺势坐在书桌前，她问：「怎么了？你好像第一次主动要跟我说话欸。」 「你和程修宇是什么关係？」 她瞇起眼，说道：「你问这种事干嘛？我可从来没有问过你的私事。」 「凭我是你哥。」魏沐恆神情坚定，锐利地凝视着她。 左伊有点想笑的衝动，他们的关係要晋升为更真实的兄妹了。 「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接吻？」他嗤之以鼻。 「没有亲到啦，我只是在捡笔，他要来帮我，然后他突然……突然就闭上眼了……」左伊还是觉得有点虚幻，毕竟程修宇可不算是单身。 魏沐恆没有质疑这段说词，他百分之百相信，因此淡淡地说：「你喜欢他吗？爱情。」 左伊果断地摇摇头。 「嗯，别和他发展太多，房琳会找你麻烦。」他严肃地说，「别惹房琳，我看她对你不太友善。」 左伊有些懵了，他知道的还真多，连房琳的眼神都知道。 「可是，他明天……还要来欸。」 「拒绝。」魏沐恆更坚定地说。 「我刚刚有答应，而且这样小论文就没办法做成了。」 「小论文？你认为他没在读书为什么需要做小论文？他就只是想和你有多点接触。」魏沐恆语气火爆了些，左伊不禁有些惶恐。 「我没办法啊，他又没有明确跟我告白，说不定是误会了，我突然说要保持距离也很怪。」 魏沐恆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好，那我明天待在家里，有事再叫我。」 左伊怔怔地望着他，他竟然这么担心她。 「谢谢你啦，哥。」 魏沐恆挥了挥手示意她回房，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左伊很少和不熟的人露出超过四十五度的微笑，但此刻她却对哥哥绽放了笑顏，如今魏沐恆在她心中已经削去了不少讨厌的成分。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2 *** 隔日，程修宇果然很准时到别墅，不过这回开门的是魏沐恆。 「沐恆，早啊。」程修宇自然地打声招呼。 「你告诉房琳你来了这里？」他没有多做无谓的招呼，开门见山。 程修宇收起了笑容，「你怎么知道？你们到现在还会联络？」 「你别表现得很有佔有慾一样，你们都没有资格。」魏沐恆冷冷地说。 「沐恆，我们是什么交情？别再让这些事撕裂最后的耐心。」他压抑住怒火，转为和平，情绪控管方面，程修宇擅长得多，「你和房琳通电话了？」 「你告诉她你要来左伊家，又不接电话，她当然打给我。」魏沐恆歛了敛容。 「你们这样多久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接过她多少电话了？」程修宇罕见动怒，他高声质问魏沐恆，而后者自然是被激怒，狠狠揪住他的衣领。 「闭嘴！我和那女人没有关係！你别忘了我有女朋友，对你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面对暴怒的魏沐恆，没有人不会惊慌，程修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松开紧跩的衣领，不屑的啐了一声。 「别对左伊打主意。」魏沐恆瞪着他，严肃地说。 程修宇抬起头，回瞪他：「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会和房琳断乾净。」 「左伊不喜欢你，房琳也不会放过她。」 「你凭什么插手？凭什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追的是你没有血缘的妹妹，你们一点关係也没有！」 这回魏沐恆倒是第一时间回答不出来了，他从头到尾都嫌弃这个妹妹，任意她被别的男人轻佻搭訕，他恨不得这母女俩滚出这个家。 「为什么不回答？你把她当成什么？你是最没有资格管的人，我永远都不会那样兇她，那样羞辱她。」 「闭嘴！干你什么事？她母女俩就是低贱！就是----」 「你们在吵架吗？」左伊缓缓走下楼，在他们面前停下。 「没有，聊些事而已，我们继续讨论论文吧。」程修宇走向她，转变回那个柔情的男人。 「嗯。」她挤不出一点微笑。 她都听见了。 她以为魏沐恆终于肯做她的哥哥。 可她错了。 *** 魏沐恆坐在书桌前，反覆把玩着橡皮擦，盯着左伊为他抄写的作业发愣。 她刚才看上去真的很受伤。 其实她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反而不断颠覆他对她的偏见。 思考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起身。 然而当魏沐恆回到厨房，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 「我先做麵包喔，做问卷的题目你先想一些。」左伊从购物袋里拿出材料，若无其事地开始烹飪。 灯光美气氛佳，当程修宇痴望着左伊做麵包的背影，内心那股悸动以倍速茁壮，令他怎么也把持不住。 他强吻了左伊。 他用强大的劲儿将她压在墙边，蛮横地啃噬着她柔嫩的唇瓣，她用尽方法反抗，一个柔弱女子终究难以抵抗男人的狂暴。 但左伊并没有屈服，她在程修宇右脸狠狠甩了一巴掌，也终于打醒了他的理智。 「你疯了！程修宇！」左伊惊愕地尖声嘶吼。 此时，一个身影衝上前，在他的腹部补上一拳。 他闷哼一声，疼痛瞬间爆炸开来，扩散至每一条神经，这手劲和拳法他认得，绝对是魏沐恆。 接连又挨了五拳，他倒地不起，几近虚脱。 「滚！」震耳欲聋，魏沐恆的咆啸响彻云霄，贯穿程修宇的耳膜。 一直到程修宇离开家里，左伊才回復到现实，她没有看魏沐恆，而是逕自开始收拾散落的麵粉和翻倒的糖水。 「左伊。」魏沐恆轻唤。 她没应答，只是转过身瞥了眼。 「你嘴唇流血了。」他抽了几张卫生纸，上前按住她的唇。 他们的距离就像那天在三年十七班教室外般，只不过这回魏沐恆没了敌意和鄙视。 见左伊没有任何回应，魏沐恆硬是抬起她的下顎。 「你听着，我就是你哥，不管我曾经说了什么。」一字一句力道深刻，他认真道。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管这次他是不是又再说谎，左伊依然很想相信。 「我没事啦。」左伊微微笑，顿时恢復光彩，她从来没有这么容易满足过，原来自己是那么渴望魏沐恆的善意。 魏沐恆勾起一抹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3 *** 一日中午，鐘声都还没响完，罗织倩便兴奋地拉着左伊到地下室热食部，抢在前十名的排队队伍中。 「左伊，你知道今天午餐有什么吗？牛肉麵啊！不是牛肉『汤』麵，是牛肉麵啊！我上次被牛肉汤麵骗过之后，就去和热食部厨房阿姨混熟了，她说今天这个是有五块牛肉的，还好我们够早才抢得到！」她沾沾自喜，满足地凝望着手中的汤麵。 「你已经说整个早上了！而且你从来没有没抢到过啊！每次有特别点的午餐你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左伊摇摇头，但心里其实非常感激罗织倩的吃货雷达，托她的福，她才能一起享遍南徽的美食。 「学校对面新开了一间超平价义大利餐馆，我们今天放学去吃一下如何？昨天我看到超多人发限时动态……」 左伊一不留神便转移了注意力，现在是午休时间，操场、球场那类的户外场所通常不会有学生，但今天场边榕树下的石椅竟然坐着三个女学生，那棵榕树是全校最隐匿的圣地之一，鲜少有人会特地在那里聊天。 房琳、苏涵、韩嫣三位校花聚在一块儿很难不引人瞩目，毕竟光芒太过耀眼，男女通杀。 左伊隐约能分辨出，编着长辫的女孩是韩嫣，有瀏海的是房琳，最后染着亚麻灰发的那位是苏涵。 三人有说有笑，苏涵不断低头察看手錶，像是在等人般。 不远处有个染纯金发的男人走出三年级大楼，左伊直觉便认定她们等的是他，毕竟他们的气质非常接近，果然，金发男子快步向石椅走去。 苏涵一见他，便雀跃地起身，优雅地小跑了几步，用力抱住那男人，并又向姊妹们说了几句话，接着四人便开始聊天，而苏涵，从头到尾都甜甜地坐在那男人的大腿上，两人不时还有亲吻的动作。 左伊心中一惊，她这校草哥哥……该不会是被劈腿了吧？ 「左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罗织倩装出不满语气望着她，「我刚刚讲到八卦最精采的部分欸！你怎么可以发呆？」 左伊赶忙将视线拉回身旁胀红脸的小姑娘，尷尬的笑了笑道：「喔……抱歉，我刚刚在想些事。」 「算了，我们快回教室吧！我看你对八卦都没什么兴趣，倒是比较喜欢食物。」罗织倩无奈地摇摇头，一抬起头便猛然顿住脚步。 「织倩？你怎么啦？织倩？」左伊发觉不对劲，警觉地问。 罗织倩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她整个人彷彿切换了模式，眼神又惊又喜，四肢诡异地僵硬。 只见魏沐恆就在她们前方。 「嗨……哥！」 魏沐恆朝她点了点头，还有……微笑！ 这使得一旁的罗织倩几乎尖叫出声。 「哥！」左伊又叫住他，「你要去哪？」 「足球社办，拿餐具。」他们偶尔会在社办开趴，餐具什么的常常落再那儿，「怎么了？」 足球社办……也就是会经过操场……就有可能会目睹苏涵和那个金发男人！ 「你别去！」左伊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 见她面有难色，魏沐恆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略带疑惑地望着她。 「呃…我是说……我----」 「知道了。」 左伊猛然抬起头，没想到她竟然爽快答应这没头没脑的请求，她讶异地问：「什么？」 「你不是叫我别去吗？」 「噢……好。」她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餐具，递给魏沐恆，「我有两份餐具，这样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 「不用，我知道你只有带一副筷子。」他挑起眉，他早上亲眼看着她整理餐袋呢！怎么会不知道？「我跟朋友讲一下，他们就会想办法生出筷子了。」 左伊尷尬地微微笑，他那群朋友总是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惊人实力，心里实在佩服。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4 *** 因为和罗织倩一起去了义大利餐馆，左伊今天回家时天又暗了。 而今天巷底又聚集了一群不良少女，不是南徽的制服，是上次那所蓝色系，裙子改得极短，个个染着棕发。 魏沐恆曾警告过她别随便报警，因此左伊只是快步离去，然而，那批人却将她挡下。 「左伊？」 她抬起头？难道是认识的？不过那几张陌生面容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这反应就是她啦！」 「他们学校也没几个混血的，一定就是她没错啊！」 「可是跟照片不太像，差满多的。」 「白痴喔？女神那么讨厌她，是会给我们多好看的照片？」 听到这，左伊坚信自己是她们要找的人，就算不明所以，她依然先逃为上策。 一看见她跑，这群外校女孩一窝蜂衝了上去，她们身手矫健，速度完胜。 恐慌在心中爆炸开来，她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不良少女打架的对象，她每天都安份地读书，当个正常高中生，没想到却捲入莫名的风波。 她们说她惹了「女神」，她第一个想到的只有房琳。 不过十秒的追逐，左伊被牢牢扣在墙边，她惊恐地望着他们，有些人手臂刺青着各种英文字或玫瑰花，有些人散发呛鼻菸味融合着廉价香水味，她们涂抹着大红色或桃红色、过分高调的唇膏，彷彿张开血盆大口。 被五个高出她将近一颗头的八加九妹围绕着，她只觉得想吐，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掺入了香水味和她们的喘息声。 「你们到底要干嘛？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左伊乾吼着，她的喉咙彷彿被抽乾了水分，被紧紧掐住，挤不出更多声音。 这群女孩还算聪明，或者说是经验丰富，没有想陪她废话的意思，只在乎尽快解决女神交代的请託。 面对五个女孩，左伊原本不会太过惊恐而失去理智，她能在拉扯中逃窜，但对方有人数优势，她完全无法挣脱束缚。 场面陷入混乱，许多拳头落在她身上，痛楚刺激使骨头发软，她的双眸因害怕和疼痛而反射性紧闭，只能在惊慌的洪流中拚命守住意识。 但她失败了，混乱彷彿有一世纪那么长。 她的双眼跌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的是麻痺的空白。 *** 魏沐恆刚到体育用品社买了最新联名的的球袜，他拎着空荡荡的书包，准备回家。 弯过熟悉的住宅区，巷底传出熟悉的殴打声，今天又有人在办事。 这种办事的场面他见得多，也参加得多，但今天这场似乎有点儿安静，平常若是一群男人成群打架，多半会伴随叫嚣和哀号，这回他只听见些微拳头落下的声音。 因此，魏沐恆特地绕过去里面的小巷一探究竟。 是女的。 难怪拳头的力道小得诡异，而且也不是互殴，是五个女孩对付一个女孩，那倒地的女生一动也不动，只剩下一人对着她拳打脚踢，重点是这群人穿着隔壁校的制服，何必大老远跑来南徽校区霸凌一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 魏沐恆瞇起眼，那散落一地的杂物有些眼熟。 那个黑色束口餐袋他今天才见过。 「住手！」 顾不得还没奔到事发地点，他急得愤怒咆啸。 魏沐恆没打过女人，但这回他粗暴地扯开正在动手的女孩，将她一把甩在地上，那女孩双膝擦过柏油地面，留下丑陋的伤疤和血痕。 其馀四人吓得面面相覷，她们当然知道他是谁。 南徽高中的校草，魏沐恆。 左伊已经失去意识，她衣衫不整，裸露的肌肤都有些瘀青红肿，魏沐恆迅速叫了救护车，他尽快扶起左伊，检查她的呼吸心跳，接着转身怒瞪着这群女人。 「谁叫你们来的？」吼声威震天下，当场令四人浑身鸡皮疙瘩。 她们丝毫不敢回答，谁也没勇气直视他。 「房琳？」 依然没有人回应，但魏沐恆看这反应便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他转身抱起左伊。 他不急着教训这些人，因为自己的兄弟们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自会为他完美解决。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5 *** 「你昨晚又跟那个男人去过夜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愤怒得咆哮着。 「是又怎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回应的女声用略带俏皮的挑衅，丝毫不把男人当成一回事。 小女孩躲在门后发颤，父母这样火爆的吵架虽然常见，但她总觉得今天特别可怕。 「你在孩子面前至少也该有个母亲的样子吧----」 「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教，我要走了。」 「你今晚又要去找他？」 「对！我不会再和你多待一天！你什么都没有！结婚多久了我们还在这租房子！你都说你会好好打拚，结果呢？七年了！还住在这破屋，没车，没钱，你没有一项做到！跟你在一起要干嘛？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女人的这些话戳中了男人的痛处，他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怒吼：「你这贱女人！给我闭嘴！」 「闭嘴？我还没说够呢！我明天就跟你离婚，孩子就给你吧！流着你的血的杂种，我一点也不需要！」 「你……」他怒甩了一个耳光，力道之大，女人的左脸瞬间红肿，「天下没有你这种母亲！这种妻子！我打你刚刚好而已！」 接连又是一阵痛打，这是他第一次打她，所有压抑已久的怒气全爆炸开来，丝毫也忍不住。 「你竟敢打我？」女人像疯了一样，从身后举起菜刀试图威胁他别靠近自己。 两个理智丧尽的人就这么残暴的扭打了起来，谁都没有退让，毫无保留地大打出手。 强大手劲落在肌肤上那巨大的声响此起彼落，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猛烈的拉扯更是撞倒了许多傢俱，瓷盘碎裂，铁碗轰隆地撞击着，他将她奋力甩在地上，她的头部在木製柜子上撞出了一个凹洞。 她顶着晕眩的身子，带着最后的意识向前狂奔，时间彷彿暂停了一般，挥拳声停止，尖叫和嘶吼也褪去，男人瞪大双眼，向后方倒去，脑部直直重击地面。 他的胸膛挺立着一把刀，深入肺腑，只剩刀柄外露。 鲜血溅开，喷洒在纯白的磁砖上。 浓郁鲜红的血顺着磁砖的缝隙向四面八方扩散开。 最后停在小女孩的脚边。 *** 所幸小姑娘只是吓晕，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身上的瘀青和红肿只要几天就能痊癒。 当左伊醒来，她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棉被盖得十分整齐，她从来没有这样庄严地躺在床上过。 她脑中播映的画面不是被一群疯女人围殴，而是刚才的梦境。 随着年纪增长，这个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场景也越来越清晰，但两个主角的面容却仍是一片模糊。 她如今已将近十八岁，更是几乎每天都梦到相同的噩梦。 锋利的刀尖刺入胸膛的那片断每次都令她醒来后仍馀悸犹存，她不懂为什么这如此诡异的梦能在她脑中根深蒂固。 左伊拿下盖在手上的冰敷，马上迎来一阵刺痛，她立刻重新盖上，麻痺痛楚，但浑身仍腰痠背痛。 这冰敷袋还是完好的冰块，而她也已经换上乾净的睡衣，便明白骆雪儿应该就在家里，因此硬着头皮爬起身，走到门外。 谁知她才刚开门，对面房的魏沐恆便即刻走出房间。 「你怎么起来了？」 「哥，我妈呢？」左伊揉揉眼睛，反而按到了瘀血，不禁自言自语，「不会吧？脸上也有？」 「你妈和我爸出国去开会了。」他打开左伊的房门，轻轻把她推进房，「我帮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你还发烧了，全部都好了再去学校。」 「我妈出国？那是谁在家？」她迷濛地问，「那哥你怎么也在家？已经十一点了欸。」 「我在家啊，我也请假了。」 「只有你在家？」左伊脑袋终于接上现实，她惊讶地问。 魏沐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还没意识到小姑娘在错愕什么。 「衣……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她缓缓开口，双眼睁得死大。 他又再次点点头，依然面不改色。 「你、你把我脱衣服？」左伊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嗯啊，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女人。」他仍对于妹妹的大惊小怪没反应。 左伊默默别过头，她此刻庆幸自己留长发，能把通红的耳朵遮盖好。 「放心吧，我是你哥，没兴趣。」 左伊乾笑了几声，好像有道理。 「我觉得那些打我的臭婊子是房琳派来的人。」话锋一转，左伊突然严肃地望着哥哥。 「我知道，你跟我说要干嘛？」应该要告诉程修宇，要他管好自己的女人，别一言不合就使唤别人来动粗。 「你是不良少年的老大，不是就是应该要帮我这个妹妹报仇吗？」 原来自己的妹妹心地也不怎么善良，魏沐恆笑了出来并说：「有啦，从房琳到那五个女的都打过一轮了。」 「那就好。」左伊微微笑，她不是会默默容忍委屈的人。 魏沐恆拿了新的冰敷袋，一一换上。 「哥……」说到房琳，左伊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的事。 他挑起眉。 「你和那个苏涵，还好吗？你们是不是有吵架什么的？」 「没有啊。」魏沐恆淡淡地说，丝毫不重视这个话题。 左伊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吵架，那她哥哥还真的被甩了！虽然他一向就没有好好对待女朋友，但毕竟他如今是左伊认好的哥哥，她还是有些担忧。 「你知道苏涵她……她最近跟一个男生很好吗？我有看到他们在榕树下。」她试探性发问。 「知道。」 左伊倒抽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冷静？她喜欢别人了，你被劈腿欸！」 「我们早就分手了。」魏沐恆无奈地看着她，「你要说的就这个？」 她点点头。 原来分手了，左伊不自觉笑了出来：「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很可怜。」 「那我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吧，房琳单方面公开了和程修宇的交往关係。」 左伊抬起头一愣，问道：「他们真的是情侣喔？」 「一直都是。」魏沐恆语气略带不屑，「我是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他们已经交往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让别人知道。不过他在房琳公开后，也在网路上发佈分手的消息。」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想追你吧？」 左伊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天他说你和房琳……呃……那是什么意思啊？你跟房琳很熟？」 『你们到现在还会联络？』 左伊对程修宇的这句话特别印象深刻。 「还好，只是房琳跟程修宇做过同样的事，只是你的角色变成我。」魏沐恆耸耸肩，一脸不在乎，他对女朋友都是一样的态度，一样随便。 她至今仍有些程修宇竟然为了她和房琳分手，若不是他那天在厨房吻她，她也许完全不会相信程修宇喜欢自己的事实吧？ 「你该吃退烧药了，我去拿。」魏沐恆走出房。 左伊一向很冷感，但她却只因魏沐恆的几个暖心举动而非常喜欢这个哥哥，这连她自己都有些懵。 第四章【好哥哥逆袭】4-6 *** 「你看到了吗？你都看到了吗？」女人疯狂摇动着女孩娇小的身躯逼问着。 但回以的只有嚎啕大哭。 「臭丫头！你看到了什么？」 小女孩看见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了血跡，吓得不断颤抖。 「你是哑巴是不是！说话啊！」情绪还陷在杀人阴霾中的女人将刺激转移到女儿身上，死命嘶吼着。 但女儿终究仍只是不断哭泣，她面容惨澹，苍白得毫无血色，浑身不寻常地发颤。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復平静，她温柔的抚摸着她湿透的脸颊，轻声安抚：「宝贝乖，等一下如果警察问你发生什么事，你要说爸爸妈妈在吵架，然后爸爸就开始打妈妈，还拉妈妈的头去撞柜子，知道吗？」 小女孩见母亲突如其来的转变，惊恐地望着她，她用力摇头，她知道妈妈在说谎，因此哭声更宏亮了。 「你乖喔，如果你没有这样说，警察叔叔就会把你关起来，到时候你就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知道吗？一定要这样说。」 面对这样的恐吓，她转为惊吓的啜泣，仍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好啦，妈妈要先出去一趟，你一定要好好听话。」 家里剩下她独自一人，地上都还染着凝固的黑红色血渍，她衝向爸爸身边，却只得到更多衝击。 他双眼暴凸，嘴微张，死不瞑目。 尖叫声响彻云霄，小女孩疯狂尖叫，她鑽进桌子底下，试图让自己消失在这残忍的空间，却透过缝隙看见男人瞪大的双眼，一动也不动。 她奔进房间，将门紧紧锁上，手上的血跡却沾染了门把。 她转而拿起卫生纸把房里红色的物品都用力擦拭了一遍，她不想看到血，不想看到红色。 但红色都还在。 就连手上的血，也深深陷入指纹中。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1 左伊是被自己的尖叫声吓醒的。 原以为发烧药的嗜睡副作用能让她睡得安稳些，没想到她反而做了一个全新的噩梦，还是之前的续集。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不断敲打自己的太阳穴，奢望如此就能驱散清晰的梦境。 但她打得连瘀血处都不断传来刺痛感，画面仍无动于衷地佔尽脑中全部的篇幅，尤其是，小女孩躲在桌子底下，透过缝隙看见……尸体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魏沐恆猛然撞开门。 左伊这才停止打自己的头，她迅速摇摇头。 「你怎么了？」他快步走到床旁，直觉搂着她骨架娇小的肩，她看上去很反常，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脸色，「为什么要打头？你头疼吗？」 「没有！我……我只是做噩梦。」 「你很常做噩梦。」 出乎她意料地，魏沐恆这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问。 「你很常半夜会尖叫，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不是疯了。」他耸耸肩，果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我？不可能，你听错了！」左伊双颊不禁泛红，匆匆别过头，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做梦的事，更是不知道自己还会尖叫。 魏沐恆没有回应，他明显感受到小姑娘不想要提这件事。 但左伊对哥哥有一种轻易而莫名的依赖，她仍忍不住松口：「哥，我问你喔。」 「好。」他温柔地点点头，因为这样胆怯又惶恐的女孩，有种熟悉感，让他儘管性情冷漠却不自觉愿意倾听。 「一直做同一个梦是什么意思？」左伊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告诉别人，「很频繁很频繁，真的很常。」 魏沐恆凝视着她，没有思索便回答：「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很在乎那件事，第二，那根本不是梦。」 她睁大失神的双眼，吓傻了。 什么意思？那么可怕的噩梦，她一点儿也无法将它套入这两种可能。 「你也别乱想，不要太在意，有可能就是某种精神机制。」魏沐恆赶紧轻拍她的背，「你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差，脸色和唇色都苍白，你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里走？」左伊惊喜地眨眨眼。 「海边、山上、逛街、看电影，还是你还想去哪，都可以。」 「海边！我们去海边！」她终于破涕为笑，「不过要怎么去？叶哥哥现在有空吗？」 「我会开车啊。」 左伊这才想起来魏沐恆已经十九岁了，更何况他一副老早就是无照驾驶的模样。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魏沐恆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质感高级的纸盒上印有欧式压花和充满设计感的图案。 光是包装盒就已经让左伊目瞪口呆，她傻傻地瞪着礼物，甚至不敢贸然拆开。 「怎么？快打开看看。」他不禁觉得想笑。 左伊小心翼翼地掀开盒子，黑色的绒布上躺着一个金色的小发夹，是一片极具气质的五叶草形状，雕刻精美，连纹理都栩栩如生，纯金色的发夹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哥……这……这个超贵的吧？」她瞠目结舌，这么高贵的饰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价钱。 「说什么呢？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没好气地说，「上次在百货公司看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的发色一定很适合这个。」 左伊内心有无限感动，没想到这个曾经唾弃她的哥哥，如今竟然为她买了这么奢侈的发饰，而且他果然很有审美品味，光用想像就能衡量适不适合，这也难怪他的穿搭总是全校潮流。 「我帮你别上。」魏沐恆拿起金色发夹，撩开她左侧发丝，将发夹轻轻别上。 他一愣，小姑娘简直是块璞玉，打扮起来一定会引起全校轩然大波。 「哇！我很少戴发夹欸，我去拿镜子。」她兴奋地从床头柜拿了一面随身镜，心喜地照了又照。 「很适合你。」 这是他第一次称讚她，左伊完全傻了。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2 *** 今天是平常上班日，海边几乎没有游客。 左伊一下车便闻到扑鼻的海盐味，微弱的阳光造就了舒适的天气，微风徐徐拂过她的脸庞，看着广阔的海洋向沙滩拍打上一波波浪花，一瞬间心情平静了不少。 她脱下鞋，赤脚走在温软的沙滩上，粗麻的触感轻轻疗癒，走在海水打湿的软泥上更是抒压。 浪潮随着海风涌上，左伊看得入神。 转过身，她发现魏沐恆一直盯着她。 「哥？」 「你和我小学一个朋友长得很像。」魏沐恆淡淡地说，他看向远方。 「真的吗？她是谁？」左伊好奇地问，和她外貌相似的人并不多，而且先前权霍丞还非常坚决地认错人。 「不知道。」他直勾勾地凝视着海面。 「不知道？你忘了吗？」 「忘了，也不想记得。」他的目光重回左伊那深褐的眼眸，那独特的光泽在阳光下特别空灵。 「为什么？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魏沐恆耸耸肩，语调仍清淡：「我有次住院，请了长假，回学校后她已经消失了。」 左伊怔怔地望着她，儘管哥哥叙述得平淡，但他会这么说，肯定还留恋那个朋友，她第一次觉得魏沐恆是一个有感情的人类。 「我还留着一个刻着百合的钥匙圈，她也有一个。」 「你们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她是一个很爱哭的人，身体也不太好，我常常会安慰她，久而久之感情就很好了。」 左伊差点没笑场，她憋着笑意问：「你还会安慰别人？你对女生不是最冷漠了吗？」 「我以前可是很温暖的。」他挑起眉，魏沐恆学坏只在一夕之间。 她思索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问：「你那个朋友该不会叫彭珞吧？我在路上也有认错过，我们好像真的长得很像。」 魏沐恆停顿了一会儿，努力回想，他记得这个名字也是两个字，却又想不起来。 「我忘记那个名字了。」他最后仍抱着一丝希望问，「你读哪所小学？」 「光里国小，在我原本住的县市。」 「转过学吗？」 「没有，我一直都读旧家附近的学校。」左伊摇摇头，她可是还拿到全勤奖呢！ 魏沐恆挑起眉，果然不会那么巧，她当然不是她。 「那你讨厌她吗？」 「嗯。」 「所以你一开始才会那么厌恶我吗？因为我们长得有点像。」左伊恍然大悟。 「不是，那是不同回事。」魏沐恆勾起嘴角，「但现在不讨厌了。」 他厚实的掌心轻抚左伊那在阳光下有些金黄的发丝。 左伊不自觉微微笑，心跳有些反常地加速，她真的很喜欢哥哥，莫名很喜欢。 「我们五点回家，你发烧还没完全好，不要在外面吹风太久。」 「好。」左伊点点头，「那我要去捡贝壳！不然五点快到了。」 不等魏沐恆回答，她噠噠地跑向岸边，沿着海岸线仔细寻找完整的贝壳。 魏沐恆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和刚进魏家时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再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反而时常有另一个女孩的样子，更常笑，也更活泼。 他不自觉便用手机拍了张小姑娘在海边狼狈的模样，她一下弯腰捡拾，一下又把不够完美的贝壳丢了回去，加上海风吹拂，头发乱得夸张。 按下快门，他捕捉到了她张望着前方的一剎那，所有动作都自然得完美，就像杂志模特儿般唯美动人，而他送她的礼物----金黄色发夹在夕阳下特别耀眼。 终于，她手心握着一颗纯白色的贝壳，脸上掛着笑容走回来。 「捡这个要干嘛？」魏沐恆微微拧眉，他从来不会收集小东西。 「纪念啊！」她将贝壳收进口袋，「我哥第一次带我出来玩。」 闻言，他勾起唇角，揽着她的肩准备离开，「走吧，回家了。」 回到下午停车的小径，两人不禁一愣，原本的白色轿车不见了。 「哥，我记得你是停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了？该不会被偷了吧？」虽然左伊不晓得汽车界的名牌，但这么高调的轿车停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一定会有个人知道它的价值。 「啐，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拖吊，看样子就是被偷了。」魏沐恆耸耸肩，「没关係，我叫叶哥处理一下就好了。」 左伊点点头，仍有些担忧，那一台百万名车都不知道能养活她多久了。 「比较麻烦的是要请叶哥来载我们。」他看了看手机，「但叶哥今天下午有个会议。」 「那我们可以走到镇上啊，不用麻烦他了啦，我们走到镇上就可以叫计程车了。」 「要叫计程车现在就能打电话叫了，只是要等一会儿。」 魏沐恆说完便开始拨打电话叫车，然而左伊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小团不寻常的黑影，在这偏僻的海边，入夜后人烟便开始稀少，周遭也逐渐静謐，整条小径只停着一台车，但那几位站在汽车边的身影却逗留得特别久。 「哥，那些人会不会在偷车啊？我看他们以经聚在那里很久了。」她微指前方六十公尺远的那辆银白色汽车。 魏沐恆从刚刚便也一直盯着那儿，他点点头说：「过去看一下吧。」 他们逐步逼近银色小轿车，对方是三个男人，拿着各种工具在门把边尝试撬开，魏沐恆猛然拉住一旁的妹妹，示意她别再靠近。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3 「老大，有人。」因为其中一名男子注意到他俩的靠近，赶紧低声通报。 「你们这群偷车贼！快把我们的车还来！」左伊朝她们尖声说道，因为有一个流氓哥哥在一旁的缘故，她变得特别有胆识。 一向衝动用事的魏沐恆反将她跩到身后，虽然很想，但他一点也不认为这时候该挑衅，对方有三人，而他们又有各种能够当作武器的工具，在妹妹面前他更是不想打架，因为左伊随时会陷入危险。 「你这个臭丫头！到底在说什么？我们可没偷车！」 魏沐恆牵起左伊，快步经过这三人，当作没听见便准备离去。 「看到了就不该留，去解决。」那位像是老大的彪型大汉下令，身旁的两位便立即动身向前。 魏沐恆转为奔跑，他拉着左伊快步狂奔。 左伊一瞬间所有叫嚣的胆量都没了，他跟着跑，速度和体力却像个拖油瓶，她一度回头都看见身后的两名男子紧追在后。 这些窃贼也实在有毅力，追赶了三分鐘仍不放弃，魏沐恆是足球队王牌，当然有出色的长途奔跑体力，但左伊很少运动，不一会儿速度便慢了下来。 「哥，我跑不动了，怎么办？」左伊忍不住求救。 魏沐恆瞥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才想起小姑娘甚至还是个病患，便立刻停了下来。 「你怎么停下来了？他们追过来了！」左伊错愕地问，果然下一秒，两名窃贼就在他俩面前停下。 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喘息。 魏沐恆不等他们喘息，迅速上前挥拳，力道之大，那男人闷哼了好大一声，像后跌坐在地上，而另一位随即跟着挥拳，他还算有两把刷子，连续搏斗了一会儿，最后两位站在同一阵线并肩对抗他。 左伊悄悄报警后便目不转睛地瞪着扭打的三人，胆战心惊，但魏沐恆佔了上风，她深信哥哥一定能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窃贼满身是伤，动作也明显更迟缓，然而，其中一人因此亮出了一把水果刀。 左伊的瞳孔急速放大，银色的刀锋闪过刺眼的光芒，那水果刀长将近二十公分，她的内心有股莫名的浪潮不断翻腾，像是惊恐，又伴随着闷疼。 都是她的错，如果自己没有和窃贼废话，场面也不会演变到这个局势…… 只见那名持刀的窃贼朝着魏沐恆暴衝，而被魏沐恆此时面对另一个方向和男子搏斗。 左伊不想要失去一个关係好不容易变亲暱的哥哥，他在她心中已经有非凡的意义，因此，她奋不顾身地衝上前，撞开持刀的男人。 她被强大的反作用力反弹，摔倒在地，持刀男子见她捣乱，一爬起身便转而目标攻击她。 魏沐恆见状，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状态下扑到左伊身边。 「不！」 一道响亮透彻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刀锋划过魏沐恆的腰际，鲜红色的血液如潮水般涌出，染湿了他纯白色的上衣，更染红了左伊那颤抖的身子。 是红色，她最害怕的就是红色。 她开始尖叫，紧紧抱住哥哥。 朱红的鲜血流淌过她的手、衣裳，但她更担心的是魏沐恆的伤势。 最后的印象是远方传来的警车声响，她晕了过去。 *** 梦里，她的视线内全都是鲜红色的鲜血，还有好多尖叫声，全朝着她猛烈翻腾，每一波浓血打在她身上，便是所有感官合集的激烈作祟，耳边全是爆炸般的尖锐噪音，身上囊括了痛、痠、刺的猛烈捶打，脑中甚至在一微秒的瞬间回放了所有噩梦，左伊只想闭上双眼逃避一切，但她却已经在梦里。 有人用力摇她的肩，她感觉自己如同在悬崖边垂死颤动，最后，她纵身一跃，终于在填充满了空虚和无助的空间中垂直下坠，粉身碎骨般重摔在地。 她奋力睁开眼，好多双手压在她身上。 她瞬间恢復了理智，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她在救护车里。 「我哥呢？他在哪？」她突然想起昏倒前的残酷搏斗，猛然抓住医护人员的手。 「他刚被送进急诊了，这里是医院，你刚才情绪很激动，我们才打算你叫醒你再送医。」那名护士担忧地望着她，「不过你不用担心哥哥，稍微处理一下刀伤就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我想去外面等他。」左伊此刻被罪恶感压的喘不过气。 「好，但我建议你需要去求诊心理医师接受诊疗，你受了不少惊吓。」 「不用的，谢谢您。」她连忙挥挥手，「我没事，只是有点噩梦。」 护士小姐平静地望着她，彷彿能看穿心思，直透心底，她缓缓开口：「我在医院待很久了，遇过不少目睹家人遭遇变故的病患，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像是只目睹了刚才的刀伤。」 「我……我没有！那是因为哥哥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才会一时……」她不愿承认，不愿承认那些诡异的梦境。 「没事的，这只是我的建议，如果心里有些事不想告诉别人，但又长期受到困扰，心理医师或諮商师能给你很好的帮助，心理方面的创伤都不该被忽视，时间久了，也许只会更严重。」护士温柔地轻拍左伊的肩，「你可以去那里的椅子等候你哥哥，那我先走了。」 「好的，护士小姐，非常谢谢你……」 左伊缓缓走到等候区，仍被刚才护士精准的猜测惹得心神不寧。 也许她该寻求医疗协助。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4 几分鐘过去，左伊发觉转角处有一个身影徘徊了一会儿，她猛然转头。 「程修宇？」她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沐恆受伤了。」他闻言，走了过来。 「对。」 两人的谈话陷入沉默，隔阂着上回的尷尬。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就算他上次打你……你还第一个到医院探望。」左伊打破静默，发自内心地说。 他轻巧的点点头并说：「是啊，我说过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只是可能对你更好。」 左伊眨眨眼，心中有股温度暖着。 「那天的事，你能忘了吗？对不起，那个……呃……我是说----」 「能！」她立刻答应，「你没疙瘩我就能忘。」 程修宇松了一口气，微微笑说：「那就好，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左伊心中的大石也稍稍放下，她一直把程修宇当作很好的朋友，能恢復当初的友谊自然是她最奢求的事。 「你受伤好点了吗？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房琳会叫人去打你，我已经很严重的教训过她了。」 「嗯，没关係，我已经没事了，还好有我哥，他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她不禁微微笑，自己是有被打动到，他甚至一起请假，而不是向父母请了个佣人照顾她。 「这样啊……」程修宇低下头，「我就说沐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吧！」 左伊用力点点头，也同时注意到了程修宇提来的纸袋。 「你带了什么啊？是要给我哥的吗？这么多啊？」 「嗯，就是一些蛋白质类的东西，我听说这样伤口会癒合得比较快。」他勾起嘴角。 左伊一怔，他知道的还真多！相较之下，她这个害哥哥受伤的主因竟然什么也没准备。 魏沐恆的刀伤并不至于深得出血过量，医生替他处理过伤口并包扎后便先转到了普通病房观察几天。 左伊是个不容易掉眼泪的女孩，但她反而痛恨这样的自己，伤心得就快心悸，依然涌不出泪水，更是闷得她生不如死。 「原本是请假照顾你，现在变成我躺在这里。」魏沐恆无奈地说，对妹妹有些亏欠。 「我那个瘀青算什么？这样刚好，换我照顾你。」左伊将程修宇带来的食物放在柜子上，实在纳闷那傢伙怎么能探望时反而赶着走，「医生说要按时吃消炎药，吃多点食物，还要换药。」 「其实这伤很轻，我全部都能自己处理。」他耸耸肩，「等一下我那群朋友就会过来了，你先回避一趟吧。」 「为什么？我都认识他们啊。」左伊狐疑地问。 「他们会闹。」 「闹什么？他们看起来都是好人。」 「他们当然是好人，只是一个个都对你虎视眈眈。」 左伊笑了出来，瞇起眼说：「你不是说随便他们追我吗？」 「现在不准了。」魏沐恆挑起眉，「你是我妹妹，轮不到他们猥褻。」 「这才像话。」左伊开心地笑了，她觉得自己被这个哥哥宠得太幸福，完全不需要男朋友。 魏沐恆凝视着她，脑中仍盘旋着她为了自己衝向持刀兇嫌的画面，她明明是个胆小鬼，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向前撞开犯人？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5 *** 过了几个星期，魏沐恆的刀伤已几乎痊癒，开始回復学校生活，只不过，身体状况还无法踢足球，只能在同伴们练习时，坐在一旁观望。 「沐恆，你出院了啊？大概什么时候会上场打球？」程修宇下场喝水时，上前关心魏沐恆。 他瞥了他一眼，简短地回答：「下礼拜。」 「这么快？你不多休息一会儿吗？伤口会撕裂到。」 「没有必要。」 程修宇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冷漠和敷衍，他直接切入主题：「魏沐恆，我不会继续追求你妹了，你不用记仇那么久。」 「知道我记仇就闭嘴。」 程修宇眼神一闪，看上去有些受伤。 「你就因为她，这么久的友谊都可以不要了？」他的语气转为愤怒。 魏沐恆直视他的双眸，让人瞧不出端倪。 「就因为她？她比你想像的重要多了。」 「她都已经原谅我了，你凭什么不原谅？」 「你去找她谈过了？」 「你放心，我对她没有爱情，我们是朋友。」程修宇的怒气仍未消。 魏沐恆凝视着他，他认识这个哥儿们这么久了，对他是瞭若指掌，对方的瞳孔中没有任何一丝虚假。 「嗯，你去练习吧。」 程修宇最后喝了一大口水，回到场上，他能肯定魏沐恆对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了，他如此擅长察言观色，一定知道自己说的完全不是谎话，他没有喜欢左伊。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和导师讨论了备审资料才会迟到。」一个不曾在练习时段的足球场出现过的女声带些喘息从魏沐恆后方传来。 他转身瞅了女孩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魏沐恆吧？学妹有告诉我，你因为受伤，一个礼拜不会上场。」她从书包中掏出纪录簿，唇角勾起清新的微笑，「啊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知道你是韩嫣。」那可是他前女友苏涵的闺密，怎么会不知道？ 而且，韩嫣和左伊的神韵间有些相似，都一样是轮廓深邃、皮肤白皙的类型，只是韩嫣少了点娇媚，多了点清纯的气质。 「啊，原来你知道我！」韩嫣甜甜地笑着，南徽三朵花可不是白当的，「你的伤还好吗？全校都在传你受伤了。」 魏沐恆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本记录簿，他直接了当地问：「你来这里干嘛？」 韩嫣一愣，随即回答：「我是代理的球队经理的。」 魏沐恆挑起眉，球经都是由高二的学生徵选而来的。 「学妹前几天请长假住院了，所以目前由我来代理。」她又继续说。 仔细一想，足球队的群组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魏沐恆并没有很仔细瀏览那些琐碎的小事，他甚至不太记得球经有哪些学妹。 「虽然我是高三生，但考完试了也没事，我就代替我表妹来接球经的位置了。」韩嫣见对方态度冷淡，不禁有些退缩。 这么说来他又想起了一些事，这韩嫣是和他最有印象的球经长得有些像，因为他那群好色的死党总跟他嚷嚷着哪些球经比较正。 「你知道球经的工作？」毕竟那可不是随便一个有脸蛋的人都能胜任的。 「我表妹要我负责球员的练习状态纪录，然后偶尔负责递水和计分。」韩嫣那清纯系的脸庞总是不自觉掛上微笑。 「你懂足球？」 「我很喜欢看世界盃足球赛，有时候会看看欧洲各种联赛，对球员的状态纪录还算可以胜任。」她正派地回答，洋溢着淡淡的正能量。 魏沐恆点头，他记忆中对韩嫣这个名字的印象如今稍稍扶正了一些，他以为她和苏涵及房琳是同类型的女孩，但韩嫣明显更有内涵一点。 「昨天那场莱万特对上巴塞隆纳的西甲比赛真的很精采，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我很喜欢巴塞隆纳。」韩嫣开心地说。 如果是其他女孩，魏沐恆的回答会是：嗯，有，我先去忙了。但这回他却对韩嫣的搭话没有抗拒。 「有，我最喜欢的联队也是巴塞隆纳。」这是最令魏沐恆惊讶的，他们支持同一支职业球队。 「哇！那最近的足球联赛你一定都有看！我最喜欢的球员是格里兹曼，他的球技真的很好，那你呢？」 他再度挑起眉，这小姑娘竟然和他支持同一个联队和同一个球星。 「我也是。」 「哇！好巧喔！我是有次看到他的倒掛金鉤喜欢上的，那么急迫的状态下竟然能用那么困难的招数进球，真的很厉害。我也很喜欢梅西，还有拉丁天后夏奇拉的丈夫皮克。」韩嫣热情地说，她白皙的脸颊晕透着淡淡的红晕，心情甚好。 「看来你是少数对足球有兴趣的女孩。」 「嗯！我真的很喜欢看足球！希望能对校队带来一点帮助。」 「那你好好纪录吧，他们有些人今天状态不太好。」 韩嫣望了眼场上的球员们，欣喜地点点头。 他早已听闻魏沐恆性格冷漠，就连和闺密苏涵交往期间也是一样，没想到她竟然能和他攀谈上几句。 「好，那我先去记录囉！掰掰。」她露出纯真的笑容，愉悦地跑向其他人。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6 *** 「左伊，你想填哪间大学还有科系啊？」罗织倩边咀嚼着洋芋片，边烦恼地望着手机，「我的分数实在填不上国立大学。」 「我想留在台北唸大学，毕竟我也才刚搬来不久，不想再花心思适应新环境，如果最后一阶结果出来，没上台、政、北、师的话就确定考指考吧？」她耸耸肩，对于多努力几个月并不是非常反抗。 「嘖嘖，我不该跟你聊志愿的，自取其辱……」罗织倩哀号着，「对了，你哥哥呢？他要读哪里呀？真希望我能继续和他同校，每天看着他的英姿就是我上学的动力！」 左伊眨眨眼，她竟然忘了问魏沐恆这么重要的问题。 「他应该不会休学去踢足球吧？那我会崩溃的……」 「这我们没有聊过欸，我今天问问看再告诉你！」 罗织倩露出灿烂的笑容，把最后一块洋芋片塞到嘴里，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草莓口味的小泡芙。 「一起吃吧，左伊呀！」她嘿嘿笑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你跟你哥哥最近关係变得那么好，如果他又交了女朋友，会不会冷落你啊？」 「什么？」左伊吃了一颗泡芙，疑惑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我如果是他的女朋友，怎么能接受他三不五十带妹妹出去玩？或是摸头，搭肩、搂腰之类的。」罗织倩正经地说。 「怎么不能？我是他妹妹呀！不会吃醋吃到我身上吧？」 「不对不对，你们是无血缘兄妹，正常是女朋友的话都无法接受。」罗织倩望着左伊恍然大悟的神情，她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个状况，「到时候你哥哥的女朋友一定会要他别和你那么亲暱，然后他的重心也会放在情人身上。」 左伊大力点点头，她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毕竟人就是一种很爱吃醋的生物，适当的醋意更能维持感情的温度。 「魏沐恆两个月交往週期之间大概隔不到一个月，距离他和苏涵分手已经超过一个月了，他一定很快就会有新女友了。」罗织倩熟练地背下偶像的资讯，「虽然我只把他当偶像来看，但还是觉得他单身的时候比较顺眼，我也跟你一样难过。」 左伊倒彻底忘了还有个生物叫女朋友，她好不容易开始依赖这个哥哥，他却随时可能被女朋友据为己有。 「我才不会难过！织倩啊，没想到你心思那么细腻耶！我相信我哥未来的女朋友不会管那么多的。」 突然，左伊的手机开始震动。 「谁打的啊？是我家校草吗？」罗织倩闹着玩，看了眼手机，「妈妈？是你妈妈打的。」 「好，谢啦，我接个电话，六点多了，你先回家吧。」左伊拿起电话往走廊走，并向好友挥挥手。 「喂？小伊？你放学了吧？」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久违的甜嗓。 「妈，我放学了，你怎么打来了？」 「叔叔和我今天会回去家里吃饭喔！我们刚从机场准备回去，他临时决定要回家休息一晚，你今天要早点回家喔！」骆雪儿的声音有些疲倦，还没调整好时差。 「这么突然？好，我知道了，我今天放学刚好没约。」 「我晚上顺便和你讨论一下大学申请的事，备审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学校导师都很认真帮我。」毕竟南徽高中升学明星学校的人数不多，各班导师当然珍惜能考上前几志愿的孩子们。 「那就好，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妈妈真的以你为荣！」骆雪儿自豪地说，「对了，小伊，你连络得到哥哥吗？」 左伊一愣，问道：「怎么了吗？」 「他手机没接，你叔叔说很久没看到沐恆了，希望他等等能回去吃饭，我会亲自下厨喔！」骆雪儿笑着说，她一直很想当个好继母，帮那对双胞胎姐弟成功煮一次饭。 「喔，哥哥他在练习足球啊，当然不会接电话。」放学练球是魏沐恆的日行公式。 「你们感情变好啦？」骆雪儿惊讶地问。 「嗯，哥他现在对我很好。」左伊微微笑。 「啊，真是太好了，那我这个继母要好好加油了。！」她不禁露出姨母笑，「那联络沐恆就拜託你啦！妈妈先在车上睡一会儿。」 「好，掰掰。」 左伊赶紧揹起书包，朝足球场出发。 第五章【莫名的好感】5-7 魏沐恆的伤势已经几乎剩下疤痕，他从这星期开始回到球场，最近所有高三的球员们都认真准备着不久后的「全国高中足球联赛」，团队更积极配合彼此间的默契和训练高二学弟，他和程修宇也因此消去了疙瘩。 「喏，要喝吗？」程修宇走进社办，丢了瓶运动饮料给他。 「谢啦。」接过饮料，魏沐恆扭开瓶盖，「那个15号学弟有点状况外，你不帮他训练一下传接吗？」 「在练了，等等要去验收！」他自信一笑。 「我帮每个人都买了珍奶！」韩嫣走进社办，甜甜地说，「你们都累了吧？」 程修宇瞥了她一眼，微微拧眉并说：「你用社费吗？我们现在经费短缺吧？」 韩嫣的笑容顿时垮下，她有些无助地赶紧道歉：「真的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没错，最近更新了很多新器材，又加上比赛又快到了。」程修宇没好气地说，他和房琳闹不合，连带地对南徽三朵花都不太友善。 「真的很抱歉……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韩嫣愧疚地说，面颊又是淡淡的粉色，「不然这些算我请大家的吧？」 「没事，我请吧。」魏沐恆突然开口，反正他已经习惯请这些兄弟们吃东西了。 程修宇微微拧眉，有些讶异一向对女人态度消极的魏沐恆会出面帮韩嫣圆场。 「没关係的！我请就好了！是我犯的错。」韩嫣欣喜地望着他。 「我说了我请客。」他扭头对上韩嫣纯真的目光，「你家境比较清寒吧？」 「喔，对……」韩嫣一怔，红着脸点点头，没想到这些天他们聊的内容他都还记得。 程修宇眉头拧得更深了，考量一个女生的家境？同情她？这一点儿也不像他熟悉的死党，魏沐恆平时可是十分不屑那些人。 「沐恆……谢谢你！那你快喝吧！不然冰块就快融化了。」韩嫣娇羞地端着一杯珍奶给他。 魏沐恆点点头，将珍奶放在身旁，毕竟他才刚喝了程修宇给的运动饮料。 韩嫣注意到了这个小举动，不禁有些失望他是不是不喜欢喝珍珠奶茶。 「沐恆，等等一起去聚餐吧！我约了其她几位球经和球员们一起去吃对面的义大利餐馆，你也一起来吧！」她走到魏沐恆身边说。 他正好在把球衣换下，平常所有球员都习惯了在棚内换衣服，加上他对女人的目光也不是太在乎，便也没顾忌太多，直接脱了球衣。 这一脱，韩嫣和程修宇都吓着了。 「沐恆……你……」她羞涩地别过头，满脸通红。 而此时，接了母亲电话，准备来通知魏沐恆的左伊正好走了进来。 她看见眼前奇妙的情景，先是一愣，然后才又继续向前走向哥哥。 她哥哥光着肌肉结实、线条完美的上半身，校花之一韩嫣一脸害臊，程修宇神情复杂，请问这是……？ 「左伊？你怎么来了？」魏沐恆此时已经穿好t-shirt，一转头便看见她。 「我妈问你要不要回去吃饭。」她挑起眉，上次这么问时，魏沐恆给她极为无理的羞辱。 他也挑起眉，眼眸中藏着笑意，一旁的韩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好，走吧。」魏沐恆勾起唇角，开始收拾球衣。 韩嫣有些错愕地低下头，她刚才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过了半晌仍没有回应，而左伊只说了一句话，他就答应了。 左伊望向韩嫣，对于她的在场感到些许意外。 「你要喝吗？我有饮料了。」魏沐恆将珍奶递给左伊，并拎起书包。 「好啊！」她开心接过，对正常人来说，有吃的怎么能拒绝？还是珍珠奶茶这等美食。 不过怯怜怜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就不开心了，韩嫣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心里却着实难受，那杯饮料可是她亲手拿给魏沐恆的！ 「那我们先走了。」魏沐恆随意打声招呼，便拉着左伊回家。 「修宇掰掰。」她朝他一笑，经过韩嫣时也礼貌性点头示意。 韩嫣回以一个微笑，心中五味杂陈。 第六章【禁忌的悸动】6-1 回到家，魏浩然和骆雪儿早已抵达，骆雪儿正在厨房里细细摸索，她为了双胞胎俩研究了好几天的食谱。 「老婆，你就别辛苦了，交给僕人去煮就好了。」魏浩然虽然不年轻了，仍偶像剧般地从后头环住骆雪儿的腰际。 「我一定要试试看亲自煮饭，让孩子们吃到我的厨艺！这是身为一个母亲的基本职责！」她笑得愉悦，满脸洋溢着幸福。 左伊看着这神奇的画面，她的脑海中都还停留着爸爸和妈妈放闪的画面，现在男主角换了人，她实在一时间无法适应，她父母离婚前感情很好，虽然家境不是很理想，她却有个幸福的家庭。 「真是的，你就是这么用心，不过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吧？等等吃饱饭赶快去好好休息吧！」 「知道了，老公你真体贴。」骆雪儿笑得甜蜜，他俩甚至还吻了对方。 左伊再度一愣，为这油腻起了鸡皮疙瘩。 突然，身后传来魏沐恆的咳嗽声，魏浩然反射性松开搂着她的手。 「你这小子！去客厅！」魏浩然作势驱赶。 「我也不想待在这里。」他眉头蹙得很深，满脸不屑。 左伊便跟着哥哥一起去客厅，他还是不能接受骆雪儿，又或者他是和父亲感情不睦。 左伊无法想像，家人就是要和乐融融啊！怎么有亲子的关係能这般疏远？ 她喝了一大口珍珠奶茶，嚼着珍珠，发起呆来。 愣着愣着，她忽然想起罗织倩稍早问她的事。 「哥，你大学要读哪里？」 「不读，我要出国专攻足球。」他回答得很快。 左伊一愣，所以，他和哥哥的相处时间，剩几个月了。 说到罗织倩，她又想到了韩嫣。 哥哥不会真准备交下一个女朋友了吧？那会是韩嫣吗？她是她最近唯一看过出现在魏沐恆身边的女孩，还是南徽三朵花，配上校草再适合不过了，房琳和苏涵都和他有过一段，那接下来是不是就换韩嫣了？ 「发什么呆？」魏沐恆随手转开电视，播映着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的重播赛事。 皇家马德里vs奥萨苏纳。 左伊瞇起眼，什么东西？她看不懂，只知道是足球比赛。 「你是不是快要交女朋友了？」 「为什么这么问？」魏沐恆觉得好笑，但看妹妹表情如此认真，又憋了回去。 「我朋友说你有週期，每个女朋友交往两个月，中间隔一个月。」 「我还不知道有这个说法。」他忍不住笑了，但也是实话，他根本不记得和前女友们交往了多久。 「不可能啊，你小粉丝的统计数据不会错。」她看见皇家马德里进了一球，比数拉开至2：0，「进球了耶！」 「不意外，皇家马德里很强。」魏沐恆对这些职业球队瞭若指掌，「就算真的快交女朋友，怎么了？」 「我朋友说，你有了女朋友后，她会吃醋我这个妹妹，我们就会疏远。」左伊回忆着罗织倩的说法，简短还原。 他不禁想笑，没好气地说：「你那是什么朋友？」 「我是觉得有道理啦，她说的也没错。」她耸耸肩，「所以如果你女友要你离我远一点，你会怎样？」 「只要她不喜欢，那我就不回家了。」论宠女友，魏沐恆这流氓系男人最擅长。 左伊眨眨眼，那还真全部都被罗织倩说中了。 霎时，她见魏沐恆换上了傲慢而黑暗的神情，激动地站起身。 「你在这里干嘛？」魏沐恆瞪着楼梯的方向，充满敌意。 一转身，左伊看见了权霍丞，他露出轻慢的笑容，缓缓走了过来。 「你还是不在乎叔叔公司的事啊？我是和他一起去英国出差的，骆阿姨说要煮饭，是叔叔邀请我过来一起吃的。」他笑中带刺，左伊听得出语气，却不太懂他俩的恩怨，「我刚刚去书房找了一本原文书，位置和我上次整理时一模一样，不错，你还是没在看书，没弄乱我的编码。」 「闭嘴！谁准你上楼了？」魏沐恆爆了几句脏话，「那么喜欢我爸就给你好了！」 「那正好，反正你也接不起总裁，当他儿子太浪费。」权霍丞故作无奈。 「少在我面前叫嚣些无关紧要的事！」又是一串脏话。 面对这么傲慢的语调，左伊当然能理解当惯流氓老大的哥哥气得想衝上前去定高下，但她仍一把拉住他。 权霍丞将视线转向她，换上绅士许多的姿态，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左伊，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左伊微微笑，总觉得他的视线令人难以捉摸。 「那就好，魏家的生活比较难适应吧？」 「对，和以前差很多。」她很想大力点头，但顾及魏沐恆的面子，只好小幅度頷頷首。 「权霍丞，你说够了吧？滚。」魏沐恆向前跨步，挡住了他俩的对话。 「歛歛脾气吧，出息点。」权霍丞勾起嘴角，不等魏沐恆衝动挥拳便朝餐厅走去。 魏沐恆爆了粗口，愤恨不已。 「哥，好了啦，我们去吃饭吧。」左伊拍拍他。 第六章【禁忌的悸动】6-2 第二次和魏浩哲坐在同一张长桌吃饭，这次的菜色更是不太乐观，骆雪儿的厨艺依然差强人意，有好几道菜都太硬，或是太咸甚至是没味道，调味除了盐巴的咸味和食材本身的香气，没有更多味蕾变化。 魏沐恆因为左伊而稍稍能不对骆雪儿无礼，但他吃到这些饭菜，依然拉不下姿态恭恭敬敬捧场。 「这道糖醋鸡很好吃，你们多吃点。」魏浩哲依然笑着，又盛了一大匙，碗里的配料都快满出来了。 左伊同意，那算是这十道菜中最正常的一个。 「全部都很好吃啊，骆阿姨煮的都一样美味。」权霍丞灿烂地笑着，令左伊着实佩服他的演技，也不禁感谢他牺牲自己给妈妈一点安慰。 「霍丞啊！谢谢你，阿姨真是太感动了，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味道你们可能吃不习惯，我的手艺还待加强。」 但魏沐恆就不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人了，他「啐」了一声，同时放下碗筷开始吃水果。 左伊小心翼翼地观察骆雪儿的反应，她漂亮的脸蛋有一丝愁容。 因此她转过头瞪着魏沐恆，趁着叔叔在和权霍丞聊天时，对他低声怒道：「哥，你吃一点！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只有吃白饭。」 魏沐恆摇摇头，继续吃番石榴。 左伊因此直接夹了一大叠味道最难吃的炒高丽菜到他碗里，得意地勾起嘴角。 「我会倒厨馀。」 闻言，她在桌底用力踩了哥哥的脚，并再次锐利一瞪。 他无奈地瞥了眼自己的碗，菜叶没熟，如同纯色的生菜，没半点味道，甚至还炒出了神奇的苦味。 最后魏沐恆仍憋着气全部吃掉，谁让他宠妹妹，无可奈何。 左伊发现，权霍丞就算恭敬地在和魏浩哲聊天，目光依然偶尔会盯着她瞧。 「左伊。」魏浩哲忽然提及她的名字，「正好你也考完试了，这週末我公司举办了一个宴会，外界对你很好奇，所以我希望你能出席。」 她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向左伊这样低调的人连被全校瞩目都不敢了，哪敢接受记者或是各界大老的注意？ 「小伊？」骆雪儿挑起眉，那眼神像极了在告诉她，魏浩哲不是在问她的同意。 「家务事和他们无关吧？你没有必要卖女儿。」魏沐恆冷冷地说。 「你这傢伙！什么卖女儿？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啊？」叔叔气得拍桌，骆雪儿担忧得赶紧安抚。 「叔叔绝对不是要卖女儿的，是外界对奥里亚集团总裁的儿女当然注意啊，他们只是想见见平时在谣言中传来传去的左伊长什么样子罢了，这在社交界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权霍丞这番话赢得魏浩哲的大力讚赏，他满意地点点头，「当然，还是要以左伊的意见为主。」 权霍丞的这段话无疑是在讽刺魏沐恆对家族事业的颓废，惹得他差点衝动拍桌。 「是啊，霍丞啊，你果然遗传了你父亲的企业才能，每次都帮了我很多忙。」魏浩哲十分讚赏权霍丞的能力，更是藉以缅怀副总裁。 「小伊，我们全部都会去，你不用太担心。」骆雪儿对她说。 「好，我会去的。」左伊最后还是点点头。 魏沐恆见她没有太多排斥便没再多说什么，他自己已经习惯了那种场合，就是和一群穿着西装的达官贵人交际应酬假装礼貌。 第六章【禁忌的悸动】6-3 *** 隔天，左伊和织倩相约一起逛街，织倩最近因为考完试，决定买点新衣服，好好打扮自己，为升上大学做准备。 而左伊会愿意来逛逛，完全是因为顺便要买参考书。 织倩买了五件新衣，花了一千多元，这着实跌破她的眼镜。 「那你呢？左伊，要不要也买点衣服？」 「不用啦，冬天的衣服，我觉得大学t配长裤就很够了。」她吐吐舌头，就像她现在一样，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宽松大学t配上白色直筒裤。 「齁，算了，不该跟你聊穿搭。」织倩不禁大笑，眼角也瞥见她的手提袋，「你真的就只买那本参考书？不买东西了吗？我们要去吃饭了喔！」 左伊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停在转角的某知名运动品牌。 「织倩，我们去逛那个吧！」 「你？真的假的？你会运动？」她用浮夸的讶异回应。 她们踏入运动用品店，店内不是球鞋、袜子，就是服饰，但这些魏沐恆都已经有多到数不清的套数了，奥里亚国际自己也出了许多衣着类商品，完全没有需求。 她真心觉得，男生的礼物真的很难买。 俄顷，她在商店内部看见一整排运动发带，精神都来了。 魏沐恆有瀏海，又每天都在练球，发带一定非常实用，她一眼便看中了一条黑色印有简约英文字母的款式，心满意足地结帐。 回到家，左伊匆匆跑到魏沐恆的房间，她没有敲门便推开门。 魏沐恆猛然转过身，他上衣又只随便穿着一件无袖黑色吊嘎，正一边吃晚餐一点看笔电。 「你回来了啊？怎么了？」 左伊边笑边偷瞄电脑萤幕，又是足球新闻，他的世界里真的只有足球。 「我有个东西要送你。」她挑起眉，这算是回礼，毕竟他上回送她一个非常高贵的发夹。 魏沐恆笑了出来，十分好奇左伊的品味，「你买了什么？」 「发带！」她从背后掏出发带，「我也来帮你戴戴看好了！」 魏沐恆一直都有打算买发带，只是迟迟没有挑到喜欢的，他勾起唇角，虽然是普通的款式，但他特别喜欢。 左伊每次看到，不管是国内或国外艺人，戴起发带都增加了一种阳光的帅气，她认为魏沐恆那阴森森的流氓气非常需要这种正能量。 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高度正好能让左伊为他套上发带。 不过左伊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弄了半天仍没有照片上的那种瀟洒俐落。 「好奇怪喔，一定是你的问题，这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的。」她吐吐舌头，搞不清楚要在哪个位置才是正常的。 天下竟有校草驾驭不起的东西？魏沐恆没好气地笑着说：「我来吧！」 他举起手准备调整发带位置，但他俩靠得太近，正好打到左伊的额头。 「喔，抱歉，你没事----」 左伊一个重心不稳，接受地心引力的操弄，准备跌坐在地上。 不过，她感觉到自己提早落地了。 她坐在……魏沐恆的大腿上…… 他伸手在她身后揽住，避免她向后栽在地上，反作用力却将小姑娘反弹到自己怀里。 他们屏息凝望着对方。 一吋的距离，两人都盼望彼此不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碰上对方的唇了。 左伊像是突然恢復电源般，激动地弹起身，立正在书桌旁，她满脸通红，丝毫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而魏沐恆则面不改色地面向镜子调整发带。 「这不是就正常了吗？」他朝左伊勾起唇角。 「喔……对啊！我眼光不错吧？」她乾笑了几声，故作镇定。 左伊心脏狂跳，为这反应惊慌不已。 第六章【禁忌的悸动】6-4 *** 参加宴会很麻烦。 这是左伊这周下来唯一的感想。 公司的人送来二十件骆雪儿筛选过一轮的礼服，顏色从最经典的宴会常用色黑与白到气质可人的莫兰迪色系都有，左伊承认这些昂贵的奢华套装确实是都很美，但每一件风格都十分浮夸。 裸露的不是两条胳膊，就是光溜溜的锁骨，甚至有充满女人味的平口式和露背式，有的腰间别着流苏，有的从背后直直垂落缎带。 每套礼服都还透过知名设计师搭配着经心拣选的首饰和鞋款，风格全是最新的潮流。 最后左伊选了一件布料最多的，仅露出香肩、锁骨和手臂。 礼服外层是靛蓝色到湖水蓝的渐层薄纱，腰间紧束，流泻下的层次空灵唯美，裙襬点缀着星空般细緻的珠光白点，自密而疏，这特调的顏色在宴会场合稍稍低调，却不失高雅气质。 骆雪儿还请了化妆师帮她上妆，她知道这女儿母胎素顏，十八年来从没接受化妆品的薰陶。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高跟鞋，因为她太矮，为了给人距离更近的亲切感，骆雪儿规定她得穿上一双六公分的白色麂绒高跟鞋。 发型也得精心设计一番，设计师为左伊用电捲棒烫了大波浪捲发，还别上两个金色星型发夹，在深褐色的秀发上非常衬肤色。 终于结束三个小时的的妆发打扮，左伊摸到魏沐恆的房间。 「你妹妹漂亮吧？」她转了一圈并关上门，「我都觉得我是明星了。」 「漂亮。」魏沐恆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化了妆的她看起来像一个道地的西方人，而且，真的很美。 闻言，她别过头，遮蔽了那微粉的双颊。 左伊发现魏沐恆也被迫化了妆，遮起那原本都快凹陷的黑眼圈，他的一袭黑色西装笔挺，压抑了些与生俱来的流氓气。 「你……不会冷吗？」魏沐恆盯着那白皙的手臂和肩线问。 「不会啊，都快夏天了。」 魏沐恆还是拿了件oversize给她，并说：「等下有冷气，会冷就来不及了。」 左伊穿起外套，全身裸露的肌肤就剩一小片锁骨，魏沐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宴会在北市的五星级饭店举行，特别採用西式宴会的规模，鹅黄色的微暗灯光更显高雅，长桌上都摆放着各式点心和摆盘，而来自各知名企业的高官们都端着高脚杯，香檳金褐色的光泽晶莹剔透。 左伊跟在魏沐恆身边，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乏味地让魏浩哲自豪地介绍着并陪笑。 好不容易找到空档喘息，她跑到最角落的长桌准备好好果腹。 左伊一口气将两大盘寿司吃掉，终于有了饱足感。 「左伊，要喝一杯吗？」 当她又解决掉一颗鲜虾寿司，身后传来权霍丞的声音。 「喔，好啊，谢谢。」她伸手接过香檳，小酌了一口。 权霍丞也夹了块鮪鱼生鱼片寿司，他今天穿着铁灰色西装，梳起油头，他和魏沐恆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多了许多稳重。 「霍丞，你和我哥怎么了呀？」左伊没有顾忌太多便问了，她和权霍丞的感情没有像和哥哥那么熟，忌讳的也就更少。 权霍丞勾起唇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指了指阳台并说：「去阳台聊吧？这里外人太多，不合适。」 左伊随着权霍丞到宴会厅的阳台，拉开其中一扇窗帘，就能打开落地窗，通往阳台。 今天的夜色很美，市区闪烁的霓虹灯建筑物和纯黑的夜空隔着银黄色光晕作过渡带，像画布上的压克力渐层。 「左伊，你今天很美。」权霍丞望着远方，「你和骆阿姨过来前，住在哪？」 权霍丞虽然比左伊年长了四、五岁，但和他说话的感觉是自在的，若非他和魏沐恆互相口角，左伊其实对他印象不差。 「谢谢你，我第一次打扮。」她微微笑，「我以前住高雄。」 「这样啊，你目前搬过来还习惯吗？」 「现在已经习惯了。」她淡淡地说，却压抑不住喜悦，「那你呢？你一直都在叔叔的公司上班吗？怎么会和魏家人这么熟识？」 「是啊，不过我现在还在实习。」他小酌了一口，那举杯的动作极为风雅，「因为我爸是前任副总裁，两家关係很好。」 「这样啊，所以你爸爸退休了，叔叔就转而提拔你了？」 「不是，我父母十年前就在一场车祸过世了。」 第六章【禁忌的悸动】6-5 左伊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赶紧道歉：「噢，抱歉。」 「没事，那寒暄完了就进入正题吧。」权霍丞开始回答他的问题，「我和你哥的过节说来有点话长，我只是好死不死知道他们家所有事情，然后叔叔也很喜欢我，加上他曾经做了些让我无法原谅的事。」权霍丞平静地说，「我看不惯他，那小子就只是个自以为是的流氓。」 「什么事情啊？」左伊有听没有懂。 「你确定想知道吗？像那傢伙这么爱面子的人，你如果知道了，恐怕他也会排斥你。」他认真地说，毕竟他和魏巧恆都特别在意这件事。 左伊犹豫了，她迟疑地问：「会排斥我？有这么严重？」 「当然，我就是一个例子。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他，所以你还是别问了吧，也别去问他，这对你比较好。」 「这样啊……」她思索了一会儿，「好吧，我再想想，谢谢你。」 见她若有所思，权霍丞便随口问问：「左伊，你喝酒吗？」 「只喝调酒，怎么了？」事实上她是个酒鬼，爱喝得要命。 「每次看到你都满脸忧愁，原来不是因为不习惯魏家，如果下次心情很差的话，可以去玛格丽特酒吧，我可以陪你聊聊。」 「你也知道玛格丽特酒吧吗？我有去过几次！」她双眼一亮。 权霍丞对于这个回答感到相当惊讶，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去过玛格丽特。 「我是店长，你要来时就跟我说一声。」 「什么？你就是店长？」左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得大幅度惊呼，完全掩盖不住讶异。 玛格丽特酒吧的店长？那位她一直很好奇、却两次都没见到的店长？竟然就一直在她身边，就是权霍丞？ 「是啊，那是我的副业，平常在奥里亚公司里跟着叔叔实习，没事就会去那里调调酒。」他挑起眉，并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 「哇！我一直都很想见见店长，没想到早就认识了！」 权霍丞流露自豪的神情说道：「下次去酒吧，我再用店长的身分见你。」 「好啊！我一定会去光顾的！」左伊兴奋地说。 魏沐恆一路被拉去喝了好几杯红酒，虽然他酒量不差，但是和太多长辈敬酒，已经有些微醺。 整个场子都没寻见左伊的身影，他瞇起眼，其中一扇落地窗外似乎有熟悉的靛蓝色长裙。 不过，那空间狭小的阳台上还有另一个人，权霍丞。 只见权霍丞不知说了什么，左伊愉悦地边笑边答，神情甚至十分兴奋，这个举动无疑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因此，魏沐恆二话不说便上阳台抢人。 「你们在这里干嘛？」还好宴会场隔音够好，没其他人听见这怒吼声。 「哥？你喝醉了吗？」左伊一愣。 「左伊，已经可以走了，你要先回去休息了吗？」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敛了一下姿态。 权霍丞无言地看着他，他就是看不惯这傢伙衝动的流氓样。 「喔……好。」左伊转身望了眼权霍丞，「霍丞，那我先走了喔？」 「早点回家休息。」权霍丞点点头，便转过身继续欣赏夜景。 魏沐恆轻推左伊的背，将她带离会场。 两人先连络了叶墨书来会场载人，便去休息室拿东西。 魏沐恆拿出一张磁卡感应了下门边的扫瞄机器，再按下指纹。 「这么高科技？」左伊新奇地问，光是开个门就发出了一堆嗶嗶声。 「因为这是总裁家人的贵宾室，要指纹才能进来，我刚才把包包都先放在这里了。」关上门，又有一连串上锁的机器声。 「你是不是喝醉了啊？你走路有点不稳。」 左伊边问边欣赏休息室的浮夸装潢，地毯是高贵的古铜大地色系，壁纸走宫廷古典风，还有金色刺绣沙发，化妆用的灯泡镜，甚至是更衣间都有。 「不会醉。」魏沐恆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甩了下头保持清醒。 左伊挑起眉，还说没醉？他果然和魏霍丞说的一样，很爱面子。 「好了，走吧，我们去楼下等叶哥。」他放下杯子，却扑空，玻璃杯直线落地，所幸有地毯当作缓衝，没碎。 「唉呦，你小心点。」 左伊上前扶住他，却不敌成年男子的体重，没站稳，差点摔倒。 和地心引力廝杀即将失败的那刻，魏沐恆反而迅速搂住她，维持住了平衡。 「就说了我没醉。」他挑起右眉。 左伊凝望着他的面容，他的确五官依然清晰，眼眸也依然有神，她感到有些意乱情迷，神智有些模糊。 俄顷，啪的一声，周遭陷入一片漆黑，所有光亮顿时熄灭。 「怎么了？」左伊错愕地问，休息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剩窗边有一小片微弱的光晕。 「可能跳电了。」这种用电量极大的饭店，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确认一下。」 魏沐恆家族群组里查看，果然马上有人传了跳电通知。 「没事，这一下子就会恢復了。」 「那要不要先出去啊？这里超暗的，我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左伊不怕黑色，她只怕红色。 魏沐恆走到门边动了动门把，耸耸肩并说：「这个门要电力维持解锁，现在没电打不开，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喔，好吧，真是烂门。」她朝着漆黑中应了一声。 左伊没看到魏沐恆，他埋没在黑暗中，而她的手机又在包包里，没办法开啟手电筒。 「哥，你在哪啊？」 「这里。」魏沐恆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拦住往错误方向傻傻前进的左伊。 这一拦，他刚好触碰到了她微露的香肩。 像被电流窜过全身般，他猛然一颤，他的掌心，正覆盖着她细緻的肌肤。 电流狂击心脏，爆发出一丝旖旎烟嵐，底心对这小姑娘的慾望冉冉而升，裊裊拂过他的心防，柔媚地轻搔着胸臆。 酒精注入最后一剂催情，放任狂澜翻涌。 他搂住小姑娘的腰际，将她牢牢扣在自己的束缚中，她猛然慑息，还来不及惊慌，便被柔软的唇瓣吻住。 她在黑暗当中瞪大双眼，脑中饱和着空白，任凭他吮吻着她的双唇。 ———— 饭店停电，全跑到沐恆心脏里去了xd 第七章【兄妹以上】7-1 左伊躺在床上发呆。 当她看到衣柜边那件被撕扯得破碎的靛蓝色礼服，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加速。 她轻抚还有些灼热的唇，有一丝羞涩和慌张在心中搅乱。 羞涩的是，她迷恋刚才的吻，刚才的激情。 慌张的是，她，似乎控制不住这自然萌生的情愫。 她喜欢魏沐恆。 她对他的喜欢原来一直都不是亲情，而是爱情，也是，他们没有连动着血缘关係，何来亲情？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把所有幸福都归咎于兄妹情深。 她感到越来越喘不过气，他们法定上还是兄妹，现实生活中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们是兄妹，但她真的深深陷入他的漩涡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有在面对魏沐恆时，特别多愁善感，原本冷感的个性不再出现，难道，她并不是冷感，只是迟迟未遇见对的人吗？ 但左伊不这么认为，她在魏沐恆面前喜怒哀乐特别容易形于色，是因为她的确把他当成家人，她将他视为哥哥，只是这份信任和依赖，在无形中演变成爱情。 也许魏沐恆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 左伊的小脑袋瓜中浮现了罗织倩知道他们交往的浮夸惊呼，浮现魏沐恆那群兄弟们喊她一声大嫂，浮现魏浩哲和骆雪儿知道这件事的反应……. 她顿时浑身鸡皮疙瘩，她还没有这种勇气，让全世界知道左伊和哥哥交往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一定会像利刃一样捅着她的小小心脏。 不过她当然没忘，魏沐恆刚刚是酒醉的情况。 左伊突然很害怕，他会不会只是酒后乱性，上述的小剧场都只是她单方面脑补？ 如果他纯粹只是因为喝醉，而对她没有男女情爱呢？如果这一切只是左伊的一厢情愿呢？ 那他们好不容易亲暱的兄妹情，是不是会随着尷尬落幕、疏远，最后他和新女友幸福快乐，和左伊渐行渐远？ 她用力摇摇头，她不敢想像，她不敢想像那样的事发生，左伊从小占有慾很强，只要是她拥有的，她会希望那永远属于自己，不会离开她，她会把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事物，用很大的篇幅摆在自己心中，因此更不容许她喜欢的东西离开她。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在班上只交了一个最好的朋友罗织倩，如此一来，其他同学就会认定她们俩形影不离，进而不敢冒然抢朋友。 她决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等魏沐恆酒醒了再问个清楚。 拥着今晚美好的回忆入睡，左伊难得没有做噩梦。 *** 隔天一早，当左伊睁开眼，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就是去找魏沐恆问个究竟。 她将昨晚出席宴会的那件礼服塞进衣柜最底层，免得下次骆雪儿来房间时，问起了那些破裂是怎么一回事，那残破的布料一定会引人遐想，到时候绝对百口莫辩。 越靠近魏沐恆的房门，左伊的心跳也越是加速，她等等该怎么面对他？是要扮演羞怯的小姑娘，还是带点女人味的小女人？ 一扭开门把，她扑了个空，里面没人。 左伊瞥了眼墙上的吊鐘，十点零六分，这也难怪魏沐恆不在家，最近紧迫高中足球队的赛季，他星期日当然会去学校练球。 身为一个准女友，也许她能去学校探探班，顺便带个小点心。 左伊到厨房准备了烤饼乾，还特地用爱心形状的模板。 她调了三种口味，巧克力、牛奶和原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当饼乾烤成外脆内软的完美状态后，她满意地将全部装进夹链袋，准备前往学校。 临走前，她看时间还早，便回房间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因为魏沐恆昨天说了，她化妆的样子很美，但她不会化妆，只能化不用技巧的口红。 第七章【兄妹以上】7-2 *** 十二点零八分，魏沐恆走下场，最近中午气温越来越高，阳光也越来越猖狂，尤其今天破了今年最高温，他感觉到后颈有些晒伤的肿痛，加上今天状态不太好，他便提早休息，以往表定十二点午餐时间，他都会多练习三十分鐘。 他用毛巾稍稍擦汗，走进社办，里头只有韩嫣一人，她正认真修改着选手的练习状态。 「沐恆？你今天提早休息啊？」韩嫣的语气有些许讶异，毕竟他总是最晚开饭的一个，「你今天踢球状态好像有点失常，怎么了吗？」 「昨天出席我爸公司的宴会，很晚睡，又喝太多酒。」魏沐恆走到置物柜旁，没想到一个球经竟然能这么敏锐观察到他的失常。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韩嫣起身到塑胶袋里拿起一个便当，「这是你的，其他人都已经拿了。」 「谢了。」魏沐恆接过餐盒，「你还挺认真做纪录的。」 听见他难得的称讚，韩嫣欣喜地说：「因为我最近跟大家都算认识了，记录起来也比较快速。」 「嗯，你当得很好，应该交给你去训练其他球经。」魏沐恆点点头称许，他真心希望徵选的球经都能像她一样认真做事，而非和观眾一起尖叫。 韩嫣开心地笑着，又接着将筷子递给他。 魏沐恆随意拭掉汗水，准备出去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欸？沐恆！你后颈晒伤了欸！」韩嫣瞥见那片深红，惊讶地说，「你要把汗擦乾，不然会更痛。」 「喔，那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了。」他将毛巾绕到后头擦汗，力道过大，伤处一阵猛烈疼痛。 见他忽然一顿，韩嫣也大概知道他擦太大力了，赶紧拿起另一条毛巾，小跑向他。 「我帮你吧！自己一个人很难用。」 韩嫣踮起脚尖，用毛巾轻轻点着晒伤处，见魏沐恆没有闪躲，她的心脏瞬间狂跳，他们靠得好近好近，就快贴在一块儿了。 「左伊！哇！你怎么来啦？找老大啊？」阿宸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魏沐恆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左伊，她的神情有些僵硬。 「对！你好啊！」她挤出个笑容和阿宸打声招呼，缓缓进门。 「左伊？你怎么跑来学校了？」魏沐恆有些惊喜地凝视着她。 「魏……沐恆，我带了一点饼乾。」既然关係变了，应该得改掉哥哥这个称呼才对。 他一愣，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叫我的名字？」 左伊的心中有个重量往下坠。 「喔……随便啦，还不都是在叫你。」她飘开了视线，落在韩嫣身上。 「我们出去聊吧。」魏沐恆惊觉这小姑娘有些怪怪的，赶紧将她带到外头。 坐在榕树荫下的石椅，魏沐恆的目光一直没从小姑娘眼睛上移开，但她却一直避着他的眼神。 「左伊。」 她抬起头，问：「嗯？」 「你又做噩梦了吗？」 左伊茫然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她昨天可是难得的一觉好眠。 魏沐恆神情一暗，有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翻腾。 「左伊。」 她又抬起头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昨天有对你做什么吗？」 她感觉到整颗心脏坠毁。 原来他根本不记得。 如果，他对她只是妹妹的情感又该怎么办呢？既然昨天的事是无意识状态，那就代表魏沐恆不一定是喜欢她的，他是一个这么衝动又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时吻了一个没有爱的女孩的机率可大了。 那她如果现在说出了事实，只会让他认为自己对她愧疚，左伊一点也不需要用责任绑着的爱情。 尤其，他刚才和韩嫣又是那么亲密…… 「左伊？」魏沐恆严肃地望着她。 他很紧张，很担心，左伊感受得出来。那他一定是怕自己酒醉后对了没有爱的人乱来。 她在心中深吸一口气，一秒换上微笑和装傻。 「没有啊！你会对我做什么？」左伊笑了笑。 「真的？」魏沐恆努力地试图瞧出一些端倪。 「当然啊！干嘛这样问？不然你是想对我做什么？」她贼贼地笑着。 「没有就好。」他终于微微笑，松了一口气。 看在左伊眼里，她只觉得好痛。 魏沐恆打开便当，快速吃起饭来，也同时打开左伊带来的饼乾。 「你烤这么多？」他拿起一块原味的心型饼乾，瞬间一愣。 「我上次只买了爱心形状的模板。」她连忙解释。 「什么？我是在想你烤得很专业欸，和外面卖的完全没差别。」 「噢，这样啊！」左伊赶紧别过头。 这场午餐过得极为尷尬，左伊只觉生不如死，几近窒息。 「我下午有空档，你要不要去走走？」 左伊摇摇头并说：「我和织倩有约了欸。」 她说谎。 「喔，好，那改天吧！」他点点头，「等我比完足球就比较有空了，然后我们也快毕业了，再约巧恆一起出去吧。」 左伊点头，虽然她的心中在嚎叫。 「你跟巧恆要多认识一下，她大二可能不会抽到宿舍，到时候就是你们俩住一起了。」 「我们？为什么？」 「我大学要去德国啊，你忘了啊？」魏沐恆捏捏她的鼻尖。 左伊在心中瑟缩了一下，她都忘了，他们只剩几个月的相处。 第七章【兄妹以上】7-3 *** 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早晨，左伊向学校请了假，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手机里有骆雪儿的未接来电，她按下回拨。 「妈？你打给我？」 「嗯，我昨天和叔叔讨论了一下，你这次大学申请面试结果每一个志愿都是正取，我们在思考哪一间学校对你比较好，我们知道你不想住宿舍，但t大真的对你的未来更有帮助，虽然也在北市，但离家里远了一点，我和叔叔再帮你找房子租好吗----」 「好啊。」左伊一口答应。 「什么？」骆雪儿还以为是通话有杂音，她瞬间呆愣住了。 「我说好啊，我想去唸t大。」左伊又说了一次，「既然是我所有志愿中最理想的学校，我当然要去唸。」 「真的啊？你想通了是吧？」骆雪儿的语气带着浓烈的笑意，「我还担心要怎么说服你，不为了离家近去唸分数比较低的大学，还好你想通了。」 「对啊，我想通了。」 「好，那就好！那我现在就去帮你准备啊！」她实在开心女儿终于听话了。 「嗯，谢谢妈，掰掰。」 左伊掛断电话，既然魏沐恆都要去德国了，那她就没有必要为了和他同居而留在家里，能去追自己原本的梦想。 「左伊！你还没起床吗？」魏沐恆打开房门，看见她还躺在床上。 「我请假了。」她翻过身，背对门口。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有，我想睡觉，反正现在去学校也没事做，我都有学校唸了。」左伊呆滞地瞪着墙面，「你快点去上学吧，我要先睡了。」 「好吧，那你先睡。」魏沐恆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毕竟自己也常常想睡觉就翘课，她的说法也解释得通。 左伊闭上双眼，她不断挣扎，挣扎着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他。 这是一间教室，有一排排桌椅，一个大黑板，一张讲台，还有一架黑色钢琴。 是一样的女孩，她有一双稚嫩的小手，穿着一件水蓝色运动服，衣袖湿湿的，不断啜泣。 她不敢回家，而是在音乐教室嚎啕大哭，她害怕、无措、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能独自坐在角落哭。 有个男孩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小妹妹，你怎么了？」 女孩听见后是哭得更大声。 「你读几年级？」 「二年级。」她还是在哭个不停。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爸爸妈妈没来接你吗？」 迎来的又是更大的哭声。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哥哥我是高年级的。」 「你是大哥哥？」对八岁的小孩而言，高年级和大人一样大。 「对，我和老师一样大，所以我知道你怎么了。」他神秘地说。 「哥哥你知道我怎么了？」女孩停止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那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回家，我会怕，我想爸爸，可是我找不到他……」 听见了几个关键词，男孩依循着线索安慰她：「没事，你别怕，那我们去找老师好不好？」 「我不要！妈妈说我不能跟老师说！」女孩又开始哭。 「好好好，乖，那我们不找老师。」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那我带你去找爸爸，你可以告诉我上次看到爸爸是什么时候吗？」 「前天，他身上都是红色……都是红色……我手上也是……妈妈、妈妈的刀子也是……」 男孩神情一怔，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画面转换，又是一样的教室，但女孩的头发变长了一些，男孩也长高了一些。 「我很爱爸爸，但妈妈不喜欢爸爸，她喜欢一个叔叔。」她哭丧着一张脸说，「他们在吵架……他们很兇……我看到……我看到她把刀子刺进去……呜呜呜……我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呜呜呜……」 「没事的，没事的，那是你的梦，不是真的。」男孩搂住她的肩，「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不是梦……我爸爸不见了……他不见了……」 场景又转换，但还是一样的教室，窗外光线亮了些。 「哥哥，你每天都要来陪我喔。」她依靠他、信赖他。 失去小小人生最重要的人，她找到了一个依靠。 「好。」男孩许下承诺。 女孩的重心都放在哥哥身上，逐渐习惯了有个人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哥哥会离开。 她习惯一个不寻常的依靠。 很习惯、很习惯。 下一个画面，教室里只有女孩一个人。 她崩溃了。 男孩不见了，她等了一个星期，都等不到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最重要的依靠都能消失得那么突然、那么理所当然。 她在音乐教室疯狂大哭，有老师寻声找到她，却只看到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地上。 不管老师问了什么问题，她都回答不出来，她乖巧得不像个孩子，对一切都没有知觉。 对一个八岁孩子而言，她的心里还没注入痛苦的抗压性，她失去最纯真的依赖两次，心目中的一切也崩塌了两次。 左伊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确定这不是一般的梦境，因为画质和先前的噩梦一样清晰，气氛也相同，就算是不同场景，她能肯定那是接续的梦。 她不能再忍受了。 她的怪梦出现其他人，一个男孩。 而且，衝击量突然暴增到了她无法负荷的地步。 一直到梦见这个画面之前，她都没有付诸行动想要就医，但她此刻已经上网约诊，她决定去趟精神科医院。 第七章【兄妹以上】7-4 *** 当天晚餐时间，左伊仍坐在沙发等待魏沐恆回来，他应该会回来吃饭，因为她在家里，照理说他一定会贴心地帮她带饭。 一样的时间，魏沐恆果然回来了，但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 左伊差点没晕过去，是韩嫣。 「左伊，我有买你的饭。」魏沐恆举起塑胶袋，示意她到餐厅一起吃。 「她怎么在这里？」她丝毫藏不住敌意，直接了当地问。 「左伊，你好！我是韩嫣！」韩嫣微微笑，的确足以倾城，「我和沐恆一样都喜欢足球，我们聊天的时候说到他蒐集了很多限量版的世界盃周边商品，所以沐恆就让我来家里参观了。」 沐恆？叫得真亲。 左伊挑起眉，转身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离开他们俩，明显像是生闷气。 「你先自己去看吧，都在客厅。」魏沐恆对着韩嫣说，接着走向左伊，「左伊，你是怎么了？」 「生理期来，脾气暴躁。」她别过头。 魏沐恆将她一把压在墙边，逼迫她凝视自己。 「那也不至于会这样----」 「我知道你遇过很多女朋友生理期来，经验丰富。」 他放开她，语气带上不满：「你到底在闹什么？」 左伊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这是在兇她？ 望着跑上楼的妹妹，魏沐恆不禁沉思，这反应无疑是气愤，他不安地望着楼梯口。 「沐恆，你和左伊怎么了吗？」韩嫣缓缓从客厅走来，刚才的一切她全都看见了。 他耸耸肩，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听你们刚刚的话，她最近很反常吗？」 「没什么。」 「沐恆，你喜欢左伊吧？」韩嫣直接了当地问。 「是啊。」魏沐恆回答得乾脆，他这人就是有话直说。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豁达地承认，不禁有些受伤，但她仍继续说：「你看得出来吗？她在躲你。」 魏沐恆瞇起眼。 「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了解她的反应，你是不是把对她的感情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转身冲泡了些咖啡。 「沐恆！我说的都是真的。」韩嫣赶忙说，一脸真诚，「你是不是有做了什么事？」 魏沐恆一顿，转身盯着韩嫣。 「你真的知道她怎么了？」 韩嫣用力点点头，「你能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怪的吗？」 「我上次喝醉了，之后她反应就变得很反常，但我完全想不起来。」 她恍然大悟，说道：「如果你真的对她示爱了，那她会有这个反应一定是因为不想破坏兄妹的感情，但又不禁会有疙瘩，所以才开始逃避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经验，如果有个你不喜欢的女孩向你示爱，但你却只把她当成很好的朋友，不想直接拒绝她，那你会不自觉想保持距离，以免她越陷越深，认为自己有机会。至于生气的部分……你还记得她刚才说一句话吗？『我知道你遇过很多女朋友生理期来，经验丰富。』一定是因为她觉得你对女生的态度随便，就像那天酒醉后对她的举动一样。」 魏沐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韩嫣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左伊最近的确不断逃避他。 *** 到了约诊的日子，左伊独自前往汉森医院。 她第一次到精神科，不禁左顾右盼，深怕被学校的人看见，自己一定会出现在校版上。 然而她担忧的事发生了，她看见程修宇。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程修宇的好奇胜过担心自己被发现，左伊朝他迎面走去。 「左伊！」他非常惊讶会在这里遇见她，他这几个月看诊以来，从来没有遇过熟人。 「修宇，你……」她望见他手上抓着一包药，便默默停下询问的动作。 「噢，没什么，就几颗安眠药。」他耸耸肩，「倒是你，怎么来了？还自己一个人。」 左伊呆滞地看着程修宇，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很阳光的男孩。 「你……来很多次了吗？」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自己身为一个朋友，竟然什么都没察觉。 「小事，只是心理太弱，睡不着只好吃药了，没办法，最近要比足球赛了，睡眠很重要。」他说得轻松，她却从那疲惫的双眸中看见了忧愁。 「我倒是不希望自己睡觉。」左伊忽然止不住不断涌生的情绪，也许是遇到相似的同伴，心防特别脆弱。 「我们聊聊吧。」程修宇温柔的凝视着她，她知道有勇气踏到这里的人都值得被好好照顾，好好谈心。 左伊向他叙述了自己的梦境，还有对于特定东西的恐惧，说完，她觉得心房稍稍流通了一会儿，但还是很焦躁。 「那你呢？」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瞳孔。 程修宇挤出一个微笑，阴影遮蔽了半张脸，他淡淡地说：「我是同志。」 第七章【兄妹以上】7-5 左伊定格在原处，她怔怔地望着他。 「没事，同志哪需要遮掩！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而已……」 「嗯，我交了很多女朋友，试图忘掉心里的男人，但好几年了，没成功，反而闷出病来。」程修宇苦笑道。 左伊对他有千万个心疼，他们一样，喜欢上了无法被全部人接受的对像。 她喜欢自己的哥哥。 「是我认识的人吗？」左伊心里有个底数，一个她原本不可能猜想到的人。 「嗯，魏沐恆。」 他们俩的心同时刺了一下。 『其实沐恆他人很好，他很重视朋友，对我也很好。』 『所以这原本是沐恆的早餐？』 所以他才会第一个在魏沐恆受伤时前来。 「说到这个我对你也很抱歉，之前去你家，其实是因为你们住在一起，还有追你，我实在忍不住想激他，因为我真的受不了，他一直把我当成好朋友，仅此而已。」 「没关係的，我还害你被他误会。」左伊拍拍他的肩，「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会和房琳公开分手？」 「是啊，因为强吻你而被他揍了那几拳后，我发现，这样颓靡反而只会造成反效果，他永远都不会因为多注意我而喜欢我，只会认为我渣。」程修宇低下头，「我根本不喜欢房琳，我恨她。」 左伊睁大眼，他用「恨」这个词。 「房琳和我交往的期间，曾经劈腿魏沐恆，没有人知道我和她的关係，所以这也不能怪沐恆，我愤怒的只有，她纠缠沐恆。」程修宇苦笑道，每次看到魏沐恆哄着、吻着那些女友，他的心就很难受。 「偏偏他就是一个这么花心的人。」左伊喃喃自语，她同情程修宇喜欢上的是他，那频繁的女友更换率在他心里一定是巨大的伤痛。 「我没事的，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我知道他喜欢女性。透过药物治疗，我最近有好些了。」他当然没有好转，只是能恢復运转生活，心理层面还是一样痛，只能靠自己渐渐习惯。 「你竟然一个人闷了那么久……」 「看不出来吧？」他苦中作乐，露出自豪的神情，「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同志，因为他就是个明明白白的异性恋，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如今我只求别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左伊保证。 她也是，寧愿自己心里苦，也不愿他知道后，两人的连兄妹都做不成。 「谢谢你，不过，你不去看诊吗？」程修宇忽然想起她到这儿的目的。 「我是下一号。」左伊看着号码跑马灯，「你先回去吧？你还要练球吧？」 他俩道别后，左伊走进了诊疗室。 「左小姐，这里请坐。」 左伊小心翼翼地坐下，医生是个年轻女孩，她的亲切让左伊安心了不少。 「左小姐，我是艾媛。」她温柔地说，她虽然还是个新进医师，但比其他任何心理医生都要亲切，「喔……您有过看诊纪录，那这次是为了什么困扰来求诊的呢？」 左伊瞬间一愣了一会儿才问：「不好意思，您说我有过看诊纪录？」 「是啊！」艾媛点头，又再确认了一次病歷，「您十年前有来过本医院就诊过一次。」 她的脑中快速回转，十年前……也就是八岁，她八岁曾来过精神科？这么小的一个年纪怎么会有这个需求？她自己怎么不记得？ 「请问……医生，我是为了什么来的？这病歷上会写吗？」 「我看看……喔，当时诊断出的是『逆向失忆症』。」艾媛快速瀏览了一次病歷，「不过你之后就没有来本院的就诊纪录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其他医院做治疗。」 见她没说话，艾媛又继续说：「逆向失忆症简单来说就是会忘了事发之前的某些事，严重程度每个人不一定，左小姐，请问，您的记忆还没恢復吗？」 艾媛好奇地望着左伊，她虽然资歷不深，但遇过的逆向失忆症患者，少至几天，多至数月甚至几年，就会恢復记忆，虽然也有人永久不会復原，但如果透过治疗或家人的协助，都是有可能復原的。 「我……我不知道我失忆过……」她错愕地说，八岁？她还以为八岁前的记忆所有人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艾媛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是病患的家属为了让她忘记伤痛或另有安排，才会选择没有告诉她。 离开医院，左伊并没有觉得心里好过些，反而多了许多疑问，而心理医师毕竟不是解梦大师或諮商师，她的梦境并没有得到解答，而是拿了些药物，并定期追踪检查。 回到家，她便看见魏沐恆站在门口。 「你去哪了？」他的脸色极臭。 「你不是要练习足球吗？」她看看时间，才五点多。 「我回来拿东西，又看到你不在家，所以我就跟球队请假了。」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左伊，「你最近怎么这么常请假？你去哪了？」 「我去买东西。」她随口撒了个谎。 「东西呢？」 只见她手里藏着一个小袋子，他一把抢了过来。 「你……」 「你去医院？怎么了？」魏沐恆严肃地望着她，「干嘛不告诉我？我一定会陪你去的啊。」 「我----」 左伊的声音被电铃给屏蔽了。 「你去开门。」左伊很累，她懒得走。 魏沐恆到对讲机前开啟了摄像头，接着庭院的铁门开啟了。 看见来人，左伊只觉得累，她握紧拳头，准备离开家里，出去透透气。 「沐恆！你今天怎么请假了？」韩嫣，一样掛着招牌清新微笑朝魏沐恆走去。 「家里有点事，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关于我们上次聊到的那件事，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韩嫣双颊呈现淡粉，靦腆地说，「沐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好吗？」 「哪件事？」 「左伊啊！」她轻声说。 他一愣，原本打算拒绝，但听到是和左伊有关的那件事，又决定留下，因此回答：「好，我们进去说吧。」 然而他一回眸，原本还站在门口的左伊就已经不见了。 魏沐恆烦躁地蹙起眉，犹豫了一会儿仍决定先进屋。 左伊似乎有点能明白程修宇的想法了，颓废。 她现在只想颓废，最好气死魏沐恆。 当心情盪到了谷底，失忆的谜团加上魏沐恆的一切，颓废似乎是能暂时麻痺自已最好的办法。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能让她稍稍把持住继续走下去的动力----玛格丽特酒吧。 第七章【兄妹以上】7-6 第三次来到玛格丽特酒吧，左伊已经无心欣赏那充满格调的装潢，无心观察酒吧内的生意，更是一点儿也不期待喝到她一直想每种都尝试的鸡尾酒。 推开酒吧玻璃门，左伊出示了身分证后，便找吧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店内有很多年轻人，大多数客人都沉浸于自己的交际或浪漫，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你来了啊？」吧檯内有个声音唤住她。 是权霍丞，是店长。 似乎只有在不特别强求的时候，才会悄悄得到追求的东西。 「嗨！你是不是应该要帮我调一杯？」在这个迷茫的空间里，她能从容地勾起微笑。 「当然。」 左伊没有盯着正在调酒的权霍丞，她现在对身为魏沐恆的男人感到反感、绝望，她没办法若无其事地看着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他们甚至还有许多关联，太容易睹人思人，因此她只是瞪着别其他客人的酒杯发愣。 权霍丞高雅地端上一杯鸡尾酒，隔着吧檯，面对面凝视着他。 「你的玛格丽特。」他勾起一个谜之微笑。 左伊望着这个形状特殊的锥形酒杯，在尾端处还稍有起伏的造型，杯中的冰蓝色晶莹液体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她小酌一口，龙舌兰佔了最多的味儿，橙酒和柠檬有一丝刺激舌尖的酸味，最后还有一点盐味和酒精的苦味。 她在心中轻笑了一声，好个权霍丞，玛格丽特，深情、悲剧的浪漫，她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怎么了？你看起来快哭了一样。」 「权霍丞，你是不是很多女人追？」左伊挑起眉，像他这样风度翩翩的男人，在酒吧里用别具意义的鸡尾酒加上调酒时专业的动作，必定天天电死一堆女人。 「你说呢？」他顺了顺头发，「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 「不可能！」左伊又喝了一口玛格丽特，这太不科学了，像他这么充满柔情的人，怎么可能？都活到二十二岁了，竟然只有一个！ 「真的。」他用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语气说，「很多人追，不代表要交很多女朋友。」 他的语气虽迷幻得不透漏任何情绪，内心却有股哀愁晕化着。 「倒是你，怎么没交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笑了出来，她才没有和权霍丞聊过这么多私事。 「看你失意成这样，你这么一个冷淡的女生如果恋爱经验丰富，才不会这样绝望。」他耸耸肩，彷彿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再一杯？我给你调点特製的。」 左伊马上点点头，既然店长都亲手调製了，怎么能只调一般的经典鸡尾酒？ 权霍丞调酒不用量杯，倒酒也不多作犹豫，他熟练地扭开一罐贴着法文标籤的酒瓶，在精緻小巧的玻璃杯中倒入至一个奇妙的高度，接着又加了龙舌兰，最后从五个尺寸更小的玻璃罐中依序加入比例不一的液体，最后在杯缘放了莱姆片，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这杯叫『失意玛格丽特』。」他挑起眉，「你专属的。」 左伊笑了笑，说：「少来了，名字随便你取的。」 「酒精百分之四十五喔，你没问题吧？」悲伤的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他还怕她醉倒了，到时候又要和魏沐恆起争执。 「可以的，我喝过高粱，都没醉。」她自豪地说。 左伊啜饮了这杯「失意玛格丽特」，不得不承认权霍丞的专业，前调是果香淡淡的清甜，在舌尖激情跳动不过一瞬间，便被苦涩晕化开来，接着是浓烈的醇酒味儿。 「你这哪是在安慰我？好苦。」左伊吐吐舌头，一饮而尽。 「很适合你啊，自愿被虐。」他话中有话，「你再仔细感受一下，最后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甘甜？」 她眨眨眼，果然没错，苦味后迎来的是清淡的甘甜，左伊瞇起眼问：「权霍丞啊，什么自愿被虐？你是不是偷观察我？装监视器啊？」 「傻子，很明显好吗？」他没好气地说，「这个魏沐恆很久没交女朋友了，他身边什么时候没有女人陪伴了？他为什么没交？当然就是因为你啊。」 「他有一个韩嫣。」想到这名字，左伊的心中就有一根利刺猛戳着愁绪。 他听过韩嫣这个名字，因为他和苏涵有点交集。 「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魏沐恆要吃早就吃掉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展就一定是被其她女孩耽搁了。」 左伊微微拧眉，无奈道：「你怎么全部都知道啊？连我难过的原因也知道。」 「眼神。」他轻轻说，「原本只是猜测，看见你的反应全部都证实了。」 「权霍丞，你套我话啊？」 「这样不是更好吗？不用你自己说出来，又掺杂了一些惊讶，这样说心事不是比较快活吗？」他得意地说。 左伊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心事闷在心里只会如扎根般，痛苦在看不见的地底下蔓延，而忍不住想说出来，却又得重新回忆一次，重新痛苦一次。 但她现在将心事告诉了权霍丞，却没有太大的难受。 「权霍丞，谢谢你。」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一道苦涩的弧度。 「那小子，那天酒后对你干嘛了吗？」他扳着脸孔问道，他知道，魏沐恆个性很衝，对女人的态度更是轻浮。 左伊猛然抬头，她的眼神闪烁，却不见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我是指……性。」 第七章【兄妹以上】7-7 宴会当天---- 当叶默书的车抵达魏家，左伊扶着快醉倒的魏沐恆进屋。 一进门，她在沙发将他放下，累得不断捶着肩膀。 但当她转身看见在沙发上闭着眼睡着的魏沐恆，又不禁微微笑，凑到他脸颊边，专注地看着他的睡顏，他刚才，吻了她。 想到这，她又不禁勾起唇角，忍不住轻轻搔搔他的鼻尖。 不料，魏沐恆在此时醒来，他一睁眼，便看见小姑娘凑在他眼前，双颊晕透着淡淡的红晕。 左伊吓得反射性退开，但他一把捧住她的侧颈，再次吻上她。 这次，她也回吻了他，只觉心中洋溢着饱和的幸福。 而魏沐恆不愧是血气方刚的流氓，他温柔压下她的身子，俯身轻吮她的双唇。 不过两人之间隔阂着厚重的礼服，他粗暴地扯开最外层的布料，接着吻过她的脖颈、锁骨，令她猛然一颤。 她紧紧抱着他，最后轻轻将他推开。 「沐恆，你喝醉了。」 但对方没有理会他，又堵住她的唇。 「我送你回房间，好吗？」她摸摸他的头，微笑道。 他一把抱起她，走上楼。 左伊将他安置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他很快又睡着了。 「他吻了我。」左伊的心又是一阵绞痛，「至于性，没有。」 「没事，别想了。」权霍丞赶紧轻抚左伊的肩，虽然心房有一丝酸楚在晕染着，他仍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不记得了……」她淡淡地说，接着冷笑，「我就说吧？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欢我。」 霎时，权霍丞眼角馀光瞥见了门口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左伊。」他严肃地凝视着她。 「嗯？」她迷濛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丝垂落在左脸颊。 「你想应证我的猜测吗？证明他喜欢你。」 她一脸困惑，但仍迟疑地点点头。 「你看门口。」 左伊看见魏沐恆愤怒地站在那儿，她不禁慑息。 「吻我。」权霍丞低声说。 「什么？」 她讶异地瞪着他，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满满的肯定，那眼神彷彿溢出了坚定。 因此，她一把环住权霍丞的后颈，用力吻上他的唇。 他们拥吻了彼此。 第八章【坠落】8-1 回到家，看见魏沐恆那然着熊熊烈火的双眸，左伊感受到他比平常多了三倍的愤怒，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一个流氓发威时，那杀气不是凡人能承受的，光是和他共处一室，就令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似乎明白了权霍丞所要证明的事了，会动这么大的怒气，八九不离十是因为醋意。 但她又不敢相信魏沐恆对他的感情是爱。 而这反而惹恼了左伊，她不懂，既然魏沐恆对她有爱，那他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和韩嫣有说有笑？ 「你和那个畜牲是什么关係？」他的怒吼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破口大骂。 「权霍丞不是畜牲！」她忍无可忍，吼了回去，「你到底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哥！我有权利掌管你的一切！」 左伊不断深呼吸缓和情绪，她不擅长吵架，更没有和别人这样互相嘶吼过，她面对魏沐恆的态度和言论相当气恼，却又不自觉恐惧。 「你只是我哥哥，你到底凭什么管这么多？」她的语气恢復平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个哥哥，可以管那么多吗？」 她麻痺了。 她真的很累，对于这个兄妹的束缚，她一点也不想要再隐忍。 「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我不该管吗？你是我妹妹----」 「你喝醉那天吻了我！还想对我……」一开始因愤怒而尖声嘶吼，说到后头，不禁瘫软，没了勇气继续说，「我是你妹妹吗？这样还是吗？」 魏沐恆一瞬间气势都没了，他怔怔地望着左伊。 惊讶就算了，她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惶恐。 她冷笑了一声：「你想说，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对不对？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喝醉了。」 魏沐恆还是没有说话，又有一把刀，狠狠的桶进左伊心里。 「可是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因为那个吻，我发现我喜欢你！」她一口气将疼痛全吐了出来。 他的神情，完全吓傻了。 「我不会把你绑着。」她的眼神已死，昔日耀眼的褐色瞳孔只剩下污浊，「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管我了。」 迎来的还是沉默，这些寧静止息的空虚，将她的心压得死沉，每一个静默，都注入了恐慌，每一个模糊的哑口无言，都明白地辗碎她的心。 没有回应，就是回应着他没有要反驳。 她都猜对了，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左伊。」魏沐恆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乾涩，有些哑，「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喜欢我，我看你渐渐疏远我，我以为你……你对我只是亲情，只把我当成一个哥哥，我怕自己太衝动会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赖，到时候，我们连兄妹都做不成。」 左伊嚥了下口水，魏沐恆说，他也喜欢她？这彻底推翻了她刚才的所有心绪，证实了权霍丞说的没错。 但是，听了这番话，为什么她没有开心的感觉？ 「我喜欢你，我把对你的喜欢隐藏在兄妹的关心中，还害你误会，我第一次暗恋一个人，尤其是你最近越来越冷淡，我还以为是你察觉到了我对你的感觉才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也是一样的感觉。」 左伊茫然地瞪着他，这不像魏沐恆，太不像了，魏沐恆说话不会拖泥带水，不会反覆，更不会温柔地解释一堆。 「所以呢？」左伊心中有种闷闷沉沉的刺痛，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作祟。 「但是……」 果然还有但是。 如果他想说的只有自己也喜欢她，那气氛就不会如此沉重，如此错愕，应该从听到告白的第一刻，就是真相大白的两情相悦才对。 「我为了让自己对你死心，所以……我和韩嫣在一起了。」 第八章【坠落】8-2 *** 「你够了吧？都喝快十杯『失恋玛格丽特』了。」 「霍丞，你还有没有别的玛格丽特？」 他又为了她创造了一杯失恋玛格丽特，酒精浓度低了点，有高比例的果香，没想到她竟然喝上癮了。 「玛格丽特。」他端了杯经典的玛格丽特，「我累了，不做新的了，而且你啊，是想醉倒在这里吗？」 「我没醉啊！反正我也不想回家。」 看着小姑娘清澈的双眸，权霍丞不禁暗自讚叹，他在酒吧待这些年了，以一个十八岁菜鸟来说，真的不容易。 她真的没醉，除了比平常更悲伤，没有任何不同。 「你明天还要上学欸，宿醉怎么去学校？」他换了杯白开水给她。 「不用去了，反正都考上了。」 「你考上哪里？」 「t大，不用太佩服我。」左伊微微笑，「还好最后选这间，坐车要四十分鐘，我妈要帮我在外面租房子，不然我就要住家里了。不过那里离玛格丽特有一段。」 「真的？」权霍丞挑起眉，那间大学就在他住的大楼附近，「我住附近，以后你想来我能载你。」 「太好了。」左伊点了点头，她的头很疼，胸膛也很闷。 权霍丞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还是很难过，她的两眉间因为酒精的迷茫而是松开的，但那下垂的眼神骗不了人。 「你都不哭的吗？」他打趣。 左伊摇摇头，皱眉说道：「我没哭过。」 「从小到大都没有？」 「没有。」她无奈地说，她也很想哭，很想把所有苦闷、所有伤痛都宣洩出来。 权霍丞瞇起眼，自顾自地思索了起来。 「好吧，已经一点了，我的店要歇业了，你要睡在这里？」 「嗯嗯，我才不想回家。」 他无奈地起身关店，这小姑娘失恋了，他心中也不好受。 *** 隔天一早，左伊是被骆雪儿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 当她终于被口袋的震动声吓醒，萤幕上已经显示十八通未接来电。 骆雪儿一直都採独立的管教方式，从来没有这样连续发过将近二十通未接电话。 「喂？左伊！你到底在哪里？」音响小小的孔洞传来骆雪儿激动的呼喊。 「妈！你怎么打来了？」 「你们导师打给我关心你的病情，说你请假好几天了，问你身体好些没，我打你的电话没接，刚刚打给沐恆，他说你不在家！你去哪里了啊？真是担心死我了！怎么会请假？」骆雪儿语气急迫，连声音都变得更加尖锐。 「喔……我在朋友家！」她随口撒了个谎。 这时权霍丞从店外走进来，挑起眉盯着她。 「朋友？哪一个朋友？电话拿给她听！」骆雪儿的尖嗓清楚到连在一旁的权霍丞都听得见。 「什么……这……」左伊转身向他求救。 「左伊，你到底在哪里？」 她赶紧摀住收声孔，用唇语对着权霍丞问：「你会装女生的声音吗？」 他一把接过手机，凑到耳边，不慌不忙地说：「喂？骆阿姨？我是霍丞。」 左伊见状，激动得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满脸惊慌。 「……霍丞？」骆雪儿显得十分惊讶，「霍丞啊，我们小伊怎么跟你一起？你们在哪？」 「她昨晚去朋友家过夜，我刚刚去载她回家，她现在在我车上。」 「这样啊，如果是跟你一起，我就放心多了。」骆雪儿满意地笑笑，「不过叶司机没空吗？怎么还麻烦你载？」 「叶司机载魏沐恆去学校了，不会麻烦的，骆阿姨，我刚好在附近。」 「这样就好，谢谢你啊，霍丞，改天阿姨再煮饭答谢你照顾我们家小伊。」骆雪儿笑着说，「那先这样囉！掰掰！」 权霍丞得意洋洋地将电话还给左伊并说：「解决！」 「哇……你是不是修过长辈学分？怎么叔叔跟我妈都那么喜欢你？」左伊欣喜地说，随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没办法，我形象好。」 「你以后都帮我接电话好吗？我每天都不想回家了，我不敢回去，又会看到他。」说到这，又有股哀愁涌上心头。 「我倒是有一个你可以不用回家住的办法。」权霍丞勾起唇角。 「什么？快告诉我！」左伊兴奋得往前倾，准备洗耳恭听。 权霍丞低下头，用那充满笑意的双眸凝视着她：「跟我交往。」 第八章【坠落】8-3 「你说什么？」 「在叔叔和骆阿姨面前假扮成和我交往。」他挑起左眉，兴致勃勃地盯着小姑娘。 「然后提出同居，这样吗？」左伊不愧是学霸，脑筋转得快，一下子便听懂。 「嗯，到他出国念书前这几个月。」 「我妈和叔叔会答应吗……」没想到小姑娘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这没问题的，不管我提出什么请求，叔叔都会接受。」 「为什么？」 「因为……」权霍丞突然像哽住了般停止说话。 左伊放下水杯，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这和魏沐恆有关。」 她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让权霍丞有些后悔戳到了她的痛处。 「没关係，我要听。」左伊挤出微笑，「我要把他放下……」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他缓缓收起笑容，「我说过我爸爸是副总裁，叔叔是总裁，所以我和魏沐恆及魏巧恆小时候还算是熟识，但是……」 「怎么了？」 「这也算是回答宴会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小时候常去他家，那时他才八岁而已。有次我在那儿被他打破的碎玻璃割伤，那只是小伤，我想魏沐恆也是出于好意打给我妈告诉她这件事吧？但那小子口气非常不好，你也知道他对长辈不太礼貌，我妈很担心我的伤势，焦急地问他状况，他只随便敷衍了几句，让他们以为情况很危急，特别从南部飆车来台北。」权霍丞说到这，停下来缓了缓情绪，这是左伊第一次看见他面色有一丝丝忧伤，「他们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 听到这儿，左伊的嘴不禁禁微微张着，她不敢想像接下来发生的事，权霍丞之前说过，她父母于一场车祸罹难。 「叔叔非常生气，也非常悔恨，他和我父亲两人算是白手起家一起建立奥里亚集团的，拥有深厚的革命情感，他把一切的错怪在魏沐恆身上，以至于，最后还……出现家暴行为。」他顿了顿，又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们父子感情不好，魏沐恆也才会那么讨厌我，加上他非常爱面子，而我偏偏知道他被家暴的事，因此才更对我充满敌意。」 左伊轻轻拍了拍权霍丞的肩，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失恋根本不算什么，她的爸爸和妈妈都还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离婚了，但她仍有很幸福的童年。 「我没事啦，所以叔叔才会对我那么好啊！算是一种亏欠吧？」权霍丞微微笑，他又恢復一贯的高雅态度，完全藏匿起悲伤，「所以，怎么样？你要假交往吗？」 左伊瞬间回到现实，话锋转得太快，让她差点措手不及。 「我……我考虑一下好了。」她低下头，双颊有些微红。 毕竟自己还没走出对魏沐恆的爱，当然没办法马上就成为和他交往，就算只是在父母面前演戏，但权霍丞对她的每一个温暖，都会让她想起魏沐恆。 只要想起魏沐恆……她就感到几近窒息，她就没有能力面对任何像情侣一样亲密的动作。 「好。」权霍丞起身，他知道左伊需要一点空间，「我等等先载你回去盥洗吧。」 左伊点点头，「谢谢你。」 因为宿醉的关係，左伊精神并不是很好，因此权霍丞让她在酒吧睡到营业时间的晚上七点才准备回家。 而左伊也神奇地发现，权霍丞果然和传闻中的「玛格丽特酒吧店长」一样神奇，自带疗癒功能，和他相处的时间，她的心情还算平静，偶尔还能稍稍忘掉伤痛。 然而一到魏家，打开大门，左伊立刻收回刚刚的话。 当她看见魏沐恆，闷疼、憎恶、矛盾、思念所有感受全一股脑儿衝上心头，她虽然真的好讨厌他，揭开那些憎恨，包裹着的却是那些好好收藏在心里的美好回忆。 他曾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曾在她被欺负时挺身救她，曾为她挡下捅向自己的短刀，曾在她的唇瓣上留下最难忘的吻…… 左伊定格在门口，她深深望着魏沐恆，然而，厨房却走出了另一个女孩。 韩嫣清纯的笑容却像尖锐的利刃不断宰割着心防，她的坚强正一步步退缩，正一寸寸崩塌。 他的身边已经替补上了另一个女孩，又或者该说，从头到尾，左伊才是多出来的那个女孩。 「左伊？你回来了啊？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来？」韩嫣露出招牌的甜美微笑。 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来？代表……她昨晚在这里过夜了。 左伊换上冰冷的姿态，她用轻慢的眼神瞪着魏沐恆，但之中又有几分没隐藏住的怨恨。 他双颊有明显的玫红，显然昨晚也喝了很多酒。 想到这里，左伊的心又开始颤动，他喝了酒，也许也对韩嫣做了什么。 「你先进来坐吧！别一直站在门口，脚会痠的。」韩嫣见她没有动作，又接着礼貌地说。 左伊缓缓迫近了一步，睁大眼瞪着她，冰冷地说：「进来坐？你当自己是女主人了啊？」 「我……不是的……」韩嫣立刻退后，委屈又无助地站到魏沐恆身边。 「左伊，你回来了？」魏沐恆终于开口，他的神智颓丧，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回来拿东西，就要走了。」左伊想起权霍丞，自然就吐出了这段话。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去我家。」 第八章【坠落】8-4 所有人都屏息望向刚进门的权霍丞，左伊第一次见到他流露那样的神情，敌意、挑衅，还有愤怒。 「对！我要搬出去了，去霍丞家。」左伊深吸了一口气，用稳定的语气说完。 「为什么？左伊！你……」 「他现在不是你妹妹了，是我女朋友，你管不着。」权霍丞跨步向前，紧搂住左伊的肩。 魏沐恆跌坐在沙发上，他想衝上前一把揪住权霍丞的衣领，痛打一顿，但是，他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因为，是他自己先答应了韩嫣。 「霍丞，你能一起上来帮我收拾吗？」左伊昂起下巴，问道。 「当然。」权霍丞自然是演戏到底，但他看见小姑娘故作坚强之下是藏不住的心痛。 *** 「左伊，抱歉，我刚才没经过你同意就说了。」 行驶在通往权霍丞家里的路上，他轻唤失神的小姑娘。 「没事，我很感谢你。」左伊随意把玩起那块在海边捡拾的纯白色贝壳，「我才比较抱歉，结果突然就要搬去你家了。」 「不会，我家还有空房，不碍事。」 「贝壳可以丢一般垃圾吗？」她忽然蹦出了一个突然的问题。 「我帮你处理吧。」权霍丞接过那枚贝壳，大概猜得出那和魏沐恆绝对有很深的关係。 不久，轿车在大楼地下室停下，但当权霍丞下车时，副驾驶坐的左伊并没有下车。 他疑惑地走到对面，替她拉开门。 「抱歉啊，安全带拉不起来。」左伊乾笑了几声，胡乱扯着。 权霍丞挑起眉，他竟然忘了，副驾驶座空了太久，他一直都忘记去送修。 「我明天再开去车厂，现在只能用蛮力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从副驾驶坐越过左伊用力扯开安全带，左伊一怔，屏息望着权霍丞距离她仅有一吋的距离，不过这瞬间只有一秒之久，她还来不及明白自己剎那的感受。 「好了，走吧！」 权霍丞家是标准格式大楼，一个客厅，三个房间，一个厨房和两间卫浴，这和左伊以前的家有几分相似，只是稍微又更宽敞了一点。 左伊惊奇地发现，这里的装潢和玛格丽特酒吧一样经过极緻的专业设计，墙上掛着几幅大小不一的装饰性艺术照，还有唯美的壁柜和拍立得照片，整体以木质为主要元素，就向田园民宿一样温馨。 「你前女友住过这里啊？」这是左伊对这间房子的第一印象。 「对啊，你看得出来？」 「当然，太精緻了，一定是女生装饰的。」而且这些摆设还完整地保存着，「我能问……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吗？」 「去年。」权霍丞耸耸肩，六年的感情，全断于去年。 「噢……」左伊点点头，「说到去年，玛格丽特酒吧也是去年被砸店的吧？那么多东西被砸坏了，你是不是赔了很多钱啊？」 「还好，钱倒不是问题。」他淡淡地说，毕竟权霍丞可是奥里亚集团副总裁的儿子。 「喔对欸，是那帮流氓才是问题吧？你怎么都不提告啊？不怕他们又来吗？」 「店是魏沐恆砸的。」 「什么？」左伊错愕地问，她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比打架更夸张的行径，「为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 权霍丞勾起唇角说道：「因为我之前在你们学校散佈了他小时后被家暴的消息。」 她完全目瞪口呆。 「復仇，懂吧？」他耸肩，「我就是看不惯他的流氓样，加上我父母的事，总得给他点顏色瞧瞧。」 『不过啊，我觉得他会这样打架惹事可能也是家庭因素，不能全部怪他。』 『什么因素？』 『你不知道啊？你不是和他家人住在一起吗？前阵子有个谣言在学校里传得满天飞，严重影响魏沐恆身为老大的名誉欸，好在他那群兄弟够义气，没有被动摇。』 『什么事呀？你快说说！』 『魏沐恆他爸爸以前会家暴啊！直到他国中有能力抵挡父亲后才停止家暴，一定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变得爱打架的！』 这让左伊想起了以前听罗织倩说过的这件事。 「原来这件事是你传的啊……好像也不能怪你。」但她的心仍有些闷疼，他能想像魏沐恆会多么在意这件事。 权霍丞沉默不语，他和魏沐恆的过节，没有一天能化解。 第八章【坠落】8-5 *** 权霍丞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左伊发现，就算住在同一个屋簷下，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不向很多男人总会不经意地摸头或碰手，他从来没有过。 而请了将近两个星期长假的左伊，也终于要在毕业前的倒数几天回到学校，权霍丞也自愿载她去学校。 这两个礼拜，南徽高中是全校狂欢，左伊透过ig看见他们学校的足球队在全国高中联赛获得了冠军，这已经是他们连续五年称霸了。 她也看到很多精彩片段，知道魏沐恆和程修宇如往常地为学校拿下大部分分数，大伙儿以优秀的合作能力拔得头筹。 她盯着魏沐恆在场上的英姿发愣，无论是射门得分的瞬间，或是被朋友们拥抱包围的画面，都让她看得出神。 左伊可以想像，当魏沐恆比完赛下场休息，递水给他的一定是韩嫣吧？ 脑中自动浮出的情景，让她难受得赶紧关上手机萤幕。 「左伊，早安。」权霍丞穿着笔挺的西装从房里走出来，也即使将小姑娘拉出失恋的深渊。 「早啊！霍丞！」左伊挤出自然的笑容。 「那个房间睡得还习惯吗？」 「习惯啊，可是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啊？」左伊也算机灵，她亏欠地盯着权霍丞眼下多出的黑眼圈，「对不起啊，我也没办法控制，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我也知道可能会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权霍丞白天都在公司工作到八、九点才回来，和左伊的相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每天晚上，他都会听见她因为噩梦而发出的尖叫声。 权霍丞沉下脸，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没事啦，黑眼圈只是最近公司很忙，比较累一点，倒是你，该不会是因为魏沐恆那傢伙做噩梦吧？」 「不是啦！」左伊赶紧澄清，她最近虽然还是闷闷不乐，但还不至于这么严重，「我几乎每天都会做一个连续的梦。」 「已经很久了？」他微微蹙眉。 「升上高三读书压力大会特别明显……」左伊不太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毕竟她觉得羞耻，她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不愿意别人认为她软弱。 「没事，如果很困扰的话记得要说。」权霍丞感受到她不愿意谈，他当然也知道她没有照实说，毕竟左伊都已经考完试，理应没有压力才对，「时间也不早了，该出门了，这里离南徽高中有一段距离，我们出门吧！」 「好！」她揹起书包，随他出门。 许久不见的南徽高中，学生依然集中在这个即将打鐘的时段入校。 「霍丞，谢谢你啦，我先下车了。」左伊微笑道谢，提起书包。 「嗯，我五点再来载你。」 她点点头，打开车门。 不料，一隻脚才刚落地，就陷入路边的烂泥，滑了一下，又坐回了副驾驶座。 「怎么了？」 「噢……我的鞋，毁了。」她真心想骂脏话，用力拔出掺杂着积水的泥土地，才发现脚踝传来阵阵刺痛，「喔不……我的脚踝才毁了。」 闻言，权霍丞马上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左伊白鞋是有些灰褐色的泥土，但更严重的是脚踝有些肿。 他蹲下身轻轻触碰了一下微肿的伤处，左伊不禁瑟缩了一下。 「看起来是扭伤了。」 「霍丞，我可以去保健室找护士阿姨，这没什么大碍，你快去上班吧！会迟到的。」 左伊一抬起头，便看见好几个人盯着这里，她竟然忘了！一定有人知道权霍丞是玛格丽特酒吧的店长！ 「好，那你去完保健室再告诉我伤势。」他也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快速回到驾驶座。 而此时，罗织倩正好看见她。 「左伊！你竟然来了！我超想你的！」她朝她衝了过来，「你受伤了吗？」 「织倩！早安！我只是有点扭到。」 「这位同学，你可以扶她去保健室吗？」权霍丞对着织倩说。 「当然！」织倩欣然接受，当她对上他的眼，却被驾驶座的身影吓着了，忍不住惊呼，「我的天啊！你……你是玛格丽特的店长吗！」 权霍丞点点头，礼貌性勾起唇角。 「织倩啊，走吧！我们等等再聊。」左伊连忙关上车门。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他也是你哥哥？」 左伊只好将这几週发生的事花了三节下课才全部说完。 第八章【坠落】8-6 而另一方面，「左伊和玛格丽特酒吧店长有一腿」的谣言也传得满天飞，甚至有人直接将照片po上校园论坛。 「沐恆，你嚐嚐嘛！这些水果都是我切的喔！」韩嫣依偎在魏沐恆的身边，撒娇道，用叉子送了块苹果到他嘴边。 魏沐恆别过头，没有理她，继续吃着午餐。 韩嫣赶忙收起失望，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 「足球赛比完了，我也结束代理球经了，跟你见面的时间真的好少，我今天可以去你家吗？」韩嫣抬起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不。」 「为什么？你家不是没有人吗？」小姑娘嘟起嘴抗议着，「我很想你，沐恆。」 「你那天早上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来我家，左伊看上去完全误会了。」魏沐恆兇恶地训斥，他更气的是自己当时还喝醉了，没能及时反应到应该向她解释。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喝得醉茫茫的，都没接电话，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去找你的，又不是故意的。」她满脸委屈。 「算了，别再说那天的事了，听了就不爽。」 「沐恆，你别生气啦！吃水果吧！」韩嫣又递给他一块芭乐。 魏沐恆站起身，冷冷地说：「韩嫣，你别再白费力气了，我说了只有两个月，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左伊。」 「沐恆！」韩嫣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别这样，我真的很喜欢你……」 魏沐恆完全听不下去，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程修宇刚传来的讯息，他传送了一个连结网址。 点开网址，是南徽高中的论坛。 斗大的标题写着：左伊和玛格丽特酒吧的店长是什么关係？ 下面附上一张画质清晰的照片，权霍丞的副驾驶座坐着左伊，而他正蹲下身查看她脚踝的伤势，这动作极为曖昧，也彻底撩起了魏沐恆心中的怒火。 「沐恆……他们俩公开了？」韩嫣在一旁瞥见，小心翼翼地问。 魏沐恆怒摔手机，吓得韩嫣立刻帮他捡起。 他骂了个脏话，怒火终于烧会毁了自尊，他拨打了父亲的电话，这是他数年来第一次打给魏浩哲。 「喂？沐恆？你……你怎么会打给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魏浩哲吃惊得甚至故不得正在开会，特意到会场外接电话。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魏浩哲晚上正好有个会议。 「回来吃顿饭。」 「什么？」他还以为自己年纪大到出现幻听了。 「我说你和阿姨，回来吃饭。」他不耐烦地说。 「喔……好，我知道了。」 「嗯。」 魏沐恆应了一声便掛断电话，今晚，左伊没有理由不回家了。 *** 放学，魏沐恆直接站在楼梯口堵人。 每个经过的学生都好奇地盯着他，不认识他的人会为这俊容讚叹，认识他的，一眼便看出有个可怜虫正从楼梯走下来，等等会被拖去打。 不过他们倒是猜错了，当魏沐恆一见到左伊，他一把跩住她的手。 「你干嘛？魏沐恆！」左伊没有畏惧旁人的眼光，努力想挣脱。 注意到小姑娘的步伐一跛一跛的，他不禁问：「你脚怎么了？」 「和你无关！」她狠下心朝他怒吼，「你说完了吧？我要走了。」 「今晚回家，我爸和你妈会回来。」他低声说道，语气充满胁迫。 「什么？我妈没告诉我啊！」她错愕地说，接着，她瞇起眼，「魏沐恆！是你叫他们回来的？」 「我没直接说你住在一个男人家就很好了！」 「住在他家又怎么了？干你什么事？」 「你们孤男寡女----」 「难道跟有女朋友的你住在一起就会比较好吗？你不用一直跟我强调！」左伊气得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 她留不出眼泪，但她的心里淌着泪。 愤怒都是因为在意，她真的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却一次次伤害她。 *** 「所以，你今晚得回家一趟？」权霍丞望着副驾驶座的左伊，温柔地问。 「嗯，很抱歉又要害你晚点才能去酒吧了。」她总觉得玛格丽特酒吧的女顾客会恨死她。 「没事啦，我陪你去吧！我也很久没和叔叔吃饭了。」 「你要和我去？」左伊欣喜地望着他，两个人一起面对绝对比孤军奋战来得好。 「是啊，你住我家的事，差不多也该让他们长辈知道了。」他挑起眉。 左伊眨眨眼，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第八章【坠落】8-7 回到许久不见的魏家，左伊心中依然酸涩。 还没进门，骆雪儿便前来帮她开门。 「小伊！你回来啦？怎么没和沐恆一起回来？」她眨眨眼，接着看见女儿身后还有权霍丞，「欸？霍丞也来啦？快进来吧！来一起吃饭！」 「谢谢骆阿姨。」权霍丞彬彬有礼地点头打招呼。 一旁的魏沐恆看见他，整张脸又瞬间刷黑，他从沙发起身，跨步走到门边，怒视权霍丞。 骆雪儿没发现魏沐恆的不对劲，又接着问：「不过霍丞怎么有空来？你俩最近感情怎么那么好？」 「因为他们住在一起呢。」魏沐恆不等他们回答，讽刺地说。 「什么？」骆雪儿惊呼，她甚至不知道该比较惊讶魏沐恆竟然主动和她说话还是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大男人住在外头。 左伊尷尬地赶紧澄清：「妈……你听我说……」 「左伊，你不住家里？你和霍丞住在一起？」骆雪儿的脸色大变，厉声问道。 左伊无言以对，怒瞪着魏沐恆。 「骆阿姨，是这样的，我和左伊前阵子开始交往，我不希望她和一个衝动的男人单独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权霍丞意味深长地瞥了魏沐恆一眼。 「权霍丞！你……」 「等……等等，你……你们在谈恋爱？」骆雪儿惊讶地甚至结巴了起来，她双眼瞪得死大，不可置信地扶着额头，「小伊，你……你谈恋爱了啊？这是真的吗？」 左伊一脸尷尬，乾笑着点点头。 「啊太好了！对象是霍丞真的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我等等再去跟你叔叔说！」没想到骆雪儿一秒转为欢喜和欣慰，愉悦地拍拍两人的肩。 「其实也不用跟叔叔说啦……」左伊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满脸不自然。 「阿姨！你就那么放心自己的女儿和那傢伙住在一起？」魏沐恆气得对骆雪儿说，他完全没料到，原本今晚是要让魏浩哲及骆雪儿知道这件事进而阻止他俩同居，而这位思想过度开放地骆雪儿竟然反而爽朗地答应，这个饭局反而促成了助攻，让他们如今名正言顺了。 「喔，沐恆啊，阿姨知道你是担心妹妹的安危，但你放心吧！如果是霍丞绝对没问题！阿姨非常相信他的人品！」 权霍丞在骆雪儿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对魏沐恆勾起胜利的弧度。 「骆阿姨，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抢在魏沐恆面前说话，成功阻断他的辩驳。 「好，那大家快去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骆雪儿笑咪咪地示意他们往餐厅移动，「等等再和叔叔继续谈啊！」 因为魏沐恆发起的这场饭局，左伊便在父母的同意下暂住权霍丞家。 左伊坐在客厅看着电视综艺节目，好让自己能被艺人们的幽默保持在脱离现实的状态。 权霍丞家很舒服，她喜欢坐在冰凉的皮革沙发上，一边喝柠檬爱玉，一边吃咸酥鸡配九层塔，这是她最嚮往的温馨正常家庭，如果能去除心中失恋的伤痛，那她绝对能在这间房子里愜意地享受等待毕业的这段期间。 权霍丞拿着冰敷袋，缓缓走到客厅。 「左伊，你今天扭伤的脚还好吗？」他蹲在地上，逕自为她脱下拖鞋，将冰敷袋轻放在微微红肿的脚踝边。 「霍丞！我自己弄就好了啦！你又不是佣人！」左伊赶紧从沙发弹起身，接过冰敷袋，却因动作太粗鲁，脚踝一阵撕裂的刺痛。 「看吧？我帮你吧。」他对于这莽撞的小姑娘只是无奈地笑笑，「虽然不是佣人，但我现在可是你的男友。」 左伊瞬间红了双颊，她眨眨眼，有些结巴：「什……什么？现……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演那么满啦！」 「我可没有在演戏。」权霍丞微微一笑，顺手捏了块咸酥鸡，送到嘴里，「再过几天就要毕业了，你有打算和朋友去哪玩吗？」 「喔这个啊！我想和班上几个朋友去通宵烤肉夜唱！」 「好，记得玩开心点。」他笑着说，「这好像不冰了，我去换点冰水。」 「谢谢你。」左伊依然莫名羞涩着，赶紧别过头注视着电视。 「对了，你的床单和棉被我换过了。」 「为什么要换？」她有些惊讶，权霍丞一定有通灵能力。 「你对尘螨过敏吧？我看你这几天都一直打喷嚏和擤鼻涕，原本的棉被太多棉絮。」说完，他又准备去换水。 她完全目瞪口呆，这么细微的小事，他竟然也能知道。 「霍丞！」左伊又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眸。 「你家本来就没有红色的东西吗？」 「你不是不喜欢吗？」他温柔的勾起唇角。 左伊愣了一会儿，这个权霍丞，竟然连这么不明显的事都察觉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个喜好。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1 毕业典礼当天，左伊因为是转学生，什么奖都没拿到，典礼和她没有什么关联，倒是一直提到本校足球队的英勇事蹟。 好不容易熬完典礼，左伊最期待的就是和班上同学一起去通宵玩乐，这个约是织倩把她加进去的，也是她第一次和班上同学有这么多交集。 「左伊，我先去找高一同学拍照喔！等等我们十二点再集合，要坐车去悦安家里烤肉。」织倩今天特地化了淡妆，和所有人一样忙着拍照纪念。 「好！」 左伊没有高一同学，她在南徽的生活圈就只有三年十三班，还有偶尔几个找她拍照的陌生人。 「左伊！」 她猛然转身，看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好友。 「修宇！你怎么跑出礼堂啦？」程修宇头发短了些，而左伊也讶异地发现，他的妆容浓了点，看上去和韩系男明星十分相似。 「里面太闷了。」他无奈地打趣道，「魏沐恆有好多粉丝排队拍照，我只好出来走走，眼不见为净。」 她绝对能理解，跟着乾笑了几声：「一定的，毕竟你们足球队还得第一名。」 「对呀！」程修宇笑得灿烂，和魏沐恆一起拿到冠军让他心情颇好，「不过，你怎么没去看比赛啊？你哥哥这么重要的赛事，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去呢！」 「噢这个啊……」左伊脑袋里快速思索着应变方法，最先浮现的便是权霍丞，「我交了男朋友，他会吃醋。」 话一说完，她从脸颊红到耳根去了，程修宇也足足愣了五秒。 「所以，你和玛格丽特酒吧的那个……呃……传言是真的？」他错愕地问。 「对啊。」她努力把持住演技，天真地点点头。 「那恭喜你了！虽然我不喝酒，但听说店长人很好。」 「嗯，他真的很好。」她靦腆地微微笑。 最后，她和程修宇拍了张合照，便看见魏沐恆独自从礼堂的楼梯走下来。 「修宇，那我先走了喔！掰掰。」 程修宇不疑有他，便也和左伊道别就离去。 「左伊。」是魏沐恆的声音，让左伊不禁犹豫着是否该停下脚步。 最后，她还是停下来了。 魏沐恆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和权霍丞，是真的交往还是只是在演戏？」 「我……」 「你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才和那傢伙在一起的吧？」他提高力度逼近她。 左伊不禁后退了一步，差点撞着了背后的树干，所幸被魏沐恆拉了一把，也因此顺势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一怔，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甚至听得见，那清晰的心跳声。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厚实感，全一股脑儿把回忆勾了回来。 回过神后，她赶忙挣脱，却被魏沐恆按得更牢。 「你干什么？放开我----」 「安静。」他低声温柔地说道，而她竟然不自觉听话了，「我现在抱着你，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左伊的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般，因为这个拥抱，她竟然轻易放下了厌恶，她竟然畏缩了原本的强势，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 魏沐恆哀悽地勾起唇角，他一手捧起她微烫的脸颊和耳根，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上小姑娘紧抿的双唇。 左伊抵挡不住不断涌上的真实反应，她闭上双眼，就算她该讨厌他，就算他有女朋友，她依然纵容自己在这刻的矛盾中疯狂片刻。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不能再这样依恋一个选择了别人的男人。 左伊猛然推开魏沐恆，奋力大吼：「魏沐恆！你够了吧？你明明就有韩嫣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对我？」 「左伊，你听我说，只有两个月----」 「两个月？你到底要多渣？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维持两个月的週期？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要排队成为那些被你玩完就丢掉的女人！」 「不是！你听我说----」 左伊吼完便转身离开，她一点也不想听，她知道魏沐恆在吼着什么，但她全都听不进去。 她只觉得累，只觉得疲乏。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2 *** 和朋友们彻夜庆祝毕业，他们一伙人，唱完ktv又接着烤肉、玩烟火，直到凌晨一点半才累倒在草皮上。 左伊的朋友们轮流分享着高中的各种八卦和秘密，所有人都讨论得十分投入，但她却觉得头痛又头晕，浑身不舒服，极度嗜睡。 「那现在来聊聊大家高中都喜欢过谁吧？」 「我我我先说！」织倩抢着当第一个。 「唉呦！织倩啊，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魏沐恆啊！」 「对啊，这已经是常识了，那换我爆料，我也喜欢过他！但是是崇拜啦，我才不会真的去暗恋像他一样流氓的人！哈哈哈！」 「我也是耶！高一刚入学的时候是满喜欢他的，但听说过风评后就拿来当偶像了！」 「怎么大家都是啊？对了，左伊不是魏沐恆的妹妹吗？说不定她也不小心心动过欸！」 「对啊，左伊，你有吗？」 「左伊？」 「欸？左伊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 大伙儿纷纷爬起身，果然看见小姑娘躺在草皮上沉沉睡去了。 「欸？我还以为左伊体力很好耶！因为她平常上课都没有睡着过。」 「要不要让她进去睡啊？不然会着凉。」 「奇怪了。」织倩皱起眉，上前摇摇她的肩膀，却猛然惊叫，「怎么办？她好像发烧了！」 所有人警觉得上前查看，每个人帮她摸过额温后都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有她手机的密码！我请她家人来接！」织倩连忙拿起左伊的手机，跑到一旁去打电话。 一滑开解锁页，织倩便看见最近的通话纪录是「霍丞」，她愣了一下，赶紧拨了出去。 儘管现在已经超过一点，对方仍只响铃了三秒便接起电话。 「喂？左伊？」一个迷人的低嗓鑽进织倩的耳窝，让她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喂？你好，我是左伊的朋友织倩。」 「喔，我知道你，上次扶她去保健室的那位吧？怎么了？」 「对！」织倩惊喜地回答，但一秒又陷入皱眉，「左伊她好像发烧了，能麻烦你来载她吗？」 「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权霍丞急迫地说。 「我把地址贴在简讯传给你！」 「好，谢谢你。」 权霍丞在市区街道上全力飆车后，一到左伊朋友家便霸气地将昏睡的她抱到车里去，惹得一群小高中女生花痴得凝望着他。 回到驾驶座，权霍丞正准备啟动引擎，才发现忘了帮她系上安全带。 他解下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右手环绕过左伊面前拉安全带，而此时，左伊正好迷迷濛濛地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惊见离自己只有一吋的权霍丞，甚至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鼻尖和唇角，挺立的鼻梁和深邃的五官在黑暗中的幽影中特别勾人，左伊屏息凝望着他，还没从晕眩中回神。 权霍丞瞥见她睁大的双眸，霎时呆愣在定格的动作，他望着她纤长俏丽的睫毛轻轻刷动，深褐色的瞳孔在路灯的照映下清澈透明，那唇瓣微张着诱人的开口，挠得他一向沉稳的心不安份的跳动着。 两人怔怔地凝视着对方，最后权霍丞赶紧将身子转回面对正前方并面不改色地将副驾驶座安全带扣好。 「霍丞，你怎么来了啊？」左伊直盯着前方，她觉得车内空气稀薄，有些闷热。 「你朋友罗织倩打来，说你发烧了。」他透过后照镜看了眼左伊，发现小姑娘比以往紧张了点，「还不舒服吗？我有买药，你回家先吃退烧药，明天如果还没好转，我再带你去医院。」 「吃药再睡一觉就会好多了。」左伊依然睁大着眼，羞涩地补了一句，「谢谢你，霍丞。」 「这没什么。」他勾起唇角，至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弧度。 左伊觉得，权霍丞简直把她当真女朋友在宠，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她也想过，如果没遇见魏沐恆，她一定会喜欢上权霍丞。 失恋的女人最脆弱，对这些细琐的温暖特别敏感。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3 左伊盥洗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时已经过了两点半，她感到双颊胀红，还浑身发冷，而脸颊和鼻腔却热得像火烧，这不用量体温也知道是发烧了。 她赶紧鑽进被窝，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退烧药，但棉被暖了，她一点也不想出去，因此便懒洋洋地待在床上。 殊不知，她的房门传来简短俐落的三声敲门。 「霍丞？怎么了？」她微微一愣，他竟然还没睡。 「我开门了喔？」 「好。」左伊改成坐姿，疑惑地盯着门口。 权霍丞打开门，他穿着简便的t-shirt和三线长裤，手中拿着一杯开水和药包，跨步走向左伊。 「你忘了吃药了。」他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很好奇，权霍丞到底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我出去喝水，顺便检查你有没有吃药，所以我就去客厅看了一眼，果然没有。」他耸耸肩，帮她准备好药丸。 「谢啦！」左伊不禁笑了出来，有点小小感动。 她接过药丸，配了一大口开水，看着在她面前等着的权霍丞，紧张得差点吞不下去。 好不容易成功吞药丸，她问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吧？这么晚睡，而且也没戴口罩，会被我传染的。」 「没关係的，倒是你，发烧就早点睡吧！」他替她盖上被子，才端起茶水准备离去。 左伊望着他充满安全感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霍丞！」 权霍丞回眸，挑起眉表示他听着。 「晚安！」她眨眨眼。只是两个字，她却觉得有股羞怯的暖流涌上。 他愣了一秒，换上温柔的笑顏，用勾魂的低嗓轻道：「晚安。」 一直到他关上门，左伊才移开视线，并像个小女孩般赶紧将自己埋入棉被中。 *** 隔天，左伊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她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 所幸睡眠还是有用的，如今她感觉自己状况好多了，虽然还是像个病患，但已经没有发烧了。 打开手机，未接来电有好几通，权霍丞、罗织倩和骆雪儿都有打给她，织倩足足打了八通，她赶紧回了些讯息，而权霍丞打了三通，骆雪儿则是四通，因此她决定先回电给妈妈。 「小伊？你怎么没接电话啊？今天放假了吧？」 「喔，我昨天和朋友出去玩通宵，很晚睡，所以刚起床。」左伊特地隐瞒了发烧的事实，「妈，怎么了？」 「今晚要和霍丞回来吃饭吗？你叔叔今天中午出去应酬喝了太多酒，所以想回去休息，而且巧恆也回来了，他们大学放假了，所以暂时回来住几天。」 「不用了吧，这里离家有点远。」其实是因为她感冒了，不想出门。 「好，你和霍丞还好吧？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骆雪儿贼贼地问。 「有啦！霍丞对我很好。」左伊发自内心地说。 「那就好！那我先去找叔叔啦，我们要回去了。」骆雪儿再度露出姨母笑。 「嗯，掰掰啦！」 才刚掛电话，左伊却听见客厅传来大门的开门声，她赶紧起身出去查看。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提着公事包的权霍丞。 「欸？你怎么回来了啊？」 「你没接电话，我想说回来看一下。」 他的意思就是他不放心，左伊不禁有些感动，当然，罪恶感的成分居多。 「我只是睡太久，刚起床！这样你不就特别请假了？」她赶紧掩藏住惊喜。 「反正我的假也多到不知道怎么用。」权霍丞走到左伊面前，伸出手量量额温，「你退烧了。」 左伊猛点头，对于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还有些措手不及，她还沉浸在权霍丞特别请假回来的惊讶中。 「那就来吃饭吧！我买了炸酱麵，还有热拿铁。」 她惊呼一声，满脸幸福地跟在权霍丞身后。 晚上，左伊和权霍丞在客厅看了部恐怖片，她紧紧抱着抱枕，她对鬼片的承受力其实很低，但却又一直想突破胆识。 他俩坐在同一张沙发上，隔着约一个人的微妙距离，其实权霍丞并没有专心看电影，他的视线不时飘向坐在身旁的小姑娘，心里只有甜，没有惊悚。 但左伊就不一样了，剧情正值高潮，她简直吓得半死，双手甚至紧张得有点冰凉。 电视萤幕定格在微暗的廊道，足足五秒。 「卡带了吗？」左伊身子微微向前倾，疑惑地瞪着诡异的画面。 忽然，一阵凄厉地尖叫声划过屋内的静謐，萤幕瞬间被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佔满，左伊吓得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息。 权霍丞赶紧将电视关掉，他担忧地望着左伊，他知道她怕血，她讨厌红色。 左伊睁大双眼，瞪着地板，努力将刚才的画面从脑袋中挥别，然而，她做不到，其他片段都没有如此大的波澜，唯独，鲜血在他的脑海中深深烙印。 权霍丞上前搂住她的肩，轻抚她的侧脸，温柔的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那是电影，不是真的。」 她不禁一怔，简单而熟悉安慰竟然真得稍稍抚平了一些波澜，然而更令她在意的是，这场景……竟和她的梦很相似。 『没事的，没事的，那是你的梦，不是真的。』男孩搂住小女孩的肩，『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等她思考完，左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而且还是一个未知号码，她赶紧接起来。 「喂？左伊！我是魏巧恆。」电话那头的女嗓说得急迫。 「姐？」她惊呼，万万没想到魏巧恆会打给她。 「你快点回来！」 「什么？」 「你妈妈被打了！」 左伊倒抽了一口气，惊慌地问：「什么？被谁打？」 「我爸。」 手机掉落到沙发上，左伊不可置信地望着权霍丞。 「走，我载你。」他马上意料到发生了什么事。 家暴。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4 *** 权霍丞一路狂飆，左伊的脑海里还是充满荒唐，魏浩哲和骆雪儿感情明明那么甜密，怎么会家暴？ 她想起骆雪儿稍早在电话里告诉她，魏浩哲应酬喝了很多酒，该不会是因为喝醉了，才会一时神智不清？ 左伊担忧地不断发颤，骆雪儿骨架娇小，还弱不禁风，她真的很担心妈妈会伤成什么样子。 一到魏家，因为车库停满了家庭成员的座车，因此权霍丞得绕去外头停车，而左伊匆匆奔向门口，还没开门，便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魏浩哲疯狂的咆哮。 她猛然推开门，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左伊差点瘫软在地。 骆雪儿浑身是伤，有瘀青也有玻璃割伤，更有被尖锐物划伤的血痕，她窝在角落，泪流满面，魏巧恆努力想抓住失控的魏浩哲，但频频被甩开，重摔在地，她的身上也有几处瘀血和红肿，她看起来就快虚脱了，瘫在沙发边喘息。 魏浩哲满脸通红，那双眼瞪成了三白眼，如同凶神恶煞般充满攻击性，他看起来完全失控，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中年男人，又举起拳头，眼看就要在骆雪儿身上打下一拳，骆雪儿害怕却无助地哭嚎，左伊不顾一切奔上前抱着母亲。 「你快住手！」左伊对着叔叔尖声嘶吼，闭上眼等待拳头落下。 不过拳头没有砸在她身上，她猛然转身，看见魏沐恆撞进家门，他摔下背包，发出轰隆巨响，甚至砸坏了玄关柜的木门。 「你够了没？到底要对多少人家暴你才满意！」魏沐恆朝着魏浩哲怒声咆哮，像个标准的流氓，充满杀气。 「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当自己是流氓啊？给林北闭嘴！」叔叔举起餐厅的实木椅，准备朝魏沐恆砸去。 「哥！」魏巧恆凄厉地尖叫，左伊也吓得尖叫。 魏沐恆单手迎上椅子，用力挥开，木椅直直坠地，椅脚断了两根，轰然发出巨响。 左伊不敢直视魏沐恆的右手，刚才那样猛烈的撞击，一定是深及骨头的爆疼。 「你这小子！」 魏浩哲衝上前挥拳，还在查看伤处的魏沐恆来不及反应，下顎狠狠挨了一拳，他怒吼了一声，朝父亲回拳，将他摔在沙发上。 「你够了！爸！你连阿姨都敢打？妈还不够吗？我跟姐还不够吗？你再打，我就报警！」他压住父亲，让他在沙发上无法起身，虽然他仍奋力拳打脚踢，但魏沐恆力气够大，暂时制伏住他。 「你这个不肖子！你敢报警？我是你爸！我到底生你下来要干嘛？一天到晚打架，又害死我的----」 「你不是我爸！我是妈生的！不是你！」 魏巧恆不断掩面哭泣，而骆雪儿也用仅存的气力啜泣着，权霍丞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瞪着现场的一片狼藉。 左伊紧紧抱着母亲，大家都在哭，她也真的心疼得很想嚎啕大哭，但是，她却没有眼泪。 最后，是权霍丞和魏沐恆一起将魏浩哲綑绑起来，他怒吼了一阵子，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左伊担忧地凝视着魏沐恆，她知道他受伤了，却无能为力。 魏沐恆的神情仍极为兇恶，他看了她一眼，夺门而出。 家暴，是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左伊不发一语，帮骆雪儿上药、冰敷。 「小伊……妈妈自己来吧？你不是怕血吗？」骆雪儿边颤抖边说，仍心有馀悸。 「不用了，我可以。」 「我来吧，阿姨。」权霍丞接过棉花棒，沾着碘酒，轻轻在皮肤间渗着血水的裂痕上点着，「会有点刺痛，您稍稍忍耐一下。」 「谢谢你啊，霍丞，我们左伊能成为你的女朋友真的是她的福气。」骆雪儿欣慰地说，虽然她的眼眶依然蘸着泪珠。 权霍丞微笑不语，但那勾起的弧度却难得流露勉强。 「妈，你和叔叔离婚吧。」 「小伊！你说什么？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怎么能离婚？」骆雪儿歇斯底里地说。 「他会家暴！妈，那男人不正常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发作！」左伊激动地说，她无法想像梦境里的夫妻拳脚相向真实发生在现实中。 「这没什么！一点伤而已，沐恆和巧恆也熬过去了，你不知道你叔叔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全力反对，就算自己浑身是伤。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更严重？说不定他下次就拿刀子了！」就像……她的梦境里，夫妻俩打架，最后的收尾是一把菜刀，和一个人的死亡。 骆雪儿忽然禁声，她怔怔地望着女儿，双眼失神，激动地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左伊！你在说什么？」 「阿姨！左伊她只是担心你，您别乱想。」 权霍丞温柔安抚着她，接着转身对左伊使了个眼色。 左伊不解地望着他。 「你先让阿姨冷静，其他事以后再说。」 「喔……知道了。」她微微拧眉，仍然一脸担忧。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5 *** 当晚，左伊做了比以往都还严重的噩梦。 梦里，一整系列的场景全重新轮回了一次。 「你昨晚又跟那个男人去过夜了？」 「是又怎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你在孩子面前至少也该有个母亲的样子吧----」 「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教，我要走了。」 「你今晚又要去找他？」 「对！我不会再和你多待一天！你什么都没有！结婚多久了我们还在这租房子！你都说你会好好打拚，结果呢？七年了！还住在这破屋，没车，没钱，你没有一项做到！跟你在一起要干嘛？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你这贱女人！给我闭嘴！」 「闭嘴？我还没说够呢！我明天就跟你离婚，孩子就给你吧！流着你的血的杂种，我一点也不需要！」 「你……天下没有你这种母亲！这种妻子！我打你刚刚好而已！」 「你竟敢打我？」 一阵扭打后，男人的胸膛挺立着一把刀，深入肺腑，只剩刀柄外露。 「你看到了吗？你都看到了吗？」 「臭丫头！你看到了什么？」 「你是哑巴是不是！说话啊！」 「宝贝乖，等一下如果警察问你发生什么事，你要说爸爸妈妈在吵架，然后爸爸就开始打妈妈，还拉妈妈的头去撞柜子，知道吗？」 「你乖喔，如果你没有这样说，警察叔叔就会把你关起来，到时候你就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知道吗？一定要这样说。」 「好啦，妈妈要先出去一趟，你一定要好好听话。」 画面放大至地上的尸体，男人双眼暴凸，嘴微张，死不瞑目。 「小妹妹，你怎么了？」 「你读几年级？」 「二年级。」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爸爸妈妈没来接你吗？」 「哥哥我是高年级的。」 「你是大哥哥？」 「对，我和老师一样大，所以我知道你怎么了。」 「哥哥你知道我怎么了？那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回家，我会怕，我想爸爸，可是我找不到他……」 「没事，你别怕，那我们去找老师好不好？」 「我不要！妈妈说我不能跟老师说！」女孩又开始哭。 「好好好，乖，那我们不找老师。那我带你去找爸爸，你可以告诉我上次看到爸爸是什么时候吗？」 「前天，他身上都是红色……都是红色……我手上也是……妈妈、妈妈的刀子也是……」 「我很爱爸爸，但妈妈不喜欢爸爸，她喜欢一个叔叔。」她哭丧着一张脸说，「他们在吵架……他们很兇……我看到……我看到她把刀子刺进去……呜呜呜……我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呜呜呜……」 「没事的，没事的，那是你的梦，不是真的。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不是梦……我爸爸不见了……他不见了……」 左伊霎时忽然惊醒，她瞪着眼前的权霍丞，赶紧爬起身，迅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霍丞，你……你怎么在这里？」她仍惊魂未定，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做噩梦了。」 「又把你吵醒了啊？」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现在几点了？」 「凌晨五点多。」他瞥了眼时鐘，仍担忧地猜测着小姑娘的状况，「左伊，你能把梦告诉我吗？」 「这……」 「我想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他用沉稳的语气试探着，「是小学的事吗？」 左伊猛然抬起头，她惊愕地点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吗？」 望着权霍丞坚定而充满柔情的双眸，左伊终于愿意简单说明。 「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男人和女人在吵架，然后打了起来，像昨晚叔叔那样，后来，女人拿了刀，杀了他。」说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还有一个男孩，他会安慰那个女孩，但是他有一天离开她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细细观察权霍丞的反应，他蹙着眉，难得面色如此凝重。 「是不是很奇怪？其实我不应该害怕这样的梦，但它几乎每天都在循环，而我就是特别恐惧。」左伊一口气喝掉整杯水，不安地咬着手指。 权霍丞思索了很久，终于停止盯着同一处，他轻轻握住她发冷的手，问道：「左伊，你失忆过吗？」 「你怎么知道？」她激动地倾身向前，「我不久前去看过心理医师，精神科有我的病歷，医生说我八岁曾经罹患逆向失忆症。」 权霍丞顿时恍然大悟，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你原本不知道自己失忆吗？」 「我不知道。」 「那你爸爸呢？骆阿姨再婚前，你是单亲家庭吗？」 「不是啊……」她一脸荒唐地皱着眉，「我妈是在两年前和我爸爸离婚才嫁给魏浩哲的。」 「左伊，我们去趟户政事务所好吗？」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6 *** 七点半一到，权霍丞和左伊便成为第一批进入户政事务所的人。 「您好，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柜台内的公务员微笑问道。 「我……我要申请母亲的全户户籍誊本。」左伊照着权霍丞的指示说，虽然还不明白原委，她仍照做了。 「好的，请出示身分证，然后跟您收二十元规费。」 左伊将身分证递出并付费，看着公务员在电脑中做了些手续，几分鐘后，她拿到了一份影本。 「我看一下。」回到车上，权霍丞接过户籍誊本，快速瀏览。 她不安地望着他，脑中盘旋着各种可能，有些胆怯地问：「怎么了？你有看出什么吗？」 他扫视过迁入迁出日期、出生日期、儿女状况，最后目光停在婚姻状况。 「你看这里。」权霍丞指着婚姻栏，让左伊看得清楚。 只见，骆雪儿的婚姻状况有三栏…… 彭政海、左裕翔、魏浩哲。 结婚日期、离婚日期都详细标示着。 「怎么会……」左伊重复确认了三次，骆雪儿的婚姻状态依然都是三个人，「我明明只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叔叔……彭政海是谁？他甚至是十年前才和我妈终止婚姻关係的。」 「那些恐怕都不是梦，都是你的记忆。」 「不可能……」 左伊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位在她脑海中丝毫没印象的人，她一直以为左裕翔是她唯一的爸爸。 那这么说起来……梦中的女人就是骆雪儿，男人就是彭政海，而小女孩，就是她自己，她的记忆虽然没有全面性恢復，但最震撼的片段却都在潜意识的睡梦中还原了。 左伊一直以为的噩梦，其实全都是真实的回忆。 她一直没有发现，包括个性从冷漠到现在的稍稍开朗，其实都是自体防卫机制渐渐恢復，她原本的记忆不断在无形中恢復，但因为骆雪儿的隐瞒，她始终不知道。 骆雪儿欺骗了她，她让左伊以为左裕翔在她八岁以前一直是她的父亲，她趁着左伊的失忆，塑造了一个假的记忆。 她到前一刻都还一心一意保护着、敬爱着的母亲，竟然亲手杀了她父亲，还以正当防卫的名义获判不起诉。 「所以你真的是彭珞。」权霍丞心中五味杂陈，「还记得吗？在黑轮摊贩前，我认错你的时候，那是你八岁以前的原名。」 左伊浑身发颤，「那你……你该不会是……」 「嗯，我就是你梦里的那个男孩。」他保持着镇定，他一直确信左伊就是彭珞，就是当年在音乐教室里嚎啕大哭的女孩。 只是，渐渐相处后，他发现，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了。 左伊双手摀住脸，她想哭，但她还是流不出眼泪，只觉得心里酸得快腐蚀了。 「我当时会突然消失，是因为我告诉过你的那场车祸，事发太突然，我请了丧假，过了很久才回去学校，但你已经不见了。」 她能感受的小女孩因为男孩的消失受到极大的创伤，儘管那是她自己，她依然还无法脱离不真实感。 「我梦过好几次，你知道吗？从那些场景来推估，我会失忆，好像……好像就是因为你那时候的离别。」她觉得心烦意乱，真相都大白了，但她却更加难受。 「对不起……我……」 「没事，谁叫我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要去询问，就把你当作离开了。」她悲伤地耸耸肩，她无法理解自己年幼时的思想，她还无法将自己套入梦境，「我倒要谢谢你，那时候陪着我，还有现在也是。」 权霍丞轻轻抱住她，他理解，她现在只想静一静。 到头来，左伊最无法接受的还是骆雪儿，那个在她面前总是笑脸盈盈的母亲。 她却又捨不得戳破这个谎言，骆雪儿为她八岁以后的人生营造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也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在抚养她，彷彿极力弥补她犯下的错误般。 但是，杀人……这个罪名非同小可。 她被矇在鼓里这么多年，被自认为的噩梦扰得不得安寧，被可怕的童年扭曲了原本的个性。 「霍丞，你可以载我去公司一趟吗？」左伊缓缓开口，她尖细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你要……和骆阿姨摊出这一切？」他怕她承受不住，尤其她还在感冒，这短短一个月，小姑娘崩溃了太多次。 「嗯，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找她。」 望着她坚定的双眸，眼眶甚至没有任何湿润，权霍丞只好答应了。 「好吧，你要衡量好自己的负荷能力，别逞强。」说完，他驶向前往奥里亚集团公司的路上。 第九章【分歧的情感】9-7 *** 奥里亚国际总部的主体建筑是一栋设计新颖的摩天大楼，总共有四十八层楼，周围还围绕着几幢较低矮的办公大楼，也兼作购物商场和各式商圈。 跟着权霍丞一同踏入公司大厅，他出示了工作证，轻而易举便走向电梯。 沿途有许多穿着正式製服或西装的员工向他行礼，可见权霍丞在公司里的能力或职位受到大多数人的敬重和景仰。 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浮夸风电梯，两扇门是白金色漆光製成的，上头刻有高贵的图腾纹理，按键更如同真金箔般闪闪发亮。 「骆阿姨在十六楼，她现在受伤，应该会暂时待在休息室，不会和叔叔一起出席会议。」权霍丞按下16的金色按钮，电梯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迅速攀升。 「好。」她这才想起，骆雪儿昨天还被魏浩哲打得浑身是伤。 「我会在隔壁的茶水间等你，记得别太激动。」 左伊点了点头，电梯门便开了。 在权霍丞的引导下，她来到一扇雾面玻璃门前，迟疑地敲了三下。 「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跨步向前。 骆雪儿在这么炎热的夏天穿着长袖长裤的冬季制服，甚至还套了高领的内搭衣遮蔽伤口，就算受伤，依然在认真处理着几份文件，她一看见女儿竟然出现在公司，惊愕地停下所有工作。 「小伊？你怎么在公司里？霍丞带你来的？」 「妈，你怎么还在工作？为什么不请假？」她不禁拧起眉头，骆雪儿只是个祕书助理，魏浩哲理应不会对她如此严苛才对。 「我习惯多做一些啊，你叔叔他都捨不得我太劳累，但我还是想帮他多分担一点事。」骆雪儿幸福地笑着，就算上扬的嘴角还撕裂到昨晚的伤口。 「你怎么能还这样爱着魏浩哲？」左伊冷冷地说。 骆雪儿闻言，赶紧解释：「左伊，你叔叔他昨天只是喝醉了，他今早醒酒了也说，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那只是个意外，那是无意识的，他还是很爱我的。」 「你看魏沐恆和魏巧恆呢？魏沐恆昨天应对魏浩哲的反应，像是很少遇到家暴吗？妈！你别再傻下去了！」 「那是以前！现在有沐恆在，浩哲不会轻易失控----」 「妈！离婚吧，你快和那男人离婚吧！你不能这样继续和他在一起！」左伊朝母亲大喊。 骆雪儿被这么一吼，失神地望着她的反常，缓缓开口：「左伊，这是妈妈的婚姻，婚姻考虑的不能只是那么狭隘，还有很多层面，他会照顾我，也一直对我很好，不能因为他昨天打了我，我就决定和他离婚。」 「那你是不是也不能因为爸爸很穷，就去找别的男人？」 『我不会再和你多待一天！你什么都没有！结婚多久了我们还在这租房子！你都说你会好好打拚，结果呢？七年了！还住在这破屋，没车，没钱，你没有一项做到！跟你在一起要干嘛？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我还没说够呢！我明天就跟你离婚，孩子就给你吧！流着你的血的杂种，我一点也不需要！』 梦里左伊父母大吵的台词，她如今都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这些都是骆雪儿曾经说过的话。 「左伊？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和你爸爸不是因为钱的问题离婚的，我和你叔叔也是在和你爸离婚后才认识的！你怎么会说妈妈去找别的男人？」骆雪儿激动地站起身，她不懂女儿怎么会这么说话，左伊哪怕是一次，从来都没有跟她顶嘴过。 「都是为了钱吧？你和魏浩哲结婚，都是因为他们魏家富有得只剩下钱吧？」左伊冷笑了一声，她终于想通了，魏浩哲像个六十岁的大叔又会家暴，妈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左伊！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跟我顶嘴？」骆雪儿一不小心动作太大，又被伤口疼得缩了一下。 左伊心痛地望着她，用冰冷的语气拋下一句话：「和他离婚吧，然后去自首。」 骆雪儿猛然一颤，她恐惧地瞪着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都知道了！你自己看看这张纸！」她把户籍誊本丢在桌上，心碎地大吼，「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从噩梦中惊醒的吗？你知道吗？」 「左伊……」骆雪儿掩面痛哭，她这些年反省了很多，她十分努力弥补受到创伤的女儿，犯下的罪却仍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你快和叔叔离婚吧！如果不想让他们家全部人都知道你杀人，你就离婚，然后去自首！」 骆雪儿呆滞地看着户籍誊本，许久，才缓缓开口：「知道了，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永远瞒住，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一定会发现……」 左伊感觉自己就快爆炸了，她很心疼母亲，因为她以前的记忆，全都还是靠着第三人称的方式知道的，她的感受中还停留骆雪儿对她完整的照顾。 「妈，对不起……」 左伊上前抱住骆雪儿，她真的很想哭，但也许正是因为受过太大的创伤，她的泪腺始终停留在十年前的麻痺。 权霍丞透过玻璃门，看见母女俩紧拥着彼此，只觉得胸腔闷塞得难受。 他连父母都没有。 第十章【沦陷】10-1 骆雪儿最后听从了女儿的话，决定在和魏浩哲办理离婚后，到警局自首，左伊心情相当复杂，毕竟，她是她唯一的亲人。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她只觉得无助，她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此刻满脑子都是负能量。 她漫无目的地转着电视，从23台转到了75台，没有一个节目看得下去。 如果骆雪儿去服刑，那她就真的没有家人了。 「左伊，还好吗？」权霍丞泡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并关上电视，「喝点热可可吧，你感冒还没好。」 「谢谢你。」她接过可可，啜饮了一小口，感到浑身暖呼呼的。 「你还会不舒服吗？如果感冒还没好，要去趟诊所。」他伸出右手，轻轻贴在她的额间，所幸是正常的温度。 一点点不经意的温暖，却在她空虚的心房中填满了温热。 「霍丞，我没有家人了欸。」左伊双眼失神，发丝憔悴地垂落到脸颊。 他将几撮褐发塞到她耳后，温柔地说：「你还有我，我说过，我会永远陪你。」 她怔怔地张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心湖因这突如其来的感性扬起圈圈涟漪。 权霍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到她的手中，「这个送你，快打开来看看吧。」 左伊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将印着皮革纹的厚纸盒盖掀开，盒里躺着一条纯银色的项鍊，雾面的质感搭配精緻的水鑽，低调简约的心型上刻着书写体英文「forever」，被细緻的银色光芒包围着。 「当我在精品店看到这条项鍊，就觉得只有你适合这份气质。」 「霍丞！这很贵吧？」左伊抬起头，仍然不敢相信，「你没有必要买这个送我，我已经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这么久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他眨眨眼，他还以为小姑娘崇尚低调简约，理应喜欢这个风格才对。 「不是的！我很喜欢！」她赶忙摇头，身子不自觉向前倾，「我只是觉得，欠你太多了，你真的对我太好了。」 左伊有些鼻酸，对于权霍丞的一切付出，她真的很感动。 「既然喜欢就好了啊！不用想那么多。」他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抚着。 左伊不知所措地凝望着他，想掩盖害羞和感动，却又怎么也收不住情绪。 「我帮你戴上。」权霍丞拿起项鍊，环过她肌肤平滑的脖颈，撩起发丝，扣上项鍊。 银色低调的光泽在她的锁骨间闪烁着，和谐地衬着白皙的肤色。 「我们只是假扮交往，你这样……真的不值得……」 权霍丞倾身向前，他单手扶住左伊的侧颈，距离她只有一吋的距离。 「左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吻住她的唇，轻柔地在唇瓣间游移着。 她凝视着他失焦的鼻梁、紧闭的双眸，最后卸下心防，闔上眼，睫毛轻轻落在他的颊上。 要是她能哭，她此刻眼眶必定泛着泪水。 *** 翌日一早，左伊特地在权霍丞出门上班前爬起床，平时她都会睡到十点过后才吃早午餐，但因为昨晚的吻，她实在忍不住再见他一面。 她悄悄打开房门，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今天这么早起？」权霍丞正在客厅的全身镜前别着一条黑色领带。 「你要去上班啦？」她点点头，掛着内敛的微笑，走到他身旁。 「对啊，我今晚会早点回来，我煮饭。」他得意洋洋地挑起左眉，整理好西装的皱褶。 「你会煮饭？」 「就一点点。」他笑着说，顺手梳了梳头发。 「没关係，你煮坏了我再来救。」左伊咧嘴一笑，烹飪可是她的强项。 权霍丞提起公事包，揉了揉她的头发。 「快回去睡觉吧，我出门囉！」 她靦腆地挥挥手，在他眼里看来是自己最无法抵挡的娇羞。 因此，权霍丞又走回来，将小姑娘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左伊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欣喜地勾起唇角，笨拙地也深手环住他的背。 这是权霍丞第一次觉得，公司的休假太少，他真心想每天在家里陪她。 第十章【沦陷】10-2 *** 回笼觉睡到十一点，左伊睡眼惺忪地起床，毕业后，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虽然她偶尔会先翻翻大学的相关课程，但一整天读书也实在乏味。 因此，她决定报答一下权霍丞，再他下班回到家之前，来做些甜点。 但他家完全就是个一般独居上班男人该有的模式，冰箱或橱柜完全没有食材，因此她决定到附近的超市买些材料。 当她悠间地在超市间逛，从架上拿了一包小包装麵粉，迎面提着购物篮走来的女孩让她差点儿手软。 是韩嫣。 当她注意到左伊，也是一样的讶异，她的神情十分复杂，闪过了令人瞧不出端倪的情绪，犹豫了三秒后，她换上微笑优雅轻盈地走了过来。 「嗨，左伊！」 「嗨。」左伊没有挤出虚假的笑容。 她看见韩嫣的篮中有几包蔬菜和调味品，第一个迸出脑袋的画面就是她在魏沐恆家里替他做饭的贤妻良母桥断。 「我很少在这间超市遇到南徽高中的学生，你也来买东西啊？看你买这些，是要做甜点吗？你也喜欢做甜点啊？」韩嫣一贯甜美的笑容总让她分不清那是真心抑或是演技。 「嗯，满喜欢的。你买菜，是要煮饭啊？」她刻意问，却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对啊，我很喜欢烹飪，尤其是做菜。」 「这样啊，我也是。」左伊实在没办法保持热度和她聊下去，不自觉便句点了对方。 韩嫣显然也有些尷尬，但她仍很快恢復了微笑，在架上瀏览着商品。 「既然遇到了，一起逛吧！我有会员卡，可以享有优惠价。」 其实左伊一点也不想和她在同一个空间待更久，但韩嫣清纯的笑顏却又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对了，你现在真的和权霍丞住在一起吗？你们住在这附近啊？」韩嫣忽然停下脚步，新奇地问。 「对啊。」左伊回避了她的视线，专注地盯着架上发呆，「你呢？和魏沐恆同居啊？」 这个反问格外讽刺，连她自己都意外有这样的酸味。 但韩嫣没有在意，她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没有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顿时有爆量的惊叹号和问号涌上她的心头，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左伊很快地压抑住诧异，若无其事地问：「真的啊？你们怎么了吗？」 「就是一般的分手罢了，你还是亲自去问他吧！毕竟他是你哥哥，说起来应该也比较自在。」韩嫣的神情非常复杂，像是欲言又止，又不敢说太多。 「喔，不用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左伊挑起眉。 「也对。」她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左伊直勾勾地盯着韩嫣钱包上的百合花钥匙圈，突然想起，那天在海边，魏沐恆曾和她说过，他有个国小朋友有和他一样的钥匙圈，那是她第一次在他冷漠的眸子中看见真情。 『你和我小学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真的吗？她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忘了吗？』 『忘了，也不想记得。』 『为什么？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我有次住院，请了长假，回学校后她已经消失了。』 『我还留着一个刻着百合的钥匙圈，她也有一个。』 『你们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她是一个很爱哭的人，身体也不太好，我常常会安慰她，久而久之感情就很好了。』 原来是她。 那个人就是韩嫣，才不会是左伊。 「那我先去结帐了，掰掰。」她转身离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悲伤。 「好，再见。」 不过左伊才走了几步，又被韩嫣呼唤了回去。 「等等！左伊！」 「怎么了？」她回眸。 「你知道吗？沐恆他后天就要去德国了。」韩嫣的眼眶有些湿润，「在桃园国际机场，早上十点整的班机，你会去和他道别吧？」 左伊足足有十秒鐘说不出话来，她的喉咙有些乾涩。 「为什么告诉我？」好不容易吐出的这句话，却是沙哑的。 「我……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能拋下一个女人最浓郁的嫉妒心，告诉左伊这段话。 「所以呢？你喜欢他和我有什么关係？」左伊顿时傻眼。 「你……你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他变得一点也不像魏沐恆。 说完这句话，韩嫣终于忍不住落泪了，悔恨的泪珠滴落在她的鞋间，晕散着悲伤。 「左伊，对不起……」 「你到底在说什么？」左伊有些被惹恼，她不明白，一切都不明白。 见韩嫣迟迟不开口，她决定逕自离开。 「你会去吧？你会去机场送他吧？」韩嫣又抓住她的手腕，急迫地问。 左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冷地说：「我不会去。」 第十章【沦陷】10-3 *** 傍晚，权霍丞难得准时下班，他匆匆到超市买食材，今晚准备煮一锅白酱蛤蜊义大利麵，这是他昨晚上网查食谱恶补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浑身充满喜悦，他已经喜欢左伊很久了，等了这么多些日子，小姑娘的心中才空出原属于那个男人的位置，虽然，他自己也无法肯定，魏沐恆如今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地位。 他细细研究着架上各式写着外文的白酱，突然，身后传来了久违的女声。 「你是霍丞吧？」 他猛然转身，看见了一个好几年不见的身影。 梁祐渊，她是魏浩哲的前妻，也是魏沐恆和魏巧恆的亲生母亲。 「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搬去台南了吗？」他热情地打招呼。 梁祐渊对他而言是一个很慈祥的女性，在权霍丞的记忆里，小时候每次他去魏家，她总把自己当成儿子般照顾和疼爱，虽然常常忍受魏浩哲的施暴，却依然和蔼善良。 「对啊，但最近台北的朋友娶媳妇，我上来喝喝喜酒，我们家沐恆后天要出国了，我当然也要去送别。」梁祐渊是个非典型贵妇，她不炫耀财力，为人也慈善。 「这样啊，那您最近过得还好吧？」 「能差到哪去？就只是比较孤单了一点。」她笑了几声，拍拍权霍丞的肩，「我听说你在奥里亚里也发展得不错吧？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我们沐恆……」 梁祐渊的微笑渐渐僵化，她的儿子本也该是这样优秀的，她深信，那孩子底子很好，要不是遇上家暴和太多心灵创伤，也不会走偏。 「阿姨您快别这么说，沐恆他也很优秀啊！他的足球经过更专业的培训后说不定能在欧洲发光发热。」 「唉……他如果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只要想起这些，她就满腔无奈。 权霍丞拍拍她的背，也不知该回应什么。 「说到这个，霍丞啊，阿姨对你真的很抱歉。」 「阿姨怎么这么说？」 「去年你开的酒吧被流氓砸店，我看到新闻就知道一定是沐恆做的。」梁祐渊的眉宇间始终紧拧着，「那孩子本质真的不坏，但他父亲家暴真的对他影响很大……」 「阿姨，没事，那没什么。」 「不过，霍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魏浩哲离婚主因是这个。」她面有难色，「但因为那小子闹的事越来越多，你们的恩怨越来越深，我一定得告诉你。」 「什么事？阿姨，你和叔叔不是因为家暴的问题才离婚的吗？」 「那是佔了一部份没错，但毕竟离婚要顾及非常多事，我们还有两个儿女要考虑，真正让我狠下心签离婚协议书的是……」梁祐渊像是被罪恶感和亏欠笼罩着般，脸色很难看，欲言又止。 「阿姨，您慢慢说。」他安抚着。 「其实……我那天在魏浩哲的办公室听到资歷年老的员工在谈论你父母的车祸。」她不禁停顿，缓了缓才有勇气继续说，「其实当年，沐恆因为你受伤，打给你父母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打算要回来台北了，魏浩哲他……是他临时召集他们要开会的……你父母是在北上的途中才接到沐恆的电话，并不是因魏沐恆态度敷衍，导致他们担心你而临时决议北上。」 权霍丞顿时垂下双手，失神地瞪着地面。 「我当时找魏浩哲大吵一架，气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成为推卸责任的对象，他会家暴也不是因为沐恆间接害死你父母，而是因为他心里受到太大的罪恶感和打击，才会导致情绪控管失调……」 权霍丞心中不断发颤，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十年前的噩梦，对魏浩哲的恨意也逐渐萌生。 「所以……希望你能谅解沐恆，我知道你恨他，但是……魏浩哲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梁祐渊掩住口鼻，低声啜泣，「我当年离婚前也告诉过那孩子了，霍丞……阿姨真的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他沉默不语，双拳在不自觉中紧握。 最后权霍丞嚥下这口气，恢復一贯的温柔，向梁祐渊挤出微笑，说道：「好的，阿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没事，真的。」 「不会，不会，阿姨真的很抱歉……」 「没事的，阿姨，那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简单道别，快步离开超市。 第十章【沦陷】10-4 *** 回到家，权霍丞还是发挥极高的情绪控管能力，暂忘刚才在超市听到的一切，为左伊准备一份难忘的晚餐。 他在厨房里一边龟速切着洋葱，一边不断确认煮麵的水滚了没，还要准备平底锅先炒磨菇，并压蒜末，他几乎不会亲自下厨，除非是一些简单的荷包蛋之类的。 左伊坐在沙发上看着下午没看完的影集，眼神不时飘到手忙脚乱的权霍丞身上，看他一个沉稳的大男人难得的狼狈样，不禁觉得好笑。 「我来炒蘑菇啦！你这样边看食谱边煮很麻烦。」左伊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厨房一探究竟，只见食材杂乱的散佈在流理台上。 「你怎么知道要炒蘑菇？」他记得自己没有说过要煮什么，原本还打算给个惊喜。 「白酱义大利麵吧？喔……还有蛤蜊啊？那就是白酱蛤蜊义大利麵。」她这专业主厨什么菜没煮过？ 「不行不行，你回去客厅坐好吧！这些给我来。」权霍丞坚持，她也只好照做。 过了大约半小时，义大利麵终于上桌，左伊从冰箱里拿出下午做的草莓奶酪，一起放在餐桌上。 「来吃饭吧！这些甜点是我下午弄的。」她微微一笑，想起超市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怎么了？左伊？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他察觉了那一丝微幅度表情变化，连忙关心。 「没有啊！我有吗？」她眨眨眼，装傻得很失败。 权霍丞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又问了一次：「真的吗？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好吗？」 左伊犹疑了一会儿，仍摇摇头，然后靠在他的颈上。 他心跳飞快加速，如果扣除在酒吧的那次，这是小姑娘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权霍丞侧过脸，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你知道……魏沐恆要出国了吗？」他缓缓开口，提到那个男人，他内心也不好受。 左伊猛然抬起头，讶异地问：「你也知道？」 「也对，你们都有互追踪ig吧？你果然知道，那你是为了这件事心烦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他的讯息和ig了，其实我是今天在超市遇到韩嫣。」左伊微微促着眉，「她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而且他们分手了。」 权霍丞挑起眉，低声问：「真的？那你还好吗？」 左伊不禁笑了出来，她轻捏他的鼻尖，打趣道：「霍丞啊，你吃醋了？」 「当然要吃醋。」 他挺起身凑到左伊面前，又吻了一回，这次小姑娘的双唇已经不是紧抿，她明显放松了不少，任由他亲吻着。 但权霍丞能感受到左伊有些微的紧张，并不是害羞的紧张，而是一种他判断不出来的情绪。 最后，是左伊的笑打断这个吻。 「不用吃醋啦！傻瓜！」她摸摸他的头，眼神充满笑意。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得到她，就更害怕失去她。 「你后天要去机场吗？我那天休假。」他平静地问。 左伊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她立刻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要去啦！我不会去的。」 「你确定吗？他一去德国就会是好几年，说不定还会乾脆定居在那儿了。」 她大力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动摇。 「好。」他勾起唇角，「快吃饭吧！酱都要乾了。」 当晚，权霍丞在房里传了个讯息给魏沐恆。 「明天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第十章【沦陷】10-5 *** 翌日，权霍丞一下班便到奥里亚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昨晚魏沐恆出奇地没有说太多便答应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台湾了，也或许是好奇他会想说什么。 他点了杯白咖啡，坐在窗边的位置，远远便看见魏沐恆停下那辆改装过的档车，脱掉全罩式安全帽，一身皮革外套和潮流尖端的衣着风格，引来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停好车便直直往咖啡厅门口走来，没有驻足在任何一位女生身上。 风铃轻轻摇摆，发出清脆的铃声，权霍丞朝他微微招了招手，他便维持一贯有些兇恶的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怎样？什么事？」随即转向店员，「一杯美式。」 「最近还好吧？」权霍丞挑起左眉，视线飘移到他脸上的伤疤，「还在打架？」 「我们不是会关心这种事的关係吧？」魏沐恆别过头，嫌恶地说。 「你明天要去德国了啊？」他勾起唇角，没有理会他的恶意。 「嗯。」 「这么早？还没开学吧？」 「他们的学制和我们不一样，提早去就是去多练练罢了。」他耸耸肩，毕竟语言也是个问题，他只有国中去过一年，「干嘛？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没那么无聊。」他扯了扯嘴角，「我昨天遇到你妈妈了。」 魏沐恆一愣，「我知道她人现在在台北。」 「她跟我说了你父母离婚的事，还有……我父母车祸的事。」 他又明显愣了一下，臭脸有稍稍松懈。 「所以你知道自己误会我了吧？不用道歉了，我不在乎。」他若无其事地看向玻璃窗外。 「你……」权霍丞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服务员送上咖啡，魏沐恆没理他，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充满苦味的黑咖啡。 沉默了许久，他才又说：「我们没有那么熟，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也不会……为了报仇，在你们学校散播家暴的那个谣言。」 「没什么，我也砸店了，扯平。」他始终盯着杯里的浓黑色，没有对上权霍丞的视线。 「嗯，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为了道个歉。」 魏沐恆扯了扯嘴角，像是准备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因此他只是摇摇头，他这人不太擅长和一个男人这样感性。 气氛陷入尷尬，他俩平时都是恶言相向，突然和平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狂喝自己的咖啡，滑滑手机装忙。 魏沐恆解决杯里的最后一口美式咖啡，缓缓抬起头，盯着权霍丞。 「欸。」 权霍丞猛然对上他的眼，挑起眉表示他听着。 「左伊还好吧？」他歛下眸子，又低头盯着白色马克杯中的一点淡黑色。 「她过得很好。」权霍丞保留了骆雪儿和失忆的那一部份。 「嗯，那我就放心了。」 权霍丞看得出来，他很强力地压抑着情绪，这对他这么一个衝动的人实在不容易。 「她知道你明天要走。」 魏沐恆又抬起头，乾笑着：「我知道她不会来啦！我有些话想请你帮我转达。」 「她会去的，你亲自告诉她吧！」权霍丞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连自己的觉得胸口有些闷塞。 魏沐恆沉下脸，点了点头。 权霍丞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放在桌面上，并说：「喏，这还给你吧！」 他一怔，是贝壳，那枚纯白色的贝壳，左伊在海边捡的那枚。 「她之前……想丢掉，我觉得应该还你。」 「谢啦。」他抓起贝壳，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扑克脸，贝壳在他手心中紧紧被捏握着，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深深刺着手心。 *** 当晚，权霍丞敲了敲左伊的房门。 「进来。」 左伊正在书桌前读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但他看得出来，她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用文字埋没自己的知觉。 权霍丞从左伊身后紧紧拥住她。 「霍丞，你怎么了啊？」 「你明天去机场吗？」 她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直视着他的双眸，「我昨天说不要呀！」 「没关係，我会去，所以你也一起去吧。」 「你会去？」 「嗯，我们解开恩怨了。」他淡淡地说，「左伊，如果错过这次的送别，你们下次见面可能是好几年后了。」 「你干嘛一直叫我去？」 「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不去的。」他微微笑。 也或许，他心中对魏沐恆存在着一丝矛盾的歉意。 「我没有啦！自恋狂！」左伊笑了出来，别过头。 不管她说什么，其实事实都很明显，左伊心里一直都还有个魏沐恆的影子，只是权霍丞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时间会冲淡一切，多久他都会等。 第十章【沦陷】10-6 *** 翌日，六月十八日，左伊还是出现在机场了。 很多人都来了，魏沐恆那群流氓朋友、叔叔、魏巧恆、他们的亲生母亲，还有韩嫣。 她独自站在机场外的柱子边，等他们所有人一一道别。 彷彿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所有人陆续离去，权霍丞走到她身旁。 「我去车上等你。」 左伊点点头。 时间辗碎了她的执着，随着一分一秒过去，所有回忆都一一涌上，从她刚进魏家，受到冷嘲热讽，到魏沐恆不顾一切为她挡刀，到那她这一生最难忘的吻，到……他说出自己和韩嫣交往…… 「左伊。」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窝中盪起深刻的回响。 她缓缓转过身，魏沐恆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一公尺的面前。 「你最近还好吗？」 她的心在绞痛着，但她仍冷冷地说：「很好，我和霍丞很幸福。」 「你能听我解释了吗？你完全封锁了我的任何联络资讯。」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只要想到韩嫣，左伊的心里对他便是一阵厌恶。 「你还记得吗？你去玛格丽特酒吧的那天韩嫣有来找过我。」 左伊瞪了他一眼，她当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天---- 「沐恆！你今天怎么请假了？」韩嫣掛着招牌清新微笑朝魏沐恆走去。 「家里有点事，你怎么会跑来这里？」 「关于我们上次聊到的那件事，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韩嫣双颊呈现淡粉，靦腆地说，「沐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好吗？」 「哪件事？」 「左伊啊！」她轻声说。 他一愣，原本打算拒绝，但听到是和左伊有关的那件事，又决定留下，因此回答：「好，我们进去说吧。」 然而他一回眸，原本还站在门口的左伊就已经不见了。 魏沐恆烦躁地蹙起眉，犹豫了一会儿仍决定先进屋。 「你要说什么？」 「我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左伊最近越来越冷淡，你觉得左伊察觉到你喜欢她这件事吧？」 他点点头。 「原本我还不确定，但刚刚看她的反应，真的很冷漠，像是刻意要保持距离一样，依我同样身为女人的心境，我认为，她一定像你猜测的一样，发现你的心意了。」韩嫣认真地分析，说得煞有其事。 魏沐恆沉默不语。 「我有一个方法，你如果交了新的女朋友，就能证明你没有喜欢她，她一定会马上消去这个疑问，到时候你们兄妹俩就能恢復原本的感情了。」她笑着说。 「事实就是，我喜欢她。」魏沐恆冷冷地说，「我现在一点也不想交其他女朋友。」 韩嫣的脸上闪过受伤，她很快收起失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吊饰。 「沐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魏沐恆转身，便猛然一顿，他瞪着那个百合花吊饰，瞠目结舌。 「我们国小是什么关係？你忘了吗？」韩嫣眼眶泛着晶莹的光泽，楚楚动人。 「你……怎么会是你……」他一秒换上冷漠，「不对，你们不像，就算是，你不是不告而别了吗？」 韩嫣的心像被千刀万掛般，焦急地说：「我出车祸了……那年，我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还毁容……」 魏沐恆怔怔地望着她，内心的波澜久久无法平息，国小时，有个女孩，和他像青梅竹马般要好，两小无猜，如果要说初恋，那这个女孩绝对是他的初恋。 他还记得她有多爱哭，像玻璃般脆弱，天生患有心脏病和气喘，他常常都在保健室静静地陪着她。 然而，有天，他因为又被父亲家暴，伤势过于严重而住进了医院，请了长假，足足有两个星期没有去学校。 当他顺利出院，满心期待要见到那女孩时，老师却告诉他，她转学了，基于孩子的个人隐私，也没有多透露什么。 「我因为车祸昏迷了好几个星期，醒来时，我妈妈已经帮我打理好一切美容手术……」韩嫣心痛地说，「我的脸变了，我的伤也渐渐痊癒，但我却没有勇气回去找你，我怕被嘲笑，怕被霸凌，因此只好听家人的话转学。」 魏沐恆心中的惊愕久久无法平息，他从来没想过，国小的女孩就是韩嫣，也没想过她竟然遭遇这么重大的变故。 「沐恆……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能不能……看在以前的感情，给我一次机会？也正好能让左伊回到以往的热情。」韩嫣可怜兮兮地啜泣着，她一直不敢和魏沐恆相认，就怕他会不接受她。 「对不起，韩嫣，但我喜欢的人真的是左伊，我不想伤害你。」虽然他曾经很喜欢过她，但是……一切都是左伊还没出现之前的事了。 就算魏沐恆并不在乎和没有感情的女人交往，但正是因为对方是他心中曾经非常重要的那个女孩，他才更不能答应，因为，他如今只爱着一个人，那就是左伊。 「沐恆！两个月……不！一个月就好！你能不能就和我相处看看，我们有太多回忆了，而且、而且你不是很想和左伊恢復如初吗？沐恆……」韩嫣紧抓着魏沐恆的手，抽抽噎噎地说着。 魏沐恆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了很久。 她不断在他耳边哭泣着，就和小时候一样，而他又想到左伊这些日子的冷漠和反常，内心不禁陷入胶着。 过了许久，彷彿有半小时之久，他才抬起头，对上韩嫣的汪汪泪眼。 「可以吗？沐恆……」 「只有两个月，而且我也明确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左伊，就算我一点也不爱你，你还是执意要和我在一起？」魏沐恆冷静地说。 韩嫣用力点点头，破涕为笑，兴奋地说：「好！不管怎么样，我都答应！」 她深信，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爱上她的。 他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而韩嫣也没有料想到，魏沐恆早就变了，他已经不再是她童年那个温暖、乖巧的男孩。 第十章【沦陷】10-7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魏沐恆顿了顿，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 左伊怔怔地望着地面，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不把酒醉后那天的真相隐瞒着，事情也不会演变到今天的局面。 她的心脏疯狂搅动，她突然好讨厌自己，怎么能一味认为自己是受害者，而这样残忍地对待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呢？ 明明是她自己选择说谎，自认为顾虑周全而把事实憋着，他们之间也不会隔阂着越来越多误会，任由误会拼凑内心的缺口，最终将彼此无情地推开…… 魏沐恆一直在找机会告诉她这件事，但她任性地把所有联络方式都封锁，任性地用尽全力逃避他。 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选择隐瞒…… 但是，人生怎么会有如果？怎么会有机会让她重新选择？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我就要去德国了，而你……」魏沐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空气稀释胸腔中的酸疼，「你……你和权霍丞，也已经过着幸福的生活……」 左伊垂下双手，她直直瞪着鞋尖，她真的很想哭，很想大声告诉他，她错了，她真的很喜欢他，一直一直都很喜欢。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否则，我会一辈子遗憾。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喝醉了，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难得的温柔，只专属她一个人，但如今传入她心中却加剧了不捨和亏欠。 左伊仍然说不出话，她的喉咙被酸楚抽乾，脑中被后悔翻搅得凌乱，胸臆被浓烈却无能为力的情感充斥得几近爆破。 「左伊，我真的很喜欢你。」 魏沐恆向前倾身，轻轻将小姑娘搂入自己的怀中。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熟悉的清香曾经是那么令她着迷，熟悉的体温曾经陪伴过她最害怕的时光，充满流氓风格，却又让她无法自拔的体魄，曾经是她世界里的一切。 最后一击猛烈地撞散了她的理智，她崩溃地说：「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这些……你都要走了！我就快要见不到你了！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非得要在另一个男人走进她的心时，才将她自以为埋藏在底心、不去触碰就能假装不存在的那份感情，全数用力挖出来，疯狂抖在她面前？ 「左伊——」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她嘶吼完最后一个字，转身便不顾一切狂奔。 然而—— 有辆疾驶的跑车，就这么迎面朝她以时速将近一百公里的速度直扑而来。 有那么一微秒的瞬间，她的世界是静止的，远处的停车场，她看见权霍丞全力狂奔，她看见周围有好多准备登机的旅客惊恐地看着她。 而当她回过神，时间照着正常速率恢復，当跑车在一微秒的剎那出现在她一公尺的面前—— 她被一个来自右边的力道推了出去。 如同爆炸般「砰」的一声，她重摔在地，侧趴在柏油路边。 世界静止在片刻的麻痺—— 她的耳膜顿时充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尖叫声和呼喊声。 她刚才不是被车子撞到，她是被一个人推出去的…… 「不——不！」左伊猛然爬起身，她撕心裂肺地大吼，朝着跑车前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奔去。 她的膝盖摩擦过柏油路面，跪倒在魏沐恆身边，她用力抱着他，疯狂尖叫。 「魏沐恆！你为什么要这么笨！」 一颗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紧接着是泉涌般爆炸而出的泪水，她抱着魏沐恆，嚎啕大哭。 「左……左伊……」 她猛然抬起头，耳朵凑到他颤抖的唇边。 「对不起……」 雷击般的沉痛打在她碎裂的心上，左伊继续大哭，她看见他全身都是血，左眼旁的侧脸甚至被从头颅涌出的鲜血覆盖着。 「你不要哭，以后，权霍丞会好好照顾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嘶吼掩埋在自己的哭声中，在空气中狂烈震盪。 她不断抱着魏沐恆，深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魏沐恆吃力地用颤抖的手从口袋中缓缓拿出一个东西，紧紧包覆在手心中。 「这个，我们第一次去海边时，你捡的，给你……」 当他的手指微微张开，有一抹纯白色的光在阳光的照映下晕透出细緻的光泽。 贝壳沾染了血跡，在他的掌心反射着阳光。 她陷入一阵痛哭，不断喊着：「对不起……沐恆……真的对不起……」 「你一定要、要继续好好当学霸，不要再管我，不要再哭，快乐地生活……」他的眼神很平静，用微弱的气息说着，「答应我……好吗？」 「救护车快来了！你不要再乱讲话了……」她用力大哭，紧紧抓着他。 「答应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她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听见那微弱的心跳声，彷彿这么做就能保留住他的心跳。 「你可以吻我吗？」 她猛然吻住他的双唇，浸湿着泪水，带着咸味和悲痛的苦味。 她缓缓抬起头，他的脸庞在她蘸满泪水的眼眶中逐渐模糊。 「左伊……」他的气息越发微弱。 左伊不断颤抖，将右耳凑到他的唇边，泪水悄然落在他的颊上。 「我……我爱你……」 魏沐恆充满宠溺和不捨、却又平静的双眼渐渐空洞。 最终，瞳孔失去了最后的顏色。 他在送往急诊的救护车上，便没了呼吸心跳。 第十一章【回忆里的那个人】 九年后，六月十八日，玛格丽特酒吧。 炎炎夏日，几个酒吧常客在进店前围绕着玻璃门上的一张粉红色公告，热烈讨论着，伴随着几个手势和阵阵惊叹，驻足了足足五分鐘才推开玻璃门，风铃摇荡起清脆的铃声，女顾客们依然延续着刚才的话题。 「天气好热啊！还是进来吹冷气比较好。」 「是啊！不过我们刚才聊到哪了？」 「那张粉红色告示啊！真是太惊喜了！没想到竟然那么快，我们等等跟店员套一些八卦吧！」 当她们在吧台前陆续坐下，竟然看见了传说中一星期只有三天会出现的店长在吧檯内从容地调着鸡尾酒，动作熟练，更加沉稳，唇角也勾着迷人的弧度。 「店长！你今天怎么会来？今天是星期三耶！」女顾客惊喜地问。 「以后，我不会固定那三天来店里了。」权霍丞微微一笑。 「为什么？」她的友人也不禁好奇。 他伸出右手，轻轻将一旁在随意乱调酒的姑娘揽到怀里，宠溺地说：「以后她什么时候想来，我就那天来。」 女顾客们发出花痴的惊呼，羡慕地望着那位留着一头波浪捲褐发，五官精緻，轮廓立体，带着混血韵味的女人。 左伊没好气地笑了笑。 「啊啊啊——太闪了啦！原来店长还是宠妻狂魔，所以外面那个公告是真的囉？玛格丽特酒店到七月一号前，酒品全面八折？庆祝店长结婚？」 权霍丞幸福地点点头，豁达地说：「不只那样，熟客打七折，你们三位全都算七折！」 「哇！店长你人真的很好欸！老闆娘真是太幸福了！」 「对啊！你们一定交往很久了吧？感情这么好！」 他自豪地一笑，轻轻吻了左伊的侧脸。 「店长，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呀？」 「六月三十，就快到了，欢迎你们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权霍丞从柜中拿出一本精緻的婚纱册，「既然是熟客，那就让你们看一下这本吧！」 顾客们心喜地接过婚纱册，一边翻阅一边讚叹两人的高顏值组合。 「真的好美啊！超浪漫的！」 「对啊！虽然很嫉妒，但老闆娘真的和店长好配！」 左伊微微笑道：「谢谢你们了，那你们慢慢喝，我先进去储藏室清点储货！」 「好呀好呀！祝你们幸福！」 权霍丞摸摸她的头，左伊便微笑走进储藏室。 她关上门，唇角无力地垮下，从皮包中拿出一枚纯白色的贝壳，还有……魏沐恆的皮夹。 今天是六月十八日，九年前的这一天，他离开了。 为了救她，离开了。 魏巧恆在车祸事后曾把他的皮夹拿给左伊，她认为，这个遗物属于她，因为，皮夹内里，夹着一张相片，一个女孩在海边捡贝壳的照片。 魏沐恆一直都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 她闭上眼，轻轻说道：「沐恆……我就要和霍丞结婚了。」 她答应过他，不会再哭，要快乐地生活。 权霍丞对她很好很好，但魏沐恆留下她的生命走了，却也将她的心带走了。 魏沐恆这九年来，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始终是最特别、最重要的位置，哪怕是一天，她都不曾忘记过他。 『我……我爱你……』 九年前的今日，他在她怀里闔上双眸的那刻，曾微弱却坚定地在她耳畔呼出这三个字，这三个烙印在她心中一辈子的深情。 左伊永远都会记得，在她不平凡的十八岁里，有一个像流氓一样兇狠、却两次不顾一切捨身救她的男人，深爱着她。 从在兄妹的界线边缘盘桓，到最后两人都在无息中跨越那道禁忌的界线。 是他让她原本麻痺的情感有了温度，有这么一个男人，衝动、不成熟，却始终只护着她一个人。 要有多么浓烈的爱，才能明知和她没有结果了，却仍奋不顾身护住她。 他们曾经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曾经讨厌过彼此，曾经依恋过彼此，曾经误会过彼此，曾经深深伤害过彼此，曾经……深爱过彼此。 他出现在她二十七分之一的生命里，却拥有百分之百完整的篇幅。 「沐恆……我也爱你。」 正文完 后记 再次谢谢大家看到结尾了? 沐恆的形象真的是从逐渐变好再逐渐黑化，一直到接近尾声才还他清白，所以我才会在简介鼓励大家养肥再追，连惯读整个故事就能发现一些铺陈和伏笔，也能更深刻感受到角色的变化。 这个故事算是目前三本书中最沉重也最悲伤的一部了，其实这个剧情设定我中途改了好多次，也试过很多大纲试图让故事能是美好的结局，甚至霍丞有一度还在我心中篡位变成男主。 对我而言男主角是魏沐恆，我知道有些读者更喜欢权霍丞，而如果换个角度切入的话，其实他也可以算是男主角，所以一直到结尾，无论大家心目中以谁为男主角，都有各自的结局。 我以前总坚决不写悲剧，希望大家读了故事后能有好心情，但相信各位读完完整剧情后，应该也能感受到，左伊和沐恆的感情发展实在无法转圜，我认为这样的结局对所有角色都别有意义，也包含了一些现实面。 魏沐衡儘管是左伊生命中最深爱的男人，但权霍丞才是最适合她的男人。 沐恆英俊而风流，他在左伊心中烙下最深刻的回忆，霍丞温柔而体贴，他在左伊最绝望、最脆弱时总是陪伴着她。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左伊对霍丞的感情中还掺杂着感谢，这样温柔而绵长的情意掩盖不过沐衡衝动而奋不顾身的付出，由讨厌转变而成的喜欢，无疑又更加深了记忆。 然而，最后陪伴着左伊走一生的是霍丞，这也象徵了和她个性相符的低调与平淡。 她深深迷恋和魏沐恆精彩刺激的感情，但其实权霍丞那细緻淡雅的性情才是她一直以来的嚮往。左伊不喜欢魏家的奢华，不喜欢成为眾人的焦点，这些都与沐恆相反，而她喜欢霍丞家里的舒适，喜欢他的稳重，这一切都暗示着她命中註定的那个人是权霍丞。 不过，论这两个男人在左伊心中的份量，魏沐恆无疑佔了大部分的篇幅。 曾经听过很多人说，结婚的对象不会是最爱的那个人，活在记忆里的人总是最深刻，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再加上思念和不捨的自动美化，沐恆本来不是完美，他的离开却也使他在左伊心目中完美了。 另外，左伊和沐恆感情变调就是因为「误会」，自认为的猜测将不断加重误会，演变到最后无法收拾的局面，因为自己的退却所產生的想像就畏缩，疑惑的缺口补上主观的猜测只会摧毁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