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点山河》 第五十二章:祭奠 火画到底是一直在宫外帮沈颜回打理家业、整顿手下的,虽然内心焦急,但面上倒沉得住气。 她试探地问顾景白:“敢问顾太医,我家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顾景白摇了摇头:“你家主子这次虽然伤得重,但是有我在,再加上如今没有人打扰,能够好好休息,假以时日身体必然可以恢复如初。” 火画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未松完,便听顾景白接着道, “只是,这身体的伤好治,但心里的伤,却不容易痊愈啊!” 说完,还颇为郑重地叹了口气。 火画被他反复无常的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顾太医这是何意?能否说得再明白一些?” 顾景白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脸地说道:“火画姑娘不要着急嘛,不是在下故意隐瞒,而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告诉姑娘,你也解决不了你家主子的心事。” 火画心中不服,她自小和主子一块长大,自诩是最了解主子的人,若是自己都不能帮主子解惑,那还有谁可以? 只是她还未开口,便被顾景白抢白:“总之这些天,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尽量顺着她的心意,她不问的事情,便不要与她多说。” 说完了,便转身离开了。 火画的问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索性也不再多想,耸了耸肩,进了屋里。 就这样过了一月有余,天气越发冷了,阴天的时候比晴天要多得多,天气阴沉沉的,好像憋了一场大雪,待到合适的时机,再降临人间。 然而沈颜回所待的小院,却温暖如春,屋里烧着的,是宫里才有的银丝炭,沈颜回见到炭的时候,只定睛瞧了片刻,却依然什么也没问。 她如今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精力也渐渐地养了回来。 火画感觉主子似乎回到了还在闺阁的时候,每天早上起床,去院子里练一个时辰枪法,兴致来了,还会让自己与她切磋一番。 饭后便让火画将玲珑阁的账目拿给她看看,时不时出几个主意,便能让玲珑阁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睡前会拿一本火画买给她的江湖话本,津津有味地读一会儿,看到入迷的地方,甚至连觉也不睡,都要把话本看完。 只有一点,便是她一直嚷着要喝酒,但火画却谨记顾太医的嘱托,硬是不让她碰。 除此之外,沈颜回一直都很正常,正常到,火画都有些怀疑顾景白是在故弄玄虚。 但沈颜回依然不会主动过问外面的事,有时候,火画会主动告知沈颜回一些事情。 比如,皇上现在终于独掌政权,眼下正是收复人心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 比如檀香和竹丝一开始就知道沈颜回没死,但为了打消有些人的疑虑,便一直待在宫里。 比如沈颜回已死的消息传到左相府,夫人哭得几近晕厥,心灰意冷,多次想要寻死。 只有听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沈颜回面上才终于有了波动。 火画见状,试探地问道:“主子,可要偷偷给夫人传递消息,让她安心?” 沈颜回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犹如木雕一般。 就在火画以为沈颜回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沈颜回突然摇了摇头:“不用了,娘亲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让凌娟好好看着夫人,不要让她有任何闪失,多开导开导她。” “是。” 这天,火画又给沈颜回带回了一个新的消息。 皇上下了明旨,昭告天下,镇北将军苏予升当年被人冤枉的细节,特此还苏予升清白,并将苏老将军追封为忠义侯,配享太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颜回正在翻着一个话本子,话本子已然翻到了最后,却始终卡到最后一页,仿佛这一页有什么值得反复思考的问题,引得人不住停留。 良久,沈颜回终于放弃了手中的话本,叹了口气:“火画,去准备一些酒水,今晚我要祭奠一下外公,外公喜欢喝女儿红,吃酱牛肉,一定要备最好的。” “是。” 到了晚上,火画在院子里设了一个简单的祭台,台子上摆了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忠义侯苏予升。 沈颜回伸手摸了摸牌位,微微笑了,外公当时死的太不体面,连尸体都未运回来,皇上更是不许家人为外公设立牌位,逢年过节的时候,娘亲也只是偷偷地烧一些纸。 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祭奠外公。 她端起桌子上的酒坛,往碗里倒了杯酒,举过头顶,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外公,这是你最喜欢的酒,孙女知道,你一定想这一口,想了好久了吧。我一直都不明白,这么烈、这么苦的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能让你和舅舅这么喜欢。” 她小时候喝的第一口酒,便是这女儿红,那时她才六岁,正值除夕,全家人凑在一起吃年夜饭。 舅舅趁她不注意,将她杯子里的水,换成了女儿红,她毫无预兆地一口喝下,当即便被辣得哭了出来。 娘亲心疼她,狠狠地拍了舅舅几下,还向外公告状:“爹,你看他,回儿才多大啊!” 哪知外公却哈哈大笑:“无妨,我苏予升的外孙女,从小就要培养喝酒的习惯。” 娘亲无奈道:“可是回儿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外公瞪眼,“女孩子一样可以练武,一样可以喝酒,甚至一样可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娘亲说不过外公,只能将已然醉得晕乎乎的沈颜回抱回了房间。 那是沈颜回第一次喝酒,也是她第一次喝醉,她只记得那天的世界都是在转的,星星都是带尾巴的,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但她的心却是安定的。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大醉一场,即便寻不回当年的时光,也能重温一下当时的感受。 于是她微微侧过头来,对身后的火画道:“我想在这里多陪外公一会儿,你去帮我拿件披风来吧!” 火画闻言,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沈颜回见她走了,连忙端起桌子上的酒,运起轻功,三两下不见了人影。 于是等火画拿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带着桌子上的酒也不见了。 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只能跺了跺脚,正打算去寻人,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沈颜回揣着怀里的酒,在黑夜的屋顶上狂奔,冬天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却让沈颜回的心中,平白升起一股难言的痛快。 终于,沈颜回找到了一处满意的地方,这里是一处佛寺,僧人们作息规律,此时早已睡下。 佛寺之中有一高塔,直上云霄,沈颜回跃到了塔顶,站在上面,可以远远地看到皇城里的建筑。 她看到了高高矗立着的鸿跃楼和玲珑阁,两座酒楼在黑暗中对立着,仿佛两个守护着京城的门神。 再往下的建筑就看不清了,但是沈颜回却十分清楚,玲珑阁的正南方不远处,便是沈府,她的娘亲,便住在里面。 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干什么,是在为自己年纪轻轻便死去的女儿哀悼,还是在为终于洗脱冤屈的父亲高兴? 现在的她,原本应该陪在娘亲身边,和她一起祭奠外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可实际上,自己却只能站在这塔尖上,远远的看着根本就看不见的沈府,默默地猜测着娘亲现在的行为。 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沈颜回将手中的酒坛举起,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 她原本应该高兴的,她进宫的目的,便是为了外公洗刷委屈,现在目的达成,为什么自己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呢? 沈颜回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黑暗中分外突兀,满载着凄凉,惊起了一片藏匿在树丛中的乌鸦。 她的伤口还没好全,情绪激荡,又放声大笑,使得她的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她的身形在塔尖上晃了晃,突然一头栽了下来,犹如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儿,直直地往地上坠去。 若是就这么掉下来,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不摔个脑浆崩裂,那绝对不起修得如此高的塔。 然而就在沈颜回掉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跃出,在半空中将她接住,复在塔身上用脚借力,重新飞到了塔顶上。 沈颜回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旋转的天地、带尾巴的星星,和模糊的人脸。 她迷迷糊糊地喊出声来:“娘亲……” 被她喊作“娘亲”的人黑了脸,语气沉沉地说道:“沈颜回,你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沈颜回费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眼,将眼里的雾气眨掉,眼前的人逐渐清晰,映出一张熟悉万分的脸。 “皇上……”沈颜回喃喃道。 眼前的人终于轻笑了一声:“终于认出来了?不叫娘亲了?” 沈颜回却蓦然感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瞬间酒醒了大半。 她挣扎着从皇上的怀里挣脱出来,扶着塔尖站好,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冷静。 “皇上怎么到这来了?”声音也是冷冷的。 wap. /131/131228/30642084.html 第五十一章:专政 康盛十年冬,名震一时的摄政王周镇海,被正式革去摄政王一职,任命为云麾将军,带领军队援助边关。 与此同时,宫中大乱,皇上宠爱的沈昭仪在冷宫中失踪,其宫女檀香冒着生命危险闯出冷宫,终于将消息传递给了皇上。 皇上大怒,命宫中所有的侍卫大肆搜寻,最终在太后后院的井中,找到了沈昭仪的尸体。 彼时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肿胀,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但身上的衣服,确确实实是沈昭仪。 皇上赶来的时候,太后也正好到达此地,原本她知道今天周镇海顺利出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眼下见到尸体,所有的猜测全都成了真的。 沈颜回刺杀失败了,而且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但这原本对于太后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本来沈颜回就是她的绊脚石,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她的尸体偏偏出现在自己的后院,是谁做的,已经昭然若揭,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她和皇上。 周镇海,你可真是好样的,都要离开了,还不忘了摆她一道。 皇上看到地上的尸体,愣忡了许久,才上前两步,不顾苏祥的阻止,径直蹲了下去,猛地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 尸体被泡得奇丑无比,然而皇上却静静的看了良久,突然,他像是惊醒了一般,喃喃自语道:“这是谁?这不是颜回,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他突然一把抓起了尸体的手,翻开来,只见尸体的手心里,赫然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看到这颗痣,太后心里唯一的一点侥幸也破灭了,她曾经见过,沈颜回的手心里,确实有一颗红色的痣。 如此看来,这尸体已经是沈颜回无疑了。 而这颗红色的痣,却仿佛抽去了皇上身上所有的力气,使得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良久,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看向太后:“母后,朕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皱眉,这己经是皇上第二次当众质问她了。 上次是关系到皇上自身,她百口莫辩,而这次,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昭仪。 即便之前她因为沈颜回的事有些心虚,但现在也因为皇上的态度,而变得有些不满。 于是太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哀家被皇上禁足,无法走出这个院子,沈昭仪原本远在冷宫里,哀家鞭长莫及,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皇上可不要轻易被骗了。” 皇上却没有那么好应付:“是吗?据沈昭仪身边的檀香所言,冷宫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向母后的寝宫,朕已经派人去看了,确实有这么一条密道,朕现在倒想问问母后,您修这么一条密道,是为了什么?” 太后心中一紧,她在知道沈颜回刺杀失败以后,便想要派人将密道都封上,可是她没想到皇上得到消息这么快,于是情急之下,只封上了冷宫通往地牢的路,也顺便救了晕倒在密道里的兰溪。 眼下被皇上质问,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事,哀家怎么知道,兴庆宫也不止哀家一个太后住过,更何况,若是哀家为了杀沈昭仪专门修了密道,又怎么会将她的尸体带回兴庆宫来?” 皇上被太后一番辩白,说得哑口无言,只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太后见他无言,于是便追加了一句:“皇上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失态,哪有一点身为九五至尊的样子?” 皇上被太后的话惹得双眼通红,像是气到了极点,他蓦然站起身来,抽出一旁侍卫手中的刀,架在了太后的脖子上。 旁边的人全都吓了一跳,苏祥连忙去阻拦皇上:“陛下,冷静,万万不可啊!” 太后僵直了脖子,看着眼前的长剑,又看了看面带疯狂的皇上,涩声道:“皇上为了一个女子,想要杀了哀家?” 苏祥拼命地拦着皇上,皇上看着太后的眼神满是恨意,但还是被苏祥硬拉着,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闭了闭眼睛,而后沉声道:“将太后送回兴庆宫,重兵把守,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来一步!” 太后看着皇上决绝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脚下一软,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身后的宫女连忙扶住她。 太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宫里,此后便一直被圈禁在兴庆宫。 皇上下令将沈颜回厚葬,并追封为贤妃,从此以后,皇上性情大变,遣散了宫里所有的妃嫔,专心于政务,一改往日的软弱无能,开始变得杀伐果断。 大臣们原本因为他遣散后宫的事情,还颇有微词,但是后来看到皇上的转变,便不再说什么。 毕竟,皇上现在刚刚痛失所爱,妃嫔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反而现在太后被软禁,摄政王去了边关,整个朝堂只有皇上一人可以做主,皇上能专心于朝政,他们也能放下心来。 至此为止,皇上终于摆脱了摄政王和太后的双方钳制,独掌政权,正式开始专政。 朝中虽然还有太后的党羽未完全根除,但是有李延年和窦怀生等人的从中周旋,皇上也逐渐显露自己的治国之才,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靠皇上。 就在朝堂一片欣欣向荣,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城外百米处的一处院落里,在众人眼中已经死去的沈颜回,却蓦然睁开了眼睛。 一旁正想给她打水擦脸的丫鬟见状,连忙惊喜出声:“主子,你终于醒了!” 沈颜回看向她,眨了眨眼:“火画?我这是在哪里?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一般。 她此时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懵,她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蓦然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去牢里想要杀了周镇海为外公报仇,却遇到了瑶清的阻拦,最后因为自己的心软,被瑶清一剑刺在了胸口。 她捂着胸口的伤,微微皱眉,自己没死吗? 火画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将她扶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身后,又帮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喝着,这才开口道: “属下身在宫外,有很多事都不清楚,只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主子先好好养伤,皇上说过两天会来看你,到时候再请皇上为主子解惑,好吗?” 沈颜回闻言,沉默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回了个“好”字。 如此乖巧的态度,却惹得火画微微皱眉,自家主子什么个性,从小就跟在沈颜回身边的火画十分了解。 沈颜回从小就是急性子,而且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像现在这样,被三言两语敷衍住,还是头一次。 不过,看着沈颜回苍白的脸,火画在心里安慰自己:主子这次元气大伤,精力应当还未恢复,所以才不想去问这么多。 虽然打定主意想让沈颜回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火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这次你只身一人去找摄政王报仇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当她突然被皇上召唤过来,看到自家主子一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样子,简直被吓了个半死。 这种场景,她一点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沈颜回对她微微笑了笑:“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火画看着乖乖答应的沈颜回,心里的怪异感更重,她隐隐觉得沈颜回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 最后,只能又让沈颜回躺回了床上,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沈颜回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一边,许久未见的顾景白。 顾景白见她醒了,笑着道:“沈昭仪醒了,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沈颜回没有回答他,只是哑着嗓子道:“既然出了宫,就不要再叫沈昭仪了。” 顾景白挑了挑眉:“那我应该叫什么?” “随便,叫什么都可以,这里不是宫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顾景白看着沈颜回表情淡淡的脸,皱眉道:“您这是在生气?” 沈颜回看向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为什么要生气?” 对啊,为什么要生气? 顾景白也摸不着头脑,但他就是感觉沈颜回情绪不对。 沈颜回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的伤什么时候好?” 说到自己的本职,顾景白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想法,一本正经地回道:“您之前差点被刺中了要害,又服用了假死药,所以伤了元气,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说完,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暗暗观察着沈颜回的表情。 他故意将事情说的模棱两可,却发现沈颜回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奇。 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顾景白皱了皱眉,悄悄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外,关上门,问站在门外的火画。 “你们主子自醒来之后,可有问过事情的经过?” 火画摇了摇头:“只在开始的时候露出过疑惑的表情,后来就什么也没问过了。” 顾景白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她有问过皇上吗?” 火画摇头。 “那檀香和竹丝呢?” 火画继续摇头。 “那……你们家夫人呢?” 火画还是摇头,她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主子自从醒来之后,便谁也没有过问,就连最放不下的夫人,也没有关心过。 wap. /131/131228/30642083.html 第五十章:杀人 沈颜回看着周镇海突变的脸色,心中感到一股畅意。 她故意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女儿,原本想要陷害于我,只是自己太过于愚蠢,被我发现了,于是我便将计就计,使她身中情毒,让她在人前与人苟且,让她没脸活在这个世上,最后只能自杀身亡!” 随着沈颜回恶毒的话语,周镇海的神情变得越发可怖,他的牙关咬得死紧,双眼通红,仿佛一个困于牢笼的凶兽,只等打开牢门,便猛扑向猎物,将它撕碎。 “怎么样?难受吗?堂堂摄政王,权倾天下,就连皇上都要对你礼让三分,可是如此位高权重,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撞死,你说,你拥有如此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 看着痛苦的周镇海,沈颜回充满恶意地说道,“周镇海,这种听到自己的至亲被人陷害致死,自己却无力挽回的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受?” 听到这句话,周镇海仇恨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你是因为苏予升来的?” “住嘴!”沈颜回蓦然变了脸色,她咬牙,“你不配提我外公的名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想当初,是谁在你被众人排挤的时候,帮你脱困?是谁在你被众人质疑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你那一边?又是谁,一直倾尽全力地在身边指导你,帮助你?” “我外公把你当做接替他的下一任良将,毫无保留地教导你,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背后的陷害,让他惨死在众人手下。” “周镇海,我就问你,这么多年以来,你可曾做过噩梦,可曾为你做过的事,有过一点点的忏悔?” 随着沈颜回的声声质问,周镇海眼中快速闪过些什么,可是不等停留,便再次消失殆尽。 “你懂个屁!”他被沈颜回逼得忍不住爆了粗口,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个武将的样子,“你的好外公,表面假仁假义地教我武功,实际却根本没有想要把衣钵传授给我的打算,他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当挡箭牌,然后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当年若不是我提前一步陷害了他,那现在被众人唾骂,死无全尸的,恐怕就是我了。” 沈颜回被他荒谬的言论说得倒退了一步,她摇了摇头,没想到,周镇海竟如此执迷不悟。 果然,自己外公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心中的恨意无法疏解,于是伸手抽出自己的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在了周镇海的身上,将他拉到了牢边。 周镇海猝不及防之下,已然被困住,他眯着眼睛看着沈颜回:“你敢杀我!我可是皇上下了旨要放的人,你若杀了我,就是违抗圣旨,迟早要人头落地的。” 沈颜回紧了紧手中的鞭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今天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过在死之前,能让摄政王为我陪葬,那我死也值了!” 说着,抽出身上的匕首,就要往周镇海身上刺去。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却看到周镇海看着她的身后,眼神亮了亮。 沈颜回直觉往一边躲去,只听兵器碰撞声传来,她刚刚所待的地方,直直劈下来一把剑,与金属的栏杆相撞,碰撞出金色的火花。 沈颜回顺着拿剑的手看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看到这人,沈颜回咬了咬牙,虽然此人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沈颜回十分清楚,这人就是那天刺杀太后的黑衣人,也是摄政王放在宫里的探子,更是她交往颇深的姐妹——孙瑶清。 没错,沈颜回一开始便觉得瑶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只是与她一见如故,便以姐妹相称,直到刺杀太后事件,沈颜回才知道了瑶清的真实身份。 虽然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以后,她也曾利用过瑶清,可是,她却一直都是真心待她的,半点也不希望像现在一样,与她兵戎相见。 可是现在两人却身处不同的阵营,沈颜回想杀之人,正是瑶清要保护之人,注定了两人要生死相搏。 沈颜回还在这里犹豫,瑶清却没有再等下去,她收回自己的剑,再次朝着沈颜回挥了过去。 沈颜回条件反射地收回绑着周镇海的鞭子,与瑶清过起了招。 单就武功而言,沈颜回是要高于瑶清的,但是地牢里空间狭窄,不利于鞭子的发挥。 于是沈颜回将鞭子对折拿在手中,将内力灌注于鞭子中,鞭子立马变成了一根坚硬的棍子,威力丝毫不逊于瑶清手中的长剑。 两人武器相当,瑶清便很快败下阵来,被沈颜回用鞭子逼到了墙角,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抵到了脖子上。 只要沈颜回稍微用力,匕首就会划破瑶清的喉咙,让她当场命陨,这样,便没有人能够阻止她报仇了。 可是,面对着瑶清清冷的眸子,沈颜回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一直以来,她是真的把瑶清当做朋友的,即使偶尔有利用她的时候,可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她。 现在的刀剑相向,你死我活,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然而瑶清却仿佛半点没有纠结,见沈颜回失神,一脚踹出,正好踹在了沈颜回的肚子上。 沈颜回不由得退后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地牢,手中的匕首也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沈颜回无暇顾及匕首,却被身后的周镇海捡了起来,他眼见沈颜回朝着他的方向撞过来,便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沈颜回的后心。 沈颜回全身心注意力都在瑶清的身上,没有防备后面,然而就在周镇海快要得逞之时,瑶清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对着沈颜回的方向提剑刺来。 沈颜回捂着肚子,费力躲过了这一招,同时也躲过了后面的偷袭。 她眼睛余光看到周镇海手心的匕首,意识到方才瑶清那好像是要杀她,实际却是在救她的一招,眼睛亮了亮。 然而下一秒,便感觉自己心口一凉,她的动作全都停止,缓缓低头,看到瑶清手中的剑,直直地刺穿了自己的心口。 她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瑶清。 只见那人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冰冷的,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更没有丝毫的留恋。 “嗤”的一声,瑶清将刺入沈颜回胸膛的剑拔出,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犹豫。 沈颜回没了剑的支撑,再也维持不住身形,缓缓倒了下去。 她眼神很快涣散,意识弥留之际,突然想到皇上对她说过的话。 “你这人,虽然敢想敢干,却有时候太过天真,又爱心软,这样的个性,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皇上到底是皇上,高瞻远瞩,目光长远…… 好吧,其实就是乌鸦嘴。 沈颜回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竟然浮现出了皇上的脸。 最后,竟然都没有办法再见一面了吗? 瑶清在沈颜回身边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脉搏,已然没有了跳动。 她伸手封住了沈颜回身上的穴道。 周镇海的声音传来:“既然死了,还封住穴道干什么?” 瑶清站起身来,声音冷冷清清道:“流的血太多,不好处理。” 周镇海点了点头:“这次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这次就要栽倒在这丫头片子手里了。” 瑶清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那现在怎么处理?” “把她丢在太后的宫里吧,我都被她害得远走了,走之前,怎么也要送给她一份大礼。” “是。” 瑶清应了一声,扛起地上沈颜回的尸体,便飞了出去。 五天以后,军队整装待发,周镇海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 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寒酸的一次出征。 遥记得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他还只是苏予升麾下的一个小小的陪戎校尉。 那时的苏予升,是战功赫赫的辅国大将军,即使是重文轻武的先帝,也不敢轻视他分毫。 每每出征的时候,百姓都会自发排起长队,夹道相送,先帝带着诸位大臣,亲自将将士们送出城外,杯酒告别,目送他们远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超越苏予升。 后来,他做到了和苏予升同样的位置,也得到了与他同样的待遇,可是他的内心却不再满足。 他与苏予升有着同样作为武官的勇猛,可他却比苏予升多了文官的计谋,他认为自己比苏予升那个莽夫有脑子的多。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苏予升被拉下了马,而他却成为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只是一朝落败,如今竟落了个这般凄凉的下场。 这时,周子越从后面策马走了过来。 “爹,你放心,等我们再次回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周镇海眯了眯眼睛:“宫里怎么样了?” 周子越回道:“爹你放心,沈颜回的尸体在太后宫里被找到,皇上大发雷霆,差点跟太后刀剑相向,后来虽然失魂落魄地走了,但两人之间既然有了这么一个隔阂,那肯定不会轻易重修旧好。” “哼,好!”周镇海冷哼,“太后以为把我赶走,自己就能重新控制皇上,独掌政权?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他再次看向城门,声音变得悠远,“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都得死!” 他最后看了一眼城门,转过身去,抬起手臂。 “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那荒凉之地远去。 人影西斜,兵马远去,马蹄踏起的黄土逐渐平息。 然而尘埃落定只是暂时,等到风云再起之时,便是你死我活之日。 wap. /131/131228/30642082.html 第四十九章:借刀 此话一出,下面终于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大家没想到李延年会出这个主意。 皇上微眯了眼睛,看着李延年:“李尚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延年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皇上道:“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也知道,自己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主意,可是现如今,除了这个主意以外,却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皇上看着李延年,良久,闭上了眼睛。 他说得没错,谁都能看出来,周子行此举是故意的,目的就是逼着皇上放人。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若是不放人,那就是眼睁睁看着边关的百姓受苦,可若是放了人……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问道:“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人出声。 “那就这么定了,下旨!命周镇海披甲上阵,戴罪立功。” “岂有此理!” 兴庆宫内,太后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也跟着震颤。 “周子行此举,分明就是故意逼着皇上放人,皇上也是糊涂,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让周镇海上战场?” 兰溪在她身后道:“太后息怒,皇上到底是畏惧周子行率领的大军,不敢真的对摄政王怎么样,只是这次好不容易将摄政王拉下马,若是让他上了战场,挣了军功回来,恐怕皇上也不能再对他兴师问罪啊!” 太后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此时正快速在手里盘着。 良久,她眯了眯眼睛:“皇上畏惧周子行,哀家可不怕,周镇海此次非死不可。” 兰溪闻言,试探地问道:“那太后,您打算怎么做?” 太后放松身子往背后倚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借刀杀人!” 冷宫内,沈颜回矗立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棵柳树。 现在已至深秋,树上的叶子都已变得枯黄,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地往下落,树枝已经接近光秃。 沈颜回就站在那里,看着树顶上仅剩的一片绿色树叶,这片树叶仿佛被时光忘却,没有变黄,也没有落下,在寒风中瑟瑟发着抖。 檀香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披风披到沈颜回身上:“主子,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沈颜回没有动,也没有挪开视线,只开口问道:“今天,皇上应该定了周镇海的罪了吧?” 檀香安慰道:“主子放心,周镇海罪孽深重,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可未必!” 一个声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沈颜回往窗外看去,却见太后正在兰溪的陪同下,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 沈颜回挑了挑眉,冷宫中有一条通道,可以直通太后的寝宫,这是她亲身经历的。 所以她对太后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冷宫,一点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太后来这里的目的。 “太后娘娘突然造访这冷宫,不知所谓何事?” 太后走进了几步,缓缓道:“哀家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边关急报,外敌入侵,边关军队守护不力,被夺了城池,急需宫内救援,可是朝上之上,却无一人肯领兵上战场,皇上没有办法,只能让周镇海带兵去边关。”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沈颜回听了这话,惊讶在眼中一闪而过,但她很快便稳住了情绪。 “臣妾只是一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不知太后为何要与臣妾说这些?” 太后见她装傻,也不着急,而是又走近了几步,低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前两天听说镇北大将军苏予升之死,竟然是周镇海一手造成的,所以哀家突然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想到你是苏予升的外孙女,所以想来告诉你。” “哦?太后要告诉我什么?”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太后站在窗外,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沈颜回的耳朵里。 “哀家听说,苏予升战败的那天,正好是漫天飞雪,数万将士中了埋伏,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幸存的将士得知他的背叛,气愤不已,合力将苏予升和他的儿子捉拿,绑在地上,用马拉着整整拖行了几十里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可是却始终都没有让他死去。” “然后他们当着苏予升的面,将他的儿子挑断手脚筋,扔下了山崖,又将苏予升片片凌迟,有多少个士兵死去,他们就割了他多少刀……” “住嘴!”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颜回的尖叫声打断,她看着捂着耳朵蹲下身子,对接下来的话十分抗拒的沈颜回,缓缓勾起了嘴角。 “苏予升死的这么惨,全都是拜周镇海所赐,现如今周镇海被人揭发,苏予升才得以沉冤得雪,可是,他生前所受的苦,又有谁能替他承担呢?” “本来周镇海被关进大牢,不日就会被处死,虽不能完全偿还苏予升的痛苦,但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是现在……” 太后很聪明地没有说完,但沈颜回却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脑子现在乱极了,太后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她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那血腥的画面,想象着当时的外公会有多么痛苦,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搅,不由得伏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主子!”檀香连忙去扶她。 沈颜回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不过片刻,脸上的血色已经全无,只剩一片灰白。 她白着一张脸对太后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太后赞赏地看着她,既因为她调整状态的速度,也为了她的聪明。 “这个冷宫内,还有一条密道,是可以直通向大牢的,我可以让兰溪带着你去。” 沈颜回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心里十分清楚,太后这是想借刀杀人,太后也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目的的打算。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的。 如果自己不去做,那她一开始费劲心力进宫来,是为了什么,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惨死的外公? 于是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太后道:“带路吧!” 太后欣慰地笑了。 沈颜回换了一身黑色的披风,从头到脚裹得十分严实,像是畏寒一般。 方才,太后给了她软筋散的解药,她现在又恢复了原本的内力。 她将一把匕首放进衣袖中,就要往外走去。 “主子!” 檀香的声音传来,沈颜回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主子,您真的要去吗?如果您真的杀了周镇海,那皇上那里怎么交代?” 皇上? 沈颜回这才想起来,或许,她早就应该想起他,只是被自己刻意压制住了,眼下被檀香提起,便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皇上既然打算放了周镇海,那便是有不得不放了他的原因,若是自己杀了周镇海,那必然会让皇上难做。 可是,她会为了皇上放弃报仇吗? 答案是不会,她承认,自己应该是喜欢皇上的,就在皇上对她表白的一瞬间,她也是心动了的。 可是这点心动,不足以抵消她心中的仇恨,更不足以让她放弃报仇。 “如果交代不过去,那就用我的命来交代吧!” 留下这句话,沈颜回便开门走了出去。 太后已然离去,既然找到了杀人的刀,那她就不会让自己粘上血腥。 兰溪在前面带路,将她引进了一条通道里面,通道又窄又暗,完全没有上次走的那条宽阔。 仿佛走了许久,兰溪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对沈颜回道:“沈昭仪,前方就是大牢了,您出去以后,便可以直接到地牢深处,奴婢就送您到这,先行告退了。” 说着,绕过沈颜回,就要离开。 哪知沈颜回突然闪电般的出手,将兰溪敲晕了过去。 太后想要借刀杀人,她却不是一把没有思想的刀,可以任她摆弄。 她点了兰溪的穴道,将她丢在密道里,自己只身一人,往前走去。 她摸索着前面的墙壁,摸到一块异样的凸起,便按了下去。 突然,面前的墙壁一分为二,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沈颜回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 外面其实并没有比密道里面亮多少,只有微微的烛光照明,想必这就是地牢深处。 她裹着一身黑衣,行走在地牢里面,找寻着自己的目标。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原本沉寂的目光中,迸发出了浓烈的恨意。 地牢里原本披头散发,低头沉思的人,仿佛感受到了这种凌厉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外面裹着黑色披风的人。 周镇海好歹经历过风浪,没有因为突然多出来的人而失态,只是谨慎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沈颜回顿了一瞬,缓缓抬手,将蒙在头上的帽兜摘下来,露出一张绝美却有些苍白的脸。 见到这张脸,周镇海微微眯了眯眼睛:“是你?你来干什么?” 沈颜回沉声道:“我说,我是来杀你的,你当如何?” 周镇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哈哈哈……不自量力!” 沈颜回任凭他笑完,才开口道:“我能杀了你女儿,就一样能杀了你,只不过,要杀你女儿,还需要费一番脑力,可是要杀你,只需要动动手就可以了。” 她的话说完,周镇海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笑容,他的面容极其冰冷,看着沈颜回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 “你-说-什-么?” wap. /131/131228/30642081.html 第四十八章:失守 周子越一直走到牢的最深处,才看到他爹坐在里面。 他爹虽然是个武将,但平时极其注重颜面,衣服向来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哪像现在,穿着囚犯的衣服,发丝凌乱,低垂着头,一脸的颓靡。 周子越慢慢走了过去,扶着牢边的栅栏,轻轻喊了一声:“爹!” 周镇海听到这一声,倏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小儿子,于是连忙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你是怕他们找不到理由把你抓起来是不是?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子越冷静地说道:“爹,你先别急,我是让赵信带我进来的,没有人发现。” 哪知周镇海听了,却更加焦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宫里的侍卫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如果一旦被别人发现,绝对会因此对你发难的。” “现在爹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付我们,太后、皇上,都是有可能的,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防不胜防啊!” 周子越见他爹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连忙安抚道:“爹你放心,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周镇海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说。” 周子越将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计划和盘托出,满以为他爹会一口答应,然而却没想到,他爹竟然拒绝了。 “不行,我如果走了,那在宫中的势力,岂不是要土崩瓦解?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眼看着我已经将太后拉下了马,只要把小皇帝弄死,就可以成就大业,岂能如此半途而废?” “爹,你醒醒!”周子越恨不得抓着他爹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摇醒,“你这边刚一入大牢,那边赵信便不肯再见我,树倒猢狲散,你以为那些势力小人,见你如今落难,还肯坚定不移地跟着你吗?你在大牢里呆了这么久,外面可有一个敢为你说话?你就算就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甚至有可能丢了脑袋。” 周镇海听了,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气一般,脸色瞬间灰暗了下去。 周子越也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太过绝情,他犹豫着开口:“爹……” 周镇海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爹,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值得你这个样子,您还有边关的十万大军,还有大哥,还有我,只要有我们在,就没有人能打倒您。” 周子越一番话,说得周镇海重新抬起头来,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儿子一般,他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周子越的肩膀,欣慰地露出一丝笑容。 “好,好儿子,爹听你的,我们东山再起!” 周子越见他爹终于振作了起来,也欣慰地笑了。 这时,外面传来赵信的声音:“有人来了,我们要快点离开。” 周子越看向他爹:“我已经让人送信给大哥,不久就会有回音,您在牢里好好照顾自己。” 周镇海点了点头,催促道:“快走吧。” 周子越这才转头离去。 而那边苏祥回到了紫宸殿,将今天在刑部大牢门口遇到赵信的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哼笑:“赵信?这个墙头草,这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苏祥应和道:“虽然赵信投靠了太后,但毕竟是摄政王一手扶持起来的,想必有很多把柄被摄政王捏在手里,所以不敢明着得罪摄政王。” 皇上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苏祥接着问道:“陛下,周子越这个时候去找周镇海,莫不是已经想到了救他的方法?” 皇上听他此言,面色严肃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摄政王这次马失前蹄,被太后捏住了把柄,送进了大牢,但他又岂是坐以待毙之辈?恐怕还有后招啊!” 苏祥闻言,有些忧虑:“太后让左相揭发了摄政王陷害苏将军一事,沈昭仪听到这个消息,怕是吃了摄政王的心都有,如果这次不能杀了摄政王,恐怕沈昭仪……。” 皇上闻言,抬头看向远处,眉头轻皱:“朕知道,朕又何尝不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呢,可是周镇海不足为惧,可是他儿子手中,还握着十万大军,若是就这么杀了周镇海,周子行必定会举兵造反,我们现在还没有还手之力啊!” 苏祥叹气,他们的暗部虽然人也不少,但和十万大军一比,便犹如沧海一粟。 更何况,他们至今还未找到,能够将这盘散沙凝聚起来的人物。 几天以后,周镇海牵扯众多的案件,终于被彻底查清,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是真的。 尤其是镇北大将军被陷害一事,更是震惊了整个朝堂。 苏予升是谁?他代表了一个时代,可以说先皇在时,整个前朝,都是苏予升在守护着。 他一生打了无数场胜仗,受到所有人的爱戴,凡是班师回朝,百姓全都自发夹道欢迎,朝中不管文臣武臣,全都敬重于他。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苏予升竟然背叛朝廷,勾结外邦的时候,受到那么多的谩骂。 人们之前对他有多少的爱,后来就有多少的恨。 现在查清楚了原因,皇上第一时间便为苏予升正了名,并赐予他安国公的称号。 而所有人原本对苏予升的恨意,则全部转嫁到了周镇海身上,不少人提议,一定要杀了周镇海。 然而,就在皇上要定周镇海的罪时,突然边关传来军情,突厥大举进攻边关。 其实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游牧民族没有了吃喝,就会时常骚扰边关的百姓。 可一般都是小打小闹,派些士兵过去把人赶走,也就罢了。 可是今年不知为何,突厥的士兵竟然翻了倍,而且个个膘肥马壮,英勇非常。 边关的士兵措手不及,竟然被他们攻下了一座城池,眼看着边关失守,只能传信向朝中求救。 军情一出,顿时朝中立刻有人提出质疑。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蹊跷,摄……周振海的长子周子行率领朝中十万大军戍守边关这么多年,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状态,怎么朝中一出事,边关就失守了呢,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周镇海虽然还未被定罪,但是早已被褫夺了摄政王的称号,这些与他积怨已久的文官,此刻恨不得能多踩他两脚。 “王大人所言极是,启禀陛下,微臣也觉得如此,朝廷每年拨给边关的军粮,占了所有税款的大半部分,结果养出来的士兵,连边关都守不住,那还有什么用?” 朝廷每年的税款本就不多,还要分出一大半给边关做军粮,他们早就看不惯这件事了。 越来越多的文官都站出来斥责此事,甚至有的人提出将周子行召回来定罪。 “够了!”一声呵斥传来,众人望去,竟然是礼部尚书李延年,只见李延年怒视着众人,厉声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不管边关失守的原因是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去守住边关,我等虽是读书人,上不了战场,也不能在背后净做些嚼舌根的事,与边关战争无益,与江山社稷也无益!” 李延年此话一出,朝廷上的文官大多都低下了头。 这时,皇上缓缓开口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边关失守的原因,过后再查也不晚,当务之急,还是选出能领兵出征的将军,把边关守住才是啊!” 这下,压力来到了武官这边。 然而众位武官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晋安实在是太平了太长时间,这么长的时间,早就消磨了这些武官的斗志,在朝堂上耍耍心机,勾心斗角,倒还擅长,真的到了战场上,恐怕一夕之间,就会被人拿下。 “赵信,”皇上开口唤道,“你可愿带兵出征?” 赵信原本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却不防被点到了名,立马两步迈出,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响头。 “陛下赎罪,臣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一大家子人,都靠着微臣一人,若是微臣带兵出征,家里的人就都没一个人照顾了!” 皇上静静地看着赵信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而后扫过众人,看到一个个回避他视线的武将,心里一片悲哀。 虽然这是他早就料到的场景,但是真的发生在眼前,也是不由得感到失望。 他缓缓开口:“我晋安如此大国,朝中武将良多,真的遇到事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真是让朕感到痛心。” 他站起身来,走到众臣中间,“边关失守,我朝中的重臣,不是想着出谋划策,不是想着上战场杀敌,而是想着怎么推卸责任,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 “我朝的税款,喂给了边关将士,他们可以替朕戍守边关,替朕浴血奋战,喂给你们呢?你们又能做什么?” 皇上说到最后,已然情绪失控,众位大臣低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出。 皇上拂袖坐回皇位之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道:“朕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给朕想出对策,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 朝堂之上,顿时变得落针可闻,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突然,李延年往前一步,铿锵有力地说道:“臣认为,周镇海可以领兵出征!” wap. /131/131228/30642080.html 第四十七章:舍弃 “什么?左相状告摄政王诬陷外公?” 冷宫内,刚刚听说了这一消息的沈颜回,惊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没错,是暮云刚才说的。”竹丝很肯定的说道。 沈颜回拉住竹丝的手,急切地问道:“暮云还说什么了?” “暮云说,老爷呈上一份罪状,上面写着当年摄政王伪造了老将军和外邦私通的信件,并故意向敌人透露了他们当时的作战计划,因此那场战役输了以后,才会使得士兵们群情激愤,当场反戈杀死了老将军。” 沈颜回毫无意识地紧紧抓着竹丝的手,她就知道,自己的外公绝对不可能做出勾结外邦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周镇海干的。 哪怕自己外公死后,全部的兵权尽归周镇海所有,她也没有怀疑过他。 只因为周镇海是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当时的周镇海虽然贵为皇后的兄长,可是因为性格古怪,行事孤僻,所以即使立过军功,却并不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而苏予升就仿佛是周镇海的伯乐一般,一直信任他,给他机会,可以说,周镇海能走到今天,苏予升的赏识,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可是…… 沈颜回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他怎么忍心?怎么下得了手?这种行为,就算是狼心狗肺也无法形容。 檀香连忙拉起沈颜回的手揉了揉,现在她们都没有内力,如此用力,疼得只有自己。 沈颜回心里的愤怒快要破体而出,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檀香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不要生气,摄政王此人本就阴险狡诈,只是老将军太过正直,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才会被他陷害,如今老将军沉冤得雪,本是应该高兴的事啊!” 沈颜回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愤怒压了压,低声问竹丝:“周镇海现在在哪?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 竹丝道:“虽然老爷呈上的罪状写的清清楚楚,但到底缺乏了关键的证据,于是暂时将摄政王关进了大牢里,皇上说,如果一旦查清了证据,杀无赦!” 沈颜回坐回凳子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 她稍稍冷静了一些,却蓦然生出一股荒唐的感觉。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沈方儒揭发的! 这就说明,沈方儒早就知道外公是被冤枉的,而他手拿着证据,却一直都没有透露过。 如果他一早就揭发了此事,那么她和她娘又何至于受这么多年的苦? 沈颜回冷笑,沈方儒可真是太后身边,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啊! 摄政王府内,周子越第一次静静地坐在他爹的书房里,看着桌子上得烛火,默默发着呆。 他昨天气急攻心,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又当面被他爹打了一巴掌,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可是回来以后仔细想想,却也意识到了不对,那篇文章既然是要控诉摄政王,那为何不直接传到宫里?而是在百姓之间流传呢? 想来目的就是为了制造舆论,让大家都觉得摄政王有谋反之心,而他昨天的所作所为,反而证实了这一点,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果然,下人刚刚传回消息,他爹被群臣联名上告,现在被皇上扣押在了宫中,甚至还有被问斩的可能。 眼下可如何是好? 虽然皇上现在还没定罪,说是要将事情弄清楚,可周子越心里明白,那些控诉他爹的罪状,全都是他们曾经的的确确做过的事,皇上再查,也只是把他爹的罪名,更坐实了一些。 他该怎么办?如果只是一项罪名,那多的是方法可以造假,可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牵扯的人和事太多,根本无法周旋。 若是他爹真的因为这件事被砍头,那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周子越心里着急,面上却分外冷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犹豫该不该用。 若是就这样用了,那他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恐怕都会毁于一旦。 不过,这样一来,却可以保全性命,而且,只要边关的十万大军还在他们手中,就不会有人敢动他们。 整整一夜,周子越都坐在书房内,直到长长的蜡烛只剩下烛泪,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叫来自己的心腹,让他亲自去边关送信,而他自己则去了兵部侍郎的府中。 然而来到门口,却被告知兵部侍郎现下不在府中。 周子越眯了眯眼,眼下是刚刚下朝的时间,不在府上,还能在哪里? 周子越也不跟下人废话,一脚把门踹开,径直闯了进去。 下人哪里是周子越的对手,没能抵抗多久,便被周子越闯进了内庭,院子里涌出许多拿刀的守卫,将周子越围在了中间。 周子越站在院子中央,面露危险地看着周围的人。 “都退下!” 一声呵斥传来,周子越没有回头便知道是赵信,于是冷嘲热讽道。 “几日不见,赵侍郎可是长了好大的威风。” 赵信摆了摆手,守卫纷纷退了下去,他来到周子越面前,讨好地笑道:“二公子不要生气,下官今天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谢绝待客,却没想到,竟然把二公子拦在了外面,都是误会。” “不舒服?”周子越终于看向他,只是脸上的表情满是讽刺,“不应该啊,赵侍郎马上就要晋升为赵尚书了,现在应当是最舒服的时候了吧?” “呵呵,二公子说笑了,”赵信装傻道,“下官怎么可能成为尚书呢,下官只是……” “行了,”周子越打断了他的话,“我没空来听你废话,你也不用害怕,我这次来找你,也不需要你为我爹做什么,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力。” 赵信被他直白的话说得面色一僵,随即再次笑了起来:“二公子眼光精准,下官实在羞愧,那不知,二公子这次来……” “我要你带我进宫,我要去牢里看我爹!” 周子越说得直接,然而赵信却犹豫了。 毕竟摄政王的事牵扯甚多,这次没有牵连到自己,还是多亏了…… 现在各方面的势力都在盯着摄政王,带着周子越进去倒是简单,但若是周子越乱来,那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牵扯进去。 周子越早就猜到他的犹豫,于是补充道:“你只要把我带进宫,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只是跟我爹说几句话,而且,此事过后,我决不会再来找你。”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惑,赵信现在最怕的,就是再和摄政王一家有所牵连。 而且周子越此人,虽然性格阴翳,但是向来说话算数,只要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赵信咬了咬牙,终于答应下来:“好,我带你进去。” “可是,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你,你要怎么进去?” 周子越摆了摆手:“这你不用管,什么时候进宫,我自己做准备。” 下午,赵信便又进了一次宫,他的心里十分忐忑,虽然周子越已经易了容,但是却没有那么精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然而到底是有惊无险,赵信顺利带着周子越来到了大牢。 只是来到大牢门口,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苏公公?您怎么在这里?” 正在牢里走出来的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苏祥。 苏祥见是赵信,笑着迎上来,打趣道:“哟!奴才是要称您赵侍郎啊,还是要称赵尚书啊?” “公公说笑了,皇上还未下明旨,您还是叫我侍郎就好。” 赵信不敢托大,毕竟这是皇上身边的人,万一惹到了他,只要他在皇上的耳边随口一句话,就可能让皇上改变主意。 皇上现在的地位,自然是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眼下太后被软禁,摄政王下了狱,现在正是皇上权利回收的敏感时期,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苏祥一直笑眯眯的,他看了一眼谨小慎微的赵信,问道:“赵侍郎怎么来这地方了?” 赵信不敢直视苏祥的眼睛,只能低着头道:“下官这不是最近在查前大理寺卿的案子吗,有些话要问一下。” “原来是这样,”苏祥状似不经意地赵信身后看了一眼,随即道,“那大人去忙吧,我要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公公,您慢走。” 赵信身后的周子越也跟着卑躬屈膝,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祥远去的背影。 苏祥是皇上的内侍,到大牢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子越顺利跟着赵信,进了大牢。 赵信将他带进去,便回头嘱咐道:“我只能给你争取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以后,我们必须要离开这儿。” “知道了。”周子越耐着性子回了一句,便想去找他爹。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便被赵信扯住了袖子,他皱着眉头回过头去,便见赵信不放心地叮嘱道:“二公子可一定不要乱来,这里是刑部大牢,守卫森严,若你惹出什么事来,我也保不了你。” 周子越冷哼一声,扯回自己的袖子,拍了拍:“你放心,只是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劫狱的。” 说完,便径直往里面走去。 wap. /131/131228/30642079.html 第一章:侍寝 “皇上招沈才人侍寝——” 皇上召幸的圣旨一下,便犹如向鱼池中扔了一把鱼食,引得整个后宫都沸腾起来。 只因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主动招幸后宫嫔妃,结果却是一名刚进宫的小小才人。 要说这沈才人沈颜回,也是个神奇人物,右相嫡女,容色倾城,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然而却一直到十八岁,都没能嫁出去。 只因为比沈颜回容貌更加出名的,是她嚣张跋扈的名声。 传闻她曾用棍子将自己的姨娘打个半死,将自己的庶妹活活打断了一条腿。 这彪悍的传闻一出,再也没有哪个男子敢娶她为妻。 而右相却很谈定,半点也不着急,最后竟然将女儿送进了宫里。 众人一边可怜皇上要接纳这么个母老虎,一边感叹,这下沈颜回恐怕只能是在宫里孤独终老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沈颜回只进宫了三天,就被皇上召幸了。 且不管众人如何惊掉了下巴,夜半时分,沈颜回沐浴完以后,便被裹进被子里,抬到了皇上的寝宫。 此时皇上还未回屋就寝,几个太监将她抬上龙床,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等周围没有了声音,原本静静躺在床上的沈颜回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了一圈,确定寝宫内再无第二人存在,接着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床上左滚一圈,右滚一圈,费力地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身体恢复了自由,却感觉身上有些凉意,她低头一看,连忙拽住滑落的被子,掩在身上,遮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 她的眼睛在屋子里搜寻,没有发现一件可以穿的衣服。 也是,即是皇上的寝宫,又怎么会有多余的衣服呢? 但她的眼睛很快定在了床幔上,伸出用力便将床幔拽了下来。 她从床上爬下来,将床幔围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又在胸前绑紧。 虽然并不能完全遮挡严实,但好歹不至于走光。 然后她又重新爬上了床,钻进被子里,在床上滚了两圈,将自己裹得像刚才一样。 不一会儿,便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渐走近,直到床边。 沈颜回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身着一身明黄的皇上。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床边,面容英挺却脸色苍白,身形高大却十分瘦弱,甚至快要撑不起那一身威严的龙袍。 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鼻腔,竟是从皇上身上传来,沈颜回被这个味道熏的皱了皱眉,便见皇上将手伸向了床上的被子。 被子被掀开,然而却没有见到意料中的春光,他惺忪的醉眼中流露出几丝诧异。 趁着这个时候,沈颜回将手中的药粉撒出。 皇上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只皱了皱眉,便昏倒在了地上。 沈颜回见状,轻轻下了床,蹲到皇上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见他毫无反应,沈颜回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费力地将皇上从地上扶起来,又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她累得喘了几口气,看着床上沉睡的男人,微微眯眼。 这便是晋安第三任皇帝,在太后和摄政王的辅佐之下,八岁登基,在位十年,却毫无功绩,任凭太后垂帘听政,摄政王权倾朝野,犹如一个傀儡皇帝,无用至极。 她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打开壶盖,毫不犹豫地扬手将茶壶里的水,全部泼到了皇上的脸上。 皇上被泼了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床边的沈颜回,顿时清醒过来,酒也随之醒了大半。 沈颜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他想要大喊之前,一把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冷冷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尽管大声喊,你可以试一下,是侍卫先进来,还是我先把你的脖子拧断。” 皇上到底是没敢出声,他眼神阴翳地看着沈颜回:“你胆敢威胁朕?” 沈颜回不屑地哼了一声,看着皇上的眼神里满是轻蔑:“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皇上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活吞了一般,可奈何自己常年酗酒,早就掏空了身体,面对着会武功的沈颜回,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于是他也不再反抗,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一把挥掉沈颜回掐着他脖子的手,往后倚到了床柱上,恢复到他一贯懒洋洋的样子。 他上下扫视了沈颜回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右相之女沈颜回,你费尽心力进宫,又将我迷晕,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颜回见皇上不再反抗,便将手中的茶壶放回去,拍了拍手,长腿一伸,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抱着双臂,冷冷地说道:“我要追查我外公的死因。” “你的外公?镇北大将军,苏予升?”皇上眯了眯眼,“苏予升通敌叛国,激怒了整个军队,被人杀死在了战场上,这是千万将士一同见证的,还有什么可追查的?” 谁知这话却惹怒了沈颜回,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皇上的前襟,将他拽到眼前,缓缓地说道: “我祖父一生忠君爱国,曾为晋安击退过多少敌人,打过多少次胜仗?他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吃了那么多苦,都未曾想过通敌叛国,后来地位和名声都有了,何苦要做这种晚节不保的事情?” 皇上本来因为她放肆的举动心声怒意,后来听了她的话,却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 沈颜回一字一顿道:“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祖父,我要查清楚真相,为我祖父洗刷冤屈。” 皇上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就凭你?不自量力!” 沈颜回没有因为他的态度生气,反而放开了他的衣襟,坐了回去,心平气和地说道:“只靠我自己当然不行,所以,还需要你的帮助。” 皇上停住了笑,冷哼一声:“朕为何要帮你?” 沈颜回轻轻一笑:“你一定会帮我,因为……” 她伸出两根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地吹了一声。 随着哨声的响起,皇上的肚子突然撕裂般的疼痛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弯下了腰。 他费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颜回道:“你……你这毒妇,竟然给朕下毒,啊……” 他终于忍不住,喊叫出声。 外面突然传来小太监的问询声:“皇上,您怎么了?” 沈颜回猛地扑过去,将皇上压到了身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沈颜回低声恐吓道:“我给你下的毒,叫做肝肠寸断,必须三天吃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如其名般肝肠寸断,极其痛苦地死去,你如果不想死,就让他们离远一点。” 皇上恶狠狠地看着沈颜回,沈颜回也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外面的小太监见里面没有动静,便想推门进去看看。 刚刚把门推开,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给朕滚远一点!” 小太监打了个哆嗦,看着不远处床上人影交叠的两人,知道自己打扰了皇上的兴致,于是连忙关上了门,站到了远处。 寝殿内,沈颜回终于放开了皇上,她从床上起身,不顾皇上吃人一般的眼神,紧了紧身上的床幔,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好歹也是九五至尊,我借着你的势,在宫里做事也方便一些,你只要乖乖配合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什么事的。” 说到最后,还弯腰凑到皇上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皇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她。 沈颜回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爬上了床,又钻进了被子里,对皇上理所当然地下命令道:“让他们进来把我抬出去吧。” 皇上冷静了许久,才对着外面大喊一声,随即便进来两个小太监,将沈颜回抬了出去。 然而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皇上的眼神却突然冷了下来,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只剩下若有所思。 黑暗中走出一人,黝黑的皮肤,黑色的衣服,轻易便与黑夜融为一体。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皇上开口冰冷:“她下的毒非比寻常,不能冒险,先把顾景白找来,看看能不能解。”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纵身飞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皇上一人,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突然冷冷一笑:“沈颜回,有意思……” wap. /131/131228/30642033.html 第二章:德妃 沈颜回再次被抬到浴室沐浴更衣。 水声汩汩,烟雾缭绕,沈颜回静静地泡在水里,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一名跪在水池边服侍的宫女,抬眼看向那在烟雾中,显得愈发朦胧撩人的美人。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随即又换了一副无害的笑脸,对水中的美人柔声道:“才人,我来给您抹上香膏。” 说着,不等沈颜回回应,便将手中的香膏,往那嫩白的皮肤上抹去。 只是还未靠近,手腕便被蓦地握住,宫女惊讶地抬眼看去,只见沈颜回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目清澈透亮,仿佛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宫女手一颤,手中的香膏落了下来,被沈颜回伸手接住。 沈颜回将香膏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轻笑着说道:“这香膏倒是个好东西,只是……里面有毒。” 宫女吃了一惊,连忙颤声道:“才人您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有毒呢?” “哦?没有吗?”沈颜回脸上的表情倏然变冷,她将宫女一把拽过,拿起手中的香膏,便往宫女脸上抹去。 宫女当然知道这里面掺有能毁掉皮肤的毒药,因此拼命地尖叫闪躲着,挣扎着。 可是沈颜回一只手仿佛铁拳一般,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等沈颜回终于将她放开,那宫女的脸,早已变得红肿一片,狼狈不堪了。 沈颜回重新坐回了水里,她闭着眼睛,冷冷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沈颜回在这里等着!” 宫女连忙爬起身来,踉跄地跑远了。 等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沈颜回睁开眼睛,从她决定入宫的那一刻起,周围便有数不清的人,想尽办法在阻拦着她。 她的父亲、姨娘、庶妹……现在刚刚到了宫里,就有人按耐不住,用如此阴毒的招数来对付她。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既然都说她嚣张跋扈,那她就嚣张跋扈给她们看。 沈颜回回到自己寝宫内,两个侍女连忙围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 沈颜回见到两人,心里一松,这两个是跟她一块长大的竹丝和檀香,只有面对她们,她才能真正的感到放松。 她收起脸上的沉重,对两人轻轻笑了笑:“你们家小姐出手,当然是万无一失。”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竹丝低声问道:“您真的给皇上下毒了?那皇上有什么反应?” 沈颜回嗤笑了一声:“无能的皇帝,除了怒吼,还能干什么?” 檀香担忧地说道:“那看来皇上果真是懦弱无能,这样一来,他肯定无法庇佑小姐,小姐你还是很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危险怎么能帮外公洗刷冤屈呢,”沈颜回话音一转,沉思道,“不过,确实不能将所有的宝都押在皇上身上。” 两个侍女没有出声,她们知道,自家小姐在思考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良久,沈颜回开口道:“今天,我在浴室里差点被人毁了容。” 见两名侍女大惊失色,沈颜回连忙道:“不用担心,我已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个突破口。” 她看向黑沉沉的夜空:“明天,就用这件事为引子,拉开序幕吧。” 就在这个极为平凡的夜里,有什么不平凡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然而漫漫长夜,又岂止一人彻夜不眠呢。 清晨,芳华殿 下人们正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一名面容娇美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宫女帮她梳头。 一名宫女站在她的身旁,汇报着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情况。 “什么?失败了?那昨晚沈才人侍寝了没有?”女子脸上端庄的表情,裂开了一瞬。 宫女低声道:“奴婢听紫宸殿的小太监说,那沈才人是昨晚丑时才被抬出来的,而且听说殿内的动静挺大。” 女子眯了眯眼睛:“是吗?这董婕妤当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宫女接着道:“听说昨天沈才人抓获了那宫女以后,将香膏全部抹在了宫女的脸上,使得那宫女被毁容,完全没法见人了,简直是嚣张至极。” 那娇美的女子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但仔细看,就可以看到,此时女子的手正紧紧的握着,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宫女也是个机灵的,察觉到主子此时情绪不对,连忙开口道:“德妃娘娘您放心,这沈才人如此嚣张狠毒,皇上如果听说了,心里肯定不喜。” 那被称为德妃的女子睁开眼睛,对着宫女笑了笑,柔声道: “既然这样,为了皇上不被继续欺瞒,还是早点把这些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为好。” 宫女一听,立刻低下头道:“是。” “好了,”德妃站起身来,立马有宫女上前搀扶,“百闻不如一见,本宫现在也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个沈才人了,听说与沈才人嚣张跋扈的名声平齐的,便是她的美貌了。” 宫女识趣地说道:“沈才人的样貌哪能跟德妃娘娘比?肯定是那宫外的人没见过世面,才会把稻草比作牡丹。” 德妃轻笑一声,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德妃坐着轿撵来到了太后的兴庆宫,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德妃感到奇怪,太后向来严肃,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逗的太后这般开心。 她召来一名兴庆宫的宫女,低声问道:“姑母今天心情不错,是谁在里面呢?” 宫女恭敬地回道:“回德妃娘娘,是沈才人。” 德妃微微蹙眉,转瞬便恢复了平静,她微微一笑,挺直肩背走了进去。 进去便看到太后如往常一般,坐在正首的位置上,只是不同以往的肃穆,此刻正用手帕捂着嘴,开心地笑着,就连精心保养的眼角,都笑出了几丝皱纹。 而坐在太后旁边的,是一名女子,着一身湖蓝色宫装,飘逸的裙摆之上,大朵牡丹绽开,耀眼夺目。 然而便是这般明艳的颜色,却都压不住那张光彩动人的脸,只见女子梳着高髻,步摇轻垂在耳边,摇曳之间,尽显诱人之色。 听到门边的动静,她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却带着些许调皮,又显出天真之感。 德妃心里暗暗吃惊,这沈才人的样貌,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看来,她们早前的对话,反而像是一场笑话了。 德妃勉强一笑,走上前去,对着太后盈盈一拜,柔声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看到来人,又恢复了以往严肃的样子,淡淡道:“德妃来了,坐吧。” 德妃明显感觉到太后情绪的转变,失落之余,也不由得心惊。 连素来不苟言笑的太后都能逗笑,这沈才人手段了得。 沈颜回自德妃进来开始,便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此刻见她坐了下来,便站起身,对着她行了一礼:“德妃娘娘有礼了。” 德妃温和地笑着道:“这位就是新晋的沈才人吧?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大美人。” 沈颜回捂着嘴笑道:“德妃娘娘听到的传闻,应该不只是这一个吧,更多的,应该是说嫔妾嚣张跋扈才对。” 德妃没想到她竟如此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沈颜回转身面向太后,娇嗔地说道:“您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话都传到德妃娘娘的耳朵里了,您说臣妾冤不冤枉?” 德妃看向太后,竟看见太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指着沈颜回道:“谁让你这个泼猴如此放肆,竟然连自己的姨娘都敢打,也怪不得别人拿这件事说嘴了。” 语气竟然颇为溺宠,仿佛沈颜回才是她的亲侄女一般。 沈颜回撒娇一般地软声道:“谁让她们先欺负我的呢?我若不还手的话,现在可能连命都没有了呢。” “这不,臣妾一时没有防备,昨晚就差点让人毁了容。” 最后一句话,沈颜回是看着德妃的脸说的。 只见德妃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关切地道:“这是怎么回事?妹妹可还无恙?” 不是她,但此事她绝对知情。 沈颜回轻笑一声:“当然,不仅无恙,我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恐怕那宫女,再也无脸见人了。” 太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她道:“你啊!” 德妃静静地看着沈颜回明媚的笑脸,强自按耐下心中的不安。 不一会儿,沈颜回便带着侍女出了兴庆宫。 竹丝在沈颜回耳边轻轻道:“还是小姐厉害,几句话就哄的太后笑颜如花,我看太后对德妃娘娘都不假辞色,反而很是喜欢小姐呢。” 沈颜回轻笑一声:“喜欢我?可能吧,但是据说太后也喜欢小猫小狗。” 檀香思考之后,开口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说太后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小姐,只是觉得小姐有趣?” “德妃是太后的侄女,不论如何,都是有血缘亲情在的,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可以比的?” “在这宫里啊,最忌讳的就是自作多情,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带着面具活着的,有时候面上表现的喜欢你,可是背后却恨不得置你于死地。” 竹丝和檀香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然而说着这话的沈颜回,却依然面带微笑,语调如常,甚至还兴致颇高地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了花园赏景。 然而,景没有赏成,却看到一场纷争。 wap. /131/131228/30642034.html 第三章:纷争 御花园中,许多宫女簇拥着两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而两名女子的脚下却跪着一名宫女。 那宫女跪在地上,正颤颤巍巍地端着手中的东西。 沈颜回没等走近,便听到站在女子身边的一名宫女严厉地指责道:“大胆奴才,走路不长眼睛吗?胆敢冲撞董婕妤和高才人,不想活了吗?” 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磕头求饶:“奴婢该死,是奴婢不长眼,请董婕妤和高才人开恩。” 董婕妤没有出声,只眼神冷漠地看着宫女,一旁的高才人窥见她的神色,立马出声道:“大早上的寻了晦气,来人,给我掌嘴,打到我满意为止。” 小宫女一听,吓地抬起头来,眼泪也跟着出来了,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顾盼流转,楚楚动人。 一旁的董婕妤见了,眯起了眼睛,冷笑一声,轻描淡写地开口:“唉,既然不长眼睛,掌嘴有什么用?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吧。” 此话一出,那宫女吓得瘫坐在地上,随即跪爬过去,拼命地磕头求饶。 高才人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这……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重?”董婕妤冷哼一声,“本宫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现下被这宫女延误了时辰,太后若是怪罪下来,你来承担吗?” 高才人一听,立马低下头,不再言语。 董婕妤抬了抬下巴,身后便走上来两名小太监,就要将那宫女带走。 “慢着!” 悦耳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去看,却看到一夺目的女子款款而来。 董婕妤看到来人的脸,顿时握紧了拳头,若说刚才看到那宫女的美貌而心生嫉妒,那现在,便是嫉妒的发狂。 沈颜回走到了众人身旁,笑着说道:“这大清早,怎的喊打喊杀的?多不吉利啊!” 只是这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调,颇有些惹人嫌。 董婕妤心生警惕,却不肯开口,瞥了一眼旁边的高才人。 高才人会意,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见了董婕妤竟然不请安。” “呦,原来是董婕妤,嫔妾沈颜回,见过婕妤姐姐。” “你就是刚进宫的沈才人?”董婕妤听到这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闪烁着恨意。 沈颜回看到她这个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刚刚入宫,虽说嫉妒她的人不少,然而对她有如此浓烈恨意的人却不多。 现下这种情况,唯有一人…… 昨天宫女下毒的事情,也确实是董婕妤做的。 人人都说沈才人命好,才刚刚进宫,便被皇上临幸,虽说是有顾忌右相的原因,但谁不知道,皇上后宫嫔妃众多,却只有德妃娘娘被召幸过。 而董婕妤作为除了德妃以外,进宫最早的妃子,自然遭到了大家的嘲笑,她心中不忿,便去找德妃控诉。 德妃好脾气地听了她一番控诉,又柔声安慰了她,还为她打抱不平。 于是从德妃宫里出来,她便铤而走险,让自己的宫女去毁了沈颜回的容貌。 虽然这一步很危险,但是沈颜回一个刚进宫的才人,无任何根基,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有人追查。 只是没想到,昨晚的行动竟然失败了,而且自己的宫女容貌全毁,还带回了一句挑衅之语。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这人眼下既然自己撞到了她面前,那就不要怪她了。 于是董婕妤抬起了下巴,斜睨着沈颜回道:“这奴才刚刚冲撞了本宫,害得本宫耽误了给太后请安,现在我要拿她问罪,沈才人这是要阻拦不成?” 高才人低下头,嘴角悄悄弯起,沈才人昨晚侍寝,自然惹的所有嫔妃不快,只是她们同为才人,她无法出手。 现在有董婕妤出头,她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沈颜回笑意盈盈地回道:“婕妤说笑了,婕妤要惩罚奴才,嫔妾自然不好阻拦,只是您等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若是沾上了血腥,冲撞了太后就不好了。” 这话原本说的也是在理,只是她偏偏又加了一句,“您在宫里的时间比嫔妾长,这些事自然比嫔妾要清楚。” 董婕妤顿时怒火中烧,沈颜回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在讽刺她在宫里的时间长,却事事不如她吗? 董婕妤本就心中愤恨,现下更是压不住火。 于是她口不择言道:“本宫自然比你要清楚,不过你既然知道不该冲撞太后,那今天就不应该去给太后请安,毕竟沈才人嚣张跋扈的名声在外,恐怕污了太后的眼睛和耳朵。” 上钩了! 沈颜回低头勾唇一笑,然而抬起头来时,却立马换了一副愤怒的表情,她双目圆睁,嘴唇颤抖,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屈辱的回忆。 她咬牙道:“你说什么?” 董婕妤看到她生气,心里痛快,说得更加得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现下皇上恐怕还没有听说才人的英勇事迹,若是听说了,恐怕要对才人避之不及了,我若是才人,现在就躲得远远的,免得被皇上厌弃。” 沈颜回觉得火候尚且不够,于是接着刺激道:“我当日所为,只是为了保护母亲,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董婕妤也有母亲,应该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才对。” 听了这话,董婕妤更加生气了,董婕妤的确有母亲,但母亲却只是一个妾室,胆小懦弱无能,董婕妤自小养在嫡母身边,最看不起自己亲生母亲的懦弱,索性便把嫡母当成亲生母亲,对自己的亲娘视而不见。 此时被沈颜回提起,便把对于母亲的怨恨,一并发泄了出来:“那也只能怪你母亲懦弱无能,一个世家小姐,当家主母,竟然被一个妾室爬到头上,如此懦弱无能,我若是你母亲,恐怕没脸活在这世上。” 沈颜回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她倏然看向一边的高才人,质问道:“高才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才人一愣,不知为何战火突然蔓延到了她身上,不过,她也只能顺着董婕妤的话说。 “自然,沈才人您本就是京城的一大笑话,您母亲更是,放眼整个京城,还没有无能到这个地步的当家主母呢。” 董婕妤和高才人一同捂着嘴笑起来,就连身后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偷笑。 却哪知,沈颜回却突然冷笑一声,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两人,眼睛里的冰冷,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董婕妤和高才人见状,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直到被身后的宫女扶住,才恍然醒悟。 董婕妤自觉有些反应过度,于是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 沈颜回轻笑一声,上前两步,声音柔和地说道:“对,怎么不对呢?我母亲软弱无能,我嚣张跋扈,可是两位姐姐一生无忧,恐怕还没见过嚣张跋扈的人是什么样子呢?今天不若妹妹就让两位姐姐见见。” 话音刚落,便闪电般的出手。 董婕妤和高才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大力朝脸上扇来,头被这股力量带得歪了过去,下一秒,脸上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看清楚沈颜回是怎么出的手,但董婕妤和高才人脸上的巴掌印,却清清楚楚地彰显着她刚刚的行为。 “你——” 高才人终于反应过来,用手指向沈颜回,却看到了沈颜回眼中燃烧的怒火,顿时愣住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畏惧。 然而董婕妤却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小的才人扇了巴掌。 新仇旧恨一起来,当下便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伸手就要还回去。 沈颜回看也不看,便钳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说着,便一只手压住了两人的手腕,将两人拽至身前,另一只手狠狠地往两人脸上扇去,正手反手轮着来,一边扇,还一边问。 “怎么样?嚣不嚣张?跋不跋扈?见识了吗……” 董婕妤身后的宫女和太监,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来救人。 可是沈颜回身后的檀香和竹丝也立马上前,两个小丫鬟,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十几个宫女太监拦的密不透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扇了一巴掌接一巴掌。 良久,沈颜回终于打够了,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 檀香和竹丝重新回到沈颜回身后,被阻拦的宫女这才得以跑过去扶起董婕妤和高才人。 此时,两位的脸肿得老高,巴掌印叠巴掌印,青青紫紫,好不热闹。 董婕妤推开了要来扶她的宫女,指着沈颜回,哭喊着道:“我要去告太后,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沈颜回轻轻揉着自己的手,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那就一起去见太后吧。” 董婕妤没想到沈颜回会立马同意,愣了一愣,随即她便冷笑,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连太后也不畏惧。 不过,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这次一定要让这个贱人进冷宫,只要进了冷宫,她有的是办法磋磨她。 wap. /131/131228/30642035.html 第四章:太后 “太后,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兴庆宫内,董婕妤和高才人跪在地上哭喊着。 只见两人脸肿得高高的,两颊通红,加上哭红了的眼睛,犹如猪头一般,毫无美感可言。 只是当下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若是今天不让太后处置了这沈颜回,她们在宫里也就不用再呆下去了。 太后端坐在主位,衣着华贵,气势逼人,一脸雍容之态。 然而细细看来,面上却略有几分不耐。 德妃窥见,连忙出声喝止道:“住口,一个婕妤,一个才人,竟然如此不顾形象,犹如市井泼妇一般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皇上少年登基,如今也不过成年两年,至今未立皇后,因此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之外,位分最高的便是德妃。 太后垂帘听政,管的也都是前朝之事,所以后宫之事,多是德妃做主。 所以现下德妃出声,倒也有理可依。 董婕妤看了德妃一眼,立马止住哭声,跪地委屈道:“太后,德妃娘娘,你们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今天第一次见沈才人,感到亲切,便与她说了两句话,高才人不过是不小心提到了坊间的传闻,便引得沈才人大怒,二话没说便动手,您看看臣妾的脸,就是她给打的。” 高才人闻言,咬了咬牙,话明明是董婕妤说的,怎么就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两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好撕破脸,于是高才人只能咬碎牙和血吞,顺着董婕妤的话说道: “臣妾不过是多嘴说错了一句话,若是得罪了沈才人,臣妾自可以道歉,要惩罚,也得是太后和德妃娘娘来,但是臣妾和沈才人同位份,董婕妤甚至位份高于沈才人,沈才人这样说动手就动手,分明是没将太后和德妃娘娘放在眼里。求太后和德妃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一句话,便把沈颜回的罪行拔高到了不尊重太后和德妃的位置,不得不说,这高才人倒是比只会哭喊的董婕妤聪明许多。 德妃眼睛看向自从进来以后,便跪在地上,始终低着头,一声也不吭的沈颜回,开口问道:“沈才人,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沈颜回没有抬头,只低声回道:“是。” 德妃没想到她回答的那样干脆,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那是不是只因为拌了两句嘴,便下这么狠的手?” 沈颜回顿了一瞬,接着回道:“是。” 董婕妤也诧异地看了沈颜回一眼,不知道为何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沈颜回,现在怎么突然这般老实。 不过,也算她识相,就算她不承认,自己也会逼着她承认的。 德妃虽然奇怪,但也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怪本宫依照宫规惩罚你了。” 沈颜回终于抬起了头,她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的太后,眼神里饱含着泪水和委屈,一眼过后,又重新低下头。 “臣妾做错了事,理应受罚。” 只是这一眼,却让太后想起了她刚才与自己说的家事。 诚然,刚才沈颜回在给自己讲述的时候,语气轻松,表情生动,仿若说书一般,时不时逗得她笑出声。 但现在细细想来,那些逗趣的语言之下,藏着的却是身不由己的心酸,和敢于与命运斗争的果敢。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沈才人,方才真的只是因为高才人一句无意之失,便引的你出手伤人?” 沈颜回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啜泣声传来,却是没有出声。 “哭什么?”太后柔声道,“有什么事可以跟哀家说,哀家为你做主。” 德妃暗暗心惊,太后果然喜欢这沈颜回,在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肯让她辩白。 沈颜回终于抬起了头,她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睛里除了委屈,还有对太后的感激。 她婉声道:“多谢太后体恤,只是今日臣妾说再多话也无用,臣妾这边只有我和两个丫鬟,而董婕妤却是两个人,后面还有那么多太监宫女,三人成虎,这让臣妾怎么说的过呢?” 太后厉声道:“你有什么话说就行了,有哀家在,还能让别人委屈了你不成?” 声音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话里话外,却全是袒护之意。 就连头脑简单的董婕妤,也发觉了不对,她刚才确实打算联合所有人来个颠倒黑白,她们这么多人,任凭沈颜回就是口齿再伶俐,也绝对辩驳不了。 只是没想到,沈颜回竟然早一步堵住了她的口,更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会为沈颜回做主,她是什么时候和太后这么熟的? 沈颜回对着太后磕了个头,直起身子道:“太后明察,臣妾笨嘴拙舌,恐怕无法将事情说清楚,还请太后准许臣妾复述一遍两位姐姐的话。” 沈颜回见太后应了,于是走到了董婕妤面前,陡然变了副表情,她指着董婕妤的脸,厉声道:“要怪也只能怪你母亲懦弱无能,一个世家小姐,当家主母,竟然被一个妾室爬到头上,我若是你母亲,便没脸活在这世上。” 接着,不等董婕妤反应,她又转向高才人,同样厉声道:“你本就是京城的一大笑话,你母亲更是,放眼整个京城,还没有无能到这个地步的当家主母呢。” 说着,沈颜回闭了闭眼睛,这些话,是真的激怒了她,即使再说一遍,依然忍不住气得发抖。 于是她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再次扇了两人一巴掌。 董婕妤和高才人愣住了,她们没想到,沈颜回竟然胆子大到,当着太后的面都敢打人。 只是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沈颜回便又转向太后,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做儿女的,孝道大于天,臣妾自知名声不好,两位姐姐若是只说我也就罢了,却连我的母亲一起说,还用如此恶毒的话语,我如果不动手,岂不是太过不孝,还请太后明察!” 说完,便对着太后磕了个响头。 太后除了皇上之外,还有一亲生儿子,都说皇家亲情淡泊,可是太后身为母亲,自然希望做儿女的都能尽孝道。 所以沈颜回没有抓住两人侮辱她的事情说嘴,而是重点放在两人说她母亲的话上。 兴庆宫内静了一瞬,仿佛都被沈颜回这一连串的行为惊呆了。 还是太后反应最快,她严厉地瞪向董婕妤和高才人:“刚才沈才人所说,可是真的?” 董婕妤连忙伏地道:“没有,太后,臣妾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她信口雌黄!” 说着,便指向沈颜回。 沈颜回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道:“诚然,臣妾作为动手之人,就算是说的再多,也有狡辩的嫌疑,但是今天这件事,却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看在眼里,而且不会偏向于我们任何一方,太后可以将她召来一问便知。” “哦?是谁?” “是一名宫女,方才在后花园冲撞了董婕妤,差点被董婕妤挖掉了眼睛,臣妾便是为这名宫女打抱不平,这才惹到了董婕妤。” 太后瞥了一眼神情慌乱的董婕妤,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 宫女会意,出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便领进了一名宫女,正是后花园里那位。 董婕妤自刚才开始,便吓得后背一身冷汗,现在看到人,更不敢动了。 宫女跪在地上,太后问道:“你刚刚可是在后花园遇到了董婕妤?” 宫女小声回道:“回太后,是的。” “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来,不许有半句欺瞒。” 宫女领命,便将刚才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董婕妤便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嘴,最多就是说的难听了一些。 可偏偏刚才董婕妤狡辩,不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话,现在被拆穿,便有了欺瞒太后之嫌。 方知太后此人最恨的,就是有人骗她,董婕妤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吓成这样。 高才人见董婕妤已经吓傻,知道此事无法善终,于是也破罐子破摔,当即指着宫女道。 “太后,是这宫女胡说,定是她和沈才人早就串通好了,给臣妾两人下套。” 说完,便心中一动,觉得事实就是自己说的这样,于是语气更加激动,“对,一定是的,否则沈才人怎会平白为一个小小的宫女打抱不平?” 这时,那宫女却突然直起身来,看着高才人道:“才人慎言,奴婢乃是尚服局的女史,在宫里许多年了,而沈才人刚刚进宫,怎么会与奴婢勾结呢?” “什么?你是女史?”高才人不敢置信地喊出声来,“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沈颜回也愣住了,没想到这宫女竟然是个女史。 女史和宫女不同,是直接由皇上或皇后管理,在宫中有一定的地位,不是普通妃嫔可以随意打骂的。 而刚刚董婕妤竟然要挖了她的眼睛,高才人也说要掌她的嘴。 往轻了说,是不知者无罪,往重了说,便有越俎代庖之嫌。 至此,高才人也终于瘫软了身子,放弃了抵抗。 wap. /131/131228/30642036.html 第五章:议事 太后看到这里,终于下了指令:“将董婕妤打入冷宫,高才人罚俸半年,关在自己寝宫内好好反省。” 太监进来,将董婕妤和高才人拖了出去。 太后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沈颜回,对她道:“行了,今天的事委屈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是,太后。” 沈颜回站起身来,带着檀香和竹丝一起出去了。 太后将跪在地上的女史也挥退了出去,这才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德妃,徐徐问道:“你怎么看?” 德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这个沈才人,不简单。” “呵,这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太后喝了一口宫女递来的茶,“你既然心里有数,那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吧。” “是。”德妃站起身行了一礼,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等她出去以后,太后身边的宫女开口问道:“太后娘娘,这沈才人确实嚣张,您就这么放任她吗?” “哼,”太后冷笑一声,“你说,一个人若是真的聪明,会一进宫,就得罪这么多人吗?” 宫女犹豫地说道:“您是说……” 太后喝了口茶,不屑地道:“有些小聪明,又不算太聪明,正好能让德妃忙起来,也省的天天耗在我这儿了。” 宫女低头道:“太后英明。” 沈颜回走出兴庆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史,转身道:“多谢女史刚刚仗义直言,敢问女史姓名。” 女史对着沈颜回行了一礼:“应该道谢的是奴婢,多谢才人在御花园里为我说话,否则,我今天必然性命不保,才人唤我瑶清即可。” 沈颜回摇头轻笑:“就算我今天不出声,以你的身份,她们也不敢动你。” 瑶清意有所指道:“就算明面上不敢,私下里也有的是机会。” 沈颜回勾唇:“瑶清说的是,你有这样一副好相貌,自然会惹得别人妒忌。” “沈才人说笑了,才人才是真的国色天香。” “是啊,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副好相貌,才平白惹来这诸多事端,若是无法自保的话,平时还需掩盖些锋芒才是。” 瑶清思索了一瞬,低头道:“谢才人提点。” 沈颜回笑了,如此聪明的人,确实少见:“我与你一见如故,若是你不嫌弃,可以时常来找我玩。” 瑶清应下,随后便告辞了。 沈颜回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姐,怎么了?”竹丝在一旁问道。 沈颜回感叹:“这宫里真是人才辈出啊!” 竹丝在一旁小声道:“小姐,您今天风头太盛,恐怕会召来别人的觊觎。” 沈颜回耸肩:“我也不想闹这么大的,谁让她千不该万不该,却偏偏说我娘的坏话呢。” 沈颜回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眼神却异常冰冷。 竹丝低头,夫人就是小姐的软肋,谁要是胆敢触碰,谁就会死的很惨。 随即沈颜回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不过倒也正好,反正,我进宫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和她们交朋友,能用这件事得到太后的信任,也算是值了。” 宣政殿内。 皇上坐在书房的龙椅上,正满脸为难地看着眼前人。 礼部尚书李延年,拱手站在下侧。 摄政王周镇海不怒自威,此刻正冷笑着看着礼部尚书:“李大人真知灼见,自皇上登基以来,是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开科举了,朝廷也确实需要一些新的力量。” 李延年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于是不动声色道:“摄政王英明。” “只是,”果然,周镇海继续说道,“这一旦开了科举,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国库空虚,不知,这钱哪儿来?李大人可否想过?” “臣听说,摄政王前段时间提议皇上又为军中将士增添了粮草,”李延年早有应对之道,他依旧恭敬道,“臣以为,军中将士的粮草,已然超出份例许多,倒是可以不用再增加。” 周镇海眯起眼睛:“哦?你的意思,是要委屈在边关打仗,保家卫国的将士?” “臣惶恐,将士们在外自然辛苦,便是花多少钱也是应当的,只是朝堂之上不能只有武将,文官也同样重要,便是分出一点钱财,也是应该的。” 两位大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最后,周镇海面向皇上,拱手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圣上裁决吧。” 皇上从一开始的为难,到后来看着两位大人相争,自己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昏昏欲睡。 如今被周镇海点名,皇上立马坐正了身子,看了看左右两位大人,脸上满是纠结。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两人身后一直缩着脖子,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右相。 于是出声道:“右相,你怎么看?” 右相沈方儒身子一颤,似乎很不情愿地走了出来,行了一礼,讪笑道:“方才听两位大人所言,俱是有理,臣愚钝,也不知该如何决断。” 周镇海闻言,冷哼一声。 倒是李延年转向沈方儒,质问道:“右相也是文人,应该知道天下有才之士,是多么需要科举这个机会,朝廷又是多么需要这些人才,右相怎能如此敷衍了事?” 周镇海嘲讽道:“李大人,这话你问右相可是问错了,若是所有科举选拔的人才,都像右相一般,只知明哲保身,就算进朝为官,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但是沈方儒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讪笑两声,竟是默认了。 李延年见状,也不屑地瞥了一眼沈方儒,又将目光转向了皇上。 皇上见事情又踢到了他这里,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然,此事稍后再议?朕再考虑考虑可好?” 堂堂九五至尊,竟然连个结束议事的权利也没有。 李延年听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周镇海抢白道:“既如此,那臣等告退。” 说完,转身看向李延年,伸手道:“李大人,请吧。” 李延年拂袖而去。 沈方儒也紧随其后。 整个大殿变得空空荡荡,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这都被赶了出去,只有皇上坐在龙椅上,抬手支额,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龙椅旁边,立着一个太监,看着三十岁上下。 他瞥了一眼皇上,知道他没有睡着,于是轻声问道:“陛下,可是累了?” 皇上有气无力地出声道:“朕只不过是扮演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有什么累的?”。 太监听了这话,知道皇上此刻一定心情不好,于是轻声试探道:“陛下,奴才刚刚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您可要听一下?” 皇上不置可否,太监见状,便自顾自将今天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等他终于说完了,皇上这才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苏祥,朕好像没有让你去打听沈颜回的事情吧?” 苏祥低着头,有条不紊地道:“奴才只是刚才路经御花园,听到了这件事,觉得有趣,又见皇上似乎是累了,这才说给您听一听,权当逗乐罢了。” 皇上哼笑一声:“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颜回大胆包天,竟敢给朕下毒,朕绝对不会轻饶了她,只是,顾景白说这毒着实古怪,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的了,而且,我也很好奇,想看看沈颜回单枪匹马一个人,要怎么给苏予升洗刷冤屈。” “是,”苏祥恭敬地回道,“这沈才人刚刚进宫几天,便敢惹下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往后倚到椅背上,看向远处,眼神变得悠远:“这宫里安静了太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突然,桌子上的茶杯晃了晃,里面淡褐色的茶微微泛起波澜。 皇上瞥见,抬手在桌子上扣了扣。 下一秒,一身形修长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跪在了皇上的下首。 “卑职参见皇上。”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身形未动,只淡淡的问道:“暮云,让你调查的事,可是查清楚了?” “是,卑职幸不辱命。” “起来说吧。” 暮云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苏公公点了点头,对皇上道:“卑职查到,沈才人在进宫之前,在沈府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哦?怎么艰难?”皇上虽是在问,但脸上更无一丝好奇之色,仿佛只是随口问起。 “卑职打听到,右相当年高中之后,便娶了镇北将军的爱女为妻,夫妻关系一直很和睦,但自从镇北将军出事以后,右相便待沈夫人冷淡了很多,后来便带回了一名妾室,还有一儿一女。” “此后,右相便对沈夫人母女更加冷淡,反而对妾室倍加宠爱,所以沈才人从小便受尽姨娘和弟妹的欺负。” 皇上打断他的话,神情颇有些无奈道:“暮云,我好像让你查的,是沈颜回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吧?” 暮云抬头,眼神颇有些无辜:“卑职还没说到那呢。” 皇上扶额,头疼地揉了揉,摆手道:“你继续。” “是,”暮云接着道,“幸而沈才人从小在镇北将军府长大,镇北将军十分疼爱这个外孙女,时常亲自教导她武功,甚至连兵法也教了一些。而且在出征之前,镇北将军为沈才人母女留下了四名侍女,分别名为檀香、火画、凌娟、竹丝,这四名侍女武功高强,并且各有所长,也正是因为她们,沈才人才得以平安长大。” wap. /131/131228/30642037.html 第六章:打架 皇上见他不再往下说,于是总结道:“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沈颜回背后并无其他人指点,身边只有镇北将军留下的侍女?” “是。” 皇上叹了口气,这暮云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啰嗦,说话没有重点,还偏偏爱打听人家后院的事儿,和市井村妇一般。 不过,这沈颜回背后,竟然真的没有人指使,那昨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 一个身处闺阁的女子,竟然对当今天子下毒,甚至妄想控制皇上,当真是胆大包天! 苏祥仿佛看穿了皇上的心思,他开口道:“皇上,这沈颜回单枪匹马一个人,就敢给您下毒,现在又在宫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知有什么目的,奴才要不要去调查一下?” 皇上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她有什么目的,关我什么事?只要她背后没有人指点,一个人能闹出什么水花?随她去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苏祥连忙跟上:“皇上您要去哪儿?” 皇上的声音远远传来:“喝酒,不要跟着朕!” 苏祥停下脚步,焦急地跺了跺脚。 暮云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祥紧皱着眉头:“顾景白上次来帮皇上解毒的时候说,皇上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绝对不能再饮酒了,我本以为,沈才人的事情,能让皇上分分心,不再喝酒,哪知道……” 暮云闻言,也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 苏祥一敲手心:“我去找沈才人。” 暮云连忙拉住他:“你找她干什么?你忘了她给皇上下毒的事情了?” “哎呀,你不懂。”苏祥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地离开了。 承香殿内。 “皇上要见我?见我干什么?”沈颜回坐在桌子旁,正在专心吃饭。 宫里的吃食都十分精致,比宫外的美味很多,沈颜回今天打了一场仗,此刻正饿了,所以吃得不亦乐乎。 哪知刚吃了两口,便听人通传,皇上要见她。 苏祥立在旁边,低头恭敬地道:“这奴才哪知啊,奴才只是来传皇上的口谕。” “知道了,我马上去。”沈颜回擦了擦嘴,站起来就要走。 苏祥忙拦了一下:“您……不打扮打扮?” 沈颜回奇怪地看着苏祥:“打扮什么?” 苏祥噎了一下,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您请。” 沈颜回来到紫宸殿,一进门,便被里面浓厚的酒气差点熏了个跟头。 她皱着眉头,捏住鼻子,转入内殿,只见床边横七竖八放了三四个酒坛,而屋子里的酒鬼,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举着酒坛往嘴里倒酒。 沈颜回双手抱臂,看着地上醉成一滩烂泥的九五至尊,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没好气地问道:“找我来干什么?我可不想和一个醉鬼打交道。” 皇上常年酗酒,酒量已经练出来了,即使喝了这么多,也只是有些晕而已。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沈颜回,想起她胆敢给他下毒的事,一时气愤,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 “你来干什么?不怕朕砍了你的头吗?” 沈颜回嗤笑一声:“就凭你?你看看你现在窝囊的样子,你能砍了谁的头?你能保住你自己就不错了。” “呵,你说的没错,朕是个窝囊废,”皇上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自嘲一声,“朕虽然身处皇位,可是却只能看着摄政王和太后把持朝政而毫无办法,朕没用,朕是个废物!” 说着,便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扔了出去,酒坛在地上碎裂开来,碎片滑到沈颜回脚下。 沈颜回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片,突然抬头,她三两步走过去,一把夺过皇上手中新的酒坛,扔到了一边。 她将皇上推倒在地上,自己骑了上去,举起拳头,朝着皇上的脸狠狠地挥了下去。 “砰”的一声,皇上的脸立马红肿了起来,皇上愣愣地捂住自己的脸,醉酒后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方的沈颜回。 “你疯了?” 沈颜回看起来却比他还要生气,她咬牙切齿道:“老娘就看不惯你这种懦弱无能,遇事只知道自怨自艾,却一点也不想付出努力的人,像你这种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说着,朝着皇上的脸又是一拳头。 皇上愤怒地看着她,眼神里都要喷火了:“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还手了!” “你还啊?你有这个本事吗?你要是敢还手,早就站起来了,还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按在地上打吗?” 说完,又是一拳。 “你不要太过分!我这就叫人把你拉下去砍了!” “来啊,谁怕谁?你也就只有叫人的本事了,有本事自己还手啊!” 说完,又是一拳。 “啊——我和你拼了!” 皇上终于忍无可忍,将沈颜回费力地从身上掀了下去。 皇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与沈颜回愤怒地对视了半晌,终于捡起了自己荒废已久的武功。 两人就在宽阔的大殿内过起招来,里面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皇上痛苦的喊叫声。 暮云几次三番想要闯进去,都被苏祥卖力地拉住了。 他只能焦急地说道:“你让我进去,再不进去,皇上就要被打死了。” 苏祥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你急什么,沈才人肯定有数。” “啊——” 又一声痛苦的喊叫传出,暮云不确定地看向苏祥:“你确定,她真的有数?” “额……放心,肯定没问题的。” 过了良久,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才停下来。 而此刻呆在屋里的两人,四肢伸展,躺在了地上,正喘着粗气。 只是,一人脸上干干净净,另一人脸上却青青紫紫,好不热闹。 等平复了呼吸,皇上从地上撑坐起来,倚到了床沿,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里回荡着久违的痛快,和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悲凉。 沈颜回静静地看着他笑,没有出声。 良久,皇上终于停下了笑声,他摸着嘴角被撕裂的伤口,“嘶”了一声:“你这人,是不是就爱打人的脸?” 沈颜回听了,就知道他说的是她白天打两个妃嫔的事。 沈颜回冷哼道:“打人就要打在明面上,我自己看着痛快,她也觉得丢人,打在身上,谁能看得见?” 皇上摇头苦笑:“真是惹不得。” “当然,”沈颜回从地上坐起身,“我这人绝不吃气,谁要是惹了我,我必定十倍奉还,就算现在还不了,我也会暗暗提升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要让他还回来。” 皇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意有所指道:“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人愿,总有些事,是你变得再厉害,也无能为力的。” “无能无力,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厉害。”话说得这个份上,沈颜回也不再和他打哑迷,“我知道,你年少登基,是太后和摄政王一手扶持,现在虽然你已长大,但是太后和摄政王野心也大了,不肯还权,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就没有机会夺回政权。” “呵,天真,”皇上嗤笑一声,“自从你祖父死后,他的兵全都归摄政王所有,现在摄政王掌握了晋安几乎所有的兵力,朝堂上的武官以摄政王马首是瞻,而文官,全部都听太后的指挥,两人掌控了整个朝堂,朕又能怎么办?” “可是这两个人却不是合作共赢的关系,”沈颜回道,“两人虽是兄妹,却各有各的私心,太后的亲子已经长大,自然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可是太后亲子一旦继位,摄政王便没有了这么大的权利,自然不会甘心,所以两人现在是互相掣肘的关系,这便是你的机会。” 皇上闻言,眼神闪烁了半晌,眯眼道:“你怎么会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沈颜回却突然站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皇上与其在这里怀疑我,不如把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想想怎么对付摄政王和太后比较好。” 说着,就要往外走。 只是,没走两步,便听后面传来皇上漫不经心的声音:“我若对付太后,那你今天白天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沈颜回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皇上。 皇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今天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想要得到太后的信任吗?” 沈颜回双手抱臂:“我为什么要得到太后的信任?” “你嫌我这棵树不够牢固,所以找了一棵更加牢固的大树,故意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让太后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又不是太聪明,既能够掌控在手心,又能帮她对付德妃。” 沈颜回眼神闪了闪,故意问道:“德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为何要对付她。” 皇上直白地回道:“你方才既然说摄政王和太后是互相掣肘的关系,那摄政王的女儿自然也是为了监视太后才进宫的。” 沈颜回突然笑出了声,她看向皇上,眼神里闪烁着亮光,她愉悦地说道:“如此看来,皇上也是有脑子的,看来,喝酒没有把你的脑子烧坏。” 皇上冷哼一声,沈颜回却突然话音一转:“不过,脑子虽然没事,身体可就……啧啧啧。” 说着,眼神滑向了皇上的下身。 她今天可是听说了,皇上长久饮酒,身体虚弱,虽然已经成年两年,除了德妃以外,从未宠幸过其他妃嫔。 wap. /131/131228/30642038.html 第七章:虚伪 皇上注意到她的视线,明白过来她说的话,顿时脸如火烧,他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对着沈颜回扔了过去。 “你这个不要面皮的泼妇,给朕滚出去!” 沈颜回哈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寝殿的门被打开,正在门口偷听的苏祥和暮云原本听得入迷,一时不备,摔进了屋里。 沈颜回闪身一让,让两人毫无阻碍地摔到了地上。 两人连忙爬起来,对着皇上铁青的脸,嘿嘿一笑,连忙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沈颜回好笑地看着,状似不经意地在暮云身上瞥了一眼,最后眼神转向苏祥,意有所指道:“怎么样?苏公公费劲心力,对结果可是满意?” 苏祥看了沈颜回一眼,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沈颜回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等沈颜回走远了,苏祥这才站直了身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个沈才人,当真不是一般人,不过……正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皇上振作起来。 第二天,皇上下朝以后,便带着苏公公一起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等了太后良久,方见太后从内室转出来,身上上朝时穿的衣服已经换了下来,穿着常服,在皇上对面坐了下来。 身后的宫女立马递上一杯茶,太后接过来喝了一口,方才看向皇上,接着便惊讶地开口道:“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皇上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晚喝醉了,不小心跌了一跤。” 太后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开口道:“听说你很喜欢刚进宫的沈才人?每晚都要召她?” 皇上低着头,闻言,诚惶诚恐地回道:“回母后,这沈才人确实有趣,而且知道很多宫外的新奇玩意儿,儿子觉得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太后闻言,一脸欣慰,拍了拍皇上的手,说道:“这母后就放心了,你知道,自从你小时候看到……以后,就一直不敢跟女子接触,我怕你一直心里有负担,这样可不利于传宗接代啊。” 皇上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儿子不敢欺瞒母后,朕虽然喜欢沈才人,却并未与她……” 皇上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太后见了,端起杯子凑到嘴边,遮住了上勾的嘴角。 她喝了口茶,才又拍了拍皇上的手,道:“母后不会逼迫你的,母后知道,这心里的阴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慢慢来。” 皇上状似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太后道:“谢谢母后。” 太后失笑:“傻孩子,跟母后这么客气干什么?” 皇上喝了口茶,在这波涛暗涌中,继续与太后虚与委蛇。 “今天朝上礼部尚书提的事,你怎么看?” 皇上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说的,可是早朝之时,礼部尚书所提的重开科举之事?” 太后没有做声,只是沉默地喝了口茶。 皇上会意,只是沉吟了半晌,才诚惶诚恐地问道:“儿臣愚钝,还望母后提点。” 太后叹了口气,皱眉道:“你是皇上,现在又已经长大,这些事应该你来拿主意,你这个样子,母后怎么放心把朝政完全放手给你?” 皇上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连忙说道:“母后这是什么话,是不是又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母后耳朵里了?您不用在意这些话,儿臣还小,母后可要多辅助儿臣几年,否则,儿臣一个人应对不来。” 皇上这话说得又快又急,末了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声。 太后面上做出焦急之色,连忙示意宫女给皇上端来茶水。 她责怪道:“你看你这孩子,母后就是说说,你急什么?” 皇上喝了茶,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低声道:“母后,这话儿臣听了心里惶恐,还请母后以后不要再提。” 太后笑着应下,终是揭过了这一茬,她这才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对策。 “母后知道皇上为难,李大人提出的重开科举,确实是对江山社稷有利的良策,只是摄政王说得也在理,这件事,确实不好定夺。” “那……”皇上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如就依照李大人的意思,将边关将士的粮草暂时挪用一下?” “那怎么行,”太后否了皇上的话,接着说道,“将士们戍守边关,本来就过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还挪用他们的粮草,岂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 “是,母后说的是,那科举……” 太后嘴角露出微笑:“爱家听说,摄政王前段时间曾提议皇上修葺行宫,皇上已经同意,只是还未拨款给摄政王,可有此事?” 皇上立马站起身来,给太后跪了下来,慌乱的解释道:“母后恕罪,摄政王前段时间确实向儿臣提过此事,他说快要到母后的生辰,想要先瞒着母后此事,过后再给母后惊喜。” “儿臣觉得他说的有理,所以便没有告知母后。” 太后不做声,只默默喝了杯茶,这才笑着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母后又没有说要怪你,这是你的一片孝心,母后都知道。兰溪,快把皇上扶起来。” 太后身后的宫女,连忙上前扶了皇上一把。 皇上这才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道:“谢母后。” “不过,”太后话音一转,皇上脸上的表情再次紧张起来,“修葺行宫的事,依母后来看,还是算了吧,现在离着夏天为时尚早,更何况,现在正是用钱之际,还是把这些钱拿来做些更有用的事吧,皇上,你觉得呢?” “母后英明。” 转眼一月已过。 如今春色正好,花园里花团锦簇,莺蝶起舞,只是可惜,如此美的景色,却无人欣赏。 后宫众位妃嫔,一起齐聚在太后的寝宫,声声控诉着同一个人——皇上新晋的才人,沈颜回。 其中当数李淑妃最为愤慨,她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婉声道:“太后,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这沈才人是皇上钟爱之人,臣妾一直对她礼让三分,可是她近来越发嚣张,昨日来我的宫中,看上我一对朱钗,拿起来就走,若是旁的也就算了,但这是我初入宫时,太后所赠,我一直舍不得戴,却被她抢去,这种行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其他妃嫔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沈才人实在太过嚣张,那天去我宫里也是这样,将我宫里的景泰蓝花瓶带走了。” “那日还拿走了我新做的衣裳。” …… “好了!”太后终于不胜其烦,开口喝止了众人的吵嚷,“我当是什么事,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拿了就拿了,哀家再赏就是了。” 李淑妃连忙道:“太后,您可不能助长了沈才人这种不正之风,虽然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她这种肆意妄为的举动,实在太过气人,您若是再不管管,恐怕她还会得寸进尺的”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为何这般宽待与她?还不是因为她能让皇上高兴,得皇上喜欢?若是你们也有这样的本事,把皇上抢过来,也不用哀家出手,她自然会有所收敛。” 淑妃不再言语,只是在心里撇嘴,这沈颜回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入宫一个月以来,皇上夜夜留宿在她的寝宫,对后宫里其他的人,简直视而不见。 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可是皇上就吃她那一套,她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见所有人不再出声,太后这才放软了语调:“行了,哀家自会劝劝皇上,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等诸位妃嫔都走了以后,太后身后的兰溪问道:“太后,可是要请皇上来兴庆宫?” 太后不答,沉吟半晌,开口问道:“皇上每日都宿在承香殿?” “回太后,”兰溪恭敬地回道,“皇上虽每日都去承香殿,但是却不曾宠幸过沈才人。” 太后冷笑一声:“这个哀家当然知道,皇上自从小时候有了阴影,便再也不能人道,爱家只是颇为感慨,这沈才人竟然不用侍寝,便能让皇上日日去她的寝宫,也算是有本事了。” “是,听承香殿的宫女说,每晚都能听到寝宫里传来欢声笑语,甚至有几次皇上因为玩的太晚,没能起来上早朝,朝中的大臣对此都颇有怨言。” “哼,他们懂什么?皇上能开心就好,好不容易皇上能找到个可心的人,哀家也不好过多干涉,由他们去吧。” 说着,太后便闭上了眼睛,嘴角嗔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承香殿内, 自从那天沈颜回和皇上打了一架,并推心置腹以后,便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关系逐渐缓和了下来。 此刻,皇上正在承香殿用饭,皇上夹了一颗虾仁,开口问道:“听说后宫众人联合起来,去太后那里告你的状了?” 沈颜回不屑:“告吧,左右太后也不会搭理她们。” 皇上挑眉问道:“你为何要招惹她们?我平常给你赏的好东西也不少。” 他这一个月以来,确实十分“宠爱”沈颜回,什么金银玉器通通都往沈颜回宫里送。 一个是昏庸无能的皇上,一个是红颜祸水的妃嫔,正好是太后满意的。 只是即使自己已经赏了沈颜回这么多东西了,还是无法阻挡她去各宫搜刮的土匪行为。 他可不认为,沈颜回这种行为,是真的因为喜欢这些东西,这丫头鬼主意多的很,不知道又想要干什么。 wap. /131/131228/30642039.html 第八章:出宫 果然,沈颜回道:“皇上所赏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东西,我倒也看不上她们宫里的玩意儿,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哦?你又想干什么?” 沈颜回道:“也没什么,无非是想让她们对我敬而远之罢了,这样就算我三五天不在宫里,也没人会发现。” 皇上眯眼:“三五天不在宫里?你要去哪儿?” 沈颜回笑眯眯地道:“皇上可还记得,这两天是什么日子?” 皇上顿了半晌,实在没有想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笨!”沈颜回没好气道,“一个月之前,礼部尚书提出重开科举,这几天,正好是考生们入京的日子。” 皇上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沈颜回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 “就算是这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颜回漫不经心地说到:“我既然要调查我外公当年之事,肯定要在朝中有自己的人手才行。朝中的老臣肯定不能用,我只能在这些新秀中下手。” 皇上听了这话,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宫规森严,你打算怎么出宫?” 沈颜回将手指竖在嘴边,神秘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皇上果断开口:“朕也要去。” 沈颜回瞪眼道:“你去干什么?” “朕还从没有出过宫呢,想出去看看。” 沈颜回断言拒绝:“我是去干正事的,不是去玩儿的。” 皇上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威胁道:“你不让我去,就不怕我揭发你?” 沈颜回一点也不怕:“你把我害死了,就不怕毒发身亡?” 她这一提醒,皇上倒是想起来了:“你这一出去还不知道几天,没人给我解药怎么办?” “我会把解药给檀香的。” “那你万一死在外面怎么办?” 沈颜回瞪着他:“你少咒我,你不跟着我,我不会死的。” 皇上索性耍起了赖:“我不管,我就要去……” “……” 第二天,紫宸殿里便传来消息,皇上突然发热,需要卧床休息几天。 太后听说了这个消息,亲自去紫宸殿探望了皇上,并嘱咐皇上好好养病,这段时间的奏折,便由太后代为批阅。 随后沈才人带着宫女前来探望皇上,并留下来,为皇上侍疾。 而后,皇上下令,由沈才人一人侍疾即可,其他人一律不见。 晚些时候,紫宸殿内,走出一名宫女一名太监,往尚寝局方向走去。 路上,化身成为小太监的皇上,低声对化作宫女的沈颜回道:“想不到,你还会易容术。” “闭嘴,”沈颜回还是没拗过他,平白多费了一番功夫,于是对他一点好气也没有,“我可不会什么易容术,这只是化妆而已,比之易容术手法粗糙,离近了便可发现端疑,只能糊弄一下不熟悉的人,你别漏了馅。” 沈颜回带着皇上来到了尚服局,对一名宫女说道:“我是沈才人身边的宫女,我们才人要找瑶清女史,能否代为通传?” 那宫女一听沈才人大名,自然不敢为难,立马找来了瑶清。 沈颜回拉着瑶清的手道:“我们两个要出宫,麻烦你了。” 沈颜回早就跟瑶清通过气,只是瑶清一开始没有认出沈颜回,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沈才人”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刹住嘴。 瑶清看了两人一眼,这才点点头,低声道:“你们跟我来。” 瑶清带着两人来到了宫门处,刚刚走近,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站住,去哪里?” 瑶清掏出腰间的令牌:“我乃尚服局负责采买的女史。” 侍卫一看令牌,便收起了手中的兵器,放她通行。 几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站住!” 沈颜回心中一紧,不敢回头,瑶清转头去看,原来是今天的侍卫长,正迎面走来。 瑶清向他见礼,侍卫长笑眯眯地道:“原来是瑶清女史,今天又要出宫去?” 瑶清也客气地回道:“是,还请侍卫长行个方便。” 侍卫长看了一眼瑶清身后的两人,又将视线移向瑶清,上下扫视了一眼,目光里闪烁着猥琐的目光,颇有些不怀好意。 他摸着下巴道:“女史你要出去,下官自然不好阻拦,但是你身后的两个人,看着有些陌生啊!” 沈颜回低头不语,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人的意思,以及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应对。 瑶清却似乎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只见她上前一步,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钱袋,悄悄递到侍卫长手中:“这两个是新来的,侍卫长多多担待。” 钱袋一入手,侍卫长便知道里面价值不菲,他勾唇一笑,接过钱袋的时候,还顺带摸了一把瑶清的手。 “女史客气了,咱俩都这么熟了,我自然不会为难女史。” 瑶清见目的达成,连忙退后一步,低头道:“多谢侍卫长,时候不早了,奴婢要先行一步,免得宫门下钥之前回不来。” 说着,便带着沈颜回两人走出了宫门。 等出了宫门,沈颜回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一个人若是被抓住但是没什么,关键旁边还有个皇上。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的罪过了就大了。 走出老远,瑶清才回头对沈颜回道:“好了,这里就安全了,你要在外面待几天?” 沈颜回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对瑶清道:“大概三天。” 瑶清点头:“好,那三天以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沈颜回皱眉:“你带着两个人出来,回去只剩你一个,你要怎么交代?” 瑶清笑道:“才人不用担心我,门口的守卫下午会换一波人,他们不会知道我带了几个人。” 沈颜回松了口气:“那就好,就此别过,三日后再见。” 瑶清点头,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皇上看着瑶清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道:“竟然连尚服局里都有你的人,你还真是厉害。” 沈颜回瞥了他一眼道:“皇上多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只是进宫以后,有缘认识的罢了。” 皇上不置可否,看着宫外分外辽阔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道:“没想到你真的有办法出宫,回去我要重重嘉奖你。” 沈颜回撇着嘴道:“嘉奖就不用了,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要给我乱跑,你若是惹了祸,可别怪我丢下你不管。” 说完,便转身走了。 “唉,你等等我啊!” 皇上连忙跟上。 大街上,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买菜的人们,正在和小贩讨价还价,街上鳞次栉比的酒楼,门口的小厮正在招揽生意。 然而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鸿跃楼了。 鸿跃楼是太后名下的产业,如今专门腾出来,接待从各地来到京城的考生。 这座酒楼自一月之前便开始翻新,如今仿佛重建一般,整整有三层,第一层是考生们吃饭看书的场所,上面两层供考生住宿。 楼门前面还装了一排木质栅栏,用来拦挡闲杂人等,进出的考生只有依靠身上发的木牌,才能出入。 从考生入住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科考结束为止,所有的费用全部免费,只要是进到这个楼里的考生,都知道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好的便利,都是太后为他们所争取的,所以每一个人都对太后感恩戴德。 此时,沈颜回和皇上正坐在鸿跃楼对面的玲珑阁,观察着进出的秀才。 若说在平常,这玲珑阁绝对是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相当憋屈,只因为了给对面的秀才一个安静的环境,便限制了樊楼每天招待客人的数量。 这也是沈颜回两人来的早,否则也坐不下。 此时的两人,还是易容的样子,只是换了一身衣服,俨然是两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掌柜的看两人通身的气度,便知道不是普通人,于是客气地将两人迎到了二楼。 沈颜回被皇上这一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弄得没了脾气,只能有气无力道:“想吃什么,自己点。” 皇上不知道这里的特色是什么,于是推让道:“还是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沈颜回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沈颜回转向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我们要光明虾炙、葱醋鸡、暖寒花酿驴蒸、汤浴绣丸,主食就要御黄王母饭,甜品要单笼金乳酥和巨圣奴,就要这些吧。” “好嘞,你稍等一会儿。”可能这几天都没见到这么大手笔的客人,小二脸上的笑容尤为灿烂。 等小二走了,皇上才挑眉道:“我原以为,你进宫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才会对宫里的东西那样喜欢,如今看你点菜的架势,倒是个熟客了。” 沈颜回哼笑着说道:“就算过的不如意,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别人不能给你如意的生活,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如意。” 皇上觉得她这话有深意,只是恐怕涉及到她的秘密,所以没有直接开口问。 突然,对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两人转头望去,原来是对面的酒楼竟然来了个说书的。 下面的学子也是不解,这段时间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尽量离他们这里远一些,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静学习的环境,怎么今天突然来了个说书的呢? wap. /131/131228/30642040.html 第九章:救人 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说书的一旁,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管家,他拱手对面面相觑的考生们道:“诸位能够来到京城,说明在学识上俨然有了不同于其他人的高度,十年寒窗苦读,不在于这一日两日。” “只是诸位既然来到京城,以后也可能留在这里,成为这京城的贵人,届时可万不能只知道书本上的知识,还要了解这京城,了解当今局势才可。” “所以为了大家方便,我们老爷专门请来了说书先生,为大家介绍现如今京城里的大小事务,望诸位能仔细聆听。” “好!” 话音一落,便有一位考生鼓掌叫好,有了他的带动,其他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中年男子见形式已定,便悄悄退场,说书先生的醒木一响,便将这京城的局势一一道来。 沈颜回眼睛跟着那名中年男子,在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他悄悄地从鸿跃楼出来,走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那里停着一座轿撵,沈颜回眯眼,觉得那轿撵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只见那中年男子走到轿撵旁边,低头拱手对着轿子说道:“公子,已经开始了。” 轿子里传出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嗯,叫人盯着点儿,只要发现有不听话的,趁早解决了。” 中年男子恭敬地回道:“是。”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着沈颜回较远,她用练武之人的好听力,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些。 她把头转回来,却见皇上的眼睛还盯着对面的酒楼,像是听书听得十分入迷。 沈颜回也转头望去,听到说书人所说的内容,顿时皱了皱眉。 这说书人,竟然在大肆宣扬当今摄政王的功绩,初时倒还好,没有说得很夸张,可越说到后面,越是让人觉得,这晋安王朝的天下,竟像是摄政王一人打下来的功劳。 皇上不可,太后更是不可,唯有摄政王,才是这全天下的才子,最应该投靠的归宿。 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座轿撵,可不就是摄政王府的轿撵嘛! 呵,她就知道,当初太后提出要重开科举,想必早就料到摄政王会拿国库空虚的理由来反对,所以才让人提出用军粮来填补。 而自从自己外公死后,他的军权都被摄政王揽在了手中,而摄政王的长子周子行戍守在边关,手握重兵,敢动粮草,就是要摄政王割下一块肉,他自然不会同意。 所以太后以退为进,又驳回了摄政王修葺行宫的提议,用这笔钱来填空缺,这下,摄政王便没有理由反对了。 太后此举,既让摄政王大放血,没能捞着油水,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会引得摄政王不满。 这不,就派人来捣乱了。 沈颜回暗暗观察着皇上的表情,只见皇上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眼神闪动,里面酝酿的却不是愤怒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落寞。 沈颜回挑眉,皇上自从上次和她打了一架,不,准确的说,是被她打了一顿以后,似乎是想通了很多,不会每天喝得醉醺醺的,一副颓废的样子。 只是他是否真的振作起来,还有待观察。 就像现在,有人当着说他这个皇上的面说他无能,甚至威望不如自己的臣子,而他却丝毫不生气? 沈颜回正在心中暗暗猜测,却听皇上突然开口:“你说,这些秀才此时心里,都在想什么?” 沈颜回不知他是何意,所以没有出声。 好在皇上也不需要她出声,只自言自语道:“太后为他们提供了免费的住所,摄政王又在这里造势,这些学子心里岂不感到奇怪,皇上干了什么?” “朕这一路走来,看到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朕原本心中欣慰,可是现在想来,这有多少是朕的功劳呢?” “朕身为一国之君,既没有在江山社稷上出力,又没有为他们造福,他们又凭什么要效忠于皇上呢?” 沈颜回心里叹气,这人果然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其实也理解,先皇去世的时候,皇上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从来没有被自己的父皇重视过,更不会教他治国之策。 只是因为太后的亲子当时还在肚子里,没有办法,才扶持皇上上位。 上位之后,太后也一直垂帘听政,凡事不让皇上插手,前朝还有个摄政王虎视眈眈。 在这种境况下,皇上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去抢夺政权了。 只是因为现在摄政王和太后在朝堂上势均力敌,才没有人选择打破平衡,对皇上动手。 可是平衡总有一天会打破,到时候皇上如果不振作起来,恐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沈颜回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两人重新转头望去,原来是大堂里一位考生突然站了起来,他面带怒意,脚边杯子的碎片,似乎正是被他掷出去的。 鸿跃楼的大堂里,此刻也安静了下来,其他考生不知他为何发狂,纷纷朝他望去。 那考生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说书人,大声怒斥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你们在这里宣扬的是什么?我等进京赶考,是为了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听命于皇上,造福于百姓。” “摄政王再厉害,也是要听从皇上的命令,现如今你们在这里做的一切,无异于结党营私,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砍头的。” 这位考生的一番话,犹如振聋发聩,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迷迷糊糊之中,清醒了过来。 而此刻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子,盯着那考生的身影,眯了眯眼睛,继而转头看向一边,使了个眼色。 大堂中一位考生站了起来,正是方才带头鼓掌之人,他对着那位考生拱手一礼,开口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兄台不在京城,不了解京中的局势,当今圣上少年登基,对朝政一知半解,都是摄政王在旁辅助,方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你我是效忠于皇上不错,但是摄政王却是真正能为百姓造福之人,你我若有一天入朝为官,能为摄政王辅佐一二,难道不也是效忠于皇上吗?” 那考生听了,眼中的怒意更甚,他冷哼一声道:“摄政王是不是真的能造福于百姓,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皇上年龄再小,也终有一天会长大,摄政王做的再好,也总要归还权力,到时候,兄台又是要效忠于谁呢?” “你——”那后来的考生气急,眯着眼睛道,“那我倒要先看看,这位兄弟到底能不能入仕,我很期待有朝一日,能与兄台共事。” 先前的考生不理会他的威胁,不屑道:“不想着好好读书,反而理会这些旁门左道,兄台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说完,不理会大堂中神态各异的众人,抬脚便走了出去。 就在考生离开不一会儿,那中年男子也起身离开了鸿跃楼。 沈颜回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开口道:“李兄,这秀才恐有危险,我们去看看。” 皇上姓李,名叫李君泽,出门在外不方便,沈颜回便称皇上为李兄。 皇上顺着沈颜回的视线,也看到了中年男子的身影,他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结账走出了酒楼,沿着那考生离开的方向而去。 那考生原是想去买些纸笔,为了快点回去温习书本,便抄了个近路,谁知却被两名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考生谨慎地问道:“阁下拦住鄙人,可是要钱?”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他心里清楚,在京城地界的人,非富即贵,不可能拦住他这穷酸书生要钱。 果然,一名黑衣人开口:“要你的命!” 说着,便提刀对着考生砍去,考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条件反射地用胳膊挡住头,闭上眼睛等死。 然而只听到一声惨叫,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他悄悄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白衣男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白衣男子正是女扮男装的沈颜回,她与皇上两人转到这个窄巷,刚好看到黑衣人拿刀砍向秀才的场面,想也不想便飞身而出,将黑衣人一脚踹了出去。 倒是跟在后面的皇上,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见状却闭上了嘴。 另一名黑衣人看到突然窜出来的沈颜回,拿着刀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问道:“阁下是何人?” 沈颜回转身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没有人告诉过你,在京城里,不要多管闲事吗?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吓唬她? 沈颜回不屑地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今天还就多管闲事了,老娘迄今为止,还没有遇到过不能惹的人。” 黑衣人见她冥顽不灵,也不再废话,和刚刚站起来的黑衣人一起,朝着沈颜回而去。 沈颜回冷笑一声,在腰间一抽,抽出一条鞭子,迎上了两名黑衣人的刀。 皇上站在一旁,摇着手中的扇子,见状眯了眯眼睛,这鞭子制作十分精巧,平时沈颜回将它悬挂在腰间,就像一条饰物一般,并不引人注目,却没想到,竟然是她的武器。 鞭子对于远距离攻击来说,总是占优势的,那两名黑衣人甚至连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不一会儿,便捂着胸口,呻吟着躺在了地上。 wap. /131/131228/30642041.html 第十章:怀生 沈颜回走进一步,一名黑衣人连忙道:“我劝阁下不要赶尽杀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哦?是嘛,”沈颜回挑眉,收起鞭子,竟然意外的好说话,“那我就放你们一马,你们走吧。” 两名黑衣人犹豫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人对沈颜回拱手道:“在下甘拜下风,不知可否告知阁下的名讳?” “怎么?告诉你们名讳,好让你们来复仇?”沈颜回笑着道,“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回去让你们主子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得罪了谁。”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接着对沈颜回拱手一礼,转身飞走了。 沈颜回转身将那考生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考生有些愣愣地摇了摇头。 皇上也走了过来,对沈颜回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沈颜回哼笑一声:“也没什么,只不过顺手栽赃一下罢了。” 秀才看着两人,惊疑不定道,“你们是……” “嘘。”沈颜回竖起一根手指,对秀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们走。” 沈颜回将考生带回了玲珑阁,要了个房间,便把他带进了屋。 考生一路都没有说话,等进了房间,面向两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谢两位大侠救命之恩,不知两位大侠是何人?我窦怀生一定报答两位。” 沈颜回将他扶起来,笑着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哪知,那考生却摇了摇头:“少侠刚才随口栽赃,想来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知道身份却还敢仗义出手,想必两位也不是等闲人物。” 沈颜回闻言,挑眉问道:“我们知道他们什么身份不奇怪,难道你也知道?” 秀才点了点头:“我在京城没有任何仇家,只是刚在鸿跃楼说了那些话,便遭人追杀,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沈颜回感慨:倒是个聪明人! 她随口道:“方才我们在这里听到你在鸿跃楼说的一番话,觉得与你一见如故,于是便想交个朋友,哪知,正好碰到了这件事,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吧。” 皇上斜睨了她一眼,觉得她胡说八道,张口就来的本事,实在是高。 窦怀生不疑有他,听了这番解释,心里也十分激动。 沈颜回见距离拉进,于是试探地问道:“我刚才听兄台句句所言,似乎对摄政王早有微词,不知是何原因呢?” 窦怀生提起摄政王,顿时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些咬牙切齿:“摄政王此人贪婪成性,罔顾百姓的性命,哪怕再多人说他好,我也绝对不会支持他。” 沈颜回觉得这里面必有隐情,于是追问道:“不知,兄台可否告知其中缘由,我这位李兄弟,还有几分能力,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皇上听她终于提到了自己,于是也清了清嗓子:“窦兄如果信得过我们,不妨说一说。” 窦怀生叹了口气,语气低沉:“此事说来话长……” 沈颜回让窦怀生坐在皇上对面,又给他倒了杯水。 窦怀生谢过沈颜回,这才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窦怀生是来自于江南地带,一年前,江南发大水,淹了很多地方,窦怀生所在的村子便深受其害。 当地的父母官将灾情上报到朝廷,朝廷倒是很快便派了人前来赈灾。 可是那名钦差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便将所带的粮食放在府衙,先歇了一晚,可谁知,第二天打开箱子,有几个箱子却变得空空如也。 钦差大怒,一口咬定是这里的官员将粮食偷走了。 当地官员与钦差百般解释,却被他恶语相向,口口声声道:“现在国库空虚,朝廷用钱紧张,能给你们挤出这么多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还不知好歹,胆敢偷窃,识相的现在就拿出来,不然等本官回去回禀圣上,治你们一个偷窃罪,那可是要杀头的。” 当地的官员平常见的,都是纯朴的乡亲们,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一听要杀头,立马吓得腿软了,连声道饶命。 这时候,钦差却又说了好话:“你看,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说不清楚,我作为粮食的押运官,同样要负些责任,不如就这样,把剩下的粮食给乡亲们分下去,有多少分多少,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官员们一听,哪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钦差便联同官员们一起,将仅剩的一点粮食发了下去。 但是,这点粮食哪里够分啊,百姓们吃不饱,为了抢一个馒头,闹出人命的情况比比皆是。 窦怀生父母把仅分到的一点粮食都留给了窦怀生,两人却都活活饿死了。 窦怀生说完,便忍不住用拳头砸向了桌面:“那些官员也是糊涂,这摆明了就是那钦差私藏了粮食,又祸水东引,骗得他们不得不上了他的贼船,最后才导致死了这么多人。” 皇上听了窦怀生的话,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他看着义愤填膺的窦怀生,声音发紧。 “我记得,去年作为钦差,去南方赈灾的,正是摄政王的次子——周子越” “没错,”窦怀生直起身来,面露激动之色,“就是他。” 皇上听了,心中仿若有一把火在烧,去年南方的灾害如此严重,摄政王第一个提出要及时派人去赈灾,而且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前往。 皇上原本还在欣慰,摄政王就算再有野心,也绝对不会致百姓的危难于不顾,却没想到…… 突然,一阵温热传到手上,皇上惊醒,才看到一只手,附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只手轻轻地将他的手指掰开,将手心里杯子的碎片一一拿出来,又用手帕将他的手细心的包扎好。 皇上愣了一瞬,他这还是第一次,在沈颜回这里,享受到如此温柔的待遇。 他对沈颜回勉强笑了笑,回头对窦怀生道:“就算周子越这样做,也不能代表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窦怀生听到这话,立马瞪起了眼睛,神情激动道:“怎么不关他的事?周子越是摄政王的儿子,周子越所贪得钱财,自然也是给了摄政王府,我自边关而过,听那里的乡亲们说,摄政王长子带领着军队,每天吃香喝辣,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他们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可不就是摄政王给他们的吗?” “我还听说,摄政王长子带着大军戍守边关,根本就不会认真负责,反而会将外兵时不时地放进城里烧杀抢夺,然后以此威胁城中的百姓,要以他们为尊,否则,就会让外兵踏平那里,边关的百姓无一不生活的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皇上再次握紧了拳头,没有在意手心的血液浸透手帕,再次流了出来。 摄政王啊摄政王,朕还是小瞧了你。 皇上深吸一口气,他看向窦怀生,对他道:“窦怀生,你可知,我是谁?” 沈颜回挑了挑眉,心里有了些预感。 果然,见窦怀生摇头,皇上道:“我就是当今圣上。” 窦怀生愣了许久,转头看向沈颜回,沈颜回笑着点了点头。 窦怀生连忙起身,对着皇上跪了下去:“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沉声道:“窦怀生,你今日在鸿跃楼所听到的那些话,并不全是假话,摄政王权倾朝野,朕倍受掣肘,现在的朝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辅佐朕。” “朕问你,你可愿意为了朕,在这次的春闱中,拼尽全力,金榜题名?” 窦怀生闻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圣上,面露激动,他磕头道:“草民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负陛下所托!” 皇上站起身来,亲自将窦怀生扶起来,握着他的手,热切道:“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沈颜回挑眉看着皇上,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对忠君爱国的概念不以为然,他外公为国家鞠躬尽瘁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不得善终。 所以,她在得知当今圣上软弱无能,既无用人之智,又无治国只能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觉得可以利用。 所以她毫无负担得给皇上下毒,利用皇上,对她来说,谁当皇上都一样,她的目的,只是要洗清外公身上的冤屈。 可是,当她听到窦怀生所言,知道在这光鲜亮丽的世界之下,还藏着那么多阴暗之时,她便知道,还是不一样的。 谁当皇上都一样,但决不能是摄政王! 皇上与窦怀生又聊了许久,才让沈颜回将他送了回去。 沈颜回将他送到鸿跃楼,嘱咐道:“你就待在鸿跃楼,轻易不要出来,在鸿跃楼里,摄政王不敢放肆。” 窦怀生点头应下,沈颜回才让他进去。 将窦怀生送下以后,沈颜回却没有急着回玲珑阁,而是转身往黑夜里飞去。 但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不久,一道黑影跟在她的后面,追随她而去。 沈颜回的身影在黑暗中几个起落,最终停在一座府邸之前。 今天是十五,月亮尤其圆,明亮的光辉撒下来,照亮了牌匾上的“沈府”两个字。 沈颜回在门前站了许久,脸上丝毫不见怀念之意,只有淡淡的冷漠。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丝毫不值得留恋,更不能称之为是个家。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之间,来到了后院。 她在一个屋顶上悄悄落下来,趴在屋顶之上,轻轻地掀起了一片瓦。 昏黄的灯光透出来,她低头看去,只见屋里陈设简陋,很难想象这是堂堂右相府里的房间。 wap. /131/131228/30642042.html 第十一章:回家 就在这座简陋的房间里,一名美妇人端坐在床沿,正在灯光下,一阵一线地缝着手中的衣服。 看到这一幕,沈颜回不由得有些鼻酸,她的娘亲,堂堂镇北将军的嫡女,当今右相的正妻,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何曾拿过针线。 如今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那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竟然也开始自己缝补衣服了。 正在沈颜回默默伤感之时,下面房间里传来动静,一名丫鬟拿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 “夫人,都这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白天再做,这样伤眼。” 说着,便把煤油灯放在了桌子上。 接着传来了周氏温柔的声音:“这是给你和火画做的衣服,马上天就热了,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怎么受得了啊。” 那小丫鬟似乎是感动了,又十分惶恐:“怎么敢劳烦夫人,我们随便穿就行了。” “随便穿怎么行,怎么说也是小姑娘,现在回儿嫁出去了,你们姐妹两个迟早也要出嫁,我得把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夫人……我们不会出嫁,我们会一直陪着夫人和小姐的。” “傻话。” 看到下面其乐融融的一幕,沈颜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到了屋里。 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声音,却惊动了屋里的丫鬟。 “谁!” 一声怒喝传来,丫鬟破窗而出,跳上了屋顶。 沈颜回没有出声,反而与那丫鬟过起招来。 然而只过了两招,那丫鬟便骤然停下了手,她不可置信地喊道:“小姐!” “嘘!”沈颜回连忙制止,“你想把整个府里的人都召来吗?” 这下,丫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虽然现在沈颜回还是易容后的样子,但是她家小姐的身手,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绝对是她们家小姐没错。 沈颜回好笑地看着刚才还十分凶悍的丫鬟,此刻却红了眼眶,不由得出声:“凌娟,我回来了。。” “小姐!”凌娟喊了一声,一把扑进了沈颜回的怀里。 沈颜回抱着凌娟,心里感觉满满的。 这四个丫鬟,是她八岁的时候,外公送给她的,从小便陪着她一起读书习武,和她一起长大。 檀香稳重,火画勇敢,凌娟细心,竹丝机灵。 她进宫的时候,只带了檀香和竹丝,把凌娟和火画留下来照顾娘亲。 小丫头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她,现在许久未见,沈颜回也想念她们。 这时,下面传来动静,原来是周氏听到了声音,快步走了出来。 沈颜回连忙跳下屋顶,正好跳到了周氏面前。 周氏看着从天而降的女儿,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到沈颜回喊了一声“娘”,周氏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红着眼眶答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慌乱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宫里不是不能随意出入吗?你被皇上赶出来了。” 沈颜回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看着娘亲:“娘,您女儿有这么讨人厌吗?进了宫还要被赶出来。” 周氏被她说得破涕而笑,拉着女儿的手,便进了屋。 进屋以后,周氏便忙不迭地问她最近的情况。 沈颜回知道,如果不如实告诉她娘,她娘会一直寝食难安。 于是她便将入宫以来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周氏听完,久久沉默不语。 沈颜回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又开始操心了。 她拍了拍周氏的手,笑着说道:“娘,这些事我没有瞒着您,就是知道您能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不会阻拦我,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周氏闻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你外公,娘没用,你外公的冤情,只能你来为他洗刷,娘相信你。” 她紧紧地握着沈颜回的手,眼睛里闪烁的是信任和疼惜的目光。 此时玲珑阁内,一身黑衣的暮云正在给皇上汇报沈颜回的行踪。 皇上听完,久久没有动静,暮云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向皇上:“陛下,属下觉得,沈才人的目的,真的只是为苏老将军洗刷冤屈而已。” 皇上抬眸看向暮云:“朕有说过,她有其他的目的吗?” 暮云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只是嘴里却嘟囔着:“那您还让我跟踪人家。” 皇上挑眉看向暮云:“怎么?你在为她打抱不平?” 暮云连忙低头:“卑职不敢。” 皇上冷哼一声,暗忖这沈颜回本事了得,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也为她说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沈颜回这人没有那么简单,起码绝不会单枪匹马一个人,就胆敢做这些事,排除了右相的嫌疑,她肯定背后还有其他人!” 暮云闻言,却奇怪地看向他:“皇上,你一开始不是打算解了毒就杀掉她吗?现在改主意了?” 皇上动作一顿,沉吟半晌,开口道:“如果真的能查出这人背后的势力,可以为我们所用,那自然可以留下,如果不能……” 暮云看着皇上闪烁着杀意的眼神,脑子里回想着的,却是那晚皇上被揍时的惨叫声。 他觉得,陛下能不能杀了沈颜回,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沈颜回在家里呆了很久,还是周氏担心皇上发现,将她赶出来,她才舍得回来。 来到玲珑阁门口,却发现皇上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想了想,飞身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一扇窗,对着里面端坐在桌子旁的身影打了个招呼。 “皇上,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皇上看到突然出现的沈颜回,也没有惊讶,只是面无表情道:“酒瘾犯了,睡不着。” 沈颜回抬起手来,晃了晃手中不知哪儿弄来的酒坛,对他道:“如果睡不着的话,一起出来赏赏月吧。” 说完,便率先一个人跃上了屋顶。 她在屋檐上坐定,玲珑阁和鸿跃楼都是三层高,坐在玲珑阁的屋顶,可以看到很多远处的风景。 不一会儿,皇上也坐了过来。 沈颜回将手中的酒坛递给皇上:“皇上尝尝这酒,这可是玲珑阁的特色,梨花酿。” 皇上接过酒坛,却没有往嘴里送。 一直以来,周围的人都是拦着他喝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将酒递给他。 沈颜回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笑道:“放心吧,这酒度数低,少喝一点,不伤身的。” 皇上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入口醇香,回味还有些甘甜,确实是好酒,待想再喝,却被沈颜回一把夺了过去。 沈颜回仰头,自己对着酒坛,仰头就是一口,有些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她也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抹掉。 皇上没有因为她的举动生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从沈颜回出了宫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虽然她在自己面前从没有什么礼仪可言,但在别人面前,言行举止、行为规范,都和宫里的女子一般无二。 然而此刻的沈颜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然洒脱,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这样的沈颜回,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开口道:“其实,你不适合宫里的生活。” 沈颜回愣了一下,她苦笑着摇摇头:“过什么样的生活,哪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想做府里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大小姐,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到了年龄,就找一个踏踏实实的人嫁了,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皇上看向远处的月亮,感叹道:“是啊,这样的日子,谁不向往?” “其实在我十岁之前,我过得便是这样的日子,外公教我练武,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娘亲教我读书识字,我每次都昏昏欲睡,后来娘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说‘你快点长大,去祸害你未来夫君的吧,不要在家里天天气我。’” 沈颜回想起这些事,脸上还是浮现着幸福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在她脸上渐渐淡去。 “可是,自从我八岁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暮色沉沉,月光如水,在这静谧的夜里,在这酒楼的屋顶上,沈颜回第一次向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 她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尽管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坐上现在的位置,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入仕的探花郎。 可是她的外公在朝中的地位却非常高,那时他们一家还没有分家,还是住在外公家里,她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力躲避着要教她练武的舅舅,和要让她读书的娘亲。 没错,她天生皮懒,这两样都不是她喜欢的,所以她常常躲到父亲的书房里,藏到桌子底下。 那时的父亲十分宠爱她,每当娘亲和舅舅找过来的时候,都会帮她打掩护,将他们骗走,然后她就会心安理得地赖在父亲的书房里一整天。 那时的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什么也不会,长大之后嫁不出去,凭着外公和父亲的地位,她都什么都不用担心。 然而八岁那年,外公和舅舅领兵出征,她们也从将军府里搬了出来,从那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wap. /131/131228/30642043.html 第十二章:回忆 一开始是前线传来外公和舅舅通敌叛国的消息,接着便都说他们惨死在了战场上,娘亲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然而,一向疼爱娘亲的父亲,却一眼也没来看过她。 后来,父亲接回了一个陌生的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孩子。 父亲对她们宣布,以后这个女子就要住到她们家里,这个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娘亲觉得晴天霹雳而下,这孩子是父亲的孩子,又和她一般大小,那说明父亲早就背叛了娘亲,而且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娘亲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差点回不来。 娘亲生病,父亲却升了职,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那个女人做主,她便以府里时常要接待贵客,娘亲生病晦气为由,将娘亲赶去了偏僻的后院,吃穿用度全都是下人的标准,父亲知道了,竟一点也不在乎。 沈颜回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懂事,她拼命回忆当时舅舅教给她的武艺,拼命学习从将军府带来的书本。 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娇嫩的手指开始被磨出厚厚的茧子,每天练武练到腰酸腿疼。 娘亲也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给她按摩上药。 好在她还有四名侍女,她们跟着她一起学习,陪着她一起练武,将那些敢来欺负她们的人,通通打跑,帮着她打理母亲的产业。 好在她的鼓励之下,娘亲也开始渐渐振作,她从一个只知读书写字的大小姐,逐渐变成一个什么都会做的普通妇人。 随着沈颜回渐渐长大,她们娘俩的生活也慢慢变好,只是,她们闭门不出,却有人见不得她们如此安稳。 她的姨娘,姨娘带来的庶妹,没能一口气气死娘亲,一直不肯罢休,时不时前来挑衅,一开始每次都要气得娘亲晕厥过去,才肯扬长而去。 后来有了沈颜回和四名侍女的保护,她便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找事。 只是,却开始在背地里,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有一次沈颜回无意间偷听到父亲和姨娘的对话,话里话外都在说,要把沈颜回送到宫里去。 姨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理解当今的局势,只知道皇上正值青年,能给皇上做妃子,那必然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她便试探地询问,能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宫。 一向疼爱庶女的父亲,又怎么舍得让女儿去做政治的牺牲品?所以断然拒绝了。 然而沈颜回回去以后,却一夜没睡,她不是姨娘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她知道当今朝堂上的局势。 摄政王和太后把持朝政,皇上也不过是傀儡罢了,父亲能把她送进宫里,那必然已经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 但是这对她来说,却是个机会,她绝对不相信自己外公会通敌叛国,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如果她进了宫,就有可能为外公洗刷冤屈。 于是沈颜回同意了父亲进宫的要求。 只是从她同意的那一刻起,她身边的麻烦便开始不断找来。 她的姨娘和庶妹,为了阻止她进宫,甚至给她下药,将她送到了摄政王府二公子的床上。 其实客观来说,摄政王府二公子的地位,可以说是非常高的,就算沈颜回被毁了名节,嫁给了他,也算是攀了高枝。 然而姨娘却没有那么好心,摄政王府的二公子,周子越,却是一个天生好色,却又十分残暴之徒,只要是被送到他府上的女子,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来的。 沈颜回一时不备,被迷药迷晕,醒来之后,便看到了周子越的狞笑。 沈颜回容貌出众,周子越早就垂涎,只是沈颜回极少出门,身手又不错,所以周子越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沈颜回既然自己跑到了他床上,他若不好好伺候她,岂不是辜负她一片真心? 沈颜回拼尽了全部力气反抗,然而摄政王府高手众多,即使她武功不错,却也无法轻易逃离。 为此,她甚至身受重伤,身上被摄政王府的侍卫,划出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 幸亏最后四名侍女找了过来,帮她一起逃出了升天。 她在床上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养好了伤口。 她养好伤的第一件事,便是冲进了姨娘的房间,直接拎着棍子,将她们打了个半死不活,任凭两人怎么哭喊求饶,也绝不手软。 还是最后家丁及时阻拦住了沈颜回,否则,沈颜回可能直接送两人去见阎王。 父亲回来以后大发雷霆,却也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出来。 自从这件事以后,沈颜回嚣张跋扈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沈颜回也不在乎,如此一来,便再也没有人敢娶她,父亲只能将她送进宫里,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回忆结束,沈颜回将酒坛里最后一口酒喝光,风吹起她脸颊的发丝,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 “我那姨娘整整养了半年的伤,我的庶妹被我打瘸了腿,想要攀龙附凤的愿望彻底破灭,她们两个即使心里再恨我,也绝不敢再来招惹我。 从那件事以后,我就明白了,任何人的想法都不重要,我只做让自己痛快的事就好。” 皇上静静地看着沈颜回,她刚刚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在复述别人的故事,只有说到最后,才流露出一丝痛快。 这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波折,忍受过多少愤恨,才换来今日这份云淡风轻? 沈颜回看到皇上的神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的。” 皇上没有说话。 沈颜回脸上的表情陡然严肃了起来:“今天窦怀生的话你也听见了,摄政王狼子野心,他贪污大量钱财,将边关的将士都变成自己的私兵,多半是为了以后谋反做准备。” “如果皇上再不做点什么,恐怕自己的皇位也会不保。” 皇上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叹气道:“朕又何尝不想除掉摄政王,可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摄政王统治朝堂已久,在百官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撼动的。” 沈颜回眼中划过一道亮光,她本就是想看皇上有没有这样的心思,在她看来,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肯不肯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郑重地对皇上道:“皇上如果信得过我,那我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 皇上看向她,眼神里闪烁着探究的目光道:“你为何要助我?” 沈颜回直视着他道:“其实,谁做皇帝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我想做的,只是为我祖父洗刷冤屈,只是,如果摄政王真的做了皇帝,那所有的百姓都会像窦怀生的家乡一般,到处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我外公若在天有灵,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再者,如果我助皇上夺回政权,皇上自然会帮我给我祖父申冤,我做这个买卖,一点也不亏。” 皇上看着沈颜回认真的眼神,真真切切的心动了,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沈颜回说要帮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睛一眯,脸色陡变,他飞身上前,搂住沈颜回的腰,带着她转了个圈。 沈颜回天旋地转一阵,刚刚站定,便看到她方才所待的地方,插着一只羽箭,箭尾上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无数黑衣人突然落在了屋顶上,成包围的趋势,将两人紧紧围在中间,手中的长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一名黑衣人背着手走上前,看着中间的沈颜回和皇上,冷哼道:“今天就是你们两个,坏了我的好事?” 这声音阴冷邪狞,仿佛萃着毒药的利剑,下一秒就要划破人的喉咙,让人听了,不由得心颤。 然而沈颜回听到这个声音,便陡然眯起了眼睛,变了脸色。 这个声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听错,这是她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每每都要惊出一身冷汗的声音。 摄政王的二公子——周子越。 周子越到底是没有嚣张到大晚上出来杀人,还大摇大摆地露出自己真面目的程度。 不过能带着这么多黑衣人,自由穿梭在京城内,也足以见得,他并未将当今的九五至尊放在眼里。 只见周子越冷冷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是何人?今天为何要坏我好事?” 沈颜回知道周子越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查到他们两人的下落。 她本来想着,他们两个即刻回宫,周子越就算想要查,也找不到他们的人。 只是现在被他找到了这里,再看现在这个架势,恐怕今天晚上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她上前一步,挡在皇上身前,对着周子越扬声道:“我们二人初来乍到京城,对京城里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白天看到有人杀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若是得罪了阁下,我们道歉便是。” “道歉?”周子越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有的事情道歉可以解决,有的事情却不能,你们今天挡了我的路,那就必须要留下你们两个的命!” 说着,抬手一挥,四周的黑衣人便都举起手中的刀,对着他们砍来。 wap. /131/131228/30642044.html 第十三章:夜战 皇上眯了眯眼睛,对方人数众多,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但凭沈颜回一人,肯定打不过。 他刚想召唤暮云,却见挡在他面前的沈颜回拍了拍手掌。 紧接着,数十道白色的身影飞跃上屋顶,二话没说,便与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这是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纱巾蒙面,手持长剑,对上黑衣人,竟一点也不落下风。 皇上挑了挑眉,低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人。” 沈颜回轻声回道:“当然,不只是她们,整个玲珑阁都是我的,这原本是我外公送给我母亲的嫁妆,后来我将它壮大起来,表面是一座酒楼,暗地里我也培养了些自己的势力,帮我搜集一些资料,否则,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朝廷的机密呢?” 皇上恍然,意味深长道:“你还真是越来越让人佩服。” 沈颜回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赞扬:“那是,跟我合作,你绝对不亏。” 皇上被她的厚脸皮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沈颜回突然感觉背后有破风之声传来,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把推开皇上,用脚踢起了旁边被打倒的黑衣人,掉在地上的一把刀,接在手里,转身迎上了那阵风。 两把刀碰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沈颜回感觉整只手都麻了。 但她丝毫不敢放松,因为拿刀劈来的人,正是周子越。 近距离接触之下,周子越突然皱了皱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沈颜回佯装镇定道:“见没见过,也得阁下舍得把面巾摘下来,在下才能知道。” “呵呵,想看我的脸?”周子越阴冷地说道,“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沈颜回用手中的刀一推,反驳道:“不用了,阁下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在下还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周子越退后几步,站定,看着沈颜回眯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子越的确没想到,这人竟然还留有后手,能在京城里埋伏这么多人,这人肯定不是外来人。 他心中怒火中烧,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如此暗算,他越想越气,提刀便对着沈颜回砍了过去。 周子越刀法本就不弱,加上现在盛怒之下,五成的刀法发挥出了七成。 沈颜回咬牙反抗着,手里的刀却被他一刀砍成了两半。 眼看着周子越的刀就要逼近,沈颜回没有办法,只能抽出了自己的鞭子。 周子越在看到鞭子的第一眼,便眼神晃了晃,眯了眯眼睛。 沈颜回将他的刀用鞭子缠绕住,逼得他弃了手中的刀。 然而他在刀脱手的那一刻,却从袖子中扔出一把飞镖。 周子越的手法相当快,沈颜回闪躲不及,被飞镖划破了手臂。 沈颜回吃痛之下,退后几步,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手臂。 周子越刚想乘胜追击,眼前一花,便被一道白色的身形持剑挡住了,正是那群白衣女子中的一人,看着像是她们的首领。 她飞身来到周子越身旁,与他缠斗在一起。 沈颜回捂着手臂退出打斗,看向众人。 形势慢慢往他们这边倾倒,周子越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武功也不及他们这边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周子越想必也看出了形式对他不利,不再恋战,快速地扔了一个烟雾弹,连同其他的黑衣人,一块消失在了黑雾中。 黑雾中传来了周子越的声音:“哈哈哈,我的剑上可是有剧毒,你就慢慢享受吧,老熟人。” 皇上快步走了过来,他绷着脸,快速查看了一下沈颜回的伤势。 那白衣的女子闻言,更是紧张地凑了过来,她急切地问道:“主子,你感觉怎么样?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说着,扯下脸上的面纱,就要凑上沈颜回的伤口。 沈颜回连忙捂住伤口,制止了她的动作:“火画,不要冲动,这么长时间了,毒素肯定已经到了身体里面,吸不出来的,反而害的你也会中毒。” “主子……” 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四名侍女中的火画,因为自带威严,所以被沈颜回派去打理玲珑阁的生意,并管理手下。 被冷落在一边的皇上突然出声:“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宫解毒。” 沈颜回突然拉住他的衣袖,皱着眉头道:“解毒的事先放在一边,周子越恐怕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但他不敢确定,一定会让德妃去宫里验证,当务之急,我们要快点回宫才行。” 皇上看着她:“可是你的毒不能耽搁,万一毒入心脉,你这条命就没了。” 沈颜回的毒已经发作,她眼前阵阵发黑,却将皇上的衣袖握得更紧:“可是如果不回宫,一旦被德妃发现,那我们就都危险了!” 皇上看着她倔强的神色,咬了咬牙,对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带你回去的!” 沈颜回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就放了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快了火画一步,将沈颜回接在怀里,他吹了声口哨,暮云的身影突然出现,落到了屋顶。 皇上抬头对暮云急声道:“快去找顾景白,无论用什么办法,让他立刻马上回宫!” 暮云快速点了点头,起身便没了踪影。 皇上将沈颜回打横抱起来,就要带她离开。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了火画跪地的声音:“皇上,求您一定要保住我主子的性命,我们云间月所有手下,全都听从皇上的调遣。” 皇上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道:“你主子的命我一定会救,你们只要效忠于她就可以。” 说完,便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原地。 而周子越回到府中,正为了今天晚上的事,而心中疑惑。 上次沈颜回在他府中大闹了一场,所以他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只看鞭子来说,的确是沈颜回没错。 可是沈颜回不是已经进宫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玲珑阁? 若她真的是沈颜回,那她身边的人又是谁? 周子越突然感觉一阵兴奋,他好像摸着了什么秘密的边缘。 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就要将这个消息去告诉他爹。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又犹豫了,他爹一直拿他和兄长对比,说他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现在告诉他爹,如果查证以后,没有这种事,那他爹岂不是又要骂他? 不行,不能直接告诉他爹。 “来人,”周子越扬声喊道。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出现在周子越窗外。 “想办法给我二姐递个信,让她去沈才人宫里看看,沈才人是不是安然无恙。然后派人守在各宫门口,看有没有奇怪的人出入。” “是。” 黑衣人领命,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德妃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她一边梳洗,一边感到疑惑:“沈才人?弟弟找她干什么?他是怎么认识的沈才人?” 宫女将黑衣人信里的内容与德妃说了一遍。 德妃听完,脸上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沈才人出宫了?而且还阻拦了弟弟的行动?” “是,”宫女回道,“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沈才人,公子派人守住了宫门口,然后请娘娘去沈才人宫里看看,人是否在。” “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德妃站起身来,却突然停住了,“沈才人现下不是正在皇上寝宫里侍疾吗?若是她离开了,那皇上肯定知道啊!” 宫女凑到德妃耳边,低声说道:“据说宫外那人身边,还跟着一人,体型跟皇上十分相似。” “什么!”德妃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让自己冷静。 她绷着一张脸,立马起身,带着宫女太监,来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门口是苏祥在守着,远远地见德妃往这边走来,有心里嘀咕:这么早,德妃来干什么? 他担忧地往殿内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屋顶,这皇上和沈才人还未回来,德妃又带了这么多人前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样想着,他连忙上前接驾。 “参见德妃娘娘,这太阳这么晒,您怎么来了?” 德妃没有说话,身边的小宫女立马开口道:“我们娘娘担心皇上,来看看皇上,怎么?公公这也要拦着?” 语气十分不好,因为宫女们都知道,每次德妃娘娘来看皇上,都被这个苏公公拦在外面,德妃娘娘十分不喜欢他,连带着宫里的宫女也不喜欢。 苏祥表情不变,依然十分恭敬:“呦,德妃娘娘来的不巧,皇上吃了药,刚刚歇下,眼下不方便让德妃娘娘进去。” “说谎!”宫女斥道,“这才大早上,刚刚起床的时间,哪有人这么早吃药歇下的?我看分明就是你故意针对我们娘娘,不想让我们娘娘进去罢了。” “呦,玉兰姑娘,这可不好胡说,”苏祥连忙低头道,“咱家怎么敢针对德妃娘娘呢,您多虑了。” 德妃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苏祥,这人就像水里的鱼一般,滑不溜手,每次都能不动声色地拒绝她的要求。 不过,这次德妃是势必要进去看看的。 于是她向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神,接着,便直直地往前走去。 苏祥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知难而退,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要擅闯,情急之下,便伸手拦了一下。 “大胆!竟敢冲撞德妃娘娘,”德妃身边的玉兰立马出声,借题发挥道,“来人啊,把他拉下去!” wap. /131/131228/30642045.html 第十四章:解毒 德妃身后走出几名小太监,他们看了看苏祥,又看看了德妃,下手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啊! 玉兰见状,立马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苏祥胆大包天,竟然敢冲撞德妃娘娘,你们不动手,是要等着摄政王亲自来处置吗?” “摄政王”三个字一出,小太监们立刻上前,捉住了苏祥。 毕竟,皇上再大,还能大的过摄政王吗? 苏祥被几个小太监捉住,心里这才有了些慌张,眼下皇上和沈才人还没有回来,若是真的让德妃闯了进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么办? 正在苏祥犹豫要不要拼上这条命,也要用武力阻挡住德妃一行人时,突然,身后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人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大清早吵吵嚷嚷,打扰了皇上休息,谁能承担的起?” 正是沈颜回。 只是她还穿着寝衣,发丝有些凌乱,面容慵懒,看着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德妃转头望去,看到沈颜回站在那里,瞳孔一缩,皱了皱眉头。 反而是苏祥,见到沈颜回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不料,这松了口气的样子,却被德妃看在眼里。 沈颜回走到众人身旁,像是刚刚看到德妃,立马懒洋洋地行礼:“德妃娘娘,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大胆!你……” 玉兰看到沈颜回竟然对德妃如此不敬,想要出声训斥,却被德妃一个眼神制止。 德妃看向沈颜回,冷着脸道:“本宫来看看皇上。” 沈颜回笑着回道:“那可真是不巧,皇上生病,昨晚难受了一晚上,这早上好不容易吃了药,刚刚睡下,恐怕现在不能让德妃娘娘进去呢。”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和刚刚苏祥的话对了起来。 只是沈颜回语气里却莫名带上了些炫耀,仿佛只有她自己,才能接触到皇上的那种优越感。 看着沈颜回虽然面容慵懒,但依然春光满面,仿佛被滋润得极为娇嫩的花朵一般的样子,德妃深吸一口气,她强挤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步,拉起了沈颜回的手,对她亲切地说道。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妹妹了,还望妹妹能好好照顾皇上的龙体,姐姐也就放心了。” 说着,便将手摸到了沈颜回的手臂,还用力捏了一把。 沈颜回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姐姐说的是,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的。” 德妃见她看不出一丝破绽的脸,又看了看沈颜回的手臂。 宫外那人被弟弟刺伤了手臂,如果那人真的是沈颜回,那她现在这样捏她的手臂,一定会有血丝渗出来。 看来,那人真的不是沈颜回。 不知为何,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德妃心里失望之余,竟然松了口气。 若那人真的是沈颜回,那皇上必然也牵扯其中,若真是那样,她又该如何自处? 幸好…… 沈颜回看着德妃带着人走出紫宸殿,终于忍不住,张嘴吐了一口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苏祥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搀扶,只是还未碰到沈颜回,便感觉眼前人影一闪,再定睛看去,却是皇上接住了沈颜回。 “参见皇上,吾皇……” 苏祥请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皇上将沈颜回打横抱起,急急地往殿内走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内殿,将沈颜回轻轻放在床上,对着一出角落喊道:“还不快点过来给她医治?” 角落里转出一人来,一身白色的衣衫,一张清俊的容颜,头戴银冠,手拿折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然而这人,却是皇上的御医——顾景白。 顾景白看着皇上脸上焦急的神色,挑眉道:“臣这还是第一次见您这般着急呢!” 皇上转头瞪他:“你要是再废话,我就让他们把你拖出去斩了!” “唉,真是衣不如新啊,我万万没想到,‘重色轻友’这个词,有一天竟然也会出现在皇上身上。” 嘴里调侃着,顾景白却一点也不慢地来到了床前,为床上的人把起了脉。 皇上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皱着眉头,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沈颜回,内心焦急万分。 良久,顾景白放下了手,语气凝重道:“不妙啊!” “怎么?”皇上见他的神色,皱眉问道。 “她中的毒确实是奇毒,只是对于我来说,并不算难,只是,她刚刚吃下的那颗药,却将她的毒,又加深了几分……” 顾景白看着皇上越来越冷的脸,心虚地住了嘴。 他昨天晚上正在睡梦中呢,却被突然出现的暮云,拽着来到了宫里,又让他为一个陌生的女子治病。 他正有些情绪呢,谁知那病人却不肯好好配合,非得要出去应付那什么德妃。 所以他情急之下,便拿出一粒猛药,故意吓唬她,这颗药吃完以后,可以立马让人恢复原样一时半刻,可是药效过了以后,就会使得伤势更加严重,还会有生命危险。 谁知,她却想也不想地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皇上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吃下去,眼下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自然要迁怒于他。 顾景白觉得自己要快点说些什么,否则看皇上的眼神像是真的要把他拉出去砍头。 “不过皇上不用着急,这毒是难解了一些,不过,皇上要相信臣,这天下还没有臣解不了的毒。” 皇上闻言,略松了口气,他冷哼:“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 “是是是。”顾景白连声应道。 等解完今天的毒,被皇上赶出来以后,顾景白不由得撇了撇嘴。 说实话,他的好奇心一向不强,可是现在却对这女子十分好奇。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引得皇上对她另眼相待? 方知皇上除了对他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才会表露一点真性情之外,对别人一向是装疯再傻,对女子更是不假辞色。 现下却为何独独对这女子这般上心? 他看着立在一旁的苏祥,凑过去低声问道:“唉,屋里那女子是谁啊?我这才几天没进宫,怎么就变天了呢?” 苏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以皇上的耳力,您在这里说的话,皇上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景白撇了撇嘴,真是不可爱。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屋顶,心里有些犹豫,若是去问暮云,恐怕又要听一堆乱七八糟的废话。 不过最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麻烦,他纵身跃上了屋顶,凑到暮云身边,好奇地问道:“唉,屋里的女子是谁啊?皇上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暮云端坐在屋顶上,矜持地瞥了一眼凑过来的顾景白:“现在知道问我了,之前为什么嫌我烦来着?” 顾景白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装什么装?你是巴不得有人问你吧。” 暮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面无表情,然而轻轻勾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窃喜。 终于有人问他了,他逮到机会,将这阵子所看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顾景白。 顾景白绿着一张脸,忍了大半天的脾气,才终于从暮云罗罗嗦嗦的一堆话里面,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 而后,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恍然:“她就是给皇上下毒的那个人?右相的嫡女?那就怪不得了。” “怎么?”暮云问道。 “你可知,我在宫外这么长时间,就是在调查玲珑阁,我发现这个酒楼可不简单,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背后的掌柜的是谁,而且我调查以后发现,这座酒楼,似乎与右相的嫡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暮云大大咧咧地说道:“那你不用调查了,玲珑阁背后的掌柜的,正是右相的嫡女,现在的沈才人。” 顾景白早就猜到了,也不惊讶,只是奇怪地看向暮云:“这么危险的女子在皇上身边,你竟然一点防备也没有,怎么,你很喜欢她?” “这可不敢乱说,”暮云仿佛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说道,“小心被陛下知道了,治我的罪。” “怕什么?照你那么说的话,她和陛下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陛下还对她颇为嫌弃。”顾景白不屑地撇嘴。 暮云却悄悄凑到他的耳边,神秘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你没有见到陛下今天的样子?” 顾景白回想起皇上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正经起来:“如果陛下真的喜欢她,那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暮云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顾景白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眼睛一眯,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顾景白突然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暮云的肩膀:“你放心,这次可是好事。” 突然起身,跳下了屋顶,只留下慕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说话说一半,留着让他自己琢磨吗? 沈颜回中的毒深入心脉,十分难解,必须一天三次针灸排毒,而且解毒的过程非常痛苦,每次解毒都会疼的汗水湿透了衣服。 皇上将沈颜回的侍女檀香和竹丝,也接到了紫宸殿,让她们来伺候沈颜回。 直到第二天,沈颜回才终于恢复了神志,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wap. /131/131228/30642046.html 第十五章:传话 沈颜回条件反射地对着面前那人击出一掌,却被那人轻松地挡住了。 “还能打人了?看来是没有问题了。”那人轻轻地笑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 檀香和竹丝连忙凑过来问道:“主子,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既然进了宫,再唤小姐已经不合适了于是两人便将称呼换成了主子。 沈颜回看到熟悉的人,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她开口道:“我没事。” 然而说出来的声音,却分外嘶哑,檀香连忙帮她倒了杯水,竹丝将她轻轻扶起来,将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沈颜回喝了水,喉咙这才正常了一些,她轻轻问道:“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竹丝回到:“您整整昏迷一天一夜了。” “什么?这么久了?”沈颜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拉住竹丝,急切道:“你帮我去做件事。” “什么事这么着急?”一道男声传来,沈颜回转头去看,见皇上正掀帘走了进来。 见到皇上,沈颜回状似松了口气,她道:“陛下,当日我们出宫的时候,曾经和尚服局的瑶清女史约定好了,三日后在宫门口汇合,今天正好是第三天,我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无法出去,所以想让竹丝去看一看。” 皇上见她嘴唇还是十分苍白,却还在那里担心别人,于是叹了口气,应道:“让下人去办就好。” 沈颜回松了口气,随机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檀香道:“我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呢?” 檀香回道:“衣服已经处理掉了,主子可是在找这个?” 她手中拿着两包包裹严实的东西,沈颜回见了点点头。 “这两包是沈府门口你们常吃的那家点心,我买了两包,你和竹丝一包,另一包就拜托你们带给瑶清吧。” “是。”竹丝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皇上见她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脸上便显出疲态,于是叮嘱道:“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安心休息。” 沈颜回其实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只是现在实在没有精力,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话说竹丝正要出去之时,却被皇上拦住了,他对竹丝道:“现在你们主子身边离不了人,你在这安心伺候吧,朕派人去即可。” 竹丝还有些犹豫,皇上却已经拿过她手中的东西走远了。 竹丝挠了挠自己的头,觉得面前的这位皇上,似乎和小姐面前的皇上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皇上转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暮云,暮云颠了颠手中的点心,什么也没说,便往宫门口飞去。 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顺利出宫。 当然,皇上在不喝酒的时候,也可以做到,所以那天即使周子越派人守在宫外,他们也照样能毫发无伤地进来。 等来到宫门外,暮云停在一棵树上,大老远便看见宫门口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 那天沈颜回出宫的时候,暮云跟在皇上后面,见过瑶清,所以当下能认得出来。 不过,他神出鬼没惯了,忘了自己出现在他人身后的时候,是没有一点声息的。 所以当他悄悄落在瑶清身后,想要伸手拍她的肩膀时,却看到那背对着他的女子,突然转身对他袭来。 他不慌不忙地接招,两人对了几招,暮云便在心里惊叹:怎么现在女子必学的,不是什么《女则》《女训》,而是武功了吗?为什么他遇到的每个女子,都好像会武功,而且武功都不弱的样子。 不过,这瑶清就算武功不弱,也绝对打不过他,暮云试出她的深浅,便三下五除二,钳制住她的胳膊,将她压在了院墙上。 而且没等瑶清开口,便恶人先告状道:“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呢?” 瑶清冷冷地转头瞪着面前的登徒子:“你是谁?站在我身后想干什么?” 暮云面无表情地控诉道:“你看你这人,防备心太重了,我不过就是要跟你打个招呼,你倒好,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就要被你打死了。” 瑶清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我好像不认识阁下,还有,你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暮云抿了抿嘴,放开了她,对她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瑶清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胳膊,闻言狐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暮云揣起胳膊:“你要等的人来不了了,她托我给你捎句话,让你回去吧,她改天找你亲自道谢。” 瑶清半信半疑的看着暮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暮云将怀里的点心扔给瑶清,“这是她托我给你带的东西。” 瑶清接过点心,这才信了他的话,她着急的问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倒是敏锐,”暮云微微笑了一下,对她道,“你放心吧,她受了点伤,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 说完,暮云便纵身消失在了原地。 瑶清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将手中的纸包打开,看到里面的点心,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只是随口一句说了一句想吃,没想到,她竟然能记住。 瑶清小心地将手中的点心重新包好,自己回了宫。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纸条,她回头将门关上,这才走进屋里。 她拿起桌子上的纸条,空空如也,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泼了上去。 不一会儿,纸条上的字慢慢显露了出来:探查一下皇上和刚进宫的沈才人有什么异动。 瑶清皱了皱眉,她将纸条捏在手里,慢慢握紧,仿佛在做什么挣扎。 突然,她看到了桌子上带回来的点心,点心的包装包得整整齐齐,刚刚打开时,里面的糕点也完好无损,一看就是一直被人好好保护着。 瑶清咬了咬牙,点火将手中的纸条烧掉。 随后她拿来了纸笔,在纸上写道:与往常无异。 接着,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 一只鸽子停在了窗前,瑶清将手中的纸条绑到鸽子腿上,让它飞走了。 宫外,摄政王府内,下人将纸条递给周子越。 周子越看到纸条上的字,皱了皱眉头,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而暮云回宫以后,便将和瑶清对峙的过程与皇上说了一遍。 皇上听了,沉吟半晌,下令道:“派人盯着她。” “是。”暮云回了一句,便转身出了门。 顾景白在旁边一边解毒,一边听着,看到暮云出去了,他突然开口道。 “皇上可知,臣这段时间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皇上没有回头,只随口问道:“你又干什么了?” “臣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一个地方——玲珑阁,或者说,是云间月。” 皇上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顾景白。 顾景白抬头看他,笑着说道:“想必皇上早就知道了,玲珑阁并不只是一个酒楼这么简单,它的内部,被人精心培养了一批高手,这群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善于搜集朝堂和江湖中的资料,可以说,这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尽知天下事。” “而玲珑阁背后的掌柜的,就是您的才人,现在正躺在龙床上——沈颜回。” 皇上两天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经过这两天的消化,已然没有了刚开始的震惊。 所以眼下,他很平静地看着顾景白道:“你想说什么?” 顾景白耸了耸肩:“臣只是十分敬佩沈才人,想必皇上也清楚,沈才人虽然出身高贵,但是自从沈老将军死后,日子就过的十分艰难,母亲病重,父亲冷落,还有个姨娘和庶妹处处找麻烦。” “可是就在如此艰难的境况下,沈才人不仅能保全自身,保全母亲,还能让一个快要倒闭的酒楼起死回生,甚至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可以说,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些事,其顽强的毅力和永不服输的勇气,实在是让人敬佩。” “……” 皇上终于听出来了,这是明里暗里在说自己呢。 皇上本应该生气,但是看着顾景白眼神深处的期盼,他却怎么也发不出火。 他其实是对自己的这些手下,心中有愧的。 这些手下,都是自己的母妃留下来的。 他的母妃,是异族的女子,因为和亲,才到的晋安,母妃容貌绝美,刚开始也颇得皇上宠爱。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母妃遭人陷害,被打入了冷宫。 也是在进入冷宫之后,母妃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在冷宫这个混乱的地方,艰难地保护着自己,也保护着他。 但是在自己六岁那年,母妃还是不幸去世了。 然后自己便被如今的太后,当时的皇后接出了冷宫,被推举成了皇上。 跟随母妃一同来到晋安的,本来还有很多侍卫,可是被先皇找了个理由,通通驱散出宫。 这些侍卫,大多数在宫外都结婚生子,可是却将使命传给了自己的孩子。 于是在皇上登基之后,顾景白便和暮云一起找了来,他们承诺,只要皇上想要夺回政权,他们会随时待命,效忠于皇上。 皇上一开始也想努力翻身,可是他与摄政王的段位差的太多,自己一有苗头,便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掐断,久而久之,便压力丛生。 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失眠,早上一睁开眼睛,那种拼尽全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就会席卷而来。 wap. /131/131228/30642047.html 第十六章:振作 后来,他发现喝酒能够让他暂且忘记烦恼,于是,他便养成了喝酒的习惯,这一喝,就喝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内心焦急,知道他们恨铁不成钢,可是,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他内心愧疚,却也毫无办法。 他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沈颜回,她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些红润。 她就这样乖巧地躺在床上,让人很难想象,这人在清醒的情况下,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一个女子尚且能做到如此,而他作为堂堂九五之尊,肩负着天下的百姓,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消沉呢? 皇上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道:“去联络宫外旧部,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用着他们的时候到了。” 顾景白蓦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他激动得跪了下来,声音也随之颤抖:“臣,领旨!” 顾景白出去了,皇上在床沿上坐下来,他握着沈颜回的手,眼神深处仿佛有一团火,正在慢慢复燃。 仿佛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沈颜回缓缓睁开了眼睛。 皇上一愣,立马放开了她的手,装作若无其事道:“你醒了?想不想喝水?” 沈颜回点了点头,皇上起身为她倒了杯水,又将她扶坐起来,把水递给她。 沈颜回接了水杯,却没有喝,而是奇怪地看着皇上,好似第一次见他一般。 “你……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在她的印象中,她与皇上虽然不是说水火不容,到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皇上动作一顿,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非得让人对你不假辞色才是正常的吗?” 沈颜回见他终于恢复正常,这才喝了一口水,施施然道:“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好像超过三天没给皇上解药了,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可见毒已经解了,现在不应该找我算账了吗?” 皇上一愣,这才想起来,顾景白在给沈颜回解毒的时候,顺便把自己身上的毒也解了。 原先两人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便是基于沈颜回给他下了毒,他受制于沈颜回,才让沈颜回胆大包天地爬到他的头上。 现在毒也解了,皇上确实也应该跟她算总账了。 只是,看着沈颜回还带着倦怠的脸,皇上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他叹了口气,别过脸去:“不是你说的,要合作吗?” 沈颜回放下水杯,仔细看了一下皇上有些闪躲的眼神,挑眉道:“你想通了?” 皇上终于看向她:“我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沈颜回果断道:“当然没有,权力之争,本就是你死我亡,你若是不振作,那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颜回仿佛一下子病就好了一般,脸上重新焕发光彩,她十分积极地坐起身,对皇上道:“既然你答应合作,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开始做了。” 皇上挑眉:“你指的是?” 窦怀生得罪了摄政王,恐怕考试的时候,会被人做手脚,我们要帮帮他才行。” 皇上皱眉道:“你要怎么帮他?” 沈颜回神秘地笑道:“放心,我早就有办法了,你且等着吧。” 皇上诧异地挑了挑眉,“朝堂上的事情,你也能插得上手?” “不能啊,”沈颜回无辜的笑道,“不过,朝堂和后宫自古以来息息相关,我可以在后宫里做文章。” 沈颜回凑近了皇上,低声道:“不过,这第一步,还要陛下出马才行。” 第二天,皇上生病痊愈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各宫妃嫔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又听说了一件不好的消息: 皇上下朝以后,便去太后宫里请旨,因沈颜回侍疾有功,破格将沈颜回封为婕妤,太后竟然也答应了。 于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沈颜回,便经常带着檀香和竹丝一起到御花园闲逛。 别人来御花园或许是为了赏景,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偶遇皇上。 不过沈颜回不一样,她主要是为了搞事,顺便赏赏景。 正好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红的花瓣挂在枝头,红花绿叶相称,朵朵花开娇艳,犹如美人脸上的一抹红霞,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 就连一向不爱花花草草的檀香也忍不住感叹:“好美的花啊!” 竹丝摘了一朵,插到了沈颜回的发髻之上,嘴甜道:“鲜花就该配美人,花更鲜,人更美。” 沈颜回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呦,这不是沈婕妤吗?”正当三人其乐融融时,后面响起了挑事的声音。 终于来了,沈颜回嘴角勾了勾,转过头,便见两名身穿华美宫装的女子,在后面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一人身穿月白色齐胸襦裙,外罩淡蓝色披衫,本是一身极尽淡雅的装扮,唯独手臂上一条红色的帔子,为女子增加了几分气势,正是德妃。 另一名女子就张扬了许多,水红色高腰长裙,淡黄色内衫,青绿色的披帛,梳一头复杂的高髻,青翠钗环满头。 这位,便是在宫里唯一能与德妃齐名的李淑妃。 沈颜回不动声色地等两人走进,躬身向两人行了一礼。 德妃在人前向来温和:“沈婕妤好兴致啊,到这御花园来赏花” 沈颜回毫不谦虚地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罢了。” 淑妃将沈颜回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着道:“到底还是沈婕妤有福气,皇上生病,就让妹妹一个人服侍,现在皇上病好了,就抬了妹妹的位份,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啊!” 说完便转向德妃道:“德妃姐姐,要说这宫里啊,以前我最羡慕的就是您,毕竟整个宫里,只有您给皇上侍过寝,可是现下,却被一个小小的婕妤比下去了呢。” 德妃岂会被如此轻易挑拨,她好脾气地笑道:“皇上的喜好,哪是我们可以置喙的,沈婕妤能够留住皇上,那自然是婕妤的本事,淑妃妹妹若是羡慕的话,可以向沈婕妤讨教一下,如何伺候皇上。” 堂堂淑妃竟然要向一个小小的婕妤请教? 德妃这话兵不刃血,轻易地便挑起了淑妃对沈颜回的恨意。 沈颜回抬眼看了德妃一眼,这德妃这么不遗余力的给她拉仇恨,她怎么能辜负德妃一片苦心呢。 于是她拿起手中的手帕甩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两位娘娘说笑了,这方法手段可以请教,但是天生的东西却是请教不来的。皇上说,最喜欢的就是我这张脸,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说过,从未见过我这么美的人。” 淑妃从没有见过把以色事人说的这般坦荡的,而且,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说自己丑吗? 不过,淑妃好歹也是身处妃位之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 她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屑地瞪了沈颜回一眼:“容颜总有衰老的一天,到时候色衰爱弛,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颜回用手帕捂住嘴,轻轻笑了一声:“淑妃娘娘对嫔妾可真好,这容颜老去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娘娘连这么久以后的事都为嫔妾想好了,嫔妾真是感激不尽。” “只是嫔妾此人对什么都看得淡,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总比连拥有都不曾拥有过的也好一些。” “你——”淑妃气急,用眼睛狠狠瞪了沈颜回一眼,似是想发火,可是却忍了又忍,最后竟然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倒是在一旁的德妃,看到淑妃离开的背影,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淑妃平时最是傲慢,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不要说得罪她,就连说错一句话,后果都不堪设想。 今天被沈颜回如此明里暗里的嘲讽了一番,竟然没有发作? “德妃娘娘,您还不走吗?”沈颜回看着德妃神色变化莫测的脸,出声提醒道。 德妃回神,笑着对沈颜回道:“沈婕妤不要介意,淑妃脾气向来不好,并非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可不要怪她。” 沈颜回奇怪的说道:“德妃娘娘这话说的好笑,我一个小小的婕妤,怎么能去怪淑妃娘娘呢?德妃娘娘这话还是说给淑妃娘娘听吧,淑妃娘娘听完,一定回对我的恨意,再增加几分的。” 德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告辞之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沈颜回撇了撇嘴,无聊地转身,然而下一秒脸色突变,厉声道: “谁!” 只见不远处的树枝晃了一晃。 “檀香!” 沈颜回一声令下,檀香飞身跃起,跳到了树上,不一会儿,两个人影在树上落下,缠斗在一起。 沈颜回看着打斗的两人,心里暗暗吃惊,檀香的武功不说天下第一,也至今没遇到过对手,然而今天,在这灰衣人手中,竟然隐隐有败势。 “竹丝,去帮忙!” 好在有了竹丝的相助,局面渐渐被逆转。 谁知,那灰衣人却突然往后跳了一步,伸出手来制止道:“停!不打了,两个打一个,算什么好汉?” 檀香和竹丝停下手,却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沈颜回看着面前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样子,模样倒是十分英俊,但是面皮黝黑,加上灰扑扑的衣服,不仔细看,倒是不怎么起眼。 沈颜回见过这人,上次是在皇上的寝宫外,和苏祥站在一起。 沈颜回试探地问道:“你是皇上的人?” 那少年表情木然,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我是皇上的暗卫,暮云。” 沈颜回挑眉:“哦?皇上的暗卫,那为什么来偷听我们说话?” wap. /131/131228/30642048.html 第十七章:挑拨 暮云挠了挠自己的后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对沈婕妤所说的妙计十分好奇,便跟在后面看看,您打算怎么做。” 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原因,对于沈颜回,苏祥和顾景白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都扬言她是可以改变皇上的人。 但是他一直不相信,他们这么多人,都没能说服皇上,一个女人,又怎么能改变皇上呢? 直到昨天,顾景白说皇上打算重启旧部,他才相信,沈颜回竟然真的做到了。 更荒谬的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用现身说法,激励了皇上,让皇上重新振作起来。 于是,暮云便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沈颜回便是他第二个主子了,虽然皇上还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但他绝对不允许皇上之外的人伤害沈颜回。 沈颜回听了暮云的话,挑了挑眉,皇上连这件事都能让他知道,看来皇上十分信任这人。 于是沈颜回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两人便在这花园内攀谈了起来。 檀香和竹丝本来对于暮云的靠近十分警惕,可是听了两人的谈话以后,便渐渐打消了警惕之心。 因为她家主子,表面在与暮云攀谈,实际却一直在套他的话。 而暮云也心思单纯,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而且聊得越来越开心,几乎把皇上的底全都掏出来了。 檀香和竹丝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成了同情,看着暮云的眼神,逐渐变得怜悯。 暮云毫无所察,还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愿意和他一同聊天的人。 “阿嚏——” 皇上刚刚下朝,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跟在他身后的苏祥连忙道:“皇上可是着凉了?奴才给您拿件衣服。” 皇上摆了摆手:“不用,朕没事。” 随即,他又意识到不对,开口问道:“暮云呢?这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苏祥低头道:“一大早就没看见他,皇上找他有事?奴才去找找他。” “罢了,只是这小子太过随性,还是要好好磨磨性子才行。” 说着,皇上便带着苏祥走远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卖了个干净。 而淑妃气冲冲地从御花园离开后,德妃便追上了她。 看着淑妃愤愤不平的脸,德妃语气温和道:“妹妹消消气,沈婕妤荣宠正浓,说话难免娇纵了一些,你让让她,就当看在皇上和太后的面子上。” 淑妃听了,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生气地质问道:“皇上也就罢了?太后能把她放在眼里?” 德妃叹气:“你忘了?沈婕妤刚进宫的时候,董婕妤和高才人不小心得罪了她,不就被太后处置了吗?连太后都向着她,我们也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了。” 德妃越是这么说,淑妃越是不服气:“凭什么让本宫让她?本宫是淑妃,她一个小小的婕妤,敢对本宫不敬,就算闹到太后面前,我也是不怕的。” 淑妃是礼部尚书李延年的女儿,李延年是太后的人,淑妃在后宫里,也颇受太后的照顾,所以一直以来横行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是前两天,淑妃却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让她不要招惹沈颜回,如果能和她交好,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淑妃心高气傲,让她去讨好一个小小的婕妤,自然是不可能,能在沈颜回面前忍住脾气,已是不易。 更何况,沈颜回和她说话,言语之间尽是挑衅,根本就没有交好的意思。 德妃见她强忍怒意的样子,暗暗勾了勾嘴角,对她道:“妹妹火气大,我那里有上等的银毫,妹妹可要去我那里喝一杯茶,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聊。” 淑妃看了看德妃,德妃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两人现在是一条战线的。 于是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跟德妃一块走了。 这几天,沈颜回一有空,就呆在太后的寝宫,给太后讲故事逗乐,伺候太后捶背、倒茶,比太后身边使唤的宫女都要尽心。 太后有人相陪,自然舒心,不过,她还是喜欢逗逗沈颜回。 “你这丫头,成天呆在我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陪皇上?” 沈颜回正在给太后捶腿,闻言撅了撅嘴:“皇上这阵子一直在批奏折,都没空搭理我,再说了,我喜欢呆在您这里,你难不成还嫌弃我吗?” 太后看着她娇憨的模样,戳了戳她的脑袋,故意逗她:“当然嫌弃你,自从你来了以后,兴庆宫里的点心就消失的格外快,哀家都快养不起了。” “太后~”沈颜回撒娇似地喊了一声,引得太后身后的兰溪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沈颜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太后道:“这还不好办?臣妾会做一种点心,是用羊奶做成的,叫做糖酥酪,我明天给您做来尝尝?” 太后看了她一眼,虽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了:“羊奶是给刚出生的孩子吃的,哀家吃像什么话?” 沈颜回十分识趣地低声道:“那臣妾就偷偷地做,如果让人发现了,就说是臣妾馋嘴,做来给自己吃的。” 太后听了,心中不免觉得她体贴,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羊奶,只是堂堂一国太后喜欢这个,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现在有了沈颜回的体贴,太后开怀地笑道:“难得你一片孝心。” 沈颜回满意了,继续给太后捶腿,状似不经意地道:“左右臣妾现在没有什么事做,之前我与淑妃娘娘交好,经常去找她玩,可是现在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好了,就不愿和我玩了。” 兰溪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暗忖道:你哪是找人家玩啊,分明是去人家宫里扫荡,也怪不得人家不愿和你玩。 然而太后听了这话,却挑了挑眉:“淑妃之前不是和德妃不对付吗?怎么现在又交好了?” “唉,”沈颜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自从皇上封臣妾为婕妤以后,诸位姐姐就不愿意搭理臣妾了,上次臣妾去找淑妃娘娘,结果被宫女拦在了外面,说是淑妃休息了,可臣妾明明就看到德妃娘娘的丫鬟就在院子里站着,偏偏不让臣妾进去,分明就是在排斥臣妾。” 太后听了,若有所思,她随意地安慰了沈颜回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等她离开以后,太后吩咐兰溪:“去查一下最近德妃和淑妃往来多不多。” “是。” 沈颜回在太后面前上完了眼药,便去了紫宸殿,现在皇上估计已经批完了奏折,回寝宫休息了。 走到紫宸殿门口,看到苏祥守在大门外了,于是上前两步,奇怪地问道:“公公怎么在这里站着?” 看到沈颜回,苏祥立马笑容满面地走上前来,行了一礼,低声道:“皇上正在里面练功呢,让奴才在这里守着。” “练功?”沈颜回一听,立马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方一走近,便看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面前闪过,沈颜回定睛一看,原来是身着白色便服的皇上正在和暮云过招。 暮云的身手,沈颜回已经领教过了,看得出来,暮云放了一些水,但即使是放了水,也应该是高手的行列。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完全接住了暮云的攻势,而且招法凌厉,完全不像是初学者。 沈颜回之前和皇上打过架,只是那时候皇上喝醉了,出手软绵绵的,看不出练过功夫。 现在看来,皇上之前应当是练过的。 皇上余光瞥见沈颜回的身影,有意让他看一下自己的厉害,所以出手越发凌厉。 暮云没有防备他突然发力,猝不及防之下,手中的剑被挑掉。 他没想到皇上已经打了这么久,竟然还有力气,眼下剑也没了,胜负已分,便想结束这次的练功。 哪知皇上竟也丢掉了手中的剑,赤手空拳地对着他袭来。 皇上掌风凌厉,暮云不敢懈怠,开始全心全意地应对。 皇上知道自己喝酒太多,伤了身体,眼下虽然正在戒酒,但是身体却不是一天可以补回来的。 他的体力有限,不能久战,只能先发制人。 而暮云也不敢伤他,所以打起来束手束脚,一个不备,被皇上窜到了身后,掐住了脖子。 暮云举手投降,皇上放开他的脖子,意气风发地笑道:“怎么样?服了没有?” 暮云转身便愣住了,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般少年意气的皇上了,顿时有些感慨,而看到这一幕的苏祥,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皇上终于振作起来了,太妃您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皇上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他只知道,这下,沈颜回总不会再看轻自己,说不定,还会佩服他。 然而当他转过身去才发现,刚才沈颜回所站的地方,早已没了沈颜回的身影。 皇上睁大了眼睛,四处找了找,都没看到沈颜回的人,他暗暗咬牙,这臭丫头,不在这里看他出风头,跑到哪里去了? 苏祥拿着手帕走过来,递给皇上擦汗,看他东张西望的样子,抿着嘴说道:“沈婕妤说皇上这么用功,一定饿了,她让下人准备饭菜去了。” “哼,谁找她?”说着,便把手帕扔给了苏祥,自己气冲冲地进屋了。 苏祥摇了摇头,跟着皇上进了屋。 wap. /131/131228/30642049.html 第十八章:下毒 皇上在屋里等了许久,才等到沈颜回回来,后面还跟着长长的一排宫女,手中端着碗碟。 皇上看到这个架势,还在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皱眉道:“你想吃什么,让下人去准备就是了,你跟着去干嘛?” 沈颜回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让太监们将饭菜放到桌上。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菜都有些陌生,于是怀疑地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宫女送完了菜以后便出去了,沈颜回坐下来,对着皇上一一介绍道:“这是圆肉淮杞炖花胶、粉排骨藕、鲜笋炒牛肉、红烧黄豆排骨、青豆虾仁、祖庵玉结鱼翅、葱焖鲫鱼……这些都是我和顾景白商量了好长时间,才定下来的,可以补虚养身的食谱。” 然而越听,皇上的脸就越黑,他声音干巴巴的说道:“朕不需要补虚养身,还有,你什么时候和顾景白这么熟了?” 沈颜回理所当然地说道:“顾景白医术高超,我从小也对医术颇感兴趣,所以便与他多聊了几句。” 皇上板着脸道:“你是朕的妃嫔,和一个太医走的太近了,当心别人说闲话。” 沈颜回觉得他生气得毫无道理,莫名其妙道:“这有什么好说闲话的,我关心皇上的身体,和太医探讨一下,给皇上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这也违反宫规吗?” 皇上听到她说关心,脸色略微好转,他轻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桌子上的菜。 一边吃着,皇上开口问道:“你今天又去太后那里了?” 沈颜回点了点头:“德妃果然不出我所料,喜欢借刀杀人,现在和淑妃关系特别好,把淑妃哄得唯她马首是瞻。” “所以,你就可以借此挑拨太后和两人的关系?” 沈颜回笑道:“淑妃是礼部尚书李延年的女儿,而李延年又是太后的人,淑妃得了父亲的嘱咐,一直站在太后这边,现在却与德妃交好,太后自然会怀疑她,想必太后现在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只是,淑妃倒是比我想象的更能沉得住气,恐怕,还得给她一个小小的刺激。” “什么刺激。”皇上随口问道。 沈颜回看着皇上,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陛下今天晚上,要让淑妃侍寝。” “咳咳咳……”皇上刚刚喝了一口汤,闻言顿时呛得咳了起来。 苏祥连忙拿出手帕帮他擦拭,皇上推开苏祥,惊讶地问道:“你让我召淑妃侍寝?” “对啊!”沈颜回始终笑眯眯地看着皇上,“当然,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就召幸,陛下吃完饭以后,不如去御花园消消食吧。” 皇上看着沈颜回使坏的脸,差点撅折了手中的筷子。 于是,下午皇上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淑妃。 淑妃人比花娇,又知情识趣,惹得皇上龙心大悦,遂召淑妃侍寝。 不一会儿,皇上召淑妃侍寝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后宫。 淑妃激动得不能自抑,天还没黑就开始准备,指挥地下人团团转。 终于等到了晚上,淑妃带着紧张又欢喜的心情,沐浴完毕,被抬到了皇上的空床上。 床上的淑妃面色红润,脸带娇羞地看着走近的皇上,开口唤了一声:“陛下。” 声音轻细柔美、婉转动人,让人听了,不由得沉醉其中,然而近距离体会这种声音的皇上,却僵住了身子。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沈颜回:“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朕如此骑虎难下,现在该怎么办?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陛下,您怎么还不过来啊?”淑妃见他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得催促道。 没有办法,皇上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就要掀开淑妃身上的被子。 就在这时,突然门被敲响,苏祥的声音在外面传来:“皇上,承香殿传来消息,沈婕妤身体不舒服,请皇上前去看看。” 听了这话,皇上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他面露担心之色,对淑妃道:“朕去看看她,让人先送你回去吧,朕改天再去找你。” “皇上……”淑妃还想挽留,却见皇上已经没了人影。 有小太监进来,低头小心翼翼地对淑妃道:“娘娘,皇上让奴才送您出去。” 淑妃坐在床上,紧紧攥着手中的被子,愤怒的情绪烧红了她的眼睛,她咬牙切齿道:“沈颜回,又是你,你给本宫等着。” 乘鸾殿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刚刚进院的德妃脚步一顿,接着冷笑了一声,走进了屋里。 只见地上满是碎片,宫女们一个个站在角落,全都噤若寒蝉,淑妃站在屋子中央,喘着粗气。 看到德妃进门,淑妃转身坐在椅子上,粗声粗气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德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过去,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一听说了这件事,就赶过来,就是怕你想不开,气坏了身子。” 淑妃拍了一下桌子:“沈颜回这个贱人,天天霸占着皇上还不够,皇上好不容易召本宫侍寝,你可知道本宫等着一天等了多久?可是她……” “我知道,我当然能理解你,”德妃温声道,“可是沈婕妤现在正是受宠的时候,皇上和太后都宠着她,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别说皇上,现在就连太后都已经好久没有见我了。” 提起这一茬,淑妃才想起来,之前她经常去看太后,时间长了,太后也会找她去聊聊天,可是,她已经好久没去看过太后了,而太后也没有想起她来。 她惊疑不定地问道:“太后也不见你?那太后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德妃叹气道:“当然是由沈婕妤陪着,我听说,沈婕妤一天里面,除了陪皇上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呆在兴庆宫里,哄得太后谁也不见,就见她。” 淑妃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她停下来,赶走了屋里的宫女,这才低声对德妃道:“姐姐,我们不能任由沈颜回再这样嚣张下去了。” 德妃眼神闪了闪,她一脸为难道:“那我们能怎么办呢?” 淑妃咬牙:“如果能让她彻底消失就好了。” 德妃仿佛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捂住淑妃的嘴:“你在胡说什么?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你怕什么?”淑妃拽下她的手,“难不成你要放任她骑到我们头上?依照现在皇上宠爱她的程度,早晚有一天会晋她为妃,说不定让她当皇后也是可能的,难道你想看着这一天到来吗?” 德妃似是有些犹豫,她揉搓着自己的手帕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对淑妃道:“但是我们不能自己出手,否则太明显了。” 淑妃面上一喜,连忙回应道:“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德妃思考了一会儿,对淑妃道:“承香殿有一个小宫女,名叫沁儿,今天因为一点小事被沈婕妤责罚了,我哄了她两句,想必她现在十分感谢我,我们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不过,”德妃话音一转,对淑妃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毕竟我爹的身份特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 淑妃连忙点头:“你放心,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德妃离开乘鸾殿以后,便派人去找了沁儿,接着让人把沁儿带去了乘鸾殿。 沁儿跪在地上,怯生生的不该抬头。 淑妃面带笑容,亲自将沁儿扶了起来,对她道:“来,沁儿,别害怕,我对下人一直都很和善的。”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 沁儿抬起头来,对淑妃小声道:“奴婢知道,奴婢愿意听从娘娘的调遣,只求娘娘事成之后,能将奴婢调出承香殿,那个地方,奴婢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淑妃笑着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去处的。” “谢谢淑妃娘娘。”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沈婕妤最喜欢吃的什么啊?” 沁儿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沈婕妤平时什么都吃,似乎没有什么偏爱的东西,但是最近似乎特别喜欢糖酥酪,每天都要吃。” “那太好了,”淑妃往沁儿的手中塞了一个药包,对她低声道,“把这个东西放进沈婕妤的糖酥酪里,切记不要一次都放进去,要分开放。” 毕竟上次有人用这个药害沈颜回,被她发现了,若是药量小一些,应当不会被发现。 沁儿将药包攥进手中,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 淑妃见沁儿走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冷笑。 而此刻的芳华殿内,宫女正在帮德妃卸妆,另一名宫女正低着头汇报着什么。 “你说什么?淑妃给沁儿的药,是毁容的?” “奴婢已经检验过了,确实只是毁容的而已。” 德妃冷哼一声:“优柔寡断,做事不斩草除根,只会留下后患,本宫就知道,她靠不住。” 宫女低声问道:“娘娘,那我们可要出手?” 德妃沉声道:“去将沉香散拿来,给沁儿。” “是。”宫女应下,快步走了出去。 接连几天过去,淑妃天天派人守在承香殿外,观察着沈颜回的动静。 然而,沈颜回却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兴庆宫传来了太后生病的消息。 太后一病,整个后宫没了做主的人,全都乱成一团,妃嫔们个个挤在兴庆宫,焦急地等着太医。 wap. /131/131228/30642050.html 第十九章:嘴仗 良久,太医从内室里走出来,皇上连忙上前,焦急地问道:“母后怎么样?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 太医恭敬地回道:“回禀皇上,太后最近是劳累过渡,但是病得不是很重,只要好好休息,不出几天就会好的。” 皇上松了口气,当即下了决定,先以太后的身体为重,国事暂时不用太后操劳。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太后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后宫众人又是聚在了兴庆宫,所有人都焦急地看着太医。 太医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但他也束手无策,不管怎么诊脉,太后的病都不重,可为什么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皇上当即大发雷霆,呵斥太医无用,整个兴庆宫的人都是第一次见皇上发火,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一片安静之中,坐在一边的沈颜回突然冷不防地出声:“如果太后病重不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是因为中毒了呢?” 德妃和淑妃听了,心里均是一突。 太医不以为然,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这种症状的毒。 可是“宠爱”沈婕妤的皇上,却信了她的话,当机立断下令,彻查太后的所有饮食。 德妃暗自侥幸,她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明白明明药是给沈颜回下的,可是沈颜回安然无恙,太后却有了中毒的迹象。 幸好她早已意识到不对,所以让沁儿停了手,现在就算查,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兰溪将这段时间太后的吃食都拿了上来,太医一一验了之后,突然指出,太后吃的糖酥酪里面确实有毒。 而这糖酥酪,正是沈颜回送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德妃手一紧,她明明已经让沁儿停手了,为什么还能检测出毒来? 淑妃更是脑子一片混乱,她不明白,为什么沁儿口中,沈颜回最爱的吃食,却在太后这里。 更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下的是毁容的药,却伤了太后的身体? 她一时心虚,听了太医的话,便立刻站起身,指着沈颜回道:“原来是你下的毒!贼喊捉贼!”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沈颜回,有怀疑、有惊讶、有幸灾乐祸。 然而沈颜回却十分淡定,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淑妃:“淑妃娘娘先不要激动,在此之前,太医都不知道太后是中了毒,如果毒是我下的,那我又何必指出太后中毒的事情呢?” 淑妃哑口无言,德妃站起来,拉了淑妃一把,笑着对沈颜回道:“沈婕妤不要生气,淑妃也是关心则乱,只是这毒确实是沈婕妤送来的糖酥酪里边的,而且就连太医都没想到太后是中毒,却被沈婕妤一言道破,确实有些古怪。” 确实,大家也都觉得奇怪,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太后是中毒,只有沈颜回指出来了。 如此一看,确实有贼喊捉贼之嫌。 当着所有人的面,皇上看向沈颜回,严肃地问道:“沈婕妤,这毒可是你下得?” 沈颜回站起身,跪在了皇上身前,她直视着皇上道:“不是臣妾。” “哦?怎么证明?” “臣妾给太后每天送点心的事,兴庆宫里每个人都知道,若我在里面下毒,那岂不是太过明显?臣妾还没有这么傻。” 皇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淑妃打算咬死了沈颜回不放,于是冷哼道:“在座的谁不知道沈婕妤口齿伶俐,刚刚进宫的时候,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两位嫔妃送进了冷宫,现在三言两语,又把自己的嫌疑推脱了个干净,要说是沈婕妤提前把措辞想好,再去下毒,也是有可能的。” 淑妃一番话,既反驳了沈颜回之前的说辞,又挑起了其他嫔妃对沈颜回的厌恶之情,可是说是相当漂亮。 只是,跪在地上的沈颜回,却轻笑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淑妃,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有种得逞的意味。 淑妃看到她的神色,愣了愣,就听沈颜回说道:“那我请问淑妃娘娘,嫔妾为何要给太后下毒?谁不知道,太后最宠爱的便是嫔妾,给太后下毒,嫔妾又有什么好处呢?” 淑妃一时哑口无言。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来了”沈颜回重新看向皇上,“这糖酥酪,确实是臣妾做给太后吃的,只是这糖酥酪的原料是羊奶,太后一开始觉得羊奶是给小孩吃的,自己吃有失体统,所以臣妾便偷偷地做给太后,因此除了臣妾和太后之外,别人并不知情,所以我猜……” 沈颜回眼神环顾四周,缓缓地说道,“这毒,其实是给臣妾下的!” 整个屋里顿时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接这个话。 说实话,沈颜回自从进宫以来,行事一向嚣张,又加上受皇上宠爱,恨她的人不少,如果是向她下毒,倒是有可能的。 淑妃原本不敢出声,可谁知沈颜回却看向她,颇有些挑衅地说道:“淑妃娘娘,您说呢?” 淑妃也没有辜负她的期盼,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说是就是吗?你有证据吗?” “巧了,嫔妾还真有”沈颜回笑着道,“今天早上,我的随身宫女檀香,发现宫里的沁儿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被发现了,直接吓得转身就跑,檀香意识到不对,便将她关了起来。” “也正因为这样,嫔妾才猜测可能是糖酥酪出了问题,进而怀疑太后中了毒。” 听到沁儿的名字,淑妃和德妃背后均是生出了冷汗。 沈颜回对着皇上跪下来,义正言辞道:“臣妾请求皇上彻查此事,保护臣妾安全,也还臣妾一个清白!” 皇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查!” 淑妃脚一软,差点跌倒,还是后面的德妃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当众出丑。 这一晚,宫里大乱,凡是涉及此事的人,通通被抓了起来,尤其是承香殿和兴庆宫里的下人,几乎全都被抓起来拷问。 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黑影蹲坐在紫宸殿的屋顶上,正在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啧啧称奇。 这两人正是闲的没事干的暮云和顾景白。 暮云这些天一直跟在沈颜回后面,所以看了一场完整的大戏,此刻小声嘀咕道:“这沈婕妤果然非同凡响,先是让皇上给她晋位分,刺激淑妃和德妃两人合作,然后在太后面前挑拨,然后太后对两人产生怀疑,接着抢了淑妃侍寝,让她对自己下毒,然后再把毒不懂声色地嫁接在太后身上,一次陷害了两个人,高啊!” 顾景白也点了点头:“确实厉害。” 他一开始看中沈颜回,只是因为他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希望可以打动皇上,让皇上振作起来。 后来她也确实做到了,只是这次的事情却让顾景白更加大开眼界,他虽然不像暮云一般直来直往,但也从没想过,要做一件事,竟然可以绕这么大一个弯。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道:“但我总觉得,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陷害淑妃而已” 暮云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只是陷害淑妃啊,拿捏了淑妃以后,不就可以拿捏礼部尚书了吗?” “不,”顾景白断言,“除了这件事,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暮云茫然,顾景白也无法解答,两人只好继续看下去。 乘鸾殿内,淑妃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德妃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转了?” 淑妃脚步不停,嘴里碎碎念道:“怎么会那么巧?我们给沈颜回下的毒,却让太后中了招,如果是沈颜回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婕妤,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伤到的是太后,皇上肯定不会放了我们的。”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早知道,在太后刚刚生病的时候,你就该把沁儿杀了,死无对证。”德妃感觉十分头疼。 淑妃蓦然停下脚步,她指着德妃道:“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是不是你调换了我下的毒?若不是你,我早就发现了太后的症状,除掉了沁儿。” 德妃心中一惊,今晚事情太多,她倒是一时忘了,毒是她调换的。 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下什么毒现在还重要吗?如果太后毁了容,你以为皇上就会放过你了吗?” 淑妃听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你放心,皇上不放过我,那你也跑不了,别忘了,主意是你出的,人是你找的,毒也是你换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德妃听她所言,这是要与她决裂,于是也不再装,她冷笑道:“哼,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沁儿,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听得谁的话,她只知道,让她下毒的是你,要害沈颜回的,也是你。” “你——” 看着德妃脸上从未露出过的神色,淑妃遍体生凉,她知道,自己这是落入了德妃的圈套。 这次如果成功了,那就帮她除掉了沈颜回,如果失败了,也能帮她除掉自己。 而她置身事外,什么事也不会有。 淑妃明白过来,彻底瘫软在地上,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德妃拂袖而去,她才不怕淑妃会鱼死网破,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摘得干净。 她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她回到寝宫,便快速写了一封信,送到了宫外。 wap. /131/131228/30642051.html 第二十章:策反 这一夜,恐怕是淑妃这一辈子,最难熬的一夜。 然而,紫宸殿内审了一夜,第二天,皇上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去上朝了。 只是在退朝以后,皇上却将礼部尚书李延年留了下来。 李延年跟随皇上来到了宣政殿,立在下首,看着皇上施施然坐下来,苏祥呈上一杯茶,他不紧不慢地喝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李延年躬身时间长了,腰有些酸,于是没等皇上开口,便挺直了身子。 他忍不住开口道:“不知皇上把臣留下来,是有何事?” 皇上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抬头,将手边的一道奏折扔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 李延年捡起奏折,快速看了一遍,这上面写的,是弹劾自己在举办科举的过程中,贪污了大量的银两,言辞恳切、声声泣血,十分真实。 李延年看完,却不紧不慢地合上奏折,对皇上道:“启禀皇上,这奏折上的话,没有一句是对的,望皇上明察。” 皇上闻言,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弹劾你的是谁?” “微臣不知。”李延年低声回道。 虽然他心里并不慌张,可是却隐隐觉得,今天的皇上,似乎和他平时懦弱的样子不太一样。 “那朕就告诉你,”皇上道,“是兵部的赵信,你应该知道,赵信是谁的人吧?” 李延年自然知道,兵部的人,都唯摄政王马首是瞻。 只是,李延年却依旧装傻:“不管是谁的人,臣都问心无愧,还请皇上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皇上静静地看了一眼李延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可知,母后最近病重的事?” 李延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淡淡地回道:“微臣听说了,还请太后保重凤体,早日康复。” 皇上叹了口气,面带忧愁:“早日康复怕是有些难,因为,母后她并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中了毒。” 李延年心中一惊,但随即想到,这种后宫隐秘,不是自己该听的。 于是他连忙低头:“微臣惶恐。” 皇上突然一拍桌子:“你确实应该惶恐,大胆李延年,竟敢串通后宫嫔妃,谋害当朝太后,还不跪下!” 李延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跪了下来,他的面上终于露出慌乱之色。 “皇上说的话,微臣没听明白,微臣怎么可能谋害太后呢?” “还不承认?把人带上来!” 太监将一个宫女带了进来,宫女面容憔悴,嘴角带血,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正是阿香。 苏祥对宫女呵斥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宫女又哆嗦了一下,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是淑妃娘娘让奴婢下毒的,淑妃娘娘原本是想毒害沈婕妤,所以让奴婢把毒下在沈婕妤常吃的糖酥酪里面,可是,糖酥酪却是沈婕妤做给太后的,所以中毒的人,成了太后,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饶了奴婢……。” 皇上摆了摆手,让人把阿香拖了出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皇上将视线移向李延年:“淑妃毒害宫中妃嫔,致使太后凤体受损,只是淑妃常年在后宫,又怎么会有毒药?恐怕,李大人也脱不了关系!” 李延年心中已是慌乱,但他强作镇定道:“皇上明察,淑妃娘娘怎么会毒害嫔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皇上切不可听信小人的片面之词啊!” 言外之意,就是阿香的话并不可信。 皇上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让淑妃来当面和你对峙吧!” 苏祥带着淑妃来到宣政殿,远远的,淑妃便看到两名侍卫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来。 那女人看到淑妃的身影,突然挣脱了两名侍卫的束缚,飞快地跑到淑妃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 “淑妃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是听了您的话,才下毒的啊!您不能不管奴婢!” 淑妃这才看清了此人的真面目,正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阿香。 她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苏祥急忙出声呵斥道:“还不快点把她拉走?” 两名侍卫这才上前,把阿香拖走了,一路上,阿香还在大声喊叫着“娘娘救我”。 苏祥像是没听到一般,笑眯眯地回头,对淑妃道:“淑妃娘娘,您请吧。” 淑妃心中更加不安,她原本见苏祥来找她,说皇上要见她,便害怕皇上要兴师问罪。 可是苏祥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尊敬,她又放心了一些,以为皇上并没有拿到证据。 可是现在见到阿香,看到阿香的样子,分明就是已经招供,那皇上现在见她的原因,可想而知。 果然,她一进大殿,便看到自己的父亲跪在下首,龙椅上坐着的皇上,也没有了平时的温和,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她一进门便腿软了,跪在地上,连反抗也没有,便将因果从实招来。 只是她自己不好过,也一定不会让德妃好过,她将德妃撺掇自己,给自己找人,瞒着自己换药的事,也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 李延年越听心里越凉,他可比女儿清楚,虽然女儿口口声声说是德妃的责任,但是德妃背后靠的可是摄政王,皇上不敢直接问罪摄政王,便只能拿他们开刀。 若是在以前,可能还有太后为他们撑腰,可这次偏偏中毒的是太后。 太后肯定会因为这件事,与他们生出嫌隙,不问他们的罪就是好事,更不用说为他们撑腰了。 想到这里,李延年突然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这次的事,怎么看都有些太巧了,为什么淑妃下毒的糖酥酪,偏偏给太后吃了? 淑妃原本下毒的对象是沈婕妤,而沈婕妤又是皇上的宠妃。 再联想到皇上今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李延年突然感觉背后一冷。 皇上让苏祥把淑妃带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李延年。 李延年沉默良久,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的皇上,仿佛第一次见他一般。 他开口道:“微臣知罪,但凭皇上处置,只求皇上看在淑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能留娘娘一条性命。”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一天委屈。 皇上见目的达成,脸上严肃的表情蓦然软化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起身走了下来。 他走到李延年身边,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江山社稷,出了多少力,朕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治你的罪呢?” 李延年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绝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傲慢,只能低着头道:“臣有愧,不敢邀功。” 皇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他言辞恳切道:“此事说起来,不全是淑妃的责任,德妃也要占一半,但即使朕有心想要把这件事瞒下去,也要看摄政王的意思。” “李大人你与摄政王同朝为官,应该知道他的性格,没出这件事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就处处针对你,这次弹劾的奏折,也是他的手笔,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保全德妃,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的这些,李延年心里都明白,可是皇上这些话的意思,他也明白。 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于是他再次跪了下来,只是这次,他跪得心服口服。 “恳请皇上为微臣做主,微臣以后一定竭尽全力效忠于皇上。” 皇上再次将他扶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宫里一片风平浪静,皇上在宣政殿处理政务,沈颜回在兴庆宫照顾太后,淑妃被带到了宣政殿一趟,回来后竟毫发无伤。 这件事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德妃,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她给太后所下的毒,是摄政王府独有的一种毒药,名曰“沉香散”,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会像普通的生病一样,就连太医也看不出端疑。 除了周家人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有这种毒的存在。 但问题是,太后也是周家人,她一旦醒了,就一定会从蛛丝马迹之中,知道自己中的是哪种毒。 这样一来,不管自己下毒的初衷是什么,太后都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故意毒害她。 所以她飞鸽传书给自己的父亲,询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然而父亲却只给她回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但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后中毒的事情已经查明,可是中的什么毒,怎么去解,却让太医们一筹莫展。 所以,太医院这几天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全心全力为太后研制解药。 沈颜回这几天几乎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休息,一直在太后这里照顾她。 这天,夜深了,沈颜回在太后寝宫的小榻上休息。 一个黑影闪过,外面值夜班的太监宫女全都昏睡了过去。 紧接着,一阵白色的烟雾从窗户缝里冒进来。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撬开,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他在屋里看了一圈,在看到沈颜回的时候,眼神顿了顿,接着马上移开,看到了床上。 他缓缓靠近床边,掀开床幔,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沉睡的太后。 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反射着月光,在太后脸上一闪而过。 wap. /131/131228/30642052.html 第二十一章:怀疑 突然,床上原本紧闭双眼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她抬腿一踢,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踢掉。 黑衣人一时不防,被她踢得一个趔趄,他惊讶地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太后已经坐起身来,面容严肃,目光冰冷,脸上不见丝毫病容。 黑衣人意识到自己上了当,立马转身就要跑,却没想到,从天而降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罩进了里面。 沈颜回也从榻上坐了起来,她冷笑道:“太后英明,早就猜到有人敢来行刺,提前布好天罗地网,果然等来了你这个蟊贼,来了个瓮中捉鳖。” “哼,”太后冷声道,“来人,给我揭开他的面巾,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门被打开,几个太监小跑了进来,靠近网兜里面的黑衣人,想要去触碰他的脸上的面巾。 黑衣人却在这时突然发难,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将网兜破出一个口,自己冲了出来,一个箭步冲到沈颜回面前。 沈颜回和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蓦然撤回了自己原本想要反击的手,一个走神,被黑衣人拿着匕首抵到了脖子上。 “都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衣人的声音传来,即使刻意压低,但依然可以听得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颜回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对着太后哀求道:“太后,救救臣妾!” 不等太后回答,黑衣人便带着沈颜回破窗而出。 外面等着的侍卫见状,连忙围了过来,可是看清楚黑衣人怀里钳制着的人后,却都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沈婕妤?这可是皇上和太后身边的红人,这黑衣人也太会挑人了吧! 黑衣人见这些侍卫不敢上前,带着沈颜回往屋檐上跃去,几个起落,便甩掉了后面跟着的侍卫。 沈颜回跟着黑衣人在黑暗中穿梭,她脸上原本害怕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着若有所思。 黑衣人将她带到一个角落,快速说了两个字“抱歉”,便干脆利索地给了沈颜回一个手刀,将她劈晕在地。 黑衣人静静看了沈颜回片刻,转身便想离去,哪知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木木的男声。 “你家主子如果知道你就这么放了她,应该不会轻饶了你吧?” 黑衣人倏然转身,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人立在那里,与身上黑色衣服快要融为一体的肤色,使得黑衣人马上认出了他。 不过黑衣人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立马便想离开,却不妨被一只手钳住了肩膀。 黑衣人身形一顿,知道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识时务地停下了动作,重新回过头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依然冷静,但仔细听的话,便可以抓住其中的一丝恼羞成怒。 暮云见她不再想着逃跑,木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放开手,抱臂说道:“刺杀太后这种要紧的事,你家主子也让你来做,看来也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今天若不是你运气好,挟持了沈婕妤,恐怕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被人蓦然戳中心事,黑衣人瞳孔一缩,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她在刚刚接到命令的时候,便想过这个问题,不论今天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主子既然给她下了这个命令,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个结果。 可那又怎样呢?她原本也不过是主子养的死侍罢了,能帮主子完成任务,牺牲自己又何妨? 对啊,又何妨呢? 但是她看得出来,在她冲向沈颜回的那一刻,沈颜回原本是有能力反击的,却突然收回了手。 是因为认出自己了吗?所以才没有反击? 黑衣人蓦然反应过来,她竟然在顺着面前人的话在思考? 她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那皮肤黝黑的少年,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沈颜回,咬牙飞走了。 沈颜回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太后的寝宫。 此时天已经大亮,兰溪正在一旁,看到她醒了,立马惊喜地喊道:“沈婕妤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颜回扶着后颈坐起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站在窗边的太后转过身来,看着沈颜回,她的身形逆着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醒了?昨晚吓了哀家一跳,幸亏这刺客对你手下留情,否则,哀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皇上交代。” 沈颜回听她话里有话,立马皱眉道:“太后,这刺客恐怕就是宫里的人。” “哦?为何?”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无悲无喜。 “昨天我被她带走以后,发现她对这宫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而且,她昨天没有害我,恐怕是因为知道我是谁,怕把事情闹大了。”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拍了拍沈颜回放在床边的手:“这次真是委屈你了,多亏你帮哀家做了这场戏,否则,恐怕哀家真的要着了这些人的道了。” 沈颜回抿唇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太后看着沈颜回诚挚的脸,苦笑道:“没想到兜兜转转,哀家身边,竟然只有你,是最可信的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沈颜回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后来看到太后有些难过的样子,坐直了身子,保证道:“您放心,太后,我一定会一直站在您这边的。” 太后欣慰的笑了:“好孩子。” 摄政王府内。 书房内燃着灯火,一名身材高大健壮,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面容十分严肃。 一名年轻男子站在一旁,身形也十分高大,面容英俊,正是摄政王的次子,周子越。 他急切地问道:“爹,怎么样?成功了吗?” 摄政王周镇海摇了摇头,将纸条拍在桌子上:“我们上当了!” 周子越拿过纸条,一目十行的看完,而后愤愤道:“一定是太后那个老不死的,故意装出病重的样子,欺瞒二姐,才让我们也跟着上了当。” “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般狡猾。”周镇海面上没有周子越那般激动,但也能看得出来,脸色不好。 周子越疑惑道:“不过二姐也是,从前都十分谨慎,怎么这次这么不小心?” wap. /131/131228/30642053.html 第二十二章:瑶清 周子越一语惊醒梦中人,周镇海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他问道:“你二姐说,这次的毒,本来是下给谁的?” 周子越回道:“就是最近皇上最宠爱的沈婕妤,是右相的嫡女。” “沈婕妤……右相……”周镇海沉吟道,“你说,当真就这么凑巧,偏偏下给她的毒,就到了太后身上?” 周子越惊疑地问道:“爹的意思是……” “你二姐之前传来的消息说,沈婕妤一直呆在太后身边照顾着,如果太后的毒早就解了,她肯定一早就知道,跟着太后一起做戏。”周镇海摸着胡子思索着,“你去查一下这个沈婕妤,看看她跟太后有什么关系,还有,传话给瑶清,让她也多注意一下这人。” “是。” 承香殿内,沈颜回和皇上正在庆祝。 “来,喝一杯。”沈颜回不顾在一旁欲言又止的苏祥,给皇上倒了一杯酒。 皇上欣然接受,虽然他现在在戒酒,可是,戒酒哪是一天两天能成功的,许久未喝,现在正是嘴馋的时候。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沈颜回道:“再来一杯!” 这次,苏祥终于开口了,他婉言道:“皇上,不能再喝了。” 沈颜回看皇上失望的眼神,对他道:“最后一杯,不过,事不过三,只能喝这一杯了。” 皇上立马开心起来,他捧着沈颜回帮他倒的最后一杯酒,不舍得一口喝掉,只能小口小口地嘬饮。 沈颜回突然刚到一件事:“这次的事之所以能这么成功,可多亏了沁儿,你可要记得把人还给我。” 皇上动作一顿:“你还要她干什么?” 沈颜回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随口回道:“我答应她的,她为我做成这件事,我给她钱,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皇上低头看着酒杯:“晚了,朕已经把她杀了。” 沈颜回闻言,蓦然瞪大了眼睛,她站起身,神色激动道:“你说什么?” 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眸:“你还想留着她不成?” 沈颜回双手撑在桌子上,逼近皇上,:“你为何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你我都知道,她之所以做这些事,是因为听从了我的命令,而且任务完成的很好,若是这样也要处死,那以后谁还肯为我们做事?” 沈颜回言辞犀利,步步紧逼,皇上当然也不甘示弱:“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现在太后被德妃和摄政王牵住了心神,没有空去细想这件事,可过后她反应过来,难保不会怀疑到你我身上,这时候如果沁儿被她找到,你觉得,沁儿对你会有多少忠诚?” “现在杀了她,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 沈颜回一把揪住皇上的衣领,咬紧牙关,看上去很想给他一拳头。 苏祥严阵以待地站在一旁,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静,皇上现在的体力不同于上次,两人真的打起来,谁胜谁负先不说,若是闹大了,让别人知道,那就惨了。 沈颜回喘着粗气,她看着皇上脸上淡淡的神色,心底渐渐发冷。 果然,帝王都是无情的,即使平时表现的再天真,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不会手软。 她慢慢地坐回椅子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帝王。 她语气冷淡道:“既然皇上杀了沁儿,那就请善待她的家人吧,我累了,皇上请回去吧。” 皇上看着她绷着的脸,轻叹了口气,喝尽了最后一点杯底,带着苏祥走了出去。 路上,苏祥偷窥皇上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又何必跟沈婕妤置气呢?” “谁说朕和她置气了?”皇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那皇上……” 皇上叹了口气:“她这人,确实很聪明,也敢想敢干,只是有时候手段有些稚嫩,又太过心软,这样迟早会害了她自己。” 苏祥了然:“原来皇上是为了沈婕妤好。” 皇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眯眼道:“朕这条路,注定要披荆斩棘,艰难行走,她一脚踏进这漩涡,朕已经是对她有所亏欠,只能在细枝末节中,帮她把道路修正,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苏祥低头:“皇上用心良苦,沈婕妤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晚上,沈颜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沁儿的样子。 她承认,皇上之前说的话有道理,若是让太后知道了,确实后患无穷。 可是,她还是无法忍受,就这样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向来睚眦必报,有人惹到她,她一定会毫不手软的还回来,可是,沁儿她是无辜的啊! 第二天,为期三天的科举考试,正式拉开帷幕。 皇上在考试之前,又秘密见了窦怀生一次,得知窦怀生这段时间都有在好好读书,对这次考试十分有信心。 皇上虽然很想让他正式入仕,但也没有向他透露任何考试相关的内容,毕竟,他也想知道,窦怀生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 科举一旦开启,皇上也就忙了起来,倒是沈颜回,自从帮皇上赢得了李延年这个心腹以后,就没再管科举之事。 这天,她带着檀香一起来到了尚服局,恭贺瑶清升为了掌衣。 大老远,尚服局的崔司衣和瑶清,连同尚服局的所有女史一起站在门口,迎接着沈颜回。 沈颜回款款而来,崔司衣连忙行礼:“沈婕妤驾临尚服局,尚服局真是蓬荜生辉,沈婕妤快请进。” 沈颜回抬着下巴,傲慢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本宫今天来此,倒不是为了你这尚服局,本宫今天只为一人而来。” 她转向一旁的瑶清,脸上露出笑容,拉过瑶清的手,拍了拍,对崔司衣道:“瑶清是我的好姐妹,今天本宫是听说了她荣升为掌衣的事,特地来恭贺的。” 崔司衣愣了一瞬,立马讨好地笑道:“原来您是为了瑶清而来,瑶清可是我们尚服局能力最强的人,升为掌衣,也是她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沈颜回也不替瑶清谦虚:“那是自然,只是,我听说这尚服局里,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最喜欢仗势欺人,欺负我们瑶清没有背景,如今我来给瑶清撑腰,我看谁还敢欺负她?” 她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崔司衣身后,几位偷看的女史,触及到她的目光,连忙吓得低下头去。 崔司衣也是暗暗心惊,这沈婕妤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沈颜回敲打了众人一番,这才让众人散去,只让瑶清将她带进了屋。 瑶清请沈颜回坐下,帮她倒了杯水:“婕妤你不用亲自过来,奴婢去找您就可以了。” 沈颜回拉着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道:“我是故意过来的,我知道,你在尚服局一直都受人欺负,你脾气软,不跟她们计较,但我看不过去,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她们,你是我沈颜回罩着的人,看她们谁还敢欺负你。” 瑶清抿着唇笑了,她柔声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崔司衣一直都很照顾我。” 沈颜回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是因为她很照顾你,所以那些人才会欺负你啊!他们就是嫉妒你能力强,又得到了司衣的赏识,才会这样对你,典型的欺软怕硬,你以后可不能太惯着她们了。” 瑶清乖乖点了点头:“好。” 说着,便站起来又给沈颜回倒了杯茶。 沈颜回眼尖地看见瑶清手腕上有一处淤青,她连忙伸手,拉过瑶清的手腕,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说她们欺负你,这是不是她们弄得?” 瑶清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她捂着手腕,笑道:“没有没有,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不怪别人。” 沈颜回挖她一眼:“你就给她们遮掩吧,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瑶清抿唇笑了笑,好似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捂着手腕的手却紧了紧。 沈颜回伸了个懒腰,对瑶清道:“对了,今天出来一趟,不只是来看你,我还有个任务要做呢,这可是太后交给我的任务,你来帮帮我吧。” “好啊,”瑶清满口答应了,“我们要做什么?” 沈颜回对着她眨了眨眼:“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沈颜回带着瑶清和檀香一起来到了御花园,檀香递给沈颜回和瑶清各一个篮子。 瑶清不解地看着沈颜回。 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是娇艳,大朵大朵的花瓣层层叠叠,煞是惹人喜爱。 沈颜回伸向其中一朵开的最盛的花,将里面最鲜嫩的花瓣采下。 她开口道:“太后最近没什么胃口,昨天突然想吃鲜花饼,所以让我来采一些花瓣。” “鲜花饼?”瑶清没听说过这种吃食,所以一边采摘,一边开口问道。 “对啊,将鲜花熬成酱,和花生、芝麻掺在一起做成馅,再用糯米粉包起来,当然,也可以做成酥皮,吃起来清新自然,唇齿留香,正好能缓解一下太后最近有些腻味的胃口。” 沈颜回兴致勃勃地向瑶清介绍着鲜花饼的做法。 瑶清听了,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婕妤体贴周到,又心思灵巧,怪不得能深受太后的喜爱。” wap. /131/131228/30642054.html 第二十三章:闹鬼 沈颜回回过头,调皮地对瑶清眨了眨眼:“怎么?你吃醋了?等做完以后,我也送你一些尝尝。” 瑶清连忙拒绝道:“这是给太后吃的,奴婢岂敢放肆。” 沈颜回摆了摆手,随意道:“没关系,反正太后本来也是打算多做一些,然后分给各宫嫔妃的,到时候,我把我那一份给你。” 瑶清心里感动:“多谢沈婕妤,一直以来,奴婢都多受沈婕妤照拂,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沈婕妤。” 沈颜回将手中的篮子递给檀香,回头看着瑶清,拉着她的手道:“你看你说的,你也知道,我在这个宫里树敌太多,没有人肯跟我做姐妹,只有你,是我拿真心去交往的,你不必感谢我什么,只需要同我一样,真心待我就好了。” 瑶清看着眼神真挚的沈颜回,目光中满是感动,只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愧疚。 此时,躲在屋顶的暮云,正兀自琢磨着沈颜回的用意。 自从上次顾景白跟他说,沈颜回的目的不止于此以后,他便一直跟着沈颜回。 果然发现,淑妃如愿上钩,礼部尚书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可是沈颜回的脚步,却并未停下来。 上次见过瑶清以后,皇上便让他查了一下瑶清的来历,他费劲了力气,才查到,这瑶清竟然是摄政王的人。 那沈颜回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方才沈颜回对瑶清说的话,确实透露了太多的消息。 沈颜回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他打算继续静观其变。 瑶清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沈颜回给她带来的点心,心中摇摆不定。 她从小就是被摄政王府收留的孤女,是摄政王将她养大,不仅让她吃穿不愁,更让她读书识字、学习武功。 虽然她心里清楚,摄政王将她养大,是为了让她进宫,成为摄政王府的一颗棋子。 但无论如何,她都承着摄政王府的一份恩情,甘愿为摄政王府做事。 她可以为摄政王府传递消息,可以为摄政王府杀人,可以为摄政王府做任何事,可为什么,偏偏他们要对付的人,是她呢? 沈颜回是瑶清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会记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即使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也不忘了给自己带。 她会注意到自己受欺负,会为自己打抱不平,为自己撑腰。 除了她,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在乎过自己。 只是,她不想对付沈颜回,却也不能背叛摄政王府,上次送信欺瞒了周子越,已经是做错了事。 这次,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屋里没有点灯,瑶清一个人在屋里坐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点了一盏煤油灯,灯光亮起,她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张纸条,唤来信鸽,将纸条送了出去。 摄政王府内。 周镇海看着手中的纸条,眼神逐渐变得凶狠,手中的拳头慢慢握紧。 这时,敲门声传来,门被打开,周子越走了进来。 周镇海抬起头来,表情放松了一些,他问道:“调查得怎么样?” 周子越走到书桌旁,语气沉沉地说道:“据线人来报,沈婕妤在进宫之前,与玲珑阁关系甚密,于是我在玲珑阁坐了几天,发现玲珑阁确实经常会有人鬼鬼祟祟地往对面的鸿跃楼而去,看来传言非虚,怪不得玲珑阁能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在鸿跃楼对面抢生意这么多年也屹立不倒,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周镇海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周子越,沉声道:“瑶清回信说,太后从沈婕妤进宫的那天起,就对她格外照顾,如今更是十分信任,任何事情都交给她去做。” “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这个沈婕妤确实是太后的人,只是瑶清说,此人虽有着小聪明,但生性冲动,倒是不足为惧。” 周子越皱眉,他与沈颜回接触的不多,唯一一次,也是这人莫名出现在自己床上。 只是当时色欲上头,没有追究此人来历,后来被她反抗逃走,他也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不过,现在想来,这人是如何出现在自己床上的?看她的反应,也不是自愿,那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挑拨摄政王和右相的关系呢? 周子越越想越不对,但是他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他爹。 左右这件事已经过去,只是,听说那沈颜回回去以后,便将自己的家里人打了个半残,因此闹得风风雨雨,想来,确实是个冲动的。 于是他对摄政王道:“如此,我们还是要防着太后,尤其是二姐,上次刺杀不成功,已经是撕破了脸,现在恐怕太后正在想办法对付二姐。” 听他这么说,周镇海突然想起:“你二姐,是不是从小不能吃花生?” 周子越点点头:“对,每次吃了都会生疹子,严重的时候,还会呼吸不畅。” 他小时候最喜欢吃花生,见二姐不吃,以为她没吃过才不喜欢,便将花生掺在了点心里,骗她吃下去。 可是那次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后来,周子越被父亲吊起来抽打了一顿,因此他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摄政王当然也记得,他想起瑶清的回信中提到的一件事,立马对周子越道:“你写信提醒你二姐,让她不要动太后给的任何东西,尤其是点心。” “好。” 芳华殿内, 德妃独自一人坐在寝殿内的桌子上,桌上只留下一根蜡烛,烛泪已经堆积了很多。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德妃颤抖的手指和变化莫测的脸。 她放下手中的纸条,看向桌子上,太后派兰溪亲自送来的点心,她将点心掰开,咬了一口,仔细品尝。 这点心里面,确实有花生,只是被人细细碾碎,又掺在芝麻粉里,若不是仔细品尝,绝对吃不出来。 今天兰溪在送点心的时候,对她说了很多知心话,还提到了小时候,自己常常进宫陪伴太后的事,那时的太后,会把很多好东西都藏起来,等她进宫的时候,全都给她。 现在太后上了年纪,就盼望着身边能有个可心的人,能够帮她分担后宫的诸多事情。 马上中秋就要来临,中秋晚宴的事,绝对不放心别人去做,还是要交给她才能安心。 这番话说得德妃好生感动,以为太后这是想摒弃前嫌,重拾两人之间的亲情。 可是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绝情,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竟然毫不在意自己是她的亲外甥女。 既然如此,那也不要怪她无情。 德妃将嘴里的点心尽数咽了下去,手上用力,揉碎了自己手中的纸条。 第二天,德妃病倒的消息,再次传遍了后宫。 而且事情又是和上次太后一样,太医诊治只是花生过敏,用量不多,马上就可以痊愈。 然而三天过去,过敏已经解了,但德妃的病却丝毫没有起色。 皇上百忙之间前来,再次发怒,这宫里是犯了太岁不成?怎么接连有人病倒?而且每次都治不好? 这时,芳华殿的宫女玉兰站出来,跪在了皇上面前:“启禀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什么话?” “回皇上,德妃娘娘并不是因为过敏,而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这才病倒的。” “受到惊吓?”皇上皱了皱眉,“说清楚!” “是,太后娘娘病重的时候,德妃娘娘本来想去探望,可是路过御花园后的假山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一开始,奴婢以为是看错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那白色的身影又出现了,而且一直在围着我们绕圈,德妃娘娘当即吓晕了过去。奴婢强撑着将娘娘带了回来,自此以后,娘娘便受了惊吓,一直在梦魇。” 玉兰的话说完,屋里一时没有声音,有几个胆子小的妃嫔,甚至挤成了一团。 皇上突然发话:“放肆,这等怪力乱神的话,怎敢胡说?” 玉兰磕了好几个头,连声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沈颜回静静地看着玉兰表演,知道德妃已经开始了报复,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德妃一把。 于是她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个礼:“启禀皇上,我看玉兰姑娘言辞恳切,不像是撒谎,我看应当是宫里有人装神弄鬼,不如好好查查,也让大家能够放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垂着眸子,不肯直视皇上。 皇上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开口下令:“来人,查!” 然而侍卫一连查了三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反而是有几个宫女晚上路过那里,也说看到了那白影。 一时间,宫里闹得沸沸扬扬。 这天下了朝,摄政王周镇海求见皇上,皇上在勤政殿接见了他。 周镇海一进门便给皇上跪下了,皇上哪里受过他这般大礼,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 “皇舅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摄政王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皇上一扶,他便站直了身子,只是脸上却满是悲痛。 “皇上,臣听说,德妃娘娘受到了惊吓,眼下病倒了,臣不方便进宫看娘娘,只是这心里着实担心啊!” 皇上听了,就知道他听说了最近宫里盛传的闹鬼之事。 他安抚周镇海:“皇舅放心,朕已经派人去查那装神弄鬼之人,想来不日就会有结果,朕一定会从严处理的。” 哪知,周镇海却丝毫不领情:“皇上此话,却是不相信德妃娘娘所言,可是,这件事可不止一个人看见,哪是装神弄鬼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皇上知道他早就有了主意,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依皇舅所言,应该怎么处理呢?” 摄政王装模作样地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皇上,并非是臣多事,只是这件事既然闹大了,就一定要将事情完全平息下去,否则,宫里照样人心惶惶,所以,臣在外面找了一个有名的巫师,让他在宫里做一场法事,这样,大家就都能安心了。” 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脸上的表情也全是为皇上担忧,这样的诚恳,皇上又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第二天,摄政王请的巫师,便进了宫。 wap. /131/131228/30642055.html 第二十四章:生气 巫师在众人遇鬼的地方摆起了祭坛,狂魔乱舞了一阵,便将香灰燃尽后的香炉打翻在了供桌上。 巫师用手中的剑插起一道符纸,将符纸放在蜡烛上点燃,将剑指向香灰。 巫师嘴里念念有词一阵,然后闭着眼睛对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道:“启禀皇上,草民已经开始作法,若是宫里有鬼怪作祟,会在香灰中显示。” 众人听了,目光全都集中在香灰之上。 只见巫师闭着眼睛念叨一阵,突然,香灰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微微动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皇上身后的嫔妃们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有个别胆小的,已经失口尖叫起来。 沈颜回正看得专心,突然感觉手上一热,一只温热的大手牵了上来。 她斜眼睨去,只见皇上面上一片正经,看不出丝毫情绪,然而手却一再收紧。 “噗嗤——”沈颜回突然捂住嘴笑出了声,没想到,平常看着严肃又有点腹黑的皇上,竟然如此胆小。 沈颜回这几天心里累积起来的一点芥蒂,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反握住皇上的手,默默地安慰他。 皇上嘴角勾了勾,没有做声。 而那边的香灰上,却渐渐浮现了几个大字。 皇上眯眼,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坎邪。 他看向睁开眼睛,收了剑的巫师,开口问道:“请问巫师,这是何意?” 巫师摸着胡子道:“坎位,有邪祟!” “坎位?”众人琢磨片刻,随即便有人惊呼出声,“那不就是太后的寝宫?” 随即有人恍然道:“太后前几天不还病重了吗?看来就是这个原因吧。” 其实太后中毒的事大家都清楚,只是查出了中毒以后,皇上竟然没有处罚任何人,于是大家便觉得里面有猫腻,现在此事一出,大家自然会往这上面想。 于是所有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兰溪在门口迎着大家,她对皇上行了一礼,恭敬道:“皇上吉祥,太后正在静养,让奴婢回禀陛下,请诸位请回吧。” 皇上面容严肃地看着兰溪道:“兰溪姑姑,朕也不想打扰母后静养,只是,今天的事非比寻常,若是不把邪祟找出来,恐怕会危害到母后的安危。” 兰溪还想再说,却听里面传来太后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兰溪只好让开身,请众人进去了。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额,闭着眼睛,也不看众人,只淡淡道:“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皇上将方才的事情与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听完,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皱了眉头,厉声呵斥道:“糊涂!身为天子,竟然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还让不三不四的人进到宫里来,闹得整个宫里不得安宁,着实荒唐,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胆敢蛊惑皇上,一并拉下去砍了!” 皇上被训了一顿,低头耷拉脑地站在那里,没等回答,只见原本老老实实站在众人身后的巫师,突然拿着剑飞身上前,持着剑直冲太后而去。 皇上见状,反应迅速地将沈颜回往身后一拽,就要去夺巫师手中的剑。 可哪知,巫师手中的剑一转,目标从太后,变成了太后身下的座椅,口中还大喊着:“妖孽,哪里逃!” 巫师将座椅整个掀翻,太后被甩了出去,皇上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扶稳。 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后宫嫔妃们大多出声尖叫,门口的侍卫跑进屋里,持剑对着巫师,护在皇上和太后身前。 兰溪站在最前面,指着巫师,厉声道:“岂有此理,竟然胆敢在兴庆宫里放肆,来人,将他拿下!” “慢着!”沈颜回突然出声。 方才众人慌乱,没有注意到,巫师掀翻的座椅底下,掉出了几样东西。 沈颜回不顾众人的阻拦,走上前去,定睛看向地上掉出来的东西,接着便大惊失色,指着地上的东西喊道:“皇上,是小人!”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一齐望去,只见地上赫然摆着两个稻草扎的小人,头上、胸腹处、腿上扎满了银针。 仔细看来,两个小人胸腹处还各有一个黄色的纸条,一个写着皇上的名讳,一个写着德妃的名讳。 众人齐齐大惊失色,然而这次却不敢乱看,连忙低下了头,一声也不敢出。 整个大殿一片安静,只有皇上骤然出声:“母后,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皇上的声音,是太后从未听过的冰冷。 这声音一出,大殿内更是安静,仿佛每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可以听到。 太后看着大殿内,表情各异的众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众目睽睽之下,这东西就在自己的座椅下被翻出,要的就是自己百口莫辩。 真是好计策啊!她已经好久没有被人逼到这个地步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已然变得冷静,她看向皇上,依然傲慢地抬着自己的头。 “哀家问心无愧,请皇上尽快查清楚吧。” 皇上看着太后,眼神里有震惊、有失望、有难过,仿佛不相信看着自己长大的母后,会如此对待自己。 良久,他声音冷硬地对太后道:“儿臣会尽快查明,母后这段时间就在兴庆宫里好生修养吧。” 说完,谁也不理,埋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众人紧随其后,一个个心里明白,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证据确凿的事情,太后恐怕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所以才什么也没说。 皇上带来的侍卫把地上的小人捡起来,将兴庆宫的大门关上,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囚禁。 门被关上的瞬间,太后一个不稳,差点摔到地上,多亏兰溪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帮她倒了杯水。 太后将水喝下,叹了口气:“唉,老了,不中用了,相当年经历了那么多事,都没能让哀家腿软过一次,没想到,就糟了这么一次暗算,竟然……” 兰溪见她虽然笑着,脸上却满是苦涩,心疼地说道:“太后消消气,您中毒刚刚痊愈,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等您养好了身子,谁也不是您的对手。” “是吗?”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可是这一次,哀家就看走了眼啊!” 兰溪听她话里有话,皱眉问道:“这次难道不是德妃做的吗?奴婢听说前几天,她受到了惊吓,卧病在床。” “这件事,当然是她做的,但是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背后又是谁在操控着呢?” 经她的提点,兰溪这才惊觉,最近发生的事,,一环扣一环,竟然都连了起来。 如果这些事的背后,有人在操控,那这个人…… 兰溪不禁背后发冷,在这个宫里,竟然还有如此运筹帷幄之人。 是谁? 皇上路上遣散了众人,只留下沈颜回一人,带着她回了紫宸殿。 一进屋里,皇上便对苏祥使了个眼色。 苏祥会意,带着众人出去,并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皇上便向沈颜回逼近一步,逼问道:“这些事都是你干的?” 沈颜回无辜地看向他,眼神里却满是有恃无恐:“皇上说的是什么事?” “你还想装傻!” 皇上再逼近一步,沈颜回被他逼得背贴在门上,但她依然抬着头,毫不回避地与皇上对视。 “皇上如果想说,是我把小人放在太后的寝宫里,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皇上就要被她气笑了,“你表面挑拨淑妃和太后的关系,实际是让太后对德妃起疑,冷落德妃;然后德妃无意间导致太后中毒,又打算派人刺杀太后,来个死无对证;这下两人彻底撕破脸,这才导致了今天德妃和摄政王联手对付太后的局面,是不是?” 沈颜回看着皇上越说越气的脸,歪了歪头,语气里充满疑惑:“皇上在生什么气?难道皇上不想除掉太后,夺回政权?” 皇上一掌拍在沈颜回耳边的门框上,逼近她,怒吼道:“朕气的是这个吗?朕气的是你什么也不说!” 沈颜回愣住了。 皇上的声音继续回荡在沈颜回耳边:“当初提出要两个人合作的是你,千方百计让我振作起来的也是你,现在呢,自己一个人想干什么干什么,丝毫不与我商量,这算什么合作?” 早在之前,暮云就把顾景白和自己的疑问向皇上提过,他虽也不知道她的打算,但一直在等着她对他坦白。 却没想到,坦白没有等来,等来这么大个“惊喜”。 幸亏他在看到小人的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也迅速意识到这件事带来的机会,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配合她。 沈颜回愣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便笑了。 她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从祖父战死,姨娘进门以来,她遇到了种种困难,这些困难都是自己一个人硬抗过来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帮她分担过。 今天在兴庆宫,她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因为在她的计划里,从来没有皇上的参与,所以后面和太后对峙的,应该是自己。 可是皇上迅速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并极好地配合了自己,所以她就不用跳出来,平白惹人怀疑。 这种不用自己言明,就能理解自己意思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她倚着门框笑得开心,皇上却越发生气:“你还笑?” 沈颜回停下笑,耸了耸肩:“我错了。” 这次换皇上愣住了:“你说……什么?” 一向胆大妄为、固执己见的沈颜回,竟然也会认错? 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沈颜回又说了一遍:“我说,我错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颜回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皇上,眼睛里盛满了璀璨光芒,这般诚恳的态度,反而让皇上不好意思起来。 他眼神左右闪躲着,结结巴巴道:“知……知道错了就好。” 沈颜回又笑了:“那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皇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将沈颜回困在身前,两人的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得到。 wap. /131/131228/30642056.html 第二十五章:夺权 他有些不想放手,但这个姿势确实有些奇怪,所以他还是放开了沈颜回。 沈颜回步调轻松地走到桌子旁坐下来,给皇上倒了杯水,笑着道:“坐下听我慢慢说。” 皇上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踱步过去,坐了下来。 沈颜回想了一下,才想好了怎么开头,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皇上难道不感到奇怪吗?德妃下的毒,只有周家的人才知道,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皇上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确实有此疑问。 沈颜回神色微冷,一字一顿道:“因为,我的娘亲,曾经中过这种毒。” 皇上闻言,诧异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沈颜回深吸一口气,对皇上道:“在我外公去世,我爹让姨娘进门之后,我娘亲就病倒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承受不了这些事情,才生的病,而且大夫确实诊断她是因为郁结于心。” “所以我一直开导娘亲,努力练功,开拓人脉,终于,娘亲没有了寻死的念头,可是,她的病情一点也没有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这个时候我便怀疑,我娘亲其实是中了毒。于是我切断了她所有的食物来源,亲自买菜,亲自做饭,时间长了,她的病果然没有再加重。” “可是之前中的毒,却依然还在,于是我多年来一直在打听这种毒的来历和解药,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这种都是来自于摄政王府。” “本来,我是没有机会进入摄政王府的,还是多亏了我的好姨娘,将我送了进去,使我成功偷到了解药。” 皇上听了,眼神闪烁了片刻,开口问道:“那你娘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哼,可不就是我那好姨娘嘛!”沈颜回脸上满是讽刺。 “你姨娘?她是太后的人?” “没错,”沈颜回眼神里闪烁着恨意,“我本以为,我那姨娘是摄政王的人,可是我在跟踪了她一段时间以后,却发现她和鸿跃楼来往密切,鸿跃楼是谁的产业,这个皇上肯定没有疑问吧?” 皇上点了点头,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道:“一个小小的妾室,竟然和太后有联系,那太后的目的,是在你爹?” “没错,”沈颜回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以为左相在朝堂上一直持中立,不支持摄政王,也不支持太后,但实际上,他背后早就已经是太后的人了。” “所以你因为这件事,一直痛恨你姨娘,痛恨你爹,更痛恨始作俑者的太后?” 沈颜回咬牙道:“我爹明知道给我娘下毒的是谁,但他却丝毫没有制止,甚至帮忙掩盖真相,自那个时候起,我就单方面断绝了我和他的父女关系。” “我想杀了他,也想杀了那个女人,但是我娘现在是罪臣之后,如果我爹死了,那我娘的日子反而不如现在,所以我不能杀他,只能来找罪魁祸首算账。” 皇上看她情绪有些失控,不想让她沉浸在回忆中,于是转移话题道:“但你知道太后在后宫和前朝沉浮多年,心机深沉,不好对付,所以便想了这一招借刀杀人?” “没错,我一开始不想告诉皇上,是想着这是我的私人恩怨,过程变数太多,所以不想让皇上牵扯进来,反正不管摄政王如何对付太后,都是对皇上有利的。” “只是没想到,摄政王出手利落一招致命,将皇上牵扯进来,那便相当于将后宫争斗扩大到了整个朝堂,我估计明天他就会和众位大臣联合上书,逼着太后归还政权于你。” “想来摄政王也是着急了,今年的科举前三甲,都是李延年举荐之人,摄政王不知道李延年已经投奔皇上,恐怕还以为是太后占尽了便宜,我不过是给了摄政王一次出手的理由罢了,即使没有我,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这对皇上倒是一件好事,完全不用自己出手,便扳倒了太后,朝中又有礼部尚书支持,窦怀生这次成绩也不错,想来入仕也是迟早,形式对皇上越来越好了。” 沈颜回嘴角嗔着一丝笑容,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皇上见她喝得痛快,双唇在茶水的滋润下,泛着粼粼波光。 皇上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脸,和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 他奇怪于自己的反应,但也只能归因于自己口渴,于是也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水。 他抬头对沈颜回道:“那就预祝你预言成功。” 第二天上朝,便只有皇上一人,帘子后面的太后始终都没有出现。 而皇上也是面容憔悴,仿佛有什么心事,一夜都没有睡过。 有些没有得到消息的大臣,只能茫然地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不等他们奇怪多久,等待已久的摄政王便为他们解开了谜题。 只见周镇海走到了大殿中心,拱手对皇上道:“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准。” “臣要弹劾当今太后!” 只一句话,便炸得整个朝堂议论纷纷。 且不说摄政王和太后的关系,单就太后的势力,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比皇上还厉害的存在。 即便摄政王和太后在朝堂势不两立已久,表面也一直对太后恭敬有加,今天能如此直白的弹劾太后,莫非是已经成竹在胸? 且不管周围大臣心里如何猜测,皇上却早已有了准备。 他有气无力地道:“说吧。” “臣要弹劾太后,在后宫擅用巫蛊之术,甚至危害当今圣上的龙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罪无可恕!” 周镇海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震惊了所有的大臣。 巫蛊之术?危害龙体? 这这这…… 这时,礼部尚书李延年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摄政王所言太过匪夷所思,臣认为不可妄下结论,还望陛下三思。” 周镇海站直了身子,面对李延年道:“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本王胡言乱语吗?” 李延年恭敬地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后对皇上怎样,大家都有目共睹,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的。” “哼,”摄政王巴不得有人质疑,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宫里前两天闹鬼之说纷纭,所以本王特地从外面请了巫师到宫里驱鬼,巫师明确地指出,太后宫里有邪祟,于是带着皇上前去捉鬼,果然从太后的宫里翻出两个小人,其中一个便是写着皇上的名讳,皇上更是亲眼目睹,难道这还有假?” 众位大臣听了,心里一惊,纷纷偷窥着皇上的脸色,皇上也适时地露出悲痛的表情,众人一看皇上的样子,便又信了几分。 兵部侍郎赵信见状,立马站出来,跪下道:“启禀陛下,当初太后垂帘听政,是因为陛下登基时年岁尚小,眼下陛下已经成年,太后于情于理,都应该归还政权。” 赵信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一多半的大臣全部跪下来:“恳请太后归还政权。” 在跪倒一片的人中,唯独周镇海站在中间,面露倨傲之色,她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参与此事,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是他一手操控的。 皇上见状,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兴庆宫内,传旨的太监说完,便跪在地上,在一片静默之中,不敢抬头。 然而太后却没有多少犹豫,她抬了抬手,对兰溪道:“去拿玉玺来。” 兰溪咬了咬牙,转身拿来玉玺,递给了传旨太监。 太监拿了玉玺,便匆忙离去。 兰溪看着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太后:“太后……” 太后听见她谨小慎微的声音,冷冷地笑出了声:“怕什么?我的好哥哥以为他这样就赢了吗?且让他得意一阵,哀家要先收拾一些小喽罗,早晚有一天,哀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紫宸殿内,皇上拿着太监带来的玉玺把玩,玉玺是整块和田玉,上面雕刻着盘龙,玉身上是复杂的云纹。 就是这么一块小小的玉石,便可以主宰天下人的命运,也成了所有人的趋之若鹜的东西。 沈颜回来时,便看到皇上手里拿着玉玺在发呆。 “怎么?受宠若惊了?”沈颜回在他旁边坐下来,将两坛酒放在桌子上。 皇上看见酒坛,嘴角一勾,轻笑道:“你想干什么?这要是让苏祥知道了,又要唠叨我了。” 沈颜回揭开一坛酒,自顾自倒了一杯故意说道:“我今天高兴,喝两杯,又没说要给你喝。” 皇上挑眉:“你今天高兴,所以故意到我面前来喝酒,就是为了馋我?” 沈颜回笑了,她给皇上也倒了一杯:“那你就少喝点,只要不喝醉,我就不告诉苏祥。” 皇上求之不得,他端过沈颜回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清酒入喉,他感到了久违的痛快。 沈颜回也喝了一杯酒,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皇上脸上的笑意微敛:“我在想,小时候受尽屈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也能走到这一步?” “受尽屈辱?”沈颜回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皇上依然看着手中的玉玺,然而目光却渐渐飘远:“我的母妃,当年有过想当长一段宠冠六宫的时间,只是,她的荣耀,我半分也没有享受过,而她失宠后的苦难,我却尝了个遍。” “当时先皇已经完全忘了他曾经宠爱过的妃子,更不知道,他还有个在冷宫出生的儿子。可是,那些曾经被母妃夺过宠爱的女人,却都记得。” “所以,我便成了她们泄愤的工具,她们指使自己的儿子对我拳打脚踢、百般折磨,每次只剩下一口气,等我养好了伤,在进行下一轮的折磨。” “没有人敢管他们,也没有人肯管,毕竟,我只是一个身处冷宫,被皇上遗忘的妃子所生的孩子,完全被有必要为了我,去得罪那些尊贵的皇子。” wap. /131/131228/30642057.html 第二十六章:醉酒 沈颜回听着皇上平静的叙述,脑海里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画面:原本面目清秀的男孩,被打的鼻青脸肿,周围比他都要大的男孩,还在不停地对他拳脚相加,可即使是这样,男孩却始终抿紧嘴唇,一声也不吭。 想着想着,沈颜回便感觉有些不对,她脑海里的画面为什么会这么真实?好像真的见过一样。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木头脸!”沈颜回突然指着皇上喊道。 皇上也抬眼看向沈颜回,目光中满是惊讶:“你是……小仙女?” 没错,会这样称呼他的人,只能是她。 听到这有些肉麻的称呼,沈颜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那是她五岁的时候,跟着祖母一块进宫,祖母和当时的太后是闺中密友,两人在一块说话,她便趁机溜了出来。 她前天晚上没有睡好,便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找着找着,便来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 她在这里找到了一棵十分粗壮的桃花树,彼时桃花开得正艳,她便寻了一根最粗的枝条,在上面躺了下来,在桃花的香气中,渐渐睡了过去。 正睡的香时,却被树下的动静吵醒了。 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树下几个男孩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而被打的那人,却始终一声也不吭。 这让刚刚被聒噪的声音吵醒的沈颜回,对他生出了些好印象,于是便决定帮他一把。 沈颜回从树上掰了几根树枝,朝着树下的人砸了过去。 她从小跟着祖父练功,力气很大,即使只是树枝,也砸得很痛。 被砸的人捂着头左右看了看,嘴里喊着:“谁打我?” 沈颜回借着桃花遮掩住身形,又扔了一根树枝,这次砸到了另一个人头上。 他也捂着脑袋,到处找偷袭之人。 另一个男孩突然紧张地说道:“这里可是冷宫,我听嬷嬷说,有很多被打入冷宫的女人,都惨死在里面,一到晚上,就会有冤魂出来索命。” 到底只是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被他这一说,个个都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看着年龄大点的,看起来也有些害怕,但却佯装镇定,结结巴巴地说道:“怕……怕什么?现在可是白天,我就不信……” 不等他说完,沈颜回便又拿着树枝扔到他的头上。 男孩本就精神紧张,被这一打,立马吓得一声尖叫,狂奔而去。 其他人见他跑了,也跟着一起跑了。 被打的男孩见她们都走了,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要离开。 “慢着!”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男孩转身,便看到身穿粉衣的女孩从树上跳下来,他身处冷宫,从没有见过这般粉雕玉砌的女孩,不由得看呆了。 然而他就算是呆,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沈颜回走近了他,见他毫无反应,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心地皱眉:“该不会被打傻了吧,怎么和个木头似的。” 男孩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来这?” 沈颜回看他的样子,便想逗逗他,于是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是天上的仙女,是来人间救苦救难的,我看你被人欺负,所以便出手救了你。” 男孩竟然相信了,他点了点头:“哦,谢谢你。” 沈颜回觉得他更有趣了,正想在逗逗他,却听见“咕噜”一声,男孩有些窘迫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沈颜回了然:“你饿了。” 说着,她便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纸包,这是祖母怕她饿,给她带的点心。 她将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点心,递给了男孩。 男孩一开始推拒,直到沈颜回说,这是她们仙女的任务,只有凡人接受了帮助,她的任务才能完成,男孩才接了过去。 两人就在这桃花树下,坐着吃起了点心,时不时有调皮的花瓣落在两人的身上,勾勒出一副两小无猜的美好画面。 吃完了点心,男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点心屑,对沈颜回道:“我要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却始终没有迈开腿,他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沈颜回本想满口答应,可是一想到祖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进宫,于是只能道:“我们仙女是很忙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我如果有空的话,一定会来看你的。” 男孩听了,这才高兴地跑远了。 然而男孩回去以后,便发现母亲患了重病,再后来,母亲去世,他被接到了皇后名下养着,再后来,成为了皇上。 他始终都没有再去桃花树下,然而心里却一直记着他的小仙女。 两人从回忆中抽离,再看向面前人的时候,心中都有些感慨。 沈颜回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初那个受尽欺凌的木头脸,眼下已经成为了当今皇上。 她感叹地开口道:“后来我又去过桃花树下几次,都没有再遇见你。” 皇上也长出一口气:“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朕分身乏术,便没有在去过,但好在日子慢慢变好了,有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小仙女在暗中默默地帮助我,才让我不再过那种整天受人欺负的日子。” 沈颜回失笑:“小仙女可没有那个本事,毕竟,她后来,也开始坠落凡间,受尽苦难。” 沈颜回脸上露出些苦涩,她嫌用杯子喝酒太过麻烦,索性直接拿起酒坛,往嘴里灌。 皇上将她手中的酒坛夺了过来,摇了摇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皱眉道:“别再喝了。” “你别拦着我,”沈颜回被夺了酒,便开始撒泼,“我今天高兴,一定要不醉不归,来,你陪我喝!” 说着,便把酒坛凑到皇上的嘴边。 皇上叹了口气,将酒坛放在桌子上,轻声哄道:“你喝醉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我不要,我好热,我要出去练剑。” 说着,便一把抽出皇上挂在墙上的剑,连门都不想走,索性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把屋外正在守夜的暮云吓了一跳。 他以为有刺客偷袭,手中的剑都拔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沈婕妤。 只见她从窗户里跳出来,持着剑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从屋里追出来的皇上,一动也不动。 暮云看得奇怪,这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皇上也奇怪,这人不是在撒酒疯吗?怎么出来了,反而安静下来了? 沈颜回听到后面皇上走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她面容沉静,甚至有些严肃,然而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她的眼神已然涣散。 只是她却始终直直地站在院里,晃也不晃,她静静地看了皇上片刻,终于开了口。 “你终于找到我了。” 皇上挑了挑眉,这是哪一出? 但他也只能顺着沈颜回的话道:“对,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好吗?” 哪知,沈颜回却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剑,指着皇上道:“你想把我抓回去,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抓?” 皇上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于是试探地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谁?” “你来抓我,却不知道我是谁?”沈颜回看起来有些生气,“你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采花大盗沈颜回是也!” “……” 院子里顿时一片安静。 一阵风吹过,暮云率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采花大盗……哈哈哈…… 暮云险些憋出内伤,差点滚下屋顶。 皇上沉默一阵,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是真的没想到,沈颜回喝醉了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见过有人喝醉了撒酒疯,有人喝醉了睡觉,却没见过,喝醉了却把自己想象成别的人。 而且还是采花大盗? 他十分有理由怀疑,小时候她说自己是仙女,也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皇上看着沈颜回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道:“对对对,你是采花大盗,但是现在这里没有花让你采,我们先回去睡觉可好?” “谁说没有花,”沈颜回想也不想地反驳,脸上适时地露出有些猥琐的笑容,“你不就是一朵漂亮的花吗?你跟我打一架,你赢了,我就去睡觉,你输了,就乖乖让我来采。” “哈哈哈哈……”暮云听到这,再看看皇上黑了一半的脸,终于憋不住了,大笑出声。 沈颜回这才注意到他的动静,她将目光移到屋顶,眯眼看了看,突然道:“这朵花也不错,要不你和我打一场?” 说着,便要往屋顶上飞去。 暮云吓得笑声都憋了回去,连连后退。 可沈颜回没等飞起来,便被抓住了脚腕。 她茫然地往下看去,原来是刚才的“漂亮花”抓住了她。 她也不反抗,顺着“漂亮花”的力道,落回了地上。 只听“漂亮花”开口道:“不是要比试吗?我来和你比。” 沈颜回一听,立马开心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不要耍赖。” 说完,便持着剑,对着皇上而去。 暮云见状,大大松了口气,再一看下面皇上赤手空拳迎着拿剑的沈婕妤,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剑给皇上。 没等他犹豫多久,便看到下面沈颜回毫不留情的一招,差点刺中了皇上。 这下他想也没想,便把手中的剑扔了下去。 看见皇上把剑接到手里,他又有些后悔,皇上有剑了,那两人岂不是势均力敌? 那沈婕妤还怎么“采花”啊? wap. /131/131228/30642058.html 第二十七章:安眠 而下面正在和沈颜回打架的皇上,却没有心思想这么多。 他发现沈颜回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采花大盗,而他估计是被当做来捉拿她的官兵,所以沈颜回动起手来毫不留情,皇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然而打着打着,皇上却发现,沈颜回手中的剑,似乎用得并不怎么趁手。 他突然想起,沈颜回之前所展示出来的武器是鞭子,所以,她应该是更擅长用长距离的武器。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有把自己的鞭子拿出来。 皇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边应对着沈颜回的攻击,一边扬声对暮云道:“去把我的长枪拿来。” 暮云听了,飞身去拿来长枪,朝两人扔了过去,皇上见了,立马将沈颜回手中的剑挑掉。 沈颜回手中没了剑,却见飞来一把长枪,于是想也没想,便把枪接在手里,舞动了起来。 这下,沈颜回完全没了刚才的不称手,一把枪在她的手中舞得虎虎生威,这样冷硬的一种武器,竟然在她的手中舞出了美感。 皇上艰难地应对着,眼眶却不由得有些发红。 沈颜回所舞的,正是镇北将军苏予升独创的枪法,苏家枪法威名远扬,曾经被先皇请进宫来,教导各位皇子。 当时的皇上自然是没有资格,他只是在练武场边偷偷的看过一次,却始终把这种枪法铭记于心。 后来镇北将军阵亡,苏家枪法便从此失传,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了,却没想到…… 就在皇上有些失神的功夫,沈颜回抓住了他的空档,长枪一挑,将他手中的剑挑了出去,而后枪头便架到了皇上的脖子上。 沈颜回得意地笑道:“你输了。” 皇上看着她如花一般的笑脸,耸了耸肩:“是嘛。” 下一秒,慕云便从天而降,伸手砍向沈颜回的手腕。 沈颜回没有防备,手上一松,枪从手中掉了下去,接着两只手腕便被暮云折到了身后。 暮云低声道:“得罪了。”接着便干脆利索地一推,将沈颜回推到了皇上的怀里。 皇上连忙接住了她,怕她乱动,紧接着收紧了手臂。 沈颜回抬起头来,不满地抗议道:“你们偷袭!” 皇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这叫做兵不厌诈,你说你一个采花大盗,怎么就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呢?” 沈颜回张了张嘴,轻轻说了几个字。 皇上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低头凑近她:“你说什么?” 下一秒,沈颜回便迅速抬头,对着他的嘴吧唧一口。 清新的酒香迎面扑来,唇上一阵柔软的触碰,虽然一触即分,但皇上却仿佛炸了一般,浑身像过了电,从嘴唇一直麻到了脚底。 偷袭成功的沈颜回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哈哈,你说你一个官兵,怎么就一点防备心也没有呢,还是被我采到了吧?” 暮云看着皇上失去表情控制的脸,默默捂住了眼睛,他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下一瞬却偷偷张开手指,从手指缝里,偷窥皇上的反应。 皇上眨了眨眼,突然伸手,一掌砍在了沈颜回颈后,沈颜回当即软下了身子,栽到了皇上胸前。 暮云都看傻了。 皇上将沈颜回打横抱起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木木的,他不知在跟谁解释一般,低声嘟囔着。 “都醉成这个样了,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我这是为了她好……” 说着,便把沈颜回抱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暮云挠了挠头,皇上怎么就把沈婕妤带进屋里了?不是应该让她回自己的寝宫吗? 正这样想着,暮云便听到后边传来脚步声,他回头去看,原来是沈颜回的侍女,檀香来要人了。 他连忙拉住檀香,对她道:“你现在可千万别进去,你主子喝醉了,已经在皇上这里睡下了。” “喝醉了?”檀香吃了一惊,“那主子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把自己当做采花大盗算吗?而且采的还是皇上。 但是暮云却没有说出来,只回道:“没有没有,已经睡过去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了。” 檀香听了,半信半疑地回去了。 皇上将沈颜回抱进屋里,可能是因为突然亮起的灯光太晃眼,沈颜回动了动身子,歪过头,埋进了皇上的胸前,轻轻蹭了蹭。 因为这个动作,皇上改变了原本要把她放在榻上的想法,转身往床上走去。 走到床前,他轻手轻脚地把沈颜回放下,熄了其他的灯,只留下一盏。 沈颜回刚才闹了一通,现在倒是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床上。 皇上看着沈颜回的睡颜,心里发愁,现在该怎么办?刚才为什么要把她抱进来?又为什么要放在床上?他堂堂九五之尊,总不能去睡小榻吧?再说她一个醉鬼,万一半夜摔下来怎么办? 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皇上仿佛终于找到了理由,他脱下外套,长腿一伸,躺在了床上。 尽管已经躺了下去,但他却身体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着木雕的床顶,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怂。 他是皇上,旁边的是他的妃子,有什么不敢的?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转过身去,可是还没等动作,下一秒便再次僵住了身子。 夜晚天气渐凉,沈颜回感觉到冷意,在睡梦中下意识靠近热源,一伸手,便抱住了身边的皇上。 甚至得寸进尺地将自己的腿也搭了上去,下巴搭在皇上的颈窝蹭了蹭。 皇上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甚至自己的母妃也没有。 直到沈颜回不再动了,皇上才敢轻轻地转了转头,他只看见沈颜回的头顶和半边侧脸,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看着看着,便感觉心里满满的,仿佛这些年一直空缺的部分,都被填补上了。 他伸手将沈颜回头上的发簪摘下来,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然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在互相依偎的温暖中,陷入了睡眠。 今夜云层遮幕,月亮在灰白色的云层间若隐若现,整个皇宫也是乍明还暗。 除了巡夜的侍卫,整个宫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德妃的芳华殿,还亮着烛光。 侍女玉兰给坐在桌案旁的德妃披上衣服,轻声道:“娘娘,该休息了。” 德妃正在练字,从小身为大家闺秀,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个字,自然是不在话下。 然而,今天德妃笔下的字,却稍显凌乱了些。 她看着自己写完的字,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将纸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和快要铺满整个地面的纸团融为一体。 她终于放下了笔,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知是在问谁:“你说,皇上现在在干什么?” 玉兰垂眸不语,皇上自然是和沈婕妤在一起,据说沈婕妤连通传也没有,就进了紫宸殿。 诚然沈婕妤一向如此,了以往在亥时左右,沈婕妤就该回去了,可是今天却始终都没有出来。 方才她已经将这件事禀报给德妃了,所以眼下德妃肯定不是在问自己。 果然,德妃也没想谁能回答她,只是兀自自言自语:“红烛高照,被翻红浪,春宵苦短,总之不会像我一般,孤苦冷寂。” “娘娘……” 玉兰在心里叹了口气,世人都以为,德妃娘娘是遵从父命,才进宫为妃,但只有她从小跟在德妃身边才知道,德妃早就对皇上情根深种。 那时的德妃年仅六岁,当时正值宫里夜宴,二皇子却带兵进宫,意图谋反。 皇上病重,太子懦弱,是摄政王擒拿了二皇子,压制反贼。 可是反贼却趁乱抓住了摄政王的女儿,以此要挟。 当时的皇上刚刚被寄养在当今太后,当时的皇后名下,还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于是他便仗着个子小,偷偷溜到了反贼旁边,趁着摄政王吸引反贼的注意,救下了摄政王的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德妃。 此中艰险自是不用多说,皇上还因此挂了彩,但好歹有惊无险。 这件事以后,原本不同意太后扶持此人上位的摄政王,也接受了。 更重要的是,德妃娘娘因此对皇上情根深种,从小一直喜欢到现在,在听闻摄政王要把她送进宫的时候,更是百般欢喜。 可是德妃娘娘自从进宫以来,却没有一天开心的时候。 首先摄政王让德妃进宫,便不是为了成全她的小女儿心思,而是为了让她制衡太后,这些年与太后斗智斗勇,每天都谨小慎微,生怕走错一步。 可是她原本想着,哪怕再艰难,只要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也值得了。 然而就在她侍寝的当晚,她所有的梦都破碎了。 那天,她怀着既紧张又激动的心情等来了皇上,然而皇上却在她的床上,吐了出来。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屈辱的心情,好在那时候宫里只有她一个嫔妃,也好在消息封锁的及时,没有人敢透露出去。 过后,太后装模作样地解释,是皇上小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有了阴影,等以后忘了那件事,就可以正常侍寝了。 可是谁不知道,最不希望皇上有子嗣的,可不就是太后吗。 所以德妃更加怨恨太后,而对皇上,她依然不肯放弃。 只因为,后面宫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嫔妃,皇上却始终都没有碰过一人。 可是现在…… 不知不觉间,德妃将桌子上的纸,全部揉成了一团。 “沈颜回,我一定不会让你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wap. /131/131228/30642059.html 第二十八章:枪法 翌日,沈颜回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是上三竿。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头,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 皇上已经上完了早朝,他让人把饭摆到了紫宸殿内,此时自己正心情愉悦、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沈颜回迷糊了一阵,突然看清了屋里的摆设,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自己怎么会在皇上的寝宫?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衣服怎么换了?谁给她换的? 皇上早就注意到她醒了,只是看她表情有趣,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 他不紧不慢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终于醒了?” 沈颜回听到皇上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看到皇上桌子前摆的吃食,脸上没来得及害羞,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 于是她也顾不上其他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要过去吃饭。 皇上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颇有些嫌弃的用筷子打了她的手:“先去洗漱!” 沈颜回撇了撇嘴,这才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不一会儿,檀香便端着水进来了。 沈颜回见到是她,于是一边清洗着,一边低声问道:“我怎么会在皇上这儿?” 檀香颇有些无奈的低声道:“主子,您忘了,您昨天晚上喝醉了,我过来找的时候,您已经睡下了。” 经她一提醒,沈颜回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来找皇上喝酒,两人聊起了往事,一时心中感慨,便喝多了些。 而她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只要是喝醉了就容易断片,第二天醒来什么都记不住了,就像现在,昨天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她应该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她突然就没有了胃口,磨磨蹭蹭地洗漱完以后,慢吞吞地在桌子旁坐下来。 她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犹犹豫豫地道:“臣妾昨天晚上喝醉了,劳烦皇上照顾,真是不好意思。” 皇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也没有拆穿,而是顺着沈颜回的话道:“辛苦是真的辛苦,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把昨晚的承诺兑现了吧。” 沈颜回本就心虚,眼下听他的话,连脑子也没过,便脱口而出:“什么承诺?” 刚刚说完,她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摆明了自己昨天晚上的事都忘了,那不管昨天到底有没有什么承诺,主动权都相当于交给了对方。 果然,皇上一听,便装模作样地惊讶道:“你竟然都忘了?那可不行,昨天晚上暮云也在场,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想赖账也没用。” 暮云是你的人,当然你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颜回暗暗腹议了一句,不过,就算真的承诺了什么也没事,左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地问道:“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我昨晚到底承诺了什么?” 皇上不紧不慢地吃完嘴里的菜,倒了一杯茶喝完,才在沈颜回快要喷火的眼神中,开了口:“你昨晚一时兴起,耍了一段苏家枪法,还说要教我,所以我今天特意空出了时间,等着你教我枪法呢。” 沈颜回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苏家枪法虽然从不外传,但这人到底是皇上,她祖父都曾在先皇的授意下,教过皇子们练功,想来就算传授给皇上,祖父也不会介意的。 说干就干,两人吃罢饭以后,便在紫宸殿的后院里,摆起了架势。 沈颜回手里拿着一杆八尺长枪,先给皇上示范了一遍。 枪,作为武器,因为太长,使用不方便,很少用于生活中,多适用于战场之上。 而苏家枪法,更是苏予升根据在战场上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套杀敌用的枪法。 所以整套枪法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藏着无穷的杀机,枪法凌厉,招招致命。 学习苏家枪法,是皇上从小的心愿,也是他内心的执念,因为从他的心里,苏家枪法,是与父皇的认可挂钩的。 然而此刻他找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师父”,可以随心所欲的学习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跑了神。 看着认真教习他每一招每一式的沈颜回,皇上却蓦然想起昨天晚上,想起她的自己怀里的感觉。 昨天晚上,是他从小到大,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也是最温暖的一个晚上。 以至于早上起来,要去上朝的时候,他不禁生出一些贪念,他想要把这份温暖永远都留在身边。 “好了,你来耍一遍试试!” 沈颜回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皇上的思绪,他看着神采奕奕向他走来的沈颜回,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心。 他接过沈颜回手中的长枪,回忆了一下沈颜回的招式,走到场中间舞了起来。 “等等,你的手法不对,再抬高一些。” 因为皇上惯常用的,都是剑之类的短兵器,比较轻,乍然用到长枪,自然有些不适应。 沈颜回喊停了皇上,上前帮他纠正姿势,只是不知为什么,皇上的姿势始终都不正确。 没有办法,她只好握住皇上的手,亲自带着他演示了一遍。 力度是硬的,然而手却是软的,女人天生便要比男人低一些的温度,贴在因为刚刚练武而不断产生热量的手上,凉凉的,却让皇上的手,更加灼热起来。 沈颜回放开皇上的手,让他自己试一遍,刚开始做的还是对的,可是渐渐的,手势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沈颜回原本想发火,可是皇上转过头来,露出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朕是不是太笨了?” 沈颜回只能深吸一口气,任命地再次上前,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帮他纠正姿势。 坐在屋顶上的暮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在练武一途,虽不是天降奇才,但也一直是一点就通,今天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从来没有习过武一样? 午饭过后,皇上本来还想让沈颜回陪自己处理奏折,却被沈颜回断然拒绝了。 她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上午又练了那么长时间的武,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皇上见她精神实在不济,只能放她离开,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批奏折了。 然而沈颜回在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好久不见的李淑妃。 上次下毒的事,虽然被皇上压了下去,没有追究李淑妃的过错,太后也因为知道罪魁祸首,没有来得及问责她,但是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私下里,这件事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 而李淑妃则一改之前张扬的个性,最近一直深居简出,低调了很多。 眼下应当是许久未出门,所以趁着中午大家休息,自己出来透透气。 只是她运气实在不好,刚刚转了个弯,便碰上了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衣着华丽,珠钗满头,和之前张扬的淑妃一般无二,两人撞到一起,竟然一时让人分不出来,谁才是真正的淑妃娘娘。 那女子正是兵部侍郎赵信的女儿,赵婉容。 赵婉蓉只是赵信的庶女,所以进宫多年,也只晋升到了美人,但是前两天他父亲帮了摄政王的大忙,于是摄政王便向皇上提议,晋了赵婉容的位分。 于是,赵婉容终于升为了婕妤,小人一朝得志,便容易生出虚荣之心。 而此刻碰到的,正是之前欺负过她,眼下正处于低谷的淑妃,若是不为难一番,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 于是赵婕妤居高临下地瞥了淑妃一眼,声音尖细地说道:“呦,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淑妃娘娘吗?淑妃娘娘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 淑妃此人生性骄傲,即使现在落魄,但也绝不会对着比自己位份低的人曲意逢迎,所以当下冷哼道:“本宫在忙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赵婕妤的脸扭曲了一瞬,她没想到,淑妃现在一个待罪之身,皇上若是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打入冷宫,甚至让她丢掉性命的人,竟然还敢如此盛气凌人。 但随即她又恢复了正常,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当然,嫔妾可不敢插手淑妃娘娘的事,万一淑妃娘娘再想给谁下毒怎么办?嫔妾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淑妃倏然看向她,眼神凌厉,然而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慌乱。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知道了?皇上不是没有追究这件事吗?难道宫里的人全都知道了? 淑妃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父亲说让她低调,让她不要多说话,让她忘了这件事。 可是没有告诉她,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她该怎么办? 赵婕妤看着淑妃的表情,心里相当畅快,十分享受这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我看啊,淑妃娘娘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来的好,毕竟你现在就像一盘坏了的鱼,又腥又臭,谁要是靠近您,都会被染上一身的味。” “你——” 淑妃感觉自己满身的屈辱,想当年她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些人全在她面前奴颜婢膝,谄媚奉承,现在她虎落平阳,竟然被这等小人羞辱。 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淑妃握紧拳头,打算不顾父亲的叮嘱,也要收拾一下这捧高踩低之人时,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里好生热闹啊!” 两人转头望去,正看到沈颜回款款走来。 wap. /131/131228/30642060.html 第二十九章:淑妃 淑妃瞳孔一缩,不同于看到赵婕妤的冷漠,此刻却突然浑身戒备起来。 而赵婕妤看到沈颜回,则马上忘记了淑妃,转而对沈颜回露出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沈姐姐啊,沈姐姐是从皇上处刚回来吗?” 虽然两人同是婕妤,可是谁不知道沈婕妤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是这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哪怕是德妃,也不敢明着对沈婕妤发难,所以赵婕妤也只有讨好的份。 然而沈颜回却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只看向淑妃,笑着对她行礼。 “淑妃娘娘万安,淑妃娘娘今天好兴致,可是出来消食的?” 淑妃不知道沈颜回有何意图,只能一边在心里暗自警惕,一边淡淡地回道:“出来走走而已。” 赵婕妤见沈颜回不理自己,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她仿佛找到了战友一般,凑到沈颜回身边,当着淑妃的面上眼药。 “沈姐姐可要离淑妃远一些,万一再被她找到机会,暗中下毒,那可就惨了。” 沈颜回皱了皱眉:“檀香,现在已经入秋,应当没有蝉了吧?为什么耳边还是如此聒噪呢?” 赵婕妤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聒噪是说的自己,她咬了咬牙,表情僵硬地说道:“姐姐,妹妹可是在帮您说话呢?淑妃之前给你下毒,你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沈颜回心里感叹,这人说话这般直接又没脑子,是怎么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她冷冷一笑,终于转过了头,看向赵婕妤:“赵婕妤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你是说淑妃娘娘给我下毒了吗?这事怎么没听皇上提起过呢?还是赵婕妤神通广大,竟然知道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 此话一出,吓得赵婕妤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这才想起,皇上既然不追究这件事,那必然也不想众人再提这件事。 她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她不就摆明了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而且这位沈婕妤见皇上的次数,比她们见自己宫女的次数还多,若是他给皇上吹点什么枕边风,那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想到这里,赵婕妤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匆匆告辞后,就要离开。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后面传来了沈颜回的声音。 “慢着!” 赵婕妤停住脚步,心里狂跳,生怕沈颜回会突然发难。 然而沈颜回脸上依然笑意盈盈:“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孩子,以后见了我,还是称我一声沈婕妤的好,什么姐姐妹妹的,我听着别扭。” 赵婕妤咬了咬嘴唇,转身匆匆跑了。 等她没了人影,沈颜回才转身,想要回寝宫休息,然而没走多远,便听到后面传来淑妃冷冷的声音。 “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沈颜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耸肩道:“说什么?” 淑妃皱眉:“我先是给你下毒,后来误伤了太后,还想要嫁祸给你,你就一点也不恨我?” 沈颜回无所谓地说道:“我之前抢了你侍寝的机会,让你在后宫丢尽了脸面,你恨我是正常的,左右你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扯平了?”淑妃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沈颜回挑了挑眉,淑妃经过这一遭,整个人突然聪明了不少。 其实对于淑妃,沈颜回还是有些愧疚的。 她一开始的目的,便是要帮皇上拉拢朝臣,所以必定要先诱导淑妃犯错,那李延年才会有把柄落在皇上的手中。 所以不管是淑妃对她的为难也好,还是后来的下毒也好,都是沈颜回一手促成的。 既然这样,那她完全没有理由怪淑妃,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告诉淑妃,只能换了种说法。 “在这个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人可能表面跟你姐妹相称,背后却对着你捅刀子,有的人可能开始针锋相对,后来能达成合作,也说不定呢?” 沈颜回的话,让淑妃想起使她造成这一副局面的罪魁祸首,她暗自咬了咬牙,抬眸看向沈颜回:“你要和我合作?” 沈颜回轻轻笑了笑,朝她走近几步,低声道:“淑妃娘娘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难道真的不想报复回来吗?” 淑妃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她连这件事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沈颜回耸了耸肩:“我不想做什么,我想后宫安宁,我想大家姐妹相称,可是有人不肯放过我,那我也只能全力应对,我只希望淑妃娘娘能记得今日的耻辱,哪天如果有报复回去的机会,一定不要放过。” 说完,沈颜回便与她擦肩而过,徒留淑妃在原地若有所思。 午睡过后,皇上再次传召,沈颜回只能前去伴驾,只是这次在紫宸殿前,见到了许久未出现的顾景白。 沈颜回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她对顾景白印象很好,一来此人医术高明,她为了给母亲治病,也钻研过一段时间的医术,所以两人颇有共同话题。 另一方面,顾景白长的实在是赏心悦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和如此漂亮的人多说几句话,心情也会变好。 顾景白见到她,也风度翩翩地见礼,两人便在殿外聊了起来。 “沈婕妤怎么在这里站着?” 突然,德妃的声音响起,两人一同转身,便见到德妃带着一群人走来。 德妃前段时间养病,已是好久不曾外出,眼下再见,沈颜回感觉她似乎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德妃走进了两人,似乎这才看到顾景白一般,笑着招呼道:“原来是顾太医啊,顾太医和沈婕妤在说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顾景白对着德妃见了一礼,面不改色道:“沈婕妤是在向下官讨教食谱,为皇上调养身子。” “原来是这样,那本宫就不打扰了,先进去看看皇上。” 沈颜回笑着道:“那嫔妾陪娘娘一起进去吧。” 两人进入的时候,皇上正好放下笔,抬头见到两人,略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你们两个怎么一块来了?” 沈颜回没有说话,德妃笑着回道:“臣妾是有事要跟皇上商讨,正好在门口看到沈婕妤在和顾太医说话,正好说完了,所以就一块进来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不过皇上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你要跟朕商讨什么?” 德妃没有达到目的,也没有着急:“臣妾此次前来,是为了十日以后的中秋晚宴。” 皇上恍然:“还是德妃细心,你不说,朕倒是差点忘了,是快到时候了。” 德妃温婉地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自然不便打扰皇上,以往都是臣妾来操办中秋晚宴,只是前段时间臣妾重病,眼下身体还有些虚弱,今年恐怕是力不从心,怕办得不好,打扰了各位的雅兴,还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沈颜回原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却突然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眼睛随着她移动,却见她走到自己身边,眼睛也不眨地伸手从桌子下面,将自己费心藏好的酒,拿了出来。 沈颜回拿着酒壶,转头见皇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于是瞪了他一眼,将酒壶让一旁的小太监拿了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太过自然,也太过逾越,然而皇上却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无奈,细看之下,还有些欢喜。 德妃见到这一幕,蓦然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沈颜回见他还在看着自己,于是提醒道:“皇上,德妃娘娘在跟您说话呢。” 皇上这才想起方才德妃的话,他转过头,温和地问道:“那不知德妃有没有适合的人选呢?” 德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她很好地维持住了体面,沉吟了一会儿:“按照这宫里的位份来说,除了臣妾之外,还是淑妃最为合适,只是……” 她没有明说,只是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再接下来就是沈婕妤和赵婕妤了,沈婕妤聪明伶俐,赵婕妤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依臣妾来看,不如就交给两人一起去做,皇上看如何?”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沈颜回,见她表情如常,一点没有惊讶之色,便知道她心里有数。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考虑了半晌,毫无意外的赞同了这个决定:“那就依你所言吧。” 沈颜回在一旁表态:“臣妾一定尽力而为,定不负皇上和德妃娘娘所托。” 话说到这里,德妃便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只是临走之前,突然转头对沈颜回道:“沈婕妤方才跟顾太医讨教的养生食谱,能否告诉本宫,本宫也回去调养一下,这些事本来不应该麻烦妹妹的,毕竟妹妹现在有要事在身,只是顾太医平时不喜欢旁人打扰,妹妹竟然能和顾太医说上两句话,那本宫也只好麻烦妹妹了。” 沈颜回洒脱的笑道:“当然没问题,回头我让檀香誊写一份给娘娘送过去。” 德妃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 沈颜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嘴角勾着一丝坏笑,似乎有什么发现。 皇上见状,挑眉问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沈颜回回神,嘴角的笑容扩大,贼兮兮地靠近皇上,轻声道:“我发现,德妃娘娘似乎和宫里其他人不太一样。” 沈颜回靠的有些近,说话间,热气吐在皇上的耳边,皇上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 他既享受,又感觉折磨,但却遵从内心没有动,只漫不经心地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发现,”沈颜回的语气越发暧昧,“德妃娘娘似乎对您情根深种。” wap. /131/131228/30642061.html 第三十章:喜欢 皇上闻言,斜眼瞥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沈颜回弯腰趴在桌子上侃侃而谈:“其他的妃嫔见到我,眼神里透露出的,更多的是嫉妒,担心的也多是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受到威胁,可是德妃娘娘却不一样,她有摄政王做靠山,在后宫里要什么有什么,应当对皇上不假辞色才对,可是方才看到我与皇上亲近,眼神暗淡,表情僵硬,看着颇为伤心的样子。” “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喜欢皇上,而且喜欢得很深。” 沈颜回只顾着自己分析,没有发现皇上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她的唇上,眼神渐渐暗沉。 她说完之后,便眼睛亮亮地看向皇上,寻求认同。 皇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里只有兴奋,没有丝毫妒忌,不由得心生不满。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敏锐,把别人藏在内心的感情也分析的如此透彻。” 那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感情呢? 沈颜回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不信,于是气冲冲地站起来,不再跟他废话。 “德妃既然把中秋晚宴的事也肯让给我,那必定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跳,那臣妾要回去养精蓄锐,失陪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皇上叹了口气,这还没确定什么关系,就惯得这般无法无天,连个敬语也说得一半一半,以后真的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还得了? 不一会儿,顾景白进来,皇上才终于收起了脸上有些荡漾的笑意。 他正色地问道:“怎么样了?” 顾景白回道:“臣幸不辱命,已经将全部旧部集结起来,现安顿在城外的十八里坡,白天他们伪装成农民耕种劳作,晚上偷偷练兵。” 皇上点点头:“做得好。” 顾景白却依然眉头紧锁:“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皇上拿个主意,这些旧部虽然已经安顿好了,只是这些人都独立惯了,虽然本事不小,却没有一个能站出来,领导所有兵力的人。” 皇上也叹了口气:“朕也是担心这个,这些人虽然绝对忠心于朕,但却不是肯轻易屈服于他人之人,朕受困于宫中,又不能亲自领兵,确实还差这么一个人才。” 顾景白拱手道:“皇上也不必太过忧心,臣一定竭尽全力,帮皇上找到这么一个人。” 皇上点了点头,他自然相信顾景白的能力,但也知道,要找到这样一个人,着实不容易。 “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慢慢找吧,时间还有很多。” “是。” 顾景白说完,便告辞离开。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听到后面传来皇上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以后还是离朕的嫔妃远一点吧!” 这句话好似漫不经心,却暗藏着威胁之意。 顾景白挑了挑眉,歪嘴无声地坏笑。 竟然吃醋了?看来,皇上还真的栽进去了。 自从开始接手中秋晚宴的事以后,沈颜回便忙了起来。 这种场合,不仅皇上和众位嫔妃参加,皇室宗亲也要到场,甚至被关禁闭的太后,也必须要出来露个面。 所以为了皇家脸面,大事小事都一定要事必躬亲,不能有丝毫纰漏。 所以沈颜回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含元殿内,安排所有的事情。 这样三天下来,沈颜回倒没有什么感觉,皇上却受不了了。 他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连人都见不到,仿佛有百爪挠心,做什么都稳不下心来。 此时,他正在宣政殿处理事务,苏祥端上一杯茶。 茶是皇上平时最爱喝的蒙顶石花,温度也是正好可以入口的程度,可偏偏皇上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茶,如此难以入口?” 苏祥连忙告罪,将茶撤了下去。 “怎么天这么热?没开窗吗?”皇上再次发难。 苏祥看了看四面大敞的八扇大窗,凉风阵阵的空旷大殿,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哪是天气的事儿啊! 于是他识趣地提议道:“皇上想必是累了,外面天气凉爽,不如奴才陪您出去走走?” 皇上手拿着奏折,斜睨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走什么走?朕的奏折还没有批完,你身为朕的内侍,竟然撺掇朕不务正业,是不是想被替换下去?” 苏祥毫不畏惧,并且坚持不懈地劝道:“奴才是看皇上已经批了很久的奏折,怕皇上害了眼睛,皇上出去走走,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啊!” “哦?是嘛,”皇上仿佛才被说动了一般,抬眼问道:“去哪啊?” 苏祥毫不犹豫地回道:“奴才今儿路过含元殿,看殿前的菊花开得正好,皇上可愿意去赏赏菊?想必那菊花能被皇上观赏,也会觉得蓬荜生辉的。” 理由找好了,台阶铺平了,不下是傻子。 于是皇上勉为其难地合上了手中的奏折,站起身:“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此时的含元殿内,沈颜回正在和赵婕妤据理力争。 按照赵婕妤的说法,皇上第一年亲政,要表现出皇室的排场,宗亲等吃饭用的器具,一律都用金银制品,大殿上所用的鲜花,也要用黄色的菊花,既能够映衬整体的色彩,又能够彰显皇室的气派。 沈颜回听了,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按照这个安排法,气派是真的气派了,俗也是真的俗。 她终于知道德妃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既没脑子有没品位的人给她,估计纯粹是来给她添堵的。 而赵婕妤估计也是有了德妃的撑腰,完全不同于上次见沈颜回时候的谨小慎微,反而和她抗争到底。 沈颜回与她说不通,便直接放弃了和她交流,索性让人直接把大殿内赵婕妤安排的东西,统统扔了出去。 于是惹得赵婕妤气急败坏地冲她吼道:“沈颜回,你什么意思?你我同是受德妃娘娘所托,负责中秋晚宴,凭什么一切就要听你的安排?” 沈颜回懒得和她纠缠,只冷冷地说道:“你若是不满意,也可以直接去跟德妃娘娘说,自己不干了,那我也乐得清净。” “你什么态度?”赵婕妤早在上次沈颜回对她爱搭不理的时候,便对沈颜回不满,眼下受了德妃的嘱托,正好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气。 “你是婕妤,我也是婕妤,我们两个同样的位份,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背后可是德妃娘娘,你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德妃娘娘,也就是得罪了摄政王,到时候,你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够赔的。” “哦?是吗?” 沈颜回还未来得及回话,便陡然插进一道冷冷的男声。 听到这个声音,赵婕妤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她颤抖着回头,正好看到皇上冷峻的面容,吓得连忙跪了下去。 沈颜回对皇上行了一礼,脸上现出淡淡的喜色:“陛下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到沈颜回的询问,皇上转瞬间缓和了脸色,随机换成淡淡的别扭。 “朕听说这里的菊花开得正盛,便来此观赏一下,却没想到,正好听到赵婕妤一番高谈阔论,还真是不虚此行呢!” 说到最后,声音便再次冷了下来。 赵婕妤慌忙地磕头:“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听臣妾解释啊!” “解释,你也不用跟朕解释,还是留着你的精力去跟摄政王解释吧!” 说着,连打算直接处置了赵婕妤,却没想沈颜回凑近了他,暗中拉了拉他的袖子。 皇上看过去,便见沈颜回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毫不犹豫地咽下了对赵婕妤的处罚。 但一回想起她刚刚的话,又觉得心里实在难忍,于是开口下旨:“传旨,封沈颜回为二品昭仪,即刻生效!” 此话一出,沈颜回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而跪在地上的赵婕妤,却蓦然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满的难以置信。 皇上微微弯下腰,看着震惊的赵婕妤,缓缓说道:“现在,你们两个可不是同样的位份,一切要以沈昭仪为主,万不要以下犯上。” 赵婕妤眼圈发红的低下头去,颤着声音回道:“臣妾谨记!” 皇上这才直起身来,却突然感觉身边的沈颜回又靠近了他一些,轻柔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有做昏君的潜质,只是害得臣妾也做了一次祸国妖妃。” 她的声音极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所以也较往常的声音更加婉转一些,仿佛暗含着无数的钩子,勾得皇上心痒痒的。 他也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既然做了一次,那不妨再做第二次,陪朕赏赏花再忙可好?” 沈颜回轻柔地笑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两人也不管依然跪在地上的赵婕妤,一同走下了台阶。 沈颜回被晋为昭仪的事情,顷刻间便传到了德妃的耳朵里,也让她不由得捏皱了手中的纸。 宫女玉兰在一旁愤愤不平道:“往常妃嫔晋位分,必定是有功在身,像这种无缘无故,单凭皇上一句话就晋了位份的,还是头一遭,皇上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德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没有失控,她深吸一口气:“皇上受这妖女蛊惑,竟然做出了这等糊涂事,太后如今被囚禁,那宫里便是本宫最大,本宫自然有义务劝阻皇上,遏制着妖女的行为。” 她转向玉兰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是打听清楚了?顾太医中秋晚宴的时候会不会出席?”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太医院的人问过顾太医了,顾太医当天一定会到场的。” 德妃眼神变得深邃、可怖:“如此,本宫一定要让皇上见到这妖女不知廉耻的一面,这样皇上才会对着妖女彻底死心。” 当天晚上,天气骤然变得阴沉,接着便狂风大作,不久便下起了雷雨。 秋天夜晚本就凉爽,加上风雨交加,温度更是骤降。 然而躺在床上的皇上,却感觉浑身燥热,睡不着觉。 wap. /131/131228/30642062.html 第三十一章:暗潮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仿佛一直能闻到,今天沈颜回在他身边时,萦绕在鼻尖的香味。 这香味勾得他坐立难安、辗转反侧,他现在感觉怀里十分空虚,万分想念那天抱着沈颜回睡觉的感觉。 最后实在睡不着,还是冒着风雨,来到了承香殿。 承香殿的宫女看到皇上冒雨前来,万分震惊。 皇上看到竹丝立在屋外,于是问道:“你们主子睡下了?” 竹丝忐忑不安的回道:“主子今天累了一天,早早便睡下了。” 皇上点点头:“如此,那就不用叫醒她了。” 竹丝松了口气。 “朕悄悄的进去就好。” 竹丝蓦然睁大了眼睛,却不敢阻拦皇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沈颜回躺在床上安静的睡颜,皇上躁动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没有多想,便想挤到床上去。 只是刚刚挨到床边,便看到沈颜回倏地睁开眼睛,伸手便冲着他劈过来。 皇上没想到她的防备心如此重,一时不备,被她劈到了肩头,十分狼狈地滚下床去。 “沈颜回!”皇上十分恼羞成怒地喊道。 沈颜回这才清醒了过来,看着床下的皇上,脸上的表情由凶狠转化成了歉意。 “皇上?你怎么来了?抱歉抱歉,我以为……” 沈颜回就要从床上爬下去扶他。 皇上原本十分生气,却蓦然想到,沈颜回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身边随时都有威胁,这般机警,想必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这种习惯,他是最为了解的。 这样想着,皇上心中的恼怒,便化为了淡淡的心疼。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脸上依然是气急败坏的表情。 “朕看外面雷电交加,担心你害怕,特地来看看你,谁知道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沈颜回虽然被惊醒,但意识还是迷糊的,听了这话,便直愣愣地回道:“我不怕打雷啊!” 皇上被噎了一下。 沈颜回看着皇上有些尴尬的神色,突然福至心灵。 “皇上,该不会……是你害怕吧?” 皇上听了,第一反应便是反驳,想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可能怕打雷? 但随即他又停住了,眼睛一转,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他咳了一声,眼神闪躲:“我……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你想多了,既然你不怕,那我就回去了。” “……哦。”如果现在沈颜回还是清醒的,必然会嘲笑他一番,但是她现在困得迷迷糊糊,条件反射地顺着他的话应下来。 “……” 话已经放下去了,皇上也不好再改口,只能一步步往外挪去。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昏暗的房间,紧接着,雷声轰鸣,仿佛就在头顶一般。 皇上闭了闭眼睛,豁出脸面不要,突然转身,又走了回来。 他走到床边,翻身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全程都没有看沈颜回一眼。 “外面雨太大了,我今晚不走了。” 沈颜回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半清醒了过来。 “你……要在这里睡?” “那又怎样?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醉酒那一晚,我还抱着你睡的呢。” “……” 皇上心里紧张,所以只能用表面的理直气壮来掩盖内心的紧张。 他说完之后,闭着眼睛,屏息等待着沈颜回的反应。 沈颜回半晌没有动静,最后不知是被他说服了,还是因为没有精力而妥协了,她在皇上身边躺了下来。 皇上睁开眼睛,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面上浮现出几丝疲色,这几天忙前忙后,还要和赵婕妤纠缠,想必是真的累了。 于是皇上也没再烦她,而是不动声色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感受着此刻的安心,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皇上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转头往里面看去。 只见沈颜回窝在他的怀里,发丝凌乱,睡颜却格外餍足。 昨晚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的人冲他滚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手脚都搭在了他的身上。 皇上被这一搭,瞬间清醒了过来,偏偏手脚都在他身上的人,一点也不老实,时不时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他被蹭的有些冒火,偏偏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做什么。 为了让沈颜回消停一些,也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他只能侧过身子,将沈颜回揽进怀里,困住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 沈颜回被他抱紧怀里的瞬间,便消停了下来,惹得皇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睡。 结果自然没看出什么,只是怀里的身躯柔软贴合着他,温暖舒适,皇上也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昨晚睡得太晚,眼下被吵醒,皇上烦躁地皱了皱眉。 但幸好沈颜回还睡得香,他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沈颜回头下抽出来。 沈颜回翻了个身,咂了咂嘴,又睡了过去。 皇上支着胳膊,看着沈颜回的睡颜,觉得越看越心痒,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屏住呼吸,轻轻贴上了沈颜回柔软的唇瓣。 唇瓣一触即分,皇上直起身子,按住自己疯狂的心跳,起身下了床。 他走得匆忙,没有发现床上的沈颜回颤抖的睫毛。 皇上轻轻打开门,便看到苏祥现在门外,一脸焦急,见到皇上出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陛下,该上朝了。” “嗯,”皇上随口应了一声,转头对换班的檀香道,“让你们家主子好好休息吧,含元殿那边晚一会儿去也无妨。” “是。” 檀香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去,不一会儿,听到屋里有动静,便推门走了进去。 “主子,您醒了?” 檀香走进屋里,看到坐在床上的沈颜回,似乎是在发呆。 她挑眉问道,“主子,您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沈颜回似被惊醒一般,抬头看她,脸更红了,带着刚醒的懵懂,平白多添了几分诱人之色。 檀香回想起刚刚皇上出去时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什么,捂着嘴偷笑了一声。 等沈颜回终于缓过了神,洗漱完毕,坐在桌子上用膳时,檀香才向她汇报。 “昨天德妃宫里的宫女,托太医院的人问顾太医是否会在中秋晚宴的时候出席,想必是打算做些什么。” 沈颜回冷笑一声,“做什么?这不是很清楚明了吗,八成是想构陷我与顾景白私通,最好是能让皇上和其他人都撞个正着,这样皇上为了皇家的脸面,也必定会处置了我。” 说完,还漫不经心地感叹道,“这些后宫女人的小伎俩啊!就只有这些了吗?我本来期待着德妃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会一次搞个大的,结果还是要让我失望了吗?” “主子,万不可轻敌,”檀香不放心地嘱咐道,“德妃娘娘对皇上深情不悔,皇上又唯独对娘娘情有独钟,德妃必定会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况且就算德妃娘娘不足为惧,可她背后还有摄政王撑腰。” 沈颜回听到“情有独钟”四个字,突然回想起了昨晚的种种。 她当时虽然不甚清醒,但好歹不是喝醉了,所以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记忆。 姑且不论到底是皇上担心她害怕打雷,还是自己害怕打雷,可为什么偏偏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而且今天早上还…… 沈颜回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若即若离的触感,仿佛还在唇边,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恍惚了起来。 “主子……主子!” 沈颜回回神,看着檀香焦急的面色,微笑道:“放心吧,若是德妃赶尽杀绝,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兴庆宫内。 自从被软禁以后,太后便懒了下来,不用上朝,不用勾心斗角,每天起床以后,便靠在榻上翻翻书,品品茶,倒是过得悠闲了很多。 兰溪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太后正在侍弄一盆开的极好的菊花,这菊花虽然小小的,但看着生机盎然,十分喜人。 兰溪不由得叹道:“太后心灵手巧,这么小的菊花都能养的这般旺盛。” 太后微笑:“你不懂,这哪是我心灵手巧,而是这菊花生命力旺盛,这种叫做野菊,只要给它一点机会,它就能抓住一切机会活过来。” “太后真是博闻强识,奴婢自愧不如。” 兰溪话音一转,低声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太后听了,却蓦然失笑:“哀家这个侄女啊,野心挺大,可惜,脑子不够,这般明显的计策,来对付一个运筹帷幄的狐狸,这无异于针尖对麦芒,没甚看头。” “那太后,我们要不要……” 太后眯眼思考了一瞬:“当然了,哀家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也要帮帮我这好侄女,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在人给比下去。” 宣政殿内。 暮云也向皇上汇报了德妃的事。 皇上沉吟半晌,嘱咐暮云:“去告诉顾景白,等那天要机灵一些,还有你,朕那天分身乏术,你跟在沈昭仪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暮云挠头:“您确定沈昭仪需要保护吗?属下怎么觉得,德妃娘娘比较危险呢。” 皇上闻言,瞪了暮云一眼。 暮云连忙低头:“是,属下一定保护好沈昭仪的安危。” 唉,谁让这位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呢。 wap. /131/131228/30642063.html 第三十二章:嚣张 就在这样的暗潮汹涌之中,中秋晚宴如期而至。 天色将暗,宫中大门敞开,迎接各方宾客。 门口有重兵把守,严格搜查着进门的宾客,身上是否有违禁品。 宾客虽然大都是身份尊贵,但也都配合着搜查,毕竟瓜田李下,若是真的在宫里出了事情,也不至于连累到自己。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正在大家都积极配合检查的时候,一旁却蓦然传来喧闹之声,众人好奇望去,却见门口立着两人,均是人高马大。 正是摄政王周镇海及其二公子周子越。 原来两人嚣张惯了,出入宫廷向来像是自己的家一般,佩刀从来不解,也从无人敢阻拦。 可是今天,却碰了个硬钉子。 周镇海看着拦在面前的陌生的小侍卫,不由得感叹后生可畏。 “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侍卫板着一张脸,强撑着气势:“不管是谁,只要进入宫门,都要放下利器,这是规矩。” 周子越在一旁嗤笑道:“哪来的愣头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吧,敢拦摄政王。” “摄政王?”小侍卫听了,神情一瞬间慌乱了起来。 “知道是谁了,就滚到一边,不要耽误王爷的时间。” 说着,便要抬腿往里面走,哪知,小侍卫却再次将他们拦了下来。 “就……就算是摄政王,也……也不行,我等奉命把守宫门,决不能玩忽职守,放过任何危害皇上的隐患!” “放肆!”周子越也被激起了脾气,“小小侍卫,竟敢口出狂言,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门口顿时一片慌乱。 苏祥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眯了眯眼:“宫门口的人多吗?” “会皇上,不少。” “既然如此,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允许周镇海佩刀进宫。” “是。” “慢着,门口那个胆敢阻拦周镇海的小侍卫,也当着众人的面,赐死吧!” “是,皇上。” “传陛下旨意,摄政王及其家人允许佩刀进殿,侍卫张德胆敢冲撞周镇海,赐死!” 苏祥将皇上的旨意宣读完毕,周镇海的头,顿时抬得更高了。 而守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则更多地表现出了不满。 首先这些人大多都是皇亲国戚,他们进宫之前,都得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佩刀交出,一个摄政王却成了例外。 其次,周镇海本身就对她们不假辞色,皇上还一味地惯着他,只怕会让他越来越嚣张。 可是任凭众人再有不满,也不敢当面表露出来。 苏祥宣读完旨意,便笑着对周镇海道:“王爷,您看,皇上这样处置,你可还满意?” 周镇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容满面,却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苏祥一眼:“皇上念臣忠心耿耿,所以对臣分外宽宏,臣铭记于心,感恩戴德。” 苏祥似乎毫不介意他的怠慢,反而更加恭敬地说道:“这小侍卫胆敢冲撞王爷,皇上已经将他赐死,只是今天是大吉之日,不宜见血腥,所以皇上赐他毒酒,算是便宜了他。” 周镇海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罢了,喝了毒酒以后,把他扔出去就是了,本王宽宏大量,也不必非得和一个小侍卫计较。” “是,王爷请进。” 苏祥对着身后的公公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周镇海一起进了宫。 后面的公公带着两个侍卫,将小侍卫拖了下去。 周镇海进了含元殿,其他的皇亲国戚也渐渐走了进来,经过门口这一遭,大家也都清楚了周镇海的地位。 连皇上也不敢招惹,事事都依着他,那其他人便更不敢放肆。 于是,这些皇亲国戚也不再端着架子,反而放下身段去跟周镇海打招呼。 周镇海享受着这些尊贵之人的奉承,脸上挂着矜贵的微笑。 “太后驾到!” 一声大喊传来,众人纷纷停下来,往殿上看去。 这是太后被软禁以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往这种晚宴,太后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现在这么早便出现,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的地位大不如从前。 只见太后从殿后缓缓走出,端庄的仪态和严肃的表情倒是和以往一般无二,想必作为太后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的表情。 可是周镇海与她作对手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见她落下泥潭,又怎么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只见太后还未坐下,周镇海便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与太后遥遥相望:“久未见太后,不知太后身体可还安康,兄长可是十分关心太后的身体。” 作为太后,即使犯了再大的错,身份也在那里,即使是身为兄长,按理说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道出。 可周镇海偏偏就是说了,而且说得底气十足,毫不畏惧。 太后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嘴角轻轻一勾,顺着他的话说道:“兄长不必担忧,哀家年纪可比兄长要轻,还是先请兄长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 “呵呵,妹妹真是多虑了,兄长若是有个小病小痛,皇上二话不说,便派来太医,倒是比太后身在后宫里还要快一些。” 这两兄妹当着众人的面斗法,其他人也只能冒着冷汗听着,丝毫不敢插嘴。 “皇上驾到!” 又一声大喊传来,终于打破了大殿里冷寂的气氛。 太后冷哼了一声,面上的表情不变,扬着下巴坐了下去。 皇上从殿后转出,身边伴着两人,一个是德妃,一个便是刚刚升为昭仪的沈颜回。 皇上尚且年轻,后宫中人本就不多,眼下四妃的位置,只坐了两妃,淑妃早就来了大殿坐好,剩下位分最高的,便只有德妃和沈昭仪。 皇上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似乎对大殿内诡异的气氛毫无察觉,看着周镇海笑道:“皇舅近来真是越发容光焕发了。” 周镇海站起来随意地对皇上行了一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皇上也是越来越容光焕发了,想必是身边这位沈昭仪的功劳,听说沈昭仪在毫无建树的情况下,一再晋封,眼下这地位看着是要超过淑妃娘娘了。” 沈颜回无辜被提及,脸上也没有多少慌乱之色,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对着周镇海道:“皇上容光焕发,是因为朝中有摄政王这般忠心的臣子为皇上排忧解难,臣妾不过是一小小的昭仪,只是因为淑妃娘娘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皇上,这才让臣妾代劳照顾皇上,臣妾是万万不敢抢了摄政王的功劳。” 周镇海目光闪烁,意有所指道:“沈昭仪舌灿莲花、灵敏机巧,怪不得皇上喜欢。” “摄政王过奖了。”沈颜回说完,便坐了回去。 皇上再次开口,转移了周镇海的注意力:“子越也长这么大了,看来不久便能接替皇舅的班,为国效力了。” 听皇上这么说,周镇海面上现出骄傲之色:“小儿不才,没有他兄长那般英武,不能上战场杀敌,但是学问做得倒是不错,明年参加科举,说不定会有一番建树。” 众人闻言,心中腹议:但凡了解周子越的都知道,这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莽夫,要说武功可能论个一二,但是这学问嘛,就难说了。 不过这可是摄政王的儿子,周镇海既然当众放了话,自己儿子能在科举中出头,谁又敢阻拦呢? 皇上听了这话,哈哈一笑,对周镇海道:“皇舅这么说,可是谦虚了,依朕来看,子越可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行了,有了皇上这话,周子越即使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也一定可以顺利入朝为官的。 皇上和周镇海两人互相谦让,坐在一旁的周子越,阴戾的眼睛却往上面瞥去,看向皇上身边,盛装打扮之下,显得越发明艳之人。 沈颜回嘴角始终嗔着一丝得体的微笑,似是注意到周子越的视线,她的目光移到这边,嘴角的笑容蓦然加深了。 周子越眯了眯眼睛。 德妃坐在皇上另一边,原本因为今晚要做的事,心里十分紧张。 然而等看到父亲和弟弟坐在下首,皇上言语之间,表露出对两人的敬重,德妃顿时感觉安心了很多。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台下一处道:“摄政王前段时间身体不适,多亏了顾太医医治,本宫在这里敬顾太医一杯,以表感谢。” 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玉兰,玉兰端着手中的酒壶,给顾景白倒了一杯酒。 原本这等算是皇家家宴的场合,顾景白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只是前段时间周镇海称身体不适,皇上派顾景白去给周镇海医治,过后周镇海为了表示感谢,便请求皇上让顾太医出席。 顾景白诚惶诚恐地端着酒杯站起来,看起来十分受宠若惊:“德妃娘娘过奖了,下官只是听从皇上的命令,皇上关心摄政王的身体,才会派臣前去。” 德妃笑道:“话虽如此,但到底是顾太医医术高明,这杯酒顾太医是无论如何都要喝的。” “如此,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景白从善如流地喝下了这一杯。 德妃见他喝完,这才满意地笑了。 然后她又转向沈颜回,笑着道:“沈妹妹升为昭仪,姐姐还未来得及祝贺,今天便用这一杯,来恭贺妹妹吧!” 淑妃看着今天分外积极的德妃,眯了眯眼睛。 玉兰又走到沈颜回身边,给沈颜回倒了一杯。 沈颜回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这一杯,二话没说便喝了下去,喝完以后便起身对德妃道:“筵席马上开始,嫔妾要去催菜,德妃娘娘自便。” 左右亲眼看着她喝下了这杯酒,德妃自认为目的达成,自然不再留她。 皇上看着沈颜回,认真地说道:“去吧,小心!” 沈颜回点了点头,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淑妃一眼,转身离开了。 wap. /131/131228/30642064.html 第三十三章:圈套 见沈颜回离开,皇上似是不经意用手指在桌子上叩了三下。 屋顶的暮云接到指令,追随着沈颜回而去。 沈颜回出了大殿,便用内力将体内的酒尽数逼了出来。 她与顾景白提前商量好了,酒当着德妃的面喝下去,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花样。 她冷冷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而大殿之内,一名宫女在倒酒的时候,却不小心将酒倒在了顾景白的身上。 这小小的骚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皇上见状,对顾景白道:“让人带你下去换件衣服吧!” 德妃出声道:“顾太医身为男子,在宫中穿行多有不便,臣妾让玉兰带着顾太医去换吧。” 皇上点头同意了,顾景白便跟着玉兰一同出去了。 玉兰带着顾景白,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地方,指着一处房门,对顾景白道:“太医在里面换衣服即可,奴婢就在门外等着,有什么事可唤奴婢。” 顾景白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这是一处很普通的房间,只是里面却早已准备好了男装,甚至还燃着熏香。 顾景白闻到熏香的一刹那,便封上了嗅觉,只是过后细细体味,却发现这熏香并无什么不妥。 于是他放开口鼻,去拿衣服换,只是心里依然在暗暗警惕着。 沈颜回催完菜,却不能带着这一身的味道回去,于是打算去换身衣服再回大殿。 刚刚走到半路,便看到迎面走来一名宫女,宫女脚步匆匆,直直撞向沈颜回。 “大胆!竟敢冲撞沈昭仪!”檀香推开宫女,怒斥道。 那宫女抬头看到沈颜回,慌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没有看清路,沈昭仪饶命啊!” 沈颜回抽了抽鼻子,这宫女身上的味道,未免太香了一些,她眯着眼问道:“你急匆匆的干什么呢?” “奴婢……奴婢……”那宫女声音微弱,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沈颜回正想凑近一些,突然看到宫女手底银光一闪,慌忙后退,并一脚踢了过去。 宫女手中的匕首还未抽出,便被沈颜回一脚踢飞,她似乎没想到沈颜回会武功,一愣之下,转身就要逃走。 沈颜回哪能让她就这么跑了,二话没说,便追了上去。 “主子!”檀香反应慢了一瞬,再想去追,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沈颜回追着宫女在屋檐上穿梭,这宫女轻功了得,沈颜回竟然一时半会没有追上她。 然而这宫女突然脚步一转,对着一个房间,直冲了过去。 只见她翻窗进了屋里,沈颜回连忙追了进去。 屋里的顾景白正好换完衣服,听到窗子旁有动静,转头看去,便见一名宫女翻身进了屋。 宫女进来以后,似乎料到了屋里有人,看到顾景白,竟然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冲着顾景白而来。 顾景白条件反射地抵挡宫女的攻势,却不经意间闻到了宫女身上的味道。 他连忙撤了手,捂住鼻子。 宫女见他如此,竟然不再纠缠,从另一侧窗子翻了出去。 顾景白尚且摸不着头脑,便看到沈颜回从刚才的窗子里翻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颜回问道。 “我在晚宴上被泼了酒,被德妃的宫女带来换衣服。” 沈颜回皱眉:“在这里换衣服,你知道这是何处?” “何处?” “是各妃嫔休憩换衣的地方。” 顾景白叹气:“那就没错了,德妃知道你去催菜,回来必定要换衣服,所以把我引来这,这是给我们创造机会呢。” 沈颜回接着道:“门外的宫女,便是德妃的侍女玉兰吧,等听到屋里有动静,便回去报告德妃,然后德妃便带着众人前来捉奸,这样我们二人便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最后只能以死谢罪。” “不止于此,”顾景白突然道,“不知沈昭仪有没有闻到刚才宫女身上的味道?” 沈颜回点了点头:“味道有什么不妥吗?” “但就这一个味道而言,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我刚才呆着房间内,还闻到了一种熏香的味道,这两种味道单独出现,没有任何影响,但若是同时出现,便可能会具有催情的效果。” 沈颜回蓦然皱了皱眉:“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啊?” 顾景白也疑惑:“我方才也在奇怪,看来这两种香味混在一起,还不足以产生大的影响,还需要一种催化的事物,只是现在尚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两人正在思考,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玉兰,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是淑妃! 沈颜回与顾景白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玉兰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回娘娘,顾太医正在里面换衣服呢。” “胡闹!这里可是妃嫔换衣的地方,若是有什么冲撞,你负责的了吗?” 紧接着,玉兰慌乱的声音传来:“娘娘,您不能进去!” 沈颜回眼睛一转,迅速打开门出去,一个手刀,将背对着她毫无防备的玉兰砍晕,并将一脸惊讶的淑妃拽了进来。 “你……”淑妃正待说话,却被沈颜回一把捂住了嘴。 沈颜回眼睛里闪过冷意:“这里人烟罕至,我若在这里杀你,绝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闭上嘴,不要出声!” 淑妃慌忙点头。 沈颜回这才放开了淑妃:“你怎么会来这里?” 淑妃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这才说道:“我察觉今天德妃情绪不对,有可能会对你做什么,所以我出来看看。” 接着,她看到了一旁的顾景白,恍然道,“顾太医换衣服这么久都没回来,恐怕也是着了德妃的道,德妃是想在你们两人身上,做什么文章吧?。” 沈颜回再次感叹,淑妃现在果然变聪明了不少,或者说,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之前太过天真,不肯好好动脑子。 不知是不是刚才太过慌张,淑妃感觉身上阵阵发热,而且越来越热。 沈颜回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疑惑地问道:“你很热吗?” 现在正是秋风凉爽的时候,怎么会热成这样。 淑妃用手扇了扇,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从刚才开始,感觉越来越热。” 突然,淑妃的手被一把抓住,淑妃慌忙去看,却见竟是顾景白抓住了她。 这行为怎么看都有些不成体统,而且不知为何,自己有些发烫的手腕,被顾景白一握,竟然感觉十分舒服,想要得到更多的触碰。 怎么会这样?淑妃反应过来,便想挣开。 只是顾景白力气颇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放肆,你想干什么!”淑妃怒视着顾景白。 沈颜回察觉到顾景白严肃的神色,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顾景白放开淑妃,看向沈颜回:“她中了情毒。” “是方才那个?” 顾景白点了点头。 淑妃不知道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迷,只是现在她已无暇顾及,她感觉身上越来越热,一种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她腿一软,便摔倒在地。 沈颜回及时将她扶住,两人一起坐在地上,沈颜回问道:“你方才在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淑妃咬着牙点点头:“我碰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宫女,从这个方向而来,而且身上的味道极重,差点熏了我一个跟头。” 那就对了,沈颜回与顾景白对视一眼,看来,德妃给他们两个下的局,被淑妃不小心命中了。 顾景白在一旁道:“看来这情毒的触发,不仅这两种香味混合,还必须要饮酒才行,不限于德妃给我们两个敬的那种酒,恐怕是任何酒都可以,我们两个将体内的酒逼了出来,所以安然无恙,但是舒妃娘娘却惨了。” 躺在沈颜回怀里的淑妃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甚至嘴里渐渐发出呻吟之声。 顾景白有些尴尬地将脸撇到了一边:“现在该怎么办?你把德妃的侍女打晕了,恐怕德妃不久就要寻过来,现在这种场面,她想给我们定个什么样的罪都可以。” 沈颜回看了看怀里应当难受至极的淑妃,又想了想自己如果中计之后,可能会有的后果,她渐渐握紧了拳头。 是她低估了德妃,以为德妃就算再折腾,也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内,但是今天这个计策,却环环相扣,哪怕不小心走错一步,也可能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德妃如此心狠手辣,那么,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她扶着淑妃站起身来,对顾景白道:“你可知道,那宫女身上的香味是什么?” “就是很普通的香料,我现在身上就有。”顾景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沈颜回。 沈颜回接过香料,当机立断地对顾景白道:“你带着淑妃先走,这里交由我来处理。” 顾景白顿时瞪大了眼睛:“我?带着她?走?” 沈颜回皱眉:“难不成你想留下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顾景白想了想等会儿可能要应对德妃,应付皇上,还有摄政王等人,他当下便拍板决定,还是对付一个人的好。 于是他利索地架过了淑妃,带着她便想离开。 只是还未出门,便听到沈颜回在后面道:“你……可不要占人家便宜。” 顾景白回头:“放心,我还没有到了吃熊心豹子胆的程度,胆敢碰皇上的女人。” 说完,便带着淑妃,运起轻功一块飞走了。 沈颜回看着门外晕过去的玉兰,将门关上,静静等待着。 wap. /131/131228/30642065.html 第三十四章:苟且 现在在大殿中的德妃,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却十分焦急。 玉兰带着顾景白已经去了许久,照理说,不管成功没成功,现在都应该来回话,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德妃心神不定,便站起身来对皇上道:“陛下,臣妾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走走,醒醒神。” 皇上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准了。 周子越看到姐姐起身,皱了皱眉,他了解自家姐姐,虽然今晚德妃一直表现得当,可他就是知道,她今晚一定有心事。 眼下见她出去,害怕她会有什么危险,便想跟着一块出去,哪知皇上却突然出声:“朕听说子越酒量极好,千杯不醉,今日怎么如此矜持?来,朕敬你一杯!” 周子越立马停住脚步,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与皇上遥遥相敬,喝了下去。 德妃因为心虚,竟然一个人也没带,只身走了出来。 她来到含元殿后,和玉兰商量好的地方,大老远便看到玉兰晕倒在地。 她急忙上前查看,发现玉兰只是她晕了过去,这才往身后的房门看去。 房门被关着,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德妃壮了壮胆子,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的沈颜回坐在房梁上,屏息凝视,等到德妃走到中间,这才瞅准时机,将手里的香料撒了出去。 德妃被呛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被香料迷了眼睛。 香料太多,情毒即刻便发作,德妃很快软倒在地,躺在地上辗转呻吟着。 沈颜回落回地上,看着难受至极的德妃,冷哼了一声:“也让你尝尝这情毒的滋味。” 说完拍了拍手便走了出去。 她要先找到檀香,才好回大殿去。 其实,她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让德妃在这里难受一下,所以连门也帮她关好了。 却哪知,在她走了以后,一个喝醉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正是皇上的三皇兄,永安王。 他先是看到了门口晕倒的玉兰,吓得退后了一步,而后才上山查看,发现玉兰只是晕倒,便松了口气。 只是接着便听到屋里传来呻吟的声音,酒壮怂人胆,他也没多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美人衣衫半解,脸色酡红,倒地呻吟,声音端的是婉转柔媚,场面过于淫靡诱人,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忍受得了。 这王爷也是喝了酒,一时冲动,也来不及思考这宫里的女人,那都是皇上的女人,便扑了上去。 片刻后,玉兰渐渐醒了过来,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后颈,不知道自己怎么晕了过去。 接着,她便听到屋里传来粗喘和呻吟声,她站起身来,将门拉开一条缝,偷偷往里查看。 入目的便是两个肢体交缠的人,两人浑然忘我,十分投入。 她心下一喜,转身便往大殿跑去。 哪知到了大殿一看,德妃竟然不在,可是她方才进来的时候跑的太急,大殿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周子越看玉兰风风火火的样子,以为德妃出了什么事,皱眉问道:“什么事如此着急?” 玉兰一时慌乱无主,但她看到沈颜回和顾景白确实不在,于是咬了咬牙,朝着皇上跪下来,大声喊道。 “奴婢要告沈昭仪和顾太医私通!” 此话一出,大殿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皇上举杯的手一顿,随即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放肆!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什么?” 玉兰已经讲话放出,只能按照她和德妃之前商量的来。 “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本来是带着顾太医去换衣服,可是顾太医非要去后殿换,奴婢劝说不了,便带着太医一起过去了,奴婢本来在外面守着,防备着冲撞了那位娘娘,可是却不知被谁敲晕了过去。” “等到奴婢再醒来的时候,便听到屋里有奇怪的声音,奴婢去查看,便看到沈昭仪和顾太医……” 玉兰很聪明的没有说完,但这些话已经足够让大殿内的人浮想联翩。 皇上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周子越突然开口:“皇上,黑灯瞎火的,这奴婢未必看清了,也可能是哪个宫女和侍卫厮混罢了,只是在座的各位都听到了,恐怕对沈昭仪的名声不利,为了还沈昭仪的清白,还是请皇上亲自去看一下吧。” 周子越这话,看似是为沈颜回说话,但实际却是在火上浇油。 哪个宫女和侍卫胆敢在后殿厮混?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周子越这么说,不过就是想把沈昭仪这件事给砸实了。 皇上眼神闪烁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带朕去看看。” “是。” 皇上跟着玉兰往外走,出了大殿的门,便看到了暮云的身影。 他看到暮云对他点了点头,从刚才起便紧绷的心神一瞬间放松下来。 他转头看向大殿众人,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听到了,那就一起前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怎么说,也是皇家私密,皇上要去捉奸,叫着他们干什么? 周子越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肯叫上他们,看来,皇上对沈颜回,也没有几分真心。 于是摄政王带头,其他皇室也跟了上去。 众人跟着玉兰来到了后殿的一个房间门口,还未进入,便听到里面传来闷吼的声音,只听这声音,便知道里面的人是如何激烈。 众人偷觑皇上的脸色,不由得心里惶惶,虽然他们很想看热闹,但是也很怕皇上盛怒之下,会将他们杀人灭口。 摄政王早在太后那件事的时候,便对沈颜回多有不满,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自然要落井下石。 于是他色厉内荏道:“真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听说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因此忽略了德妃和淑妃,她竟还敢如此,真是不知好歹。” 其实这话由摄政王来说,十分不合适,可是德妃是摄政王的女儿,这话听来,像是在为女儿打抱不平,也勉强说得过去。 皇上面无表情,语调沉沉地问道:“那依皇舅来看,应当怎么处理?” 摄政王冷哼道:“这等不知廉耻之人,自然是要杀无赦!不光是她,连同这奸夫,也应当一同杀了!” 皇上眉头紧皱,却好似有些犹豫:“如此,是不是太重了些?” 摄政王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子越拽住了胳膊,于是闭了嘴。 周子越接着开口道:“原本这后宫之事,臣等不该多加干涉,只是说句高攀的话,我们与皇上也算是家人,所以是为皇上着想。” “皇上还太过年轻,现在后宫妃嫔还少,若是以后再添了一些,势必会更加混乱,若是此刻不杀鸡儆猴、整顿宫闱,这种事以后怕是层出不穷。” 周子越的话虽然与摄政王一个意思,但是从皇上的角度出发,有理有据,确实让人更加信服。 皇上似是被说动了,他长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两位所言吧。” 说着,就要去推门。 哪知,后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如此热闹?” 众人愕然,一致地转身往后看去,却看到本应在屋里等着被捉奸的沈昭仪,正扶着旁边的侍女,面带疑惑地朝这边走来。 她走到皇上身边,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愣住的众人,一头雾水地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 正好屋里传来一声绵长的尖叫和嘶吼,里面的人像是快要结束了。 沈颜回听到屋里的动静,愕然地转头往里面看去。 怎么回事?里面是谁?为什么会有两个声音! 众人也是疑惑:沈昭仪既然在这里,那……里面的人是谁? 周子越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沈颜回蓦然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的情景顿时一览无余,两人一个毒发,一个猴急,都没来得及去床上,就在这屋里的地板上,做了全程。 而此刻两人已然结束,但交缠的肢体还未分开,只是脸却露了出来,竟是德妃和永安王。 众人眼里的震惊,只会比刚才更甚。 说好的沈昭仪和顾太医,怎么又变成了德妃娘娘和永安王了? 这事情可就闹大了,若是沈昭仪和顾太医,杀了也就罢了,但现在,德妃娘娘是摄政王的女儿,永安王是皇室宗亲,哪个也动不得啊! 周子越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看到这场景,却不由得目呲欲裂,他急忙上前,踢开永安王,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德妃身上。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偏过头去,这可是摄政王的女儿啊! 看了皇上的女人不一定会被杀人灭口,但若是摄政王,这一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便极有可能,在盛怒之下,杀光他们所有人。 周子越带着血气的目光,倏然射向站在一旁的沈颜回。 沈颜回没顾得上他,因为她自己也傻眼了。 她明明只是给德妃下了药,甚至还把房门关上了,怎么可能…… 她看向一旁的永安王,这可是曾经参与过夺嫡之争的王爷,现下又睡了皇上的女人,那皇上…… 她愣愣地朝皇上看去,只见皇上面色青紫,似是气到了极点。 只是以沈颜回对皇上的了解,却发现皇上的眼底一片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永安王被踢到了一边,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本就醉得不是很厉害,现在被狠狠踢了一脚,立马醒了酒。 他看着将自己刚刚睡的女子护在怀里的周子越,又看看皇上铁青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连忙跪着爬到皇上脚下,连连磕头求饶:“皇上……皇上,皇兄错了,皇兄一时喝醉了,脑子不清楚……” 他抬头看向皇上,却发现皇上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杀意。 突然,他灵光一闪,指着德妃大喊道:“是她!是她脱了衣服勾引我的,都是她的错!” 众人的目光,随着永安王的手指,看向从刚才开始,便在愣愣发呆的德妃,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wap. /131/131228/30642066.html 第三十五章:消逝 德妃其实早就在弟弟帮她披上衣服的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只是,越是清醒,她便越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是摄政王的女儿,皇上的德妃,竟然和一个王爷,做了这般苟且之事,而且被这么多人捉奸在床。 她脸色煞白,把头埋在衣服里,不敢看皇上的脸色,不敢看父亲的脸色,只是余光瞥见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她便恨不得当场死去。 她的眼前一片空白,脑子嗡嗡作响,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梦醒了,这些人都会消失。 直到永乐王指着她控诉,她的眼睛才开始逐渐聚焦。 永乐王的话,她能反驳吗? 当然不能,刚才虽然她一直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但自己做了什么事,她都十分清楚。 永乐王进来的时候,她确实是浑身燥热,衣衫半解的状态。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了!她本来是来捉奸的,捉的明明是沈颜回和顾景白,为什么到头来被捉奸的人变成了自己? 一定是沈颜回!没错,一定是她! 她终于恢复了神智,攒起了些力量,她缩在弟弟的怀里,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指向沈颜回。 “我……被人……下了药,是她!是她!”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沈颜回。 周子越听了,看向沈颜回的眼神越发凌厉,他沉声问道:“沈昭仪,从宴会一开始,便不见了你的踪影,敢问你去了何处?” 沈颜回以极快的速度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虽然她也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局面,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必须要把自己给摘出来。 于是她面不改色地回道:“本宫方才去厨房催菜了,现在刚刚要回来换衣服,便遇上了这种事,虽然我也很痛心,但是德妃娘娘,话不能乱说,我的确是刚刚到的这里。” 周子越眯了眯眼:“催菜需要这么长时间吗?从御膳房到这里,统共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可是你已经消失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了。” “哦?是吗?周公子对本宫还真是关注的很呢。”沈颜回随口调笑了一句,只是这句话落在寻常人的耳朵里,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宴会上常常有人进进出出,若不是特别关注,谁会在意一个人在宴会上消失了多长时间呢? 沈颜回此话一出,周子越便有了觊觎后宫妃嫔之嫌。 然而周子越现在顾不上这些,他只咬紧一件事不放:“所以,沈昭仪能不能解释,这半个时辰,你到底去了何处?” 沈颜回微笑着道:“本宫刚刚确实是去催菜了,只是快要回来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嘱咐,所以又返回了御膳房,御膳房的厨子都可以为本宫作证。” “哦,还有,本宫刚刚从御膳房回来,身上还有些味道,如果不相信的话,周公子可以来闻一下。” “你——” 周子越被她说得哑然,若是他现在真的过去闻,结合她刚刚所说的话,那自己便真的像是觊觎后宫嫔妃了。 这时,摄政王突然开口:“有没有下药,派人来查一下就是了,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里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谋,本王自然不会姑息。” 摄政王面上还算沉稳,只是暗暗握紧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怒。 皇上似乎被这些人七嘴八舌扰得头痛,开口唤道:“来人!去找顾太医。” 沈颜回心中一紧,顾景白也不知道带着淑妃去了哪里,若是两人没有藏好,被人发现了,那今天晚上可就真热闹了。 可是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忧之色,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周子越看到她的表情,蓦然开口道:“慢着,皇上可还记得,方才玉兰闯进大殿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沈昭仪和顾太医两人私通,现在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想必私下里交情是不错的,若是顾太医想要帮别人隐瞒,那在坐的各位不通医术,也绝对发现不了。 皇上改口道:“那就去找别的太医来吧!” 沈颜回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皱了皱眉,看向周子越,周子越也眯着眼睛看着她。 趁着这个时间,永安王和德妃也连忙穿上了衣服,衣服虽然已经皱皱巴巴,不堪入目,但好歹能遮一遮羞。 不一会儿,太医便来了,看到屋里混乱的场景,太医连头也不敢抬,弓着身子走近德妃,为她把起了脉。 把脉的过程中,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不一会儿,太医放开了德妃的手腕,避开德妃祈盼的眼神,对着皇上躬身道:“回禀皇上,德妃娘娘的体内,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德妃率先尖叫起来,她站起身来,就要扑过去,“你撒谎!你一定和沈颜回是一伙的!你们都要害我!” 周子越拼命地拉住她,不让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太医慌乱地解释道:“微臣……微臣都没有见过沈昭仪,怎么会和沈昭仪是一伙的,德妃娘娘确实没有中过毒,即使是换别的太医来,也是一样的说法。” 永安王见此情景,连忙爬到皇上脚边,再次哀求道:“皇上您看到了吧?德妃没有中毒,她就是故意勾引我的,我是无辜的!” “你闭嘴!”周子越一手拉着接近疯狂的德妃,一手指着永安王,恶狠狠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她趁我喝醉,脱了衣服勾引我,这个不知羞耻的……” 永安王的话还未说完,便蓦然睁大了眼睛,脖颈处喷射出一道鲜血。 他捂着喉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子越,最后摔倒在了地上。 “啊——”众人看到永安王的惨状,以为摄政王一家终于要大开杀戒了,纷纷尖叫着往外跑去。 德妃见了血,也停下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瘫坐在地上。 一片混乱之中,皇上稳稳地站在原地,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周子越,你想造反不成?” 周子越一时气血上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提刀杀了当今王爷! 但他桀骜的性格,使得他没有丝毫的悔意,他扔了手中还在滴血的刀,跪下来对皇上道:“草民罪该万死,只是永安王口出狂言,侮辱皇上的妃子,草民的胞姐,草民实在听不下去,若皇上要定罪,草民任凭发落。” 皇上看着周子越,没有说话。 摄政王见此,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他朝着皇上跪下来,沉声道:“陛下,德妃做出此等背德之事,实在是罪不容恕,臣也羞愧万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子越爱姐心切,一时冲动,闯下大祸,还望皇上能够宽恕他。” 他不能一晚上折损自己两个儿女,德妃已经无法再救,他只能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儿子。 只是话音一落,德妃和周子越便一起看向他,眼睛里均是不可思议和失望。 皇上这才缓缓开口:“周子越杀害当朝王爷,罪不容恕,但念其护姐心切,免除死罪,只是性情暴躁,不适合待在朝中,便罚他永世不得入仕为官。” 周子越听到这,闭了闭眼睛,磕头道:“谢主隆恩。” “德妃周氏,祸乱宫闱,还妄图嫁祸他人,罪孽深重,判处……死刑!” 皇上的声音冰冷,面上的表情犹如死水,不带一丝情感,更没有一点犹豫。 德妃倏地抬头看向皇上,看到他冰冷的眼神,蓦然笑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这就是她的丈夫,一个在面临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弃,一个完全不肯相信自己,眼睛也不眨的,便要处死她。 她这一辈子,究竟是为谁而活?活了这么久,又有什么意义? 倒不如就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 可惜现在就算死了,也还是要带着这一副肮脏的身躯。 她抬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充满着鄙夷、嫌弃,或是冷漠。 突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了沈颜回身上。 她的眼神该如何形容呢?是同情?是悲痛?还是感同身受的悲凉? 她突然想到,若是她之前的计策成功了,那现在坐在这里,接受所有人嘲笑的,恐怕就是她了吧。 德妃突然就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了,她为什么要针对沈颜回?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己这是被自己的行为反噬了吗? 她看向沈颜回,迎着她的目光,嘴唇清启,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沈颜回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德妃义无反顾地冲着屋子里的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血花四溅,德妃的身躯停顿了一瞬,接着滑落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头上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不一会儿,便流到了地上。 沈颜回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她看着周子越似乎是张嘴喊了一声,接着飞奔过去,扶起德妃无力的身躯。 他无助地向四周喊着什么,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理他。 沈颜回闭上了眼睛,她的脑子里,反复重复着德妃最后对她说的那两个字。 “保重。” 保重什么?为什么要保重? 沈颜回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周子越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wap. /131/131228/30642067.html 第三十六章:争吵 沈颜回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砰砰的心跳。 她又做梦了,这两天,她时常做梦。 中秋晚宴那天,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寝宫,便直接晕了过去,醒了以后,也犹如中了邪一般,时常呕吐,动不动便昏迷。 只要昏迷,便会做梦,梦里或是重复那天德妃撞柱的情景,或是浮现周子越看她的眼神,这次甚至梦到自己成了德妃,被人当众捉奸,被所有人抛弃,被人指指点点。 沈颜回屈起腿来,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大脑一片混乱。 这时,一双手温柔地拉住了自己的手,将她的手从头上拽下来,握进自己手里。 沈颜回抬头去看,看到了皇上担忧的双眼。 沈颜回回避了他的眼神,淡淡地问道:“顾景白和淑妃没事吧。” 皇上因为她回避的眼神皱了皱眉:“顾景白将淑妃送回了乘鸾殿,两人都没事。” 沈颜回向他解释:“淑妃那天误中了情毒,当时情况紧急,又没有其他在场人,只能让顾景白将淑妃送回去,还请皇上不要误会了淑妃。” 皇上愣了愣:“没什么好误会的,朕不在意。” 哪知,就是这句话,却突然惹怒了沈颜回。 她终于正眼看向皇上,只是目光中却盛满了怒火:“皇上不在意?淑妃娘娘被一个男子送回了寝宫,你不在意,德妃娘娘和别的男人苟且,你也不在意,那你在意什么?只在意你的皇位吗?” 皇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永安王一个堂堂王爷,怎么会不知道含元殿后殿,是各妃嫔休憩换衣的地方?又怎么会不认识德妃?就算是他不知道,可他醉醺醺走了这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侍卫出来阻拦,若不是皇上授意,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皇上看着她,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 于是他坦然承认:“是,是朕授意的,从你刚刚走出大殿的那一刻开始,朕便派暮云跟在你身后,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将计就计,顺着德妃的计划,除掉朕的心腹大患。” “也就是说,昨天即使你没有给德妃下毒,朕也会那么做的,这是朕要除掉永安王,最关键的一步,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德妃不是你害死的。” 沈颜回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皇上,她知道,皇上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宽心,她本来应该感到熨帖,但此刻,心里却一片冰凉。 “所以,皇上对于德妃的死,没有任何感觉吗?你知道德妃生前做过那种事,是没有资格进入皇陵的,更不会有任何的追封,而摄政王昨天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家的祖坟里也不可能让德妃进去,所以生前风光无两的人,死后便只能曝尸荒野。” “不管怎么说,德妃都是皇上,迄今为止宠幸过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皇上为了自己的大业,如此利用她,让她落到这般境地,心里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皇上听她声声控诉,皱了皱眉,也是动了气:“那你可还记得,德妃想对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你聪明,不会让自己落入和她一样的境地,可若是只按你的做法,让德妃受尽情毒的折磨,你敢说她日后不会对你的仇恨加倍?这岂不是为自己埋下隐患?” “既要做大事,便不能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更何况,朕根本就没有……” 沈颜回突然冷静地开口:“那是不是有一天,皇上也会这般利用我呢?” 皇上停下了自己想说的话,愣愣地看着沈颜回,而后,面上渐渐浮现出怒意,他从床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颜回。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同样的事?” 沈颜回苦笑一声:“谁知道呢?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连有过一夜夫妻之恩的德妃娘娘都能毫不留情地牺牲掉,况且臣妾还与皇上没有半分恩情呢。” 皇上静了半晌,突然阴狠地一笑,他将沈颜回扑倒在床上,一手抓住沈颜回的两只手腕,用自己的腿将她挣扎的双腿压制住,凑近了沈颜回的脸,冷冷地说道: “你既然担心这个,那朕可以与你有许多恩情。” 说完,便蓦然低头,封住了沈颜回的唇。 沈颜回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拼命挣扎着,偏头躲开了皇上的吻。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心里慌乱,说出的话便有些口不择言:“别碰我,离我远点!” 皇上的目光暗沉,声音沙哑:“你就这般厌恶我的触碰?还是说,你厌恶的,是我这个人?” 沈颜回脸撇向一边,闭口不语,她没有厌恶皇上,也对他的触碰没有抵触,只是,绝不是现在,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然而皇上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用空着的一只手,强行掰过沈颜回的脸,声音冰冷地道:“你厌恶朕也晚了,是你自愿踏入这漩涡,是你主动进入朕的世界,现在想要逃?想也别想!” 说完,便再次吻上了沈颜回的唇。 若说刚才的吻,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这次,便是直接的攻城掠地。 他强行撬开沈颜回的唇齿,舌头长驱直入,完完全全掠夺了沈颜回的呼吸。 沈颜回用尽全力挣扎,却丝毫躲不过皇上的压制。 她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人,早已不是她刚入宫时,那个颓废窝囊的皇上了。 而让他变成这样,自己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可是,她想要的,是一个为国为民的皇上,而不是一个冷血冷情的帝王。 沈颜回停下挣扎,任由皇上的吻,顺着嘴角,吻到下巴,又辗转来到颈间,吮着她修长的脖颈。 她突然冷冷地出声:“皇上想要的,是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还是只想要一具冰冷的尸首?” 皇上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沈颜回。 沈颜回眼里没有一丝迷乱,反而十分清醒,她手心拿着一根发簪,抵在自己的颈间,发簪尖尖的头已经扎进皮肤里,一滴血珠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惹眼。 皇上狂乱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仔细看去,眼底深处浮现出几分悲痛之色。 他静静地看了沈颜回良久,终是翻身站起,拂袖离开了。 沈颜回撑着床坐起身,看着手中粘血的簪子,闭上了眼睛。 檀香静悄悄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罐,靠近沈颜回,慢慢地将手中的药膏,涂抹在沈颜回的伤处。 沈颜回没有睁眼,也没有制止。 涂完以后,檀香轻声劝道:“主子又何必跟皇上置气?皇上处在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难处。” “我又何尝不知?”沈颜回静静地开口,“只是一个人若长期处在杀戮之中,心中没有一个能让他在乎的人,那迟早会磨掉他最后一丝善念,一个这样的帝王,不会是百姓之福的。” 檀香不再出声。 沈颜回问道:“那天身上有香味的宫女,找到了吗?” 檀香摇头:“没有,那人仿佛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了一般,奴婢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人。” 沈颜回皱紧了眉头。 檀香问道:“主子,可是有不妥?” “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那天的计策,真的是德妃一人所为,那她为何要多此一举,在我和顾景白的酒中下药呢?” “她之前下的药,是十分普通的春药,有心人一查就可以查出来,而后来下的情毒,却十分高级,不仅需要三种条件才能触发,而且触发以后无影无踪,连太医也查不出来。” “有这么好用的药,为何还要用普通的药,徒留把柄呢?” 檀香思考了一阵,恍然道:“除非……” “除非,有另一波人,在暗处悄悄地帮助德妃。”沈颜回替她把话说完。 “难道是摄政王?”檀香猜测道。 沈颜回摇了摇头:“看摄政王那天的表现,不像是知道这种情毒的存在,应当不是他。” “那就只剩一个人……” 兴庆宫内。 太后照旧倚在小榻上看书,旁边的兰溪一边帮她剥橘子,一边道:“没想到,沈昭仪此人深藏不露,竟然会武功,倒是让她逃过一劫。” 本来太后的计划,是派人先杀了沈颜回,然后用情毒陷害德妃,再将刺杀的事栽赃给摄政王,一石三鸟。 只是却没想到,竟然在沈颜回这里出了变数,不过好在顺利除掉了德妃,也让摄政王一家,彻底恨上了沈颜回,不算是白忙活一场。 太后冷笑:“这个沈颜回,倒真是哀家小瞧了她,竟然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她会武功的事,能隐瞒这么久,也算是个人才。” “若不是她非要和哀家作对,哀家倒是很想与她一同合作。” 兰溪不由得猜测:“那这沈颜回,到底背后依靠的是谁?进宫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太后用保养得当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哀家也很想知道,不过不用着急,用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露出马脚的。” wap. /131/131228/30642068.html 第三十七章:找茬 这几天,皇上的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不舒服。 朝堂之上,因为德妃之事,摄政王自己老实了许多,然而却撺掇着手下的人,一直给他找麻烦。 麻烦不大不小,刚好踩在皇上爆发的临界线,让他不至于爆发,却头痛非常。 而在后宫里,自从那天和沈颜回不欢而散以后,皇上就没再去过承香殿,当然沈颜回也没来紫宸殿。 两人一直冷战,皇上拉不下脸来,晚上便只能一个人睡觉。 可不知为什么,以前明明一个人睡觉已经习惯了,然而只抱着沈颜回睡了两晚,便仿佛上了瘾一般。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再让他一个人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晚上都不顺妥,导致皇上最近的脾气十分暴躁。 此时,皇上在宣政殿内,看着兵部侍郎赵信呈上的奏折,忍不住狠狠扔了出去。 “反了!我看这群人就是要造反!” 苏祥站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不由得暗忖:这群人向来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只以摄政王马首是瞻,皇上这么多年来,不早就习惯了吗,还不是因为最近欲求不满,所以脾气才这么暴躁。 这时,暮云突然从屋顶上落下来,进了大殿。 皇上见到他,立马拿起了手边的奏折,一副看得十分认真的样子,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拿反了。 他一边看,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怎么样?” “嗯……”暮云看起来有些犹豫。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眉看向他:“怎么?身体还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暮云连忙道,“沈昭仪现在好多了,吃好喝好,今天还让御膳房多添了两道菜,吃完了以后,还带着宫女出来消食,面色红润,有说有笑,应当已经放下了那件事。” 暮云为了让皇上宽心,特意夸张了一些,虽然沈颜回确实是吃好喝好,也确实是出来消食了,但有说有笑,倒是没有。 只是暮云的这份贴心,却没能让皇上高兴起来,反而沉下了脸色。 “是嘛,她还挺高兴的。” 皇上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 暮云挠了挠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以为人家不舒服,不是还挺担心的?怎么现在听见人家身体健康,反而不高兴了呢? 皇上确实不高兴,他在这里每天挠心挠肺、备受折磨,每天都重复着那天他们的对话,后悔自己当时不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还每天都在想着,如果重来一次,他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次争吵。 结果对方竟然完全不当一回事儿,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健康,心情舒畅,他还怎么高兴得起来? 皇上越想心中越是不愤,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对旁边的苏翔道:“朕记得赵婕妤弹了一手好琵琶?今晚让她带着琵琶来紫宸殿。” 皇上此话一出,苏祥和暮云均是一惊,这……赌气归赌气,可别真做出什么覆水难收的事情。 “陛下……”苏祥犹豫着开口。 哪知刚开了个头,便被皇上一口打断:“让你去你就去,敢废话就砍了你的脑袋!” 苏祥叹气,只能回道:“是。” 这几天,后宫终于热闹了起来,只因皇上不知是怎么转了性,突然造访起后宫来。 今天叫赵婕妤弹了琵琶,明天又叫林才人去跳舞,仅仅几天,就把本就不多的后宫妃嫔,叫了个遍,虽然都没能留宿,但好歹见到了皇上。 尤其是赵婕妤,不仅被皇上叫了好几次,还被皇上大肆夸赞,赏了很多好东西。 只是有一点,皇上唯独没有找过沈昭仪,于是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沈颜回哪里惹到了皇上,失了宠。 一开始只是猜测,但后来皇上真的一次都没见过沈颜回,于是众人越来越肯定,这沈颜回终于是失宠了。 于是沈颜回沦为了众人嘲讽的对象,她一开始受宠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淑妃听说了这件事,犹豫了半晌,还是打算去看看沈颜回。 只是刚走到半路,便看到沈颜回和赵婕妤站在路上,看样子,是对上了。 淑妃不由得感叹,上次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只是,上次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人,现在,却换成了沈颜回,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痛快的感觉,只有同病相怜。 她是没有,可是赵婕妤此刻却是成就感满满。 上次沈颜回有皇上护着,让她下不来台的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来讨回公道了。 于是她拦在沈颜回面前,将小人得志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昭仪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没睡好觉?皇上昨天送嫔妾了一些补品,可是我哪里用得着这些,不如妹妹送给姐姐吧,免得姐姐失了这张漂亮的脸,就更不得皇上喜爱了。” 沈颜回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你谁啊?” 赵婕妤噎了一下,随即气急败坏道:“沈颜回!你是故意的吧,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是谁?” 沈颜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抱歉,你刚才也说了,我最近没睡好,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我确实容易忘了。” “你——”赵婕妤脸色扭曲了一瞬,但又马上恢复了平静,她冷笑着道,“你也就能过过嘴瘾了,没了皇上的宠爱,你什么也不是,我就等着看你,落入烂泥里。” 沈颜回本不想与她相争,可是看着她嚣张的样子,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看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这句话,还是等你什么时候有资格在紫宸殿留宿以后,再来跟本宫说吧。” 赵婕妤咬牙,这的确是她现在最着急的,皇上虽然每天都召她们去紫宸殿,却从来没有让谁留宿过。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除了已故的德妃,还是只有沈颜回一人被皇上宠幸过。 她被戳中了痛点,心中的怒火更盛,她看着沈颜回这张云淡风轻的脸,就恨得牙根痒痒。 见沈颜回转身要走,想也不想就要上前去扯她的衣服。 淑妃眼看赵婕妤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便想上前帮忙。 只是刚走了一步,便看到沈颜回反应迅速地转身,没等赵婕妤够着她的衣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给了赵婕妤一巴掌。 “啪”的一声,淑妃离这么远,都仿佛感觉到了疼痛。 她轻轻笑了笑,沈颜回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呢,她真的是想多了。 赵婕妤被打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便犹如泼妇一般,要跟沈颜回拼命。 只是没等她扑上去,便被沈颜回身后的竹丝一把抓住胳膊,反押在身后,被迫跪到了地上。 赵婕妤身后的太监宫女连忙上前,却没有一个敢在竹丝手下救人。 赵婕妤被押在地上不能动,只能恨恨地看着沈颜回:“沈颜回,你敢动我!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沈颜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本宫为什么不敢?本宫品级比你高,你却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教训教训你,教教你规矩,也是理所当然。” 她伸手抬起赵婕妤的下巴,凑近她打量片刻,缓缓道:“不过你这么一闹,我倒想起你是谁了,赵婕妤,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再来招惹我,你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你死的很惨!” 赵婕妤近距离看着沈颜回黑沉沉的眼神,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颤颤巍巍道:“知……知道了。” 沈颜回甩掉她的下巴,示意竹丝放开她。 赵婕妤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甩开宫女要来搀扶她的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沈颜回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顿感无趣,正想离开,却听到后面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回头看去,却见淑妃缓步而来。 她挑了挑眉:“怎么?淑妃娘娘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淑妃苦笑:“怎么可能,我有什么资格看你的笑话。” 沈颜回也笑了:“现在皇上的雨露不是正撒遍整个后宫吗,淑妃娘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讨好皇上,让皇上忘了之前的事啊。” 淑妃长叹一口气:“不,我现在发现了,如今德妃不在了,太后又囚禁兴庆宫,整个后宫我最大,每个人即使再看不惯我,也要对我礼让一二,但我若现在争宠,便相当于成为后宫所有嫔妃的靶子,所有人都会针对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颜回失笑:“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的确比之前聪明了不少。” 这句话不太好听,却有些坦诚相对的意思。 淑妃笑了笑:“那当然,就因为我现在聪明了,所以看得出,皇上虽然表面上雨露均沾,但实际上,却一个人都不曾碰过,这分明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 “我虽不知道你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和好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去讨这个没趣。” “那也不一定啊,”沈颜回语气悠悠地说道,“这后宫佳丽各有特色,说不定哪个入了皇上的眼,到时候,我就要被皇上遗忘到角落里了。” 淑妃听她酸溜溜的语气,挤眉弄眼道:“如此看来,你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动于衷嘛!” 沈颜回冷哼一声,看了淑妃一眼,开口邀请:“不知淑妃可有兴趣去承香殿坐坐?我们两个失宠之人,倒是有的话聊。” 淑妃失笑:“求之不得。” wap. /131/131228/30642069.html 第三十八章:惩罚 晚上,皇上再次将赵婕妤召来紫宸殿弹琵琶。 皇上在宣政殿处理政务晚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赵婕妤已经到了。 只是今天的赵婕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而是安静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皇上进了屋,将外衣脱下来,交给身后的宫女,走到桌子旁坐下来,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赵婕妤抬起头来,露出自己红肿的侧脸,脸上清清楚楚的五根手指印,在保养得当的脸上,显得分外明显。 她梨花带雨地看了皇上一眼,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皇上~” 这一声轻柔婉转,仿佛拐了九九八十一道弯,喊得皇上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控制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谁打的?” “是……沈昭仪。” 皇上倒茶的动作一顿,这次没能控制住,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他咳了一声,放下杯子,用为了不暴露自己此刻的兴奋,而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她为什么要打你?” 赵婕妤看起来委屈极了:“臣妾也不知道啊,不过是今天碰巧遇到了,臣妾见沈昭仪脸色不好,以为她没有睡好,就想把皇上赐给臣妾的补品送给沈昭仪,可是没想到,沈昭仪却对臣妾冷嘲热讽,臣妾一时气不过,便回了两句嘴,哪知她上来就给了臣妾一巴掌,还让身边的宫女抓住臣妾,羞辱臣妾,让臣妾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耐着性子等她哀嚎完,才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她都说了什么?” 赵婕妤看着皇上此刻的表情,觉得似乎不太对劲,皇上怎么看起来,还有些高兴呢? 她只能更加卖力地说着沈颜回的坏话:“她……她说皇上虽然召了臣妾前来,也不过是让臣妾弹弹琵琶,听听曲罢了,就像是对风月女子一般,没有真心,只有她,才是真正侍寝了的嫔妃。” 赵婕妤这谎话,说得毫无负担,虽然沈颜回原话不是这些,但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她也不算是说谎。 皇上静静地听完,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还有吗?” 还有?莫非是这些话还不足够定她的罪? 于是,赵婕妤自以为是地下了剂猛药:“沈昭仪还说,皇上只有对她才是真心的,现在只不过是与她闹别扭,让臣妾不要嚣张,否则她动动手指,就可以让臣妾死的很惨。” “哈哈哈……”皇上听完,竟然仰头大笑起来。 赵婕妤莫名其妙地抬头,发现皇上竟然一改这两天的阴沉,此时目光闪耀,脸上的笑容像是完全出自真心,不是气急而笑。 皇上现在确实心情极好,看到赵婕妤脸上越发委屈的表情,脸上犹带着笑意开口道:“你这件事干的好,朕会重重赏你的。” 赵婕妤感觉越发莫名其妙,皇上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还要赏她?可是为什么呢?她做了什么?就因为自己告了沈颜回的状? 可是皇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啊? 她犹不死心地开口问道:“皇上,您不打算处置沈昭仪吗?” 皇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忽然凑近了赵婕妤,眼神蛊惑,声音温柔地问道:“那依你来看,该怎么处置才好?” 赵婕妤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有几分羞涩,一时忘了今夕何夕,迷迷糊糊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那等狂傲善妒之人,实在当不起昭仪之位,皇上就该降了她的位分才是。” “哦?是嘛,”皇上依然保持着凑近的姿势,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眼神滑到她的唇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吻上去一般。 赵婕妤的心砰砰地跳着,她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皇上,脸颊通红。 可谁知,皇上突然面色一冷,抬着她下巴的手猛然向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皇上眼睛里的温度尽数退去,只留下冰冷和阴翳。 赵婕妤顿时呼吸困难,她惊恐地看着皇上此刻冷酷的表情,感觉皇上就算在这里把她掐死了,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皇上确实是下了死手,可是他的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沈颜回那天对他的控诉。 他闭了闭眼睛,沈颜回眼眶通红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他倏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睁眼看着赵婕妤面容狼狈的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 “来人!” 苏祥和两名太监走了进来。 “赵婕妤以下犯上,罚俸三个月,降为美人,回自己的寝宫闭门思过。” 苏祥让两名太监将还在挣扎的赵婕妤拖了下去,自己也打算跟着出去,却听到皇上又叫住了他。 皇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开口吩咐道:“下旨!昭仪沈氏,刁蛮善妒,为难宫嫔,将她这一个月所有的甜品和酒水全部扣下,以儆效尤。” 苏祥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瞬,低头应道:“是。” 于是,整个后宫再次炸开了锅。 都说沈昭仪和赵婕妤两人在路上拌了几句嘴,沈昭仪将赵婕妤狠狠收拾了一顿,结果,皇上反而将赵婕妤降了位分,却只罚了沈昭仪的甜品和酒水。 如此看来,皇上还是偏爱沈昭仪,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再次意识到了沈昭仪的地位,再也没有人敢找茬了。 然而,沈颜回听到这个消息,却气得握紧了拳头。 她这个人,对身外之物看的很淡,却颇有些贪嘴,尤其偏爱甜食,又喜喝酒。 结果皇上偏偏就罚了她这两样东西,说他不是故意的,谁能相信? 沈颜回气得在自己的寝宫内转了两圈,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怒火,她转身就要去找皇上算账。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转了回来。 皇上此举,不过就是逼着自己主动去找他罢了,若是他用其他的方式,那她乐得给他个台阶下,可非要做让她如此生气的事。 那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于是沈颜回气呼呼地又坐回了屋里。 不是不给她甜品吗?那她就自己做。 不是不让她喝酒吗?那她就去偷。 看看谁能忍得过谁! 沈颜回说到做到,当天晚上便偷跑了出去。 要问她去哪偷酒?废话,当然是紫宸殿! 皇上虽然现在已经很少喝酒了,不过以前作为酒鬼,私藏过很多好酒,即使后来戒了酒,也没有把这些酒都扔了,而是都被苏祥藏了起来。 于是她今晚的目标,便是夜探紫宸殿。 不过要想在紫宸殿成功偷到酒,还不被人发现,必须要成功避开一个人才行,那就是暮云。 暮云武功高强,耳聪目明,要想避开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她便派了竹丝出场,竹丝虽然武功比不过暮云,但是轻功相当好,应当可以拖一段时间。 于是她穿一身夜行衣悄悄躲在暗处,看着同样穿夜行衣的竹丝将暮云引走,于是便悄悄的跳上了紫宸殿的屋顶。 她的目标是苏祥的房间,但是来到这儿,却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皇上寝宫的屋顶,轻手轻脚地掀起一块瓦片,看向屋里的情景。 只见一清秀的女子,正在屋内抚琴,琴声婉转动听。 而皇上正半倚在小榻上,闭着眼睛听得专注,一只手还跟着音乐打着节拍,看起来十分惬意。 沈颜回越看越觉得不忿,这人找了她的麻烦,让她只能出来偷酒喝,自己却在这里万分享受。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手指轻弹,瞅准屋里的杯子,将药丸准确得投到了里面。 药丸落入水中,激起几颗水滴,然而这是细微的声音,被琴声完美地遮盖了过去,没有被屋里的两人察觉。 沈颜回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又将瓦片轻手轻脚地盖了回去。 她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苏祥的房间飞去。 苏祥房间里的酒并没有藏得很认真,所以沈颜回很顺利地便找到了,只是正想要走的时候,便又看到了暮云的身影。 原来暮云原本追着黑衣人而去,却见那黑衣人在逃跑的时候,竟然不时地回头看他,仿佛的确定他有没有追上来,他立马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于是快步赶了回来。 刚刚回来,便与沈颜回打了个照面。 沈颜回虽然穿着夜行衣,知道暮云认不出他是谁,却还是心里一突,转身就跑。 暮云也连忙追了上去。 沈颜回知道自己的轻功不如暮云,若是现在回宫殿,暮云马上就会知道她是谁,那皇上也会知道今天晚上给他下泻药的是她。 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于是她脚步一转,来到了假山丛,钻了进去,后面穷追不舍的暮云,也跟着钻了进来。 沈颜回借着错综复杂的假山,和暮云玩了一会儿捉迷藏,便从另一个出口跑了出来。 她看着后面庞大的假山丛,得意地笑道:“你就在里面慢慢玩吧。” 说着,拍了拍怀里的酒坛,便想回宫去睡觉。 只是眼睛一眯,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中秋晚宴那天,妄图刺杀她的宫女。 沈颜回让檀香找了她很久,都没有发现她的行踪,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怎么今天晚上却突然出现了呢? 是巧合?还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 wap. /131/131228/30642070.html 第三十九章:陷阱 沈颜回眼睛一转,将怀里的酒藏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拍了拍:“美酒啊美酒,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随着宫女的身影而去。 那宫女步伐匆匆地走着,时不时还往两边看看,一看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沈颜回跟在她后面良久,发现她越走越偏,竟然渐渐来到了冷宫。 只见那宫女熟门熟路地进了冷宫,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沈颜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她蹲在门口,顺着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去,借着窗户里射进的月光,她看到那宫女在墙边摸索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推,墙面竟然被推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暗室。 那宫女走进去,暗室门自动关上,墙面干净如初,好像从来没有过一般。 沈颜回推开门,来到那面墙边,伸手敲了敲,声音与普通的墙面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刚才亲眼所见,绝对想象不出后面还有一个暗室。 她学着方才宫女的动作,在墙上摸索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推,果然,暗室再次出现。 沈颜回看着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这个火折子还是为了偷酒方便放在身上的,眼下正好有了用处。 她拿着火折子往里面一照,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长长的甬道,深不见底。 她迈步走了进去,刚刚走了两步,便听见后面暗室的门再次合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便顺着长长的甬道往前走去。 似乎走了很久,她突然看到前面有些许亮光,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睛。 她闭了闭眼,才终于适应了亮光,却发现这里竟然豁然开朗。 只见面前仿佛是一个十分宽阔的房间,比之她所在的寝宫,也毫不相让。 房间的角落堆满了黑黑的箱子,只留出中间的空地。 沈颜回想要走过去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突然感觉左边有破风之声传来,她连忙闪躲,却见一把剑横劈下来。 她退了两步,看到持剑之人,正是那名宫女。 宫女见一击不成,便再次朝她攻来。 沈颜回左右闪躲着,不是她不想还手,只是自己今天穿的是夜行衣,也没想出来打架,所以自己的鞭子没带。 手中没有武器,对方的攻势又太过凌厉,所以她只能卖力闪躲。 而那宫女却仿佛死了心要治她于死地,剑招越发杀意凛然。 沈颜回一个不注意,被她一脚踹到肚子,狠狠地撞到了黑箱子上,手中的火折子也落了地。 但是她现在没空去管火折子了,因为宫女手中的剑穷追不舍,沈颜回在黑箱子上转了个身,避开了劈来的一剑。 那剑劈在黑箱子上,竟然将黑箱子的盖子劈烂,露出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刀! 沈颜回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刀,伸手便抽出一把,对上了宫女的剑。 有了武器以后,沈颜回终于有了反击的能力,她们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在这空旷的房间内,对起招来。 那宫女的武功其实并不高,只是之前有武器的加持,所以逼得沈颜回节节败退。 现在沈颜回也有了武器,所以两人对了几招,那宫女便显现出了败势。 宫女似乎也发现了,于是她趁着沈颜回不注意,突然伸手一扬,白色的粉末朝着沈颜回的脸而去。 沈颜回顿时被迷了眼睛,宫女趁此机会,对着一处地方跑去。 沈颜回模模糊糊地看到宫女的身影,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 只是离开了那宽敞的房间,甬道里又恢复了黑暗,沈颜回没有了火折子,眼睛又被迷住,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听声辩位,追着宫女而去。 她隐隐感觉两人跑出了甬道,便以为又回到了冷宫,只是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说明那宫女还在这房间内。 她的眼睛还未恢复,朦朦胧胧间可以看到房间内的摆设,她拿着刀站在房间里,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防止宫女突袭。 突然,花瓶碎裂的声音传来,沈颜回条件反射地提刀对那边砍去,却蓦然听见一声尖叫。 随即便有喊声传来:“来人啊,有刺客!” 沈颜回动作一顿,已然发现了不对。 然后便是踹门的声音传来,似乎有很多人冲着她跑来,脚步声混乱,周围全是声音。 沈颜回一个不查,被人划破了手臂,手中的刀落在地上,有人上前,将她也按到了地上。 房间里燃起了蜡烛,沈颜回的眼睛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看到周围围满了侍卫,那些人全部严阵以待,拿着手里的的刀,对着自己。 她转头望去,只见太后身边的宫女兰溪,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而她刚刚刀砍的方向,正是床的位置,而此刻坐在上面,面容端庄严肃的,正是当今太后。 太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开口吩咐道:“把她脸上的面巾给哀家扯下来!” 沈颜回耳朵一痛,面巾被扯了下来,只听周围吸气声传来,兰溪惊呼道:“沈昭仪?怎么会是你?” 太后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声音冰冷:“沈昭仪,你不打算跟哀家解释一下今晚的事吗?” 沈颜回哂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太后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让她“碰巧”遇见那名宫女,又让宫女带着她去了冷宫,再让她“碰巧”拿了一把刀,然后又带着她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今天晚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不就是为了陷害她吗?又何必再问呢? 沈颜回闭嘴不言,是她好奇心太重,是她防备心太差,这才落入了陷阱,没什么好争辩的。 太后见她不说话,于是便语气沉沉地开口道:“沈颜回妄图行刺太后,将她即刻打入冷宫,并派人看守。” 沈颜回抬头看了太后一眼,便被身后的侍卫押去了冷宫。 那几个侍卫把她关进一个房间,锁上了门。 沈颜回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打量了一下这冷宫的房间,走到桌子旁,用手抹了一下,厚厚的灰尘,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摘下头上的头巾,简单擦了擦桌子和凳子,便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有空回想今晚的事情,想着想着,便不由得苦笑出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还是小瞧太后了,这可是在后宫厮杀了一辈子,最后脱颖而出的胜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甘心被囚禁一辈子。 她明明之前猜到了那宫女是太后的人,还敢追着她而去,确实是自己太过托大了。 没等她在这里反思多久,便听到头顶有声音传来。 她似有所感地闪到了一边,果然,不一会儿,一人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沈颜回看到来人,微微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暮云?你怎么到这来了?” 暮云看到她,似乎也是十分惊讶:“沈昭仪?怎么会是你?” 沈颜回突然想起来,她今天晚上的真正目的,是到紫宸殿去偷酒的。 而且就在刚刚,她还将暮云引到假山丛,让他在里面兜圈子。 而暮云也看到了她这身装扮,不敢置信地指着她道:“今晚的黑衣人是你?” 沈颜回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将今晚的事,向他解释了一遍。 暮云听完,看着沈颜回,久久没有做声。 沈颜回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今晚做的事情,却是有点不过脑子,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得嘲笑她一辈子? 说起皇上,沈颜回突然正色道:“你回去以后,告诉皇上,让他一定不要来救我。” 暮云挑眉:“为何?” 沈颜回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开锁的声音,沈颜回催促暮云离开,自己又坐回了凳子上。 门被打开,檀香和竹丝走了进来。 沈颜回看到两人,眼前一亮,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门又被关上,檀香急切地问道:“主子,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竹丝去干什么了?怎么就到了冷宫里?” 檀香一连串的发问,让沈颜回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当初选择竹丝和她一起去偷酒,一是因为竹丝轻功好,二是因为如果是檀香的话,肯定不同意她去做这件事。 所以其实她们两个,今天是瞒着檀香行动的,现在要想给檀香解释,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再说暮云这边,他从冷宫里出来,便回了紫宸殿。 为皇上抚琴的林才人已经离开,只是紫宸殿里却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暮云奇怪地问苏祥:“皇上去哪里了?” 苏祥的表情有些无奈:“皇上去出恭了,也不知今晚吃坏了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没叫太医吗?” 苏祥摇摇头:“皇上嫌丢人,打算明天再看看。” 说完,奇怪地看向暮云:“你方才去了何处?” 暮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沈昭仪被太后关到冷宫里去了。” “什么?” 苏祥和皇上的声音一同传来,原来是皇上出恭回来,正好听见了暮云所说的话。 “怎么回事?” 皇上拖着自己有些虚脱的身体,回到了房间的小榻上。 暮云便从看到黑衣人开始说起,说到沈颜回就是为了来紫宸殿偷酒的时候,皇上挑了挑眉,再看今天晚上他拉到虚脱的样子,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他暗暗压下这件事,想着秋后算账,也没有打断暮云。 “属下追着黑衣人到了假山丛,被困在里面良久,好不容易出来以后,便看到不远处的兴庆宫内灯火透明,属下察觉不对,便隐藏身形偷偷去看了看,结果便看到几个侍卫压着一个黑衣人去了冷宫。” “属下跟到冷宫,才知道是沈昭仪,然后沈昭仪与属下说了今晚的事,都是太后所下的圈套。” 皇上皱眉,沉思了良久。 wap. /131/131228/30642071.html 第四十章:冷宫 皇上抬眸看了一眼暮云,咳了一声:“那……她有没有向朕求救?” 暮云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沈昭仪让我告诉皇上,一定不要去救她。” “……” 皇上冷哼一声,“那就睡觉!” 哪知,刚刚站起来,肚子又是一阵翻涌,他挣脱开苏祥搀扶的手,往恭桶处跑去。 而此刻的冷宫内,沈颜回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檀香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檀香已经没有精力去吐槽沈颜回偷酒的行为,而是完全被太后今天的所作所为吸引了注意。 “看来主子之前猜的不错,那宫女的确是太后的人,太后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主子了。” “是啊!”沈颜回感叹道,“太后此人心机颇深,又敏感多疑,恐怕早在中秋晚宴之前,就知道了德妃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打算将我和德妃一网打尽。” 檀香闻言,心里的担忧又上了一层,她皱眉问道:“那主子,您为何不让皇上来救你?难不成您还在赌气?” 沈颜回冷哼道:“皇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沉醉着,哪里有空管我?” 檀香无奈地说道:“主子明明知道皇上只是在故意气你而已。” 沈颜回撇了撇嘴,随即正色道:“今天晚上我无故出现在兴庆宫内,又明目张胆地拿刀指着皇太后,还有那么多人见证,可以说是证据确凿,胆敢刺杀太后,论罪应该当即处死,可是太后却偏偏把我关到了冷宫里,你说是为什么?” 檀香皱眉思考了几息,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太后是在引蛇出洞?” 沈颜回点头:“恐怕是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檀香十分忧心。 “怕什么?”沈颜回斜睨了她一眼,“你主子做事,什么时候非得要人帮忙不可了?不过就是太后而已,还不至于让我认输!” 当晚,檀香和竹丝两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冷宫的房间,三人安详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便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吃食,竟然十分丰盛,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甜点,比她在外面的时候还要丰盛。 只是沈颜回夹起一筷子菜,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抬眼看向送菜的宫女。 “这菜,是太后让你们送来的?” 宫女竟然也毫不隐瞒:“回沈昭仪,是太后让奴婢送来的,太后说,沈昭仪武功高强,如果想要逃跑的话,那估计谁也阻拦不了,所以才在菜里下了些软筋散,太后还让奴婢来劝劝沈昭仪,为了宫外的亲人,还是老实一些为妙。” 听她提到亲人二字,沈颜回倏然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沈府当中有太后的内应,太后自然清楚,她对沈府中人没有太多的牵挂,这个亲人,恐怕是指的是她的娘亲。 沈颜回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既然是太后的要求,那嫔妾自当遵从。” 说完,便将筷子上的菜,放进了嘴里。 那宫女见沈颜回老老实实地吃下去,很是松了口气,接着便转向檀香和竹丝,得寸进尺地说道:“两位姑娘也一起用一些吧!” 竹丝脾气比较急,张嘴便想说些什么,却被檀香拦住。 檀香也拿了双筷子,夹了一些菜,放进嘴里。 竹丝见状,屈辱地红了眼眶,但最后也还是吃了一些。 那宫女这才满意地离开。 竹丝气得跺脚:“这算什么?明明知道下了毒,却逼着我们不得不吃,不就是算准了我们没有办法吗……主子!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沈颜回不紧不慢地吃着桌子上的菜:“反正都已经吃了,吃一口和吃很多口也没什么区别,总不能饿死吧。” 檀香眉头皱得死紧:“太后给我们下了软筋散,绝对不只是限制我们的行动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后招。” 沈颜回擦了擦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在这里担心,是没什么用的。” 沈颜回胆敢刺杀太后的消息,终于传遍了后宫,淑妃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带着人脚步匆匆地往冷宫而来。 自从一同经历了德妃的事件以后,两人便冰释前嫌,关系缓和了不少。 尤其是淑妃,她那晚中了情毒,做什么事也不由得己身,若是沈颜回有一丝坏心思,那她现在的下场,便和德妃一样。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反而将她交给了顾景白,顾景白虽然平时看着浪荡,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君子。 她那晚极尽丑态,顾景白都没有趁人之危,反而帮她解毒,送她安全回宫。 于情于理,她都欠两人的人情。 只是她到了冷宫,却见到平时凄凄惨惨的冷宫门口,竟然多了侍卫把守。 她刚刚靠近,便被侍卫拦住:“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准靠近,淑妃娘娘若是不想被牵连,还是尽早回去吧。” 淑妃没有办法,只能回了寝宫。 沈颜回听说了这件事,让人给她送了口信,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有了沈颜回这句话,淑妃才歇了心思。 下午,负责把守冷宫的侍卫,把她们门口的锁撤了下来,意思是她们可以到院子里去活动。 沈颜回吃了软禁散以后,浑身使不上力气,总觉得懒洋洋的,但是外面阳光正好,躲在屋子里着实浪费,所以沈颜回让竹丝去找了一把躺椅,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午睡。 只是,总有人看不惯她如此惬意。 整个冷宫里其实是十分荒凉的,当然,既然叫做冷宫,那必然荒凉,只是后者的荒凉指的是冷宫的环境,而前者指的是冷宫里的人。 沈颜回原本还为皇上叹息,皇上后宫里的人少,对应的,冷宫里的人自然也就少,所以她到了冷宫里来,竟然连个伴都找不着。 谁知下午便有人找上了门。 只是当那人披头散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沈颜回一时没有认出来。 那人用手指着她,癫狂地笑道:“沈颜回?真的是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沈颜回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笑,实际正在心里快速回忆这人到底是谁。 看这人的样子,不是真疯,也是半疯,但竟然能张口叫出她的名字,不是与她交情颇深,就是太过恨她。 而沈颜回完全不记得这人,所以第一种可能可以排除了,只剩下第二种。 她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得罪过的人,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你是董婕妤?” “董婕妤?”那女人听到这个称呼,竟然恍惚了一瞬,接着便呲着牙笑起来,“没错,我是董婕妤,你一个小小的才人,见了我竟然不见礼?” 见她承认,沈颜回仔细搜寻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董婕妤,只记得是个神采飞扬之人,虽然性格跋扈了一些,但那时眉宇间尽是自信的光彩。 可是现在的站在她面前的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左一个洞,右一个洞,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一般,脸上也脏兮兮的,整个人都仿佛大街上的乞丐,与之前的董婕妤,完全判若两人。 沈颜回心中浮现出些许怜悯, 那女人见沈颜回没有反应,突然一拧眉,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扭曲。 “你见了本宫竟然不行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被皇上宠幸了一晚的小小才人,在外声名狼藉,早晚会被皇上厌弃的。你既然看不起本宫,那本宫就要让你知道知道厉害!来人,给我掌嘴!” 这一番话,让沈颜回对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怜悯,尽数烟消云散。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想着仗势欺人,果然还是冷宫比较适合她。 这样想着,沈颜回便不愿再搭理她,站起身来,就想要回屋。 哪知刚刚起身,头皮一紧,自己的头发竟然被生生扯住,她感觉到疼痛,不得不后仰了仰头。 那女子还在她身后叫嚣着:“本宫让你走了吗?你竟然敢不听本宫的命令,本宫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 沈颜回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就算小时候在家里,赵姨娘再看不惯她,也不敢和她动手。 可是当她想还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全然使不上力气,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吃了软筋散,现在是武功尽失的状态。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颜回发现了这个事实,便立马改换了策略。 她一边护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轻声哄着那疯子:“婕妤请息怒,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是看婕妤累了,想去给婕妤倒杯水喝。” “真的?”那女人听了,手上的力气松了些,可随即又紧了紧,“我不信,我派人想要毁你的容,你能一点也不在乎?德妃娘娘说得对,我既然开始与你为敌了,那这一生都只能是敌人!” 沈颜回头皮痛得厉害,又见她软硬不吃,当下也来了脾气,她拽着自己的发尾转了一圈,与那女人面对面。 她用自己的额头狠狠一撞,将毫无防备的女人撞得一个趔趄,手上不由自主地松开。 沈颜回夺回了自己的头发,也不再对她客气,她现在虽然浑身无力,到对面的人也是瘦弱不堪,谁怕谁? 所以等檀香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主子和一个脏兮兮的女人滚成一片,你拽我的头发,我挠你的脸,好不热闹。 檀香傻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她连忙跑上前去,分开了两人。 那女人被强行分开,竟然号啕大哭起来:“你们两个欺负一个!我不干了!” 说完,便站起来跑了。 wap. /131/131228/30642072.html 第四十一章:求情 “嘶——” 房间内,檀香正在给沈颜回脸上上药,见她因为被按到了伤处而瑟缩了一下,语气重了些: “主子,你跟一个疯女人计较什么?她都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这可是脸啊,万一毁容了怎么办?” 沈颜回拿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侧脸,脸上赫然有三道血痕,正是董婕妤用指甲挠出来的。 她愤愤不平地放下手中的镜子,怒道:“老娘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竟然被一个疯女人伤成这个样子,都怪太后这个老女人,给我下了这劳什子的软筋散,否则我怎会如此狼狈?” 檀香张了张嘴,想要制止她的口无遮拦,但是却最终没说什么。 她知道,自家主子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是自从被太后构陷进冷宫之后,心里一直憋着气。 再加上被下了软筋散,受人欺负,若是还不能还手,以主子的个性,一定会发疯的。 罢了,打架就打架吧,反正现在是在冷宫,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至于那董婕妤……反正都疯了,应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是,当天晚上,沈颜回三人就被一阵浓浓的烟雾呛醒了。 沈颜回睁开眼睛,只见外面火光一片,烟雾顺着门的缝隙钻进来,屋里的温度也被炙烤得极速上升。 沈颜回连忙起身,看着檀香和竹丝慌忙地跑过来,沈颜回检查了两人,见她们无恙,便想带着两人往外跑,可是刚刚打开里间的门,就被外面的大火吓了一跳。 外间已经完全烧起来了,炙热的火苗瞅准了开门的缝隙,就要往这边扑过来。 沈颜回当机立断关上了房门,她转向后窗,打开后发现这里虽然也有火,但是小了不少。 于是她重新回到屋里,将床上的被褥揭下来,扔进晚上沐浴后,没来得及倒掉的水里。 檀香和竹丝见状,也马上反应过来,照着她的方式,将被子弄湿。 三人将弄湿的被子裹在身上,爬上窗子,从窗子上跳了出去。 一跳出去,沈颜回便裹着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借着湿被子的掩护,滚出了火圈。 脱险以后,沈颜回立马去看檀香和竹丝的情况,确定三人都没事以后,沈颜回这才有精力去查看四周。 这时,守在外面的侍卫终于听到了动静,姗姗来迟,开始救火。 沈颜回向竹丝使了个眼色,竹丝会意,悄悄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抓回一个人来,正是今天白天和沈颜回打架的董婕妤。 竹丝把董婕妤扔到地上,董婕妤立马害怕地缩成了一团,嘴里还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怎么回事。”沈颜回看着地上的董婕妤,皱着眉头问道。 “属下围着房子看了一圈,发现她正站在前门处,拍着手喊着‘着火了,烧得好,烧死她!’,手里还拿着火石,想必火就是她放的。” 竹丝将从董婕妤手里夺来的火石,递给沈颜回。 沈颜回接过火石,细细端详了片刻,抬头对竹丝道:“把她绑起来,送回她的房间关起来。” “是。”竹丝应了一句,不顾董婕妤的挣扎,将她扛起来,关进了房间里。 沈颜回看了看差不多被扑灭的火势,对檀香道:“这间屋子肯定不能住了,换一件吧。” 好在冷宫里房间很多,又没有别人,所以她们很快找到一间干净一些的,又打扫了很久,才终于可以住人。 打扫完以后,天也渐渐亮了,沈颜回没有入睡,而是坐在桌子上,看着手里的火石。 檀香过来劝她:“主子,你休息一下吧,半夜受了惊吓,又累了这半天,白天肯定没有精神。” 沈颜回摇了摇头:“我不困,你若是累了,就去睡吧,不用管我。” 把檀香劝走,沈颜回再次把视线放到了火石上面。 今晚的火,真的是董婕妤放的吗?董婕妤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会用这种操作起来远不如火折子方便的用具吗? 那若不是董婕妤,必然是太后的手笔,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希望皇上不会因此中计。 “什么!冷宫里着火了!” 皇上早上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是,而且烧得正是沈昭仪的住所,”暮云连忙道,“但是沈昭仪没有受伤,现在换了个房间,应该已经休息了。” 皇上放心了一些,他严肃地问道:“可查出着火原因了?” “据说是从前与沈昭仪有过节,被沈昭仪亲手送到冷宫的董婕妤所为,昨晚人赃并获,沈昭仪已经将她绑起来了。” 皇上依旧紧皱着眉头:“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暮云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大胆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属下觉得,此事应该是太后所为。” “哦?”皇上抬眼,“为什么?” “属下听闻,太后知道沈昭仪和她身边的宫女会武功,所以给她们送去的饭菜里,下了软筋散,服用了此药以后,内力尽失,全身无力。” “而且,属下亲眼所见,太后宫里的宫女,和董婕妤接触过,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应当是与沈昭仪有关,因为过后不久,董婕妤就去找沈昭仪的麻烦了,两人还因此打了一架。” 皇上闻言,摸着下巴沉吟半晌:“看来,朕要去见见太后了。” “可是,沈昭仪不是说,不让皇上救她吗?” 皇上轻笑:“能不能救得了她另说,但她好歹之前是朕的爱妃,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朕都无动于衷的话,那岂不是更加可疑?” “皇上英明。” 于是,下了早朝以后,皇上便去了兴庆宫。 自从出了巫蛊之事以后,皇上便再也没有踏入过兴庆宫一步,就连中秋晚宴上,都未曾和太后说过一句话。 时隔这么久,皇上终于再次踏入了兴庆宫的大门。 兰溪从屋里面迎出来,脸上带着惊喜,跪下来行礼:“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上淡淡道,“母后呢?” 兰溪站起来,笑着道:“太后每天都要礼佛一个时辰,现在正是礼佛的时间,皇上里面请,太后如果知道皇上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皇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看到跪在屋里正中央的太后,正闭着眼睛,诚心祷告着。 兰溪趴在太后耳边道:“太后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太后闭着眼睛没有动:“不用再哄哀家了,皇上还在误会哀家,怎么会来看哀家呢?” 皇上在后面突然出声:“母后。” 太后背影一顿,手指颤抖地扶着兰溪站起身来,转头看到皇上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她低声嘟囔着:“真的是皇上,哀家没有做梦……”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颤抖着嘴唇道:“皇上肯来见哀家,可是查清楚了,要还哀家的清白?” 皇上脸上的表情似有动容,却又立马掩盖了去,他语气生硬道:“朕这次前来,是为了沈昭仪一事。” 太后眼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她哂笑一声,在兰溪的搀扶下坐下来,语气恢复了平静:“这件事,哀家也是不知如何决断,颜回这孩子,自从进宫以来,就与哀家亲近,若说她要对哀家不利,哀家是万万不肯相信。” “可是那天的事情,又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就算是哀家相信她,有心保她,也爱莫能助,只能先把她关在冷宫里,至少保住一条命。” 皇上语气沉沉道:“那太后可知,冷宫里昨晚着了火,沈颜回差点被烧死。” “什么?”太后手中的杯子落了地,啪的一声,杯子摔成碎片,“怎么会这样?那她现在如何?” 兰溪连忙去收拾碎片。 皇上沉声道:“现在没有大碍,但是冷宫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朕要把她放出来。” “嘶——” 正在捡碎片的兰溪突然出声,似乎被碎片割破了手指。 皇上向她看去,却见兰溪不顾地上的碎片,毅然跪在了地上。 “皇上,今天奴婢就算不要这条命,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沈昭仪那晚想要行刺太后,幸亏奴婢反应及时,才没有让她得逞,可是事后,皇上对太后娘娘连过问一句也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把皇上盼了来,竟然是为了沈昭仪求情?” “皇上!太后平时对您如何,您是看在眼里的,您虽然不是太后亲生,可是太后待您比对自己的亲骨肉都疼爱,皇上竟然就因为小人的一次陷害,就与太后离了心,皇上!您于心何忍啊!” “兰溪!不要说了!” 太后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然而青筋毕露的手,却泄露了此时的心情,她闭着眼睛,沉声喝止了兰溪的话。 如果沈颜回在这里的话,一定要赞一句两人演技精湛。 可惜在这里的是皇上,而且是不得不陪着一起演戏的皇上。 皇上看了看眼神悲痛的兰溪,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太后,眼神明明灭灭半晌,终于站起身来,拂袖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守在兴庆宫门口的侍卫,对身后的苏祥道:“接触太后的监禁,这些人以后不用把守在兴庆宫门口了。” 说完,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wap. /131/131228/30642073.html 第四十二章:大礼 皇上走了以后,门口的侍卫也跟着一起撤走了。 屋里,兰溪从一片碎片之中站起身来,发觉太后依然闭着眼睛,眉头紧皱。 “太后……”兰溪轻唤了一声。 太后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算计,却藏着些许不解。 “竟然不是皇上,那沈颜回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兰溪没有明白:“太后如何断定,那人不是皇上?皇上今天不就来为沈昭仪求情了吗?” 太后冷笑一声:“求情而已,若皇上真是那背后之人,要不然现在闭门不见,要不然暗中将她捞出来,怎么会堂而皇之地跑到哀家面前来求情?” 她转而叹了口气,“只是现在虽然排除了皇上的嫌疑,却依然摸不准那背后之人的身份,所以这沈颜回啊……还不能杀。” 冷宫内,竹丝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屋里,守在屋里的檀香,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她将竹丝拉到一边,轻声道:“你小心一点,主子昨晚累了一晚上,现下刚刚睡着,不要把她吵醒了。” 竹丝刚刚点了点头,便听到床上传来沈颜回的声音:“我已经醒了,竹丝,发生什么事了吗?” 檀香责怪地看了竹丝一眼,竹丝吐了吐舌头,走到床边,老老实实地向她汇报。 原来,刚刚竹丝去后院打水的时候,遇见了暮云,暮云奉了皇上的命令,让竹丝转告沈颜回,今天在兴庆宫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皇上去找太后说情,反被太后控诉了一番,最后皇上解了太后的圈禁?” 沈颜回刚刚醒来,脑子还不甚清醒,在嘴里重复了一遍,才逐渐品出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她轻笑一声,皇上啊皇上,果然没让她失望。 竹丝见她笑了,不解的问道:“主子,你还有心情笑,太后现在被放出来,那我们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沈颜回睨了她一眼:“傻!皇上只是解了她的圈禁,可有再让她掌握政权?” 竹丝摇摇头,沈颜回接着道,“皇上跑这一趟,实际是为了消除太后的怀疑罢了,解了太后的圈禁,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只要政权掌握在皇上的手中,那太后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檀香皱眉:“可是主子,太后还是不肯放过你啊。” 沈颜回冷哼:“我本来也没想过太后会放过我,她不把我杀了,也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找出我背后之人,一旦找出来了,她第一个想杀的就是我!”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竹丝担忧的问道。 “你主子我是这样的人吗?”沈颜回自信地笑道,“我可是要还给太后一份大礼。” “檀香,想办法传信给火画。” “是。” 当天晚上,摄政王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时候,一只飞镖从窗口飞了进来,带着劲风,直射向他。 摄政王反应迅速地扭头一闪,飞镖贴着他的脸颊,射到了后面的书架上。 摄政王没有管飞镖,而是飞身从窗户跳到外面,然而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他回到书房,将书架上的飞镖拔下来,取下上面带着的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着三样事物,两种香料和酒。 原本只是非常普通的三样事物,然而下面却写着:德妃当天所中情毒,正是由这三样事物所致。 摄政王眯了眯眼睛,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进了怀里。 第二天,他找到了一个信任的大夫,将这三样事物说给大夫听,大夫听完,便马上给出了答案。 这三样事物,若是分开来看,则是非常普通的事物,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 可一旦合到一起,就会是最浓烈的催情之毒,除非有解药,否则若不立刻与人交1欢,用不了一个时辰,便会爆体而亡。 摄政王听完,立马攥紧了拳头,头上的青筋毕现。 那天晚上的事,见证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封住所有人的嘴,不过一天,便传得满城风雨。 这段时间,他上朝的时候,都感觉背后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让他在朝上始终坐立难安。 而且,自从那晚回来以后,自己的儿子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那晚的言行,伤了儿子的心,但他是为了整个摄政王府着想,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把自己的女儿舍掉,那整个摄政王府都会被拽下马。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去打扰儿子,毕竟亲眼见到亲姐姐自杀而亡,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也希望他能明白为父的苦心。 但是这所有的事情,绝对不会只是偶然,他有种预感,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却一直没有机会去验证。 眼下这个机会,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也顾不得这个消息,到底是谁给他传递的,只想让那背后布局之人,给他的女儿偿命。 于是他派人去宫里打听,在中秋晚宴之前,是谁领过这三样物品其中的两种香料,毕竟中秋晚宴那天,所有人都会喝酒,所以只要查出谁用了这两种香料,就可以认定是谁布的局。 然而查到的结果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看那天的表现,应该是沈颜回所为。 可是下人传回的讯息,却是太后领的这两种香料。 摄政王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桌面。 竟然是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被圈禁了,竟然还能够兴风作浪。 看来,他还是对她太过留情了! 这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于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沉寂了好几天的,摄政王终于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听说昨天皇上下旨解除了太后的圈禁,臣以为,此事绝不可行。皇上可还记得,太后之前所做的事情,皇上之前对太后如此敬重,都只换来那样的结果,现在太后被皇上关了这么久,出来以后,还不知会做什么,望皇上三思。” 皇上听了,面上现出纠结之色:“可是,母后已经被关了那么久了……” 礼部尚书李延年适时地站出来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臣听说太后在被圈禁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吃斋礼佛,想必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臣认为,可以给太后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兵部尚书也站了出来,与李延年对立:“吃斋礼佛这种表面功夫谁不会做?但是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你我又怎会知道?你所说的机会,可是以皇上的安危做代价,若是你错了,那敢问李大人,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李延年哑口无言,于是识趣地闭上嘴,退了回去。 摄政王最后总结道:“皇上注重孝道,臣等心中理解,只是太后之事,非比寻常,太后作为后宫表率,做出这样的事,却只是被关了几天就放出来,若是宫里人人效仿,那后宫岂不是乱了套,望皇上慎重考虑。” 于是,太后解除圈禁仅仅一天的时间,便又被再次关了回去。 兴庆宫内,太后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太后……”兰溪不敢阻拦太后,只能去打扫摔坏的碎片,防止太后被割伤。 太后喘着粗气坐回椅子上,她一手支额,平复着自己的怒火。 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没这样失控过了? 她喃喃自语道:“我的好兄长……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兰溪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莫非,摄政王知道德妃的死因了?” “知道又怎样?”太后凌厉的视线,倏地射向兰溪,“德妃是自己失了德,无地自容之下,自杀身亡,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是。”兰溪连忙低下了头。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太后眯了眯眼睛,“摄政王这段时间因为德妃的事,很少在朝堂之上发表意见,今天却如此出头,莫非,真的让他查到了什么?” 她看向兰溪:“你不是说,那情毒只要交1合之后,就会消散于无形,谁也查不出来吗?” 兰溪连忙应道:“回太后,确实是这样,那天太医也来检查过,什么都没检查出来,摄政王不可能查出来的,除非……” 太后接着道:“除非,有人提前知道了这种毒的存在,然后告诉了摄政王。” 兰溪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沈昭仪?那天德妃明明是想陷害她与顾太医的,但是最后却是自己中了招,沈昭仪后来才出现,顾太医更是不见了踪影,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可疑,而且顾太医医术高明,很有可能早就发现了情毒。” 太后闻言,思索了半晌:“若是如你所说,那就是沈颜回告诉了摄政王,这样看来,沈颜回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摄政王。” 而后,她又自己反驳了自己,“不可能,如果沈颜回是为了摄政王做事,那德妃又何必铤而走险去陷害沈颜回呢?说不通!” 兰溪也不再说什么。 太后叹了口气:“总之,摄政王是哀家的一大心腹大患,沈颜回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但若是不将摄政王除去,哀家终究寝食难安。” 她眯起眼睛:“看来,是要用那张底牌了。” wap. /131/131228/30642074.html 第四十三章:亲吻 进入初冬,白天还没有彻底冷下来,但是到了晚上,天气越发感觉到冬天的冷。 这个时候,一般是宫里最难熬的时候,银丝炭还未往下分发,无论哪个宫里都像冷宫一样。 夜里起了风,天就更冷了,一到入夜,除了巡夜的侍卫,基本没有人再出来,大多数主子都躲在自己宫里,洗个热水澡,早早钻进被窝里睡觉。 主子消停,奴才也跟着消停。 只是就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里,却有一黑衣人,在屋顶上狂奔。 此人身形高大却灵活,在屋顶上飘然而过,没有留下一丝声音,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身影。 此人出现在宫里最尊贵的宫殿,却去往人人避之不及的冷宫。 他谨慎地避开了门口把守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跳下了屋顶,在个个屋子间穿梭,最终停在了唯一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他拉下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英俊的容颜,正是本应在紫宸殿养尊处优的当今圣上。 堂堂九五之尊做了梁上君子,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惊掉了下巴。 现在正在紫宸殿里假装皇上,躺在龙床上睡觉的暮云,也是这么想的。 当他听到皇上要去夜探冷宫的时候,他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 要是平常也就罢了,但这段时间不知道摄政王发了什么疯,突然加强了皇宫里的布防。 就连他这种在夜里蹦哒习惯的暗卫,都不敢轻易出去,更别说皇上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给伤着了,那还得了。 可是皇上若是能被他轻易说服,那就不是皇上了。 他强硬的命令暮云穿上他的寝衣,睡在龙床上,假装皇上没有外出,自己则穿上了夜行衣,来到了冷宫。 冷宫虽然房间众多,但是他从小在冷宫长大,可以说,除了紫宸殿之外,冷宫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他熟门熟路之下,很快找到了沈颜回的房间。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轻撬开窗子,便翻进了房间内。 房间内空无一人,檀香和竹丝都不在。 皇上轻轻皱眉,难不成已经睡下了? 突然,他听到里间传来动静,于是便走了进去。 然而还是没见到有人,他用眼睛搜寻了一圈,看到屏风后面有人影晃动,里面传来泠泠水声。 皇上的脚步顿住了,他看到屏风后面勾勒出曲线诱人的身形,蓦然转过了身。 沈颜回,竟然在沐浴! 他的脑海中,马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香艳的画面,虽然他没碰过女人,想象力有限,但丝毫不妨碍他感觉鼻腔里一股暖流马上要流出。 他立马仰起了头,避免自己丢人。 这时,正在沐浴的沈颜回,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以为是檀香或者竹丝。 虽然她已经跟两人说了,让她们去休息,可是两人经常会不放心她,出来看看。 正好,她把换洗的里衣忘在了床上,于是出声道:“外面是檀香还是竹丝?帮我把床上的衣服拿过来吧。” 皇上正在紧张着,突然听到沈颜回出声,立马僵住了身子。 他听清了沈颜回的要求,也知道沈颜回把他误认为贴切宫女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张口解释。 到底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显得正人君子一些,而不会被误认为是偷窥的色狼? 他一边想着,一边脚步僵硬地走到床边。 等看清楚床上的衣服,脑子“嗡”的一声,脸上立马红透了。 床上是一件纯白的里衣,上面放着一件月白色的肚兜,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 皇上用了这辈子最轻的力道,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拿起来,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感觉手指在发烫。 这热度从指尖一直传遍全身,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便再次镀上了一层。 他背着身子,后退着来到了屏风处,将手中的衣服递到了屏风的另一边。 沈颜回只感觉今天的贴身宫女手脚远不如平时麻利,拿个衣服都要这么长时间。 她将衣服接过来,却蓦然注意到递衣服的手,这只手白皙纤长,但却指节分明,充满力度,一看便是男子的手。 沈颜回脑子瞬间炸了,屋里竟然进了个男人,而且还是在自己沐浴的时候。 她脑子急转,突然出声道:“你手伸长一些,我够不到。” 皇上听了这话,又把衣服往里面递了递。 沈颜回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尽全力往里面一拽,趁着那人没反应过来,把另一只手也抓了过来,用手中的衣服在两只手上饶了两圈。 皇上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退后了几步,还未来得及出声,便感觉双手被束缚,背上有力道袭来,他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力道压得跪在了地上。 沈颜回见制住了那人,另一只手从一边的桌子上抽过浴巾,快速裹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却发现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毫无反应,她皱了皱眉。 自己现在身中软筋散,完全没有内力,按理说刚才那一击,不至于让他晕过去才对。 她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擅闯冷宫?” 黑衣人还是没有动静。 沈颜回察觉到不对,伸手一把拉住黑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沈颜回愣住了。 “皇上?怎么是你?” 突然,她想起自己现在仅穿着一件浴巾,于是立马坐进了水里,借由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遮挡身体,只露出一颗头来。 皇上既然被她发现,索性也不再遮掩,他的双手还被束缚住,只能屈膝站起来,背上还在隐隐作痛,他转头看着沈颜回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刚才的紧张顿时荡然无存。 他冷哼一声:“你这悍妇,朕差点被你交代在这儿了。” “悍妇!”沈颜回瞪大了眼,“我这算是下手轻的了,若不是我……你今天还能站的起来?” 她这一说,皇上倒是想起来了。 沈颜回现在身中软筋散,内力全无,倒是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沈颜回见他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心下警惕,佯装镇定地说道:“皇上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皇上却没有转身出去,反而走进了两步,将手从衣服里挣脱出来,扶在浴桶上,凑近了沈颜回。 他低声道:“侍寝的那天,你不是很大胆吗?怎么反而现在害羞了呢?” 沈颜回正警惕地看着他靠近,听了他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侍寝的那天,她用床幔遮挡身体,和现在情况差不多。 只是那时候她又不认识皇上,况且那时她有目的在身,哪顾得了这么多,现在又怎么一样? 沈颜回皱眉:“你确定要这样与我说话吗?你就不怕我叫人进来?” 皇上不相信她会叫人,反而更凑近了一点:“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泻药?” 让他整整拉了一整晚的肚子,跑了六七次厕所,差点拉到虚脱。 沈颜回都要忘了这件事了,突然被他提起,这才想了起来,她看着皇上愠怒的脸色,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眼见她越笑越猖狂,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想把所有人都招来吗?” 沈颜回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于是憋住了笑。 可是皇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而是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问道:“你说,你如此戏耍于朕,朕该怎么惩罚你?” 沈颜回见他如此颠倒黑白,拉下他的手,不服气的反驳:“明明是你克扣我的甜点和酒在先。” “那你就能去我寝宫里偷酒?还把自己弄到了冷宫里来?” 说着,便伸手去拧沈颜回的脸。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捏捏脸泄愤。 然而沈颜回却愣住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捏过她的脸,还挺疼的。 沈颜回反应过来,便去拍他的手,结果拍掉一只手,另一只手又来了。 沈颜回两只手同时用力,将他的手拍掉。 皇上原本一只手撑着浴桶,结果被沈颜回一拍,失去了重心,头朝下栽进了浴桶里。 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沈颜回伸手去捞皇上,皇上也正好挣扎着起身,两人正正好好撞在了一起。 沈颜回僵住了身形,她看到皇上脸上的水珠划过脸颊,滚到了两人相接的嘴唇,湿润了嘴角。 然后,皇上动了,他坐直了身子,从较低的位置骤然升高,仿佛瞬间掌握了主动。 他朝着沈颜回的方向压过去,将沈颜回的双手连同身体一并搂住,将她压到了浴桶边。 等沈颜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了自由,双手被掴住,浴桶里的双腿也被压住,皇上就将她困在身前,进无路,退无门。 然后,皇上干了自己从方才开始就像干的事,他张嘴含住了她的嘴唇,用力吮吸着。 沈颜回被吻得头晕目眩,她仿佛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皇上的。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却是第一次产生这般激烈的情绪。 沈颜回迷迷糊糊地想,两人之前明明还在争执,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呢? 突然,她感觉皇上撬开了她的唇,将舌头伸进了嘴里,她突然有些慌张,于是开始挣扎。 然而她本就浑身无力,又被亲了这么久,更是挣脱不开。 皇上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开她,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也吻得更深。 wap. /131/131228/30642075.html 第四十四章:交心 就在沈颜回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突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竹丝的声音响起: “主子,你没事……吧?” 沈颜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把将皇上推开,倚着浴桶,大口喘着粗气。 脸上也不知是憋的还是害羞,满是红晕,那红晕漫上了眼角,眼睛里噙着泪水,显得本就艳丽的五官,更加活色生香。 皇上连忙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门口那打扰了他好事的罪魁祸首。 竹丝接收到这个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咽了下口水。 “皇……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皇上冷哼道:“朕要在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还不快滚!” 竹丝被他突然升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就要滚,哪知却突然被沈颜回叫住。 “滚什么滚!这是我的宫女,皇上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竹丝,回来!” 于是,竹丝又听话地滚了回来。 沈颜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用冷冷的声音对皇上道:“我要换衣服了,请皇上出去!” 皇上看了她一眼,听她虽然极力掩饰,却依然有些沙哑的声音,和脸上久散不去的红晕,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打算先离开。 只是他忘了现在的温度,刚刚从水里出来,便感觉身上一冷,瞬间僵在了原地。 沈颜回见他浑身湿透,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开口道:“皇上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只是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只能先委屈你去床上躲一躲,让竹丝去帮你把衣服烤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他穿着这一身湿衣服回去,第二天肯定会病倒。 于是皇上便跟着竹丝出去了。 沈颜回这才有机会把竹丝刚给她拿来的衣服穿上。 等穿戴整齐之后,她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便看到皇上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她的被子,只露出一颗头,看上去竟有些可爱。 只是她刚刚想笑的时候,却突然回想起皇上对她所做的事,瞬间便笑不出来了,只留下一腔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床边,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说吧,你大半夜到冷宫来,到底有什么事?” 皇上看了她一眼,沈颜回脸上的红晕已经淡去,只是她这副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却极其不自然的表情,惹得皇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给朕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朕不得好好来感谢感谢你吗?” “你说的大礼,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摄政王重新燃起对太后的恨意。” 沈颜回挑眉,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终于摆脱了那份不自然。 “那你倒不用感谢我,太后现在如此针对我,我只是想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再盯着我罢了。” “哦?”皇上凑近了她一些,“不是因为要保护我吗?” 沈颜回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皇上如此足智多谋,知人善用,还用得着我保护吗?” 皇上听出了她的嘲讽,知道她还在意德妃的事,于是正色地对她道:“你听好了,对于德妃的事,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颜回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没有出声。 “第一,永安王确实是朕让暮云有意引导他去的后殿,因为他在作为皇子的时候,就看不起朕,我们两个初遇那天,那几个欺负朕的孩子里面,就有他。后来即使朕登上了王位,他也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甚至一直在私下里偷偷谋划着杀了朕取而代之。” “所以,如果朕不找机会杀了他,那最后死的就是朕。” “而之所以会利用德妃,一来是因为机会正好,二来,也是为了你,颜回,朕从小的生长环境,就注定会养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性格,对别人的手软,便是等于给自己留下祸患,如果当时不除掉德妃,那么对你来说,将会后患无穷。” 沈颜回看着皇上,眼神闪烁不定。 这是皇上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是在这样认真的情况下。 其实,她在理智上,是能够理解皇上的作为的,只是在情感上,她却不得不对德妃的处境感同身受。 毕竟,那是皇上唯一宠幸过的妃子,却可以那样无情的利用,甚至过后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哪知,她正这样想着,便听皇上道:“第二,也是我要为自己辩驳的一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碰过德妃。” 沈颜回倏然瞪大了眼睛,看向皇上。 “她进宫的第一晚,确实是被抬进了紫宸殿,但是那时候,朕……心里有阴影,不能接受和人做那种事,所以……总之,那天晚上,闹得很不愉快,此后,朕也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人。” 沈颜回皱了皱眉,虽然皇上说得吞吞吐吐,但她还是抓住了重点。 “心理阴影?” 皇上眉头紧皱,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音,看起来,犹为难以启齿。 沈颜回抓住了他的手:“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先不要说了,等你真的放下了,再跟我说吧。” 皇上闭了闭眼睛,松了口气:“谢谢。” 沈颜回不想他继续想着这事,于是将话题转移回来:“所以,你跟德妃……” “德妃进宫,完全是摄政王派来监视朕和太后的,我与她,不止身体上没有任何接触,情感上,也不过是多认识了几年的陌生人罢了。” “如果她一直保持这样,那我也不会对付她,可是她却想不开要对付你,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沈颜回,眼神里也是泛着冷光。 但是,听到这话的沈颜回,却不由得心中一颤。 皇上对德妃如此无情,竟然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沈颜回却不受控制地心中一暖,细细品味之下,竟然尝出了一丝甜意,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但见到皇上向她看来,沈颜回又立马收敛了表情。 皇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如此,你还要因为这件事怪朕吗?” 沈颜回竟然从皇上的眼神中,看出了几丝可怜。 “我本来也没怪你,”沈颜回不自然地撇了撇嘴,终究是与他交了心,“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可以狠戾,可以无情,但终究要保持最后一丝做人的底线。” 她抬眼看向皇上,“尤其,你是皇上,是万民之主,如果你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视人命为草芥的君主,那百姓将会生活的水深火热。” “你的身上,肩负着所有晋安百姓的生命,我希望,你能始终保持初心,维持最后那一点善意,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皇上静静地注视了沈颜回良久。 这些话,从没有人跟他说过。 可以说,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做一个帝王。 他从一个冷宫里的弃子,直接一跃成为皇上,没有太傅教他识字念书,没有父皇教他帝王权术。 摄政王只想争权夺势,太后只想着将他养废,他的手下只一心帮他夺回天下。 所以没有人告诉他,他作为帝王,为了自己的子民,要保持善念,要爱护百姓。 他的眼眶倏地红了,但不是难过,他高兴,为自己高兴,为百姓高兴! 沈颜回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却突然慌乱起来:“你……你不会要哭吧?” 皇上破涕为笑,他用被子粗鲁地抹了抹眼睛,再抬头的时候,便恢复了原状。 他真挚地对沈颜回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沈颜回松了一口气,也笑了。 就在两人对望的时候,门被推开,竹丝走了进来。 “主子,皇上的衣服烤干了……”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因为她看到坐在床上的皇上,正用与刚刚一般无二的凶狠眼神看着她。 她再次抖了一抖,为什么还是这么看她,她又打扰两人了? 沈颜回倒是没发现皇上的异样,她听到衣服干了,便从竹丝手中拿了过来,递给皇上。 “既然衣服干了,那皇上抓紧换上吧。” 说着,便将竹丝拉了出来,留皇上一人在里间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皇上从里间走了出来,见竹丝已经不在了,在心里松了口气。 沈颜回对他道:“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以后有什么事,让暮云来传达就好。” 皇上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近了沈颜回,将她手中喝了一半的杯子夺了过来,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他放下杯子,低头凑到已然傻眼的沈颜回耳边,轻声问道:“你就不想问,我刚刚为什么要吻你吗?” 沈颜回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才想起方才两人还在同一个浴桶里吻得火热。 一旦想起这事,她已经降了温的脸,就再次烧了起来。 她推了推皇上,佯怒道:“你现在提醒了这事,是想让我把你轻薄我的巴掌补上吗?” “呵,当然不是,”皇上抓住了沈颜回的手,放在胸膛处,“我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吻了你,你却没有打我,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沈颜回被他的强盗逻辑气得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皇上眼睛却亮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快速低头,又在沈颜回唇上吻了一下,而后便转身,消失在了夜空中。 wap. /131/131228/30642076.html 第四十五章:流言 皇上走后,沈颜回在桌子旁静静地坐了良久。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唇,那温柔的触碰,极速的心跳,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喜欢皇上吗?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而且这种喜欢,与她喜欢娘亲、喜欢檀香、喜欢竹丝是不同的。 是那种会将两人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反复回忆,细细琢磨,回想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勾起的喜欢。 只是,那是皇上! 即使现在的皇上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妃子,但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他现在只喜欢自己一个人,是因为其他的妃子都是大臣们强塞给他的,以后若是自己执掌了政权,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人了,那他……还会只有自己吗? 而她的喜欢,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这后宫中,与其他的妃子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吗? 这一夜,沈颜回都没有睡好,她反复琢磨着这些事,不断提醒自己要清醒。 她进宫的目的,是帮助皇上夺回政权,为自己的外公洗刷冤屈。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想吧。 她现在最应该想的,是太后的事情,摄政王既然给太后下了这么大一个绊子,太后不可能坐以待毙。 那么,她会怎么做呢? 可是接连几天,太后却一直没有动静。 然而五天以后,从博文苑中,传出一篇文章,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博文苑,乃是先帝所创。 先帝重文轻武,在任期间,创立了博文苑,召揽天下名士,收集天下群书。 晋安建朝初期,所有的典章制度都是出自博文苑学士之手,除此之外,还创造了很多名文著作。 先帝在时,博文苑以左相沈方儒为首,众位院士有的为制定国策出谋,有的为撰写史书效力,有的写诗撰文为文化发展献才。 当时博文苑的地位空前绝后,天下文人,无一不以进入博文苑作为自己的目标。 后来先帝去世,摄政王当道,武将的地位提升,博文苑更是成为了文人的庇佑之所。 而这篇文章,正是出自博文苑学士之手。 文章所作内容,字字句句与摄政王有关,痛斥摄政王狼子野心,把持朝政,控制帝王,其子更是独揽虎符,有号令天下之权,并预言摄政王总有一天会争夺天下,亲自称帝。 一开始这篇文章并没有传入朝堂,而是只在百姓之间流传,而老百姓向来只关心自己的温饱,对于朝堂大事理解不深,所以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可巧的是,这天周子越约了朋友在玲珑阁喝酒,却听到对面鸿跃楼的文人,正在大谈此事。 其中一文人道:“你说,这摄政王当真有如此野心?打算另立为王?” 另一文人连忙接话:“兄台不是今年的举子,自然不知,在今年秋闱之前,各地的举子在鸿跃楼住下之后,摄政王曾在这里请大家听了一场书,这场书所说,全都是摄政王的丰功伟绩,口口声声都是在表明摄政王比皇上还要厉害。” “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想,在座的都是要参加秋闱的举子,以后很有可能会入朝为官,那摄政王在这里造势,为的是什么?肯定是为以后招揽人才。” “如此看来,这摄政王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提及此事呢?” “谁敢啊?再说了,以前还有太后垂帘听政,能够震慑摄政王一二,庇佑天下文人,现在太后也被摄政王逼退,前段时间听说皇上为表孝道,解除了太后的圈禁,结果第二天摄政王便请旨又将太后关了进去。” “什么!摄政王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太后也不肯放过?” “何止,前一段时间,德妃娘娘霍乱宫闱的事,你听说过没有?据说那天和德妃娘娘通奸的永安王,被摄政王的次子一剑给杀死了,结果皇上却一点也没敢怪罪。”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如此这般下去,这天下迟早要易主,到时候哪还有我等文人所待的地方!” “哼,阁下若是不想待,那在下可以送你一程” 几人正聊天聊得火热,突然一声冷哼传来,转头看去,正是刚刚他们所谈论的摄政王次子,周子越。 众人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店里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看过来。 鸿跃楼向来是文人的聚集地,大家一向喜欢聚在这里高谈阔论,或吟诗结对,或讨论国家大事,所以几人在这里议论,也没有背着别人,所以一字一句都让周子越听得清清楚楚。 周子越气得浑身发抖,这些酸溜溜的文人,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事实情况是什么,便在这里不明事理,颠倒黑白,侮辱他姐和父亲的名声,甚至给他们扣下了高帽子。 纵然他们所说的也不完全是错,但是自己父亲是堂堂的摄政王,启容他们这等小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周子越当下便飞身上前,瞅着其中一个说得最厉害的男人,对着他啪啪扇了两耳光。 周子越从小练武,手劲自然非常大,而那文弱书生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当下便被扇蒙了,脸颊红肿地坐在地上。 “这就是你乱说话的教训,这次只是扇了两耳光,若下次再被我碰到,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周子越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满是桀骜。 其他的文人原本不敢招惹他,但见他竟如此嚣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胆敢动手,显然是没将他们文人放在眼里,果然与传言中一般无二。 于是所有的人都被周子越的行为所激怒,若他们只有一两个人也就罢了,有这么多人壮胆,渐渐地所有人都冲着周子越而来。 周子越身后的两个下人见状,连忙上前来护着周子越。 周子越根本就不怕他们,只是没等应对,便被身后的朋友拉住了。 “子越,不要冲动,这些文人虽然没有任何武力,但这张嘴着实厉害,一旦惹到了他们,他们便能将你贬得一文不值。” 周子越相当不服:“我会怕他们?” “你是不怕,”朋友苦口婆心的劝着,“但你父亲呢?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博文苑里流传出了一篇文章,字里行间全是讨伐你父亲的,这篇文章眼下还没有流入朝廷之中,本想让你们提早提防,却没想到今天闹了这么一出。” “博文苑?”周子越一听,心中的怒火更盛。 博文苑里那帮老东西,仗着是先帝的心腹,向来不把自己的父亲放在眼里,眼下竟然还搞这种小人行径,看他不把博文苑给砸了。 周子越最近火气很盛,前段时间二姐的事给他打击很大,眼下好不容易平复了些心情,出来一趟,竟遇到了这种事,让他怎么能压得住心里的火? 周子越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朋友阻拦不及,只能告诉摄政王府的下人,让他们抓紧回府向摄政王禀告。 话说周子越从鸿跃楼出来以后,便直接奔向了博文苑,不顾门口之人的阻拦,直接跳上了二楼,将屋内正在忙碌的众人吓了一跳。 彼时左相沈方儒正在苑内当值,也被突然闯入的周子越吓了一跳,只是他看清来人,便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好脾气地问道: “周二公子,真是稀客,不知二公子突然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事?” 若说沈方儒此人,才华极为出众,先帝在的时候,颇受重用,任命他为博文苑的苑长。 但自从先帝去世之后,他便沉寂了下去,在朝堂里面也一向是三不沾,最喜欢的便是和稀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直都笑眯眯的,虽然贵为左相,却毫无尊严可言。 摄政王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一向不把他当回事,所以连带的周子越也一直看不上沈方儒。 他对着沈方儒毫不客气地说道:“沈老头,我听说你们博文苑有人写了一篇讨伐我父亲的文章,现在引得所有人都在说我父亲狼子野心,觊觎皇上的皇位,我现在就来问你一下,可有此事?” 沈方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依然笑着说道:“老夫也听说了这件事,已经派人去查文章的来源,只是这人是匿名写的,而且表达的也只是自己的观点,实在是无从查起啊!” 周子越倏地从背后拔出长剑,架在了沈方儒的脖子上,眯着眼睛道:“无从查起?这么一篇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文章,既然出自博文苑,那左相自然是有责任,若是你真的查不出来,那便只能拿你开刀!” 这时,博文苑里一人站了起来,指着周子越控诉道:“博文苑里的学士一向有言论自由,这是先帝立的规矩,哪怕是讨伐皇上的文章,我们也曾写过,现在不过就是写了一篇摄政王的,怎么?周公子还能杀人不成?” 有一个带头,其他人便也都站了起来,声声控诉着周子越的行为。 周子越被逼得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偏偏此时沈方儒还要火上浇油:“二公子稍安勿躁,摄政王如果问心无愧的话,大可以到皇上面前去当面对质,是非曲直皇上自有评判,二公子一个永不能入仕的平民,还是不要探讨这种国家大事为好。” “你……”周子越被他戳中了心事,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彻底发了狂。 wap. /131/131228/30642077.html 第四十六章:群愤 等摄政王周镇海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时候,周子越已然闯下了大祸。 他将整个二楼众人正在修订中的典籍,全部毁了个干净。 这些典籍里面,有历朝历代的史书,有正在编撰的字典,有先人的遗迹,通通十分珍贵,而且世间只此一份。 博文苑内所收集的典籍,向来不吝于向天下文人展示,现在很多学子所用的书本,都是博文苑的学士所写的摹本,可以说是造福了众多的学子。 当然,这也是博文苑创立的初衷。 然而现在,这么多珍贵的典籍,通通在一夕之间全部被毁坏,而且毁的彻底,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 当周镇海赶来的时候,所面对的,便是博文苑一地的碎纸,和一群快要气疯了的学士。 且不说被天下的学子知道以后是多么的愤怒,单就现在在博文苑目睹这一幕的学士们,无一不是义愤填膺,看着周子越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周镇海看着没有了往日笑容的沈方儒,知道此事肯定无法善了。 他用了半辈子的涵养,才稳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怒视着站在一边的周子越。 “爹,他们说你……” “啪——” 周子越话还未说完,便被周镇海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巴掌力道极重,周子越嘴角立刻流出一道血迹。 周镇海看着儿子难以置信的眼神,咬了咬牙:“道歉!” “道-歉?” 周子越仿佛失去了理解能力一般,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他爹的话,眼神逐渐染上了戾气。 他的眼神扫过义愤填膺的众人,扫过面无表情的沈方儒,最后定格在周镇海的脸上。 他缓缓地说道:“让我道歉,绝不可能,有本事你们就把这件事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判我个死罪!” “你闭嘴!”周镇海见他还在火上浇油,厉声制止了他。 周子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众人见他离开,纷纷想上前去阻拦,却被沈方儒抬手制止了。 周镇海转头看向沈方儒,第一次低声下气的对他道:“周某教子无方,实在羞愧,今日犬子对博文苑造成的损失,周某愿一力承担。” 沈方儒呵呵笑了一声,明明脸上的笑容与平时一般无二,却让人极其不舒服。 “摄政王说笑了,令郎今日所损坏的典籍,全都是真迹,世间只此一份,不是,王爷说补偿就能补偿的了的。” 周镇海见他的样子,收敛起笑容,眯了眯眼:“那你想怎样?” 沈方儒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沈某也无法决断,还是奏请圣上,看看皇上怎么处置吧。” “沈方儒,你当真要与本王撕破脸?”周镇海的口气中,已然带上了威胁。 沈方儒毫不退让:“此事不是沈某一人之事,如果不把这件事妥善解决,怎么对得起这天下的学子呢?” “好!沈方儒,你不要后悔!”说着,周镇海便拂袖离去。 当天,博文苑典籍被损毁一事,传遍了整个京都。 众学子们自发组成规模庞大的队伍,一齐来到大理寺门前,控诉摄政王次子周子越,当街打人,口出狂言,损毁典籍,目无王法。 大理寺卿背靠摄政王,见状怕事情闹大,于是连忙出兵镇压。 然而此次集结的学子人数实在是多,且大多数正在气头上,有些失去理智,于是官兵在镇压的时候,一时失手,不小心伤了几个。 此番作为,更加激怒了莘莘学子,于是这件事越闹越大,第二天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早朝的时候,皇上便质问周镇海这件事。 周镇海站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启禀皇上,昨日之事,确实是小儿的错误,只是个中缘由太过复杂,先请皇上看一下这篇文章。” 说着,便呈上一张写满文字的纸。 这张纸上的文章,正是那篇讨伐摄政王的文章。 周镇海等皇上看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臣在朝二十多年,辅佐皇上十年,为了皇上,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没有半分私心,所作所为,全是一心为皇上着想,为天下着想,却没想到,竟然被这般小人如此猜忌,还利用文人的身份,散播谣言,让众人对臣口诛笔伐。” “小儿周子越,不像他兄长,年纪轻轻便上了战场,他从小跟着臣长大,虽然不懂事了些,但是是亲眼目睹了他的父亲,如何的殚精竭虑,所以听到有人诋毁他的父亲,才会不顾一切的去维护臣。” “所以,虽然方式错误,但希望皇上能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只惩罚老臣即可,放过小二吧。” 周镇海平时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却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说完以后,便对着皇上磕了个响头。 朝堂之上,一片安静,谁都没想到,周镇海这次豁出了老脸,竟然使用苦肉计,逼着皇上放过周子越。 皇上静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左相,此事你怎么看?” 众人了然,以往在朝堂之上,只要皇上点了左相出来,便是让他活稀泥,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然而,这次左相站出来,却没有像以往一般,笑眯眯地插科打混,反而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摄政王此言极是,周二公子虽然行为恶劣,但确实是一片孝心,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微臣认为,可以将此罪过算在摄政王头上。” 周镇海闻言,诧异的看了沈方儒一眼。 他既然敢让皇上把罪过算在他的头上,那就是算准了,皇上必定不敢对他严惩。 但是沈方儒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就在皇上考虑的时候,沈方儒突然再次开口,“既然要清算摄政王的罪过,那微臣还有本要奏。” 周镇海眯着眼睛看向沈方儒,只见沈方儒目不斜视地拿出一本奏折。 “臣要状告摄政王徇私舞弊,借助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现大理寺卿,因为误判了案情,导致户部侍郎一家全部枉死,然而在摄政王的操作之下,大理寺卿不仅安然保住了职位,还给户部侍郎一家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实在让人痛心。” 沈方儒话音刚落,便见大理寺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臣……” “启禀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大理寺卿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回头看去,原来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窦怀生。 “臣要状告摄政王次子周子越,不过既然摄政王说,要一律承担其子的过错,那臣也改为状告摄政王。臣要告此人贪污赈灾粮,并贿赂地方官员,导致灾区百姓饿死者百余人,这是剩下的百姓联名上诉的状书。” “臣也有本要奏……” 有了两人的带头,后面的官员一个一个地站了出来,纷纷状告摄政王,并且各个证据充足。 这些罪状,但拎一个出来,都足够判一个普通官员死罪,况且这么多人加起来,竟有十余条。 而最开始被提到的大理寺卿,竟然无人在意了。 不过即便如此,大理寺卿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脸色更加衰败,若是摄政王倒了,那他还能指望谁呢? 皇上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等众人都说完以后,终于语气沉沉地开口:“摄政王,你可有话要说?” “臣……” 周镇海早在沈方儒状告他的时候,便紧绷了脸色,后来每出来一人,摄政王的心便紧上一分,到了最后,后背上已满是冷汗,脸色也早已苍白如雪。 他终于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便是早就计划好的,从那篇文章开始,到周子越大闹博文苑,再到今天群臣讨伐,恐怕都是有人算计好了,就等着他一步一步落入陷阱。 到底是谁?要如此害他? 周镇海的目光倏地看向沈方儒。 是他?表面三不沾,在朝堂上混迹多年,内地里却暗暗收集他的罪证,只等着最后给他迎头一击。 可是为什么?他与沈方儒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就是平常对他的态度差了一点,但整个朝堂,绝不止他一人这样,为什么偏偏记恨上他了呢? 突然,摄政王脑海中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沈颜回? 摄政王在这边思虑万千,然而皇上却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于是失望地闭了闭眼,开口道:“来人,周镇海罪孽深重,即日起,剥去摄政王之职,幽禁于府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周镇海蓦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在他看来,夺取了自己的摄政王之位,无异于拔去了雄鹰的利爪,让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全部毁于一旦。 然而这个在周镇海看来,极其严重的处罚,却让沈方儒暗中握了握拳头。 没想到皇上竟然还对他念着旧情,如此多的罪罚,也只是剥去了他的职位。 斩草不除根,必留祸患! 于是眼见皇上已经站起身来,打算退朝离去,沈方儒蓦然出声道:“启禀皇上,微臣还有本要奏!” 皇上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沈方儒:“左相还有何事?” 沈方儒定定地看着皇上:“臣,要状告周镇海,诬陷镇北大将军苏予升!”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震惊,就连同是文臣的窦怀生一行人,也全都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沈方儒。 wap. /131/131228/3064207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