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花飞》 01.狗跟狐狸 01. 正月十五,各处张灯结綵。令家大院里自然不例外,几个总角孩童围着厨房转。 令家是大家族,令老头七个老婆生了十四个孩子,好事成双。 大家族里总有那种特别受宠的孩子王,最大的那个孩子是个男的,替他母亲巩固了大老婆的地位,那个孩子,名叫令惜莲。 十四个孩子里也总有不讨喜的孩子,好比令老头第五个老婆跟长工外遇生下来的那个,那孩子谁都讨厌。偏偏令老头也不计较,收留那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在家,而那五太太,早死了。 那扫把星叫素伊,方素伊,他可不能跟他们娇贵的令家兄弟同姓,卑贱的人,死后也不可进入宗祠里。 方素伊没被令老头赶走,而是在家当起了小僕,如今日的寒冬,也冻着张红通通的脸给少爷们烧水。 老八令如聪跑了过来,一脚踢翻了堆了砖头烧热水的炕,炭火跑了出来,水也翻了,正好泼到了方素伊的脚,那是痛的他嗷嗷大叫。 八公子嫌弃的睨着他,「喂!还不把火苗拾起。」 方素伊只怕自己听错了,「小八爷说什么?」 「把火捡起来!」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孩子,令家孩子年纪差得不多,老大令惜莲一十有五,老二晚了几个月,没能赶上大哥的位置,两岁三岁这么间隔着,到了老十四,也跟大哥差了十岁有馀,还是婴儿,还抱着。 而方素伊今年跟那老八差不多大,约莫八岁左右的年纪,稚嫩的手早被寒冷冻裂了。那老八是跟他同一个母亲的,只不过人家是堂堂正正的令家少爷,不像他。 「捡啊!」 「快捡呀!」 「下贱东西。」 方素伊红了眼眶,伸手往火种上抓,哪怕冬日如此严峻,那火苗依旧滚烫,还没碰到那炭火,一隻脚伸了过来,轻轻踢走了那团小火团,滚了几圈很快火灭了。 「吃元宵了。」冷冷的声音道。 一群孩子全静了下来。 「大哥。」 令惜莲扫了他们一眼,「晚上还想不想看花灯?」 他已是翩翩君子如玉,跟孩子们有了区隔。 老二令雪麟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方素伊,笑的如沐春风,跟寒脸的大哥不一样,孩子们更亲近二哥。 雪麟哪怕对素伊也是好的,「素伊地上冷,赶紧起来了。等会也过来吃几个元宵暖暖身子,脸都冻红了。」他伸手搓了搓方素伊的脸蛋,大大的手温暖乾燥。 方素伊满眼泪滴要掉不掉。 一旁令惜莲看了他一眼,「正月十五不准哭。」他冷声喝斥。 方素伊被他一喊,眼泪都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真兇巴巴的。」令雪麟笑道,仍是眉眼如春般温暖,他替方素伊把水重新放到了炕上。 令惜莲一听也不理会,甩了袖子便扭头走人。 大家都怕大哥。可老爷喜欢。 大哥在学堂里表现最好,能文能武,几个孩子的课业或功夫也都是大哥在叮嚀照看。 公子们都散了,进了屋里吃元宵,方素伊蹲在火边顾着滚水,小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顾着顾着,就有些睏意,方素伊打着盹,身体一晃一晃的,突然背后被谁拉了一把,整个人往后摔了一跤,吓都吓醒了,脸上突然一重,眼前一黑,被丢了一件袍子。 方素伊挣扎着连忙爬起,火已经被灭了,滚水被提了下来放在一边。他看着手上那件上好的袍子,身旁一个人也没见着,衣袍上有个玉佩,仔细一看是隻麒麟,他记得每个公子都有一个玉佩,而麒麟……二少爷? 心里一暖,方素伊连忙把衣袍拿回房里藏了起来。要被看见了就不好了,晚上找机会再还给二少爷。 可到了晚上,一群孩子要去赏灯,方素伊跟了出去,却见二少爷穿着件更好的外袍。 麒麟玉佩还在。难道……有了新的吗? 此时令惜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身上穿着秋衣,在大冷天里早不合适,「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冷瞅了他一眼。 方素伊抓着那件袍子,突然恍然大悟,「大公子……这个麒麟……」 「那是貔貅。」他一把抓起那件大袍子,围在方素伊身上,「蠢也一个程度。貔貅跟麒麟也能搞混。狐狸跟大黄狗你会搞混吗?」 他说完便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跟着。」 方素伊连忙跟了上去。 小市集里都是花灯,看得方素伊眼花撩乱,那是他头一次赏花灯,也是头一次穿着这么温暖的衣袍赏灯。 令惜莲走得很快,方素伊都得用跑的才能跟上了,绕完了一圈,又回到令家时令惜莲便不见了踪影。 雪麟正巧回来,看见了他。「素伊,怎么了?傻傻站在大门口。」他看了眼素伊身上的衣服,「……刚刚跟大哥在一起吗?」 方素伊连忙脱下那件外衣,「没有。」 令雪麟没多问,转身进了大门。 抱着那团衣物,方素伊忙趁着大家还没回来,溜进了令惜莲房里。他把外衣放在他床上。偷偷出来了。 没几天,几个公子吵着丢东西了,说是大哥房里的玉佩丢了。 吵来吵去,吵到了令老爷那里。 一帮孩子都被叫去,方素伊也一样,有人看见他去了公子们的房间。 他没拿,可又有谁会相信。 令雪麟开口道,「素伊要取何必今日取,那日元宵孩儿便见他身着大哥外袍。」 他的话很快让现场一阵吵杂,「大哥的外袍?就是那时候偷的!」 令惜莲一笑,凉凉的,「貔貅跟麒麟都分不清的人偷什么偷?令家的下人,连衣服都穿不暖,传出去了给谁笑话咱家?那日元宵确实见方素伊冷得发颤,正好走市集走热了,身子暖,便命他替我取衣,遂买了些东西,他没手可拿便准许他穿上我的衣袍,如此而已。我让他把东西都放在我房里,当日回家衣袍上的貔貅也还在。」他看向令雪麟,「雪麟的麒麟还在吗?」 令雪麟摸了摸口袋,「还在。」 其馀孩子也跟着摸摸口袋。 「小心一个没注意,麒麟成了貔貅。我发现有的人认不得。尤其是下人。手脚不乾净,你的麒麟还是不是麒麟。」 令雪麟脸色微变,又摸摸口袋,拉出了自己的玉佩。「这……」 令老爷沉声问,「怎么回事?」 「哎呀,谁把大哥的貔貅拿来我这了?」他笑了笑,「搞混了吧?」 令惜莲笑了。「小把戏。」他拿过自己的东西。随后看了眼方素伊。 方素伊被他看得一愣,眨了眨眼,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散了,令雪麟告诉他,「太好了呢。没被人强加罪名。」 素伊连忙感谢,「多亏二少爷。」 令雪麟愣了愣,「真是小傻瓜。我可没替你说话。那日看了你穿着大哥的衣服,我还怀疑你呢。」 「咦?」 令雪麟揉了揉他的头,「罢了,就当我替你辩解了吧。」 不远处令惜莲看着他们,随后转身就走。 令雪麟说,「你去看看他。」 方素伊连忙跑去了。 02.我在等你 02. 方素伊追了上去,追上了令惜莲的背影。 「公子!」 令惜莲转过身。他抱着胸,似在等他说什么。 可方素伊看着他也只是看着,没打算说话。 「你来干嘛?」令惜莲寒声问。 「二公子让我过来的。」 「……你果真是狗跟狐狸也分不清。满腹狡诈的当成了忠犬。对你好的当狐狸一样避着走。」令惜莲没好气,转身就走。 方素伊一点没搞懂他生什么气,但还是追了上去,「别生气。」 「滚开。混帐东西。」他骂了一句又转过头,方素伊直接往他怀里撞了进去。 「唉呦,公子……」 「你为什么没去学堂上课?」 「公子我……我哪能去?」 令惜莲没有再说话,拂袖而去。留下茫然的素伊呆站在原地。 几日后,令老爷便宣布,家中童僕,一律都得上学。 有人说是令大公子告诉老爷,童僕要是不受教育,就容易手脚不乾净。 还是不少人觉得貔貅是方素伊偷偷拿走放进雪麟衣服里的。 大家都喜欢大公子也喜欢二公子,但不管令家的孩子或是僕人们,却都没人喜爱那方素伊。 孤零零的。 令雪麟偶尔还会跟他说话,可除此之外也没别人了。大公子惜莲课业日渐繁忙,随后二公子也开始忙于书卷之中。他们的年纪都大了。 半新不旧的年代,功名还是要考的。纵然令家以商起家,对于教育仍是一丝不苟。该会的都要会,该考的都得考。旧的东西得学,新的事情也得会。 令惜莲跟令雪麟被送到了国外唸书,几年后,学成回来了。久违了一家人总算又热热闹闹围成了一桌。 令老爷、六个夫人,随后是大公子令惜莲,二公子令雪麟,三小姐令如敏,四小姐令雪麒,五小姐令惜萍……依序而坐。 一旁素伊替他们端菜上桌,他是负责服侍大公子跟二公子的。 替他们夹菜倒水。 雪麟附耳跟他说了菜名,素伊看着他小声回道,「二公子您吃太多肉啦,得吃些菜。」 雪麟笑了。从国外回来后雪麟变得更加不同,他穿起了西服,头发往后整齐梳理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素伊站在两兄弟中间忙碌,令惜莲吃的很少,一下就饱了。 他看了方素伊一眼,「下去吃饭。」 「但二少爷还在吃……」 「我替他夹。」令惜莲又道。 方素伊心想你替他夹他肯定一口也不敢吃了。 令惜莲五官又成熟了不少,二十馀岁,已有了男人的样子,雕琢般帅气,剑眉星目,带着点威严。他没换上西式服装,翩翩公子,早不留辫子了却仍穿着长袍马褂,微长的头发和雪麟一样梳了上去,看起来却要冷硬不少。也添了点成熟与阴鬱。 公子们没吃饱下人不能吃饭,方素伊不敢走,却只见令惜莲真往令雪麟碗里夹了一大撮青菜。而令雪麟一声不吭,低头吃着,像赶投胎似的。 「下去。」令惜莲又道。 方素伊连忙退下了。 躲到了后面吃饭。他是第一个下岗的僕人,草草赶紧吃了几口。 后来又有人进来了,「呦,方素伊。」 方素伊抬眼一看,是跟他同房的。 在令家待久了,被欺负的情况也就慢慢没有了。尤其公子小姐们一个个长大,也没人那么无聊。纵然八公子那样的无赖,也不爱找麻烦了,只是看见他仍会嫌弃几句。 公子们态度变好了,底下的人自然跟着看眼色。 「吃饱了?」 「还没。」 那人叹了口气,「其他人不晓得多久能吃上一口饭。这令家的,号码越大越难伺候。那十四今年也七八岁了吧?」 「八岁半了。」 「活像个祖宗。」那人又叹,「好在今天不是我得餵他。令家婆娘一个个生了就算了,也没人管孩子,瞧都八岁了还要人餵……以前都怕大公子,这么久没见他倒也不那么怕了,仔细想想,还是大公子好。当时还没那么开放的年代就让我们能读书,起码还能识字,还懂一些事。现在时局越来越开放,西方的都进来了,教育普及了,大家都学新的玩意儿,我们也不至于那么蠢,落得什么也不懂。」 令家女人没什么地位。养在家像花瓶似的。 哪怕小姐们也不怎么受宠,好比同样都是正房太太生的,令惜莲跟五小姐令惜萍的地位就差的多。 时代再怎么新,女人都是得嫁人的。 方素伊又狼吞虎嚥吃了几口,等会大家都忙完进来就抢不到吃的了。 那人吃饭不专心,又找他聊天,「我听说令家的掌门未来也是给大公子。」 方素伊「嗯」了一声。没多大兴趣。谁当家都一样,他还不就是个僕人。再说了令老爷也还健康,几十年之间死不了。当家是谁有差吗? 「那雪麟公子不会有怨懟吗?听说他跟大公子其实一直明争暗斗。表面上和气罢了。」那人又道。 方素伊没什么想法。儿时的记忆模模糊糊,但一直记得大公子二公子都人挺好的,后来多年不见,倒也忙着其他公子小姐的事,被老八欺负到了前几年才消停一些,也是那时候,家里的僕人们也不再为难他。起码吃顿饭睡会儿觉的时间总算有了。 那人看他没什么兴趣便「哼」了声,「你也算是个白眼狼。那大公子对你这样好,你一点点也不知道。」 方素伊吃饱了饭,闻言有些好奇,「大公子如何?」 「待你好啊。咱小时候老是跟着八公子欺负你,连去上学也老是捉弄你,后来不晓得你记得不记得,八公子把你从楼上推了下来。」 方素伊自然记得,他从二楼直接摔了下来,再醒来都过两天了。好险命大无碍。 「这事大公子不晓得怎么知道的,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我都没见过他这般焦急,回来后全家大小除了令老爷夫人们,通通被他叫到眼前训了一顿。当时他也不过十八岁上下,眉眼却早有那当家的威严,谁也没敢说一句反驳。尤其是八公子,似乎还被额外处罚了。那之后看见你就避着走。」那人往嘴里塞了好几口饭,口齿不清,「你都不知道呢。」 「大公子?」当时他一醒来就看见令惜莲站在身边看着他,他还来不及反应,大公子便说,「没摔破脑袋吧?」,素伊还疑惑公子怎么在那里。 「是啊。」 方素伊不解,那公子为何为他勃然大怒?印象里令惜莲对他也是一直冷冷的,交集也不多。儿时最亲密的也就穿了他外衣那次,穿了一次就马上被当成贼。那之后他跟令惜莲交集就又更少了。 反倒跟雪麟后来一直还有联系,雪麟去了国外后也会给他写信。 令家人吃饱后,方素伊又跟着整理了一番,等总算忙完,天空死黑死黑的,月娘都不乐意见到他。他抱着刚洗好的碗盘,准备拿去厨房收着,途经令家花园,小院流水,水里无月,潺潺不知休,他经过了长廊,院里有个小亭子,远远能看见腥红一点。 凑近一看,竟是雪麟在那处抽菸。雪麟朝他挥手,「忙完了?」 方素伊点点头,只见他灭了菸走来,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碗盘,「是不是打小拿这么重才不长个?」 方素伊知道他笑话自己,倒也不恼,「不长个还更好。鑽缝隙打扫方便。」 雪麟笑了笑又道,「我在这是在等你的素伊。」 03.都是我的 03. 几阵寒风,随后月亮探出了头,把令雪麟照得像是雕像似的象牙白。 方素伊有些不解,「等我?」 「素伊,我已成年,令家事业开始扩展,我要自立门户了。需要一个能体贴我照顾我的人陪我一块儿过去,近身照顾我,整个令家上上下下我只能想到你了。在令家我哥哥有那么多人能照顾他……」 方素伊怔怔看着他,直到听见他说「你愿意跟我一起过去吗?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们令家是卖药的,中药,各种珍稀药材都有在卖,最近还外销到了国外,而令雪麟要自立门户,肯定是得离开家乡,方素伊很犹豫。他从没离开过令家。 「让开。挡在过道做甚?」后头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方素伊跟令雪麟连忙各往两旁跨了一步,让出了一条道。 那来人是谁不必回头便知道。令惜莲背着手从他俩中间穿了过去,健步如飞,可又回头。 月娘已经彻底出来了,把令惜莲一身长袍照得如雪,他回过头看着他们,「方素伊,是令家人。」他道,「而我,是令家掌门。方才饭局上父亲也说了,他将退休与一眾妻子游歷各国,家里交给我。因此,家里一草一木,一花一露,小至于方素伊的头发丝,都是我令惜莲的东西。你要带走,不是问他,要问我。」 方素伊的表情更傻了,他看向令雪麟只见他也是怔怔地。好一会才笑道,「哥哥,你也太专制了。素伊跟其他佣人不一样,他不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他跟我们一样生在令家,他是自由人。爱走就走,他意愿为主。你出国涮了一回洋墨水,就学了个独裁回国吗?法西斯主义?」 令惜莲并未立刻答话,只是看向了方素伊。 眼神冷冷地,看不出情绪。薄唇被他抿成了线,下顎绷得死紧,轮廓刀削似的完美。 方素伊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必须经歷这一些事。 「素伊在哪里都会尽责,全凭公子们发落。」方素伊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得这般道。 令惜莲一听完他的答案便走了。 雪麟摇摇头,「真是臭脾气,谁跟着他谁倒楣。」 「二公子,这么一来,四小姐呢?雪麒小姐。」方素伊问道。 「我妹妹啊?当然是留在这里等好姻缘了好人家了。我谁也不带,就带你。」 方素伊眨了眨眼,「二公子,若我跟您一块儿去,您会全然相信我吗?」 雪麟一愣,「自然。」 「即使有人说……我偷您东西?而且,的确那个地方也许您的房间只有我进去过,您也相信我没有吗?哪怕那个东西我摸过,拿过,最后你交给我,后来不见了……」 方素伊是想起了貔貅的事。儿时那件事他长大一点才搞明白,当时令雪麟一番话乍听之下是在帮他说话,可其实直接就是说了他方素伊拿了。 那鸡毛一样的小事令雪麟当然早就忘了。 「那也得看看状况,问你几句也是可能的。但不代表不相信你。」 但是,方素伊心想,但是若是大公子肯定一句也不会问的吧? 因为他当时就是如此。 貔貅跟麒麟也搞不清楚,令惜莲说了,他果真连大黄狗跟狐狸都会搞混。 当时保护他的分明是令惜莲,给他外套的也是令惜莲,带他去逛花灯的也是令惜莲,怕他摔破脑袋从他乡异地风风火火赶回来的也是令惜莲。 不管大公子出自于什么原因关心他,令惜莲都做到了身为掌门该做的,相信底下人,关心底下人。 哪怕他的关心也是凉凉的。 但发生事情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转身离去。 方素伊是下人,所以更品得冷暖,要是选错了,往后的日子他没有筹码后悔。 跟着哪个公子要更好? 雪麟跟他无话不谈,常常鱼燕往来,但雪麟彷彿是虚的,感受不到真实的感情。 那给素伊的感觉是,雪麟把身边每个人都当成筹码,总有一天会用到。好比现在,他也许与需要素伊。 但筹码是什么? 是花光了也无所谓的东西。总该用的。 所以有天,他不再被需要了,也许雪麟就不再对他好了。 令家门里大大小小似乎都是他的资源。能拿多少是多少。 但惜莲是真的待大家好,冷冷的,却争取让他们上学,下人们的宿舍整理过一回,也是惜莲让令老爷整顿的。 他说,「吃不好睡不好,事情怎么做得好?又怎么信服主子?连让下人温饱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让人心服口服?令家下人住危楼,吃馒头,棉袄薄得像纸,睡觉的地方直接可以养猪,我们以商起家,国家缺钱还会跟咱家商量,如此富裕却这般对待家中下人伙计?」 来年宿舍便翻新。可以上学,可以睡床,也可以吃白米饭。 至少方素伊觉得,跟着令惜莲一起不会吃苦。 但他又担心。他又担心不跟着雪麟去,雪麟会怪罪他不忠心,不肯跟着他一切从头开始打拼。 两个公子,他都无法得罪。 「素伊,你在担心什么呢?你不相信我吗?」令雪麟语调有些急了。 方素伊支支吾吾。「公子……素伊没离开过这里,想要想一想。」 雪麟眉眼逐开,笑了,「没事。你想一想。不急。」他端着那些碗盘,「这放哪里,你跟我说吧?」 方素伊告别了二公子,回房路上才知道多晚了,宿舍早已熄灯落锁。 门口站着个人,就是大公子。他似乎等了半天了,略显不悦。 方素伊连忙朝他走去,「公子,晚了。」 「什么晚了?你也知道晚了?」 「……唔,没地睡觉了。」方素伊低头道。 「你答应雪麟了?」他问道。 方素伊摇摇头,「告诉了二公子素伊还需要想几天。」 「你还考虑?」令惜莲不悦,「就因为我没给你写信?」 方素伊一愣,「您怎么知道雪麟公子给我写信……」 令惜莲抿着嘴,拿了个东西往方素伊身上丢,方素伊连忙接住了,定睛一看,是玉貔貅。 「这是……」 「貔貅都是一对儿的。当时那个就是要给你的,但发生了那种事,我便想等你大一点,你要是要走,就拿着。」令惜莲道。 「给我的?为什么?」 「你母亲,五姨娘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是个典型的商人,他不懂爱,连孩子该怎么爱也不懂。若是你跟你的父母不是在令家,哪怕穷点也应该能很幸福。但却因为生在咱家,你母亲早死,你父亲也被赶出大门自无音讯。而你,备受欺负与责难。」令惜莲道,「你刚出生的时候,连下人都不敢碰你,你娘亲是抱着你自縊的,但你没死,在她怀里哇哇大哭,我母亲和你娘如亲生姐妹,她把你接到了我们那门照顾。当时我已经七岁,替你泡奶洗澡,晚上哄着你睡觉,一直到你三岁,生了场重病,发烧了三天,大家都以为你要死了。令家女人没有地位,哪怕我妈是正房妻子也一样,令老爷三天两头不在家,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更是不可能拿了店里的药材给你治病。」 别说令老爷了,方素伊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事。 「后来有个下人家乡有流传治小儿高烧的偏方,便把你接到下人住的地方照顾。你就在那长大了。」令惜莲把话说完了,又道,「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从未视你为下人,令家兄弟都有的玉佩,你也得有。我的貔貅有一对,一隻是你的,我替你保管至今,如今你要走,去给人当佣人保姆,他带你走意图很明显了,你连身体也得给他,床也得替人暖。你若愿意就走吧。」声音冷冷的。 他说的也没错,自古以来主子睡了奴僕,管他是男是女,这事那都不奇怪,令雪麟也这么想吗? 04.公子好香 04. 月色又被黑云遮蔽了。 令惜莲脸上光线忽明忽暗,全仰赖宿舍小院里的灯光。那油灯摇摇晃晃,把他照成了鬼。 可他那双眼,却晶莹的如同抢走了天边几颗星斗。 他们鲜少说话,自然更是没说过这样多话。方素伊抓着那隻貔貅,这才知道令惜莲一直对他好是因为从不把他当下人,甚至为了让他住得舒服,重建宿舍又让他受了教育。 他真心待他好。想到这里心便塞得满满的。 令惜莲话说完就要走了,「让人给你开门,赶紧睡了。」 「公子!」方素伊连忙抓住他。 他回过头,冷冷扫了他一眼,看向了他揪着他那隻手。 「我想跟着公子。」方素伊道。 令惜莲没答话,沉默好一会才道,「松开手。」 方素伊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想不想走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你是令家人,本就没资格离开。哪怕你想,我也不许。」他道。 刚刚分明不是这样说的。方素伊敢怒不敢言,这公子三更不睡在下人宿舍门口等他不就是为了叫他留下吗? 难不成误会了? 「没事了就滚回去睡觉。」 眼看令惜莲再次转身离开,方素伊只得又叫住了他。「公子,等等。」 他回过头,「我没地方给你睡,哪怕被骂也自己想办法叫人帮你开门。要不就睡走廊。」 方素伊低下头,「肯定要被骂死了,要不我回头问问雪麟公子……」 「你不跟他过去还去他那睡像话吗?再说了,他那院里肯定忙着搬家,没地儿睡。」 儿时公子小姐们是跟着自己娘亲住一院的,再长大一点,孩子们便集中住在一院,后来几个孩子慢慢成年,令家又腾了房子给他们居住,可到底本家最后只有长子能心安理得留下,能继承的也只有长子。 其他人充其量只能帮忙,又或是直接像雪麟那般自立门户。住在家里也只是煎熬而已。 而小姐们年纪到了也得一个个出嫁,好比最大的三小姐婚事便已定,就在下个月要嫁给同为大户人家的马家。 这段期间令家上上下下已经够忙了,现在雪麟还得另起炉灶。 一想起不知如何拒绝他,方素伊就头疼,其实他根本不想这么快面对雪麟,说要找他,也只是说给令惜莲听的。 「快过来。」令惜莲拋了这句便再次往前走。 方素伊连忙跟上去了。 「公子您走慢点,我没提灯看不清。」 令惜莲没答话,但确实感觉走得慢了些。 他住得院比较偏僻,离主宅有些距离,据说当时也是他自己选的,说是那里比较安静。 房里院里东西都不多,他也才回来没多久。 进了房,也就一张床了。其它房都空着,真的连多馀的睡觉地都没有。 「洗漱后睡床上。」令惜莲道。 「不用了公子!」方素伊当即摇头摇得飞快,「我睡地上习惯,您睡床。」 「谁说我要睡地上了?我睡床。你也睡床。」 「一……一起睡?不好吧!太挤了!我怕把公子碰坏了!」方素伊脸色大变,「公子我还是铺地上吧!」 「都几点了,我上哪给你折腾一床被子铺地上?再说了,你看着不佔空间。」 方素伊也不好多说,到底也是他佔人家位置。 一番洗漱后,令惜莲便让他睡床内侧。他房里的床是西式的弹簧床,蓬蓬软软,方素伊还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他躺在羽毛枕头上,令惜莲身上素雅的香气扑鼻而来。 「公子好香啊。」 「闭嘴快睡。」令惜莲一听翻过身,背对着他连被子也全拉走了。 「……」方素伊不敢再说话,闭上眼就睡了。 睡迷糊之际,能感觉有人替他盖上了棉被。 温热的掌心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脸,轻笑叹息似的,落在耳鬓。「晚安。」有谁带笑的蜜嗓轻声说道。 晚安。若这是梦那也真是个美梦。方素伊想,打从出生,就没人对他如此温柔过。 但这也只能是梦。令惜莲怎可能夜半替他盖被呢?更何况那甜蜜的柔声软语也不可能是那公子的声音。 隔天一起,令惜莲还在睡。 身上果真没半点被子,全缠在那公子腰上。 方素伊多年生理时鐘准时,该几点起床由不得自己,他看了眼令惜莲,只见那张冷脸连睡着了也没能软化一些,眉头锁着。 方素伊躡手躡脚从床尾爬了出来,床太软太好睡了,一身筋骨彷彿都打开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偷偷摸摸踮着脚出去了。出去前他把那隻貔貅放在了令惜莲床头。 掐着点回到了宿舍,有些人已经醒了。「方素伊你不要命了?昨晚跑哪里去了?」 方素伊笑了笑。 「就知道笑,晚点看总管怎么修理你!」 可一直到中午总管都没修理方素伊。 中午令老爷叫了戏班子来院里表演,外头搭着舞台,令家大门打开,邻里也都来了。 热热闹闹的,小院里都是黑压压的人。雪麟找到了一旁压着果汁的方素伊。 「素伊。」 方素伊一看见他就怕,又躲不了。令雪麟一看他不自在,很快就猜到了答案,「要被拒绝了?」 方素伊给了他一杯果汁,有些尷尬,「对不起……」 雪麟笑了笑,「没事。早料到了。不过随时可以反悔,我那欢迎你。」 「搬家很忙吧?」 「忙呀,新的店面也得整理。改天带你过去看一看。」雪麟道,「规模没那么大,但也不错了。」 「您真厉害。我感觉这样很勇敢,一定能有好成绩的。」 两人蹲在角落聊天,靠得很近,才不会听漏了彼此的声音。 台上人唱得精彩,底下一阵欢呼。 令惜莲就站在人群之中,阳光不偏不倚打在他脸上,他轻轻瞇起一半眼睛,却仍是好看,冰冷慵懒,猫一样。令雪麟说了什么素伊没听见,只笑了两声,他又继续说了。 那边令惜莲看了过来,阳光洒在左边脸上,另一侧是黑的,他看见了方素伊,扳起了脸。方素伊下意识直起腰杆,随后只见他张了嘴,无声说了两个字,「过来。」 不敢耽搁,方素伊提起那桶果汁,「二公子,我先忙。」 雪麟看向他,又要了杯果汁。「去吧。孩子们该渴了。」 「是呀。」方素伊提着桶走远了,一旁桌上全是些进口点心,他把果汁搁上了,跑着过去找令惜莲。 令惜莲站在阴影处等着,就望着戏台上的演员,方素伊连忙过去,那双眼睛很快挪到了他身上。 「这东西说了给你又为何还我?」他拿着貔貅。 「我没地方收。公子,我怕又被当贼了。只有您把我当令家人,其他人不这么想的。」 令惜莲没再说话。也不再看他,方素伊想走,但令惜莲也不让他走。一样没看他,但开了口,「带不走就放我这。我替你收到你敢拿为止。」 05.衣服脱了 05. 到处都是那喜庆的气氛。 令家人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小姐们各个梳妆打扮。今天是三小姐大喜之日,等等男方便会过来迎娶。 等三小姐婚事办妥,雪麟也要乔迁了。 方素伊一早上忙得不得了,令家下人们跟伙计有区分。像方素伊他们这种的,住在宅子里,就是负责家里大小杂事的。 而其他又分为伙计跟长工。长工负责搬运货物,运送货物,而伙计则是负责管理店舖的事情。 令家跟一般生意家族一样,都有个大掌柜。那大掌柜是打以前就跟着令老爷的,跟令家关係密切。老爷现在想把位置传下去,掌柜也有掌柜的想法。 这大喜日子,大掌柜提了辞呈。 这件事令老爷一直没说,一直以来这店里大小事都得拜託掌柜,要突然失去了这个人,很多事情都会有麻烦。 走的理由也难以拒绝,那掌柜说了,「我要跟雪麟公子走。」 大家都在院里等着马家的轿子,令老爷站到了令惜莲身侧,跟他说了几句。 令惜莲没太多表情,一如既往,而后说了句,「明白了。」 「明白什么?你怎么办吶?不去挽留几句?」令老爷一脸担忧。 「去意坚决,大可不必。」 方素伊就站在他们身后,自然全是听见了。 公子想什么呢?他一个方素伊要走,他三更不睡也要留他,这大掌柜……为何不留? 「爸,雪麟都刚起步,很多事情他也不懂。刘掌柜跟他去我比较安心。咱老店铺什么都久了,哪怕没了刘掌柜,其他人也不会失分寸。刘掌柜底下有个张伙计,聪明机警能干,且忠心耿耿,跟我自小就认识,以前是在咱家当下人的,后来头脑聪敏,又被调派去了店舖那里,您记得吗?」令惜莲朝他父亲道。 「这小张我倒是记得。」 「那人不错。」令惜莲简单答道,便不再说话。 哪怕面对令老爷,他也是有一说一,从不多言。 他这儿子的脾性令老爷也敬畏三分,都二十来岁了,家里人也愣是没人敢催婚。 女人还得传统,但这男人,西方文化进来了,更多人追求那自由恋爱。给令惜莲安排太太,他是不可能娶的。再说也没人敢劝他娶妻。 那雪麟就更不用说了。以往在外留学就曾带过几个「洋女友」回来吃饭,后来归国这才没几天,新店铺那里又交了个新的。 那是谁看都说不得的花花公子。 方素伊来看的话,他觉得令惜莲肯定要比雪麟还累。虽独立门户并不简单,从零开始也困难重重,可到底是有根基的家族,本家再怎样也会提供帮助。 雪麟与其说是另起炉灶,倒不如说是家里给了他一间店,他就公子哥,有事没事看看顾顾,其他贸易进货各种杂事依旧都是本家的活儿,那都是令惜莲的事情。 如今刘掌柜还跟了雪麟走,令惜莲更是劳心了。 「喂!方素伊!」突然有人叫他,方素伊回过头,只见是八公子令如聪。 虽是同母兄弟,他俩却一点也不像,那令如聪往横长,脸上半点跟方素伊类似的地方都没有。 方素伊看着他,「公子有什么事吗?」 「什么有什么事没什么事?这大喜日子你竟有脸待在这里?一个下作私生子,是想给我姐姐沾秽气的吗?别触人霉头了,还不去里头躲起来。」他一脸嫌弃。 方素伊心想躲起来还更好,省得忙活。可问题是他要真的躲了起来那又有事了,大家忙进忙出,他自己躲着乘凉,不被总管骂死才怪。 不过他一向不跟那老八顶嘴。 方素伊转身就走,那令如聪又叫住他,「等等。过来。」 他拽着方素伊,往茅厕走,「你哪怕躲起来喜神也要看见你的,脸得挡起来。」他一把将他推进茅房里,「用秽物把脸糊起来了。」 方素伊跌到了地上,令如聪摁着他的头,往坑里按。 素伊挣扎着,「不要……」 令如聪拉起他的头,甩了他一巴掌,「下作东西!」他往他脸上啐了口口水,「让你干嘛就干嘛!」 许久不曾这样了,令如聪今天却是铁了心要欺侮他。 正好谁都忙着,没人有时间关照到他们。令如聪又赏了他一巴掌,一脚往他脸上踩,「我都看见了,那日清早你偷偷摸摸从大哥房里出来……你噁不噁心?一个男人为了巴结人连那里也用,见到男人就张腿,还真是跟你那荡妇娘亲一模一样,你知道吗?我只要看见你就丢脸,就想起自己也是那女人的种,我丢脸!」 方素伊哪顶得住他的掌力,脸颊很快肿了,一脚险些被他踩进坑里,半个身体悬着。 里头臭气衝天,方素伊却没空噁心,坑还不浅,他要是跌了进去,只怕出不来。 令如聪往他身上又踹了几脚,「哼,我倒要看看大哥为何连你这下作身体都稀罕。」 随后他一把扯开了素伊的衣服,素伊奋力挣扎,被他拉了起来,起码远离了粪坑,方素伊往后爬了几步,又被拉住,褻裤被他扯下,一把丢了,令如聪看着他两条素白的腿,两眼发直。 他拆开了自己的衣带,肥大的肚子弹了出来,盖住了下体,他掀起肚肉,把那短小的阴茎抓在手上,「过来舔!」他见方素伊没动静又伸手拽他,把他拽到胯下,贴着那腥臭玩意,「舔啊!」 方素伊哭了出来。「公子饶命……」 那丑陋之物蹭着鼻尖,方素伊现在寧可淹死粪里。 「不舔是吧?」令如聪把那物贴着他的脸,突然一阵热流,骚臭难闻,他竟是撒尿在方素伊身上。 鞭炮声四起,外头热闹滚滚,马家的来了。 但哪怕外头吵闹至极,那人的声音仍是清澈如流水,冰凉冷彻。「什么好东西非得茅厕里吃?」 方素伊一听连忙挣脱令如聪的手爬了起来往那人奔去,「公子……」 令惜莲看着他,只见他衣着散乱不蔽体,脸上全肿了,身体也被捏红了,浑身气味难闻。一双眼红通通的都是眼泪。 方素伊不敢碰他,只可怜兮兮往他身后站。 令惜莲往八公子那看去,那傢伙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 「大哥……」 「欺侮下人。咱令家有这种兄弟吗?」令惜莲冷冷问道。 「不是我……不是!」令如聪指着方素伊,「是他勾引我的!」 令惜莲显然不想再听,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罩住了方素伊,随后拉起了他的手,「走。」 方素伊跟着他,却浑身乏力。像刚会走的小鹿似的摇摇晃晃。 令惜莲叹了口气,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啊!」 「住嘴。」令惜莲道。 「公子……我脏……」 「住嘴听不懂?」 方素伊不再说话。令惜莲将他的脸按进了胸膛。 他走得很快,所幸没人有时间留意到这里,走着小路一下子就到了令惜莲的小院。院里空无一人,令惜莲带他进了澡间,里头配置都是新的,方素伊不会用。总得等令惜莲替他开水。 令惜莲替他开了水,等水热了就浇到他身上,连同那所剩无几的衣袍。 「衣服脱了。」令惜莲道。 方素伊听着话脱了。 「我让你脱就脱,不怕我非礼?」他问道。这问题在他口中却不轻浮。他要的答案很简单。 「素伊相信公子。」方素伊柔顺道。话却很真。 p.s.忘了说了,短文区有放上人物表,怕人太多大家记不住,可以看一下~? 06.涓涓不息 06. 他如花盛放,身上沾染了朝露晶莹闪闪发亮。 令惜莲把水塞到了他手上,「自己整理整理。」 「公子……」 「我就在门口。」 方素伊放了心,把自己洗了乾净,却依旧后怕,总感觉哪里还有那气味。 没多久令惜莲又走了进来,强硬关上了水,用大毛巾将他包了起来,「滚出去。」 方素伊只得乖乖走出去,房里特别温暖,火炉里点了火熊熊烧着,还能看见烧的是什么,方素伊的衣服整件被令惜莲烧了。 今天三小姐成亲,还特别穿了好一点的衣服,却得不偿失。 他包着毛巾站在火边,很快令惜莲走了进来,随手拿了件衣袍给他。 「先穿上。」他说完便背过身。 方素伊把衣服穿上了,大了不少。 「公子,我好了。」 令惜莲又转过身看他,偷穿大人衣服似的,他轻轻一笑,稍纵即逝。 「方素伊,你是棉花做的吗?别人欺侮你也不知道反抗。」他又扳起脸说他。 方素伊缩了缩肩膀,「那八公子要欺侮我,我能打赢吗?今天要十四公子欺负我了,我肯定反抗。」 「八岁半的孩子你要是还被他欺负我也真没话了。」令惜莲冷冷道,「方素伊,我的院里没有下人厨子,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就没让人来。你过来我这。」 「咦?」 「我日后工作繁忙,可没时间把整个令家翻来覆去找找看你在哪被欺侮羞辱。在我的院里打理我的事。」令惜莲道。 「公子……这不好。」 「没你做主的馀地。」令惜莲道,「你太惹人心烦了,我得看着。」 「公子这样您会被间话的。」 令惜莲冷笑了一声,「你脑门摔破了我还从国外赶了回来,要被间话早被间话。」 「……您把我视为自家兄弟如此照顾……」 「错了吧?」令惜莲扫了他一眼,「要令如聪或令雪麟摔破脑子我可不会回来。多大事情睡一觉不会好?还得折腾我。」 方素伊愣住了,「但我摔倒公子马上就回来了……」 「为什么?」令惜莲问他,「想想看。是因为我喜欢被说间话吗?」 方素伊实在想不到,倒也不是真想不到,而是不敢想。其他的他不敢想。 只敢全当令大公子温柔似水,外冷内热。 「想死你那破脑子。」令惜莲看了眼窗外,「我还得去趟马家。你把房子里整理整理。走廊底有间小房,你睡那。晚点把你少得可怜的细软都带来了。」 方素伊不敢拒绝。 等令惜莲出了门,他便看了眼他自己的房间,只见里头已有了家具,松软的床。 趁着家里人都还忙碌,方素伊掐着时间去宿舍把东西都带上了。 他看了眼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间,有些惆悵又有点害怕。 他就这么跟令惜莲住好吗? 提着那小小的布包,方素伊疾步又回到令惜莲院里。 东西真少得可怜,他随手丢床上了,着手开始整理令惜莲的房子。 他住的地方很乾净,因为早上仍会有佣人过来打扫,方素伊打扫得很含糊,三两下就完事了。 地板亮得能反光,再擦都要裂了。 很快就没事了,方素伊待在自己房里,也不晓得能不能走。 但他的担心没持续多久,令惜莲就回来了。 心情看起来奇差无比。本就冷着的脸更是寒彻。 「马德铭就是个孙子。」另一个声音跟着他进来。方素伊躲在房里看,只见是六公子令旭勉。那旭勉今年也一十有八,堂堂的公子。他从小就黏大哥,当成了偶像崇拜。 令惜莲没答话,取了瓶红酒在桌前坐下。 「大哥,真亏你还能忍,那种人娶了咱家姐妹……」 「覬覦咱家生意的也不只马德铭。」 「是没错,但像他那样没水准的我还头一回见,他说那话我都没脸听了。直接就要咱家一半利益,简直不要脸天下无敌。一脸色魔样,也不晓得姐姐……」他后面实在说不下去。 令惜莲凉道,「我们家就四个女的,才嫁了一个你就慌。这马德铭这样的人还多得去。个个都想佔娘家便宜。但这娘家不就是这样吗?还有便宜得给人佔,咱姐姐妹妹在人家家里就有底气,起码不被欺负了。咱家要连这点都没有,那咱姐妹就可怜了,还得贴着人冷屁股伺候,再不济点还得像贼一样偷着夫家的钱往家里塞。」 令旭勉没再多话,一口喝了眼前的红酒,「这洋酒我喝不惯。血一样。」 「以后什么都得习惯。新的东西一直进来,都见怪不怪。」 「哥,那方素伊怎么回事?」 方素伊一听自己名字心里震了一下。 只听令惜莲问了句,「方素伊怎么了?」 「你把他当宝贝似的端着,干嘛呢?别玩物丧志啊。」 「小朋友懂什么?」令惜莲站起身,「该干嘛干嘛,别再跟我提方素伊。跟你没关係。」 「唉,说起方素伊你就急。」老六站起身,摆摆手又拱手做了个揖,「那种还穿着肚兜的土包子也不晓得哥就看上哪一点了?」 令惜莲没答话,用眼神送着那令旭勉离开。 等人走了他才旋身往里走,大步流星,方素伊都还来不及躲,便被逮了个听墙角的现行。 令惜莲睨着他,挑起眉,「听够了没有?听舒服了?」 方素伊低下头,「没找到能出去的时间,也怕回房像在偷懒摸鱼,又怕发出声音公子又得解释一堆原因。」 「想法还挺多。」令惜莲从他身旁经过,看了眼他的房间。「也真够阳春了。你在令家起码住了十六年,就这么点东西?」 「素伊东西一直不多。太多也没意思。」方素伊凑在他身旁挤在门边。 令惜莲往后退了退,「离我远一点。」一脸嫌弃。 方素伊只得又往旁挪了挪。他身上是有细菌是吗?分明他被八公子弄得脏兮兮的时候可以一把抱他起来,现在洗乾净了怎么反而嫌弃他了? 「……公子。」 令惜莲看向他。 「您说您觉得我娘是个很好的人。难道公子心里不会有点看不起她吗?像八公子那样……觉得她……觉得她……」 「不觉得。以前的时代太旧了,女人跟商品一样被贩卖,虽现在也好不上哪里去,但起码没那么可怜封闭了,会越来越好。你妈是家里没钱被卖来令家的,后来当了五夫人,也没能得到完整的爱,终于有个人爱她,与她诞下结晶。要我来说只有你是爱的產物结晶,我们其他多么了不起了令公子都不及你珍贵。」令惜莲看着他,「你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选择爱情也没什么不对,我一点也不会看不起她。令如聪那么想,是因为他根本不懂爱是什么。只晓得顾自己,自私自利,却连爱自己也不会。」 方素伊静静听着,又问,「那爱到底是什么?」 令惜莲愣了愣,然后缓缓道,「也许就是,看着对方笑也会开心,看着对方哭也会伤心。同喜同悲吧。希望他一直快乐,希望他一直幸福,哪怕消耗自己,哪怕不一定能拥有他,但是……还是会无悔。对于付出与深爱,无悔。」 方素伊记住了。原来爱是这样的东西,好比滋养大地的雨水,好比轻抚树叶的微风。 无怨无悔,涓涓不息。 07.长肉长个 07. 有的人就好比戏子,人生彷彿华丽的舞台而他一生沉醉。 除非扒开了他的皮,才能看见他的骨。 那马德铭就是那种人。 马德铭算得上是上世纪的那种文化遗物了,他要比三小姐大了十几岁,还是考过科举的人,所以人又叫他马秀才。 马秀才说起话来摇头晃脑,他们一家都是官,也有不少资產。 却没想只是空壳表相。马德铭早就各番投资败光了家產,用家族头衔娶了个三小姐,这下可好了,天天往令家店舖里要钱。就是个无赖,还爱人哄着他喊秀才,可知道他那些债的根本看不起他,还会哄着他喊秀才的,也就剩下花街酒巷里那些女人了。 但那些女人也是要钱才会温柔。 于是马德铭的钱都投到那里了。 三小姐三番两头就哭着回家,马德铭一有不满就砸店闹事,婚后竟没有一日好日子。 令惜莲光忙这些就够烦了,雪麟的店舖又正好开幕。令雪麟说了,最近药铺子不能只卖中药,西药也得卖。 令惜莲没阻止他,只道,「你要卖可以,但现在国外过来很多药品都是没有保障的,吃了会怎样没人知道。要是出事了,那是你的事,跟令家没关係。」 他说的绝情,可令雪麟的店就是打着令家金字招牌,即使这么说,也只是徒劳。出事了还是得靠令惜莲来扛。 分明各种事都烦得要死,令惜莲却仍是那张冷冷的脸。他并不受影响,天天早出晚归。 方素伊住是住进他院里了,却很少看见他。本来早上都是要起来的,但令惜莲让他放了三天假,说是刚发生了那种噁心的事情,得休息休息。 今天第四天,方素伊早早就起来了。公子早上都是回本家吃饭的,但似乎总是草草几口,因为令老爷跟夫人总提些烦心事,令惜莲似乎也不爱听。 方素伊一起来就先去了大厨房一趟,他拿着个篮子,跟厨子也挺熟,大家都知道他被带进了令惜莲院里。 令惜莲的院当时请了大师过来题字,写了个「凌波」二字。 这凌波指得是女子步履优美的意思,凌波而上,出淤泥而不染,试问花之君子,唯莲是矣。 娉婷美好,就是莲花而已。 「你去了凌波院,也没见长肉。」厨子头头周大厨一向对方素伊没什么偏见,反而喜欢他顿顿津津有味的样子。 「才去了三天。周叔,你可知道令大公子爱吃什么菜没有?」方素伊问道。 「令公子喜欢清淡一点的,别整些辣口的他倒是都接受。但他不吃笋。」 令惜莲不吃笋这种事听起来的有那么点可爱。 「也不吃藕。」 方素伊记住了,「肉呢?」 「大公子不吃牛。跟大夫人一样。大夫人娘家就是以牛耕作的。公子随夫人。」周大厨拿了几样菜放进方素伊篮子里。 周围几个好事的围了过来,「方素伊,令大公子为何只留你?住那里有没有做些别的?」 比较低俗的都笑了,几个男人把手圈成了圆形,放在嘴边。前前后后。 方素伊自然不可能懂那些,「公子才不抽大菸。」 周大厨笑了,「小娃娃。方素伊不懂那些,别闹他。」 「懂什么?公子不抽鸦片的。」方素伊怕人不信,又说了一次。 「知道知道,这世上谁都可能吸大菸,就莲公子不可能。」周大厨又道,「大公子爱吃鱼,清蒸的,你会做吧?」 男女之事不明不白,可怎么干活方素伊倒是清清楚楚。 「知道。」 「这些应该够吃了。」 「谢谢周叔。」 「没事,回头我叮嚀几句,以后就让人记得给凌波院送菜,你就别跑这么远了,要被谁看见了又得说你几句。不过你也是傻人傻福,被骂了都不知道。」 方素伊眨了眨眼,提起了那篮菜,「既然骂人话是不好的那干嘛懂呢?不懂都不难受。」他又叮嚀,「周叔那你得记得给我们送菜,最近天气比较冷,想给公子燜隻鸡。」 「知道了。」 方素伊一走,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令惜莲圈养着个啥也不懂的孩子做什么? 方素伊起的早,令惜莲都还没起来。 前几日被赐假,放心睡了大觉,迷迷糊糊固定那时间却仍是会醒,后来才又睡了下去,再睡下以后觉就比较沉,但总能感觉有人开他房门,门开了,也没进来,似乎看看就走了。 不出他想一定是令惜莲,也没他人了。 他进了厨房忙活,忙了一阵,令惜莲从门外探了头。 「公子您起了?」 「你庙会似的谁能不醒?忙什么?」他走了进来,看了眼锅子里的东西,「那现在能吃吗?」 「当然不行,您先坐下。」方素伊把他从厨房里拉了出去,拉到了饭桌前。 令惜莲好好坐下了。方素伊拿了餐具给他。 「公子,如果您比较喜欢去主宅子那里吃也可以跟我说一下,就不折腾了。」方素伊道。 「就要你瞎折腾。哪怕我不吃你也顿顿得烧柴点火。」他端坐在桌前,淡然道。 方素伊偷笑了笑,又回里头忙碌。没忙多久,令惜莲又进来了。 「公子,里面热。」 「热才进来,我冷。」令惜莲又看了眼炉上的菜,「你手脚怎么不麻利呢?一道菜都没能上来。」 你很饿吗?!方素伊敢怒不敢言。于是在眼神与精神威逼下,方素伊迅速弄好了一桌菜,把大佛再次请了回去。 令惜莲在桌前坐下,眼尾扫了眼方素伊,「去哪?」 方素伊正好要回厨房里,被他喊住了。「里面。」 「吃饭时间去里面做什么?」 方素伊恍然大悟,「啊,公子需要我替您夹菜吗?」 令惜莲用腿推开了另一边的椅子,「坐下。」 「这……」 他再一次看他,方素伊连忙坐下。那男人兇巴巴的,鬼一样。他一坐下令惜莲就站起身,往厨房里又拿了套餐具。「煮这么多我吃不完。」 「吃不完的我能吃呀!」方素伊自告奋勇,「我最会清剩菜了!」 「刻意多煮了?」令惜莲看了看他,带着点笑意。 方素伊连忙低下头。 「多煮也无所谓,反正到底都是你要吃了,不妨现在趁热吃一吃。」 「但我跟公子坐一桌子吃饭不合规矩礼数。」 「我的房子我的规矩我的礼数。」 方素伊一听美滋滋连忙添了碗白饭,尖尖的,「公子,我还在长个。」怕被笑话吃多了,他还赶紧解释。 「长点肉吧。你太瘦了。长肉才长个。」令惜莲道。 「我想像公子这么高。」 「到时候夸父应该也追到太阳了。」令惜莲冷冷答道。 而方素伊一听公子居然开了玩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一笑令惜莲便偷偷莞尔。他一笑他便随他喜,爱是什么模样来着? 08.销魂之事 08. 这习惯是要养成的。 好比过了三天以后,不用令惜莲叫,方素伊就学会自己添饭来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起饭来像要赶投胎似的,一顿猛塞,期间也不爱说话。 一看就知道没少跟人抢食,为了几口饭挨打。 「吃慢一点,我饿不死你。」令惜莲道,「嚼了没有?」 「嚼了。」方素伊又塞了口青菜,两个腮梆子鼓鼓的。 「这些菜都是你去大厨房拿的?」 「嗯,不过过几天周叔会让人送来。」方素伊在令惜莲这里住得很舒心,也没人抢食,没人对他颐指气使,话也就多了起来,「那天去厨房,他们还说您抽大菸。」方素伊把手圈成了自己看见的模样,随后放到嘴边。 令惜莲一口汤喷了出来。呛了好大一口。 他嘴上刚吃了肉,油亮油亮的,那动作做起来更是……「咳,那是不好的,别学。」令惜莲寒声道。 「噢。」方素伊又塞了口肉,心想大菸自然不好。 「……方素伊,那日……唉,算了。」令惜莲站起身,「我去趟港口。今儿海上有批货。」 「公子路上小心。」 令惜莲走了出去,很快又折回来,气急败坏。「方素伊,那日令如聪想对你做什么你可知道?」 「欺侮我。」 「对。怎么欺侮你知道吗?」 「他对着我撒尿了。」方素伊想起来还委屈,「我又不是尿桶,都去了茅厕何苦这么往我身上来?用那里蹭我的脸……说是喜神要看见我就不好了,要我用秽物把脸糊上了。是因为这样才用那里磨我的吗?」 这听上去方素伊压根什么也不懂,令惜莲脸色越听越黑,「你可真蠢。我要走了。」 方素伊根本被骂得莫名其妙,只得又说了一次,「公子路上小心。」 「不对。」令惜莲又一次出了门再折回来,「方素伊。我那日告诉你若你跟着雪麟,连身体也得给他,替人暖床,你懂不懂这什么意思?」 「就是雪麟公子可能会把素伊当成女人的意思。」 令惜莲一愣,「这你知道?怎么当成女人?」 「做些生孩子的事。」 他如此纯真,说起这种话就更是背德。 「生孩子的事是什么?」令惜莲又问。 方素伊想了想,「公子您不知道吗?」眼看他还想教他,「把你的嘴贴到我的嘴上,就是了。」 令惜莲整个人都傻了,孩子要那么生,满地都是人口了。那国家能不强吗? 「你……我……」令惜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素伊一脸了然,还安慰他,「我刚知道的时候也那么羞过,后来就还好了。毕竟我也长大了,那些事没什么的公子,都是很健康的事。」 令惜莲懒得理他,第三次出了门。 这次他没再折回来,方素伊也就赶紧收拾着餐桌。 他住进来以后便没人来打扫了,都靠他一个人。 所幸凌波院倒也不大,几个房间而已。 令惜莲的书斋满是书卷,他说过素伊要想看书能去拿,里头有的全是洋文,书皮又硬又厚,有的则仍是竹简,上头写着潦草毛笔字。 新旧衝突与矛盾在斗室里默默融合,突兀又自然。 方素伊看不懂洋文,但也会翻看洋文书,就看看里头的图片。 通常过中午令惜莲就会回来了。江山到底是稳固了,他不必再像令老爷那般折腾,酒局花局那般跑。 今天过中午,周叔那边让人送了鸡过来,那拿鸡来的方素伊也认识,一个叫小杨的。 「哎呦哎呦!你可真像尊菩萨被供奉着。」小杨调侃他,「今早令大公子去跟老爷夫人请安,还被问了句为何带着个小僕单独住在院里?是不是做些不可告人的……」 方素伊打开了小杨拿来的麻布袋,看了看里头,一面道,「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公子是正人君子。」 「哪怕有我看你也不懂。那小曹你不认识吗?」 「小曹我认识,他跟着八公子。」 「八公子曾经睡过他一阵子,听说粗鲁得要命,后面都捅松了。拉屎都痛。」小杨道。 「什么后面?不就亲嘴吗?」方素伊扛起了布袋,「怎么会想跟八公子亲嘴呢……」 「啥玩意?」小杨跟着他进门,「啥亲嘴?」 「之前王大姨不是告诉我们了吗?亲嘴是造孩子才能做的事。」素伊答道。 小杨愣了半天,才想到该要学些有的没的的年纪,方素伊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自然那些事一概不知。 他语重心长,「素伊,大公子为人正直是没错,但他可能单独留你在身旁一点想法没有吗?你这样傻,很快他就不喜欢你了。」 方素伊一听那可不行,凌波院里伙食管饱,他再也不想抢食物吃了。 那天下午令惜莲回来的晚,方素伊也就听了一下午狼虎之事。 他仍是有些一知半解,却不相信令惜莲想对他做那些事。公子根本没那些想法,他又何必得听这些……方素伊脸上一红。 「销魂之事啊。」小杨道,「别看那小曹一开始恨得要死,后来没男人都没法活了。」 「别说了……」 「啥也不懂。」小杨摇摇头,「令大公子没准被你给憋死,但我看倒也不会,最近公子跑周家跑得很勤快。那周家有个千金未嫁,听说二人看得很对眼。」 这话方素伊记住了。 晚点鸡刚燜好,令惜莲便进了门。「方素伊。」 方素伊从厨房跑了出来,「公子您回来了?今天好晚啊。」他替令惜莲脱下外衣,嗅到了胭脂味。 也许令惜莲又去了周家?他和那周家千金也亲嘴吗? 「公子,这衣袍……」 「替我洗了。」令惜莲答道,随后转身就进了房,「我冲个澡。」 「不先吃饭吗?」 「你动作够慢。来得及我洗一趟了。」他在房内答道。 方素伊没法反驳,也不晓得令公子今天回家为何着急沐浴。 吃饭期间方素伊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令惜莲问了几次话都没有答覆。 「想什么?」 方素伊抬起眼,正好看见他的嘴。「公子……您会赶走我吗?」 「为何?」 「因为素伊不会亲嘴……」 令惜莲盯着他,其实不难猜测有人又跟方素伊说了些什么。 「公子把素伊带在身边,就是想亲嘴吗?」 「真想干嘛又何止亲嘴呢?方素伊,别瞎听些有的没的。待在这里就是让你好好过活,别的都别想了。」令惜莲答道。 他态度一直是凉凉的,看上去的确并不似有慾念之人。「不是所有主子养着人都为了那种事,再说了我也说过我不把你当下人。有些人爱跟你说些齷齪事,别听。」令惜莲又道,「不过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行,无缘无故对你好,要说不图你什么吧……我也不是圣人。那么我图你这一穷二白的傻子什么呢?动动脑吧。」 他图的可不是那种不乾不脆的肉体关係。真傻。 09.只有公子 09. 周家那千金,叫周晓恬。 今天来家里做客了。不是去本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凌波院。家里下人倒不少看热闹的。 要知道,那大公子可不是二公子,从没带过女人回家。今早正好雪麟回家一趟,来找令惜莲谈事情,一进门就撞见方素伊蹲在门后。他一把从后领将人拎了起来,「做什么?」 方素伊连忙回头,「二公子?!」 「你可真没良心,给你寄信都不回了。」雪麟道。 方素伊愣了愣,还没答话,门就开了,令惜莲送着那周晓恬走了出来。他看见他们贴在一起,没说什么。 周晓恬道,「公子愿意跟咱家合作真是太好了。」 「没事,你们家药厂的货源比较安心。啊,这是雪麟。」他抓过令雪麟的手,拉到了周晓恬眼前,「他的舖子引进不少西药,主要还是觉得跟你们拿比较好,你们可以谈谈,让雪麟顺道送你一程。」 「哥,我才刚来……」雪麟没来得及反抗,便被往周晓恬身旁推了过去,胸膛撞上了周晓恬的肩膀,令雪麟低头看了过去。可真是个美人,他淡笑,「……周小姐,我送你回家。」 这雪麟也太色了,看见是美女便见风转舵,方素伊觉得好笑。以往还有过雪麟的女朋友们在家门口打架的事,令老爷那时罚他跪在镜前,二夫人直呼家门不幸,出了个採花贼。雪麟还嘻皮笑脸答了句,「让您佬儿孙满堂。」 自然是又被修理了一顿。当时他才十几岁,就知道惹这种花花事儿了。 雪麟跟着那周晓恬走了,令惜莲看了过来,「你为何不在家里偷听非得跑外头来?」 「我才没偷听!」 「那你想必是在院里种花了?」 「公子我还有事,先忙喔。」 他一把被拉住,令惜莲半步不挪就能扯住他袖子。「忙什么?不准忙。」 「是。」 「进来。」 「公子我得去拿信。」方素伊又道。 「什么破事儿这么多?」 「雪麟公子给我的信怕不是寄去以前的宿舍了。」 「我晚点让人送过来。」令惜莲答应他,「进屋。」 方素伊这回没藉口了,乖乖走了进去。「公子,您跟周小姐一直在谈生意吗?」 「不然亲嘴吗?」 方素伊一愣,脸上都红了,「公子……我……我很羞愧。」 「什么?」令惜莲睨了他一眼。 「我以为生孩子就是亲嘴,还炫耀一般跟您说了。后来才知道不是那样子。」 「……所以?」 「所以亲嘴其实是互相喜爱才能做的事。」素伊又道。 「亲嘴之后的事也要跟喜爱的人做才行,懂吗?」 「公子。」 「又怎么?」 「您说您不图我那些,可素伊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能给公子?公子很富足。」 令惜莲往他凑近了一步,伸手点了点他的胸口,「这里面是什么?」 「今天比较冷,多穿了件。」方素伊如实以告。 「你小时候从楼上摔下来真没摔破脑子?」令惜莲大怒,「我真是瞎了眼了。」 「里面是我的心。」方素伊又道,「我的骨我的肉。」 「真是傻子。」令惜莲叹了一口气。随后逕自进了房里,没多久又出来,给了他一叠信。 「这是什么?」 「令雪麟寄来的信。」令惜莲道。「都还你吧。」 方素伊想公子拿了他的信,但现在又不要了,明明不能理解为何拿他的信,却又能感觉公子还他似乎不是好事,方素伊连忙把那叠雪白信封推了回去,「素伊不要。」动物本能一样。他总会正好知道该怎么做。 令惜莲一愣,「为何不要?我拿你东西不好。」 「素伊已经答应跟了公子,就是公子的人。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露一般,我的头发丝儿也是公子的。哪怕雪麟公子给我写信,我也不看。」 「那像我强迫的,你就是怕没地儿吃饭。」 方素伊连忙摇头,「若雪麟公子再让我选一次我一样会跟着公子。写再多信也一样的。」 「为什么?」令惜莲问。 「因为素伊心悦公子。」 他的喜爱如此纯真直白,一点点坏心思也没有,单纯的喜爱。令惜莲愣了半天,仍是没把信拿走,「那天宿舍才送来的,不是我藏起来的。只是还没拿给你。要有回信给他,告诉他你住这了。」 「公子。」 「嗯。」 「我不是想跟您亲嘴的喜爱。素伊不敢褻瀆公子。」 「我知道。」令惜莲微微一笑。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方素伊,你天天看书都看了什么?」 方素伊想了想,「国外的树果子还真多。我看了公子的洋文书,里头画了不少树,上头都是果子,那是什么树?」 「光看图片了?」令惜莲叹了口气,「读点书吧。」 「书也是有看的。」方素伊又道,「好比那天看见了『思念』二字。素伊一直在想,思一个人念一个人,跟爱一个人是否一样?」 令惜莲想了想,「思这个字,心上一个田。一个田四个口。也就是心上的你,我有四张嘴也说不完的想念。掛念着你,想着念着。那念是心上有今朝,哪怕今朝现世就在一起,也依旧念着你。」他继续道,「思念思念,四张嘴也说不完我心上的你,哪怕在眼前。」 「那不就是爱吗?」 「想一个人难免有爱。」 「公子每天出门素伊都很思念公子。想着公子不知道晚上想吃什么?想着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眨着眼看他。 令惜莲撇开了眼神,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只听素伊又道,「公子呢?出去的时候,会想念素伊吗?」 令惜莲想了很久,才有些不情愿答道,「不在眼前就会想。」他说的含糊,素伊却听得很清楚。 「这也是爱吗?想亲嘴的那……」他话还没说完,令惜莲便伸手捏住了他的嘴。 「闭嘴!」 方素伊闭上了嘴。 「你对我的喜爱不是想亲嘴的那种,我又为何要对你抱着那种情感?」 「因为素伊不敢逾矩,公子则无需顾忌。」方素伊答道。突然就伶牙俐齿了起来。 「你懂什么?果真还是小孩儿。」令惜莲摇摇头,「要我没赶到,你应该已经被令如聪怎么了吧?要是你答应了,现在应该也跟没节操的令雪麟怎么了吧?他们也可能跟你亲嘴,也可能跟你做更多事情,你也可能得花心思想着要给他们煮什么饭菜,但你爱他们吗?只是因为不能反抗而已不是吗?我父亲的太太说了到底没一个爱他,那样的夫妻旧时代满街都是,但光是拥有了部分却没拥有全部,那要比没有拥有过来得寂寞。谁稀罕?半调子的我特别讨厌。」 「但素伊不会快乐的。」他朝他道,「跟他们亲嘴,给他们做饭,一点也不快乐。但住在凌波院等公子回家却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事了。看着公子的侧脸吃饭,偷偷观察公子喜欢哪一道菜。在公子书斋里翻看公子看过的书籍,想像公子看书时的模样……素伊很快乐,光听见别人说起公子的名字素伊就满心欢喜,因为知晓公子待我好,所以喜爱与欢愉,跟其他人不一样,素伊只对公子如此而已。」 10.蝶翅莲根 10. 天上花为蝶,池中君为莲。 天上花飞,池中君醉。飞因有翅而飞,醉因花美而醉。 软糯幼虫素衣褪去换花裳,翩翩起舞。 令惜莲希望他换上红袍。素手轻托交杯酒,他一世一生都能为他痴醉沉醉,他望他洗尽铅华,他愿他终染懵懂,为他世故为他浪荡。为他淫荡也为他贞洁。 共枕金丝帐,颠鸞倒凤掀红浪。 廝守长相白头老。他会对他好。 但起先是,方素伊得搞懂这一切。 不明不白,不乾不脆,令惜莲寧可不要。 「方素伊,你跟我说这种话不是摆明了要人对你特别吗?把你放心上,时刻惦记,就要人记得你爱你。」他淡淡道。 令惜莲怕什么? 他最怕方素伊对他有感情,那感情却是逼出来的。因为他有情所以素伊有意。 「素伊只是把想说的告诉公子。」 令惜莲也知道方素伊没那种脑子。他没再说话,只想回房。 可方素伊叫住了他,「公子听过蝴蝶仙子的故事吗?」他问道,一面在桌前坐下。「以前我们王大姨给我讲过的。」 令惜莲没听过,小孩儿一样的故事,但他的确好奇,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很久以前,在莲池里,某人睁开了眼睛。那日,是他的诞生之日。」方素伊开了个头,「他是从莲里诞生的。层层交叠的花瓣中央,他便坐在里面,随之绽放。兴许是因为如此,他生来便带着点自命清高。出淤泥而不染的傲气。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白,话不迂回,不惹事生非却也不諳社交之道。他以为他是莲花里诞生的花神,但后来才知道,自己原来不过是花心上的一颗虫卵罢了。」 方素伊吞了口口水,又道,「不过沾染了莲的习气,他也就变得自命清高了起来。某天他变成了软糯的幼虫,看见了眼前的莲池,认识了他所依附存活的莲花公子,亲眼见识了真正的莲是如何清新脱俗,独自娉婷美丽。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他羞愧地用茧将自己束缚,随后用力挣扎。破茧而出,他要,破开。重生。美丽的翅膀绽放,那人却伸手轻拈,替他剥开了沉重的壳。」 「飞吧。」方素伊幽幽道。「莲公子说着,该离开了。」故事迎来了结局。但他依旧说着,「可素伊不能理解,努力破茧便是为了与他般配,可为何拥有了美丽翅膀以后却不能相守呢?」 他说了一个自己没搞懂的故事。 不过令惜莲听得懂这个故事。 因为对令惜莲而言,素伊便如同毛毛虫,懵懂无知,尚未换上一身华丽,尚未明白百花齐放之美。蝶有翅,若哪天方素伊长够大了,懂了许多以后,也许他会想出去外面的世界飞翔。 可莲有根。 令惜莲自幼便被囚困在令家,他哪也去不了。 因此若方素伊想走,他不会阻止。 也因为这样,他不想让自己的情感影响方素伊的想法。 在令家,童僕十八以后是可以选择离开或留下的,起码那之前,令惜莲不愿意捅破窗纸。 「因为莲有根。」令惜莲道。又问:「为何突然想起这个故事?」 「莲有根所以怕蝴蝶因他失去自由吗?……让他离开也是爱的一种吗?」方素伊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连连追问。 「爱偶尔是成全。」令惜莲答道。 「我会想起来是因为我感觉公子有一天会赶走素伊。就像莲公子。但公子却不在乎素伊是不是真的想离开,明明没问过便自己觉得为了素伊好,一定得让我离开。我当时问过王大姨了,我问她,『为什么莲花公子不问蝴蝶要不要走?』,王大姨对我还不错,她说因为蝴蝶就是生来飞翔,生来游歷花丛的。」 令惜莲看着他。仔细听他说。 方素伊说话不快,也总是边说边想,傻傻的,却全力以赴。令惜莲一直很喜欢。 喜欢他清澈的眼神,也喜欢他期期艾艾的嘴。 喜爱怜惜,心疼同情,一开始的确只是这般而已。 方素伊还在说着,「那不就是雪麟公子了吗?」 「嗯?」令惜莲原先盯着他的嘴,听见雪麟二字才抬头,「什么?」 「长了翅膀游歷花丛。」 令惜莲笑了出来。 方素伊道,「如果喜欢一个人,哪怕有翅膀应该也不愿意飞。」 「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捨得折断他的翅膀的。傻子。去准备吃饭了,聊什么破虫子?真浪费时间。」 方素伊一听连忙起身进了厨房忙活。 蝶恋莲,莲惜蝶。以前的故事总喜欢宣扬一些没能美满的爱情,越凄楚人们越喜爱,最好还得死一个,为了爱可以化蝶双飞,为了爱也可以破土重生。看看那梁祝,再看看那杜丽娘,谁不是为爱理智也不要。为爱去死,挣脱老八股那一套。 但那是旧时代封建,虽现在也没多好,却也好过了以往。起码相爱不再是得死一个的事儿。 硬要说起来,方素伊的手艺不好不坏,倒不至于吃不下,但也没好吃到惊为天人。 就是家的味道吧,所谓家的味道。 不特别,但天天吃也不腻味的味道。 更多时候令惜莲都只是看着他吃。方素伊说话慢吃饭却快,剩多少他就能吃多少,胃无底般能装。 「公子您吃饱了吗?」 「饱了。」 「那日看见花园里花开了,真奇怪分明快入冬了了竟还开得灿烂,公子想去花园散散步吗?」 令惜莲看向他,「你也去吗?」 「如果公子不嫌弃。」 令惜莲没答话,只站起身进了房里。 没多久他穿了件薄衣,手上拿着另一件,「夜凉。」他道。 「素伊有衣服……」 令惜莲摊开那件衣服,「穿上。或我替你穿。」 方素伊连忙接过了,穿上以后,分外合适。 「走吧。」 素伊跟了上去。 两人在月色下缓步,走了一段,果真看见不远处假山旁开了花,天气已凉,片片落下不少树叶,落在流水里,沿着小桥蜿蜒,水里盛着月。 所谓水揽月眠,便是如此,可觉不安寧,总有几片落叶穿心而过。 「公子你瞧,这是什么花?」方素伊指着两旁盛开的花朵。 令惜莲扫了眼,「九月茶花满路开。」 「这就是茶花吗?之前回宿舍不用经过这里,是搬到了凌波院才得从这里过,我都不知道这里藏了茶花呢!」方素伊拉着他袖子,往茶花又走近了几步,「公子你看,这美该当如何保存?」 「……」令惜莲看着那茶花,碗形的花瓣重重叠叠,红黄粉白,各自争艷,眼神再往上,看见了方素伊的脸。 夜里他面如雪,肤若凝脂,可那白中带着点粉嫩,在他两颊,在他眼角,眼尾那处如花瓣边缘晕开了一抹淡红,这美该如何留存? 令惜莲也想知道。 让人画下来也失真,流传到了后世,他的美不完整。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灵灵眨着,几朵花都能让他如此欣喜欢愉。水墨画得出他的灵动吗? 方素伊还小点的时候就不用剃发蓄辫了,他一直留着一头乌黑的发,没人管他也就几年剪一回,长长的头发他经常盘着,缠在脑袋后方就像个女人的髻。一朵黑色的茶花。 「我不知道。」令惜莲不禁道,「这样的美,即使拥有了也没办法留存……花开花落,这半世盛放,半生凋落,也许人只能把握大好时光欣赏。把美上了心,再也别忘了。」 11.缩骨奇功 11. 山茶孕奇质,绿叶凝深浓。 花团锦簇,烟花般团团盛放。周围全是萧条模样,就这处繽纷多彩。 要晨间观赏应该更美。惨败月牙吃了大半鲜艷,花朵的顏色难免失真。 月牙慢慢圆,抬头一看,突然想起中秋将至,如今瘦弱的月会慢慢充盈,圆胖可爱。 「明早再来。」令惜莲道。 「早上应该更美的。」方素伊看着很高兴,提着油灯反覆照着那花,暖黄色的光,红花照成了橘花,白花染成了黄花,而那黄花,顏色又更浓稠了点。 凌波院和令家主宅就隔着花园,花园底是佣人宿舍,从桥上走过去,经过大厨房和仓库,接着才是令家大宅。 方素伊以往根本不曾过那桥来过这里,自然没见过茶花朵朵盛放的模样。 他很期待,所以令惜莲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可笑,区区几朵茶花。 二人慢慢散步间聊,「公子,我感觉宫中的女人特别可怜。」 「嗯,现在有比较好吗?」他笑道。「旧观念还是在。每个男人心里都有皇帝梦。看看现在路上每个都是中分头,吊带裤,美国那一套都来了,大家说着进步进步,但你要随便抓一个男人问他:『给你十个女人,满手权力,要不要?』十有八九都答应的。」 「您也答应吗?」 「我不知道。」令惜莲道,「但当皇帝有什么乐趣?」 「女人?」 令惜莲笑了笑。「女人。多没趣。光是女人都能让男人兴起衰败。我不想当皇帝。瘟疫,旱灾,战争,内乱,麻烦得要死。令家十几个男孩,富得都可以流水流油,大家争一个财產,光这样就累死人了。不是同一个娘的孩子永远不可能同心。」 「公子并没有换上西装,是因为怀旧吗?他们都说穿长袍的还有颗被清治的心。」 「没改装束只是因为在这谈生意的都是老人,老人喜欢以前。要不之前在国外唸书,都是西装领带。新的东西,老傢伙们怕。英文、电影,女人的窄裙,大大的帽子,在他们眼里女人不该是那样子。三寸金莲,腰带缠着柳腰,走路摇摇晃晃。温顺模样,低眉顺眼,言听计从。岂是现在呢?血红的大嘴一口白牙,说着英文。」令惜莲笑了,「没什么怀旧或崇洋的事,只是时代在变。胶柱鼓瑟不是好事。」 「公子,国外是什么模样?」方素伊又问。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较远,所以去过的人都一副了不起的模样。但都是一样的,不同语言罢了。一样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想着怎么赚钱,想着怎么过上好日子。」 「比较进步。」方素伊道。 令惜莲睨了他一眼,「进步?是方便不少,也自由许多。」他又道,「是发达进步,但人却是在退步。难免,越进步的地方蠢人越多。」 「为什么?」 「东西越来越方便,很多事情几个按钮就能搞定了,很快工厂也用不上工人。工厂里的工人大多只会那技能,被取代以后被遣散,没别的工作可干,就酗酒闹事,国外很多这种事。发展的尽头是什么?人只会按按钮。但进步到底是好的,你看,像你这样的傻子以后也不怕没工作,会按按钮就行了。」 方素伊笑了,「令家只要还有素伊一口米,我就不走。」 「一口米可养不起你。」令惜莲凉凉道,「我要不富裕,养不得你。」 「公子居然嫌人饭吃的太多……」 「不多吗?」令惜莲莞尔。 月色让人都多了点温柔,在他冷硬的五官上,白光也能照出几丝慈悲,他浅浅的笑意,菩萨般悲悯。 方素伊顿时感觉心底一阵暖流暖暖流过,在这大家庭里人情冷暖看遍,哪有谁如令惜莲这般将他上心呢? 情感是双向的,接受了人家得好,难免也就偏了心,更喜欢对自己好的人。 就像那小黄狗,一定更爱给牠餵饭的人。 那是本性。生来如此。 令公子说了明日,方素伊就盼。他想,若是别人约了明天,也许自己也就不会如此盼。 是因为他,因为是他。 「不过,我还以为公子更喜欢旧时代呢。」回到凌波院后,在令惜莲进房门前,方素伊朝他道。 令惜莲转过头,看见方素伊一身打扮,又看了他盘起的发。 「偶尔也会。」令惜莲缓缓道,「也恋旧。」 他的眼神淡淡的,落在脸上却是滚烫,方素伊只感觉双颊一热,移开了眼,「公子夜安。」 「嗯。」他关上门。 那夜方素伊在床上躺了良久,才怀抱着期待睡去。 不过隔天一早,方素伊才准备好早膳,雪麟就来了。 他看起来跟平时很不同,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哥呢?」他问道。 「二公子这里坐,素伊去叫他。」 雪麟按捺着脾气坐下了。 方素伊进了令惜莲房里,他还闷头睡着,素伊到他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公子,起来了。」 令惜莲不难叫,很快便睁开了眼,看了眼方素伊,愣了愣。 「方素伊?」 「我在这里。」方素伊在他床边蹲了下来,「雪麟公子来找您。您得快点起来,然后跟他说话,再跟素伊去看茶花。」 令惜莲坐起身,被子落了下来,方素伊往后跌,叫了一声。 「呀!」他捂住眼,「公子怎么不穿衣服……」 令惜莲觉得好笑,从床上下来,身上只套了件长裤,「睡觉自然舒服便好,穿什么衣服。都是男人,你可真羞。」 怪不得方素伊,令惜莲一向得体端庄,如今睡乱了一头微长的发,额前几缕发丝睡捲了,挡着他狭长的眼,光着膀子,身上线条分明,浓纤和度,他们小时候还是要学马术、武功的,令惜莲一身结实肌肉,在日光下让人看了害羞难耐。 又加上方素伊不像令家兄弟去过国外,他一直在相对保守的令家生长,对于这种事,就自然更是…… 「公子快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令惜莲嘲笑般笑了,套上了衣袍。一出房门,只见令雪麟黑着张脸。 这可真稀奇,令惜莲难免想,这令雪麟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痞子,干嘛都是一副从容样,鲜少看见他如此模样。 「怎么了?一大早就摆脸色给谁看?」 雪麟一见他,欲哭无泪。方素伊这会儿还在给令惜莲叠被子,令雪麟张望半天没见他出来,拉着自己哥哥要死要活诉苦了起来,「哥……我不跟那周晓恬合作了!」 「怎么?周小姐你不喜欢吗?」 「什么周小姐……我就想她怎么那么奇怪呢……她、她……」令雪麟一脸害怕,「哥,咱跟周家解约了吧?」 「那不行。」令惜莲摇摇头,「这岂是能任性的事?」 「那周晓恬我不想看见了。」他越发拉紧了令惜莲的手。 「怕一个女人怕成这样,你还是令雪麟吗?」令惜莲一把甩开了他。 「那周晓恬是男的!哥!哎呦我……你说那么美的人怎么会是男人呢?更奇葩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令惜莲看着他,带着淡笑,「我知道。他家传有缩骨奇功,能让他骨架看上去跟女人一样。雪麟,我很早就知道了。知道周晓恬想睡了你。如何?他成功了没有?」 令雪麟一听脸色大变。「叛徒!」他大喊道。 12.洁白可爱 12. 令雪麟一大喊,令惜莲连忙从桌上抓了颗馒头塞进了他嘴里。 「闭嘴,谁让你惦记方素伊的?下面没半点节操,还不如被人给睡去。告诉我,周晓恬成功没有?」他揪着令雪麟衣领。 令雪麟哭了出来,乾巴巴咽了馒头,「哥我不活了!甜什么甜?大男人的凭什么叫晓恬呢?」 「他家男孩小时都是得当女孩养的。家家有本难唸的经。他家男丁少,又有诅咒死得早,男娃娃儿时都照女孩儿模样养着,成年前也会有个秀气点的名字。周晓恬今年底就二十了,虽对外仍不可表露性别但他家里会给他正名,叫周陌愁。」 令雪麟像吃了一斤黄莲,「哥,你怎么胳膊肘向外弯呢?」 「哼,你对着方素伊打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正好那周陌愁是我大学学弟,提前毕了业返乡经营自家药厂,他小时候就跟你玩过,你大概忘了,人家一直喜欢你。虽然我是觉得他眼睛黏了屎,不过我寻思也不错,让你断了念想。」 令雪麟跌坐在地,「哥我真没想到……我以后还怎么办?没女人要我了,我脏了!」 「周晓恬不就是个要你的女人吗?」令惜莲嘴上带笑,「他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辈子都得作为女人活着。他家都是那样的,儿子『嫁人』,几年后会给丈夫纳妾,妾得生两个孩子,一个周家的,一个『丈夫』家的。不是挺好的吗?一样能有女人。」 令雪麟头一次这么想揍自家哥哥。人人都说令雪麟心里嫉妒大哥等等的,可其实他从没那种想法,当老二多好啊?一帮弟妹能差遣,一堆好处能拿又不必背责任,简直就是为他量好尺寸的坑。 因此他一直挺喜欢自己哥哥的,当然也喜欢素伊。但那种喜欢就是想玩一玩。 方素伊单纯可爱,不諳世事,就想弄脏看看。但也不急,方素伊一辈子在令家,随时有机会。 在这期间,令雪麟花花蝴蝶一般四处飞舞,到处採蜜,女人都喜欢他,大家也不把那些肉体关係当做什么,环境开放了,还谈小情小爱的都落伍了,令雪麟有空就上舞厅,要不就上窑子,日子怎么快活怎么来,岂料栽在了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女人身上。 「他霹靂啪啦折着骨头,整个人拉开多高大你可知道?要比我高一个头!哥!你不能这样眼睁睁看我毁灭。那天晚上我都要睡到他了……他突然打开自己,下面那玩意儿……」他回想起来仍是一脸震撼,「我不活了!」 「说完了就滚。我不可能跟周家取消合作的。让晓恬带着你也好,他有商业头脑。帮夫旺夫。」 令雪麟颓丧道,「旺个屁,哥,以后我死了,财產都给你吧。我不恨你,毕竟我有错在先,分明早知道素伊对你的特别还惦记着要吃了他。你生气的有理。」 「少在那里伤春悲秋。」 令雪麟是绝对不可能去死的。 此时方素伊提了被单床巾走了出来,「公子,这夜凉了,您还盖着这薄被不好,况且您还……」他说一半脸便红透了。 随后便只见令雪麟坐在地上,令惜莲揪着他领子,而雪麟一手拉着自己哥哥的手,一手抓着吃了大半的馒头。 「……在干嘛呢?」方素伊不禁问道。 两人匆匆都调整好了姿势,令雪麟不敢再逗留,就怕自己形象毁了,「我走了。」 「谈完了吗?」素伊问道,「二公子不留下来吃早饭吗?」他一路往门口追了出去。 「他不饿。」令惜莲拉住素伊的手臂,「别追了。」 乾吞了一大颗馒头还能饿吗? 方素伊听了便罢,旋身进了屋,他还抱着满手令惜莲的气味,门口风这么吹过,他的味道掀成了浪涛,素雅脱俗的清香,扑鼻而来。 方素伊连忙将一手被褥塞到了令惜莲手里。「公子!我先……我先把这些冷掉的饭菜弄热了,您……替我把这个拿进去好吗?」 令惜莲端着满手软绵绵的布料,也没多问,拿着就往里走。 方素伊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便特别庆幸自家公子性冷不囉嗦。 还没来得及把菜热了,令惜莲便又出来了,「别弄了,也没多凉。等会外头人就多了,人多嘴杂怎么赏花?」 方素伊只得又坐下,热粥温了,变得有些浓稠,米饭一样。 他觉得有些抱歉,又多看了眼令惜莲。只见他气定神间,慢悠悠夹着菜吃着。 令惜莲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浑身上下都不是庸俗气息,哪怕吃个饭也能吃出几丝优雅。 方素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碗,浓稠粥里和满了肉糜,碗边掉了堆菜渣肉末,几滴粥水浓稠黏腻,吃得脏兮兮,像个孩子。 他顿时感觉自己这样不太妥当。 此时令惜莲看了过来,「嘴也不擦。」他道。 方素伊连忙抬手抹了把嘴。 「赶紧吃。不吃个三大碗不是不会饱的吗?」令惜莲站起身,把自己碗筷收了进去。 方素伊把碗底的吃了,忙跟着进里头,「公子,我不吃了。」 「今天吃这么少?不爱吃凉的吗?」 「哪能有那种事,素伊不挑的。」 「我看也是,你要住猪窝猪都能因为你饿死。」 「我才不吃餿水!」不过方素伊又想了想,别人吃剩的不过也就是还没餿的餿水,于是又补了句,「坏了的不吃。」 令惜莲要笑不笑,看了他一眼。那不咸不淡一眼倒把方素伊脸看红了。 「走了。」 方素伊点点头,又道,「公子,我急着看花。」 「花开花落,的确着急。」 「花开堪折直须折。」素伊道,「以前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说说看。」 「就是光阴莫蹉跎呀!」方素伊自信道。 两人散步到了花园,阳光正好,大白日走一遭倒比夜晚来得快多了,「光阴莫蹉跎。在令家的光阴你觉得蹉跎吗?」 素伊想了想,「幸福的日子便不浪费。痛苦的时候也不觉得蹉跎,但漫长。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怎么也长不大,天好高自己却那么矮,别人把馒头藏柜子上了,我便吃不到了。饿肚子的夜晚天永远不亮。很漫长。」 「此刻想必不浪费。」令惜莲看向了眼前的那片茶花。 方素伊顺着他眼光看去,只见花儿朵朵盛放,娇艳可爱,在那大好阳光下,金灿灿的日光不把美丽染色,反倒点缀了鲜艷,让一切又更美好了些。叶片看着绿油油的,衬得花儿更加出彩。 「那日素伊匆匆路过只瞥了眼,没想如此美丽。昨夜月色吃了大半顏色,都没今日好看。」方素伊兴奋道。他声音本就柔,一兴奋起来句尾发颤,嗓子沙哑了些。 开心成了薄红染在眼角,令惜莲压根没心思看花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 折了就死了。 他一向是个耐心的人,与其折了花期灿烂的美丽回家插入瓶里,他更喜欢日日浇水施肥,等待来年。 花都是越养越美的。 落红不是无情物,美能延续着美活下去。令惜莲不怕浪费时间,要是可以他能为方素伊蹉跎一世。 就只是想守着他的天真单纯。 看尽冷暖受尽欺负,素伊却依旧洁白可爱。彷彿谁也弄不脏他的纯粹。 「公子,您看这里有隻蝶。」方素伊拉了拉他的衣袖,喊他看。 令惜莲看了过去,只见蝶落了花,横躺在土上,翅膀似乎被黏住了,挣扎不起。他蹲下身,轻轻把蝴蝶拎了起来,放在叶上,很快蝴蝶震了震翅膀,飞远了。 「真是的,也没句谢谢。」素伊玩笑道。 「有翅便会飞不是吗?」令惜莲道,「拥有自由的人是不会让任何可能束缚自己的。」 13.矛盾多情 13. 恨天地无穷,恨海不枯石不烂,恨树有根花有期,恨蝶有翅蝇有卵,恨肉有骨鱼有刺,也恨人有心人有情。 生命有限,天地间却有太多无穷尽。踏不完每一吋土地,谈不好一段感情。 亲情,爱情。 令惜莲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他也从未向谁提起。 从小,他就被各种叮嘱,以后他是要继承令家的人。他没有所谓对于未来的选择,他的将来只有一条路。这是没什么,开拓过的路走起来总是比黄沙石地轻松,只是笔直到底,景色单一无聊,无法停止也无法放弃。 儿时他受到许多严格的教育,也经常挨打,打了以后不给饭,关在房间里好好反省。 罚他的总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母亲对于父亲总有一种怕,令惜莲能理解,旧时代女性那一套在上一辈身上的确根深柢固,深入他们的骨髓里,扎根在脑袋之中。 女人没有能力,没有地位,没有话语权,唯一的功能彷彿只有產子。 母亲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还裹着小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她唯一的期盼只有丈夫与孩子,可那孩子,也是为了讨好丈夫的礼物。 有了优秀的孩子,她才能保障自己能一直受到疼爱,一直受到应有的重视。 古代的女人要的那点尊重都是得这般换来的。 所以令惜莲从不怪她。 哪怕饿着肚子多日,哪怕房里窗纸全被贴起看不见太阳月亮,不见天日。哪怕生理需求无法被满足,便溺也只能如同畜生般就地解决,哪怕身上全是鞭打痕跡。 令惜莲也不曾责怪母亲。 可多少因此性格乖僻,可他依旧没忘了本份与良善。 在他最幸福的时光之中,便是他七岁那时候。那时的他还不用背负任何压力,天还很高很辽阔,令家的花园便是他的游乐场。 天天抓些虫子,爬爬树。在池塘里捞叶子。 而也就是如此快乐的某一天,他跟雪麟一如既往拿着树枝追逐,跑过了五姨娘的小院,雪麟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哥,小八怎么在外面?」 令惜莲跟着往里看,只见当时才两岁的令如聪自己站在院里,摇摇晃晃,看着危险。 「我把他抱进去,姨娘可能没留意到。」令惜莲道。 雪麟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那画面,两个孩子一定是永生难忘的。 五姨娘高高掛在樑上,两隻脚晃晃荡荡,她背着个襁褓,能看见婴儿的脚。 孩子们知道五姨娘又生了个娃娃,只是大家都不喜欢那个娃娃,也开始议论五姨娘,五姨娘院里的下人们也都被掉走了,这里冷冷清清,但孩子哪懂为什么?在他们心里五姨娘就是那个随时带着零嘴和笑容,温柔招呼着他们的人。 「五姨娘!」雪麟开始大哭。 令惜莲跑了出去,他四处喊人,很快人都来了。 五姨娘被放了下来,襁褓一开,里面的婴儿口鼻上捂着一块湿布。 令老爷不在,家里没个能做主的,令惜莲的母亲掀开了那张湿布,那婴儿脸色发紫,死了。 令惜莲就站在那里看着,大人们忙碌的拿了草蓆把五姨娘的身体包了起来,那婴儿……他就被摆在那了,谁也还没精神管他。 「哎呦!」他们三姨娘说话带着点不知哪里的口音,尖酸刻薄,「真秽气吶!偷人还自縊,这屋里怕是没人敢住囉!这房子得打掉了!」 四姨娘掩着口鼻,「真是……你瞧那死婴便罢,那令如聪现在怎么办?」 七姨娘还很年轻,脑后盘着入时的髻,「大姐不跟这老五最好的嘛?小八给她照顾……」 令惜莲的母亲一语不发。周围每个人七嘴八舌,乍时突然「哇」地一声,那婴儿使劲挣扎活了起来,惊天动地嚎啕大哭。 如此渺小的生命在如此悲凉的现实之中奋力苟活,那惊人的哭声让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令惜莲走了过去。眾目睽睽之下,他轻轻抱起了那个婴儿。 他是家中老大,弟弟妹妹都没少抱过,看见哭泣的红婴也没忍住慈爱的心。 小小的生命被他抱在了胸膛,轻轻晃着。 为何人降世的瞬间总是哭泣呢?来到这世间,难道不好吗?一个个都是那般悲伤的表情。 怀中的婴孩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朝他露出了此生第一个笑顏。 尚未学会说话的孩童便能理解悲伤与欢愉,只带着七情六慾降生的人类,此生不可避免总要受情所困,情不重,不生婆娑,爱不深不堕轮回。 有情眾生来此世一遭,仍是只学会了七情六慾,怀抱着情感来到世间,又怀抱着情感离开人世。 来空空去也空空,却是真的空空吗? 婴儿被他们带回了家里,就跟令惜莲用同一间房间。共喜共悲,一同入眠,一同沐浴进食。 偶尔婴儿夜啼,吐了满床又或是小便大号,令惜莲总不惊扰母亲替他整理。 妹妹还小,跟母亲一间房,小八自己睡在小房里,不哭不闹,倒是省事不少。 一直到令惜莲十岁那年,才与他们分开。但他对那令如聪倒没什么怜爱之心。 十岁过后,令惜莲就没什么快乐童年了。母亲变得严厉,父亲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那时还是要科举的,在私塾唸书,背着那四书五经。一直到十三四岁那时候,就不用考那些了,但学还是要学,新的东西也得学,拳脚功夫也得学,骑马什么都要学,经营生意的方法要学,跟洋人谈价的方式要学,肩上背得越来越多,方素伊也越长越大。 被欺负的模样,偷偷躲起来哭泣的模样,没有饭吃的模样……令惜莲何尝不是都看在眼里呢?本就对他带着怜惜,越来越介意,总心疼,总想保护着。 但母亲会怎么想?对一个男娃娃如此上心,那是不行的。 每每看见素伊哭泣的模样,他便想如儿时那般将他抱在胸膛,慢慢晃着晃着,他总会笑的。 笑起来的样子如同花儿盛放。 方素伊也许早忘了,可牙牙学语的他,头一次说出来的话语便是那「莲」。 稚嫩的声音,软软喊着。 他不懂什么身份地位,不懂什么卑贱高贵,单纯因为喜爱与亲近,吃力的张着嘴发音,「莲……莲……」。 他不是公子,他也不是下人。 方素伊如此悲惨,自己的母亲也如此可怜,难道不都是为了成全那个男人吗? 五姨娘被跟牛一样卖了进来,嫁给了父亲,母亲也是高攀了令家。每个来到家里的女人都没能被爱,一生追求垂怜,追求物质上能够不再匱乏可怜。 而那男人什么也不懂,皇帝一样享受七个太太伺候与求欢。孩子生下来也不管,一次也没抱过他们,彷彿眨眼他们就能自己长大,长大了就能变得优秀,替他争光,让他骄傲。不过是赚得几分臭钱罢了。 这令家的大门囚禁了太多人,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的。令惜莲时常想,他要是成了当家,肯定不会让大家过得如此辛苦。 下人能吃饱睡好,能识字读书,夏天冬天能盖上不同的被子……,为了如此,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他这么想着,因此折下了自己的翅膀。 他愿成为莲花池里扎了根的莲花公子,让每颗虫卵在孵化后都能成茧,破茧后都能飞翔。所以他并不告诉方素伊他的情感,也不希望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藏着掖着,只要对他好便好了。 不过感情岂是能隐藏的呢?素伊在身旁的每一刻,那喜爱之情便难以掌握,希望他能知道,更气他的迟钝与纯真。 转眼素伊就快十八,去留能够自己做主。令惜莲深陷矛盾,既希望他自由,又是那么的想撕碎他的翅膀。将他捆绑在自己身边,谁也不能让他悲伤哭泣,人可真是矛盾又如此多情。 14.墨发如瀑 14. 令家这人多嘴就杂。 这不令老爷才说了要带一帮妻子游歷山水,见见世面,有些人就闹矛盾了。 要知道那令家可是大家族,一个个女人被卖了进来以后身价都是水涨船高,浮浮摇摇上了天,旗袍一穿,那毛料大衣一披上,哪儿哪儿都是太太、夫人这么叫。 可那女人一旦多了就是使心机。令家算是还好了些,各个女人反正都得不到多少爱,倒不如和和气气,大家享受的也是那被人尊重的日子。 因此在男人面前,她们倒都还算和平。 可跟孩子就不一样了。 孩子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自己的孩子要是胳膊肘向外头弯了,跟哪个姨娘要好了,自己的娘亲都是会生气的。 还有就是那孩子比较来比较去,心里面生闷气,觉得自己家孩子比较起来不争气。 那老八令如聪在母亲过世以后跟了大夫人住到了五岁,后来就是一直跟着三夫人了。三夫人原本也不想要,可当时她家乡不知爆发了什么瘟疫,人没死倒死了一堆牛,可务农的年代,没牛了也没法生活。 当时三姨娘的父母跟大姐家里的牛也都死了,她急得跳脚,正好那老八没人照顾,令惜莲他母亲也因为令惜莲大了要叮嚀唸书没有心神,令老爷便道,「你把老八带去照顾,你家乡我一家送一头牛。」 一家一头牛啊!那可是让三姨娘一下子在故乡就成了英雄,娘家更是备受尊重。 男孩能唸书考试成材,女人要光宗耀宗就只能嫁得风光了。 三姨娘虽是第三个入府的太太,却是比较晚生,到了老六才轮到她生娃。 当时六儿令旭勉还小,三姨娘心想一家一户一头牛,牙一咬就答应了。何况下人多,也不用她多劳心。 只不过三姨娘那张嘴,可要比餿水还酸人呛鼻,那是猪闻了都吃不下。老八跟着她自然没什么好日子,但所幸那老八本身就是个劣根种,慢慢长大竟跟三姨娘也贴心,反倒感情深厚,好过了令旭勉跟他生母。 令旭勉自小跟他大哥亲近,大夫人院里走得勤,也就亲近了一些。 这才说到令老爷要带夫人们出门玩一玩,旭勉便担心他大娘受寒,买了件西方那种女用外套给她,一排釦子金灿灿的,看上去高雅脱俗,他还嘱咐那大夫人不可告诉他人,要有人问起,也说是大哥买的。 令惜莲才不懂什么女外套不外套的,一旁听了也没说什么,只寻思自己回头也得给母亲买些保暖衣物。可坏就坏在有时候孩子童言无忌,那令旭勉黏大哥,小十四璽迎就黏六哥,到哪都跟着,也不过八岁半,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一回家就连忙跟他妈妈七夫人一顿夸讚那件外套多么好看,正好那七夫人跟三夫人有点矛盾,回头就连忙嘲讽了一番。 按她原话是这么道,「哎呀有的人生了儿子孝顺别人家的娘,真不值得。」 那三姨娘一听就知道又是自家令旭勉的事,他还有另一个儿子,排老七叫令旭勤,偏偏那令旭勤跟她也不亲,黏着他二哥雪麟,也就活成了那飘飘摇摇,浪浪荡荡的模样,十天八天不在家,雪麟搬家后更是老泡在雪麟那里,以后看也不可能回来了。 自己养的两个儿子都比不过一个收养的令如聪,那可把三姨娘难过坏了,就哭哭啼啼闹去了大夫人院里。 指着她骂她抢人儿子。 那三姨娘当时收养了令如聪,其实连同素伊也要给她照顾,令老爷对五夫人有情,本也没想让素伊如此可怜,于是当时是让三姨娘照顾令如聪和那大病初癒的方素伊。 但令如聪都不被待见了方素伊又岂可能有什么好日子? 四五岁的小孩儿天天被捏大腿,令老爷也知道这事儿,乾脆发落回去当时替素伊治病的那王大姨那里,就当个下人吧,也好过被三姨娘折磨死。 于是素伊从小就怕那三姨娘,更别说长大后经常得各院打扫,三姨娘看见他就让他过去,把衣服都脱了,光溜溜在院子擦地打扫,极尽可能羞辱他。 「畜生怎么能穿衣服呢?」三姨娘老这么朝他道,这也难怪令如聪成了那种模样。 言归正传,那三姨娘过去闹的时候,令惜莲正好在大夫人房里,令惜莲是带着素伊过去的。主要是拿一些旅游能用上的东西过去给母亲,买了双鞋,几双暖一点的袜子,他让素伊帮他一块儿拿过去,岂料正巧就碰上了这桩。 素伊一见三夫人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令惜莲没反应过来,只听那三姨娘撕心一样嚎叫,「我的儿呀!我儿!」 令惜莲感觉棘手,找了机会也赶紧走了,离开路上正碰上令旭勉从大夫人院门那门槛跨了进来,意气风发模样,令惜莲抓住他,「你妈在里面闹。」 令旭勉一听脸都垮下来了,「哥,我怎么办?」 「主要还是因为那外套,再买一件给她吧。」令惜莲给了他一些钱,「拿我的钱去买。」 令旭勉抓了钱就跑,令惜莲又抓住他,「看见方素伊没有?」 「啊,看见了。在花园那亭子里。」令旭勉答道,「他刚刚跟你一起?」 令惜莲点点头,「看见你娘亲就跑了。」 「那是自然。我娘怎么欺负他的你没看见过。」令旭勉不愿提,「恶毒的女人心跟蛇一样冷,要毛皮大衣做什么?」 令惜莲没答话,投胎这事没得选,令旭勉再不愿他母亲依旧是那人没法更改。 「快去吧。」令惜莲松开手。 随后他快步到了花园,果真在亭子捡到了方素伊。 池塘里荷叶一片片,那莲花倒是没看见。 令惜莲顺了顺疾走后有些不平顺的呼吸,随后佯装不经意走过,方素伊起先没看见他,令惜莲只得又走了一次。 这回素伊看见了,连忙跟上去,「公子!」 令惜莲回过头。素伊赶忙抓住了他的衣袖,令惜莲低头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冷声道,「拉拉扯扯做什么?放开。」 方素伊放了手,「公子,我方才看见三夫人太怕了,没注意就跑了,没跟公子说一声……」 「以后遇见讨厌的人就滚回家。蹲花园扮花干什么?」 「因为想着公子回凌波院一定得从这里过,想一起回家。」素伊又道。 「……」他一听便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那还不跟上?」 方素伊赶紧跟上了。 「公子。」 令惜莲睨了他一眼。 「公子,你想那三夫人是真的难过吗?」 「自己的儿子剖肚肠来的,难免。」令惜莲如实答道,「旭勉也有错,怎样都是娘,买了东西给我母亲是可以,但不能独买给她。要买,自己妈妈也得有。能对其他人好,却不能不对自己母亲好。上一辈的人比较传统,百善孝为先。」 「我还以为三夫人没有那么脆弱的情感,第一次看见她哭。」素伊又道。 令惜莲想也知道他是多么被欺凌,旭勉才连一句也不想提。 「刚刚那不是脆弱。平时气势凌人,仗势欺人那才是弱。越是无知庸俗的人越是心胸狭窄。很典型的例子。」他道,随后伸手冷不防拉掉了方素伊脑后的发髻。 乌黑如瀑般倾泻,浓墨似的秀发散了开来,香气扑鼻而来。 方素伊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瓜,「公子……」 「留着头发,为何不剪?」 「人人都说我像母亲,我没见过母亲,便想着头发留长了再照照镜子,偶尔累了就把头发放下来看看自己,想成母亲看着我。」 「……你要比你母亲还……」 「公子您说什么?」 「我说你母亲很美。」他进了凌波院大门,方素伊的步摇就这么被他顺手藏进了袖袍里。 素伊跟了上去,追问着,「她真的很美吗?」 15.想亲嘴了 15. 素伊追问着自己母亲是否真的很美? 令惜莲没答话,让他进了自己房里。 素伊进去了。 令惜莲从柜子里拿出了个精緻的镜盒,那盒子翻开来能成梳妆镜,盒里躺着个漂亮的发簪。 「坐下。」 他让他在案前坐下,案上摆了那镜盒,方素伊能看见大公子一半的脸。 令惜莲取了那发簪,把方素伊乌黑的秀发捋顺了,又慢慢盘了起来。 墨色如丝绸在他指缝间流淌,令惜莲就这般在他身后替他梳头,轻轻抓着他的发,方素伊透过那小小镜面看他,只见他神情专注,嘴角抿着,都不敢大力碰他半分,方素伊突然感觉自己似被捧在了掌心,脸上一热,感觉胸口发胀。 外头正是正中午,刺眼阳光透过了窗,令惜莲挡掉了不少光线,可他指尖像缠着光圈,晶莹穿梭在乌溜溜的发丝里,低着头,两道剑眉锋利,目光却是温柔。那温柔跟着血液流到了身体里,又从他指尖光芒传到了方素伊每根头发里,头皮麻酥酥的,胸口更痛了。 方素伊连忙撇过脸,不敢再偷看令惜莲的模样。 最后他替他插上了簪子,袖口擦过了方素伊的脸,「啪」地一声盖上了那镜盒。 「你母亲喜欢梳这种髻。她的确很美。」他把镜盒给他,「买东西给我娘时摊贩送的。我用不上。」 那做工精美精緻,里头的发簪也是精巧可爱,怎么傻也不可能觉得那东西是买东西赠送的。而且哪怕是送的,给大夫人不也可以的吗? 可方素伊怎可能顶撞令大公子? 「公子要给我?」 「拿着滚。」 素伊忙捧着那东西跑出了令惜莲房间,他端着那镜盒回房,好生收在抽屉里。 那令惜莲也不知何时跟来了门前,阴阳怪气说了句,「天天用为何收抽屉,你早上不梳头吗?」 方素伊一听赶紧把东西拿上来桌上。方正摆着。 再回头,那公子早走了。方素伊怔怔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体彷彿发热着,飘飘然。胸口那急促的波动也没能缓和,方素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手心手背轮转贴着脸颊,只感觉自己浑身滚烫。 尤其想起镜里那双眼。 方素伊压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突然头晕脑胀,又胸闷难受。 一直到晚上吃饭都还是这般恍惚,令惜莲瞅他不对劲,「你干嘛了?」 「公子,素伊好像发烧了。」 令惜莲一听连忙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微凉掌心贴了上来,方素伊只觉得更热了。 「有些烫手,可不到发烧程度。具体怎么不舒服?早上不好好的吗?」 「偷看了公子给我梳头以后就这样了。感觉头昏脑胀,胸口也胀,是不是风寒……公子,您笑什么?」方素伊看了过去,只见令惜莲嘴角上扬,都快裂到了耳朵上。 令惜莲一听忙收起笑脸,「我没笑。你也没风寒发烧。」他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早点睡觉。」 方素伊坐在桌前,令惜莲一走竟突然也没了胃口。 他懒洋洋收拾着餐桌,又不停想起镜子里那双眼睛,越想越热,越想越热,情竇初开却不明不白的方素伊竟真的因为想着令惜莲发烧了。 越难受越想见他,方素伊挣扎着起了床。夜里烧得一身汗,软绵绵敲了敲公子房门。 令惜莲门一开只见他薄衣都湿了,里头肌肤若隐若现。乌黑头发黏在脸上,小脸潮红,红唇微啟,喘息阵阵。 他感觉不对,又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这回真发烧了。 「喝点药。」令惜莲道。 他煎了帖中药给他,方素伊捏着鼻子喝下了。 他软绵绵坐在椅子上,令惜莲将他抱了起来。 「公子……素伊能走。」 「把嘴闭上。」 他把素伊带到了房里,拧了条毛巾给他,「擦一擦身子,换件衣服。」 「公子,素伊能跟您一块睡吗?」 令惜莲一愣。「不行。」 「……难受……素伊是因为公子才这样的,这说不定是诅咒,跟那镜盒有关,素伊不过看了镜子里的公子就这样了……」 令惜莲好气又好笑,只暗道这方素伊真傻透了顶。他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把湿发拨开,弄到了脑后。「说什么破烂玩意?真当蠢到有剩。衣服换了就过来。」 素伊连忙答应。 没多久方素伊便又跟来了房里,令惜莲让他睡里面了。两人挨着躺下了,一条右腿跟一条左腿贴在一起。 方素伊这才想起令公子睡觉不穿外衣。 总感觉要烧的更厉害。 令惜莲翻过了身,胳膊支着脑袋,撑着脸看他,「还不睡?」 方素伊连忙闭上眼睛。 纯情到害羞脑袋会发热,令惜莲真服了他,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胸膛,规律的频率催眠,方素伊总算睡了过去。 纤长睫毛翅膀一般轻颤,令惜莲轻轻凑了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了蝉翅般轻薄无痕的吻。 「晚安。」话语落入了无垠黑夜,此刻温柔没了痕跡。 转眼黎明昇起,鸟儿啁啾不绝于耳,阳光刺眼热辣,方素伊睁开了眼。 只见令惜莲仍在枕边酣睡,两眼轻轻闭着,几缕发丝遮挡着眉眼。 斗着胆,方素伊伸手将他额前发丝拨开,令惜莲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他细瘦的手腕。 素伊大惊,连忙想抽手却早来不及,「公……公公子……」 「病好了没有?」他问道,刚起的嗓还有些沙哑。 方素伊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好全,感觉又要发作……」 令惜莲笑了出来。很快又正色,「你的意思是令家的药一点也没用?」 素伊连连摇头,「怎么会!」 「那你就是好了。不是病了,而是其他原因让你如此。」 「好比……诅咒?」 「生来便如此愚钝也算的上诅咒了。」令惜莲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想亲嘴了。」 方素伊脸上顿时大红,红得像颗灯笼,他又拔了几次自己被抓住的手,却一点也没用。 「素伊才……」 令惜莲稍稍用力,轻而易举便将他扯了过来,方素伊朝他身上跌去,眼神撞在了一起。 「方素伊,没透过镜子你再好好看看我。」 方素伊好好看着了,脸红成了紫色。 令惜莲笑了,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傻子。」他松开手,一把推开了方素伊,随后下了床,「早上别蒸馒头了,我出去给你买包子,煮个粥,配些咸菜。」 素伊还坐在棉被堆里,头发睡得澎乱,令惜莲看也不看他,逃跑似出了房门。 方素伊碰了碰自己的唇,轻轻的抚摸似曾相似。 一个淡淡的吻。梦一样虚幻。 该不会真的想亲嘴了?跟大公子? 想到这里方素伊掩嘴叫了一声,又把自己藏被里了。 这不是诅咒呀……。 16.天南四少 16. 这方素伊跟令惜莲才吃完了早餐,令老爷就让人来叫大公子过去一趟。 令惜莲接到通知便立刻动身,一去到令家大宅,只见雪麟来了。 心想区区一个令雪麟回家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令老爷道,「你说说,这周小姐怎么样?」 令惜莲一愣,「周……」 「你这弟弟什么品性我们自己知道,人家周小姐是大家闺秀,那么好一个女人,你弟弟竟敢大言不惭要娶人家!」令老爷拍桌,「人说立业成家,成家立业,你那新店舖都还没起色就想娶妻。」 「那不是周晓恬逼我的吗!?那新的西药还得靠他们周家,他说他怕我白拿好处负了他,说什么都要我娶他,我就只能上门提亲了,你们得给我钱准备下聘。」令雪麟简直像个罗剎转世,吸人血肉,张嘴要钱。 「我现在哪里有这么一笔钱?才都给了你投资你的店!再说了,你还欠那东燕楼多少!?」 「那种地方早就不去了!都要成家的男人了怎可能逛窑子!」他义正严词,彷彿他雪麟就没去过那种地方。 令惜莲暗道周陌愁可真能把野马拿捏。这才距离没几个月雪麟就嚷嚷要娶他了。 二夫人开始哭了起来,「我的儿你到底在干嘛呢?」 「都先别生气也别哭,令雪麟你也别闹。」令惜莲道,「现在说那些都太早了,咱家跟马家才刚成亲,别衝到喜。」 「下聘而已,还没要娶。就走个形式大概,总不能辜负人家姑娘。」雪麟有些着急,「那周陌……周晓恬小姐,年底就成年了。周家跟张府曾订过娃娃亲,倒不是很正式的那种,就口头订了,说是周小姐成年前要都没觅得好人家,张府就会将她娶进门,张府欸!跟咱家能齐名的张家!他们娶周晓恬不给她名分,就是个小妾,且那张公子跟我老一块儿玩,就是个混帐二世祖,垃圾啊!怎么能让周小姐跟他呢?」 令惜莲越听越不对劲,这雪麟听上去怎么这么着急呢? 「爸,东燕楼我钱都还了,以后也不上舞厅了,女人什么的都不碰了,店里面的事也会努力一点,让我娶周晓恬。」他头一次这般正经,脸上一点点笑意都没见着。 令惜莲只得抢在他父亲前头说了,「下聘是可以,订亲什么的。」 「哥!说到底这事你得负责。要不是你……」他眼眶倏然红了一圈。 后话没说完,但也的确不难猜。要不是令惜莲把二人搭上线,雪麟也不用受得这感情苦。 不过欠人家多少就得还多少,令雪麟当採花贼四处飞那时多快活现在就有多憋。 喜欢上了就不自由,心被拿走了又怎么自由呢? 只愿君心似我心,令雪麟急了。 那周晓恬肯定是一副入张家府也无所谓的样子。他当然无所谓,张家跟周家是世交,哪怕地位有些差距交情也匪浅,张家肯定是知道周晓恬的情况的,娶他只是走形式。 可令雪麟哪肯?说真的那周晓恬都把他这样那样了,凭什么拍拍屁股结婚去?还跟了个垃圾张公子,两人玩一个女的。他可不准那周陌愁过上如此滋润的生活。 令惜莲心有亏欠,虽仍是觉得令雪麟活该的成分多了一些,可弟弟是自己的,怎么也得帮着。 于是令惜莲看了眼令老爷,「这雪麟难得悔改,就成全他吧!」 「这!这……」 「他要这次没成亲,也许一辈子都不成亲了。」令惜莲又道。 「这像话吗?怎么也不可能我们这里自己说了,那周家呢?周小姐父母都没意见吗?」令老爷一听大儿子居然站在令雪麟那边都急了。 这令家坐落在一个叫「天南」的城里,这天南城是目前最为发达的地区,不仅偎山傍海的,沿岸那港口区更是天天渡轮、商船繁忙。 洋行开了一整排,电影院、舞厅,各种新东西都从这天南进来。 而这天南城又分了四个区域,令家所在的蛋黄区叫「天元」,而雪麟后来搬去的地儿离中心远了一些,跟周家一个区,也还是热闹地方,叫「龙泽」。 这天南城四区有四大家族,天元的令家、龙泽的张家、秀纱的魏家,还有奇林的齐家。 这四大家族各个以商起家,而底下一眾孩子又有几个特别「出色」的被称为「天南四少」。 这四少便是令家令雪麟,张家张善德,魏家魏兰心,还有齐家齐思明。这四少倒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四少,而是经常有些花花消息,结伴逛窑子,花街柳巷处处留情。 四人正好都是家中老二,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二世祖,又年纪相仿,臭味相投,就这么混在一起。连大学都是一起出国唸的。 这四个人,家里有姑娘的听了都怕。 这令老爷担心的也不无道理,令雪麟又不是令惜莲,一声要娶妻肯定全天南的姑娘都愿意,这雪麟花心花得人人怕,周家父母真的肯吗? 令雪麟信誓旦旦,「周家一定肯。」 他爸妈兄长不知道,那周陌愁把他都怎么了,周家父母看见他像看见祖宗,就怕得罪了。他们也算是知道自己儿子什么破烂德行,心机重还臭脾气,能找到有人肯「娶」,那都得偷笑。 令雪麟是不清楚周家的诅咒还是什么的到底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周家的确着急把周陌愁给嫁出去,最好成年前有个归属。 此时令惜莲还为得二弟弟的事焦头烂额,素伊便已得间。凌波院就他跟令大公子二人居住,地也不脏活也不多。 此时门外来了人,素伊探头一看,竟是那三夫人。 她披着件白毛大衣,头发梳成了手推波浪纹的模样,油油亮亮的,擦着个大红口红。她来院里敲门,方素伊不敢不开。门一开那香水味刺鼻。三夫人望向他,「哼」了一声,「真没想到这小畜生还真跑来这黏着大公子了。」 方素伊说了句,「三奶奶好。」 「令惜莲呢?」 「大公子出去了。」 「去哪了吶?说话温温吞吞。」她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了腿,「过来给我捏捏腿。」 「大公子去了大宅子。」 方素伊蹲下身替她捏着腿,那三夫人朝他脸上踢了他一脚,「跪下,谁准你蹲着了?」 方素伊跌坐在地,随后连忙跪了下来。 「去大宅子干嘛了?」 「素伊不知道。」 三夫人笑了,「哼,你当然不知道吶。那大公子怎会告诉你?区区下人。」 方素伊没顶嘴,仔仔细细替她按摩。那三夫人唉了一声,又往他脸上招呼了一脚。「痛啊!你是存心的吗?」她站起身,一把揪着方素伊的头发,甩了他一巴掌。一掌不解气,抬手又是一掌,却搧不落,手腕被牢牢抓住了。 「三姨娘难得拜访就是来欺负我的人的吗?」令惜莲凉凉问。 三夫人一见他那张天寒地冻的脸,立刻收敛了几分。她伸手理了理头发,乾咳一声,「我在等你,这孩子干什么都不利索。」 「我的人没必要利索了。」令惜莲答道,「三姨娘这般来,有何贵事?」 「能有什么事?那日失态了,让你见笑。不过令大公子也别小看了女人家,我也不是为了区区一件外套跟咱家旭勉闹彆扭的,你让他再买一件,自然给了他钱。这些事我们女人家心知肚明。我不喜欢有亏欠人,何况你也不是真心想送我东西,不过是怕旭勉不肯罢了。」她打开了自己的手包,「那外套多少钱我问过了,还给你。」 令惜莲没接过那笔钱,反将双手背到了身后,「不,这钱小辈不能收。平日里杂事繁忙,总拜託旭勉替我买东西或是照看母亲,三姨娘也知道惜萍目前在外求学,家里少了个人照看总要不放心。跟旭勉亲如兄弟也就老麻烦他,没想造成您母子误会了。这外套是真心想买给姨娘,也当对旭勉的亏欠顺道还了。」 这话自然多半是哄,可女人家就需要人这么哄,哄开心了就没事了。令惜莲当然懂,懂只是不爱说,可此时人都找上门了,他便只得顺水推舟,将就哄上几句。要不改天三姨娘趁他不在,只怕又会为难他的谁。 17.谁想亲你 17. 送走了三夫人以后,令惜莲看了眼一旁的方素伊。 他头发凌乱,脸颊也有些肿了。 姨娘也是娘,令惜莲恨自己无法替他出一口恶气。 伸手轻轻摸了把他肿起的脸,方素伊看向他,清澈的眼眸一点点委屈也没有。 轻抚被他过于明亮的眼神打断,令惜莲捏了他一把。 「唉呦!好痛!」 「也知道痛?」令惜莲进房拿了罐软膏往他身上丢。 方素伊连忙接住了。 「我不在家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令惜莲没好气道,话语刚落,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大哥!大哥!」 听声音是那旭勉来了。 令惜莲到了门前替他开门,「何事?」 「大哥,我娘没为难你吧?」 「倒是没有,你以后自己留意一点……不过你这一身东西要去哪里?」 「那不二哥那姓张的朋友不知怎么了,叫我过去看一看。」旭勉如实答道。 令旭勉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把能学的都学了,现在跟着个令家熟悉的医生在学习,明年没意外就能考试领证了。 还没证,可周围认识的人早把他当大夫,疑难杂症都问他。 尤其是那种见不得光的身体状况。 「张公子能有什么问题?他不还跟雪麟在争周小姐吗?」令惜莲问道。 「不晓得,没准是得了什么脏病。花花萝卜一个。」令旭勉不屑道。 「那是要去龙泽了。」令惜莲又道。 「对啊。顺便把我弟弟带回家。年纪轻轻不读书,就跟二哥那样廝混,迟早也得脏病。下面肯定要溃烂,真是不成材。书都念不完的傢伙学人谈恋爱。」令旭勉提起自己弟弟更是无语。 他那弟弟令旭勤跟他是双生子,天资聪颖却跟令雪麟一样剑走偏锋,把那些聪颖聪明都用在了女人身上。 现在也就心甘情愿跟着令雪麟在他舖子里学习,偶尔批批货就去市场里卖,跟个江湖卖药郎似的,生意倒是很好,全靠他那张油嘴含着滑舌,舌上还开了莲花。 他玩女人不奇怪,谈恋爱倒就有些让人好奇了,令惜莲问道,「跟哪家小姐?」 「就那周家。我说二哥要娶周家大千金,他也没必要连这也当跟屁虫似的,竟看上了人家二千金周晓圆。唉,咱家男人着了周家的道是不?」令旭勉摇头叹。 令惜莲脸色有些奇怪,方素伊注意到了,却是没问,只插了一句,「六公子,进来坐吗?」 旭勉看向他,只见他脸肿了,大惊失色,「哎呀我……我妈又为难你了?」 「没有的事。」方素伊答道。 「少来了。」旭勉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在碰上前被令惜莲抓住了。 他凉凉道,「去龙泽也得一段时间,该上路了。别让张公子好生等。」 「也对。」旭勉道,「不进去了,我走啦。」 「自己小心。」令惜莲又道。 「哥也是,我娘就麻烦你了。」 旭勉一走,素伊就耐不住好奇,「公子,原来周小姐还有妹妹。不过您似乎不太喜欢?」 「不。不讨厌,只是感觉缘分这东西奇妙。」令惜莲简单答道。 周陌愁是男的这件事方素伊不知道,令惜莲也没打算说。而周家只出男丁。 因此那周晓圆……其实是周陌忧,也是个男的,这件事旭勤知道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周陌忧跟周陌愁只差了两岁不到,当时也是一起留学的,可周陌忧水土不服,没读完就回龙泽了。现在也在他们周家药厂工作。 令雪麟在干嘛?自己被周陌愁上了,也不提醒令旭勤一声,眼睁睁看他跟着自己跳入火坑。那周家男人令惜莲都熟,一个个脾气都不好惹,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不可,完全不顾虑其他事,遵循慾望本能,那旭勤眼看着凶多吉少。 弟弟一个个被男人睡去,令惜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关上门,又把注意力重新挪到了方素伊身上,「还发烧吗?」 「没有。」方素伊摇摇头,又多看了令惜莲一眼。 两人眼神撞在一起,又都挪开了。 随后令惜莲眼神又缠了上去,牵引着素伊,把他的也拉回了那双眼底,于是方素伊看见了自己,就倒映在他眼底,是那朦胧模样,不清不楚,却填满了他的瞳孔,入目皆是他,再无旁人。 慢慢靠近,两人的距离拉短了不少,脚尖碰在了一起,他弯下腰,素伊则慢慢踮起脚尖。 随后……令惜莲伸手又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噢!」方素伊痛的大叫。 「去擦药。肿得跟猪一样谁想亲你。」令惜莲扭头就走。 他就是想亲得要命,真要命,可还不行。方素伊的初吻怎可以是肿着脸的呢? 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吁了一口气。 人这种时间惯性特别恐怖。 好比有个人每隔五天来找你,每次都是下午四点整过来的,那三次以后,第四次开始你就会等他。 不管讨厌还是喜欢,到那时间点就会知道。要是讨厌就会烦躁,要是喜欢就会期待。 令惜莲现在最期盼的就是每日睁眼那一刻,以及这简单一日三餐。 每天打开眼皮就看见方素伊,看他吃饱喝足的样子,看他无忧无虑含糊打扫的模样。 养成了习惯,他更加喜爱方素伊了。 没过几日,方素伊脸就消了,而令老爷也拗不过二儿子,给了聘礼送到了周家。 算是风风光光准备迎娶了。雪麟意气风发回了家谢谢父母,猛力在地上嗑了几个头。额头都肿了。 「真是个疯子。」令惜莲评价道。 那天下午令雪麟就来凌波院了。 「哥。」他春风满面,准新郎的模样。 「看了真厌。没事就滚。」令惜莲在他还没进门就下了逐客令。 有的人连亲嘴都没有机会,有的人在那风风光光准备拜堂成亲。 「唉,让我进去。别这样小气。」雪麟鑽了进门,「呦,素伊。」 「二公子好。」 「好好好,我太好了。」令雪麟跟上次来的模样简直两个人。 「张公子怎么了?」令惜莲问道。 「下面不知为何站不起来。」令雪麟接过了素伊端上的热茶,喝了一口,令惜莲借此拨了把他的杯底,把他烫得猛咳嗽。「咳咳咳……」 「素伊在这里你用词注意一点。粗俗。」 「下面站不起来?」素伊早已听见,「张公子腿受伤了吗?」 他的问题让两个男人一怔,随后雪麟朝他哥看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令惜莲猛的甩开了。 「哥辛苦了。」 「闭上嘴,你怎么不再喝点茶?」 雪麟连忙闭嘴喝茶了,又道,「旭勉去给他看了几次,说是没问题。但善德……啊就那张公子,张善德,还是跟我说不行,那东西见着女人仍是病秧秧的,说咱弟弟就是个草包。可把旭勉气坏了。」他笑着道,「但看着咱弟能硬,想想总不对劲。」 18.坏坏主意 18. 可真是太不对劲了。但令惜莲当没听见了。 操心不完。 「周晓恬怎么没一块来?」他换了个话题。 「刚也跟咱爸说了,周晓恬今天跟人谈生意,明天过来。龙泽虽在天元旁边也还是有段路,何况他是去到了秀纱谈事,顺道跟那魏兰心谈生意。」雪麟答道,「那魏家造纸,林子一大片,到处都有山。那药材各种的都要用纸包装,上哪进货都是那魏家的纸,倒不如直接跟他们谈了,看能不能便宜点。要谈妥了,我们家也能省点钱。」 「连这也是周晓恬去替你谈,你有没有半点用处?争不过一个女人家。」令惜莲故意调侃他。 雪麟哈哈笑了,「现在女人可厉害了。」 「说到这个,你可知道旭勤的事?」 「跟那周晓圆嘛,当然知道。」 令惜莲道,「素伊,茶凉了,麻烦再添点。」 素伊连忙拿着茶水进了厨房,他一进去令惜莲立即伸手往雪麟脑门上揍,「知道知道!知道你还让他们谈!」 雪麟唉唉叫了几声,「我寻思也没不好啊,那周晓圆长得讨喜,软软甜甜的,旭勤跟我要好,我跟他娶周家姐妹那不亲上加亲吗?」 「好个亲上加亲,听上去你是啥也不知道。周晓恬他一开始不甜吗?缩骨功再掐个嗓子,谁看都是个女人,他家男人为了逃避诅咒可能装了。周家只有男丁你懂不懂?只生薄命男丁!」令惜莲冷道。 令雪麟越听越不对劲,脸色铁青了起来。「哥……你不是那个意思吧?」 「不可言。我几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令惜莲喝了口茶。 素伊这时也端着茶水出来了,连忙替他添了热茶。黄澄澄的茶水倾泻,冒着热烟。 两兄弟又聊了一会,今日雪麟要在令家过一夜,那旭勉旭勤也被叫了回来,一家团圆,晚上又得设宴了。 「我得去接惜萍回来。」令惜莲道,「她回来放年假了。」 「这么早?这么早放假也不晓得在外头多玩几天,雪麒也出国唸书了,希望她别这样傻。」雪麟道。 「我倒由衷希望令雪麒别书没读完就抱着婴儿回来。」 「呸呸呸!」雪麟站起身,「我先回家一趟,我那小院都没人整理,我寻思以后也用不上了,就让人把东西都搬走了,搬不走的都给弟妹了,无家可归,今晚可能睡我娘那院了。」 「你娘肯定要高兴的。」 「可不是?」雪麟笑了笑,「不过周晓恬要是来也得过一夜,跟我睡我儿时那屋,咱妈或许不肯。那年代女人保守,周晓恬还未嫁进门。」 「……」令惜莲轻笑,低声道,「你又不怀孕。」 令雪麟脸色当即转红,「你怎么轻薄自己弟弟呢?!」 「谁轻薄你了,滚。赶紧的,我得去接惜萍,刚刚不是说了。」 「你接惜萍我跟素伊聊两句也不衝突。」 令惜莲本想赶走他,但想想又突然作罢。「随你。」 「你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你不对劲!」令雪麟瞇起眼,装的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样。 令惜莲看他就烦,「跟他聊聊。看能不能亲如姐妹,分享些小秘密。」他语毕便入房添了件外衣,出来后道,「素伊,我要出门一趟。」 在里头忙碌的方素伊一听赶紧跑了出来,「公子是要去接五小姐回家吗?」 「嗯。」 他一出门,令雪麟才恍然大悟他哥哥那席话是什么意思,他这大哥也太不正经了,摆明了就是想让他跟素伊聊聊如何承欢嘛! 假矜持成这种模样,活着也够累了。 「二公子还要喝茶吗?」素伊问道。 「我不用了。素伊啊。」令雪麟再次坐下,「来来来,来这里坐下。」 方素伊乖乖过去了。一屁股坐下。 看着他那张脸,令雪麟突然又说不下去了,总感觉弄脏了什么。 不过人都是那样的,自己幸福的时候总是希望别人也能幸福。 他大哥虽然总是一副在素伊成年前不会动他的模样,但有的事情还是要提前知道的,要不等要开动时还得先洗碗,不馋死自己才怪。 而且在这之前要能先让素伊开点窍,也许他哥还能揩揩油,摸个几把过过癮,也不至于憋成了这模样。 在雪麟看来这素伊离开令家可能性实在太低,不过一码归一码,教还是得教了。 再说了这摸得越多,留下的可能性也就越高。瞧他这不就妥妥的被那周陌愁摸成了新郎了吗?! 「素伊,你觉得我哥为何对你好?」雪麟问道。 「因为把素伊当成了自己人。」方素伊答道,「亲兄弟。」 「他可没对我这样好。」雪麟没好气,心想这亲哥甚至下套设局让他被男人睡去了,哪里像对方素伊这般?「素伊,我哥对你的想法不是这样而已,你应该知道的。」 方素伊微微红了脸,「那是想亲嘴吗?」 雪麟笑了,「对对,想啊。他可想了。还有呢?」 「……唔,后面的不能说了。」方素伊想起了自己以前听见的。 「看你这样,后面该干嘛也不是不知道了。跟我哥哥做那些事,你不愿意吗?」 「素伊不懂那些。但知道那要跟心悦之人才能做的。」 「我哥你不喜欢?」 「公子待我这样好,怎可能不喜欢?但公子也心悦素伊吗?」方素伊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想知道?」令雪麟微微一笑。 方素伊连连点头。令雪麟朝他勾勾手指,素伊连忙凑了过去,雪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越听脸就越红。 「试试看,不骗你。」令雪麟笑了笑,心想帮是能帮帮他这哥哥,不过把他出卖给男人这件事还是得算一下帐的。正好让方素伊去折磨他哥哥。想到这里令雪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过多久令惜莲就带着令惜萍回来了。那时已经快饭点了,令惜莲让方素伊准备准备,等等一同过去大饭厅那吃饭了。 令家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热热闹闹的,那周晓恬提前来了,雪麟去了门口接他。 「就差这老三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小姐的母亲,四夫人幽幽道。女儿嫁得不好,当妈的自然难过了。 那马秀才仍是隔三差五去令家店里面闹,后来令惜莲被闹烦了,当面跟那马秀才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过后令惜莲还给了马秀才在码头那安排一份工作,本以为那人不会安实,却没想突然就乖了起来。 只能道真别小看有十四个弟妹的男人,那要说教起来人渣都会怕。 慢慢都会好的。令惜莲心里这么想,却没告诉他四姨娘,太煽情了。 周晓恬无疑是今晚的主角了,一家人话题绕着他转,他也和气,就像个媳妇似的,谈吐大方又有理。 「难为周小姐跟咱家这孩子……」二夫人道。 周晓恬笑了笑,「哪里的事?雪麟很好,是我喜欢他的。」 令雪麟一听洋洋得意,「瞧,他喜欢我的。」 周晓恬表面仍是呵呵笑,手却在桌底掐了他大腿一把,那掐法下流至极,说真的他们天南四少那种登徒子都不敢这么浪荡的摸女人。 令雪麟被摸得背脊发痒,周晓恬手停在了他腿根处,食指指节轻轻推了推裤襠底下的东西,凑到了他耳边,用了那低沉真声说了句,「谁喜欢谁?问问你后头的嘴。」 令雪麟猛挖了几口饭进嘴里,脸上这张嘴要是敢浪了,后头那张嘴就也得逼着浪了,他可不敢在母亲屋里上上下下都合不拢嘴。 19.桌子底下(慎) 19. 那令家孩子各个长大了,这么一回家,每个人都有了故事,七嘴八舌热热闹闹。 每当这种时候,令老爷都有些伤感。他父母死得早,竟是无缘看见这儿孙满堂。 可高兴仍是大过于伤感的,起码他自己儿孙满堂那是有望。 三女儿嫁了,如今令雪麟也要成亲。 方素伊依旧站在那大公子与二公子中间服侍着他们,桌上都是些好吃的,把素伊馋得双眼发直。 他就站在那位置,清楚能看见周小姐的手在桌巾底下捏着二公子的腿。 当然方素伊是看了也不懂的。 看就看过了。 令惜莲眼前那道菜素伊正好爱吃,比起看周小姐他们干嘛了,他更寧可盯着那猪蹄发呆。 那东西肉不多,少爷小姐都不太爱吃,令惜莲整盘端了起来,递给方素伊,「这东西没人爱吃,佔位置,拿下去了。」 方素伊受宠若惊,这饭也才刚开始没到半鐘头,猪蹄还热腾腾的,令惜莲就说大家不爱吃。 他说没人爱吃,就没人爱吃。 长辈们座位靠前,那里桌上有一样的菜色,下人会替他们把肉铲下来了,可到了年轻一辈这里,新观念让他们文明了不少,也不爱如此跋扈麻烦谁干事。 没人有意见,方素伊乐颠颠捧着那盘猪蹄退下了。 一进到后头厨房他就先吃了一团,还没嚥下,另一个下人也进来了,端着半桶米饭,「方素伊,大公子说这饭凉了,让你再添些热的。」 素伊接了过来,只听那下人又小声道,「这大公子怎么变得这样囉嗦?饭分明热腾腾的。」 指尖触及盆底,饭的确很热。 素伊突然就搞懂了,心里要比那饭还热,嘴上却道,「近日天气较冷,摸起来烫吃起来冷。」 那下人「哼」了一声,「总之你赶紧啊。」语毕就出去了。 方素伊连忙扒了几口饭进了嘴里。 令惜莲怕他饿坏了,给了猪蹄又给饭,让他赶紧吃些东西。 大公子待他这样好,素伊又想起雪麟的话,整个人红成了虾。 吃了些东西以后,方素伊添了热饭,准备出去时又进来了个人,「啊,方素伊,这饭给我,八公子要吃了。还有这给你,大公子说了,汤喝起来是冷的。」 方素伊忍着笑,接过了那锅汤。 后来便是令大公子各种挑剔,每道菜都让人撤了再换,方素伊离不开厨房真饱到了不行。 这边的厨房不是厨子们工作的那一个,而是紧邻饭厅,作用就是加热菜啊汤啊等等的,菜品大锅炒了起来,分装成小盘,就得有个地方保温还没吃完的部分,因此这边这个厨房简单说便是下人吃饭的场所。非得等到公子小姐都吃完了,才轮到他们。 等方素伊再次离开厨房,令家人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令老爷问道,「这惜萍这趟回来多久?」 令惜萍道,「到十五。长大了也还想跟大家赏花灯,吃元宵。」 大家都笑了。 「那可不是?今年市集可热闹了,吃得特别多。」令旭勤插了一句,他鲜少回家却也跟兄弟姐妹还算亲近。 那周晓恬跟他算熟悉,毕竟旭勤跟他弟弟还有些猫腻。令旭勤一说话雪麟才想起这桩,「去你的,周陌愁!」他低声道,「你为何没告诉我周晓圆是你弟弟不是妹妹?」 「我以为显而易见。」周陌愁答道。「周陌忧,我弟。」 令雪麟险些没晕过去,他之前还帮了旭勤一把替他约了周晓圆出门,「你弟弟不会为难我弟弟吧!?」 「自然不会。顶多就像我对你。」 雪麟欲哭无泪,「那还叫没为难?我得让他们分手了。」 「棒打鸳鸯,未免太不文明了,野蛮。」 「强姦才野蛮。搞清楚了,我可没忘了你咖啦咖啦把身体打开以后都干嘛了!」 周陌愁笑了起来,碍于目前是周晓恬的模样示人,他还笑的特别甜,手轻掩着唇,低声道,「再囉嗦今晚一样操死你。」 雪麟是不敢囉嗦了,「我感觉我弟也没那么弱,造化看个人,说不定周晓圆比拼下来咱家旭勤能佔『上风』。上头凉快。」 「呵。」那是周陌愁对于他那席话的评语。 随后那隻揉着大腿的手就这么在桌巾底下灵巧解开了他的裤头,令雪麟大惊,按住了他的手,软若无骨的小手突然嘎嘎几声舒展了开来,手掌很快大过了令雪麟的,轻而易举挣脱他毫无用处的阻拦,「硬了没有?你这身体已经浪坏了,我这么摸几把恐怕早湿一片了吧?」 「你别乱来!」 「你妈刚刚让我跟雪麒睡一张床。」 令雪麟楞了,「那怎么能?!」 「我怎么说不能?」他一面问道,大手一面鑽进了裤襠里,把令雪麟的东西掏了出来。 「别闹,我哥在旁边呢!」 周陌愁置若罔闻,套弄着令雪麟的棒子。 就在合家欢的饭桌底下被人手淫,令雪麟硬的发疼,前端源源不绝沁出了水,隐约都能听见那淫靡水声。 周陌愁指尖轻轻扣弄着那冒水的顶端,尖尖的指甲尖没了进去,令雪麟腰都软了,被打开过的身体开始感到充盈又空虚,前面满足了,后头却不甘寂寞,穴口不停收缩着。 令雪麟痛苦不已,隔壁又坐着令惜莲,他整个人几乎要转向了周陌愁这一侧,那周陌愁除了摸他的手,其馀地方都仍是个弱女子的样子,他也无法鑽进他怀里。 很快周陌愁在他根处捏了一把,令雪麟浑身一颤,射在了桌子底。 周陌愁替他把东西收好了,喀啦几声又把手折了回去,「跟你妈妈说要跟我一起睡,要不我就真的得跟你妹聊一整个晚上了,早上起床说不定下面还得晨起,你妹能不发现吗?」 令雪麟实在想一拳招呼他脸上,可周晓恬偏偏生得极美,登徒子雪麟打不下去。 「你也休想我让你跟我妹睡一间。」 「你是吃醋还是保护妹妹?」 「你怎么不猜一猜?这会正好要十五了,当灯谜好生想想答案。」雪麟没好气道。 「我看你是想站着再来一发。」 「我吃醋,谁管雪麒跟谁睡,她跟谁都行,就跟你不行。」 周陌愁满意了,笑靨如花。 吃饱后雪麟道,「妈,那我跟小恬先走了。」 周晓恬站在他身侧勾着他的臂膀,有些讶异,「妈妈不是让我们过夜吗?」 「她肯定不让我跟你睡。我没跟你一块儿睡已经睡不好了。乾脆别住了。」令雪麟道。 二夫人连忙气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哪有像你这般无赖的呢?跟小恬都还没……」 「妈,小恬我早就……」 「闭嘴!」二夫人拧了一把他的耳朵,看了眼周晓恬,「小恬啊……你……」 「我不要紧的。」周晓恬面露羞怯,「跟着雪麟……他作主。」他轻靠在他臂膀上。 令雪麟都要吐了。 「你们年轻人我不管了。管不动。」二夫人又道,「睡哪里随便你好了,就是不准给我离开令家大院一步!」 令雪麟微微一笑,好生哄,「哪里有家里睡起来舒服?」他赶紧搂住了自己妈妈的肩膀,「当然要跟妈妈睡一屋,晚上睡觉再搂着老婆,谁有我幸福呢?」 二夫人跟那周晓恬总算都高兴了,令雪麟松了一口气,心道,两边得哄,谁有我歹命呢? 20.想试试吗 20. 方素伊是令惜莲的人了,宴会完再不用跟着收拾东西,令惜莲要走,就带着他走。 「哥,我难得回来,你不回家睡一晚吗?」令惜萍抓住了他。 令惜莲回过头,「也不是再不相见了。」 「你也不偶尔陪陪妈妈。」 「我每天都有回家,你们母女今天晚上聊聊天不好吗?」令惜莲问道。 惜萍无话可说,「你可真是……那天山顶都没你冷。」她说完话看了方素伊一眼,直觉哥哥不回家跟这个人有点关係。 这么想以后眼神难免不太友善,令惜莲轻轻跨了半步,双手往后一背,身体正好挡住了方素伊,「总之我明早再回去。」他落了这句话,随后朝方素伊道,「走了。」 方素伊连忙跟了上去,「五小姐晚安。」他道。 惜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回到凌波院后,素伊道,「公子谢谢你。」 「何事?」 「让素伊吃得很饱。」方素伊道。 「让你热菜的时间都吃东西了?馋不死你。」令惜莲冷冷问道。 方素伊没顶他,心里却是知道他在装蒜。这大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坦率。 什么都藏在心里,这样谁能知道他的想法呢? 「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漱睡下。」令惜莲又道,「别又发烧了。」 素伊脸一红,想起了雪麟的话。 凌波院彻底熄了灯。 令惜莲躺在床上,月色皎洁,还睡不着。过几日便是除夕,家里越来越热闹,兄弟姐妹都回来了,大家族过年总是比较忙碌,方素伊这头他怕自己是照顾不来了,只怕有心人找麻烦。凌波院就他们二人,要家里忙起来,让素伊回去帮忙实在也不好拒绝。 不会有人待见他的。更何况,现在素伊还……大家说的多难听令惜莲不是猜不到。可即使会害他落入这种口舌,令惜莲也想带在身边。 想着这些,他又想起自家妹妹不友善的眼神。 任谁都会猜想他跟方素伊的关係,令惜萍要在母亲面前又多嘴几句,那事情也就更难处理。 他不能让素伊离开凌波院。那令如聪最爱便是挑些即将成年的童僕去服侍他,玩死了,玩残了,甚至餵他们吃些不好的东西,那些孩子成年也离不开令家,他玩腻了就扔了。 长叹一气,令惜莲笑自己夜不能寐却半点没想到店舖里的事。 令家江山打得稳,这天南城里的人更是注重这些,养生茶楼一家开过一家,中药材需求量大,倒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又加上这令家开店行之有年,有了口碑名声,其他店家瓜分不了多大市场,反而因为令家还有海上贸易优势必须跟他们进货。 这江山牢固,也就满心美人。可真是无用。 才这么想着,只听门口传来声响,窸窸窣窣。 令惜莲微微抬头,能看见人影晃动,微弱光线下隐隐约约,那身型模样却是化成了灰烬令惜莲都能认得。 这夜半不睡,来他房里做甚? 令惜莲不想惊扰方素伊的行动,分明被闯入房间的是他,怕打草惊蛇的却也是他。 只听着他轻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令惜莲闭着眼,却怕自己闭得太紧了。 而在方素伊眼里,令大公子那是沉沉睡着的。 月光下看他双眼闭着,才知道公子睫毛如帘,方素伊看了良久,心想着雪麟的话却是如何也不敢。 于是在看了令公子睡顏许久后,方素伊什么也没做又出去了,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他又推门走了进来。 一样站在床边看着。 方素伊实在惊慌,雪麟说的简单,可实际要做起来未免过于困难。 他直勾勾盯着令惜莲,心想要是这个人真喜欢自己……那也未免、未免,自己何德何能呢? 令大公子的名声那可是全天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家有姑娘都想嫁给令大公子。 他方素伊这近水楼台……不过他又想,哪怕如此,总有一天公子也是得成亲的呀。 这么想着,雪麟的话又作罢了,想来刺耳,倒不如一辈子别搞懂公子是否心悦自己。 又想走,手却被抓住了。 低头一看,那清澈冷淡的眼就锁着自己。 「方素伊,你来这站着给我下咒的?」 素伊连连摇头,「是二公子说……不是,没事,素伊只是怕公子夜里贪凉踢被……」他急着走,越急手腕上的力道便越紧。 「令雪麟要你干嘛了?」 「没有。」 「方素伊,你儿时我便说过,我讨厌人撒谎,记得不?」 素伊自然记得,那时他虽也能一起上学了,可在学堂老被欺负,偶尔就不爱去。 几次逃学正好被大公子逮住了,问了原因,素伊便扯谎说自己病了。 大公子当时扭头就走,过几日学堂先生亲自来找他了,拜託他回去上学。 再过几日,又碰上大公子,当时令大公子脸色冷彻,警告他有事就老实告知,最厌恶人撒谎。 素伊一直记着。 此时他又说了一次,素伊自然怕了,「雪麟公子跟素伊说的话,素伊不好啟齿。」 令惜莲坐起身,一手还拽着素伊的手,另一手一把拉开了被子。「要不这样好了,他让你干嘛了,你直接来。」 他把方素伊的手往自己身上送,想也知道令雪麟那垃圾脑袋说了什么,让他跟素伊说些事,也不晓得该教的教懂了没有,就让方素伊搞夜袭。 指尖触及精壮结实的身体,温热传了过来,方素伊只感觉又要发烧。 大公子说了让他说他不说,大公子现在让他做,方素伊实在不敢不做。 于是方素伊心一横,慢慢爬上令惜莲的床,腿一跨坐到了他身上,「公子得罪了。」他先道了歉,随后柔软的唇贴了上去。 他身上一切香气扑鼻而来,令惜莲怕他摔了,轻轻扶着他的背,方素伊闭了眼,令惜莲就这么盯着他,两人睫毛似要缠在一起。 那方素伊压根不会亲嘴,面具似的贴在令惜莲脸上,生涩,但就是爱他的生涩。 柔软的身体坐在怀里,他因紧张有些颤抖,呼吸急促,令惜莲床尾边上有面镜,正好能看见方素伊的背影,他宽大的袍子底下是什么模样都遮挡住了,可令惜莲就光着上身,这么乍看,两人似做着什么事,如此想着,心猿意马。 很快方素伊就感觉有个硬物卡在臀缝,他手往下探,碰到了。 令惜莲一震,呼吸乱了,只感觉那隻手握住了自己那处,令惜莲感到不妙,连忙想阻止他。 「雪麟公子说,若素伊亲公子,公子这处变得硬了便是心悦素伊。素伊也喜欢公子,却为何腿间此物并不硬?」 纯真似毒,令惜莲寧可雪麟是教唆素伊夜里来杀了他。 「这里……这处会硬是因为知道情慾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自然不会有反应。你的喜爱跟我的喜爱并不一样。」令惜莲解释道。 「那公子真的喜欢素伊吗?」 「不是硬了吗?」他仍是不直说。 「这物硬了方可行房,雪麟公子经常四处行房,那些姑娘他每一个都喜爱吗?」素伊又问。 「那不一样。他是那样,那叫没有节操。可我不是。一心一人。」 「素伊的也能吗?」他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真的来个谁杀了他吧,令惜莲想,可这种时候肯定是捨不得死的。「当然可以。你想试试吗?」 21.一心一人(慎) 21. 夜色下方素伊洁白如月,皎洁得让人捨不得玷污了。 令惜莲轻轻解开他的裤子,白皙腿间,乾净的性器躺在那里,粉嫩如初荷。 方素伊摀住了自己的眼睛,「公子……这样羞。」 等等还更羞呢,令惜莲心想,嘴上道貌岸然,「都是得知道的事,不羞。」 温热宽大的手心轻轻握住了那里,乾燥,炙热。方素伊哪里受过这种刺激? 「嗯……公子这、这感觉有些奇怪。」 「是吗?」 拇指和食指轻轻搓揉着前端,那地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里敏感,从未这么碰过,晶莹成串落了下来,把令惜莲的腹部都弄湿了,黏液如同丝线,方素伊只感觉自己像隻蜘蛛精吐丝,黏着令惜莲。 令惜莲漂亮的手套弄着那根棒子,上上下下,方素伊止不住呻吟,「啊……公子……我……」陌生却强烈的快感让他慢慢扭着纤细的腰,他一动就蹭着臀缝那东西,令惜莲将他压到了床上。 「感觉想……公子,素伊想解手……」 「那不是。」令惜莲答道,「这种时候要说『素伊要洩了』。」他一本正经说着骚话,所幸方素伊什么也不懂,听了只知道照做。 「公子素伊要洩了……嗯……啊嗯……」 白浊喷溅而出,小雨般又落了下来,点点痕跡落在素白肚子上,初次射精的性器微微打颤,又落了一大股黏稠无色的水,流进了方素伊小小的肚脐眼里。 「素伊尿床了吗?」 「不是。」令惜莲慢慢清醒过来,满足又后悔。 没等他反省出什么结果,方素伊的手往前伸,碰了碰令惜莲那里。裤襠撑了起来。 「素伊想看看公子的。」 「……」给看还是不给看?令惜莲挣扎着,心中那点慾望还是战胜了理智。 裤头轻轻往下拽,那硕物便弹了出来,慾望笔直挺立。 方素伊红了脸,「公子这里跟素伊的不一样。」 「那是自然。」 「跟八公子的也不一样。」 令惜莲这才想到方素伊头一次看见其他男人的阳具竟是那老八的。 越想越不爽。 「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要想他。」令惜莲冷声道。 「素伊不愿意想,公子连这里也好看。」方素伊道,「八公子那日一直要将这处塞入素伊嘴里,当时素伊以为他是要解手,但是其实他是想要在素伊嘴里洩吗?」他仍是一脸纯真,令惜莲只感觉背德。 「嗯。」他含糊回应。 「公子……公子也想要吗?」 令惜莲只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阴茎跳了一下,素伊伸出手,两隻手握住了。 他就那么弯下身,长发要比什么都先缠了上来,勾着令惜莲的慾望。红艷的嘴近在咫尺,令惜莲连忙捏住了他的下巴。「等等……不必这样……」 素伊不解望向他,两颗大眼珠往上看着,令惜莲低头能见他鼻尖就在自己肉柱之前。 这角度不太妥当,太刺激了。 没等令惜莲说出个所以然,方素伊便用脸蹭了蹭那滚烫坚硬的性器,他双手抓着,轻声道,「公子的素伊很喜欢,一点点都不讨厌。」语毕小嘴含住了前端,他嘴巴那么小,吃不下一整根肉柱,只含了一半,嘴里又热又紧,全被塞满了。 他可会吃了,每天都把嘴吃得满满的。 阳根被他慢慢送入嘴里,前端沁出了水,顶到了他喉咙口,口腔敏感的嫩肉被刺激收缩,彷彿轻轻咬着。 令惜莲只感觉要疯了,拼了命才抑制住自己猛的往里送。 慢慢又吐了出来,小嘴牵连着口水丝,又落了下来,应该大半不是唾液。 前端因兴奋源源不绝落下水滴,方素伊舔了舔,不难吃也不好吃,但想起是公子,却又都感觉喜爱。 牙齿碰到了一下,令惜莲倒抽了一口气,却不讨厌那种痛楚。 这种时候痛一些反而能让他清醒点。带着怜爱照看长大的宝贝儿就这么含着自己那里,过于刺激与背德,令惜莲不知所措,却逐渐往慾望里沉沦。 方素伊松开了嘴,「公子,素伊什么也不懂,但也想让公子开心。」 令惜莲盯着他,嘴里乾涩不已,方素伊方才还含着自己的东西,但也顾不上嫌弃了,凑了过去吻他。 再一次压到了床上,吻深了,舌头纠缠着。 呼吸粗重了起来,他伸手扯开了方素伊的衣物,轻吻一路蔓延,从唇上往下,轻轻咬着他的乳珠,那艷红落在白皙胸膛,如白雪之上落土的红梅。 素伊惊叫出声,猫似的奶声,勾着魂。 「公子碰得哪里都、都痒……」他老实说着。清清白白的一句话却因为各种原因显得骚浪。 令惜莲抬起了他的腿,方素伊自幼鑽着各种缝隙打扫忙活,筋骨柔软,两条腿轻而易举被他压到了胸口,大腿内侧嫩肉贴合着,阳具从那之间鑽了进去,往下看,却见他股缝流出晶莹,令惜莲一怔,伸手摸了过去。 臀缝里的小孔微张,流着水。 「公子别看……雪麟公子说了男人是用那处行房的……给了素伊润滑膏,让素伊洗漱后涂在里头……但因为素伊拖了太久……都融化了……」 这令雪麟还真是什么都教了。「那个,本来就是要融化的。」令惜莲柔声道,上床前的男人都是温柔的。 指节轻轻探入湿润的穴,方素伊呜咽了一声,不过一指便感到胀痛难耐。未经人事之处异物感强烈,那异样感受不适却不讨厌。 再抬头看,令惜莲垂眼看着他,眼底温柔如那日镜中模样,「痛吗?」 其实在他成年前并不想这般的。令惜莲心想,又笑自己道貌岸然。他多想把方素伊怎么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公子……呜……」他伸长了两隻手,撒娇彷彿生来便会,令惜莲凑过去让他抱着,又低头吻他。 「不进去,乖,今天不进去了。」 令大公子何时这般温柔过?方素伊紧紧抱着他不放,那指头在身体里摸呀摸,溼答答的,稍早那些膏药全化成了水,流得床褥皆是。 摸着摸着,腿间那物又站了起来。令惜莲一怔,「舒服了?」 方素伊红着脸,点点头。 「舒服便好,赶紧洩了睡觉。」令惜莲又道。他自己下面是胀得难受,心想素伊去了,他好能赶快自己弄出来了。 「素伊想要公子进来。」他低声道,虽然很小声,但週围除去心跳以外的确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我知道公子会怎么想,但素伊不是不明不白这么说的,会这样说,是因为想霸佔公子。谁都没有的,素伊想要。公子一心一人,为我而起的情慾,素伊不想浪费。您总要让我懂得,那么一来,无论如何素伊都不会离开您,会为您守身如玉,也要为您浪荡至极。」 託付。大户人家的童僕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可方素伊不是。令惜莲知道的。方素伊视自己为扫把星,从不敢把自己託付给谁。 「可是因为倾心?」他问。 这问题飞越了庭院深深地令家大院,飞越了方素伊十几年岁月,八年前那个元宵,令公子将外衣丢在他身上的那个瞬间,那小小的每个瞬间,令惜莲如信手拈来却是深深将他上心的每个温柔片刻。层层叠叠,塞满了方素伊在令家寒苦的岁月。因为令惜莲,似乎冬日都不再那样冷了。 他那袭飘扬的长袍,如飞的步履,似乎追也追不上的背影。傻是真的傻,却也从不敢精明。他怎么敢心悦那高高在上的令大公子呢? 「早已倾心。却是不敢。」素伊答道。 「你有何不敢?」令惜莲轻声问,方素伊还没有答话,便只听那人生来便带着点冷意的嗓音又缓缓说道,「分明只予过你一人温柔。」 22.莲上观音(慎) 22. 天上月被锁在镜里,心上人被圈在怀里。 月光皎洁,长夜还没打算结束。 公子一句,「分明只予过你一人温柔。」倒把方素伊就这么锁紧了。 爱是什么懵懵懂懂,脑子还没搞懂,身体还有心其实早已选择。 旁人眼里多少带着点大时代的无可奈何吧?不跟令大公子在一块儿,那扫把星能怎么办呢? 但只要令惜莲知道便好。其他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了。 方素伊俯趴在床上,半侧着,臀部抬高了。令惜莲觉得他看起来像山河,像风景,像山水,是他床榻上的大好风光,起伏绵延,是他的喘息,他隐约害怕却期盼的颤抖。股缝间晶莹能见的潺潺流水,没入床巾,又匯集成了更汹涌的慾海。 他将坚硬抵上他柔软山间,轻轻压着他的背,「不要怕。」 总不会弄痛你的。 性器缓缓将山河劈开,最粗大的前端进去之后便一推到底,直直进入了心窝。 方素伊惊叫一声,里面是无比柔软炙热,软肉包覆着硬物,他望向令惜莲,能见他低垂的眉眼。 淡淡地望着他,再往里探究他的心思,方素伊看见了翻腾慾念。 是他让令惜莲如此奔腾的吗? 还来不及细想,体内匍匐的巨硕开始抽送,缓缓的,不疾不徐,就连做着此等之事令惜莲仍是优雅从容,手掌压在身上,力道不轻不重,却正好适合让人沉沦。 他轻轻扭动着腰,薄红染上了眼角。男人的脸竟能如此……方素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认为令惜莲好看,却没想令惜莲眼里的他又是什么模样。 泼墨般散乱的秀发在床褥上蜿蜒,喘息与娇吟被打开,连同身体,全数接纳了入侵。 他成为了他的。 那红霞爬满洁白的身体,颈子上红了一片,令惜莲将他拉了起来,抱着自己,方素伊坐在他身上,他正贪婪用后穴吸吮男人的肉柱,却依旧纯真单纯,微张的嘴似有万千话语呼之欲出,但出来的仍旧只有呻吟,两道柳眉舒展开来,那让他看起来骚浪,浪与纯之间被顶弄得零碎,慈眉善目,他是他身上的菩萨。莲上的观音。 赐他安寧舒心,给他欢愉,赐他甘露。 薄精洒在身上,方素伊颤抖着抱住了令惜莲的脖子,「又洩了……」 那射出的晶莹慢慢往下流,交合之处越发黏腻。 视线对上了,两人亲在了一起。 心跳猛烈,从胸口到咽喉,随着唾液传给了他,令惜莲的心跳似乎也快了一些。 天边星宿眨了眨眼,那光亮被方素伊一口吃了,闪烁在他眼底,又从脸颊边滑下。被令惜莲轻轻吻去。 眼底晶莹恰如花火,愿用三生花火换你此刻迷离,愿倾覆一生繁华为你尘埃落定。令惜莲抱紧了他,繁华落尽,白首莫离。 一世情深他能给,却不晓得素伊愿不愿意? 地位悬殊,他的情感怎么看都如同施捨。该怎么让方素伊知道? 他的爱恋无关身份地位,不过是因怜爱而生,因珍惜而来,只缘素伊那秋波一眼,他朝暮思量。 能感觉他目光总追寻自己的背影,却总怕那追寻不过是仰慕而非倾心。直至此刻他交付,心仍是悬着。 「方素伊……你必须告诉我。」他还在他体内脉动,取代了方素伊的心跳。 「……公子想知道的……素伊都会说的……」 「可明白何谓心悦?可明白此刻交合代表什么?」 方素伊攀着他,被一层一层掀到了浪尖上,股缝浪水四溢,红唇合不拢,止不住阵阵呻吟。 「啊……明白……公子一心一人,素伊何尝不是呢?只是……只是不敢思量,总把公子的好在心里轻描淡写,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素伊愚钝,受人提醒才敢正视自己,哪怕公子总要成亲……素伊也不会离去。」 「谁要成亲?」 「……总要的。」 「随你想。」令惜莲轻笑,「你就一辈子觉得我要成亲也好,待我老死。」 「公子别胡说……这要过年了,别说那字。」 令惜莲看了他一眼,「一心一人,我看你听不懂人话。猪一样笨,你就不怕含了颗橘子过年被宰上了桌?」 方素伊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把头扭开了。 浓情蜜意最刚好,天都不冷了,他的胸膛如炎炎夏日。 身体里传来了脉动,令惜莲抱紧了他,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方素伊蜷曲起了圆润脚趾,快感激起痉挛又掀起肉浪,白花花的臀肉颤抖着,随后随着令惜莲退出了身体,臀缝间落出白浊。 淫靡画面撩人,顾虑他身体又顾虑他心情,令惜莲按捺一身情慾,激情退去,便只听着远处隐约传来人声,焦急喊道,「走水啦!」 令惜莲跟方素伊都是一愣。 面面相覷。 「素伊。」他轻轻替他拉上被褥,「等着。我回来前不许动。」 方素伊点点头,心想,想动也没办法动了。这要比大扫除还累人。 令惜莲穿上了外衣,出了门。令家大院这样大,何处走水了呢?往人群聚集处走去,能见夜色中二夫人的小院火光熊熊。 雪麟批着件大衣,一手搂着自己母亲,一手牵着那周晓恬,雪麒则跟在一旁。 几个下人围着他们,七嘴八舌,「雪麟公子,这炭盆天天这么摆放,不可能倒了。」 「倒了才走水的不是吗?」雪麟问道。 「肯定有人踢翻了。我看见了陌生男人,远远看,身型不似家里人,没见过。」 令雪麟一听不妙,「闯进来人了?」 那下人点头如捣蒜,「那陌生男人现身没多久,就走水了。」 「你们几个再去找找。」雪麟道。 那火势发现的早,没烧大了。火熄灭了以后,二夫人又回了房,烧是烧了房子东侧,冬日里会放个炭炉在那儿烧,房子烧黑了一个角落,二夫人觉得没必要搬家,隔日让人来整理整理便罢,「什么陌生男人得找出来了。」 雪麒道,「肯定是哥哥在外拈花惹草,过往的风流债。」 「胡说八道。」雪麟佯装生气,「你嫂还在呢。」 雪麒吐了吐舌头也进屋了。令雪麟这才往周晓恬脸上望去,只见他满脸黑云,面色不好。「你怎么啦?吓到了?」 「你他妈是不是缺心眼儿?」周晓恬朝他骂道,「陌生男人、陌生男人,是谁夜里口乾让人替你添茶倒水?那炭炉烧了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还让人抓什么陌生男人?陌生男人是我!」 令雪麟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他拍了拍额头,周晓恬睡觉时怕不舒服,都会舒展筋骨,他们令家没人见过周陌愁,自然认定那是陌生男人。又加上夜色浓浊,看不清楚五官,无端端出现一高大男人,自然会被怀疑了。 「真受不了你。」周晓恬骂道。 「别生气,谁能想到那里去呢?我是太熟悉你了,根本没想到你身上。也不可能觉得你踢翻了炭炉。那野猫什么的老是进屋里取暖,也不是头一次弄倒炉火了。肯定是猫。」 周晓恬懒得理他,往家里走。 眼看事态也不严重,令惜莲没到二夫人院里就回头返回凌波院。 方素伊还卧在床上,媚态还未退,令惜莲轻轻将他抱了起来,「腿软了吗?方才那么抖。」 方素伊脸上大红,又艷丽了几分。「公子……」他没答话,只把脸藏进他颈窝。 方才出了院门令惜莲才感觉夜里冷,现在又热了。胸口烧着,一把大火过后,想必爱怜更为猛烈。心尖上的疙瘩,光是心跳都能感觉得到,卡在那里,隐隐生疼,就非得这样抱紧了才踏实。「真是娇弱不堪。」因此我会怜惜。 23.孺子可教 23. 温存几日,令惜莲天天把他当安胎养着。 那公子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不准他开火,也不准他打扫。 「都要过年了公子,我得打扫家里。」 「没必要。你平日里也没多用心打扫。」令惜莲凉凉道,不远处透过开着的窗能看见有人慢慢走了过来,令惜莲有些疑惑,「旭勉又来做甚?」 门一开,旭勉笑呵呵的探头进来,「哥。」 感觉轻浮,整个人浮浮躁躁,素伊才刚感到奇怪,便听令惜莲道,「旭勤你来做什么?」 原来如此。素伊想,这六七俩双生子他老是分不清楚,于是连忙开口,「七公子里面坐。」 旭勤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只是又看向他哥哥,却只见令惜莲面色不好。 令旭勤跟着他二哥闯荡,早人精一样,连忙察觉到问题,赶紧又看向方素伊,「没事,嫂。几句话完事。别劳烦。」 方素伊一听脸上一红,低下头,「什么……」他感到害羞,旋身就躲进了厨房里。 令旭勤心想这几日没见过方素伊了,竟摇身一变。也不怪旭勤薄凉,排到了老七,也没什么好争了,因此他本就对令家之事关心甚少,跟素伊也没什么来往,旭勤的性子随雪麟又不那么像,雪麟是玲瓏八面人人好,而旭勤则是只跟有话可说的人好,对其他人都是不理不睬,没特别讨厌素伊,也不是瞧不起他。 令惜莲被他那声「嫂」哄高兴了,两道眉微微舒展,「何事快说。」 「大哥,你跟我哥好,你劝劝他。」 「劝什么劝?书读一半便不读跟着雪麟胡来的傢伙怎么看都要比即将考证的人需要被劝。」令惜莲冷道。 「唉,大哥你也真是古板。这年头读书不是唯一了。还有我那哥哥你也知道,侠义心肠,一心悬壶济世,妄做正道的光。一根肠子直通通到了底,根本不懂得做人,那叫什么?书虫,书呆子。他说什么也不肯跟二哥和我回龙泽,您说他几句。」旭勤焦急道。 「说什么说?快过年了,天元是他的家,为何得跟你们俩豺狼虎豹回龙泽?」 「那张公子病不是还没好吗?二哥跟他要好,张公子对我也特别照顾,老给我钱,带我去吃好喝好玩好,二哥成了妻管严以后我就剩张公子了,管他叫哥呢,现在他病了,也不爱玩了……」 「没人给你付钱了唄。」令惜莲没好气,「张公子阳痿老要旭勉给他治不奇怪吗?旭勉不说了没事吗?」 「怎么没事?我那天就跟着,进了屋那小姐都往身上蹭了张公子一点反应没有。」旭勤低声道,「严重啊,大哥您别怪我低俗,但男人没雄风怎么活?他当下看着我,一言难尽,问了我一句,『你哥哥是不是草包?』,我哑口无言,张公子再好哪有亲哥亲?怎么可能受得了哥哥被这么讲?」旭勤绘声绘影学着张公子的口气,「随后他又说,『你皱一下眉头。』,我照做了,他却突然生气吼着说,『一样的五官,你怎么那么丑!滚出去,都滚出去!』连那女人都赶走了,多尷尬。」 「不是。张公子跟女人玩你跟着做什么?」 「他让我进去的。说是看着我看能不能成。」 「什么话?」令惜莲嫌弃的皱起眉头。「听着噁心,你不觉得?」 「不觉得。这事态严重啊,而且我以往常跟张公子一块儿玩,他想透过我想起一些刺激也不怪。而且我哥口口声声他下面好好的,我跟我哥长得像,他可能想看看能不能想到治疗的方法。毕竟后来我哥不给他治了啊。」旭勤又道。 令惜莲一愣,突然想起旭勉对雪麟口口声声说张善德那里好好的,一点问题没有。「张公子看着你也没救?」 「没救。」旭勤老实道,「这事怎么找医生?别说张公子还真找过,就谁也医不好,除了我哥。」 「你俩长得一模一样,不说话连亲娘都会认错,为何张公子见着旭勉能成,见着你没用?」 旭勤愣住了,「谁知道呢,就治疗有用唄。我又没碰张公子那地方……」他皱了皱鼻子,「再怎么要好让我摸也……」 令惜莲感到荒唐荒淫,遂不愿再听,「这事我不管。」 「大哥……张公子的生死都掌握在您了啊!」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您忍心吗?自己养着小美人,眼睁睁看着张公子痛苦。」 令惜莲想起那日夜里与方素伊温存,着实于心不忍。可那张善德怎么想都有些活该。 「要过年了,年后他要依旧不走再商量。」令惜莲折衷道。 「好吧,好吧。那我跟二哥今晚要回龙泽,就除夕见了。」 「不到三日时间,为何这么着急往返?」 「这不过年人人得回家吗?您也知道这天南四少交好,年前约了聚一下,秀纱魏公子、奇林齐公子都会过来。人家迢迢路来,这不得治办东西招待客人吗?本来不用那么麻烦,出去上馆子或是去楼里招待招待就好,可二哥现在干啥都不行,晓恬嫂管得紧。」旭勤道。 令惜莲心想根本是雪麟后头紧不是周晓恬管得紧。他看令雪麟是怕极了。 「总之我哥这事还拜託大哥了,再不行过年那会儿雪麟哥跟我跟那张、魏、齐三公子都会过来,说是走春。」 令惜莲一听笑了,「这样看来你们年前根本不用聚。过年还不又赖一起了?你少跟着那几人不正经,不是听雪麟说你跟那周晓恬的妹妹有来往吗?」 「有啊。」旭勤笑了笑,「多神秘呀,那女孩约过夜都不肯。」 令惜莲心想这旭勤就是头蠢驴。「人家那是大家闺秀,能跟你一样?」 「大家闺秀什么的……就挺没劲。」他又道。 令惜莲心想这傢伙大概也完了,没准会被周晓圆玩死。他拍拍令旭勤的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跟你二哥看齐看齐。」 「我干嘛了要反省?」 「总会知道的。」令惜莲凉凉道。 「真奇怪,算了,我要走了。」令旭勤朝里喊,「嫂子先走啦!」 令惜莲笑了,往他臀上踹了一脚,「滚。」 这不旭勤才走,没几日就除夕了。方素伊被令惜莲藏着,倒也没人敢叫他回去打扫,这倒是方素伊头一次过年前夕如此清间。 令惜莲偶尔忙,早早便出门了,夜里很晚才回家,这么温存过后竟一直没时间再把话说明白点。 虽然已经很明白,但素伊还想听得更明白,明明白白听他说一句喜欢。 不过想来也是不可能。 凌波院也得整理,花园小院一直荒废,令惜莲不喜欢花花草草,院子里就只有草地,又放了几块垫脚石。 不过草都长了,素伊就想藉着大扫除把杂草拔一拔。 拔了半天,令惜莲也回来了,就看他蹲在太阳下满脸是汗。 「瞎折腾什么。」他问道。站到了他前方,正好遮住了太阳。 方素伊一抬头只能看见他背着光的大黑脸,表情看不清楚。「拔拔草。」 「腿不酸了?」 「这……这都几日了……自然……」 「喔,嫌弃我多日不抱你?」他淡淡下了结论。 这怎么听着这么流氓? 方素伊猛然站起身,却因蹲了太久有些头晕,一起身就往令惜莲身上倒。 令惜莲扶住了他的肩膀,冷冷的声音如清澈流水,「孺子可教,这都学会投怀送抱了。」 「公子!」方素伊惊慌失措,「您怎么……」 「什么怎么?」 素伊这回离得近了,哪怕背光也能看见他的神情。 「感觉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们现在的关係跟以前一样吗?我又怎么会如以往那般对你呢?」令惜莲轻声答道,声音仍是冷的,脸上却笑着。 24.一桌圆满 24. 窗外是阳光炙热,都要过年了,大正午的阳光却依旧热辣,或许是方素伊在太阳下太久了才感觉如此,又或是令惜莲的话语过于让人羞涩。 毕竟冬日艳阳不暖,染个色罢了。 他被令惜莲带回了房子里,脸上的汗公子丢了条湿毛巾给他,抹布一样扔在桌上。 方素伊拿起来把脸擦了一把。 这嘴上说他俩不一样了,可公子依旧如此彆扭,这么想来便觉得有些可爱。 令惜莲看着他,越看越喜爱,就索性不再看,「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我想也是。」令惜莲答道。 两人莫名有些尷尬,方素伊抠着毛巾边角,问道,「公子们今晚回来吗?」 「嗯。」 「公子也得回去吃围炉饭。」素伊又道。 「你也去。」令惜莲看向他。 「我不能去的。除夕夜咱下人不能过去,令家老规矩,去了要挨骂的。」 令惜莲没答话,想这方素伊今晚在家一个人干嘛呢?大家热热闹闹过年,年节期间一些下人有家的也都回家了,就剩童僕,那些被卖来这里的孩子,他们早没有家,方素伊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素伊是早习惯了这样过年,反倒觉得年节期间彷彿赚到了假日,干嘛都能松散一些,尤其今年还来了凌波院,更是悠哉了。 到了晚上,令惜莲便回了主宅吃年夜饭,方素伊在家等着,却没等多久时间令惜莲就回来了,他带着个小火炉,雪麟、周小姐,还有那旭勉旭勤两兄弟都来了。 「咦?公子……」 「等等。」令惜莲把小火炉放到了桌上,「雪麟拿个锅来。」 没多久外头又来了人,「哥,怎么听说你们开小灶啊?」来的人是十一令阳沐。 这令家兄弟年纪差异都不大,尤其后面这几个,从老六开始都没差多少,尤其九到十一都是不同母亲,近乎同年,都跟那旭勤旭勉差不了多少。 十七八岁的年纪。 十一令阳沐是七夫人的孩子,却跟自家其他兄弟都不亲,老跟十二玩在一起。阳沐贪吃,一听有好吃的就跟来了,带着十二断疾也来了。断疾跟素伊同年,看见素伊却也跟着旭勤没皮没脸叫了句「嫂」。 「素伊,这哪里有锅啊?」雪麟在厨房里喊道。 素伊连忙顾不上问情况便跑了进去。 拿了锅上炉,周晓恬挽起袖子,「几样青菜下锅垫底。」 旭勉旭勤拔着包心菜叶,阳沐则盯着肉片发呆。 「公子。」素伊走到了令惜莲身边,「年夜饭呢?」 「别急,煮着呢。」令惜莲答道。 「不是……不用跟老爷夫人……」 「吃饱了。过年期间兄弟姐妹都喜欢聚一起热闹,年夜饭其实就跟寻常吃饭一样,吃完了大家就各自散。方才我让他们都别吃多,来这开小灶。」令惜莲答道。 素伊心里一暖,知道公子捨不得他没人围炉。 一锅暖暖火锅冒着白烟,八个人把桌围满了,没人觉得素伊是下人,一人一口「嫂」,把素伊脸都喊红了。 外头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落,一锅汤吃了要见底,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旭勉就坐在门前,离大堂近,自觉站了起来,「我开。」他朝素伊道,「嫂你别忙。」 素伊真听不惯这称呼了。他仍是没敢坐着,跟在旭勉身后。 门一开,旭勉脸色就垮了下来,「你来干嘛?」 门外站着个男人,穿着件缎面墨绿色长袍,上头绣着金色线,华丽的很,他手上拿着把折扇,翩翩样子却看着轻浮,墨色捲发及肩,几丝几缕落在额前,低头看着旭勉,脸上笑容轻扬,不多不少。 狭长眼里没多少笑意却仍是弯成月牙,皮笑肉不笑模样。 「草包医生丢着病人在干嘛呢?」他开口道,声音低沉带着笑意那笑却跟脸上的一样虚。 旭勉拉耸着脸,不答话。 方素伊不认识来人,只见他身后又探出了几颗头。 「善德,不入内做什么?外头鞭炮烟花霹啪响,吵。」他身后率先鑽进了一个人,长发及腰,随意扎起,穿着的倒是西服,手上抓着罐洋酒,他抬眼便见旭勉,立刻漾了笑,「旭勤!」张手就要抱上去。 「兰心,那是旭勉。」后头张善德拉住了他的马尾,把他拉住了,「那两兄弟哪里像了?」 魏兰心笑了笑,「双生子哪里都像啊。」 令雪麟跟着走了出来,一看朋友来了喜出望外,「善德,兰心,思明!」 他说到思明,外头正好又进来一个人,跟那张善德一般一身长袍,不过倒没那般华丽了。 「雪麟。刚碰上雪麒妹妹,说你在你大哥这。我们就来叨扰了。」那齐思明端正有理,拿了个礼盒,扫视了一圈堂内,把盒子给了方素伊,「叨扰了。」 素伊怔怔接过了礼盒。 「国外的西饼,不晓得大哥喜不喜欢?」齐思明衝着他问道。 正好外头太吵,令惜莲走了出来。「啊,这不人渣天团吗?」 旭勤跟着跑了出来,欢天喜地往兰心怀里跑,「心心哥!」 「好宝宝。」魏兰心笑了,「给你带了惊喜。」 「什么?」 魏兰心走出门,拉了个姑娘进门。 旭勤一看脸上微笑一僵,但他很快又从容,「啊,晓圆。」 周晓圆穿着件旗袍,走了进来,「真是好久不见。毕竟令七公子只惦记人身体。」 旭勤「哈哈」笑了几声。 令惜莲道,「希望你们吃饱了。」 「吃饱才来的。除夕夜谁家不吃年夜饭呢?」张善德笑道,「不过是家里人总不太待见我们几个败家子,在家也待不住,大半夜就来走春了。」 「没事。」令惜莲道。 周晓恬走了出来,看见自己「妹妹」也在,「善德,带他来做甚?」 「他要跟来,我能拒绝吗?过年热闹点好玩啊。」张善德朝他笑,随后又看向令惜莲,「大哥,晚上能住这吗?」 旭勉一听连忙拒绝,「大哥这凌波院才没你们能睡得地儿!」 雪麟跟旭勤交换了眼神,旭勤跟着开口,「嫂,收拾一下应该能有的吧?公子们也是一趟远路。」 雪麟附和,「就是,我娘讨厌他们,我那不可能有地儿给他们睡,我今晚也是打算跟晓恬睡这的。」 周晓恬被他撞了下肩膀,只见雪麟用嘴型道,「那不你发小吗?帮一下。」 周晓恬只得假笑道,「对啊呵呵。」 素伊感到为难,看了看令惜莲。不明白这件事为何轮到他做主? 可令惜莲只好整以暇看着他,「你说呢?」 方素伊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我说?」 令惜莲一甩锅,那几人眼神都飘了过来,张公子最先开口了,「那就拜託了。」强硬又带着点撒娇,笑嘻嘻的语调。 方素伊完全无法拒绝。「唔……收拾收拾还是有位置的。」 「嫂!」旭勉大叫,「我都跟我娘说好不回家了!他们住这我睡哪?」 旭勤听了连忙接着话,「正好一起住下唄!」 25.摸一摸我(慎) 25. 这凌波院一共就五间房。 令公子房间、方素伊房间、一间存放过季被褥衣服的房间、间置的客人房,还有书斋。 这一屋子人加加减减也有十馀人,实在很难安排。 大家都是铁了心要住在凌波院,有家的也不回了,就想热闹。 遂订了素伊房间得让出来,雪麟说了,「兄嫂一间不正好吗?」 令惜莲大喜,没意见。 素伊房间让了出来,加上大堂打地舖能睡两个,十二人正好都能俩俩一间。可自己安排跟谁睡总没意思,而且旭勤雪麟等几个人花花心肠弯啊绕,总想方设法帮那张公子一把。 每个团体不都有那种做老大的吗? 张公子家特别有钱,跟令家比一比也许还能赢一些些,他家是搞渡轮的,贼有钱。雪麟欠妓院的债是他还的,其他人缺钱用钱也都是张公子买单。 这么样一个主子,自然是朋友们挖着心眼照顾了。 然这魏兰心在酒局出了名擅长游戏,拿了几张纸折成了各种模样让大家盲选。 张公子到他身旁,「心心,让我跟那傢伙一间。要有床。」 魏兰心点点头,另一边雪麟又道,「我嫂那间房可不能让他乱搞,你们屁股拍拍走了我人头不保。」 魏兰心又点点头,「哎呀,别烦我,玩老千也得运气的。」 齐思明笑了,「运你妈,全天南就你心心最贱,没人敢跟你玩儿。」 魏兰心笑了出来。 「齐哥。」一旁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差点撞见了作弊现场,几人一抬头,只见是阳沐来了,喊着齐思明。 齐思明并不认识他,被他叫得亲,倒也有些有趣,「怎么了宝宝?」 「齐哥,听说您家就是咱全天南最有名的『富轩楼』是吗?」阳沐问道。 那富轩楼是全天南最着名的饭馆子,分店一家一家开到了天边。 「是的。」齐思明答道。 「那改天能不能带我去吃一回呀?排队都抢不到呢……让我走走后门吧!」 这阳沐长得可爱,身版不大四肢纤细,就是那脸颊肥嘟嘟的,特别讨喜,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全被那脸肉卡住了。 齐思明看着可爱,嘴上不忘调戏几句,「让我走后门我就帮你开后门。」 雪麟瞪了他一眼,「天地良心,齐思明你嘴贱是不是?」 思明笑了,「餐馆爱吃随时告诉我,哥哥不跟你收钱。」 这话可把阳沐乐坏了。 一旁断疾也在,直勾勾看着魏兰心摺纸,魏兰心作弊正大光明,没人能看出端倪,眼看断疾正看他,便笑道,「想学摺星星吗?」 魏兰心一笑起来双眼似有万千星辉闪闪,特别讨人喜欢,断疾点点头,「想啊。」 「来,过来。几岁了?」 「都要十七了。」断疾道。 「也不小了。下面都长好了吧,开过荤没有?」 令雪麟这才管住了齐思明,这回又听见魏兰心问着些狼虎问题,连忙送了一个肘子过去,「折你的星星!」 魏兰心笑了笑,「管的可真多,你弟弟们这样可爱怪不得从来不愿意介绍我们。」他灵巧折着色纸,「来这坐下,小朋友。」他手把手教他折了颗爱心,「瞧,心心。」他指指自己,「送给你了。」 断疾看着他微微一笑。 这令断疾长得好看,这么笑起来倒有点意思,魏兰心心想这小朋友挺好看的,晚上睡一块儿吧。 籤纸都做好了,拿出了大堂,又给每个人检查了,魏兰心道,「就抽一次,不许赖皮呀。」 他晃了晃手上的纸盒,里头哗哗响。 「善德你先,依序。」 张善德手往里伸,抓了张籤纸出来。随后依序了。 周家「姐妹」一间,没有参与抽籤,还有令惜莲跟素伊也不用。 几人抽了籤,又依序打开了。 方才检查籤纸的就是旭勉,既然已经检查过了也的确没有手脚,他也不会反抗。 可谁知道结果一出来他居然跟那张善德一间房。 「这!」 「说了不许反悔啊。反悔的是狗。」张善德笑道,幸灾乐祸得很。 善德旭勉,旭勤雪麟,思明阳沐,还有这兰心跟断疾。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旭勉方才也答应过了不反悔,他为人正派自然想不到有谁作弊。 大过年的着实不想扫兴,也就答应了下来,就跟那张善德一间。 籤纸是抽房间的,他俩分配到了那平日间置的客房,里头东西少,不过倒不用打地舖,还算舒适。 素伊稍微整理了,住个几晚能将就,张善德堂堂一大公子也不嫌弃,直夸舒适。 他那处站不起,好些日没发洩,憋得慌,全天南全世界就只有令旭勉能叫醒他那里,他看旭勉像看神明一样,能跟他一块儿干嘛都好,睡猪圈都行。 很快一轮洗漱结束,旭勉跟他关房里了,张善德哄着,「在帮我看看。」 旭勉睨了他一眼,「不看,你那压根没事,别耍人了。」 「我那真病了,除你不起,药石无医。我都多少日没快活了?」张善德解开衣带,「再看看。」 旭勉听他说得委屈可怜,也有些同情,且二哥跟旭勤也是口口声声张公子阳痿,怎么偏偏他看就能站? 旭勉看了过去,「我看看。」 张善德解开了裤子,硕大的阳具垂在腿间,就这么个宝贝不能用了的确可惜。 旭勉伸手碰了碰,他一碰那东西便弹了弹,站直了,贴着张公子肚皮。 张善德一看大喜,「瞧,只有你能让它起。」 「你自己真的都没办法?」 「真的。我试过看着那旭勤,一样没用。唯独你。」他抓住了旭勉的手,牢牢贴在自己肉根上,「大夫,替我揉一揉吧?想射。」 旭勉脸色大变,「我才不要!」 「难受啊……太难受了,心里想要身体却没办法满足,我太痛苦了。说不定会死。」 他说的可怜,旭勉没好气,「阳痿死不了。」 「求求你了。」张善德望着他,那双眼睛蛊惑人心,难以拒绝。 旭勉本就好脾气又善良,看他可怜也有些动摇,心想也就触诊,应该没关係。 其实要张善德来说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不是不知道。照理说就是知道才缠着旭勉。 他这是玩女人太多,玩腻了。各种刺激都对他无用,提不起劲。偏偏旭勉抚摸的方法和表情都是如此青涩认真,那种不熟稔,让他上癮。 除了旭勉现阶段竟谁也不要。 旭勉半推半就替他套弄,张善德低喘着,声音低沉酥麻,眼瞇了起来,「好舒服……嗯……」 他过于色情的模样让旭勉有些慌张,眼看手里那东西越来越大,张善德的声音便越是沙哑撩人。 敞开的衣袍能看见是起伏的胸膛,健壮结实,多少女人都是那样趴在上头浪叫? 旭勉不知为何想到了这种事。随后张公子站起身,射在了他脸上。 26.这张公子(慎) 26. 雪白如琼浆喷洒在脸上,旭勉瞪大了眼。 那白浊沿着脸颊落下,沾湿了睫毛。那模样,让张善德那处依旧高耸,前端蹭了蹭旭勉的嘴唇,把那像镀上了一层糖霜,「啊。」他哄道。 他的气味并不讨厌,由上而下那低垂的眉眼,眼角带着潮红,眼底是渴望欢愉与征服。 野兽一样的慾望。 慾望这种东西无比丑陋,深读……不,也许粗略翻阅歷史就能知道,再不然看他妈妈三夫人也能知道。无论渴求的是什么,那都让人贪婪,尤其是性,粗鲁的扭动喘息,如同未有文明。 可此刻他以原始慾望廝磨嘴唇,旭勉却轻轻张开了嘴,前端蹭到了舌尖,咸苦之味蔓延。 张善德一怔,连忙退开,「你干嘛!?」 旭勉回过神看他,脸上大红,连忙朝他呸了一口,「呸呸!把什么往人嘴里塞呢?!人渣!而且……怎么可以往我脸上……」 张善德笑了,「当医生大夫的,偶尔接触一些体液不是很寻常吗?你怕脏?真没医德。」 「你才没人德!」旭勉气得大骂,扯过张善德敞开的袍子擦脸,他离得近,张善德轻轻一捞就把他揽怀里了。 「说真的,你现在难道不像撒娇吗?红着脸气得跺脚就往人怀里靠。想要抱一抱?直说也会答应你,非得这样弯弯绕绕。」 旭勉简直气得七孔冒烟,用力推他一把,却推不开。 「小医生,我小时候我爸对我特别严厉,每天都让我拉着小船沿着岸边跑,我家都是姐姐,他对我就严格养育,不过可能太严格了,就养出了叛逆心,不过多亏他我孔武有力,制伏一个小医生不在话下。」他收紧了手臂,空出一手扳起了令旭勉的脸,「我真他妈喜欢你这个表情。旭勤可做不出来。」 旭勉一听自家弟弟的名字连忙急了眼,「你别对他乱来!」 「我怎么对他乱来?善良的好哥哥,你哥哥弟弟拿我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他们都很好,再说了现在这东西只依你,只听你的,我上哪里乱来?你再不帮我医好,全天南妓女都要失业了,酒楼都得倒闭,而你,总有一天会被我捅穿了,只对你硬梆梆的这里,从你后穴鑽进去,插进肠子里,你学医的应该知道的吧?插进肠子里,刺激你哪里?」他的声音似酒,听久了要飘。 令旭勉挣扎着,却推不开他在耳鬓边轻声细语。 「你……你那地方根本没问题,我怎么给你治病?药草无用……」 「药石若无医,就得用些传统疗法。不是什么都能靠吃药,你看我这金贵身子能一直吃药吗?不能的。」他抓过旭勉的手贴在自己硬挺之上,「你碰它我就高兴,感觉自己跟正常人一样。」 旭勉听他这么说,觉得可怜,那么爱玩女人的公子得了这种怪病,也不是阳痿就只能对他起反应,他不愿意,张公子应该也不愿意吧? 不过是没其他方法发洩了。 旭勉这么想,勉为其难握住了他那处再次替他套弄,张善德舒爽的呻吟,揉着他的屁股。 「别乱来!」 「揉一下怎么了?又碰不了女人了。让我过过癮。」他沙哑着好生哄。 旭勉受不了他那样说话,随他碰。 碰着碰着,身体就热了起来,张公子轻笑,「揉我那里你跟着扭什么?」 「我……」 他被一把甩上了床,张公子扯开了他的衣裳,「哎呀?想不到你挺喜欢这样。」指尖从旭勉勃发慾望根部往上爬,在顶端停下了。 「放……放手!」 「那可不行,老麻烦你替我处理这里,我总得报答你。」张善德一口含住了旭勉那处,把他激得颤抖。 「啊……」 按理说他是不喜欢这东西的。张善德想,但小医生的可爱,看着好吃。 大掌揉捏着根部双囊,他轻轻吸了一口,双颊凹了下去,似把人吸乾了,旭勉一本正经活到现在,根本没受过这种刺激,叫了一声全缴到他嘴里,张善德拉起了旭勉两条腿,把嘴里东西吐了出来,糊在他臀上,指尖鑽进了股缝里,找到了那小小的嘴儿。 旭勉压根来不及反应,他指头便鑽了进来,修长的指节能感觉到每一吋骨头的突起,磨蹭着肠壁,轻轻往上一勾,碰到了个小突起,连接着前方,碰一下男根便一抖,落下一大串晶莹。 旭勉下半身被他强硬抬起,那滴落的水滴全落在自己脸上。 「你骨头挺软的。」张善德笑道,「含得到自己哪里吗?」 令旭勉脸都红了。里面被他摸得又痒又热,一下就明白为何女孩儿总喜欢他。 抠弄着舒服之处,又添了手指,两根指头塞满了穴眼,张公子两指轻轻撑开他的穴。 凉风跑了进去,旭勉挣扎着,「放手……唔……你!」 「怎么了?」 「里头凉……要闹肚子的……」 张善德笑了,「你可真是个书呆子。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在担心那种事。」 他又添了手指,里头胀得很。 「啊嗯……」 里头胀,前面也胀,淅沥哗啦流水,旭勉是个烂好人,心肠软耳根也软,这么半推半就,都做到这份上了。 张善德心?真是个宝贝,随后肉柱抵了上去,撑开了穴口,旭勉抓着床巾,咬着下唇,怕却不反抗。 张善德觉得有趣,凑了上去,舔了舔他咬着的唇,「推开我就放了你。」他轻声道。话语要比舔弄还湿黏。 旭勉双手按在他肩膀上,轻轻发力,张善德便往后退。 他想放了他,旭勉却又拉着他两袖,把他拉了回来,「进来一次,说不定就医好了。」 张善德愣了愣,失笑,「还在想这个?」 旭勉不看他,红着的脸颊粉粉的,撩拨张善德满心荡漾,很快肉刃将他破开,一隻手堵住了旭勉放声的浪啼。 哭声是多了一点,一开始总是疼的。 张善德埋在里头,只感觉全天南女人都没这处销魂,这般夹着都彷彿要洩了。 松开捂着旭勉的手,掌心被他糊得眼泪鼻涕口水都有,张善德一点不嫌弃,凑过去吻他,「又紧又暖,湿漉漉的,多舒服你可知道?」 他找着旭勉喜爱的那里,顶了顶。 「啊啊……」 「嘘,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怎么给我治疗的吗?」他笑问,随后旭勉凑了上来,自己吻了过来。 张善德一怔,三番两次都是这样堵上他的嘴,敢情书呆子这是学起来了? 这学习能力可以啊。 生涩的吻让张善德越发兴奋,顶弄得急了,旭勉抖了抖身体,洩得到处都是。 两张嘴一分开,他的浪啼就止不住,只得一直贴着嘴。越亲越缠绵。彷彿心都吐到了他嘴里,为他化了开来。 这人是个垃圾人渣啊……旭勉心想,这只是治疗。头一眼见到就不对盘的人……现在居然被他拉着两条腿操。 「啊……」张善德伏到了他身上,满足低叹,「要有你,全天南女人我都不要了。天天抱你。」 旭勉一听脸都红了,不愿相信也不敢把他这种床上的话语听进去,却上了心。 「又小又紧,浪叫还好听。改天找个舒服点的地方操你,好好叫声哥哥让我听一听。」 旭勉推了推他,「爽了就滚,把谁当妓女呢?想操就操?我可不像她们哄几句就喊你哥哥。」 张善德笑了,撑起身子看他,「你怎么会是妓女?你是医我的药啊。她们都算什么?我一个也不要。」 情话都是张嘴就来的,令旭勉知道听不得,这人烂得要命,可脑袋知道不可以,心却相信了。 27.这魏兰心(慎) 27. 夜里总不免有些穿堂风,魏兰心怕冷,因此不愿意睡大堂,做了籤就乾脆连房间也挑了,方素伊那间有床,他让给了周家姐妹,选了囤放被褥的房间。 被褥全拿出去招待客人了,房间大了不少。 他跟断疾打了地舖,两人肩膀挨着。 断疾没睡,张着眼看着天花板。「心心哥。」 「嗯?」 「你逛过南风馆吗?」 魏兰心一听来了劲,翻过身看他,「小朋友好那一口呀?我没逛过,但也听过不少。怎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哥帮你打听打听。」 「就喜欢心心哥这样的。」令断疾答道。 魏兰心一怔,眨了眨眼。「喜欢我这样的?」 令断疾直勾勾看着他,点点头。 「真让人害臊。」魏兰心微微一笑,「搞得我都羞答答的。」他嘴上这么说,手却往断疾棉被里鑽,「咦?这是什么硬梆梆的直流水?」 令断疾轻叫了一声。 断疾性格果断,该说什么都直说,偶尔直接到让人觉得他脑袋里不晓得装了什么,想要什么从不囉嗦。 「我想操心心哥。」断疾道。 魏兰心笑了出来,「那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你会吗?」 断疾点点头。「有听过一些。」 魏兰心脱了衣服,赤条条的,一身肌肤在夜里失了真,体态脓纤合度,多一点肉都不合适。 断疾摸了上去。 魏兰心抓着他的手往上,到了自己胸口,「碰一碰这里。我喜欢的紧。」 令断疾哪顶得住这般撩拨,凑上去含住了魏兰心的乳首。 「啊……」兰心叫得酥,化了谁满胸膛都成了水。 断疾将手探入了魏兰心腿间,握住了他的棒子,轻轻套弄,「心心哥,我以前就见过你了……一直很喜欢你。」 「真的?」他扬起眉毛,喜出望外,「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喜欢我真是让人愉悦。啊……再舔一舔我的胸,我听说南风馆的小倌都特别舒服,一直想试试。」 他叉开了腿,「你也替我舔一舔这里。」纤白指头没入臀缝,断疾咽了口口水,心心哥实在太色了。 「屁股朝我,我也替你舔。」魏兰心揉了把断疾的肉根,「嘴巴正好乾了。」 断疾自然愿意,两人头尾相反,魏兰心含着断疾那地方,吸吮了起来,断疾只感觉骨髓都要被他吸出来,拨开了他臀缝,轻轻舔着他的穴口。 魏兰心闷哼了几声,抓着断疾屁股舔弄肉刃越发卖力。 断疾爽的两眼发直,舌尖鑽进了魏兰心后穴里。魏兰心舒服了,肉根频频出水,腰都开始扭。 心心念念的心心哥就在眼前浪,断疾哪里都荡漾。 下半身被魏兰心伺候的酥麻,快感一直蔓延一直蔓延,麻痺整个脑袋,除了忍耐自己别太早洩以外,几乎都要没了感觉。 「啊啊……不行了。断疾,赶紧进来,被你舔得好痒,流水了……」 断疾一听连忙坐起身,魏兰心却又把他推回了床上,「头一次还是我自己放进去吧?怕你粗鲁了。」 他骑在身上,长发披散,魅态毕露,断疾神智都要没了。 魏兰心扶着断疾的肉刃,往自己臀缝塞,头一次没塞进去,又滑了出来。 「嗯……」魏兰心又握住了,上下套弄着,「有些软了,你很紧张吗?」 令断疾点点头。 「真可爱,别紧张。」魏兰心挪了挪身子,弯下腰舔他,「没关係,我给你舔硬了。」 他细细舔着,断疾能看见他红艷的舌头纠缠着自己,在青筋上游走,很快下半身又都麻了。 阴茎硬的生疼,令断疾试着分心,突然意识到自己下腹一路蔓延到臀缝皆是一阵热麻,又低头只见魏兰心拿着罐液体状的东西往那淋。 「哥……那是什么?」 「这个呀?让你放松的东西。」 想必从方才开始那种失去知觉的快感就是来自于那个东西。 「那……不要用那个……」断疾道。 魏兰心笑一笑,「怕啊?别怕。这叫精油,国外很流行的。瞧,这不就站起来了吗?滑溜溜的,操进来正好。」 他的声音甜甜的,像裹了蜜,断疾很快又上头了,「那哥快点吧,让我进去。」 「别急。」 魏兰心跪在地上,凑过去吻他,「会接吻吗?」 断疾点点头,有些强硬吻了上去,魏兰心拉起了他的手,又按到自己胸上。 令断疾捏着他的乳首,把他捏的连连颤抖,浪叫不住。 随后腿间一热,突然剧痛难耐,断疾叫了一声,短促惊慌,肉柱软了下去,再往下看,魏兰心居然插了进来。 「哥……?」 魏兰心笑了起来,长发跟着身体轻颤,「想睡我啊?」他伸手揉了把令断疾疲软的肉根,狠狠往里操,硕物磨过身体每个地方,他油上多了,痛却没出血。 很快那肉棒又被他玩硬了。 穴里居然开始痒了起来,漫出了水。 「啊嗯……你给我涂了什么?!」断疾惊叫。 「就精油。让你放松舒服的。」魏兰心开心得像个孩子,「真爽,里头好紧啊,嫩肉连连缠上来,夹得我都要洩了。这样的骚穴儿,居然想操我?傻孩子,我魏兰心可不是正经人,别随便相信我了。你难道不知道全天南没人敢跟我玩儿吗?」 「啊……啊……」令断疾被操的无法回话,身体乱晃着,唾液都流了出来,满眼都是泪。 「啊……舒服死了,这穴儿太爽了,啊……小朋友,这也算跟我做了,高兴不?」 断疾想杀了他,魏兰心看上去仙飘飘的,漂漂亮亮没脾气的模样,岂料竟是这样的人? 里头被操的爽了,断疾也顾不上发火,只能感觉那满腹快感直逼脑门,精关一松全洩了。 「被操的去了?」魏兰心开怀大笑,低下头咬他的乳首,用力一扯,想要扯掉了一样。 「痛……嗯……」 「断疾,你喜欢痛一点,没发现吗?这里又硬了。」魏兰心揉了把他的肉根,那里晃啊晃的,看着可爱,「毛都没长齐的孩儿竟想操我……」他又笑了起来。 断疾哭喊着,又洩了一回。 魏兰心被他夹射了,全灌进他穴里,又跟着那精油通通流了出来。 「啊……太舒服了。」魏兰心站起身,从吊在门边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了菸,点上了。 火红星芒一瞬,他啜了一口,满室烟雾绕腾。断疾还在哭着,抽抽噎噎哭得打嗝,魏兰心蹲下身,扳起了他的脸,吸了口菸吻他,烟雾进了嘴里,轻飘飘的。 「哭什么呢?」他笑起来仍旧满眼都是星星。 令断疾一开始就是被他璀璨星眸吸引的。「你是个坏人,我浪费时间喜欢你了……」 「哪里坏了?你不舒服吗?」魏兰心伸手碰了碰断疾有些红肿的穴口,「我看你连连洩了三回,可要比操人还爽。」 断疾听着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魏兰心又笑了起来,「别哭,别哭。乖孩子。」他把他按进怀里,「再哭我又要硬,还想被操吗?」 令断疾一听可不敢哭了,乖乖被他抱着。魏兰心抱紧了他,「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怪不得雪麟从不介绍给我认识呢。真不够朋友。」他轻笑,胸口震盪,「以后多多指教了,断疾。」 28.这齐思明(慎) 28. 令阳沐睡不着。 书斋隔壁就是那断疾睡的房间,书斋跟那囤被褥的房本是一间,后来用木板墙隔开,墙薄,什么都传了过来,好比那儿现在墙晃个不停,断疾哭得要命。 阳沐老大不小了,年前去了趟龙泽玩,雪麟哥带着他跟断疾逛了趟窑子,虽不准他们干嘛,雪麟哥自己也就乖乖喝了酒便走,但也算开过了眼界。知道那是在做什么的声音。 男人也可以这件事他听过,却没想弟弟在隔壁会体验一回。 身旁齐公子没事人一样熟睡,阳沐很好奇他为何睡得着? 断疾哭得媚,声嘶力竭,沙哑不已。 阳沐听着那骚浪叫床声,起了反应。 他跟断疾打小玩到大,从不晓得他能发出那样的声音。眼看齐公子睡得香甜,阳沐斗着胆,手伸入了自己裤子里。 双手握住了自己那里,阳沐扭着腰,轻轻的,不想惊扰齐思明。 断疾能那样叫,自己也能吗?发出那种声音,听着彷彿痛苦万分,但其实听仔细了,那是酥爽至极。 肉柱胀得难受,阳沐听着断疾的哭声,想起曾听断疾说过,男人要做得靠后面的孔。 当时阳沐正吃鸡腿,没认真听,可隐约仍是记得了。 后头的孔?阳沐好奇的把手往后放,食指捅了进去,乾巴巴的有些疼,他痛出了眼泪,后悔了。 可听着断疾那样舒服,阳沐又不甘心放弃。把腿又打开了些,被子碍事被他踢开,里头嫩肉受了刺激,保护机制一般分泌了一些黏液,进去倒是顺畅了,但也不舒服。 前头反而因为不适软了下来,阳沐放弃了,只怕再弄又得饿。他摊平躺下,突然有隻手鑽了过来,指尖挤进了方才不得趣的穴里,阳沐大惊,这才发现隔壁的人早就醒了,侧卧着支着脸看他。眼底情绪不明,嘴角微微勾着。 阳沐脸色大红,忙把被子拉了起来,「齐哥,我就……好奇。」 齐思明点点头,「毕竟隔壁那样大声对吧?」食指在他体内微微曲起。 阳沐大惊,「哥?」 「不是好奇吗?你那样弄不可能舒服。」齐思明本就爱玩些小男生,今天就觉得阳沐可爱,阳沐还傻傻在他身旁演起了活春宫,他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指尖压了压某个地方,阳沐腰都软了。 「你听断疾那样舒服……」齐思明的手开始在他体内抽送,阳沐低低呻吟,腮梆子鼓鼓的,特别可爱。齐思明低头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也想舒服吗?」 血气方刚的男孩都想知道舒服的感觉,快感衝脑,无法思考。 他没答话,只听隔壁断疾叫了一声,呜咽着,「要洩了……啊……」 阳沐脸红成了番茄。 「来,哥哥教你。」思明道,「把腿打开了。」 阳沐打开了双腿,思明拉过了书斋里的镜子,将阳沐抱在怀里,拉着他的手,「把手指塞进去了。」 阳沐照做了,放了食指进去。 「这里嫩,最怕不够湿润。」齐思明舔湿了自己手指,也放了食指进去,跟着阳沐的手指搅动,「这里舒服,你碰一碰。」 阳沐照做了,轻轻往自己身体里那个地方碰,「啊……」 镜子里的自己和平常特别不同,嘴微微张着,眼眶红红的,衣服凌乱,被抱在怀中,两条腿大大的打开,股缝撑开了,里头的穴看得清楚,里头插着自己小小的手指,还有齐思明大大的手指。 阳沐呆呆看着,后头齐思明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你真的好可爱。看自己浪的样子看傻了?」齐思明指头按着阳沐的,往那个销魂点揉着。 阳沐叫了出来,腿间那根棒子直直翘起,落了串水滴。 「很舒服吗?」 「齐哥……嗯……好舒服……」 齐思明单手解开了他的衣釦,指缝夹着他的乳头,「这里呢?喜欢吗?」 「嗯……喜欢……」阳沐踢着两条腿,脚趾都蜷了起来,「嗯……」 「这么舒服怎么不像断疾那样叫?」 他的问题把阳沐给问住了,答不出来。憋了半天只问了一句,「齐哥觉得断疾叫得比较好吗?」 人会下意识讨好让自己舒服的人。如雏鸟破壳一眼认娘一样,处子也会把第一次当成唯一。 齐思明倒不排斥当这样的唯一。 「不是,你可爱多了。但是断疾叫得很舒服吧?」 阳沐点点头。 「因为塞在这里的东西很大才这么舒服。」齐思明又道。 「齐哥的肉棒子要是进来,阳沐也能舒服吗?」他真挚问道。 「当然。来,把屁股抬高了。」 阳沐特别乖,乖的像个傻子,两隻手撑在地上,把屁股抬了起来。齐思明轻笑,他跟那些半路出家的可不一样,男孩一直是他的狩猎范围,阳沐不会痛的。 他拉开了自己的衣袍,巨物弹了出来,打在阳沐臀上,他将它抓到了阳沐腿间,从镜子里可以看见那狰狞之物在他股间磨蹭,「看看我们阳阳……」齐思明抓着自己那里往他那小小穴口蹭,「哪里都贪吃,这边都等得流口水了。」 阳沐闻言一看,只见自己腿中间那张嘴真湿漉漉的,一开一闔,他怔怔看着。 只见齐思明的肉刃将他剖开,那话儿看着大,阳沐直觉会疼,用力夹了起来。 「嗯,这样不乖喔宝宝,」齐思明低声道,「看见大鸡腿会张开嘴,这下面也一样,看见大棒子也得张开来了。」 阳沐一听有道理,但还是怕,齐思明异常耐心,慢慢往上顶,很快前端都没入了,阳沐正看着,齐思明趁他不留神,将他身体往下按。 「啊嗯……」阳沐浪叫出声,媚多过疼。那东西直直插了进来,卡在身体里,哪里都热了起来,千百隻虫子鑽着心口似的痒,阳沐扭着腰,「齐哥……好奇怪……」 「你这个小朋友,好奇心过于旺盛知道吗?」 「那是因为……我是哥哥……」阳沐答道。 这回答乍听之下文不对题,可齐思明想了一圈也就懂了。 他们令家孩子多,尤其后面这几个年纪都不相上下,几个夫人聚在一起也就难免比来比去。 因此彼此之间倒有了竞争心,尤其阳沐老跟断疾混在一起,肯定更常被拿来做比较。 真的要好,但也难免在心里竞争。 如今断疾是弟弟反倒先懂了些什么,阳沐急了。 齐思明总觉得自己渔翁得利。 「你们之间这竞争挺良性的。」他不禁失笑。居然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发生了这么淫乱的事。 「嗯啊……哈啊……齐哥慢、慢一点……感觉要洩了……」 「洩了好啊,刚刚断疾洩了几次你听见没有?我可不想让你输。」齐思明笑道。 「啊嗯……」阳沐射了出来,喷在了镜子上。 「夹得好紧啊宝宝,放松点。」他又凑过来咬他的脸,「这里真可爱,你真可爱,天啊……」他抱紧了阳沐,「跟我过吧?嗯?」 阳沐摇摇头,「齐哥花心……肯定养了一堆人……」 齐思明愣了愣,笑了,「阳阳跟我走,其他人都不要了。你太可爱了这腮梆子我太喜欢。」他笑着说,又咬了他一口,「简直要上癮,看了一整晚都不腻。」 「……就因为这样?」阳沐问道。 「现在是这样,未来你不努力看看吗?争取一下,把第一个男人也变成最后一个。嗯?」齐思明问道,等了良久,才等到怀里的人轻轻点头。 29.爱莫能助 29. 方素伊的房间还算安静,周家两个「千金」睡在那里,却是不得安寧。 那周晓圆,也就是周陌忧,一想起令旭勤就来气。 他活在哥哥阴影之下,周陌愁样样拔尖,哪怕从小装扮成女子模样,也受到许多姑娘仰慕,甚至收过姑娘情书。 而他周陌忧,一样当成女子养,在街上却屡屡遇见一些变态骚扰,认识的姑娘朋友甚至排挤他,讨厌他,就因为他美。 这也太诡异了,谁他妈稀罕「美」?再说了要比美,他哥不也是美人吗?连那仰慕已久的天南四少令雪麟都能看上他,他哥也真是走了运了,暗恋谁谁就送上来,现在还订了婚。 反观他,一连遇到有意成亲的都是些登徒子,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人模人样的令旭勤,阳光帅气,谈吐风雅,又是令家公子,雪麟哥的弟弟,一开始觉得他好不一样,不像其他男人那般招人噁心,却没想几番相处过后竟被疏离。 打听几次原因,才知道那令旭勤压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跟着天南四少大江南北喝酒玩女人,待他好一样只是惦记他身体。 周晓圆一开始当然是不愿相信心上人是这种模样。初识时他俩一起上街,令旭勤十分绅士不打紧,还会教训那些意图不轨的变态,虽没留学也没继续升学,但旭勤学问渊博,知道许多事,对于人情冷暖,进退应对更是拿捏妥当,游刃有馀,周陌忧特别欣赏他,很快便对他有了好感。 可偏偏就在有好感过后被无端疏远,周晓圆气不过,找上门几次都被令旭勤逃了。 当时雪麟哥特别尷尬,只道,「晓圆啊,我家这旭勤……嗯,不好。他不好,不是好老公。」当时雪麟哥跟着那张公子都在他们家里,还有令旭勤那胞兄也在,雪麟便拉过了旭勉道,「这傢伙好,反正长得也一样,要不考虑?」 张公子当时一听瞪了过来。 周晓圆可不敢惹那张善德,他们周张两家是世交,自家哥哥跟那张公子是一块儿玩大的,人人都知道那张公子脾气不好收拾,再说了,令旭勉一脸书呆子模样,长得一样气质却全然不同的,而且,旭勤也许不能是个好夫君,但他周陌忧是啊! 他当时甩手就走,「碰」地一声把令雪麟家的门板给关上了。 如今越想越气,今日一听张公子到他们周家拜年,随口说了句晚上要去令家,他连忙不顾一切说了要跟来。 跟是跟来了,旭勤却仍是正眼不看他。 周陌忧爬起身,晃了晃自己哥哥,「哥,起来!」 周陌愁睁开眼看他,「大半夜干嘛啊?」 「我越想越不是滋味。今晚就得把令旭勤办了。」 周陌愁听了没说什么,「那你去大堂把令雪麟叫进来了。」他又躺了回去。 「那不行,旭勤是第一次,得有床。」 「就他娇贵?第一次更应该让他长点记性,再说了,令雪麟说过他嫂这房不能胡来。你在这搞,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周陌愁道,「咱在国外跟大哥住了好一阵,受他照顾管束,你还不怕他?」 想起令惜莲那张脸,周陌忧打了个寒颤。 当时他跟他哥,都要去国外留学。当时张公子已经在国外好一阵子,他父母觉得把他俩託付给张善德根本等于扔水流,于是便找上了当时也在外国唸书的令惜莲,亲自拜访,还跟他说了周家的秘密以及苦衷,希望令惜莲能跟他们一块儿住,有个照应。 本来令惜莲是跟他弟弟雪麟住一起的,但雪麟后来嫌他们令家在国外买的那套公寓太偏僻,就搬了出去,搬去跟那张善德还有魏、齐二人一块儿住,正好家里空了,令惜莲也很乾脆,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阵子的确受到不少照顾。 周陌忧妥协了,「好吧。」 他们俩今晚睡外头,都没把筋骨展开,仍是那女人模样。周晓圆摸黑走了出去,沿着长廊来到大堂。 雪麟跟旭勤呼呼大睡,睡得酣甜。 周晓圆叫醒了雪麟,「哥,起来。」 令雪麟觉浅,一叫便醒,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干麻啊?」 这令雪麟本来特别热情,左一句晓圆,右一句周小小姐的,打从知道他也是男人后,态度都变了。 这令家就没一个好男人吗? 「我哥找你。」 雪麟一听笑顏逐开,「真的啊!?」他爬起身,「那这给你睡,快点儿,被窝还暖。」 周陌忧躺下了,雪麟还蹲下身替他盖好了被子,「乖孩子,大堂特别冷。」 「……」 雪麟一走,周陌忧便叫醒了旭勤。 令旭勤一睁开眼,只见月色美人,周晓圆趴在他胸膛看他。 「这……」 周晓圆一脸无辜委屈,「旭勤公子,晓圆经验少,什么也不懂,旭勤哥哥要是喜欢人家身体怎么不告诉晓圆呢?」他羞涩道,「晓圆也不是不给。」 令旭勤一听睡意都没了。 要知道这周家两姐妹可是天南数一数二的美人,尤其这周晓圆更是全身都在他令旭勤美感之上,早覬覦人家多时,却是知道那大家闺秀不可褻玩因而疏远,没想这天上竟自己落了大饼。 「此话可当真?」 周晓圆点点头,「公子快把衣服脱了吧?再拖人家又要羞。」 旭勤一听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周晓圆慢吞吞解开了釦子,从里掉了两团软垫下来。 令旭勤一怔,凑近一看,还没看明白只听「喀啦喀啦」声音响个不停。 他又抬眼,只见周晓圆已褪去所有衣物,他舒展着筋骨,肩膀一摊开要比平常宽了两倍。 再往下看,令旭勤险些惊叫出声。 那腿间硕物着实属男人之物。 来不及等他跑,周晓圆便压了上来,声音低沉,,没听过的男人嗓音,「跑哪呢?旭勤哥哥。」 「我操……你……」 令旭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被压在被褥上,手上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假胸衬。 正好里头出来个人,远远的只见是雪麟跑了出来,三人僵持着,面面相覷。 「哥!」旭勤先回过神,连忙求救。 令雪麟拿过了自己的外套和西装,摇摇头,「爱莫能助,你坚强一点好不好?我沿路这样走来此起彼落,咱家孩子就这么不中用?一个个被压的份。本以为断疾总能剋那魏兰心,结果叫得跟什么一样,哭得悽惨。」雪麟嘴碎,念了一堆。 周陌忧没了耐心,「哥,我忙着。」 雪麟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颊,「打扰了打扰了,不过我去!你怎么比你哥还高?真可怕。」他拿了东西就跑,把旭勤就仍在那了。 「好了,七公子。来看看你都怎么惦记我身体的吧?」周陌忧轻轻笑了。 旭勤挣扎着,「怎么雪麟哥好像早就知道你是……为何你是男人呢?!太可怕了……我不好这一口啊,放开我……」 周陌忧一把握住了令旭勤的肉根,扳过了他的脸。 旭勤看着他,哪怕身体张开了是个高大男人,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却依旧美艷,旭勤看着,命根又被伺候着,竟仍是硬了。 两隻腿被打开,那男人不知何来的力气,旭勤压根挣脱不开。 他想起自己前阵子还去周家帮忙打扫什么的,帮周晓圆搬了一堆重得要死的盆栽,腰痛了两天,还因此禁慾了两天,想到就后悔的肠子青,这傢伙力大无穷,根本不用人帮忙! 周晓圆把手指插进了他嘴里,旭勤含着,心想操,连那无骨小手也能变得如此大。 「舔湿了,旭勤哥哥。要不然后面会痛的。」周晓圆在他身后,用着甜嗓轻轻说道。 30.我娶你啊(慎) 30. 舔湿了的手指挤进了腿中间那个洞里。 大堂真的挺冷的,尤其令旭勤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冷,心也冷。 「我会恨你的。」他冷冷道,「我再怎么胡来也不会如此用强迫的……」 后面的人听闻停下了动作。 旭勤愣了愣,转过头看他。只见那么大一个人坐在被褥之上,月光打亮他半边脸,他颓丧坐着,随后竟哭了。 眼泪一顿乱掉,他抽抽噎噎,画面着实诡异。 就那么阳刚的样子,这么美丽的脸,这么……惹人怜爱的眼泪。 旭勤一看他哭也就不那么生气,连忙凑上去哄,「你别哭啊,你干嘛哭啊?我都没哭……」 「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你……」周晓圆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的模样,但我是男人啊?明明是男人却不能跟女人结婚,一辈子被当成女人养,喜欢男人,那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接受我,我到底怎么办啊?哪里都不是,谁都不喜欢……要不快点找到爱我的人跟我结婚,我就要死了……也好,乾脆这样死了算了。」 「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说什么?」旭勤问道。 「没事,跟你也没什么关係。」周晓圆抹了把脸,「我要回家了。」 他站起身。 旭勤连忙拉住他,「别啊,你该不会是要去做傻事吧?你一个……」他本要说,你一个女人家大晚上出门不安全,但又想起这人压根不是「女人家」。旭勤顿了顿又道,「你自己回去像什么样子,别啊。」 「那我留下干嘛?」 「嗯……那什么……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起码能当哥们什么的啊……」 「谁稀罕跟你玩些不正经的。」周晓圆道。 旭勤心想也是。「要不,……嗯,我替你打出来吧?」 周晓圆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你真是个烂人,我瞎了眼儿才喜欢你。算了,你当今晚的事都没发生,我回头随便让俺妈给我安排个人嫁了,再不然去张家当小妾也无所谓。」 旭勤性贱,本来不知道人家喜欢他,现在知道了,又听人家说不喜欢了还要嫁人,一下子就上心了,万万不肯,「你喜欢我怎能嫁人呢?」 「你又不喜欢我。你喜欢女人。」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我听人说,小倌也是很舒服的。」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旭勤忙把刚套上的外衣又脱了,「快啊!操看看。」 「你有病吧?」 「周晓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周晓圆压了上来,「你可真好骗。」 「什么……」 「不能再后悔了呀。」他笑了笑,「到底是有多蠢啊?说了要不喜欢你马上就急了,你是七岁孩儿吗?真是高估了你们令家男人的脑子。」 「你居然假哭?!」旭勤不可置信。 「身为一个『弱女子』,眼泪可是武器。别轻信女人每一个表情啊,你会被骗的。再自然都可能是把戏,懂吗?」他再次把手指插了进去,「这次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了,可不准再说恨我了。」 令旭勤自然不可能再说恨他,那手指插了进来,死死按压着某个酥爽点儿,前头很快又立了起来,前端那小孔儿水流源源不绝,一串串往下落。 「嗯……邪门……这里头……啊怎么老按出水?」 「自然是爽了。」周晓圆道。 突然二人听见开门声,这两人在大堂,赤裸裸的也没地方躲,周晓圆拉过被子,把两人盖得只剩下头。 长廊走出来一个人,衣袍半开,随意扎了个腰带,松垮垮的,懒洋洋摸着黑出来了,没留意大堂状况。 旭勤定睛一看,那不他张公子张大哥吗? 张善德头发凌乱,到厨房里冲了杯热奶,随后才意识到大堂情况,看了一眼。 「你们不嫌冷吗?」他笑问,嘴角勾了半边,「一样的五官你果然还是丑了点,哪怕周陌忧日你也一样。」他一边道一边往里走,手上端着那热牛奶,边走边搅拌,汤匙跟杯子撞击着,叮叮噹噹。 「周陌忧?那是你的名字?」旭勤问道。 「那是重点吗?」周陌忧笑了,多放了根手指,「你哥哥也被日了,你不关心?」 「早晚的事,听见张公子雄风再起我很高兴,听见胞哥一样得被压我也感觉安慰。」旭勤道,「起码不孤单。」 「你这人不会有点过于乐观了吗?真无趣,还以为你会哭。看来痛一点才能弄哭你。」他这么说,旭勤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什么又大又粗的玩意儿直接贯穿了身体。 「啊!呜嗯……」眼泪真给逼了出来,旭勤感觉自己要裂了,往后一碰,竟没血。「好痛啊!」 「到处骗女人上床给你第一次的时候怎么没担心过她们痛?我都听说了,四少都没你糟,你有个外号叫什么?『处女猎手』?长点记性吧令旭勤,以后要敢再随便玩女人我就真的爆你后穴,让你屎都得用漏的。」 令旭勤欲哭无泪,这周陌忧压根不是人。 可那粗大棒子在身体里磨了一会儿以后,居然又开始把令旭勤磨出水了。 玩得开的人喜欢刺激与快感,哪怕周晓圆没开他后穴,令旭勤这么玩下去,总有一天也会拜託哪个妓女替他舔一舔那里。 他想舒服的事与其挣扎不如享受了。 可他这么顺从,周陌忧就不是滋味,「我是要让你难受又折磨,但是还是不敌快感有些着迷与沉醉,但又不愿承认。你这么舒服像话吗?」 「你可真是高估我的心里活动,我没办法一口气感触那样多的。爽就一个字爽。你怎么那么大一个人女人似的?迂回。」令旭勤被他逗乐了,边挨操就边笑,笑一声里头便夹一下,可把周陌忧逼紧了。 「你娶不娶我?」周陌忧问道。 「这有人这么逼婚的吗?」旭勤问道,只感觉体内一把火烧个不停,后面爽起来要比上女人还爽,双眼都快上吊,口水流个不停,「操……这太爽了……」 周陌忧一看他舒服就更急了,「你以后可不能找其他男人。」 「唉,知道知道。」旭勤嫌他囉嗦,「我也没脸到处说自己被操好吗?主要是你不能不喜欢我知道吗?」 「神经病。」周陌忧被他气笑了,「你不愿意我爱着别人是为了什么?」 旭勤被插得喘不上气,快感一浪高过一浪,他伸长手抱住了周陌忧的脖子接着两条腿也掛了上去,缠着人家的腰,脚掌在他臀骨上打了个结,上气不接下气,旭勤看向他,湿润的眼眶泛红,难免感觉有些撒娇,却不娘,依旧是那花花公子模样,带着几分笑意,「因为你漂亮。」 周陌忧一怔,这也许是他作为周晓圆,头一次这样庆幸自己漂亮。 因为漂亮被他惦记,哪怕如此这狗傢伙一样念着他美。 「我可真是长眼睛没看过你这种人。」周陌忧脸上一红,那艷丽漫开了,令旭勤只能傻傻看着。 随后他凑了上去。周陌忧都还没能反应过来,那小巧灵活的舌头就鑽了进来。 突然只感觉浑身脱力,周陌忧趴到了他身上,随后旭勤又翻了过来,自己骑了上去。他再低头吻他,把那硬梆梆的傢伙塞进自己身体里,「啊……这要上癮……」 「你……你这傢伙未免太浪了!这都谁教你的?」 「自然是一些姐姐妹妹们。你不喜欢听?」 周陌忧牙一咬,老半天迸了一句,「喜欢。」 旭勤笑了,「你们家,彩礼什么的,怎么算?」 他开始慢慢晃着腰,全身吞吐着周陌忧的慾望,周陌忧看着他愣了好一会,「你真的要娶我?」 「嗯。」他微微一笑,射了出来,弄脏了周陌忧的胸膛,白浊溅满了他的肚子,缓缓往下流,沾在了被褥之上,「我娶你。」 31.死也在这(慎) 31. 天知道令旭勤想什么呢? 几番进入之后怕不是影响了他的理智,突然间就答应娶他。 可周陌忧实在也没办法多想,喜悦先淹没了他,然后是令旭勤那压不下的慾望又席捲而来。 想必今夜是得守岁了。 说到守岁,令惜莲每年都会替父母守岁。今夜也是过了午夜还没睡,自然把外头的声响都听遍了。 他的房间离那些房比较远一些,还不算太吵,但也够了。那些傢伙都把凌波院当什么地方了? 转头再看方素伊,眼睛闭着,藏在被窝里,睡得甜。 看他睡顏内心就软了一片,爱怜之意油然而生,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没想碰一下就感觉方素伊呼吸顿了顿。 令惜莲一怔,敢情这是装睡?装睡的人叫不醒,令惜莲微微一笑,恶向胆边生。 手鑽进了被子里,方素伊呼吸急了,又停了,憋着气。 灵巧解开了他的衣带,温热的掌心贴到了他的肚子上,那里暖烘烘的,倒显得令惜莲的手凉了不少。 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能见薄薄眼皮底下,眼珠子动个不停,很快脸就憋红了,暗暗喘了几口气,令惜莲把手往上挪,掌心触及那丝绸般的肌肤,指尖先碰上了小小的突起,轻轻逗弄。 「嗯……」没憋住的呻吟跑了出来,很快又收住。 令惜莲把玩着他的乳粒,盯着那张小小的嘴,红通通的,现在轻轻咬着,小小的鼻翼左右动个不停,喘着气。 令惜莲眸光微暗,凑了过去。他慢慢吻开了他咬着的唇,唇瓣在嘴里盛开,把他孱弱的低吟也一起吃了下肚。 手是摸得更加放肆了,揉捏着他的身体,往下探,臀上的软肉捏在了掌心。 「啊……」眼睛慢慢睁开了,水润润的,似把房里所有灯光都塞了进去,慢慢眨了几下,又闭上了。 令惜莲笑了。「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肯还是不肯?」 方素伊又睁开眼,羞答答看他,「公子……」他半天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只拉住了令惜莲的手,按到了自己胸膛。 「外头的声音你都听见了吗?」令惜莲又问。 素伊点点头,「不知道素伊房里的人……是不是……」 方素伊房里的人是谁呢? 令雪麟被按在了案上,头旁边就是令惜莲给素伊送的镜盒,桌子晃着,他狠狠咬着周陌愁的前臂,呻吟忍住了,周陌愁在后头顶他,被他咬得皮开肉绽。 可他倒不介意,方素伊床上不能造次,他俩就站着来了。 「嘶……你怕不是吃生肉长大的,牙怎么这么利呢?」他另一手支在他颊边,手掌按着桌子,硕根狠狠插进令雪麟身体里,令雪麟每晃一下,前头就滴滴答答滴满地水。 他俩搞得安安静静,就只有桌子喀吱晃个不停。 令惜莲自然不晓得这一些,「记得你房里是周家二人,没事。」 方素伊点点头,「公子再多碰一碰素伊。」 「为何?」 「……冷。」 「冷?」他轻声问道,掌心握住了方素伊微微站立的慾望,那地方已然识得情慾滋味,变得硬了。「这里可是热腾腾的。」 方素伊脸都红了,往他怀里贴近了几分,「公子说,我们关係不一样了。」 「嗯。」 「素伊很快要十八,能留在公子身边吗?」方素伊又问。 「傻问题。」令惜莲并不回答,他鑽进了被子里,如同没入水中,几个吐息之间找到了那粉嫩花蕊,轻轻咬住了,方素伊抱住了他的脑袋,轻轻低喘,娇喘声黏腻,硬生生又把夜色喊得越发浓稠了。 舌尖上下扫动,捲着那小小红粒,舔得挺立。 床边柜上抽屉里放着那润滑膏,令惜莲伸长手,勾不到。他继续往被子底下潜了下去,翻过了方素伊的身体,素伊向后看着,看见被子鼓了起来,公子在里面,他这么想着,脸上更红了。 随后令惜莲鑽到了他股间,舌头舔过了臀缝里小小的孔洞,上头的褶皱被他一一舔过,两手拨开了,捋平了那些皱摺,舌尖探入,鑽进了身体里。 「啊嗯……公子……」方素伊蹬着两条腿,很快双腿又被他按住,「不要……嗯啊……」 鼻尖深深埋在他两个软丘中间,令惜莲能感觉慾望昇腾,下腹胀得难受。 很快里面湿黏一片,令惜莲支起身子,被褥被他撑起,凉风跑了进来,素伊抖了抖身体,又被他抱紧,尔后那滚烫坚硬的东西便顶了进来。 「啊嗯……公子……」 令惜莲胸口贴着他,在他耳朵尖上落下亲吻,慢慢往下,到他下顎,又往上,咬住了他的嘴唇。 素伊盯着他,眼神总忍不住追着。看看这了不起的令大公子在干嘛? 现在那大公子只看着他。 眼里全是他,又把那些多出来放不下身体的感情塞了进来,撑开了方素伊。 穴口被他撑平了,酸疼闷胀,却仍是舒爽的成分多了一些,紧紧咬着,就怕他走了。 「夹太紧了,动不了。」令惜莲咬了咬他的耳朵,「放轻松。暂时还不会出去的。」 他带着调笑,方素伊撇过脸缓缓放松了身体。 再冷的天这样都还是会热出了汗,晶莹汗珠悬在令惜莲刀削似的下巴上,要掉不掉,从那水珠里看出去,房间全是颠倒模样,方素伊喘着气,随着每一次抽插,都感觉自己氧气越来越少。 那滴汗水落了下来,滴在素伊胸膛,跟那里的薄汗融为一体,你我不分,令惜莲迟早会变成他……噢不,是他要变成大公子才对。 他把他的爱满满灌了进来,然后方素伊就会变成他的容器,只盛装他的感情。 那样多好啊,素伊想着,自己笑了。 「笑什么?」令惜莲问道。 答案也许不是那么重要,交合本身就是件无比愉悦之事。 尤其跟他。跟所爱之人。 这是他们第二次这么交缠着,一切都大胆了许多,又揉合掺入了更多缠绵,低垂的眉眼,那眼底流出来的温柔。 方素伊呼吸不过来,感觉鼻孔塞了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大口喘气,令惜莲身上,还有那被子内侧都被他弄脏了,黏腻的液体到处都是,明天不晓得得洗多少被子? 令惜莲的体温高的不可思议,透过他的抚摸不停传来,把方素伊烧的燥热,扭动着身体。 那根棒子进去得越深,眉头便能舒展一些,欢愉还是更多的,臀肉彷彿都要抽筋似的,每每高潮了就夹紧。 两条腿缠着令惜莲,被他握住了脚踝,抬了起来,被子滑落摇晃着地床,只掛了一半在床上,素伊的腿被他压到胸前,能感觉他又更深了,胯骨贴了上来,刺刺的,私处的毛发磨着屁股肉。 那里黏腻至极。 「事到如今即使你想走,我会让你走吗?」令惜莲突然道。 方素伊愣了愣,想了好久,才意识道公子在回答那个傻问题。 十八岁以后,他可以留下。留在公子身旁,哪都不去。 「素伊哪都不去。」方素伊道。 令惜莲没答话,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交缠着,浓情打了死结一样。 「想走也不准。死也死在凌波院。」令惜莲道。 那也许是情话,哪怕不是方素伊也当是了,他笑了出来,胸口满满的。 32.隔日早晨 32. 隔日一早,凌波院如同修罗场。 最先起床的人自然是屋主令惜莲了。 大年初一,他洗沐过后穿戴整齐,准备回去大宅给父母请安拜年。 既然要回去自然不可能自己回去。 他替方素伊盖好了被子,素伊睁开了眼,令惜莲道,「再睡一会,没什么要忙的。」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的,把发丝都往后顺了顺,「等我回来。」 素伊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令惜莲俯下身,在他额上落了一吻,嘴唇还未碰上他,便只见素伊微睁着眼儿偷看,令惜莲很快退开了身体,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眼睛闭上。」 素伊赶紧闭了眼。随后才得到了吻。 令惜莲一走出房门,便先来到了大堂。他伸腿狠狠踩了踩周陌忧的胳膊。 周陌忧给痛醒了,一睁眼还来不及发作就看见令惜莲那张脸,他爬起身,恭顺跪坐在被榻上,「大哥,新年快乐。」 「你可真有胆量。也不怕被谁看见了男儿身。」令惜莲凉凉道。他瞥了一眼棉被里的傢伙,「那是旭勤还是旭勉?」 「旭勤。」 「嗯。」令惜莲转身就走,「衣服穿一穿,把他叫醒。」 「好的大哥。」周陌忧孙子一样听话。 随后令惜莲打开了第一间房间,也就是他的书斋。 里头气味衝了出来,全是那不可描述的味道。 额上青筋似跳了几下,令惜莲按捺下来了,大年初一,别生气。 地上两个人赤裸裸的抱在一起,齐思明胸口窝着毛茸茸一颗头,光看那颗大头令惜莲就知道那是阳沐。 「起来。」他伸手抽掉了齐思明的枕头。 齐思明脑袋瓜落了地,闷哼一声,醒了。 「大哥新年快乐。」 「你们都挺乐观的,什么都干了还觉得我会快乐。」令惜莲冷道,「把房间打扫乾净。衣服穿上,把阳沐叫醒。」 「好的大哥。我们今晚还能留宿吗?想住到元宵。天元比较热闹。」齐思明问道。 「随意。」令惜莲走出了房间,转而到了隔壁。 隔壁是堆放被褥那间房,门一开,里面的人已经醒了,魏兰心压在断疾身上,下半身包在被子里看不见,可断疾挣扎着正要爬出被窝。 「衣服穿上,整理房间。」令惜莲道。 魏兰心一看令惜莲来了连忙松开了手,「大哥新年恭喜。」 断疾压根不敢看大哥,缩进了被子里。「新年恭喜……」 「我才该恭喜你们。」令惜莲道。 再隔壁那间客人房,令惜莲竟有些不想进去。 一来是他跟旭勉较好,二来是张善德……,令惜莲推开了门。 床上四隻腿交缠着,两人都还睡着。 张善德觉浅,一听动静便拉起被子,盖住了旭勉,随后抬起头。 「大哥早。」 「治好了?」 张善德笑了笑,「有旭勉在世上哪还会有什么病?」 「整理房间,穿上衣服。把令旭勉叫醒了。」 「好的大哥。」张善德依旧带着笑意。 最后是方素伊的房间。看大堂那配置想必令雪麟是跑来这睡了。 令惜莲推开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两人都起了,床铺收拾乾乾净净,周晓恬穿了件红旗袍,正在镜盒前戴耳环。「大哥新年好。」 令雪麟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皮带,也看了过来,「早上好,大哥。」 「……」令惜莲没多说什么,看了圈房间便出去了。 他一出去,房内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周晓恬连忙又蹲了下来,雪麟则解开了皮带,那里面的东西弹了出来,周晓恬塞进了嘴里。 「啊……」雪麟低叹,「看你像个女人一样替我含,是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周晓恬没空理他,胭脂全糊在令雪麟肉根上,两个小巧的耳环在耳垂上晃啊晃,上上下下吞吐着。 每天早上他都会这般满足令雪麟一次。那傢伙本就喜爱女人,周晓恬也是为了留住他的心想破了头。 其实令雪麟早不可能走了。心里爱了人家,也无关男女了。 不过周晓恬这么好意他也不好拒绝。白白好处不拿他不姓令。 整个家里除了方素伊都醒了,令惜莲道,「该回家的都先回家,该做的还是得做。尤其旭勉旭勤,好好回家。」 「是。」 「你们几个爱干嘛干嘛,别吵方素伊休息,自己弄东西来吃了,厨房里该有的都有。」他朝着非令家的傢伙道。 随后几个人便都回到了各自家里。 周晓恬自然是跟着雪麟回家的。 周陌忧看着,突然有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只见方才走出门了的令旭勤又回来了,「你呆着干嘛呢?大过年的不能生气,上一代人迷信绑着身体,就连我妈那脾气都能收敛几天,不趁着这期间跟她报告结婚,什么时候提?」 「今天就提?」周晓圆瞪大了眼,「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走了。」 他拖着他出去了,门口旭勉还等着。 旭勤朝他亲哥道,「欸?哥,你不把张公子带回家了?」 「我去你的吧!」旭勉没好气。 外头吵吵闹闹的,素伊自然也不可能多么贪睡。他起了床,整理好了房间,一出门就闻到香气。 只见天南三少都挤在灶房里,齐思明下了厨,弄了几样茶点。 奇林人爱吃早茶,早上都是几样茶点配茶水,天南四少跟着他这样玩,倒也习惯早上吃些烧卖叉烧。 「……所以我就打算让他报考新成立那间学校,就在奇林跟秀纱交界处,最好让断疾也一起。」 方素伊一进里头,正好听见齐思明这么说着。 魏兰心笑着,立刻答道,「你可是说真的?」 「公子们早安。」 「早。」张善德回答他。 另外二人也看了过来,朝他一笑,随后话题继续。 「什么我可是认真的?你不认真?断疾都被你给日哭了。」齐思明把最后的蒸笼端上了桌,「嫂子赶紧来吃。」他招呼着素伊。 素伊被他叫得窘迫,齐思明大他不少,却是比令惜莲小,跟雪麟同辈也都跟着喊令惜莲一声大哥,现下也是跟着喊嫂子了。 「断疾……」魏兰心回味了半天,「也不是不能。」 张善德在素伊对面坐下了,倒了杯茶给他,一面对齐思明道,「你也真是奇了怪了,那小胖脸儿哪里收服你齐大少了?男女通吃的齐少,就要他。」 「可爱。」齐思明答道,一面在素伊身旁坐下。 谁也没觉得他不配坐在饭桌上,魏兰心拿了双筷子给他,「嫂,快吃啊。这齐思明手艺还是不错的。小时候没少被锅铲打屁股,那时他家饭馆炒饭都有个屁股味。」 「没正经。」张善德笑道,几个人都笑了。 33.这帮损人 33. 这个年大概是方素伊过过最像年的年。 热热闹闹,几个公子说说笑笑,喝茶聊天。魏兰心吃着流心奶黄包,一面道,「嫂,你跟大哥改天有空也来秀纱玩一玩,秀纱跟奇林挨着,不像龙泽跟天元幅员那样大,我跟齐思明读书那会儿老是这跑那跑,瞎混在一起。哪里好玩我们都知道,改天有空过来,特别好,尤其这奇林,好吃的多。」 方素伊自然不敢答允,「全看大公子。」 齐思明笑了,「以前我们跟令家两个公子在国外唸书。我们仨跟令雪麟老是混日子,还都是大哥照顾着我们。要大哥愿意来奇林玩个几日,我肯定什么都招待了。」 张善德喝了口热茶,「龙泽就挺无聊,要玩还是得去秀纱,要吃得去奇林。」 「不有那句话吗?」魏兰心道,「『地灵人杰天南强,天元热闹在中央,龙泽往返的生意旺,秀纱山水真的棒,走完奇林肚子胖。』,龙泽就都是那些往返生意,在天元大港旁,被一些过路人当成了临时居住地。」 「说到这就来气,」张善德道,「那港口就在龙泽横跨天元,到底而言天元也就占了点位置,凭什么整个港就归他妈天元的?」 「问前朝呀。」魏兰心笑了笑,「上一代人就喜欢天元,皇帝也住在天元,要不怎么敢用这『天』字呢?龙泽那是后来才因为天元热闹才发展出来的地方,要不现在还是荒地。」 「是是是,是因为皇恩浩荡恩泽疆才得以发展,所以才叫龙泽。」张善德笑了,「以前人净是这些事。」 几人一顿饭吃了老半天,到中午了还在饭桌上间话不断,没多久,令雪麟跟那周晓恬就回来了。 「欸?你们还在吃啊。」雪麟一来了就坐下,坐在素伊另一侧。 周晓恬也来到了桌边,在张善德旁边坐下了。张善德往他看了一眼,「怎么?丑媳妇见公婆还行吗?」 周晓恬笑了笑,「都见几次了?还不就那样。」 雪麟跟着笑道,「不过大哥就比较惨了。今天父亲开心,又飘了,就提了提让他赶紧成亲的事。」他看了眼素伊。 方素伊没说什么,低头咬着筷子。 魏兰心倒是急,「大哥怎么回答的?这不都有嫂了吗?」 雪麟道,「大哥就没说什么,我看他是想等父亲……」大过年的,他后话没说,转了个弯又道,「上一代的人讲太多没意义。很多事情交给时间便行了。老人家催婚,却是说到底也不敢逼着大哥娶妻。」 「你可真不孝。」张善德笑了。 雪麟吐了吐舌头,夹了条酥炸春捲进了嘴里,「呀,齐思明这都凉了。等等弟弟妹妹回来吃点心也得给他们热一热吧?」 素伊一听连忙起身,齐思明大手一按,把他按回了座位上,「别忙,这我拿手,在这要叨扰半个月,总不能样样不做。」 「就是就是。」雪麟也拉着他,「齐思明手脚快,三两下就能脱掉人一身衣服,煮饭什么的也快。」 齐思明一笑,「说到这个阳沐呢?」 雪麟一听便炸了,「这不提我还忘了!你们这几个没节操的,晚上都把我弟弟们干嘛了!?」 张善德陷入了回忆,一旁魏兰心两手托着脸,也是荡漾不已。 「不准给我回想!」雪麟气都气笑了,但很快又严肃了起来,「我弟弟们跟你们平日里玩的可不一样,都是正经孩子,我希望你们是知道了才动手的。别毁了他们一辈子。」 「别紧张。」魏兰心率先道,「那齐思明被下蛊一样,被你家阳沐迷得团团转,这早上都给人规划未来了。」 雪麟看着他,「我最担心我家断疾你知道吗?断疾脾气硬又倔……」 「别担心,断疾有我呢。」魏兰心笑嘻嘻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也没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这魏兰心雪麟是认识太久了,要他做了保证,那便是不可能食言了。说了就会做到,要不然那个傢伙是不可能轻易掛保证的。 「唉,算了。这帮损人。」雪麟大叹一口气。 「不对,张善德你怎么不骂他?」魏兰心又问。 「善德也没得选,他那兄弟就只对着旭勉抬头能怎么办?」雪麟对于金主倒是宽容不少。 「断疾跟阳沐同妈妈吗?」魏兰心接过了齐思明递上来的点心。 「不是。」没等雪麟回答,齐思明便抢答,「好像断疾是六夫人,阳沐是七夫人。」 「喔。」兰心点点头,「怪不得不像。」 「说到这个,方才旭勤多狂啊。带着周晓圆就给他妈磕头。」雪麟边说边笑,「他妈妈想发作又碍着过年没能发脾气,拧着他耳朵不放。结果旭勤又问,『周二小姐哪里不好吗?』,这周家两姐妹哪有不好的地方?三姨娘自然挑不出毛病,现在大家都在说,旭勤是让人给怀上了才急着娶进门。」 几个人都笑了。 「还有那阳沐。」雪麟又道,「他娘让他今天晚上别再跑来凌波院了。断疾他妈就跟着说他,说大过年的别老乱跑。」 「那怎么能?这些好吃的都要给阳沐的。」齐思明道,这才发现那么热炕上放了不少点心,都怕凉了似的一直放在那。 「居然藏私房菜?」魏兰心指着他笑骂,「你呀!」 「这不对自己人都得有些特别吗?不信你问问善德。」齐思明笑道。 张善德无端端被端上了桌,一脸茫然,「我怎么?」 「我昨夜上厕所呢,经过你们房间都能听见你声音,那可要滴出蜜了。还给冲了牛奶,在那哄着人喝。」齐思明道。 「去你的。」张善德笑了出来,「那是我恩人我能不照顾点吗?」 「『累不累?睏了呀?宝宝,再喝一口好不好?』」齐思明掐着嗓子学着,「都听到了。」 魏兰心哈哈大笑,瞪大了眼,「善德?齐思明你不是中了令阳沐狐术都颠倒了吧?你确定那是张善德?」他看向张公子,只见那人只是笑了笑,没反驳。 「瞧?」齐思明靠着桌子,双手抱着胸,眉毛轻轻一挑,「他就是那样了。」 「闭嘴闭嘴。」张善德笑了出来,「真他妈犯贱才跟你们交朋友。」 「阳沐真不来了?」齐思明又问。 「没呢,当他妈妈的面拜託大哥让他再来玩。谁不知道你们仨都来了?谁妈妈肯让自己孩子来这学坏呢?可大哥在呢,说了句想来就来,几个姨娘都噤声了。」雪麟道,「要知道现在都是大哥做主了,老头早就退下了,现在多听他一句都只是尽孝。底下那些伙计长工又或是下人,也早就信服大哥多一些,大哥跟上一辈不一样,他对下面人都好。人家自然更喜欢他一些。」 方素伊一听自己公子如此了不起,心里一热,突然就想他了。 「我们回来了。」门口进来了人,回头一看,是双胞胎回来了。 旭勉旭勤跟那周晓圆一起进了门。「好香啊。」旭勤一屁股坐下,「齐哥给个盘子吧。」 旭勉看了张公子一眼,两人正好对了眼,才知张善德竟从他进门便看着他,旭勉脸一红,暗下决心隔天以前都不再是看他了。 「你们双胞胎晚上还睡这屋吗?」雪麟问道。 旭勤先道,「我自然睡这屋。」 旭勉没答话。直到齐思明给了他一个盘子,他才抬头说了句,「谢谢哥。」 张善德有些焦躁,又倒了杯茶。挨着魏兰心的那条腿晃了起来。 「善德,男抖穷,你想把家產抖光吗?」魏兰心问道。张善德瞪了他一眼。「得了吧,双胞哥。」魏兰心笑了起来,「你就说吧你住不住这里,别害得我们张公子家万贯家產都散尽了。」 旭勉一听面色大红,「那不昨晚……睡前……约好了吗?」他越说越小声,直到他的答覆被张善德一声轻笑声给淹没。昨夜睡前他们的确约好了。张善德还以为他忘了。 那时旭勉都要睡过去了,张善德缠着他答应一起住到十五,旭勉咕噥了一声「你好吵啊。住就是了。」随后呼呼大睡。真是个可爱又认真的傢伙,就连睡前的应许都还记着。真他妈惹人疼。 34.谁也不让 34. 最后回来的是令惜莲,他带着阳沐跟断疾回来了。 阳沐一回来就急着洗手吃点心,齐思明在他身后黏着他,迫不及待往他脸上啃一口,「手洗乾净些。」 他从后头环抱住他,大手包覆着阳沐的手,替他仔细洗乾净。 轻轻搓揉着他每一根手指,阳沐无端感到有些害羞,脸红了起来。 「饿了吗?」 阳沐点点头,「这些都是齐哥做的吗?」 「是呀。特别给你留的。」 两人黏糊糊的坐在了一起,阳沐很快开始大快朵颐。 反观阳沐,断疾则是能避着魏兰心就避着,主要是魏兰心也不找他,自己坐在位置上聊天聊个没完,每个话题都得参与参与。 今日他长发随意盘起,美的不似此间人。只可惜那脾性实在是过于接着地气,断疾不敢再领教。 到现在坐椅子都还难受,屁股像要裂了一样,谁想得到仙飘飘的魏兰心裤子里有那等巨物呢? 聊到一半魏兰心说了句,「犯烟癮。」随后就跑了出去。 这下是真连偷看也看不到了。断疾吃着点心,看向了阳沐,只见他几乎整个人都快窝进了齐思明怀里,他本人自然浑然不知,一手一个包子,两个脸颊塞得满满的。 一样都是昨晚被怎么了,人家看着就幸福了些。 断疾忿忿想着那令阳沐可真是傻人傻福,突然只感觉自己凌空似的。人数眾多,餐椅不够,断疾是坐着板凳的,他被人从身后两胳膊底下抱了起来,下一秒就坐人腿上了。 回头一看,自然是魏兰心,他笑呵呵看着他,伸手塞了条春捲进了他嘴里,「快吃啊。」 断疾嚼着满嘴食物,谁都没空留意到这里来。 等他嚥下了,才道,「放手。」 魏兰心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断疾只得挣扎着离开,却轻易又被他一手按住了,「放手……」断疾朝后抓住了魏兰心的衣襟,把他釦子给扯开了,衣服里掉出了什么,落在断疾眼前。 定睛一看,竟是昨天晚上一起折的心心,断疾折的,歪扭七八,本以为丢了却是被他收了起来。 魏兰心看了也没说什么,拿起那颗心又放回了口袋里,「屁股不疼吗,坐这个板凳。」他漫不经心问道。 断疾盯着他的嘴,突然想起了他抽烟的模样。 吸了口普世的欢愉,裊裊吐出此间一切惆悵。一来一往,他魏兰心总是快乐的。 瀟洒自由,谁圈的住他的心呢? 「想要我在这里亲你吗?」 视线微微往上,对上了他那双承载星辉的眼眸。断疾愣住了。 那星海里此刻全是自己的模样。 魏兰心凑了上来,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 那可把断疾吓破了胆,四周看了一圈。只见大家七嘴八舌聊着晚上去哪里夜游,压根没人留意他们。 「缠着我一点。」魏兰心低声道,「要不我会跑的。」 「谁稀罕你了?」 「嗯……」魏兰心笑着,「谁呢?」 断疾背过身不再理他,却也没打算离开他怀里了。 好一会,只感觉魏兰心胸膛温热贴着后背,那心跳传了过来,过分好奇起他的表情。 断疾偷偷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魏兰心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脖颈。 他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后颈,问了一句,「你收着那颗心干什么?」 魏兰心眼神移了过来,锁住了断疾的眼,「你想是为了什么?这么破烂的一颗心还能被我贴在胸前。紧紧贴着心脏。」 「这……你别把问题丢回来,有一说一,别整那些弯弯绕绕。」 魏兰心笑了,不答话了。 「为何又不答话?」 「因为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信啊。」魏兰心答道,「说了会信吗?我不着急。时间多的去。」 「……」断疾又被他堵死了,无话可说。 那边阳沐总算吃完了,这才发现自己无声无息竟坐在了齐公子怀里。 齐思明没事人一样一手喝着茶,另一手搂着他。 阳沐慢慢脸都憋红了,抬头看他,「哥,我想……」 齐思明低下头,「嗯?」 「你这样抱着我不好,哥哥们还在。」 「这样啊,那要去哥哥不在的地方抱一抱吗?」齐思明问道。 阳沐一怔,想了半天竟点点头。 齐思明只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怎么点头了呢?」 「……抱抱挺好的啊,但我怕羞。不想被看见了。」 「咱俩躲起来抱不是更羞羞吗?」齐思明笑问。 这下阳沐是真的整个人都红了,虾子似的。 哪里都是那甜蜜气息,张善德那是越看越不高兴。旭勉坐的远远的,跟他令惜莲大哥聊天聊的满眼星星。 这旭勉怎就不能跟他俩弟弟一样傻一点呢? 这么难讨好。张善德叹了口气。 一旁旭勤听见了,抬首看他,「你怎么啦?」 张善德望了过去,盯着旭勤那张脸,「你可真是看着就让人生气。」 旭勤倒了楣无端挨骂却也没脾气,「我妈也老这样道。」 他盯着旭勤,没留意旭勉望了过来。令旭勉也是没忍住,有空档就多看了几眼张善德,一回头却只见他盯着旭勤。 他心想自己弟弟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旭勤油舌滑嘴,从小就比较讨人喜爱,男男女女,虽是双生子可旭勤的人缘总是好过自己,曾暗恋过几个女孩后来也都喜欢了旭勤。 这么想着,旭勉不禁想,是不是张公子其实暗恋旭勤呢?只是因为旭勤太喜欢女孩子了所以失恋,打击太大造成阳痿,然后自己跟旭勤长得一模一样……他往奇怪的方向想,突然的讨厌起了自己的皮相。 自己跟旭勤之间,没理由有人会比较喜欢……越想越生气,觉得张善德看了就讨厌。 正好善德看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旭勉想,要自己能长得独一无二就好了。也不怕他认错了。 张善德站起身,走到了旭勉身旁蹲了下来,「你怎么了?」 「我哪有怎么了?」旭勉一头雾水。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张善德道。 那尊贵公子就蹲在地上,旭勉不太自在,「你起身。」 「我不。你为何不开心?」他似鬣狗一样咬着旭勉的坏情绪不放。 旭勉道,「我跟我弟弟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你看他不硬呢?」 张善德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孩子似的笑着。 「你笑什么?」 「这是什么呢令旭勉?这是吃醋。」他道,「你跟你弟才不一样你知道吗?你跟谁都不一样。你好看。」 旭勉才不信,「我很普通。尤其跟你比起来。」 「你那么想?」张善德笑问,又道,「我很庆幸你没像令旭勤那样胡来。你的美我知道就好了,我谁也不让。」 35.新年快乐 35. 这到了下午居然飘起了细雨。 一群人本要到天元着名的「元清湖」夜游,此时都有些扫了兴。 「没事,初一落初二晴,这样明天老三回来正好不会被雨淋。」雪麟道。 明天初二,三小姐如敏自然会回家。 那马秀才后来收敛不少,好好工作好好回家,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了。到底也有年纪了,那令如敏作为令家大姐,也不是那么柔弱女子,能干精明,把家里打理像样了,男人自然爱回家。 当然那是传统想法。 令如敏后来生了俩儿子,白白胖胖特别可爱。 一家和乐,马秀才也的确老实了。 可张善德的说法是,「等孩子再大一点,大概九岁上下,要再不老实的。」 这大过年的,雪麟听这话自然不太乐意,却又知道是事实。 令惜莲道,「这雨不会下大。」 他这么讲,随后便让人备了三辆汽车。魏兰心凑到了方素伊身旁朝他道,「你看看大哥,这是看你不曾出门玩儿,捨不得这趟凉了。」 方素伊脸上一红,「胡说……」 整日相处,他对几个公子总算不再那样生疏客气,相处也就自然了起来。 「怎么胡说了?以往但凡飘些雨大哥都不爱出门的。」魏兰心笑道。八卦婶似的窃窃私语。 车来后四人一辆,那晓恬晓圆跟夫君一起,断疾跟兰心、阳沐以及那齐思明一块儿,张公子和旭勉则跟着大哥还有素伊。 要是太早的天色方素伊难免担心旁人侧目,自己也跟那些一身贵气的公子们格格不入,可现下天黑了大半,又飘了雨,路上早没了多少人影。 他趴在车窗向外看,忘了自己究竟多久没踏出这令家大院。 令惜莲坐在他身侧,两人大腿贴着。 他也看着窗外,透过车窗那玻璃反射能看见大公子的脸。素伊风景只看了一半,便只盯着令惜莲那张模模糊糊的脸,几颗较大的雨点子喷在了玻璃上,弄脏了大公子,素伊便急着想让风赶紧吹跑那雨珠,可风雨都不大,雨珠滞留在令惜莲脸蛋上,素伊趴在窗边,有些着急,孩子气的嘟起了嘴巴吹气,想用意念赶跑了雨点。 令惜莲哪有在看什么风景?眼睛黏在素伊身上,看他那模样心里头觉得可爱心喜,慢慢凑了过去,胸膛贴上了素伊圆润的肩头。 「你在玻璃上跟谁亲嘴呢?」 素伊一愣,「才不是亲嘴……我是……想把这雨滴吹跑了。」 令惜莲把脸靠在了素伊肩上,伸手轻轻敲了敲车窗,雨点很快因为震动往下流,「傻。」他轻声道。 那旭勉就坐在他大哥身边,简直没脸再看那二人甜蜜,头一扭,就只撞见那张公子直勾勾看着自己,这一个个搭车出门都不赏风景的吗? 「看什么看?怎不看看山水?」旭勉问道。 张善德把手按在了旭勉腿上,「这都还是街道,没什么好看的。」 「等会儿就有风景了。」旭勉又道。 「我要比山水还好看,看山看水,还不如看看我。」张善德微微斜过身体,整个人把车窗挡住了。 「你可真有脸。」 「那可不,我不只有脸,你猜猜看还有什么?能讨你欢心的。」 他没个正经,又是逗弄酒家女子那一套,旭勉不愿意搭理他,端端正正坐挺了身子往前看。 那边俩吹水滴的傻子,旁边又一个没皮没脸的,旭勉叹了一口气,突然车子急左拐,令惜莲抓住了车顶握把,圈住了方素伊,令旭勉则往旁边倒,整个人躺在了张公子肩膀上。 张善德顺势伸手,拦腰把人搂住了。旭勉要再起来,是很难了。 素伊被大公子圈在怀里,抬眼瞧,令惜莲往下看,视线交会,那嘴角微微弯起,素伊赶紧避开了视线。 正好元清湖到了,三台车都停了下来。 天色已经黑了,可元清湖边从初一热闹到十五,早点燃了五彩斑斕的花灯,围着湖边,星海般璀璨。 齐思明牵起了阳沐的手,就怕他视线不良摔了,俩人最早脱队,绕着湖边走,湖边是个公园,四处做了造景,阳沐问道,「哥哥,你们奇林过年也热闹吗?」 「热闹啊,不过比起天元自然差了点。我们奇林只有吃的。阳沐,奇林跟秀纱那一带最近成立了一个大学堂,叫秀林大学堂,你要是去了那里唸书,能住我那屋。」 阳沐很久都没答话,俩人走了好一会,齐思明心想也许阳沐也有自己的打算,可能也想跟哥哥们一样过过洋墨水。 可好久后却听见他抽噎的声音,齐思明大急,「阳沐你在哭吗?还是冷了?怎么吸鼻子呢?」 「没哭,大过年的……没有哭……」 分明就哭了。 「好吧。」齐思明摘下了自己的围巾,「围着就不冷了,不流鼻涕了,好吗?」他替他缠上了。 「我以为……我以为齐哥夸我可爱跟我玩儿就是这半个月。毕竟在天元也没有你的玩伴儿……可是没想到你真的想带我回奇林,要是我真的去了,哥哥不会嫌我烦吗?总有一天也还是要回去找那些『好朋友』的。」 齐思明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人又花,男男女女来者不拒。可也没想到阳沐竟自己一直在心里这么想着,把这段时间就当成了陪他消遣,这多委屈啊。 「我可没那样坏,宝宝,我再爱玩也不可能吃了自己兄弟的宝贝弟弟还拍拍屁股啥也不管。你是第一次,经验少又单纯,我再如何人渣也不可能如此欺骗你的。」齐思明替他包好了围巾,「我跟你二哥差不多年纪,老不老小不小,但也是个堂堂正正的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干嘛,也有分寸,我知道听起来很奇怪,但跟其他人一块儿时从没跟你一起的感觉,我就想好好珍惜看看。难道我以前不成熟这样浪荡,就没能有机会证明一次自己也能专一专情吗?」 阳沐看着他,肉嘟嘟的脸上反射着黄澄澄的灯光,让他整个人显得又乖又软。 「我只相信你一次。」阳沐道,「要让我发现一次你……你就别想再咬我的脸了。」 齐思明笑了,凑上去吻他,「这是答应跟我在一块了吗?」 「只是答应去秀林大学堂唸书。」阳沐笑了起来,又牵起齐思明的手,握着他的食指,「走吧,我还想去那里看看。」 齐思明心都化开了,跟着他走。 那边方素伊一下了车,就跟那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一切都那样新鲜有趣,令惜莲背着手走在他身旁,时时照看他脚步有无虚实。 「哇公子您看,这还有茶花。」 「到二月都是有的。」 「一团一团的,特别好看。」 令惜莲低头看他,看他兴奋地笑靨如花,「的确是特别好看。」 细雨轻飘,在雨里并无多少感觉,可一走到前面亭子里,便强烈感觉到了闷热与潮,整个人湿黏黏的难受。 方素伊感到不太舒爽,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水珠。「这里头好闷热,等会出去要打喷嚏的。」 「这里没人。」令惜莲道。 方素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公子凑了上来。 唇上一凉,慢慢变热了。 衣服黏在了身上,头发丝也黏在脸上,令惜莲也贴在脸上,呼吸交缠着,唇齿交缠着,他舌头探了进来,方素伊抱紧了他的腰,「呜……公子,可不能、再亲了。」 「有何不可?」 「素伊想……啊嚏!」他打了一个喷嚏。令惜莲被他吓了一跳,怔怔看着,随后笑了起来。 「啊嚏……啊嚏……公子别笑!」 令惜莲看着他,眼底反射着远处的光,如水面般闪动粼粼波光,他勾着嘴角,轻轻道,「素伊。新年快乐。」 36.小儿把戏 36. 荷塘月色。 元清湖旁的小公园里,那小小的莲池边也有座小亭。 旭勉被那张公子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就跟着晃来了这里。 此处离元清湖还是有点距离,花灯没点到这,昏暗得都要看不清。 「张善德,我们往回走了。前面太黑了。」旭勉道。 「不走,走不动。前面有座亭,想歇歇脚。」张善德往前走,旭勉本想不管他了,又怕这夜色渐浓,张公子这一贵公子自己待着危险。 有个伴好照应。 强大的责任感让令旭勉离不开脚,又跟着走进了亭里。 正好雨下大了,两人就当避雨。 雨水浇在树叶上,滴滴答答落入池塘里。 旭勉在张善德对面坐下了,亭子并不大,哪怕面对面也彷彿贴在一起,交缠着呼吸。雨下大来了以后气温降低了不少,起码不闷了。 张善德眼神缠着他,旭勉烦了,不愿意看他,这么小的亭子也追逐着。 那眼神慢慢将人生吞活剥,剥的却不是皮,而是那衣裳,一件一件。 令旭勉终将赤裸,坦露在他眼前。哪怕穿着衣服也依旧赤裸。 旭勉被他看得浑身麻痒,只希望他暂时别看了,他望了过去,怎样才能让张善德不再看他呢? 凉亭椅子上有颗小小的鹅卵石,不知是谁家的小鬼捡上来玩一玩没归位,旭勉抓住了,往莲池里扔。 噗咚一声,张善德笑了。 「你当我是狗还是小鬼头?」 旭勉脸上一红,确实也感觉自己孩子气了,投小石入小池就想吸引看过无数风光与壮阔波澜的张善德。 「不过很可爱。很好的尝试。」善德又道,带着浓厚笑意。 其实夜色浓浊到几乎看不见张善德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又是那么鲜明。明明白白,就看着。 旭勉不禁想,自己就如那投石儿戏一样,对张善德而言就是个很好的尝试。 新鲜,有趣,带着点童心。然后呢?总会腻的。 大鱼大肉吃惯的人能啃水煮玉米温饱几天呢?张善德这样的人,口味换来换去。总要腻的。 「旭勉。你在想什么呢?」 「没你的事。」 「我感觉就有我的事呢。」 不好了,他要过来了。旭勉才刚这么想,张善德就已出现在眼前。这亭子这样小,不用他的一步半,他就翩然而至。 抬起手,托起了旭勉的下顎。令旭勉根本毫无逃跑的机会,整张脸顺着他的势往上,纵然昏暗也因为距离靠近而看得清楚了。 「不要亲……」 令旭勉话还没说完,嘴先沾上了。贴在一起。 吻变得悠长,唇齿交缠的声音盖过了雨声。旭勉只感觉心尖抽搐,整个大脑都麻了。他双手推着张善德的胸膛,握着拳头,使劲却推不开。 张善德放开了他,「不喜欢?」 「不喜欢。」 「不喜欢接吻还是不喜欢我?」他又问。声音飘散在雨里,听上去没来由有些委屈。 旭勉低着头,也不愿意看他了,「不喜欢你所以不喜欢接吻。」 「看着我,再说一次。」张善德道。 令旭勉一听抬起头,瞪着他又说了一次,「讨厌你所以讨厌亲吻……」 张善德笑了,「撒谎。」他又低头吻他,「要是你真的讨厌我,那我肯定不可能靠近的。跟狗一样。狗知道谁喜欢牠谁会打牠。我就是狗,要比你还灵敏。」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狗?」 「你知道你跟旭勤最不一样的是什么吗?」张善德问道,他托着旭勉的脸,左右晃了晃,「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红。而令旭勤没皮没脸。」 「……」旭勉没答话。 「像这样不一样的地方我还能说出一大堆。你知道你干嘛的时候眼睛也会红吗?」张善德又问。 「我不想知道。」旭勉站了起身。 雨把落叶击落,纷飞。想离开,依旧迈不开,旭勉暗骂自己无能。 他在等待什么?期盼什么? 张善德是他认真上进地人生路程之中,不曾碰见过的人,这样的人,如同远处虚荣华美的花灯,不过是空心的,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纸。朦胧远方一层黑夜,如海市蜃楼一般。 此刻的留心与关怀,那夺目绚丽的光,不过是一时兴起。节日过了热闹就没了。 旭勉知道。他真的知道。所以……「张公子,我先跟你说好了……」 「我不想听。你要是说了,我会马上堵住你的嘴。」张善德答道。 「未免太无赖了,你都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想。但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发自内心,而不是经过莫名其妙的臆测与假想,随后自以为公允的权衡之后的答案。我不是哪种古老病例,几千年毫无进步的病毒,你用经验推算不出来的。我会一直侵入你,从你口舌到你心脾,一直一直进入佔领,直到你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华佗转世也治不好你的相思病。」张善德低声道,他的声音被雨声吃了大半,却因为离得近又特别清晰。 渐渐旭勉感觉雨势彷彿不再那么大,慢慢减缓,张善德也慢慢靠近。心跳震耳欲聋,是因为这样雨声才变小的吗? 不躲开可以吗?张善德最擅长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阴险狡诈。要是在这里,不躲开他的吻,他们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个吻的时间显然不够他思考整个人生。很快张善德的唇贴了上来。两隻手用力缠住了他的腰,彷彿要将他连根拔起。 跟开玩笑的浅吻不同,他这回吻深了,把神智都吸了出来。旭勉放弃了思考,揪住了张善德脑后的头发。 心绪如雨。纷飞混乱,抓不牢捋不直。他化成了水,融化在那双眼里,成为了张善德瞳孔里的收藏。其中之一。 算了。就等他腻了吧?等他腻了,不再缠上来了,一切就又能恢復原本的样子。 也许需要一些时间释怀,也或许会花费一些时间试着釐清哪个步骤导致他对他生厌,但都会过去的。总有一天他会忘了自己曾荒唐过这么大半月时间。然后考上医生,娶妻生子。他会。他真的会吗? 「不要分心啊。」张善德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在想什么?」 「娶老婆。」 「你可真有一套。」张善德皱起眉,「再怎么闹也该听说过张公子脾气不好吧?我处处让着你,哄着你,可没哪家姑娘能有这般待遇,百般爱恋这般吻你,而你却想着谁呢?别不知好歹。」 「我想着,你厌了可以再找过,那我呢?还能娶妻生子吗?张善德,我说过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释怀一段你觉得无伤大雅的小情小爱也许得花上一辈子。你沾染我,可能会毁了我的人生,你能担保吗?不能就滚,越远越好。」 张善德一怔,没想到旭勉都想到那里去了。他怔怔看着他,从未担保过什么的人,竟答不上话。 几秒鐘沉默被旭勉放大成了世纪光年,他眼眶积了一圈泪,扭头就走。张善德连忙抓住了他,「旭勉!」他拉着他,扯进怀里。「你不要走。听我说、我……我没做过这样的事,看着这么草率的担保你能相信吗?一定不能,哪怕白纸黑字签名落款你也非猜想我会偷吃不可。」 旭勉没答话,张善德说的有理。 「我暂不保证一辈子一生一世,说了你也不信的。但我保证……」张善德立起手指,「保证但凡令旭勉活着的一天,张善德再无别人。这样可以吗?」 这不就是一辈子了吗?!令旭勉涨红了脸。 37.无论如何 37. 实在搞不懂那家公子。 雨还是下个不停。 张善德的担保要比旭勉能想到的还要认真太多了。 张善德看他不说话,意气风发的两道眉委屈巴巴的垂了下来。「说到这份上也不行?完了我不会这种事啊。」他揪着旭勉衣角,不让他有机会走。 你太会了啊!令旭勉想大吼。 这张善德,收紧放开拿捏如老手一般,他俩凑一块,老钓客碰上笨头鱼,令旭勉只能咬着饵随他拉扯。 旭勉是想,张善德听见他这么说,肯定就会退缩了吧? 沉迷风花雪月的人谁跟你担保一辈子?旭勉以为自己不过是张善德没试过的种类,认真踏实,又是个男人,不是很新鲜吗? 他以为是这样,张善德不过想在未来提到令家时吹嘘几句,「就他们那令家一板一眼的老六都在我身下浪过。」 但他做梦没想到,他让张善德担保,他就会担保。 担保靠讲,其实张善德也能不守信用。可旭勉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张善德,但凡有一点点感到麻烦,这人就会避得远远的,绝对不可能对谁竖起手指发誓。 那样的情感他张公子嫌烦。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令旭勉只感觉浑身脱力。 「照我的感觉思考。旭勉,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非你不可,就要你。你赶我我也不走。担保也好,干嘛都好,不要让我放弃,不要叫我离开。」张善德抱住了他,「老实说,女人什么的,酒家舞厅或是妓院我都去腻了,一点也不会想着回去。」 「放手啦。」旭勉拉开了他的手,「反正……我姑且信你,但我也要先告诉你,我很讨厌半途而废,也很讨厌无所作为的人。」 「唔……」张善德沉默了好一会,「也就是要想跟你玩,我也得是个负责的好人对吧?」 「不对。你要想跟我玩,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但你要是想要跟我玩一辈子又想要我喜欢你,那现在这样不可能的。」旭勉又道。 「好吧。」张善德笑了,「不过现在是过年,放松点也是可以的吧?」 旭勉点点头。 「小认真。你就是这点特别可爱。」 旭勉不答话。张善德于是又道,「你知道我上头下头全是姐姐妹妹吗?」 「听说过。」 「我在家虽是排老二,可其实跟大儿子没什么不一样。但我跟我大姐年纪差得比较多,我们家是大户人家,我姐夫是入赘进来的。也在我家担任了个职位,没什么才能却把自己看成了駙马爷,什么事情都得参与。一开始我也不是不想处理家里的事,毕竟男丁那样少,就只有我这个大儿子,但我大姐从小就疼我,她感情路一直不好,跟现在这个老公也勉勉强强,还凑合,这家务事当弟弟的管不起,我姐夫有野心,求表现,我大姐也支持自己夫君,我啊……要是不像个混日子等死的人,他们夫妻不会和睦。」张善德道。 旭勉没想到还有这些曲曲绕绕。他想这就跟大哥不得不给马秀才一个工作的道理是一样的吧? 谁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姐妹跟丈夫不好。 男人迎来了新世代,可女人披着新衣服却还得揣着古心,相夫教子,三吋金莲收起来了,新式高跟鞋里却还是得被社会压力裹上小脚。 依旧那套在家父亲是天、结婚老公是天。 「但我也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的。」张善德又道。 旭勉愣了愣,只见他眨眨眼。 「总不可能真把自己家的產业全交给一个入赘女婿。我爸妈没糊涂,我也没糊涂。」 具体情况张善德没细说了,他不说,令旭勉自然也不会多问。 「雨小了,我们走吧。我大哥肯定找人了。」旭勉道。 「我可不觉得。」 那么,令惜莲找他们了吗? 也谈不上不想找,也就还没间心罢了。怀里抱着个方素伊,令惜莲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这样待着。 怪不得古代君王能为了女人耽误朝政。 远远的,周晓恬跟雪麟赏完了一圈花灯,雪麟道,「这要十五来,连那头的公园都会点灯。」 「是吗?十五再来?」 令雪麟微微一笑,「爱妻若想,自然可以。」 周陌愁笑了笑,「嘴可真能浪,你觉得我在外面就治不了你了?」 「不敢,不敢。」令雪麟双手作揖。 突然,也许是这气氛使然,令雪麟突然间就有些追究起浪漫的起源。 「周陌愁。」他看向他,那张精緻的脸,在灯光烘托下越发美的不似此间人。 「干嘛?」不过一开口,粗声粗气。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陌愁笑了起来,「女人一样。」 「别害羞。」雪麟搂住了他的腰,「告诉哥哥吧?」 周晓恬被他突然一搂,身上装饰品叮叮噹噹晃了晃,低下了头,月色下竟显得有那么几分娇羞。 令雪麟见了色心大起,把人搂着就按在了旁边树上,低头吻住了。 「真奇怪。」他伏在周晓恬耳鬓低声叹道,话语声嘶哑,「分明只是扮相不同,五官都是一样的,不过周晓恬跟周陌愁带来的感觉就是如此不同呢。」 周陌愁没回话,心想如何不同?令雪麟果真还是偏好女子多一些吗? 只听令雪麟又道,「唯一一样的,就是令雪麟都喜欢。想什么呢?」他在他嘴上啾了一口。 「你呀……」周陌愁拿他可是半点皮条没有,只无奈道,「小时候我们曾一起玩过你可能忘了。但也不是那样就喜欢你的。我小时候被扮成女孩子,却有所不甘。那个年纪都是那样的……不甘于命运。可又是到了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反抗了。我顺从了。」 「还好你漂亮,要不全天南都知道你是男的。」雪麟插嘴道。 「闭上嘴。」周陌愁伸手捏住了令雪麟的双唇,又道,「我跟我弟都没什么正经唸书,因为早注定要这么过一辈子,我们就学一些家里做生意的事,跟西药有关的等等的,想考药剂师。年纪不大就出国了,当时跟你哥住在一起,是我爸妈去拜託的。我们家跟令家本来没什么交情,可令大公子怎么优秀,天南人都知道,哪怕到了秀沙山上也不怕人不知。他们拼命拜託了,大哥也很乾脆。」 那时令惜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奇怪我原本也是住在那里的。没见过你。」令雪麟问道。 「自然如此,我去的时候你早跟善德玩到另一边了。」周陌愁叹道,「有一次。」 有一次,张善德那混帐连过年也不回家,周陌愁受张家父母所託,带了些东西要给张善德。 他们约好了在学校那座大桥底下。 周陌愁站在那桥下等,远远看见张善德跟一个人有说有笑从桥那一端过来。 阳光从另一端洒了下来,那人笑起来却更加灿烂,沐浴在暖阳里,神圣美好。 张善德说了句什么,那人点点头,趴在栏杆上抽着菸。 白菸冉冉,他远远看了下来,由上而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下凡的仙人一样。 那时第一眼,周陌愁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操翻那个人。 那个自由自在地作为一个男人,悠游在女人堆里意气风发的男人,那个随意的四处张扬魅力的男人。 令雪麟,那个一根菸不到的时间就让他满心沉沦,嚮往的男人,他想拥有。无论如何。 38.这么兴奋(慎) 38. 起初许是出自于自卑吧。 周陌愁对于令雪麟的那种执着。 他在桥下等到了张善德以后便问道,「那人是谁?」 张善德回头看了一眼桥上的人,再转了回来看他,眉头一皱,「陌愁,别打他主意。雪麟喜欢女人,堂堂正正的女人。」 堂堂正正的女人。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眼神越过了张善德,没能忍住又看了过去,日光下如此美好,令雪麟慵懒的像隻猫,趴在栏杆上,目光遥遥撞上,若有似无,才这么怀疑,就只见他懒懒挥了挥手。 周陌愁连忙避开眼神。 心脏一紧,随后跳得厉害。 「令雪麟……那令家二公子都长成这样了……」 张善德闻言笑了,「雪麟可是个宝贝,要我再老实点说,雪麟不会认真谈恋爱的,更别说结婚。除非他搞大姑娘肚子,要不然不可能的。你能怀孕吗?」 「……」 「而且,你是想上他的吧?他会恨死你。」张善德拿过了周陌愁送来的东西,「乖乖的。成年前我会娶你,别担心。」 「娶我你不怕你掉价了?」 「我不在乎。我也不缺女人哪怕娶你也是一样玩我自己的,又不怕你吃醋。过几年你弟要是也需要,我再纳他进张家,都一样的,谁也不要你们的话我都会要。」张善德道。 周陌愁心情特别复杂。他这个发小从小就对他特别照顾,一次也没嘲笑过他。 「你要是想开开荤,跟我说一声,我想想办法。但令雪麟真的不适合。」张善德又道,「不适合。你是聪明人,别做傻事情。」 可后来周陌愁仍是没听劝。也的确被令雪麟讨厌了两天。 对,就两天。 「仔细想想你这个人挺没底线的。」周陌愁说完了过去,做了个结论。 雪麟笑了起来,「去你的,不过没想到我这好哥们张善德居然这么好,早知道要被男人操我就……」 周陌愁按住了他的嘴,「后面的话你要是敢说出来我就在这操死你。」 雪麟连忙摇头摆手,「不说不说。再怎么说也太噁心,我想都不敢想。你也不能怪我没底线,是你真的太美。你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令旭勤跟我一样轻易就会被你弟弟办了,因为他跟我一样对美人一点皮条都没有。」 「这很值得骄傲吗?」 雪麟「哈哈」笑了一声,又道,「你们跟我哥住,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 周陌愁摇摇头,「跟大哥能有什么可玩的?」 要说起令惜莲,那可真是一首诗。特别雋永的那种,绝对能流传上千年的那种。 那时去了外地他乡唸书,许多孩子都换上了西服西裤,哪怕张善德或是齐思明也都换了装束,就令惜莲仍是一袭长袍马褂。 长相帅气风度翩翩,当时可谓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实在太引人侧目,令惜莲也就换上了西服领带。 当时不少人觉得可惜,周陌愁也问过大哥是不是想标新立异。 令惜莲只是冷道,「我要是想,那干嘛换掉?」 「不然为何一开始不换了装束呢?」 他眼神变得幽幽,却饱含温柔,「我有无法割捨的情怀,要是自己换了朝代,感觉就像拋弃了他一样。我不会拋下他的,所以跟他一样的年代,一样的打扮,他才不会觉得他的大公子离他遥远了。」 他在说他一直爱着的人,周陌愁知道。 被令惜莲爱着是什么感觉? 「等等。你为什么要好奇这种事?」雪麟插嘴道,「被我爱着的感觉好好把握就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来那种事没少遇到过吧?原本喜欢的人跑去喜欢哥哥……」周陌愁打趣道,还带着妆容的脸却有了那独属于男人的性感,由下而上,斜斜看了过来,嘴角勾了一边,似笑非笑。他唇上都还有胭脂,却如在床上压着他时的表情,衝突感强烈,令雪麟一怔,别开眼。 「不可能有那种事。我是谁?我哥那木头脑袋怎可能比得上?」 「我看不见得。你哥怎会是木头脑袋呢?我看他心里明明白白,只是不说而已。」周陌愁道。 令雪麟没答话,神色也不太自然,周陌愁往下一看,「……你是变态吗?那地方翘什么良辰吉时的我怎么不会算呢?」 令雪麟也很尷尬,「被你看了一眼,就成这样了。」 「因为我美?」他挑起眉。 「见鬼了,就因为不是这原因才奇怪。是想起你操我的样子了。」雪麟老实答道。 周陌愁愣住了。 「你听懂了没?不是因为『周晓恬』而是因为你,因为你周陌愁所以这地方翘了这良辰吉时。」雪麟气急败坏,「去你的全因为你变成了这样。」 「怎样?」 「像隻母狗。」令雪麟闷闷道。 周陌愁低低笑了笑,凑了上前,把脸贴在了令雪麟胸膛上,他抬起头,雪麟也低头看他。 这么大的人老把自己折成这样不会不舒服吗? 雪麟还想着这种事,就只见周陌愁艷唇轻啟,「汪汪。」吠了两声。 「你什么意……噫?!你在摸哪里……周……」 周陌愁两隻手抱着他,托在臀上,揉着他的屁股。 「我什么意思?公狗来啦。」周陌愁笑道。 「你……」 「嘘。这里黑,没人看得见,但你要是太大声就不一定了。」 手鑽进了裤子里,令雪麟咬紧牙根。 很快的,周晓恬小小的手就找到了入口,食指插了进去,「啊,忘了我家浪货这样可不会爽的。」周陌愁道。 令雪麟还没来得及反应哪里不好,就只听喀啦几声,紧緻的后穴倏然被男人粗大的手指填满。 「啊嗯……你……」 「真想插你。」周晓恬道,「你知道哪里没骨头没办法变小对吧?」 缩骨靠得是缩小骨头缝隙让骨头紧密排序进而让身体变小,但有的地方,并没有骨头。雪麟足够齷齪,自然听得懂,于是他脸上大红。 「转过来,趴在树上。」周陌愁道,「记得把屁股翘高一些,要不然我现在操不到的。」 令雪麟脱了裤子,西装裤垮垮堆在皮鞋上,他抱着树干,屁股翘得比头还高。 「乖。」周陌愁嘉许道。 令雪麟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周晓恬早上穿着旗袍,他能想像她拉起旗袍下摆,咬在嘴上,两腿中间慾望昂扬,内裤褪到了膝盖窝……光想性器便兴奋的落了一堆水,令雪麟期盼他进入,两腿直发抖。 「这么兴奋?」 来不及回答,便被狠狠塞满。「呜嗯……」 小了不少的身体操起来还是不顺手,周陌愁有些急躁,快感却很快吞噬掉烦躁。 雪麟咬着牙,呻吟声一点也没洩露,然后,他们都听见了脚步声。 令雪麟后面夹得死紧,周陌愁拍了拍他的屁股,「老婆,先放松。」 「没办法……是齐思明……思明走来了。」雪麟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他妈跟他对眼了!」雪麟崩溃道。 39.因是处女(慎) 39. 令雪麟一直觉得,人的一生多少幸运都是註定好的。好比,能活到八十岁的人,一辈子的幸运匯集起来可能有六十年份的量,那前半生若超支挥霍了好运,下半生就会特别凄凉。 而让令雪麟感到可怕的是,他在他这苟活至今的人生当中,一直无比幸运。 出生在令家,环境优渥,正好是次男不用承担责任,又正好大哥很可靠。然而相貌好,美女围绕,哥们各个肝胆相罩,从不缺钱,从不缺乏,成年了就正好能得到一家店舖,经验老道的掌柜从小疼他还跟着他走,然后遇见周陌愁。 一切的一切,都过分幸运。他就没遇过什么坏事。他很担心自己的好运全集中在了年少时期。 可对于他的忧虑,周陌愁只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这种性格所以即使遇见了不好的事,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比被男扮女装的人强暴之类的,这应该是坏事,你却归为幸运。」 令雪麟仍是不觉得是什么坏事。要不是周陌愁那么做了,那现在也不会幸福。所以哪是什么坏事?就只是来得比较激烈的缘分罢了。 他这么想,所以就觉得,自己的好运大概是用完了。在被齐思明看见以后。齐思明走后雪麟自然没有了兴致,他满腹担心,「你说他有没有看见你是男的?」 周晓恬一怔,「你是担心这个?不怕他看见你被操?」 「被操就被操,要是他拿这事笑我也是我活该,他跟魏兰心是发小,我以前老是笑他们两个是互相捅对方长大的什么的,反正口业也不少。我主要是怕你那个诅咒……你会不会……」雪麟还趴在树上,腿中间的东西已经软了,周陌愁却还在体内,硬梆梆卡着那个酸爽点儿,没一会令雪麟那处又精神了起来。 「到底是不是真心担心我?」周陌愁打趣道。 「……当然是真的。」 「别担心,我们在暗他在亮,距离又远,我觉得他是听见了声音就没过来了。根本没看见。」 雪麟心想也是,两人又要搞起来,就听见又窸窸窣窣一阵躁动。周晓恬彻底放弃,衣服整理好了,也替令雪麟穿上裤子,「回去再要了。」 雪麟没办法反抗,的确也杯弓蛇影,刚穿好衣服,草堆里就跑出来一个人,「谁啊谁啊?」那人鑽了出来。 周晓恬跟令雪麟都吓了一大跳。 「兰心你干嘛!?」雪麟先反应过来了,一手搂住了周晓恬。 魏兰心从草堆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树叶,「什么嘛,是你们啊。」他看了看他们二人衣着整齐,脸一皱嘴一扁,就觉得无聊,「刚刚碰上齐思明,说看见这里好像有人在野合,我就想带断疾过来,寻思看着活春宫指不定我还能赚到一些便宜,揩油几把,结果断疾死活不来,我就自己过来了。」 「你可真无聊,我跟晓恬在这里卿卿我我,小夫妻亲个嘴,就你们齷齪。」雪麟道,理直气壮好像刚刚试图在这里爽一回的不是他一样。 魏兰心笑了起来,笑容撼动了繁星似的,点点晶莹都在他眼底,长得这样好看却有一颗如此的心,还真是可惜。周陌愁忍不住这么想。 想在心里,令雪麟却彷彿读心一样暗地用力往他脚上踩。周陌愁痛得要死却只能不动声色。所幸魏兰心真嫌他们无聊,一会儿就走了。 雪麟气愤道,「你该不会觉得他美吧?!难道但凡是男人你都觉得你压得过吗?!」 「不,也是有觉得不可能的人。好比大哥。」周陌愁道。 「你!」这个举例毫无破绽,让雪麟气得捶心肝,「可恶。就非得那么强的人你才觉得不可能吗?!」 周陌愁不置可否,给了个眼神让令雪麟自己体会体会。于是雪麟想起了他俩的「第一次」。 那时他跟「周小姐」已经约会了一段时间。周晓恬话不多,后来知道是因为掐假音说话很不舒服,所以不爱说话,但那时不清楚,只觉得话不多的女人特别迷人,虽话不多,却不矫情,落落大方。 有次晚上他送周晓恬回家,在他进门前,雪麟拉着他,周晓恬回过头,令雪麟便低头吻了上去。看美人脸颊两团红云,娇羞进了家门,令雪麟头一次觉得对一个女人如此心动。 如今想起过往在周晓恬面前耍帅的自己,令雪麟都特别想咬舌自尽。 他觉得动心,便更加积极,同在龙泽特别方便,令雪麟终于约了周晓恬一起回家。 周晓恬低下头,问了一句,「二公子,约人家回家是不是就是……那种意思?」 雪麟听得那是血脉賁张,「是的。但要是你还没准备好,哥哥也不会勉强你。我只是觉得……若是周小姐,我应该能跟你共度一生,不是随随便便想那么做的。」他跟每个要上床的都是这么说,当时也不当回事,只想赶紧吃了这天南第一美。 只见周晓恬头低得更低了,娇羞模样。后来周陌愁坦言他当时只是控制不住狂喜的表情,因此才藏起脸。 总之,过了许久,周晓恬终于点点头。令雪麟想自己肯定要迎来美好的一夜了。当天不到晚上,他先赶走了长期泡在自己家里的旭勤还有张善德。 「我今晚有事要忙,你们俩滚蛋去。」 张善德笑道,「这不是要约人回来大闹一场了吧?」 旭勤那是满脸八卦,「谁啊谁啊?」 雪麟勾搭周晓恬的事,他可没让张善德知道。毕竟张善德跟周家还有那种娃娃亲,令雪麟也没想对周晓恬负责。就这么睡了人家未婚妻实在不好声张。 「不告诉你们,反正滚一边去。你晚上去善德家里睡。」雪麟拿了几件旭勤的衣服丢到了张善德手里,「去去。」 「怎么不告诉我们?」善德抓着简单行囊,临走前还在门口嚷嚷,「先说一下,下回我才不会不小心上了同一个。」 雪麟笑了笑,没回话。我要睡你未来老婆!他心想张善德也太不知福,能娶天南第一美,还只想把人纳小妾。也不珍惜,处处留情。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张善德不珍惜了。 晚上周晓恬来了,还带了洋酒过来。这在大家闺秀来看是特别大胆了。 两人喝了不少酒,夜越浓那情慾也更是浓稠,雪麟的手摸进了周晓恬裙子里,在他大腿打转,周晓恬轻喘着,按住了他的手。 两人唇齿交缠,晓恬羞道,「哥哥……我们去床上好吗?」 雪麟自然好。真是好个鬼。两人到了床上,周晓恬异常大胆,坐到了雪麟身上,屁股蹭着令雪麟裤襠,性器胀了起来,卡在周晓恬股缝。 「好妹妹,脱了衣裳。」令雪麟哄道。 周晓恬红着脸点了点头,又背过身。仍是跨坐雪麟身上。旗袍被他慢慢脱去,能看见底裤包着浑圆的屁股,坐在身上,令雪麟硬的发疼。 他伸手轻抚周晓恬的腰,只觉得摸起来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 「哥哥。」此时背对他的晓恬开口了,「你真的会对晓恬负责吗?」 雪麟自然答应,「当然。」 「嗯?说谎的吧?」突然周晓恬的声音低了好几度,就如同男人。 令雪麟都没能反应过来,只听喀啦喀啦几声,身上的周晓恬突然膨胀,骨节一个一个发出声响,他转过身,压着令雪麟,「哪怕我是男人哥哥也会负责吗?」他问。 「这……」雪麟吓得脸色铁青,腿间那物都软了。 周晓恬扯下了他的裤子,「满嘴谎话呢。睡了我以后就打算丢了对吧?真是花心。」 令雪麟房里尽是些花花玩意,周晓恬轻而易举找到了润滑用的东西,他挖了一大坨,挤进了令雪麟臀缝里,随后又在自己阴茎上抹了一些。 雪麟吓得都回不过神,周晓恬双腿间的东西大的不像话,他脸色铁青看着周晓恬,「你……」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的剧痛难耐。「啊啊……好痛!啊嗯……救命!饶命啊……」 巨大的东西在身体里进进出出,周晓恬皱起眉,「未免太紧了,啊……因为是处女嘛。」他了然。 「去你……啊嗯……啊……」 「落红了,别乱动。」周晓恬按住了他的肚子,雪麟只感觉被他这么一按那东西在身体里的存在感更强烈了。 他哇哇哭了出来,周晓恬没理他,轻轻抽送着,没多久,令雪麟竟开始感觉到快感。「啊……」呻吟变了调,眼神都迷濛了不少。 「开始舒服了吗?」周晓恬微微一笑。 40.如他所料 (慎) 40. 床板嘎吱响动。雪麟的呻吟一次高过一次,天啊……怎么可能这么舒服? 身体里彷彿有个开关,周晓恬一蹭过去雪麟性器前端就疯狂漏水。 这太爽了吧?令雪麟简直不敢相信。 他两眼昏花趴在床上,肚子上是周晓恬的手,把他像提起来一样,屁股翘着,周晓恬的胯骨一下一下,撞着那里。 「啊啊……我要……要洩了……」 「这都洩几次了?还捨得把我甩了吗?女人可给不了你这种快感。」 「好爽……啊……我……啊啊……」雪麟浑身痉挛着,又射了一大堆喷溅在床上。 眼睛都翻了过去,眼泪鼻涕又或是那口水糊了整张脸。 真爽了一整夜,隔天哪里都痛,眼看房里人去楼空,心更是冰寒,暗下誓言此生绝不再看周晓恬一眼! 但他的毒誓没多久就破了。那时刚跟周家药厂合作,三番两头就要跟周父吃饭见面。 周父带着周晓恬,令雪麟哪都逃不了。 那天开始,周家父亲看见令雪麟都是非常客气,什么优惠能给就给,吃饭从不让雪麟买单。 周晓恬也没那么不要脸还敢跟他搭话,就真的是一副跟着谈生意的模样。 令雪麟心想自己跟周晓恬怎么了,周父肯定都知道了。 身体养好了以后,令雪麟又开始上酒家,逛舞厅,但每每操女人后头就痒。 用了前面爽却总不够爽,还想要更……令雪麟想,大不了开始跟男的玩? 很快这想法过于荒唐,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接受不了啊。 他不是只想要男人插他,他一直在想周晓恬……后来在他哥哥那里听说周晓恬叫周陌愁,而且喜欢他很久了。 为什么呢?周陌愁这样的感情从何而起的呢? 好想……知道啊。 于是令雪麟找到了周陌愁,让他给自己负责。 他不是喜欢他,周陌愁知道,一开始一定只是因为衝击,因为好奇,因为有趣。 但那又如何? 这样的一开始,他会变成一辈子。令雪麟总会是他的。 然,如他所料。 回忆完了初夜,两人都是满心躁动。这夜黑风高,碍事的也都走了…… 「回家了。」凉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荡漾。 二人回过头,令惜莲就站在那里。身旁站着方素伊。 「……好。」雪麟垂下头。 周陌愁拉住他,在他耳边道,「回去给你。」 雪麟仍是闷闷不乐,「想试试野合。」 「就你浪。」他在他臀上掐了一把。 令惜莲点了点人数,眼看都到齐了,一群人原车又载回了家里。 「明天老三回娘家,不准赖床。我不想再一个一个叫。」令惜莲在进房前嘱咐。 一个个洗漱回了房,方素伊躺在床上,笑瞇瞇的。 「什么事乐成这样?」 「今天好快乐。」素伊道。 令惜莲在他身侧躺下,两人手臂贴着。「是吗?」 「公子怎么穿着衣服睡觉?」素伊又问。 令惜莲侧过脸看他,「想看我脱了?」 方素伊脸上大红,「公子……不正经!」 令惜莲笑了。 良久只听小小的声音又道,「想看。」 令惜莲一怔,只感觉浑身在这句话后燥热。 「想看那你来脱。」他坐起身。 方素伊跟着爬了起来,两颊红红粉粉的,轻轻解开了令惜莲的衣带。 指尖抚过他饱满的胸肌,爬格子似的慢慢往下,一格格,爬过他的腹肌,又往下……停了。 来不及收回手,令惜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怎么停了?」 「因为……」 令惜莲可不管因为什么,抓着他的手往下,伸进了裤子里。 很快指尖便触及那炙热慾望。 方素伊看都不敢再看。手上动作却没停,乖顺握住了,握不紧另一边令惜莲自己握住了,大掌连带包覆着方素伊的手。 能听见令惜莲轻轻喘息,和他重重的心跳。 「公子……」 「嗯?」 「能亲嘴吗?」 「能。」 素伊凑了上去,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令惜莲的,痒痒的,搔痒着心。 令惜莲终归没忍住,压了上去。 窗外还是夜色,院里流水潺潺,还有…… 「去你的周陌愁!」 令雪麟被压在大院里的树上,旁边正是那一路盛开到二月的茶花。 「不是想要野合吗?」 「不是这种……这是我家啊!」 周陌愁没理他,抓着他的腰往里头操,雪麟晃着站不稳脚,果然还是要那双大手,那个坚硬宽阔的胸膛才对。 令雪麟这样想着,洩了满地,替茶花施了肥。 周陌愁握住了雪麟肉柱底部,不让他再洩了。他依旧顶弄着他,令雪麟爽的都快站不稳,整个人都靠着周陌愁撑着。 舒爽得浑身发麻,周陌愁松开了握着他性器的手,雪麟抖了一下,哗啦啦尿了满地。 「几岁了还乱撒尿呢。」周陌愁道。 「反正我是母狗。」雪麟精疲力尽道,又吠了几声。 周陌愁笑了。「爱死你了我的好夫君。」 雪麟转过脸,在他颊上啾了口。「我也是。」 浓情迷意掀翻了夜色,天边都慢慢透出了光亮。 快天亮了。 初一落,初二酥。初二早晨果真天气晴朗,艷阳高照。 昨夜怕没能好好睡一觉,断疾跟阳沐都怕大哥生气,便睡了一间,齐思明跟魏兰心一间。早上一起来,他俩谁也不高兴。都是黑着张脸。 在大堂等了半天,连令雪麟也一脸爱睏爬了起来,点一点人数,就是有少。又点了点,「双胞胎、断疾、阳沐……」雪麟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奇怪,大哥呢!?」 魏兰心阴阳怪气,「老半天大哥自己睡过头了?我昨天晚上的牺牲到底算什么?」 「别等他了。」雪麟道,「老三快回来了。大哥平日也不这样,可能有什么原因,咱们先去了,晚一点大哥醒了自然会过去。要有人问起,就说大哥早上起来不太舒服,让他多睡一会儿。」 几个弟弟大哥不在便听二哥的,都答应了。 晓恬晓圆自然也得过去,雪麟又道,「你们仨乾脆一起来了,要不多无聊?」他又朝着剩下那三公子道。 三人没异议,一群人一起走了。 而令惜莲真的没醒吗?房里那床舖上尽是春光,令惜莲根本还没睡。 41.哪都舒服 (慎) 41. 从夜里到早晨。 方素伊感觉自己浑身黏腻,这大公子平日里冷情寡言,在床上却很是缠人,一刻不放。 「啊……嗯啊……公子……又要洩……嗯!」 令惜莲握住了素伊的肉柱,把他洩出的东西全抹在那素白肚皮上。 随后慢慢退了出来,硬挺的肉刃缓缓从体内抽离,方素伊两脚勾住了他的腰,不让走了。 「不要出去……公子……」 令惜莲一怔,只感觉肉根又胀了一圈。 低头一看,方素伊黑发披散在床上,泼出了山河,脸上全是情慾,一双眼撒娇的缠着他。白皙的肌肤上,青色血管蔓延,如翡翠那半山半水,白里透着一点绿,青里透白,却又那般分明。 手掌抚过他的肌肤,手感的确有如玉般柔滑,爱不释手。 「不想要我出来吗?」 素伊点点头,「公子在里面很舒服。塞的满满的。」 他毫无遮掩说出了自己直白的感受,既单纯又淫荡。 令惜莲只怕自己要死在他身上。「但是我得回去了。怎么办呢?」 素伊想了想,松开了腿。 「这么快就放弃了?」 「公子要是因为素伊不回家,素伊会给公子添麻烦的。要是被人知道,也许就不能跟着公子了。」素伊道。 令惜莲笑了,抽了出来。肉根前端湿淋淋的,弹出来时「啵」地一声,撒了一串水滴在素伊肚皮上。「不要乱说,要是我要你在身边,谁也不能让你走。」 「公子。」素伊爬起身,朝他爬了过去,软软缠上他,两隻手抱着他的脖子,「再亲一下再走。」 令惜莲头晕目眩,哪怕这一刻方素伊突然拿刀捅他也无所谓了。凑了过去,轻轻吻他,又加重了吻。吻着吻着,大掌抚过方素伊湿黏的肌肤,激起颤慄,随后春色又掀了起来。 令惜莲压了上去,「什么时候都学会这些了?」 方素伊看也不敢看他,小心思被拆穿,整张脸通红。令惜莲寻思也是,素伊目前十七岁左右,正是对这种事感兴趣且不知节制的年纪。而男人一旦迎来这样的阶段,那就一辈子都差不多卡在这里了。 肉棒再一次插了进去,还湿润柔软的地方很快包容了入侵,方素伊柔柔叫了一声,那粗大之物从穴口进入,圆润前端一路摩擦,令惜莲进去一分就又出来一吋,来来往往,反反覆覆,总顶不到喜欢的那里。 素伊着急,拉着令惜莲的手,「公子拜託……」 「不行。要是进去那儿,你一下又要洩了。你太喜欢去了,这样不好。要忍耐啊。」 「素伊不想要忍耐……」方素伊急都急哭了。 令惜莲轻笑,低头吻他眼角。「不然只能一下下喔?」 素伊点点头。 下一秒肉棒贯穿了身体,直勾勾按压在那一点上,素伊弓起腰,果不其然又洩了,「哈啊……好舒服……公子……」 「如此沉迷于快感该当如何?」令惜莲问道。 素伊抓着他的前臂,令惜莲手撑在床上,就在脸旁。那上头覆盖了一层薄汗,血管突出蜿蜒,肌肉怒张,因用力而好看。 素伊特别着迷,侧过脸轻吻,「公子教会的,公子负责。」 令惜莲自然乐意,尽心负责了一整个早上。等他意气风发回到大宅时,已经中午了。 雪麟跟两个侄子玩闹着,一看见他连忙问道,「哥你干嘛呢?哪不舒服吗?」 「哪都舒服。」令惜莲轻笑。 令雪麟如此不正经自然听懂了,「去……」正想爆粗又顾虑两孩子因此改口,「去跟父亲说一下!我真是白担心你了。」 令惜莲往里走,又回头,「你们俩,为什么没有叫大舅舅?」 两个姪儿连忙跑过来,「大舅舅新年快乐!」 令惜莲蹲下身,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好乖。」 「雪麟舅舅为什么没给我们红包?」比较小的那个问道。 令雪麟一怔,咳了两声,「我这不是刚好没有红包袋吗?来。」他从口袋抓了俩糖果给他们,「吃甜甜过好年。」 「别那么抠。」令惜莲道。 雪麟瞪了他一眼,「哥,我这是抠吗?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红包钱很可能被马秀才拿去喝酒。改是改了,但一旦手头宽裕,还是会有坏习惯。 「没事。」令惜莲道,给了他俩个红包袋,「一码归一码,小孩儿总得有个快乐的童年吧?」 令雪麟点点头,掏了掏口袋,拿了钱往里装,给了孩子,「过年这样讨红包可真没礼貌。」 小孩们哈哈笑了,又跟雪麟玩在一块,「二舅舅,我们想跟舅妈玩。」 「跟舅妈?!」 「对啊,舅妈力气很大喔,能让我们飞高高,不像舅舅你这样……」 「是你们太胖了!跟球一样!」 令惜莲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远,没再耽搁,进了屋里。屋里特别热闹,几个姨娘围成了一桌打麻将,四姨娘看见令惜莲便道,「呦,咱当家起来了。」 一整年都做好也比不上一天没做好。令惜莲笑了笑,「老三呢?」 「在里面呢。」 令惜莲去了里头,看见晓恬晓圆跟那老三如敏、老四雪麒,老五惜萍,还有老十如慧都在那里。几个女孩吱吱喳喳。周晓恬一看见他就放出求救讯号。 「啊,弟妹。刚刚外头雪麟找你。」令惜莲道。 周晓圆也看了过来,令惜莲摇摇头,他到现在还没看见双胞胎。周晓恬拉着妹妹,「雪麟八成是跟孩子玩累了,想找人顶替,你比较会逗孩子,一块儿。」 令如敏回家都不用带孩子,看大家都爱跟两男孩玩自然高兴,「你们好好见习,以后也给咱家生几个胖娃娃。」 周家姐妹笑了笑,藉故离开了。 令惜莲在老三身边坐了下来,「我打听了一下,大家给孩子的红包钱上上下下都差不多,马秀才要跟你讨,就给他吧。别伤和气。这里是跟红包差不多的金额,你替孩子留着。」 「哥……」 「没事。过一辈子的人,多忍耐一点。我都会帮你的。马秀才我看着,至少不敢太乱来了。」令惜莲道。「娘家至少还能依靠,比一些人好多了。至少都比咱妈妈好。」 雪麒看了便道,「哥以后我要是嫁了,你也对我这样好吗?」 「找雪麟去。」 「哪有这样的!」 「我哥肯定对我好。」惜萍道。「是说妈妈可被你给急坏了,不晓得你哪里不舒服。」 令惜莲微微一笑,「我去找她。」 他来到内室,找到了父母正下棋。他父亲抬眼看了看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因为风寒起不了。」 「照顾一眾弟弟与客人有点累了吧?」他母亲道,「光是一个下人忙不过来的,要不妈妈再派几个人过去帮忙张罗?」 「不必了。」 「惜莲。」他父亲道,「也是时候了吧?你弟弟一个个都要成亲,你还单顾着一个方素伊?什么心思呢?别搞些不正当的。」 令惜莲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还请父母见谅。要是父亲执意要我成亲,那这个家我也不会再待了,哪怕不需要家里援助我也能自己过得很好,可令家要是没有我……」他后话没再说。留了情面。可谁也知道目前令家要是没有了他令大公子坐镇,那是要完蛋的。 42.肚皮动静 42. 对于成亲,令惜莲头一次如此明确的表达了意愿,甚至说了重话。他不是一个喜欢说重话的人,也不爱拿那些生生死死的来跟父母吵闹。因此他那句话一说了出口,父母便不再多言。 十五之前都是年。尤其令家这种新旧夹半的家庭,年味总是重了一些。他们家泰半都还年轻未嫁娶,今年就两个侄子,令惜莲心道这雪麟跟旭勤以后也都是娶男人过门,眼看他家是暂时没能有孩子了。 一群女人麻将打累了,也就加入了房里女孩们的谈天,那三姨娘看了房里一圈没见着周晓圆,大过年的她儿子带女人回家她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却是看那周晓圆哪里都不顺眼,周晓圆生得太美,看起来娇艳欲滴,跟那鲜花一样,柔柔弱弱,她是最明白那旭勤的,普通女人光是皮囊漂亮是没用的。她希望旭勤娶个兇悍点的女人,好比同样是周家美人,令雪麟娶的那个看着就刚烈多了,到底管得住那隻披麒麟皮的狐狸。周晓圆她看起来是管不动旭勤的。 正好令如敏说了句,「唉,就不说了。咱女人家管得太紧男人要嫌没面子,啥也不给问,说其他哥们家的娘们都没这般好事,就我管得多。」 三姨娘心里一紧,她是传统了些,甚至夫君都不是她一人的夫君,硬要说起来,也的确要比现在的女孩还不懂男人。可旭勤是她儿子啊! 「你还担心你家勤儿?」二姨娘在她身旁坐下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都不担心你们雪麟?」 二姨娘笑了笑,「令雪麟那孩子光是担心有什么用?不过看他打算娶了晓恬以后倒是安份了不少。」 「我就是怕那晓圆没晓恬的手段。」 「再怎么说,起码这两孩子,这么不让人放心却也最早带了女人回来。你瞧那大公子,一直以来让大夫人多么扬眉吐气?这回非但不娶不婚,还带了个男人在身边。不三不四。」二姨娘道。 三姨娘闻言捂嘴一笑,「那倒是。」 令惜莲一从内室出来便听见了自己的间话,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同情,寻思哪怕跟了男人起码他也不是被压的那一个,那俩姨娘到底得意什么呢?眼看那雪麟跟旭勤未来都是没好日子了,他俩的额娘还喜孜孜的模样。 令惜莲这么想,又多了点惻隐之心,就当没听见那些酸言酸语了。 可他的一语不发,也就顺理成章被当成了羞愧潜逃,那俩姨娘话说的也不小声,其他姑娘都是听见了的,其他人倒也罢,可令惜萍哪可能听得惯自己哥哥被说三道四的? 「哥,你倒是说说呀!为何不娶,又干嘛带着那扫把星?!」她猛然站起身,两个拳头紧紧握着。 令惜莲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得再好都是欲盖弥彰,我心安理得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若我今日跟方素伊有那么点苟且,难道我还会光明正大把他放在家里吗?存心让人间话,我可没那么无聊。」 他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令雪麟正好进来喝茶听见了,不免感叹他这大哥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重。这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怀疑他跟方素伊怎么了的人都齷齪了起来。 可他也还没能多感慨,只见他大哥眼神看了过来,随后那薄唇微微勾了起来,稍纵即逝,很快又侃侃而谈,「我不娶就只是还没闲心。与其纠结我的事,还不如问看看雪麟那周晓恬肚皮里有无动静,家里孩子太少了,就如敏那两个,过年多没趣。」 令雪麟被逮个正着,仓皇看着自己大哥。 去他的吧?开什么玩笑,周晓恬肚皮里除了屎还能有什么动静? 「刚刚看他跟晓恬陪着孩子,就像见习父母似的。看着真不错。」令惜莲感叹。 「大哥!」 「大声嚷嚷什么?令雪麟你真不是还没把姑娘娶进门就把人家肚皮搞大了吧!?」二夫人尖声问道。 令惜莲见状一溜烟跑了,健步如飞,那雪麟欲哭无泪,照那种搞法,他要是女人都生一串婴儿弹珠一样了,哪里轮得到周晓恬? 「没有没有!」令雪麟连连摆手,「我跟晓恬就是也有计画啊,但还没执行。」 令惜莲将弟弟丢在里面了,他绕了主宅一圈,总算在一方角落碰上了其他兄弟。 那双胞胎不知跟老八吵什么,他们仨是一起被养大的,双胞胎却是看那令如聪哪里都不顺眼,可又想想,谁会对那傢伙顺眼呢? 分明跟素伊同娘生,在那胖子身上令惜莲却一点也找不到值得怜爱的部分。 「我就是说了怎么样?」令如聪叉腰道,「那张善德张公子就是个垃圾玩意儿,他家有天会被他给弄垮,你们少跟他玩,倒时候他家破產了,回头跟你们要钱你们给的出来吗?」 旭勤一听衝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令如聪的衣领,「你给我闭嘴,不准你再多说一句张公子的不是!」 「哈,这都胳膊肘向外弯了!你最好记牢了我的话,我可是把你们当兄弟才提醒你们的。」 旭勤一听更加生气,一拳就要揍下去,令惜莲一看不好,连忙上前拉住了令旭勤,可拉是拉住了,却依旧听见「啪」地一声,清清脆脆。 令惜莲两手架着旭勤,两人都是一怔,往旁一看,只见旭勉两巴掌搧在那胖脸上。 那吓到的人当然还有令如聪。双胞胎里旭勤爱跟他吵,可旭勉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视他为无物,此刻倒是头一次见他怒目圆睁,可那旭勉巴掌搧完了倒也突然地感到羞窘,他乾咳了几声,「张家家大业大,无论张公子如何,你也千万不可胡说八道。省得有心人要听见了,说咱令家眼红人家……到时候张家没垮,你这张嘴先被扯得稀巴烂!听见没有?」 那老八迷迷糊糊,听起来似乎这六哥是在关心自己,也就只得点了点头。 令惜莲放开了旭勤,两人都憋着笑。 令旭勉看了过来,瞪了眼他们,扭头就走。 「哎呀呀……这都被宠娇了,好个书呆子连拳头也不会使。」旭勤摇摇头,「还是我张公子厉害。」 令惜莲懒得理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令如聪,叹了口气。要是私生子是这傢伙的话肯定几百年前就赶出去了,省得后患。 令惜莲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早上听见雪麟把那三个公子也邀来了,怎么连个影也没见?他扭头叫住了令旭勤,「你张公子呢?」 旭勤笑了,「还不就是这胖子把人家给噁心走了!巴结着人家,张公子不理他,就想走,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那猪八戒才恼羞成怒,说人家的不是。」 「这点出息。」令惜莲耻笑道,「那齐魏二人呢?」 「我不知道。」旭勤老实道,「不过那齐大哥黏着阳沐,许是一块儿了。」 令惜莲点点头,心想那几人只要不闹就都随便他们。该见的人都见了,这时令惜莲便又开始担心素伊要是饿了不晓得家里还有没有东西吃。 很快厨房那里便请他们过去吃午饭。 那三个公子自然也出现了。令惜莲在饭厅门外堵住了他们。他手里拿着几个篮子,一一发给了他们。 三人先配合着接过了,一脸茫然。 「厨房那儿,去跟他们说凌波院要拿些食材,都被你们吃光了。拿完了就直接回去。二姨娘讨厌你们,怎可能想跟你们一起吃饭?」令惜莲道。 「操。大哥。」魏兰心先开口了,「你该不会只是怕嫂饿肚子,要赶齐思明回去弄饭给他吧?」 「方素伊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不需要我担心。」令惜莲又道,「我只是怕晚一点弟弟们没东西吃,掛念。」 掛念个屁。三人敢怒不敢言。这大哥要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在乎弟弟们,还轮得到他们仨把令家后代都给压没了吗? 安排好午饭以后,令惜莲十分满意。一进门就只见雪麟往外张望,他一看令惜莲便问道,「哥,看见我哥们没有?」 「打发回去了。你妈妈讨厌他们,大过年不好说什么,可心里也想一家子好好吃饭。贴心一点。」令惜莲正色道。 雪麟心想也是,反正齐大厨在的话总归不会饿肚子。他又想起方素伊不晓得有没有饭吃,随后就串在一起了。 「哥,不是吧?你该不会就为了素伊把他们赶回去了?」 令惜莲怎可能承认,「当然不是。我是替你着想。打算娶周晓恬不让人担心就要让你妈感觉到,感觉你也不那么稀罕跟那三个人玩在一起了,沉着了。」 雪麟一听也知道他哥哪里曾这么好心,不过也不敢再多说,鼻子摸着就回去位置上找老婆了。 这会,方素伊刚醒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他顺着声音迎了出去,只见齐思明在厨房不知爆香着什么东西。魏兰心切着葱,葱花切成了葱末,被狠狠骂了一顿,他急着道,「我也没拿过刀啊!」 张善德正好看见素伊出来,招呼道,「他会拿刀,让他来。」 素伊愣了愣,「我来吧!」 43.吃得够多 43. 这个年,凌波院天天吵吵闹闹,竟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元宵。 人说这小过年,元宵节,一大早的,凌波院大门外就分外热闹。素伊起早了,连忙迎出去开门。只见外头二夫人三夫人,还带着几个小姐,几个女人一看方素伊,便抬高了脸,「吶,周家小姐呢?」 素伊愣了愣,忙道,「夫人小姐们请稍等。」随后便又把门关上了。 外头几人面面相覷,三夫人先按捺不住了,「这方素伊是皮厚了翅膀硬了?把咱都给关门外是什么意思!?」 素伊也并非故意,这从大堂开始就有睡人,他很难随便让小姐夫人们进来看见这种光景。 方素伊自己也不敢随便叫人,就又跑进了房里找他大公子。 令惜莲早也醒了,一看他急急忙忙,「怎么?外头谁来了?」 「公子,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四个小姐都来了。」 他们令家就四个女儿,虽都不是同母生,却感情亲密,就连夫人们也特别疼爱这几个小公主。哥哥弟弟们自然也是。 令惜莲一听妹妹们来了,便走了出去,一脚踹醒了大堂二人。 周陌忧昨夜睡前便溜回了房里,许是每年元宵女孩们总会这样相约出门令惜莲有了谱,昨日就叮嘱他们周家二人自己待在自己房里。因此大堂睡的便是雪麟跟旭勤。 他俩迷迷糊糊爬了起来。令惜莲道,「雪麟,去把周家那俩叫醒了。」 令雪麟觉都还没醒,身体就本能听从大哥指令,旭勤跟着爬了起来,也走了进去。 大堂二人醒了,素伊才连忙打开了房门。三夫人一见他就要发作,却紧接着又看见令惜莲那张冷脸。 「姨娘们早。」令惜莲凉凉道。 雪麟跟旭勤一出来就看见自己娘来了,都是一惊,「妈你怎么来了?」旭勤先开口了。 三夫人「哼」了一声,「我不能来是吗?」 「当然不是不能……」 「你哥哥呢?」三夫人又问。 旭勤忙看了眼他二哥,雪麟接受到了视线,撇开了脸,「啊啊,素伊啊,早膳弄好了吗?」他藉故逃了。 旭勤被甩在原地,乾巴巴笑了几声,「我去叫他起床。」 「都几点了还赖床?也不是娘要说你们,你们这一群孩子也不小了,一大堆挤在这里不回家,天天夜里贪黑早上不起,不像话。惜莲你也是,怎么由得他们如此呢?」三夫人严肃道。 令惜莲笑了笑,「姨娘说的是。的确不该。」 他这么回答了,三姨娘一下子也就不好再多说。 旭勤跑进了屋,敲了敲他张公子住得那间房,正好最里头周家二人出来了,从过道那儿走来,正往大堂去。 旭勤连忙低声道,「二娘跟我妈来了。」 周晓恬点点头,周晓圆则道,「干嘛来了?」 旭勤摇摇头,「不晓得。」 房门正巧被打开,张善德披着长袍,套了件裤子,衣带未系,睡眼惺忪,「旭勤?干嘛了?一大早敲门。你哥还在睡……」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的外头吵吵闹闹,「谁家娘们来了?」 「什么谁家娘们?哥,你丈母娘来了!」旭勤道。 几分鐘后,所有男丁人模人样,全出现在了凌波院小小的饭厅里。 那张善德特别殷勤,给三姨娘又是添饭又是盛汤,只差没叫她一声妈。 那张公子长得俊美,眉眼间更是顾盼生姿,带着点风流,几分邪气,女人总吃那一套,换一句齐思明的话就是,「天南没有张善德泡不到的女人」。 眼看那三姨娘也是挺高兴的,张善德年轻的不看,就招呼她,未婚的几个姑娘都是一脸羡慕,三姨娘也不免有些骄傲,得意了起来。 令惜莲心想要换做是他,天南那四个败类,再加上他七弟,这几人要是哪天给他献殷勤,他肯定先去庙里求一求菩萨庇荫,那几隻豺狼虎豹讨好谁肯定没安好心眼。 这不张善德就是想让三姨娘绝后才这么讨好的吗? 令惜莲其实很希望夫人小姐们都赶紧吃一吃离开,这人多,方素伊就不方便上桌一起吃饭,从刚刚就自己一直躲在厨房。想到就心疼,觉得怪可怜的。 吃饱喝足了,二夫人才总算道,「晓恬啊,今天元宵,想说一块儿去庙里走走。」 周晓恬一怔,「庙?」 旭勤一听乐了,「晓恬嫂不晓得吗?大年十五添灯添『丁』,要已婚女子去註生娘娘那儿,能求个『丁』。」 周晓恬一听神色一僵,看了眼令雪麟。那傢伙在他娘来了以后全程乖成了池里王八,半声不吭,此时收到视线了,「哈哈」两声。 「妈,这不会有点太着急吗?」 二夫人瞪了他一眼,「那难道是求了就立刻能怀上吗?就去走一走。」 「对,那是那是。」雪麟又看了眼周晓恬,后者则是望向了旭勤。 那周陌愁到底不是好惹的主,直接道,「我看晓圆也一块儿去好了。咱要一起怀上了,肚里的宝宝还能一块儿上学。像阳沐跟断疾这般,形影不离。」 周陌忧看着自己大哥胡说八道,心里也是万马奔腾,脸上娇羞一笑,「别胡说……」 三姨娘一听便道,「那也是喜事,都一块儿去吧。」 这好一个兄友弟恭,雪麟跟旭勤都是一脸尷尬,偏偏令惜莲还不放过他们了,问道,「就你们女人家一块儿去?」 「那当然不是。」惜萍笑了几声,「二哥得一起去才行啊,还有旭勤。」 大过年的,令雪麟只得用眼神好好问候自己五妹,让他成天跟一帮女人还包括自己娘,他才不愿意。 才刚这么想,只听狗腿张善德说道,「我也一块儿去吧,正好完了咱晚上还能一块去赏花灯。旭勉,一块儿吗?」 娘就坐在那,旭勉怎么说不一块儿? 「嗯。」 两个儿子都要一起去,三姨娘特别高兴。连忙起身连声催促,「那就赶紧的。」 人一走,凌波院顿时大了不少。令惜莲一看他们离开便转身进了厨房里,「方素伊,出来吃。」 素伊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问道,「公子,我们今天也能赏花灯吗?」 令惜莲看着他,「元宵不看花灯要干嘛?」方素伊一听大喜,再抬头,那公子已经走出去了,声音从外边传来,「快点出来。等会齐思明还得煮元宵,别占着炉灶。」 齐思明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哥,我在家都没这么勤劳过。住这里这半个月煮的饭要比我二十几年人生煮得还多。」 一旁阳沐听了特别佩服,「齐哥这么少做菜怎么还能做得这样好吃?」 魏兰心笑了笑,「小朋友,你少听他乱讲,齐思明小时候练习做菜被钉得满头包,手上都是茧子。」 阳沐拉起了齐思明的手,仔细看了看,上头果然并不那么细緻,有些茧。可也就是那些茧儿让齐思明那隻手每每抚摸人都能激起一身颤慄。那不似贵公子的粗糙让他更加亲切,怀抱温暖如火,灵巧的双手能翻出花样,每一道料理都满怀他的心意。也许对谁都不曾要比对那把锅铲上心。 「想什么呢?」齐思明低头看向了抓着自己手不放的阳沐。 「齐哥……今天那元宵能不能多做几个包肉的?」 齐思明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这样?」 阳沐点点头,他想,齐思明那满怀爱意做出来的料理他得比谁都认真地吃了。吃的乾乾净净,这样那些爱总会囤积在他体内变成他的。齐思明给他的爱……齐思明会爱他的。只要他吃的够多。 44.不许再问 44. 那成堆元宵把肚子都给塞满了。 方素伊看了眼自家大公子,心里想起这人一宿没睡。想起自己刚刚居然还吵着人家要去看花灯,就不由得责怪起自己。 可令惜莲看上去真一点也不像一整个晚上没睡的人,神采奕奕,仍是那翩翩模样。 彷彿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令惜莲望了过来,眼神如阳烧在方素伊脸上,惹得他心里一惊,连忙转开了脸。 可那惊乍如匕首般插在心上,心跳几下伴随抽痛,那痛却是好的。 方素伊知道现在这痛是因为想他。 令惜莲跟那些人不一样,这光天化日,大白日的,那公子断不可能跟三少那般直接跟人搂搂抱抱,他的温柔,关起门的时候才有。 「善德雪麟旭勤都不在感觉好无聊。」魏兰心吃饱就趴在桌上,「他们会去哪?」 「怎么想都是拜完註生娘娘之后就直接去元清湖。天元就那儿的花灯最好看,除那处也没别处了。」齐思明收拾着桌子,一面答道。 「也是,人说『元宵赏灯元清湖盛』。其他地方都是些破烂灯。」魏兰心回道。 「大哥,我记得咱小时候家门口就有花灯,后来怎么都没有了呢?」阳沐朝向令惜莲问道。 方素伊也记得,他就是在那儿跟令惜莲一起赏花灯的,披着他的大衣,貔貅跟麒麟都搞不清。 令惜莲答道,「节庆都是这样越来越不热闹的。」 这句话在这年节听来特别凄凉,一屋子人都静了下来,这样像孩子一样的过年,还能几次呢? 也许明年就没了这热闹。 「唉,哥!」断疾不乐意了,「还过着大年你怎么这样说呢?明年……明年……」他想起明年说不定那些姐姐都嫁出去了,自己跟阳沐去了大学堂,恐怕也不爱回家。 令惜莲笑了笑,与其说是笑,更像随意扯了扯嘴皮,「人都是越活越寂寞的。」 方素伊心头一紧,他想,大家都能离开这令家大院,就独独令惜莲不行。 一辈子守在这里,兄弟姐妹也许一个个都会离开,总有一天父母也会不在,这里依旧仍然只剩下令惜莲。 他的年的确是越来越寂寞。 素伊看向他,话全卡在喉咙。这里人太多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乾巴巴看着令惜莲,说不出话。 其实他想说,他会一直在的。一直在公子身边。 可他后来又想,也许根本不用开口……公子都让他死也当凌波院的鬼了。 「含情脉脉干嘛?」魏兰心凑了上来,素伊吓了一大跳,往旁边挪了挪,可那另一头,齐思明不知何时坐在身侧,素伊肩膀撞到了他的,回头一怔。 「这个眼神我知道。」齐思明侧过头看他,手抚着下巴道,「这叫,『好想抱一抱我的公子,可是讨厌,这儿人多,好羞。』对吧?」 素伊脸上大红,一旁魏兰心则拍案叫绝,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 「胡说!」素伊脸红得能烧水,眼看令惜莲也看着自己,那羞窘得都无处可去。 「你们俩也太讨厌了……」阳沐在旁忍不住道。 那素伊一左一右被那俩浑蛋夹攻,根本没那种脸皮,整个人红烧虾子似的,头顶都能冒出烟。 「肉饼脸你懂什么?」魏兰心道,「我们这是好心,嫂不敢说,哥又闷葫芦一样,我们这做弟弟的,要贴心。」 「别那样说他,阳沐多可爱,不是肉饼脸。」齐思明道,又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嫂子要是想抱一抱大哥,我们都能背过身,打声招呼弟弟们都能配合。」 素伊心想那怎么可能?抱个抱那样闹得大家都知道。还让人都背过身。 「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咱可能一整天都得背对大哥。」魏兰心接续道,「嫂嫂那眼神可不是每分每秒都想抱吗?」 「那得先跟大哥话个别,可能明年才能再见了。」齐思明又接着。 两人双簧似的,素伊实在忍不住,求救般喊了声,「公子!」 他还盼着自己大公子救他离开那水火。可令惜莲只是轻笑,淡然一句,「当真秒秒都想抱?」 令大公子这公然调戏,方素伊这回真急了,「公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 饭后休息一阵,几人便决定也去那元清湖走走。前几日才去过,可当时还未十五,许多灯都没点亮,主要还是耐不住寂寞,那四少加旭勤,连体婴一样,少了谁都嫌无聊。 这回周晓恬还被扣押在庙里诚心求子,雪麟跪在他旁边,也是一脸虔诚。他俩后头跪着周晓圆跟令旭勤,四个人都想着别的事。 三姨娘在后头跟那二姨娘聊着,「当初那如敏来拜过以后隔年就生了,特别灵验。」 「有啊,听老四说了。如敏求子好阵子,当时都还没入马府,就急着生,要知道那马秀才是那样早知道也不着急嫁了……不过当时她正好听人说这註生娘娘特别灵验,就来了。」 当时三小姐跟马秀才认识以后,被马秀才学识所吸引,那时不过交往阶段,马秀才把那些劣根性藏得毫无痕跡,处了几年,三小姐才决心要嫁,只不过当时都怀了孩子,一胎生完后,马秀才还是迟迟不娶,后来又怀了一个,三小姐心想这总该娶了吧?却没想马秀才其实是在凑钱娶她。 令家对外自然是说三小姐后来才生的孩子,可那孩子都那样大了,明眼人都知道。 可令家那家大业大,也没人敢多嘴。大家提起俩孩子,还是都说是结婚后生下来的。自家人也是这么讲。 雪麟耳朵尖,听着后面两个娘的间话,肩膀撞了撞周晓恬。 那周晓恬看了过去,只听得雪麟说道,「这样灵验说不定你真能生。」 周晓恬根本懒得理他,瞪了他一眼。又转回了头。 瞧他求得认真,令雪麟也疑惑,这也生不出来,做做样子有必要这样诚心? 「你都求个什么?」雪麟又问。 「问看看你能不能生一个。」 「……」 雪麟还来不及答话,只见周晓恬真站了起身,手拿茭杯拜了拜,呼啦就往地上掷。 这疯子……雪麟眼睁睁看着,只见那茭杯晃了晃,两阳,是个笑茭。 周晓恬一脸凝重,捡了起来又喃喃几句。 这波操作可把旭勤吓坏了,「哥,我嫂子不是疯了吧?」 雪麟扯了扯嘴皮,思绪绕了一圈突然间心儿一紧。他连忙站起身,周晓恬那茭都还没掷出去就被他给抓住了。 「不许再问。」 周晓恬看向他,眼底都积满了泪。诚心跪在佛前半天,都替令雪麟求着跟谁的孩子呢?令雪麟把那茭夺了过来,一把按在了桌上,「那种事我能回答你,没必要求神问佛的。你要没孩子,我就没孩子。」 「那怎么能?……你母亲……」 「我母亲?我母亲怎么?你生不出来难道她能让我再娶?我就要你。」 俩人一场情深深雨濛濛的大戏可把旭勤感动坏了,转头看了眼自己未来妻子,只见他毫无动摇,就跪在那儿发愣。 「你都没那种心思?担心我娘要孩子?」旭勤问道。 「哼,你想跟谁生孩子?」周晓圆瞪了过来,目含杀气。 这在庙里能这样吗?「……倒不是。」旭勤道,「就那样不是感觉很被深爱着吗?」 「每个人爱的方式不同。你要是想要孩子,我登个报在天南打听打听,三五个私生子你应该不会拿不出手。」周晓圆凉凉道。 这未婚妻怎么这么醋呢?旭勤笑了笑,「没那种事,真是的,你可真喜欢我。」 45.天长地久 45. 天开始昏暗,令惜莲他们一群人到了元清湖,没多久,雪麟他们也来了。 今天那元清湖和初一那会可是毫不相同。现在还办起了猜灯谜活动,整个湖週围黑压压的全是人。几人在人群里压根不可能相见,不能相见便算了,还一会儿就都纷纷被冲散。 夜里湖边不知何花这冬日里芬芳,夜风绕过人群,掀起阵阵香气撩人。 方素伊被人潮挤开了,週围人来人往,慌忙张望,却没见任何一个熟悉面孔。他踮起脚尖,寻思大公子个头高,肯定能找到他,却更轻易又被其他人遮挡了视线。 素伊心急,跟着人潮推挤往中央走了几步,前头搭了个舞台,主持人穿着西式服装,手上拿着字卡唸着灯谜,「比翼震翅飞何处?玉环相扣环环绕颈缠。何处能结连理枝?墨发尽褪到白头。猜一句成语!」 方素伊一下子被那谜语吸引,倒忘了自己正迷失人群,他呆呆站着,底下好几个人举手回答。 素伊还想着答案,突然手臂一紧,吃痛回望,只见令惜莲发丝凌乱,两隻眼铜铃般瞪大了,急促呼吸起伏着胸膛,「公子……」 令惜莲松了一口气,甩手放开了抓着素伊的手,双手一背,放到了身后。气定神间站在素伊身侧,彷彿刚才焦急的人不是他。 素伊也是了解那公子气性,不敢戳破,心里却狂喜。这大公子害怕他走散了,气喘吁吁拨开了人群找他,鹰飞草长,万物都随那挺拔步履生长,灯海如花丛,他步步踏着春意,沿途芬芳撩人,人世美好全被令惜莲带了过来。 素伊心里高兴,嘴上笑意就甜了不少,柔声问了一句,「公子,那谜底是什么?」 他问完又想,令大公子这一路找他,恐怕没能听见谜语。可才想让公子别回答了,就听那人凉凉道,「天长地久。比翼在天飞,玉环绕颈长,在地连理枝,墨发到白头,时间长久。都是些象徵爱情的东西。这题目糟又浅,实在无聊。」 方素伊倒不觉得糟又浅,他喜欢天长地久,「我喜欢。」他如实道。 令惜莲闻言瞥了他一眼,摸摸自己长袍,拉出了个坠子,往方素伊身上甩。 素伊一把接住了,低头一看,竟是那玉貔貅。公子曾说要替他收着,直到他敢拿为止,现在……现在能心安理得了吗? 「公子……」 「戴着。」他凉凉的说着,目视前方,甚至不看素伊一眼。 素伊戴上了,长度正好能掛在脖子上,贴着心口。 「戴好了?」令惜莲看了过来。 「戴好了。」 「送你平安吉祥,赠你永保安康。雄为貔,雌为貅,阴阳两性一对,也象徵姻缘。既然你戴着了,天长地久我给不起吗?」令惜莲问道。 方素伊看着他,起初也是怔怔地。那四处点亮的花灯五光十色,透过不同材质的灯纸照出了满地七彩,如姹紫嫣红开遍,春意都被勾了出来。 斑斕打在令惜莲脸上,把他俊逸模样照得有些朦胧,有些地方亮着,有的阴暗,光影跳动,一晃一晃,那人却目光如炬,直勾勾望进心底。 跳动在他脸上的光线轻轻摇动着方素伊的心,随后慢慢脸红了起来,双颊发烫,一会儿功夫,方素伊变成了元清湖其中一只大红灯笼。 「公子……」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眼前一席素白长袍的公子远比爱情还纯洁美好,年节里唯他不喜气,仍是那身淡然,可却牵连着方素伊一身血气,为他沸腾为他滚烫。 愿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那令惜莲的一心一人,谁要比他可信呢? 方素伊垂下头,伸手拉住了令惜莲宽大衣袖下的手,人群推推搡搡,素伊靠在他身上,紧紧握着他温热的掌,他知道那是令惜莲只给他的温柔,不会甩开他,不可能抽开手。 那隻手握着越来越暖,随后慢慢的,那修长五指也缠了上来,掌心转了转,一个指头一个缝,握紧了,如那玉连环般紧扣,严丝合缝,唯有把他们摔碎了方可分离。 「我也能给的。」素伊轻声道,又怕太小声了,抬起头又说了一次,「公子,我也能给的!」 大公子执着了那样久的貔貅,原来在他眼里便是那天长地久,他那不离身的期盼,也不过是如此,是一样的啊。方素伊心口那玉坠逐渐发烫,连着心跳震盪,那貔貅彷彿活着一样。 大公子用了数年时间,以不惊扰方素伊的方式替他描绘着未来。起先是带着怜爱的疼惜,然后呢?那烈火一般的爱意总烧不黑那人的素雅。不动声色,他的关心总是透着凉意,流水一般流过心口,沁凉过后却是一身的燥。 内心深处那渴爱的麻痒,唯有在大公子怀里能解。正因他薄凉。可他似水的是柔情,不着痕跡。 一句「能给」,让令惜莲低下了头看他,唇上浮起轻浅笑意,「怎么给?」 素伊一怔,「啊?」 令大公子说给就给,怎么轮到这儿来还得考他怎么给? 「就是……肯定不离开公子了。」 「那也行。」滚了滚喉头,那三字轻如鸿毛。 方素伊听着那三字,心里猜着灯谜一样想着除去这样的答案,还有什么呢?那也行就好比一个题目两个答案,方素伊选到了比较牵强那一个,可他不想要牵强。 公子的谜底是什么? 「公子呢?地久天长如何给?」他反问着。 「那你不是不走吗?那总会看到的。」令惜莲答道。 素伊不解,「看到什么?」 「天荒地老。」那人轻笑。 那是我们的答案吗?素伊想着。若公子是一道谜题,那么谜底他希望是永远不离。 到谁的一头墨发如雪,到谁的步履蹣跚……方素伊又想起那日大家说的,老爷在给大公子安排姻缘,于是那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方素伊到底是上世纪的人,他没离开过令家,没见识过多少世面,更是不可能看过天元港的另一头是什么模样,另一个国家,一整个世界,方素伊还活在过往的朝代,自由恋爱,甚至跟一个男人,他压根不敢想。 公子说了不会,可怎么能?老爷夫人会怎么想? 「又在想什么?」 「素伊没有。」 「张口尽是瞎话。是啊,你能想什么呢?哪也没去过,什么也不懂,你只会想我。可谁能比我还了解我?」令大公子问道。 这句话无法反驳,素伊答不上话。 「我脑袋里装着什么我自己知道。目前没什么需要你来担心的事。」他冷冷道。 暖言热语都能被他说成这模样,可对方素伊总是管用。大公子的一句什么总要比定心丸还让人安心。 两人跟着人群慢慢往前走,花灯没赏到多少,倒是看了堆人脸。 「公子,您说其他人呢?」 「不重要。」 四处都是人,走到了那日待过的凉亭也依旧能见三三两两的赏灯民眾。令惜莲心里烦闷,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隐秘点,没人的地方,最好让他有机会亲一亲方才那个稀里糊涂许诺一辈子给他的小傻子。 「今天好热闹啊,是不是其他地方的人也都来了?」 方素伊的声音一如既往再细微都能一把把他的头往下拽,眼神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自然。这元宵就天元热闹。」 素伊张着大眼望向四周,那世间所有灯光都被他装进了眼底,熠熠生辉。令惜莲突然感觉自己齷齪了不少,大晚上的四处灯光点的亮晃晃,他却看也不看,就想着亲嘴,这么想着令惜莲便也抬眼看了看週围,五顏六色,形形色色,的确够让方素伊目不暇给了。 衣袖被拽了两下,令惜莲低下了头,随后颊上一热,起先是温热的呼吸,然后是柔软的花瓣。润润的,甜甜的。印在了颊上。 令惜莲一怔,看着他。方素伊瞥开了眼神,却藏不住那一身小得意,「我老早就想亲公子了……您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令惜莲笑了出来。真好啊今天。 46.年节以后 46. 掸去素白长袍一身尘埃,那浑身摊贩小食的烟火气。俩人避不开人群,所幸在湖边间晃,自然那湖边也全是人。 「花灯,这十五大家总忘了抬头。」令惜莲道。 路面上那繽纷灿烂都让人目不暇给了,谁有时间与心思抬头呢? 方素伊抬起头,只见月娘洁白素雅,圆润可爱。几片薄纱般的乌云缠绕,盖不住皎洁,只把那月色烘托得更美。光晕似被人抹开,晕染夜空。 说也奇怪,底下分明点了那样多花灯,却依旧没能有哪个赛过那高高掛起的月儿,可月儿天天有,人们彷彿都不稀罕了。 一年一次这花灯满街,令惜莲却带着他赏月。 再看那湖面映照着圆润的月,也就能理解为何李仙要为了捞取一杯这样素雅的美而坠水。 目光又看向身侧那公子,双手背在身后,早已没在看月,双眼不知望着何处风光,脑里又想着什么? 素伊经常想他要是有了公子的高度,是否也能有公子的眼界呢? 高高的,看得远远的。这样也许他也能更加理解公子想着什么。 令惜莲转过头,正好两人眼神碰上了,素伊眼底装着月,令惜莲弯起了嘴角,他这一笑倒被月色弄得魅惑了几分,像那狐妖勾人,素伊被他勾魂都傻了,怔怔看着。 「公子,您笑什么?」 令惜莲移开眼,「想亲嘴。」 这三字雷鸣一样在脑里轰轰,素伊张着大眼,半晌反应不过来。那晚风不知何时吹来都带着点粘腻,倒就把大公子那句话沾在了身上。 一身都是那洗不净的曖昧。 「公子您不知羞!」素伊道,带着点撒娇。 「不知羞?」那公子轻轻侧过脸,似感疑惑,「谁要更不知羞呢?方素伊,今晚那几人都要走了,年过完了,你那间小房间……还回去吗?」 素伊一怔。小房间……小房间,还回去吗?他想着公子房里那张床,公子的臂膀。枕在那温热之中甦醒,跌进那人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他五指缠着方素伊一头乌丝,爱怜从指尖蔓延到了心尖。 慢慢的那怜爱越发浓烈,盈满了冷情的眼眸,方素伊会得到温柔的吻。 那样的早晨……,那小房间还回去吗? 那不是不回去了,那是回不去了。 令大公子那温柔乡也就晨间罕有,要回了自己房里,那还可能有机会吗? 一整日都得贴着那张冷脸,素伊不愿意。 嚐过甜头的傢伙通常都是这样食髓知味的。 见他答不上话,令惜莲「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可他也不说话,就这么背着手自顾自走在前头。 方素伊连忙跟上去了,「公子……您希望素伊回去吗?」 「自己的事情得自己决定才行。都大人了。既然自己决定留在凌波院,那也得自己决定睡哪颗枕头哪间房间。」令惜莲道。 方素伊想着,虽然他很想跟大公子继续这么睡在一起,但是若也因此养成习惯那又该怎么办?他可以养成那样的习惯吗? 可又想,这按照大公子的习性,让他选通常也没几个选项。选错了也不说什么,但就生气。彆扭闹起来一整日阴阳怪气,要说那令惜莲脾气是很大,素伊想了半天,又追上前道,「公子,我……」 「可想好了?」令惜莲凉凉问。 「想好了。」 「嗯。」他没听素伊的回答,自顾自又加快了脚步。 方素伊被丢在原地,赶忙又追上了,「公子不听答案吗?」 「我知道答案。」 「您慢一点……您怎么会知道答案呢?」素伊双手提着袍子跟在身后,前方令惜莲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个闪避不及,撞了上去。鼻子撞在那宽实背上,总感觉都给撞歪了。 「餵一隻狗三天,狗也就懂得认主,懂得讨人欢心。对一个人好多少年,若那人还不懂得贴着人心之所想行事,那是否狗都不如?」他冷声问。 素伊揉着鼻子看着他背影,这都还没选好答案就开始阴阳怪气了。指着谁骂狗呢? 「公子也真是的……人是要跟您一块儿的。」 「都说了,我知道。」 他语调轻快了不少,在偷偷看几眼,发现那公子嘴角弯弯的,心情显然大好,那脚步都变得悠间。 怎么这样彆扭?素伊心里偷笑。 可再怎样也是自己喜欢上的人,方素伊不气不恼,就喜欢他家公子这彆扭脾性。 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愿望呢?无穷无尽,得到了一个想一个,永远也没有那结束的一天。 方素伊想,他现在想着跟公子一间房一张床,日后肯定又会想着其他。渐渐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知足。 贪婪到了什么程度以后,他会不再渴求呢? 夜已深,赏灯人潮渐渐散了以后,总算在湖畔找到了几个兄弟。 姨娘和姑娘们没能太晚回家,早早就搭了车回去了,双胞胎跟周家二人,雪麟以及善德在元清湖旁那公园等着,花灯点了一整排,把大家的脸都照得有些微醺模样。 过不久大家都到齐了。 「哥,我跟旭勤也是今天要回龙泽。」雪麟一看见他大哥便道,「待会儿一台车跟善德他们回去。」 令惜莲自然是不管他,「旭勉呢?」 令旭勉一怔,忙道,「我自然是留在家里,过几日就要考照了,没空!」 一旁张善德没说什么,低头把玩着方才路旁买的花灯。幽幽烛火摇曳,把旭勉的一颗心晃的兵荒马乱。 「是吗?你们一趟路自己小心。思明跟兰心也是一趟车就得回到家了?」令惜莲又问道。 「出来大半月了,再不回也说不过去。起码年过完了就该出现。」魏兰心无奈道,他手还拽着断疾,不肯放,「你也得快点儿来,跟那肥脸儿来秀林学堂唸书,别出国了,出国没啥好的。」 「别耽误人家似锦前程。」令雪麟没好气,「断疾要真想你就会去找你,然后看见你心心仍是提着那处到处插。」 「胡说八道。」魏兰心掏掏口袋,又拿出了那颗断疾折得乱七八糟的心儿,「这我收着了,自然会珍惜。但能珍惜多久就不太确定了。毕竟我挺容易寂寞的。要珍惜光阴啊,断疾。要追着我跑,要不我会飞走的。」 「跟隻鸡一样。」齐思明笑道,「宝宝不用担心,哥哥会在奇林煮一堆好吃的等着你。我们约好了,可不能忘。」 阳沐点点头。 就这么话别了几句,随后散了。 到后头回令家的仅有五人。那满满住着十几人的凌波院也就又剩下两个人。 年过完总是感到有些空虚,感觉春天分明来了却是萧条。素伊突然就懂了为何有的人久久返乡一次,再离开时涕泪满流。 凌波院里那一床床被褥素伊想着要洗了,一回家才发现被褥都消失了。 「公子,那些枕头棉被都去哪了?」 「我让人拿去洗了。这院里这样多事情,哪里是你一个人忙得完的?」 「公子真是的,这样旁人要间话的。我一个凌波院的奴僕不把自家的东西洗了,还麻烦别人……」 令惜莲脱去了外袍,丢在方素伊头上,「那么爱洗去把衣服洗了。这一趟年回来这样多人,被褥床巾自然都会有人清洗,再一一送回各家各院,谁说嘴什么呢?一个院里就两三个人在打理,没人有办法再多洗那些东西。这都是长年下来的默契了,你以前在厨房办事比较多,也不曾待在什么院里,自然不晓得。」 「是这样吗?」方素伊松了一口气,拿着大公子的衣服,心情轻松了不少。 47.出门玩儿 47. 年后萧条了几日,进入了淡季。令家的事业也间了下来,终于迎来了一小段假期。 素伊的房间没搬,该在的东西都在,独独他人搬了,每晚跟令大公子睡在一起。 令惜莲的说法是,素伊仍是得有一个自己的空间才行。 可其实要他说实话就是,间杂人等间话多,要哪天大夫人听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跑了过来,看见他跟素伊一间房肯定没好事。他先设想起来了,也就有了后路可退。 起码他得保护好素伊。 这几日清间下来,令惜莲也就想起了魏兰心他们的话。才分别没几日,其实也没那么想看见他们,可也就这么几日没事,令惜莲就想着带着素伊去秀纱奇林走一走。 可这么一趟,自然不可能只带上素伊。整个令家眼睁睁看着,令惜莲怎么也不可能做出那样鲁莽的事。 因此他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甚至都有些正气凛然。他叫上了断疾跟那阳沐,说是带着他们去看看秀林大学堂。 正好没过几天旭勉就要证照考试了,考场也是在那秀林大学堂,令惜莲这趟旅行可以说是特别有意义。 他一早趁素伊在厨房里忙活,就快步回了本家请了假,其实他早已当家,爱去哪去哪,压根不必告诉父母,可他讨厌落一个口舌给人。 父母听见他想带弟弟们去看看学校,自然是连声答应了下来。 等他回到了凌波院,素伊已经满房子找他了。一见他从大门进来,忙道,「公子真是的,一大早的去了哪里?」 「去家里。等会儿吃饱就出发。」令惜莲道。 「出发什么?」方素伊愣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去玩儿。」令惜莲微微一笑。他把满房阳光都装进了眼底,那温暖融化了他的冷冽,可乍暖还寒,笑意也是稍纵即逝。 但也够了。 方素伊从没离开过天元,甚至今年也是头一次离开令家出了趟门。因此公子说了玩儿,他就特别兴奋。 出门玩自然得带上些衣服什么的,都没等方素伊烦恼到那些事上头,令惜莲就从自己柜子里提出了一个小行李箱。 那看上去像是进口货,墨绿色的箱子,四周都有牛皮包覆着边角,四四方方。他提给了方素伊,随后自己也拿了个行李袋把衣服随意收拾了。 「公子,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自然是你的行李。」 素伊打开了那箱子,只见里头全是些极好的衣服。他连忙盖了起来。 令惜莲凉凉扫了他一眼,「都到了外边,自然没人知道你的身分,难不成你还想着像个……一样吗?」他「下人」二字并未说出口。哪怕仅是开口提及,令惜莲都不愿意的。素伊在他眼里从来不是什么下人。 「但是……」 「没什么但是。跟我出了门,你这雌雄莫辨模样,人家第一眼会想着你是我的谁?」 话没说白却也都能听得明白,素伊脸上红了。自然是以为他是大公子的夫人了。再打开那箱衣物,的确也是难辨雌雄的样式。 其实就长袍而言,男女自是有别,可方素伊从小也没人管他,他也就是穿着人家旧衣服长大的,男式的女式的,倒也都无所谓。日子久了,素伊自己倒也就不那么计较自己身上衣服什么模样了。 「要不想让我丢脸,就听话。既是我的妻子,又怎能穿着旧衣服?」令惜莲又道。 这回素伊没再反抗了,心里抑制不住的,是那涨满胸膛的喜悦。 收拾妥当以后,令惜莲便去喊了旭勉过来,也把断疾和阳沐都叫来了。 几个人收了东西,心里倒也都不是想着那学堂模样。 见他们一个个都是如此,令惜莲便道,「会经过龙泽,正好年节期间都没去张家和那周家拜年,这趟会顺路过去。」 旭勉神色一变,多了些喜悦,却尽可能不动声色,那模样看着可爱,令惜莲倒也就没说什么。 几人上了车,快半天功夫总算到了龙泽。这天元幅员辽阔,到了龙泽以后,再通往秀纱和奇林也就不那么困难了。 几人出门的早,到了龙泽也还没正式到那午餐时间,令惜莲决定先去一趟雪麟的药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令雪麟在龙泽开店,还真就好好开了店。中药舖子有模有样,里头一应俱全,旁边也卖起了周家的西药,人来人往,倒也不输本家。 令惜莲心里感到欣慰,心情也就跟着大好。药舖旁没几条街就是雪麟的住所,一趟路来了自然就是住他那儿了。于是几人没个通知便直接去了令雪麟家。 来应门的是旭勤,门一打开,他愣了几秒,脸色惨白,「大……大哥!」 素伊心道,见鬼也不见得那样怕。 「大白日的,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在家里睡大觉。你令七公子也真是个安乐公。」令惜莲冷道。 「没那种事,我就是今天正好休假。」旭勤道。 「令雪麟呢?」 「二哥去市场了。你们先进来吧。」旭勤让出了位置,看见了素伊,「哎,嫂子。你今天真好看。」 素伊笑了笑,低下了头。 房里整齐乾净,西式的小洋楼。客厅里放了个沙发,上头躺了个人,一听有人进门便问道,「谁啊?」 旭勤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过去,拉了毯子就把那人包了起来,「大哥他们来了,你把自己整理整理。」 毯子里那人一听连忙爬起身,三步併两步跑了进去。 「旭勤,那傢伙是谁?」旭勉问道。 「没什么谁,就一个朋友。」旭勤答道又补充,「没事,不是张公子。那人一从天元回来就变了一个人,天天出门谈生意,把他姐夫都给气到住院了。」 「怎么回事?」旭勉又追问。 「他姐夫本想着今年正好他接受张家渡轮的事业也五年了,想让张老爷可以好好休息,把这事让他来处理。结果张公子一回家,大张旗鼓,所有客户,国内的都一个个送了礼,国外的客户除了礼还带去玩儿,奇林上馆子,秀纱看风景……你们坐啊,一个个站着跟笋似的干嘛?」 一群人在沙发上坐下了,便听得后门「吱呀」一声,有人出去了。旭勤装没听见似的,给他们泡茶。 「随后他姐夫就急了,连忙找了几个客户想请他们稍微说服一下张老爷,把公司大权让给他,却没想人家都是知道张家少爷的,那张公子一张嘴里头都是些宝贝和蜜糖,又生得那皮相,纵然以往听见了多少他的坏事,跟他见了面也就又服了他的话术。他姐夫气得跟他姐姐大吵了一架,张老爷更生气了,一个赘婿也敢在谁家吼谁的女儿呢?没想那男人也真没用,一想起自己五年来汲汲营营的一切都打了水飘,竟是直接晕了过去。这都躺医院里三天了。」旭勤又道。 「那他姐姐怎么办?」令惜莲问道。 「怎么说……她也不是嫁了出去,而是一直在家,表面上怎么样不知道,可那心底肯定也是支持自己弟弟的吧?毕竟哪怕她老公真怎么了,其实姐姐也不像嫁出去那般可怜,再怎样张公子都能养活她。又不是像咱三姐这么可怜,哪怕娘家能养她,也没那个脸皮回来。张大姐一直在家里的。」 几人聊了一会,没多久雪麟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买得这样多,到时候吃不完,真是的,你怎么这样贪便宜呢?半点点那大家闺秀模样都没有,一身名贵好东西也跟人家讲价。」 「我有本事一身好东西也不影响我买多算我便宜。那大妈简直就是看咱俩一身派头故意算贵的。」周晓恬说着。 「那也就多给她一点就是了。取之于别人,咱这卖药的都是赚人家不舒服的钱,人家困难的时候还跟人拿钱。平时多给人一点,没事的。既然多赚了就要施人,这样福份才不会断,生生不息的。小家子气的,福神也就懒得给你福份。」雪麟又道,提着满手东西走了进来,「啊呀,怎么这样热闹?」 「那可太好了便宜买下来的东西也不怕吃不完了。吃完了我再去买,不讲价了。」周晓恬道。 48.莲儿叮噹 48. 倒是从来都不曾把他看做女人或是弱者,毕竟他本就不是。 在周晓恬眼里,雪麟一直都是非常帅气的男人。幽默风流,瀟洒大方。 周晓恬跟他弟弟到底不太一样。那周陌忧在没人的地方便总爱打开身体,以男人模样示人。可周陌愁并不是如此。他一直小心翼翼,除了进房,不然都不可能随意解开女人模样。 如履薄冰,他一直小心经营着周家的招牌。要被发现是男人,他不晓得所谓「诅咒」为何,就怕连累了父母亲人。 而今日雪麟一席话,说得他们都是赚人不便之财,确实如此,他的宽容再次让周晓恬对他折服。 令惜莲这一趟路来,没通知一声就说了要住下。雪麟自然双手赞成,毕竟他自幼好客,爱热闹,这房子平日也就经常招待人。该有的东西都没少过。 「张家送礼有禁忌吗?」令惜莲问道,「以前似乎耳闻,可时日久也忘了。」 「啊,有啊。」雪麟答道,「他们张家不收用麵粉做的东西。饼啊什么的不行。他们海上工作的,以前老祖宗似乎跟麵粉有什么过节,都不收那类。张老头贪杯,不过不是喝酒而是嗜茶,大哥我这儿有认识的茶楼,里头有款茶叶特别好,我托人给你留几包?」 令惜莲点点头,又道,「周家呢?」 周晓恬一愣,看他那眼神是朝着自己来的,「我家没什么禁忌。」 「胡说,你家不是不能送书吗?还有那文房四宝都不行。」雪麟插嘴。 「大哥也不会送那些东西。」周晓恬答道。 他家不能送那些也就是传统那一套歧视。他家都是「女儿」,自然不需要文墨书卷。 雪麟又道,「大哥,我老丈人喜欢吃外国小饼乾,有黄油那一种,牛油酥饼,细细长长,我认识一家洋行,他家的饼我老丈人特别爱吃。要不我让老闆替你留一盒?」 令惜莲笑了,「我要送礼,你都给治办了。」 「那什么话,家里的事我一样也不管,就顾着外头这些事了。大哥好不容易一趟出门玩儿,别操心。那魏家跟齐家想必大哥也会去拜访,那两家送礼没什么禁忌,我顺道请人替你买个现成的礼盒便行。」雪麟也笑了,「阳沐跟断疾是来看学校的吗?」 「那自然不可能。」旭勤插嘴道,「神经病才来看学校。」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旭勤去开了。 「啊,晓圆怎么来了?」 「我正好去逛市场,买了些好吃的,想说过来给你跟二哥嚐嚐。」 「那可来得正好,我大哥他们都来了。」旭勤道。 「真的啊?」 他俩声音不大不小,对答起来有些生硬,感觉很奇怪。彷彿唸台词一样。 令惜莲想都不用想,刚刚睡在客厅那男人肯定是周陌忧。 由此可见他们几个小辈有多么惧怕这个大哥。分明逃了就逃了,还得害怕大哥认出自己,就怕没过来打招呼过于失礼,说不过去。 周晓圆很快提着满手点心饮料进门,「啊,太好了,来了这样多人,我还怕我买多了。二哥这里老是有客人,就多买了一些。」他把份数近乎刚好的饮品点心放在了桌上。 令惜莲仁慈,也没打算拆穿,一旁方素伊倒乐得要命,等着公子拿了小食给他。 知道他不敢自己取,令惜莲拿了颗包子递给了他,素伊却是不接手。 「怎么?」 「素伊想吃韭菜盒子。」他小声道。 令惜莲笑了,把包子塞给了阳沐,又拿了个韭菜盒子给他,「馋不死你。」 点心过后几人纷纷被安排了房间洗漱休息。 令惜莲洗漱时,周晓恬便找到了方素伊。 「嫂子。这给你。」他拿了个绒布盒给他。 方素伊愣了愣,「这是什么?」 「怎么说……多亏大哥我跟雪麟才能走到这一步,雪麟在令家时也多亏嫂子照顾,我知道他的个性,肯定也给嫂嫂添了不少麻烦。一直想找机会道谢。但说了到底其实是看见了很适合却没有理由赠送有些唐突才这么讲的。」周晓恬笑道。 素伊打开了盒子,只见是一对精緻的耳坠,坠子是个水晶莲,花瓣前端透着粉嫩,底下绿叶也透着绿光,通透可爱。 「这……这……」素伊堂皇瞪大了眼,「这可以收下吗?」 「自然可以。能把莲叮噹细语戴在耳垂上的也就嫂子了。」周晓恬意有所指。 素伊低头看着那对耳环,越看越喜爱。这样可爱的东西,除了这在外几日的确也没机会戴上了。 「嫂子收下吧,要不我拿回来也麻烦。这耳坠子我可不敢戴。」见他还犹豫,周晓恬立刻道。 素伊反覆看着那耳坠,越来越喜欢,周晓恬见他如此,便直接走过来替他戴上了。 他拿了个圆镜让方素伊自己瞧瞧,「是不是特别好看?嫂子是这种冷白皮,淡粉特别衬。」 素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着华美,又戴了个耳环。跟平日模样全然不同。 又看向周晓恬,两人离得近,他侧着脸看着素伊,眉眼分明胭脂粉黛,确实是女子模样,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妖异俊朗,一双眼盯着方素伊,红唇轻啟,「如何?」 素伊连忙回过神,只道这周晓恬不亏天南第一美人。竟不仅是美与魅,连男人那种霸气都能融入柳眉之间。 「很喜欢。」 正好令惜莲回了房,看见他俩挨着。倒没说什么。晓恬看大哥来了便道,「大哥快看,这耳坠,嫂子一直不敢收。」 令惜莲看了过去,喉头滚了几下,很快收回了视线,「有何不敢?」 就那浅淡几字,就把方素伊整个人都掐了起来,周晓恬笑了出来,「看吧,大公子喜欢看。」他把东西留下了,「我走了。嫂子要收好了。」 令惜莲又看了眼方素伊,只见他粉白耳垂上叮噹掛着那素雅的莲。白里的红正配他的娇羞。好看。是真的好看。 「祝英台女扮男装藏不住耳上耳孔,梁山伯问了句,『英台不是女儿身,为何耳上有环痕?』」令惜莲道,「素伊不是女儿身,耳上倒也有环痕。」 房里都没谁了,令惜莲跟他说话也柔了几分。 「前不久打上的。」素伊答道,「……前阵子二公子搬家找到了我母亲的耳环儿首饰什么的,好像当时被他藏了起来,那些东西才没被丢掉……他就哄着我在耳上穿了孔。」 「……」令惜莲愣了半天不答话,尔后叹了口气,「当时他想把你带来这儿当宠物养,把你耳朵上做了记号,你也真傻,你母亲的东西怎么会在他那里呢?早就都没了。怪不得周晓恬要送你耳环。他先生打上的孔儿他这回填上了,还是用这莲,这不是感谢是赔罪。令雪麟可真能玩。」 素伊自然想不到是这样的,脸上都是惊讶,「那我……」怪不得方才周晓恬要说雪麟给素伊添麻烦,素伊还寻思自己本就是下人,二公子能添什么麻烦呢。 「心安理得收下。」令惜莲气不打一处来,「这孔儿,打上去时疼不疼?他抱着你打上的?碰你哪里了?你是不是还哭给他看了?喘着气哭着鼻子喊疼?」 素伊见他脾气要来了,连连摇头,「不疼,真的不疼。二公子说了他经常替人打孔,烧红了针一下子就好了,没来得及疼,要比被热油泼上还好多了。」 令惜莲没再说话,他也没留意过方素伊耳朵上何时有了个小洞,的确也是自己理亏。想着素伊真就差那点儿就被令雪麟骗走了,心里还后怕。 真是万幸周晓恬来得巧。想必那周陌愁也同样心思,才不由得劫后馀生般心留馀悸,不做点什么没法安心,才这么给送了东西。 好一个令雪麟,这事也不晓得何时被周陌愁知道的,此次他来才这样殷勤,又是帮忙买礼盒又是一串串贴心话,说着大哥在家多么辛苦,做弟弟的在外如何如何,不能给令家丢脸。令惜莲叹了口气,怎家里就这般出了个妖孽呢? 不过,正所谓一物剋一物,雪麟这妖也算是被收了。想必此后天下太平。 49.开心就好 49. 隔日,令惜莲一行人起了大早。那周晓恬也是早早便来,带着自家「妹妹」,两人厨房里忙活。 不难看出这两人老是过来这儿叨扰,也不能说叨扰,再怎么都是未婚妻了,经常来往也是很正常。 方素伊改不了起早的习惯,大早上就起来了,在厨房边上,周家二人死活不让他干活。 「你要搅和进来我们都没好果子。」周晓恬道,「这个时间嫂子更应该去好生洗漱,换件衣服,戴上耳环。」 方素伊一个人说不过俩张嘴,听着话回去洗漱,见着自家公子早已起了,一身俊朗,又是那翩翩模样。 「我还想着你几时会被轰回来。」令惜莲幸灾乐祸。 「公子这样可以吗?什么也不做。」 「哪里不行?你是我令家的,我令惜莲的。跟这里有什么关係?要想服侍谁,服侍我就好了。我才是你的公子。」 方素伊的公子都这么说了,素伊自然不再多言。打小自幼这种生活方式,让他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不对劲。偷懒也是经常偷懒,但不干活属实没发生过。 一群人吃了早饭,便准备动身前往张家。令惜莲道,「不好那么多人过去叨扰,简单几人就行。很快回来,旭勉跟我过去便好。」 令旭勉指了指自己,「我?」 雪麟笑了起来,「自然是你,你要比什么伴手礼都好多了,张家公子看见你肯定乐得开花。」 旭勉脸上大红,「瞎说,我猜想他早就四处寻花问柳,打理自己小花园不亦乐乎。」 旭勤插嘴道,「张公子可没那么干,他一回龙泽就忙得很,再说他下面……」 话还没说完旭勉赶忙阻止,「都还有姑娘家在你说什么玩意儿?」 旭勤心想哪里有姑娘?看了眼方素伊,后来又突然想起自己跟二哥的确准备要娶人家「姑娘」。 令惜莲凑到素伊耳边,「不带着你可以吗?我很快回来。」 素伊点点头,「公子不急。」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身份什么的跟去并不像话,哪怕公子疼他,有些事实就是摆在那里。 他怎么也不那么名正言顺。不能告诉爹娘,不能带去其他大家族拜访,可哪怕如此方素伊也真的发自内心满足与感谢了。 人总是贪心,素伊也怕自己慢慢贪婪,除了公子爱他,他还会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公子爱他。 想要一个名份,人能这么贪心吗? 大公子便是那出泥不染的芬陀利花,洁白如新,不蔓不枝,他要一辈子那样洁身自好也不奇怪,奇怪的却是到哪都带着方素伊。 偶尔想到这里便会感到沮丧害怕,然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贪心了。不只是想当他心上的肉,还想当他身旁合理的妻。 令惜莲带着旭勉出了门,俩人车上待着,旭勉心神不寧。 「紧张什么?又不是送你去考试。」令惜莲道。 「考试有什么?有把握的事反而不会紧张,答案都晓得,题目都会做,有备而来心不焦。可现在这是没把握的事儿,没法做准备的,不晓得答案。」旭勉答道,「我多想有个题库能看。」 令惜莲本想说能回答张公子的「题库」应该全天南遍佈,可为了弟弟的未来,他愣是把话吞了。吞完没来由觉得自己很伟大,挺了挺胸膛,「我不反对你跟张公子的事,要真有发展了也不用担心家里。」 旭勉看了他一眼,「哥,你真的无所谓?」 「有什么所谓?这辈子就这么长而已,我也就这辈子能当你们的兄长。我认为活一辈子没必要多成材,家里有条件让你们碌碌无为,有条件让你们这辈子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就好了。别做坏事,别伤害人,其他的事情问心无愧,开心就好了。老八股那一套已死,科举考试也早就取消了,现在新的时代已经来了,你要是喜欢张公子就喜欢吧,都没事。」令惜莲道。 旭勉还来不及感叹他哥哥的帅气,车子就停了下来。张家离得近,没几句话就到了。 两人下了车。 张家顾门的一看不得了,令家那赫赫有名的令惜莲令大公子竟亲自拜访,连忙进去报告一番。 很快便能进门。张家还是特别传统的家庭,朱红色大门,小桥流水那种庭园,一屋子下人服侍着,跟令家有点儿相似又不是那般相同。 总觉得张家要再旧一些。 二人被请进了房里,里头装潢的也是气派,旧时代那一套。 两人入座没多久,来了个人,满脸笑容,「哎呀,这不是令公子吗?」 令惜莲抬起眼,喝了口茶,慢慢悠悠才开口,「出院了?」 旭勉在旁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这位便是张家那赘婿,张大姐的夫君。 那傢伙乾巴巴笑了笑,「多谢公子关心。」 「没事,要哪里还不舒服就去我弟弟舖子那儿抓帖药来吃。」 其实仔细来看,这几个大家族,就令家还是吃着上世纪的生意过活,中药草药这些草本治疗总有一天会被西方那些技术打败,可哪怕如此,祖上积累的也够令家所有孩子再吃上三代了。 因此令家在几个大家族里势力仍是不容小覷。 又没多久,张老爷来了,「哎呀哎呀!」 令惜莲赶忙站起身,「张叔叔。」 「没事没事没事,快坐下。哎呀!」张老爷搭了搭令惜莲的肩膀,左左右右看了他好几眼,「令大公子,这都多少时日不见了?真是贵客。」 「抱歉一直没来看看您。」令惜莲笑道。 他们家跟张家也有不少生意来往,进出口配合着也有年头了。 「说这都什么话?没空当然没法过来。」张老爷看向了旭勉。 旭勉连忙伸手与他握手,「您好,打扰了。」 张老爷握了握旭勉的手,又用另一手拍了拍,「旭勉吧?哎呦,早听说过你们双生子气场全然不同的,今日见识到了。」 旭勉愣了愣,「张叔叔认识旭勤吗?」 「那不是自然的吗?旭勤跟我家善德小尾巴一样。」张老爷笑了笑,招呼他们都坐下了,「善德等会就回来了,他今天去见个客户。」 「这张公子现在也真是意气风发。」令惜莲笑道。 张老爷特别开心,乐呵呵道,「可不是?我们这善德啊,只是懒而已,要想认真弄,比谁都强。」他突然看了眼旭勉,又道,「只要有个动力在,我家善德月亮都能去。」 令惜莲笑了笑,「那是。」 几人聊了几句,张善德便回来了。一进门愣了愣,眼神跟旭勉的撞上了,旭勉没来得及逃开,目光便被他打了死结,缠着。 「唔……」喉头滚了几声不成句的单音,旭勉说不出话。 张善德倒是先开口了,不着痕跡移开了视线,「大哥怎么来了?也不提早告诉弟弟,好让人准备准备,带您玩儿。」 令惜莲笑了笑,「没事。主要是带弟弟们走一走,顺便去看一看学校,旭勉过几日也要去那考试。」 张善德挑起眉,「那是要在龙泽住上几日了。」 旭勉訥訥应道,「五日。」 「真少,考完不放松几日吗?大家都玩一趟回去了。哥带你去玩?」善德问道。 旭勉看都不敢看他,只道,「张公子要忙,我不想叨扰。」 张善德笑了,「哪有被你打扰的道理存在?」 令惜莲看你张老爷笑呵呵看着张公子跟旭勉一来一往,心里觉得有趣,也感觉奇怪。 只听二人吵了半天,张老爷道,「这旭勤闹腾,跟雪麟一样都好热闹,晓恬晓圆又老是过去那儿玩,说真的一大男人住那里人家也不方便,这几日旭勉不如来咱家住几天,后面有个小偏房,特别安静。之前孩子们要考试读书都是去那儿闭关的。」 好一个神助攻,善德不禁在心里给他爹鼓掌。 50.更加更加 50. 张家大院里那惊鹿一声清脆击响了大石,鸟雀纷飞,吸引了房里那人清冷的眉眼。 那惊鹿令惜莲看过几次,不少人家做那写意大庭院都喜爱摆设那样的造景。还是挺禪意的。 真好笑,大家都追求庭院写意禪意,可大户人家造景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吗?光是动机就不那么禪意,世俗得很。 他看向那水流流入竹筒,那惊鹿的原理还算简单,取一截竹,以槓桿原理蓄水,流水会不停干扰竹筒平衡,竹节轻击石头,便能惊扰鸟雀,安静潜伏,水满声起。寧静致远。 然而,令大公子间情赏人庭院造景的时间,身旁的六弟焦急难耐,这误打误撞,旭勉竟没有机会拒绝在张家留宿。 张家两父子一搭一唱,一齣戏立刻就有了,张老爷甚至收不住喜悦般大叹,「这旭勉要是金榜题名,那咱家也算是出过医生了,那厢房有了加持,以后善德那些妹妹肯定一个个都能好学勤勉。」 「那是。气运还是很重要的。」张善德答道。 这父子俩没搭档上台去说相声也算是浪费了人才,旭勉看向他哥哥。 令惜莲感受到了那视线,眼神收了回来,「多不好意思。我们家里的确孩子们都不知消停,吵的很。旭勉在家也经常抱怨没法专心唸书,一直以来总少个地方能清净,张家这般体贴用心,旭勉肯定别忘了言身寸。」 言身寸个屁!还跟人搞什么含蓄?旭勉瞪大了眼,谢个毛啊!让他在张善德眼皮子底下唸书,他寧可回家跟令老八共用一间房。 这影响下来,张善德肯定更加叫人分心。 「还不道谢?」令惜莲挑起眉。 长年受大哥教育荼毒……不,是影响深远的旭勉,下意识就反应了,「那就谢谢张叔叔了。」 「傻孩子,不客气。」张老爷看着有些过度兴奋,整张脸牵连耳朵都红了。 旭勉看着也开始觉得奇怪了,要张老爷真知道他跟张善德有些什么,还可能这般热情吗? 若知道还如此,那张老爷肯定是天南第一支持儿子大搞龙阳的狠人。 拜访完张家以后,两兄弟又去了周家,周家就比较简单了,以后都是姻亲,周家父母又是特别喜爱令惜莲,几句寒暄,倒也没有什么拘束,时间到了就走了。 「以后咱家孩子就拜託大公子了。」临走前周母迸了一句。 令惜莲微微一笑,「都是一家子,哪有什么拜託不拜託,晓恬晓圆还照顾我们比较多。」 也不是不能知道周家的担心。令家娶了他们「女儿」,势必就是无后。若要有,则必须像以往那般,好比周母便是个张家的妾,可实际上她却是周老爷正宫,而周老爷年轻时也是女子的扮相,一直到生子了,才能恢復男子打扮。当时他是跟张家老爷说好了,哥俩好随意办了结婚,随后张老爷娶了张夫人,周老爷跟周夫人好上了以后,张老爷便又纳了周夫人为妾,一直到周夫人生了孩子,周老爷才做回了自己。 本来是这样的。 可眼看自家两个儿子都是真心实意爱着人家令家子孙,做父母的就怕耽误了人家大好青春。大家族最怕无后,他们自己这样也就算了,总不能连累人家令家。 令惜莲自然知道人家父母掛记什么,「令家子孙多,男丁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两个有自己的选择还不至于就会怎么了。」他微微一笑,如池中央随涟漪轻晃的青莲,带起幽香,清冷高雅,却让人舒畅。 旭勉自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可大哥这番话倒也说进了自己心里。 怀抱着道不明的满腔情意,跟着令惜莲又回到了二哥家。 里头正热闹,玩着游戏,桌上摆着些小棋子,也不晓得玩着什么。 几个人玩得热闹,一见大哥回来了,挪了位置出来,「哥,先休息坐一会儿。」 令惜莲没打扰他们雅兴,「我去房里。」他看了一圈,「素伊呢?」 「刚刚输了才换我顶上来了。」阳沐道,「嫂嫂说了去解手。」 令惜莲没说什么,却猜想这是太热闹了,素伊不习惯。 打小被排挤欺负,方素伊都变得有些孤僻。令惜莲进了房,果真看见素伊自己一人坐在那,手上拿着那对耳环看得仔仔细细。 「躲着干嘛?」 素伊愣了愣,抬起头,「公子。」 「自己一个人躲着好玩吗?」令惜莲到他身旁坐下了。 「不好玩,刚刚跟大家一块儿很好,但就有点不适应。不晓得该说什么,心里也……心里也惦记着自己不合适。就怕习惯了那种感觉,以后都忘了自己是谁,长了脸。那样不好。」 令惜莲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得花多少时间才能让素伊知道呢? 的确是自己无能。父母健在便想着息事寧人,可不让父母难过的方法便是这般让素伊难受。 总无法让他心安理得。 可哪怕如此却也知道素伊心里不可能希望令惜莲为了他跟父母不愉快。 这样的时代,彷彿相爱本身就是错误。地位,性别,令惜莲只能等。 等待这个世代过去。但哪怕如此,他也希望父母长寿。漫漫年华,他希望素伊愿意等。 「再等等,素伊。再等等。」令惜莲轻轻搂着他,「二十年,三十年……再等等。」 素伊不晓得等什么,却先一步贪恋起他怀抱的温度,温暖得让人安心。 「等什么呢公子?」 「等一个良辰吉时。」令惜莲道。 何谓自私?让素伊等待与煎熬是自私,又或是让父母难受心寒是自私? 他得等父母双亡了才能真正幸福,这都什么天理?可底下还有这么多弟弟,令惜莲知道自己没有叛逆的本钱。 光是不娶就不晓得得让父母伤感多少年头了,又何况是……。 「公子,我总觉得自己拖累您了。」素伊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可也多少能明白令惜莲的打算。 令惜莲看着他,「的确如此。」 他的话让素伊一颗心沉了下去,话哽着,还来不及再开口。 只听得公子又道,「可我一样拖累你了。要让你清清白白当一个方素伊,也不用害得你得成天小心翼翼,惶恐不已。感情这种事横在那里,就是心甘情愿被拖累着。」 素伊愣了愣,抬眼看他。 「怎可能感觉被你拖累?别傻了。」令惜莲道。 他的话仍旧是凉的,却把心一整个暖了。 方素伊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令惜莲两手悬了良久,慢慢的,贴上了素伊的背。 本就爱他爱得痴狂,如今要还让这傢伙学会撒娇了,那该如何是好呢? 令惜莲自己想着就笑了,收紧了手臂。 罢了,就顶多更加爱他。 更加更加的。 未来还有太长,还有太多难以想像的事情在等着,可他想素伊不会离开的。 不会也不准。 「之前让你当凌波院的鬼。我再说仔细一点,其实是想让你生做我的人,死做我的鬼。」他在方素伊耳边轻声道,「活着不活着都只能是我的。葬也葬在一起。」他声音低沉酥麻,似谁轻轻咬着耳朵。 素伊耳朵很快就红了。头低着,又往令惜莲怀里多鑽了些。羞怯的模样让令惜莲笑了出来。憋着坏心眼儿又补了一句,「在我床上浪,在我坟里荡。」 「公子!!」 第一次的旅行就这么拉开了序幕,想必接连几日,都会是好天气,天光大好,风和日丽。 51.唯有相思 51. 湖畔边开满了花,稠花乱蕊压低了枝,那落花儿满蹊,红白相映。有些飞到了湖面上,红花冒绿水,片片落花随水流。 这龙泽要去到秀纱,便必须渡这龙泽湖。湖的那一头,便是风景秀丽,景色优美的秀纱了。 小船上,素伊看那春风袭来,水波不兴,环着湖畔全是那百花齐放,戏蝶时时舞,在那儿翩翩。 「一片飞花减却春。」令惜莲站在他身旁,背着手道,「瞧这满池飞花,该减去多少春意?」 「公子真是,这春天才来呢。」素伊笑道。 令惜莲跟着莞尔,「惟恐花不实。老话那句,只恐花尽老相催。」 「公子怕老吗?」素伊笑问。 波光粼粼,湖水夹杂零星日光轻轻击打着船头,令惜莲思索片刻,「怕也不怕。大概是春愁。」 「公子这是念旧了,这古人也真奇怪,春天有什么可愁的呢?分明四处都是美景。」 「时节易晼晚。」令惜莲道,「大好风光很容易结束,百花开百花谢,花开花谢时最相思。」 「相思……」 「你可吃过相思苦?」令惜莲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浮起。 「相思苦……我倒是不知道。」素伊如实答道。 他的确不明白那相思苦,到了该相思的年纪时,公子早不离家了。 「看那花开不可同喜,看那花落不可同悲,一颗心分两地,看什么都不对劲。苦闷啊。」令惜莲道,「从前人在异乡,我经常看着校园那排黄花风铃木。飞了满地都是,那的确很美,学校里有一个人工湖,只龙泽湖的一半,小巧可爱,上头搭了座桥,往下看……」他感叹,「很美的风光。可思乡。倒也不是想家,就是也想让你看看。也想让你看看我住的城市是什么风景。」 这大概是他最为坦荡的一回,把那些从来都含在嘴里的都说了。 那些思念,那些情感,他头一回这么坦然。 「那是想念我?」 「废话。」令惜莲笑了,「不然想念我三姨娘吗?」 素伊笑了起来,挽住了他的臂膀,「这样子真好。」 他说的是能不顾谁眼光与大公子并肩真好,令惜莲自然知道的,「以后常常出来玩。」 「您可不能老是跑出来,会完蛋的。」 龙泽湖并不大,一会儿就到了秀纱。秀纱到了,奇林也就不远了。 阳沐跟断疾高高兴兴下了船,断疾问道,「哥哥,我们去秀林大学堂吗?」 「不要急。我们把车丢在龙泽了,来这里自然得找新司机。」 旭勉殿后下了船,身旁跟着不知为何一块儿过来的张善德。 方才旭勉晕船晕得厉害,都是张公子照顾的,如今倒也没皮脸说人为何跟着,就这么顺应了。 张善德道,「我让兰心过来。」 兰心二字说得断疾心头一紧,这不到几日时光,他就担心魏兰心真忘了他,毫无节操。 也不晓得张善德怎么托人联络的,都没多少时间魏兰心就驾车颯爽登场。 他开了台宽敞的车,一行人坐上去稍嫌挤,但倒还舒适。 「怎么雪麟没一块儿来?」魏兰心问道。 「雪麟雪麟,你可真稀罕他。」张善德笑道。 「雪麟好玩儿啊,你每天见他自然不稀罕。倒是旭勤怎么来了?」兰心又道。 「你真是瞎了眼了,眼珠子被狗叼去。」张善德知道兰心那是故意找麻烦,也不想理他。 「我当然是眼睛被狗叼去,旭勤可没那么娇弱,搭个船就一脸铁青青。」 几人到了兰心家里,只见豪华大院座落山林,门一进,竟一下子看不见房子。 「这座山头都是他家的。」张善德道。 车子一路开了上去,「如何?断疾?」魏兰心突然道。 他一路间聊都没提到断疾,也没寒暄,这会儿突然喊他,断疾一怔,没反应过来。 「什么?」 「这些全当彩礼给你,嫁进来不吃亏。如何?」 断疾涨红了脸,连忙看向自己大哥。 令惜莲接收到了视线,「怎么?自己觉得能不能看我干嘛?我可不贪图这些。」 旭勉心里偷笑,心想断疾还是死心吧,大哥死也不可能帮忙的。 他不就是这样被丢到了张家的吗? 「不是……大哥、心心哥也是,突然说什么……」 「别害臊,我家可是很开明的。」魏兰心道。 「你家开明?难道不是你爹看到你就升血压懒得理你吗?」张善德笑道,「对你的要求只有别死。」 兰心笑了起来,「真不简单。我这回过完年一回家就告诉家里我看上了个令家的男娃娃。我爸问了一句,『谁家?』,我说『令家』。他让我死心,令家都是正经孩子。刚刚我出门前就告诉他我的宝宝来了。」 「什么?!」断疾瞪大了眼,「你!」 「我爸妈可高兴了,知道令家兄弟都要过来。」 「也不打个商量,这下可好。你爸妈肯定不欢迎!」断疾怒道。 「没事。他们真的不管他。」张善德道,「弟弟放宽心。兰心说的话他爸妈只会听一半。」 很快兰心停了车,他家总算正式到了。 「这下知道我为何不爱回家了吧?一趟路多累人呢!」魏兰心关上车门,正好不远处一个人走了过来,魏兰心望了一眼,低声道,「真秽气。」 随后他又端上了笑脸。 迎面而来的人也是一脸微笑,「兰心,带朋友回来啊?」 「是啊哥。」魏兰心答道,「这是令家大公子。大哥,这是我哥哥,魏云。」 断疾注意到了那魏云走路起来不太正常。似不太方便。 令惜莲伸出手,「幸会。」 那魏云笑了笑,并不回握,「令家。也没多少年风光了。」 令惜莲微微一笑,收回了手,「过奖,应该能撑到我死。」 那魏云神情怪异,扭头就走。 「你那哥哥还是那德行。」张善德叹了口气。 「不跟他计较。」魏兰心握住了令惜莲的手,「大哥对不住。我哥身体不好,没几年能活,又瘸又病,为人尖锐敏感。」 「没事。能看出来。你也辛苦。」 兰心笑了笑,「是呢,谁像雪麟那样好命,有这么好的大哥?齐思明的哥哥也不错,就我的不好。啊,张善德姐夫也不好。」 「少硬拉一个下水。」张善德笑了。 「别站在这了,快进屋吧。」 每个家门都想张封面,推开的瞬间也就掀开了扉页。 家家都是一本书,没有谁的会跟谁全然相同。而魏兰心家,按他的话,他家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哥哥得了病。 不晓得什么样的病,打小吃药吃成了药罐子,仍是不见好转。平日里和睦的家,只要牵扯到他哥,就如同蒙上一层阴影。 这也就是为何魏兰心玩得兇却也不能落下家族事业的原因。他家继承人随时可能去了,他得时时刻刻作好准备。 其实原本他哥这样,魏老爷就没想传给大儿子,可魏兰心就跟他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劝说,哎呀,再不给他一个职位,他恐怕不仅身体不健康,心里也要出状况。到时候要是给家里惹麻烦,得不偿失。 是这么劝着,他哥哥才接下了继承。 可谁都知道这重担实际上落在谁身上。 52.想哥哥吗 52. 就看起来这样不正经的傢伙也会背着属于他的黑暗。 哪怕魏兰心这样的人。 在魏家并没有待多长的时间,兰心派人联络了齐思明,说是中午要过去那儿吃午饭。 而这段期间,一行人便决定直接去那秀林大学堂看看。 他肯定是在家里待不住的,他哥哥老是坐在墙角看他,魏兰心一句话也没跟断疾说。 断疾看在眼里,就不禁觉得自己哥哥的确是特别好的大哥。哪怕偶尔坏心眼,性格比较冷淡,但是真的疼爱这些弟弟,也把家里事打理得一点不用其他人担心。 家族事业蒸蒸日上,压根没有半点走向夕阳的跡象。 就这样的哥哥,的确是没得嫌弃了。 离开魏家以后,魏兰心便又明亮了起来,一双眼儿再一次装满了普世的光。 这下也就总算知道他为何不爱回家,又为何父母不太管他。 魏兰心的确只要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了。 几人来到了秀林大学堂,青天白日这乾坤朗朗,学校看上去特别神圣。 是个孩子都会对新学校有些嚮往,更何况还能离家住在外面呢? 「到时候就给你跟阳沐租间房在这里,有个小厨房,有个小阳台,齐思明老是来做菜,我来阳台替你们晒衣服。」魏兰心道。 「我可不敢。」断疾答道。 「家里的意思是让他们俩头一年住宿。」令惜莲插了一句。 魏兰心闻言脸色大变,此时一行人正好漫步到了学生宿舍附近,兰心忙道,「那可不行,太奇怪了。你们到了国外读书都没住宿,凭什么这俩宝宝得?」 「又不同娘。人家娘说了要他们住宿。」令惜莲答道。 张善德一听乐了,「像我们旭勉这样多好,早早就读完书了,接着就考试了,一下子当医生。」 「少幸灾乐祸,到时候考上分分鐘忙碌没时间管你。」魏兰心哼了一声,「还得给其他男人治阳痿。」 「要不别考了?」张善德担忧道。 「胡说八道!」旭勉骂了一声。 几个人都笑了。 令惜莲看素伊满眼好奇打量着新学校那绿意盎然生气勃勃的青春模样,低声问道,「羡不羡慕人家上大学?」 素伊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眼底,耳上莲花叮噹几声,折射着日光,心里跟着盪起几波羞涩,「不羡慕。」 「骗人。」 「真的。」方素伊低下头,拉住了令惜莲的衣袖,「读书就得离开公子了,素伊不要。寧可一直这样傻。」 「选择我可一点都不傻。」令惜莲道,「聪明伶俐,你可选对了。」 素伊脸上一红,「您这几日说话老是不正经。」 「跟自己夫人出门要正经什么?」 「公子!」 令惜莲笑而不语,握住了他的手,就牵着了。 「学校生活的确多采多姿。」令惜莲轻声道。 「公子读书的时候很充实?」 「改天带你去看看我的学校。哪怕很充实也觉得少了什么,像我说的,思念更甚。你不在我不踏实,这是真话。」令惜莲答道。 方素伊没再答话,心跳特别响,前头走着魏兰心,他还在抱怨断疾母亲过于八股未开化。 「你就告诉你妈,说呢,要不让你住外头你就要出国。」魏兰心出着餿主意。 「别乱教。」旭勉打断他,「答应了住宿,在用点关係让他们住外面不就好了?」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旭勉竟然是这样的旭勉。」兰心道。 「那么快就被张善德带坏了。」令惜莲感叹。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也大了,姨娘们管太多了。晚上还有门禁。这俩孩子又不坏。」旭勉道。 「感觉就是雪麟跟旭勤太坏,造成影响了。」张善德笑了笑。 「你们呢?你们俩想住宿舍吗?」令惜莲问道,「要真的不想,我替你们拜託看看姨娘。」 「大哥拜託你了!」魏兰心回头想抓住令惜莲的手,才发现他跟素伊牵得紧紧的,「唉呦真是,恩恩爱爱真惹人嫌。」 「我想要一直跟齐哥见面。不用顾忌天色。」阳沐道。 「这话你要跟他当面讲他说不定能表演一段天上飞给你看。」兰心道。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会顺道看看房子。回头我再告诉姨娘宿舍遭老鼠,又都是虫子。她们就会同意了。」令惜莲道。 几人后来又陪着旭勉找到了考场跟位置,随后便在学校週围打听起房子。 这倒是方素伊头一次学人看房子,一户一户挑选,他也就在那西式的套房里想像着跟令惜莲一块儿住的画面。 俩人一起住,虽然现在在那凌波院也是一块住,但总感觉不太一样。 在外头他们能更像夫妻一些。 自己这么想着,不由得双颊通红。 选了半天,才总算是挑到了合意的,魏兰心二话不说就签下了,深怕有什么变数似的。 两间房,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阳台。 张善德摇摇头,「我都能想见这里会变成什么淫乱的场地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我们可纯洁了。绝对四个人和和睦睦坐在这里吃点心谈天说地。」魏兰心指着客厅道。 「说得你自己都心虚。」张善德又道。 「这不大哥还在吗?别乱说话。」 「大哥,呵。」张善德笑了笑,「你把他弟弟都给日穿了大哥眉毛也不会抬一下。」 令惜莲淡笑,「该走了。午餐时间到了。」 一趟车不到半鐘头就到了奇林。 奇林街上热闹,四处都是餐馆林立。路边小店家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那香气都把阳沐薰得口水直流。 「等会让齐思明再开一台车,大家坐的舒服一些,咱再去秀纱好看的地方逛一逛。」兰心道。 车子开到了最热闹的那条街上,没几步就能瞧见一家齐思明家的餐馆富轩楼。 「也真不会厌腻。」令惜莲道。 素伊听了便跟着往窗外看,只见着这午餐时间,每家分店都是人满为患。 「好多人一趟路下来都想吃一口富轩楼。」旭勉道。 「奇怪,其他地方不也有吗?」断疾问道。 「那是,但奇林的总是最地道。」魏兰心停了车,「这就是他们本店了。」 其他店家爆满程度已经特别吓人,这本店更是排队排到了对街。 「这停车位是私人的,要不然别想有位置。」兰心道。 一行人跟着他从后门进去了,穿过了厨房,进了包厢里。 齐思明已经在里面了,一看见他们,喜出望外。直直往阳沐走了过来,双手一摊,「宝宝,快来给哥哥咬一口,稀罕稀罕。」 阳沐跑了过去,被他一把抱了起来,转了一圈。 「想哥哥没有?」齐思明柔声问道。 53.谁家媳妇 53. 说起这富轩楼,那可是本春秋了。 不过歷史总是乏味,齐思明的确也从没想过跟那群狐朋狗友拆解过他家的曾经。 可要魏兰心来说,就是他那句,「我不管去哪里上馆子都找富轩楼,还真没有一家的厨子煮出来的东西赛过齐思明。」 饭桌圆满围了一个圆,很热闹,可这种场合似乎总会有人那么说,「少了雪麟感觉冷清。」 的确没了令雪麟气氛就冷淡不少,天南其馀三公子凑一块,都没令家二少那么能整活。凭空都能翻出花来。 「说什么,成天唸叨他,那秽气玩意。」张公子笑道,倒了杯酒,「令雪麟是很有趣,大多时候都是惹麻烦。」 「分明你最喜欢他。」齐思明笑了笑,转而又道,「大哥,今晚住哪?」 「应该是秀纱的旅店。」令惜莲道,「怎么?」 「本想让哥哥来我家住,可不巧我大哥都在。这阵子治疗暂停,回家了。」兰心道。 「治疗怎么暂停了?」齐思明问道,一面夹了口菜给了阳沐,「乖乖,多吃点,怎么好像瘦了?」 「没瘦,我这是婴儿肥,本来长大就会消失,那你是不是就不喜欢了?」阳沐问道。 齐思明笑了起来,没回答。那让阳沐的心沉了下去。 「思明要没事也过来玩。」张善德道。 「我很好奇,大哥跟你这傢伙在一起的话是谁付款?一个是大哥一个是老大。」魏兰心突然问道。 「那有什么?我的出生就是为了为大哥服务。」张善德道,「哪怕大哥一毛旅费没付我也都张罗着。大哥哪里可能差那点儿钱?不过是作为弟弟一种孝心。」 「……你就拍吧。」魏兰心道,「都给拍起来,看看马屁拍多了会不会大哥就同意旭勉嫁你。」 「可以。」令惜莲道。 「大哥!」旭勉连忙看向他。 此时一片混乱,张善德抱胸作揖答谢,旭勉还说着什么据理力争,魏兰心连忙给令惜莲倒水捏肩,齐思明把荤菜好料的都送到了素伊眼前。 素伊一愣眨了眨眼。齐思明也对他眨了眨眼。 「即使拍对马屁了阳沐也不能嫁你。」令惜莲凉凉道,「你还没能证明真心。」 「不是,大哥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齐思明指着张善德,「那廝就有比较好吗?」 「倒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说白了吧。阳沐笨。你要是表现了三成,那他就只能明白一成,可旭勉不是,张善德表达能力也不错,你呢?肚子里还装着花花肠子。」令惜莲喝了口茶。 「我才没有。阳沐小,我现在喜欢他也不想限制他。敢情读大学遇到更喜欢的呢?」齐思明坐回了位置上。 他这袭话只能说不偏不倚打在了令惜莲心上。 长大以后呢? 素伊倒还好,被他绑在身边,哪里都不让去,可阳沐呢? 齐思明莫名其妙出现他倒也莫名其妙接受,不识得情爱的模样,乍看的确是思明让人不安,可这段感情里,更让人不安的其实是阳沐才对。 齐思明是懂得情爱的人,也没间功夫为了一个破孩子放弃森林,玩也玩够了,差不多也该到衝刺事业的年纪,又加上玩伴雪麟率先定下来了,自然也就有了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但阳沐大好未来等着,一趟路到了外地唸书,他还有那样多可能遇见那样多的人,且思明未来已定,阳沐却仍不晓得自己未来要干嘛,变数多且复杂。真正让人苦恼的难道不是阳沐吗? 意外发现自家弟弟理亏,令惜莲没说什么,可阳沐仍是不明不白,他也没留心大家说着什么,满脑子都怕自己脸瘦了齐思明就不要他了。 「他看的浅。」令惜莲道。 「我发现了,但傻人有傻福。没关係,傻傻的小朋友也会带给我福气的。」齐思明笑道,又说,「嫂,快吃吧。」 「不过,你跟你们家兄弟说好了吗?这餐馆怎么分?」令惜莲问道。 「唉,提到这就烦,大哥您说这事吧,父母还在怎么讨论?尤其兄弟姐妹中要还出了个特别贪婪的,那岂不为了财產让父母担心伤心吗?」齐思明叹道,「我那个三弟,就跟令老八,魏老大一样,都是麻烦人物。」 「每家每户总会有那么一个歪瓜劣枣。树大总有枯枝。」令惜莲笑道。 「所以啊就没怎么讨论,不过我父母对我比较有期待。」齐思明道,「虽然,比较风流,但能力还是有的。」 「本店应该还是得给你大哥吧?」张善德插了一句,「要不然怎么办?」 「大概就是那样,人多就麻烦得要死,可我们这人再多也没令家多。」齐思明道。 「令家可好,我寧可生在令家,谁不想有大哥这么个大哥?」魏兰心道。 「可惜我不想有你们这种弟弟。」 几个人都笑了。 饭后几人便连同齐思明分成两台车,又到了秀纱。 秀纱美景甲天下,天南无处赛秀纱。 的确这个地方盛產的就是美景了。 蜿蜒小河,翠绿湖泊,绵延不绝的层峦叠嶂,天然的岩石穴……彷彿得天独厚一般通通给了这片土地。 沿途美景忙不迭送入了眼底,素伊压根来不及看,他趴在车窗上,像想把风景望穿。 「不着急,上头有个眺望台,什么都能看见。」令惜莲凑到了他耳边。 素伊回头看他,「从高处看吗?」 「嗯。」 「公子,我一直很好奇从公子的高度往下看是什么模样。」素伊扭过头看他,一下子两人贴得靠近。 「光吃饭不长个就是说你。」令惜莲轻笑,「这句话就是发明来说你的。」 「胡说。」素伊笑了起来,「而且素伊的意思是,思想的高度。」 「我的思想大概就是那么高。」令惜莲看了眼他,「一米六多不到七。」 他那意思是自己满脑子都是素伊了。被他填满。 素伊脸上一红,「那素伊岂不是……」 「莫不是思想的巨人。」 「公子真是的。」 其实旭勉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总是跟他俩一车。恋爱的气息又酸又臭有够讨厌。 车座位分配改了,张善德开车,旭勉坐前头,后面就是令惜莲跟素伊。 车就那么大,都能听见那些甜言蜜语。 说真的活到这年,旭勉才知道自家冷若寒霜的大哥得以如此浓情蜜意。 那说起情话来,天南那四个登徒子都要失色。 那不所幸他们大哥是个正经人?要不天南肯定早就令家的儿孙满堂。 而另一台车就热闹了。 兰心思明带着两个孩子天南地北的聊,家大人不在,什么都敢讲。 话越聊越荤,两个孩子满脸通红。 总算到了瞭望台,两台车停妥了,週围不乏旅客。 能自驾上来的都是有钱人,几人一下车就受到了注目。 令惜莲他们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态势,一脸泰然模样。 素伊就不一样了,哪里有过这种情况,紧紧抓住了自家公子的臂膀,「公子……这里是不是不能开车上来呀?怎么一直有人指指点点的呢?」 令惜莲笑了,「他们在看哪家公子带了媳妇来玩,富太太打扮成什么模样了?」 54.天外麻烦 54. 做鸟是什么感觉? 云霞之上往下看,肯定什么都小吧?鸟的体积分明那样小,却看得那么远,那么,普世烦恼是否也变成了芝麻?鸟类是否总是愉悦呢? 素伊没想过聒噪的麻雀是否快乐,却不免也想过威武的雄鹰是否能感受悲凉。 也许俯视的也有俯视的烦恼,然而素伊总是仰望,也就不懂得那种烦恼了。 总是抬头的他能懂得往上看的疲惫,却不晓得令惜莲垂眼看他时是否也有无奈? 往下看,方才的美景全收入眼底,看见的都是顶端,却不晓得正面看上去是否壮观? 「怕不怕?」令惜莲问道,一面将他收进怀里,「有点凉,冷吗?」 素伊摇摇头,「不怎么冷。风大。」 「秀纱风大。」 「是这样吗?」素伊问道。 「嗯,秀纱经常有落山风,这里盛產柿饼。」 魏兰心闻言凑了过来,「别说柿饼了,大哥。齐思明说等会要顺道去咱秀纱最知名的老醋窑买醋,一起去吧?那里可好玩了。」 「嗯。」 「那我告诉他去。」魏兰心一溜烟又跑了。 方素伊望向週围,只见不少小家庭一起出游踏青,正好花季来了,四处都有繁华点点盛开。 「偶尔也会羡慕吗?」令惜莲道,「人家有父亲。」 素伊一愣,先是摇了头又点点头,「说不上羡慕,但也会去想像自己有父亲。小时候把老爷当爹,却是不敢真想。」 「就那种爹。」令惜莲笑了,「不过你爹应该还活着。」 「会在哪里活着呢?」 「不知道呢。当时没将他净身出户,也是给了封口费的。够用一阵子。要能好好运用,应该也过得不错。若真想知道,能托人替你扫听扫听。」令惜莲道,「没准寸了巧了,就能找到。」 方素伊摇摇头,「不要。没有缘分也不想强求,找到了也着实不晓得怎么办。我已经答应公子,也暗下决心跟随公子,若我的父亲孤苦一人,我又怎可能捨得放任老人家孤苦?那若我父亲另成一家,我看着心里也难免不平衡,好来了好去,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那是。」令惜莲道,又收紧手臂。 风太大,几人没多耽搁,又下了山。开了几分鐘,往山里去了。 颠簸几回,前头张善德当起了导游,「这醋还是梁老头酿得香。其他的都不像话。富轩楼的醋都是思明一次次去那里拿来的。一次好几罈,可不便宜。哈,魏兰心那没良心的老是说,富轩楼的成功这醋佔一半。」 「多好吃?」旭勉问道。 「酸得很。我不爱吃醋。」张善德微微一笑,「不过你大概会是喜爱的。」他话中有话。 旭勉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很快前头思明他们的车就拐进了一个大院子里,素伊贴着窗咕囔,「这么大的家都是醋呀?」 张善德听见了,笑道,「那不令家那么大的家都是药?」 素伊一听脸都红了,只怪自己没见识。那哪可能家多大事业多大呢。 车子停妥了,里头的人已听闻来声迎了出来。 一老头摇摇晃晃,拄着拐杖,一拐一拐走了出来。 「这老头也太老了。有传人吗?」令惜莲在张善德耳边附耳。 「那可不?有个儿子,酿出来的老被退货。没什么用。顶多帮忙举些重物。」张善德答道。 令惜莲闻言摇摇头。 几句寒暄,那老头看见齐思明像见孙子一样高兴,搂着背就往里走。 一行人跟着,慢慢往下,进了个地窖。 那地窖里层层叠叠,全是醋罈子。 酸味扑鼻,那醋味上头,方素伊提袖掩鼻。 令惜莲往里走,那老主人还介绍着,「这老罈是咱家传家宝了。用它来酿醋,特别好。」 大公子一听看了眼方素伊,等那老闆往内走,悄声附耳,「方素伊,那不生父找到了。」他瞥了眼那陈年老醋罈。 这是明摆着说他是个小醋罈了。 方素伊可不依,「我才不吃醋。」 「那是你没机会。」令惜莲笑道。 这句话竟也没法反驳。 好一个冷情公子,的确把谁的机会都掐死了。 这一群人等着齐思明买醋,就听得外面来了人,匆匆进来了,几阵脚步,由远而近。 来人倒也不陌生,只听得戏謔一句,「哎,老头还没过去。阎王今年有没有机会吃到你的醋?」 魏兰心一听那声音喜出望外,讲真那愉悦程度,断疾都快怀疑起魏兰心是不是喜欢那傢伙了。 「雪麟!你怎么来了!?」 令雪麟笑呵呵的走进来,还是一脸败类的模样,「哎,我想说你们哥几个没我肯定无聊。我还把我太太带来了。」 「鶼鰈情深那是。」张善德笑道,「没准周晓恬是怕你独身出门胡来。」 「呸,旭勤才那样。瞧我带他出门弟妹也是一路跟随。」雪麟答道。 卖醋的老头一看也是跟雪麟熟识,大掌往他背上一拍,「臭小子,咒谁死啊!」 「哈哈哈哈老头这反应也是够慢了。二哥都多聊几句了。」旭勤从后头也跟了进来。 「你也来了?我瞧那里有个娃娃跟你这浑蛋长得一模一样,行为举止却截然不同,还以为你撞脑袋了。」老头道。 「可不是?」兰心插了一句,「旭勉跟旭勤站一块要我猜谁聪明,我肯定不答旭勉。像个书傻子。」 「才不傻。」旭勉道。 「你不傻,当然不傻。将来当医生的人呢。」张善德说着。 「哎?不过这……唉呦!唉呦!」那老头捶打着胸口,「这光线昏暗我是老眼昏花,这莫不是令家大少爷吧?」 「这才认出来?」齐思明拿着几张订单给了那老头,「下星期替我送。」 「我这眼睛真是不能了,都没看出来。啊呀,令家大公子……」那老头子双手往衣服上抹了抹,伸长手想跟令惜莲握手。 令惜莲赶忙握住了,「老先生,我这是何德何能。不用那么拘谨,晚辈不敢当。」 一听令惜莲那么说,那老头竟开始哭了起来。 那眼泪一出,大家都愣了。 一行人连忙又拖又请的,把那老头带到了楼上会客用的房间里。 「老头子,您这是怎么了?咱这么多年交情,有什么困难都能帮忙,别这样。」齐思明拍了拍那梁老头的背,替他顺气。 「说实话……」那老头噎着气,断断续续开口,「说实话咱也不是没钱,没能耐。」 「那是,富轩楼还指望您。」魏兰心道。 「这片地,政府说了要收回去,收回去我就没有家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去哪里折腾这些事?」 多加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梁老头这片地,正好挡到了秀纱山上某个原始林,为了保护生态,就突然得让他给搬走。 「我都往这住了七十年了,哪里有什么破坏生态?说是给我一笔钱让我走……我能走去哪呢?我孩也没家,跟我一块工作,就靠这个了,哪怕给了我一笔钱,现在这房价四起,又何来那么大的地儿供我使用?货车来来往往,每个罈子都不轻不小,还得有一些器具……我一想到就不想活了……」他看向令惜莲,往前一扑就跪下了,「我常听人说,令家大公子一句话便能说通官老爷,今天看见了大公子,实在过于激动,还望公子替我老人家说说情……不要让我一把年纪还得流离失所。」 55.可要知足 55. 令家这歷史还得从他们上一辈说起,但那太老太长。 简单来说,令家的确在早期跟清朝官员有些掛鉤,他们家一直是经商的,却富可敌国,偶尔国库羞涩还得跟他们家商量。 可一直来到令惜莲,已经是第七代了,大公子深居简出,为人清冷淡薄,官员军二代那些聚会,起初也会邀请大公子,但久而久之也就熟知大公子为人,也明白不是能玩一块的,套一句紈絝子弟那句话,「令大公子有点那个」,所谓「那个」,指的不外乎就是清高。 令惜莲也不是想自命什么破烂清高,一来是性格如此,二来他只是本就不爱出门,也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派对,更讨厌好好卖药的家生意牵扯政治等等的。看来的确是自命清高,孤傲他一株天山雪莲。 他不爱如此,一个当家一个个性,家里也不怎么约束,令惜莲能操持好整个家族更是重要。 如今时局有些动盪,新的进来太快,各种行业都是蒸蒸日上,如此快速发展,就如同倒得太快的啤酒,上层那些气泡很快就会消失。 令惜莲越早独善其身就越是对家族的保障。 因此,他很早就没跟官僚里的人有什么牵扯了。 现如今这老头这么一跪,很明显就是让他大公子去关说,这要求倒把大公子玉洁冰清那淤泥不染的一身脾气跪了出来,「老人家,这是何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四个登徒子眼神流转,连忙把老人搀了起来。 雪麟道,「哎您这是为难我家大哥了。」 兰心附和,「就是啊,梁老,您也知道令大少不喜那些,怎能为难他呢?」 齐思明赶紧跟着几句,「哎!我替你说说情去,别为难我大哥,再说这张公子也有门路。」 张善德愣了愣,看了眼齐思明,随后只得笑道,「就是,谁还没点办法了。万万不可逼良为娼。」 这逼良为娼四字栩栩如生,几个弟弟都没绷住。噗嗤几声又一一被大哥瞪了回去,吞回了腹里。 一旁素伊拉着自家公子,他世面见得少,也不懂得那些,只觉得老人又哭又跪特别可怜。 令惜莲一回头只见方素伊那一脸慈悲,心里那冷硬突然就软了,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道以自己的本事去说个几句也没谁会见怪。 这么想,又不免责怪自己碰上方素伊便原则尽失。 又听的那张善德道,「还别说管保育林的我还真认识。吃吃饭什么的,对吧?」 雪麟圆了几句,「吃吃饭,谁都有肚子都饿肚子,去一趟富轩楼,点个富轩楼最有名的醋溜鲜蒸,让人吃吃老头的醋,怎么也得捨不得那个味道消失了。」 齐思明连忙道,「那是。」 兰心说,「哪怕大哥也是会饿着肚子的时候,也需要吃饭,不过善德朋友一块儿了,正好同桌,对吧?」 那是给了令惜莲台阶,让大哥卖卖脸就得了。 眼看素伊看着自己,令惜莲嚥了嚥口水,一肚子脾气吞了下去,清了清嗓子,「嗯。」 自古脸大的就得卖脸,令惜莲这名声大,自然躲不了这种事。 平日里也算碰的少了,这次也逃不掉。 那梁老头一听是要帮他了,连忙道谢。 「他也算是病急乱投医,要他这种拜託方法,撞上大哥简直等死。」断疾对阳沐道。 阳沐笑了笑,「大哥好像从来不接受关说。」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上城那里?」 「上城?」阳沐怔怔看着断疾。 令断疾白了个眼,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只知道天南。有点观念好不好?天南为城,内里划分为天元、龙泽、秀纱、奇林四个县,在天南旁边还有两城,一乃上城一乃下城,上城里又分为三县,叶县、河县,楚县,咱天南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二世祖,通常家里都是经商居多,来来往往也都是生意人。而那上城,住的都是官二代,军二代。」 阳沐呆呆听着,「那下城呢?」 「下城农活多,加工厂也多。那里适合畜牧适合渔业,靠南,气候温暖,生态富足。」断疾答道,「你可真是只知道天南。」 「天南也够大了。」阳沐道。 「总之那上城的傢伙曾经也爱找大哥。一趟路老远了,不辞辛劳老爱来找他,当时大哥也还是学生,直接就出国了。岂料那些人不死心,又去了国外想一起有个照应,把大哥烦的要死。」断疾继续说着,「后来啊,也就不爱找了。老热脸贴人冷屁股,那些人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禁得住那种耻辱?」 「大哥何必如此?跟人社交社交,交交朋友又无妨。」阳沐问道。 「是无妨,可那路人跟大哥就不合。玩得不在一块儿。后来就……都跟二哥好上了。」断疾道。 阳沐一听也就理解了令惜莲何以不跟那些人要好,这都什么不正经的才能跟他二哥臭气相投? 「不过要我来说啊,那上城的可玩的更脏。」断疾又道,「之前听旭勤说过,他也是听二哥说的。说那上城有个军二代,玩得花天酒地,女孩子肚子都睡大了,又让密医拿掉,后把那女的逼得上吊,不得安寧,花了不少钱请了师傅娶了冥妻,才好了。」 阳沐背脊一凉,「冥婚呀?」 「是啊。把姑娘家的骨灰迁到了宗祠,也弄了牌位,很多事后来才消停。可那傢伙不信邪,冥婚鬼妻无论如何都得是正房太太,才能兴夫旺宅,那傢伙不肯,后来娶了个不正经的酒家女,两人浓情蜜意,说什么都得风风光光一场婚礼,拜天地,拜父母,压根没人管正房太太,没几年家里就没落了,家破人亡。那军二代尸体一直找不到,没几年房子跟地都被徵收,才在祖坟里挖到那男人的身体,都烂了。你说他好端端的自己怎么会下地呢?」断疾口吻阴森森的。 那可把阳沐吓得脸色铁青,不吃点什么都没法忘了怕。 两人滴滴咕咕的,正好被周陌忧听见了,憋着坏凑了上前,往他俩背后拍了一把。 两人都是一惊,阳沐更是一声惊叫,一扭头,连忙抱怨,「圆圆嫂您干嘛呀!」 周晓圆乐得咯咯笑,笑靨如花,倒也把两人一身怕都给乐掉了。俩人跟着笑了起来。 跟梁老头话别以后,几人便准备离开。 素伊问道,「公子,为什么突然让老人搬家?」 「挡到保育地了。」 「但是……他说他住了七十年,怎么突然就有保育地?」素伊又问。 「环保意识慢慢有,环境保护的观念也渐渐兴起,各地各县都在规划这一块以前大家顾着发展,也没那么多顾忌,现在既然有了规范,自然就会执行。怪不得这一带都几乎没人了。大家拿了钱大概都走了。」令惜莲答道。 「那老人岂不是钉子户?」雪麟插了一句。 「的确。」令惜莲道,「我们就是要给钉子户说情的。」 雪麟尷尬笑了几声,「哥也不能这样说,这不正好几个老同学见一见吗?还有几个叔叔。」 「……年纪这样大了,搬迁实属不易,只不过想想也为难政府。到时规划成了保育林,就独独他一户,还是生意家,老有人来往。」令惜莲又道。 「我是觉得说能说,不过能不能说通就困难了,顶多再多给他一点钱,以后就让他养老了。」张善德跟了上来。 一旁旭勉听了摇摇头,「那以后富轩楼怎么办?」 「顶多买配方。」兰心凑了一句。 令惜莲心里烦闷,好不容易跟素伊手牵手,这几人硬是围了上来。分明想出来甜蜜,现在还得帮老头说情跟一堆人渣吃饭。 「再说囉,那富轩楼以后如何也是齐家媳妇该去担心,你一张家的烦恼什么?」旭勤跟在旭勉后面,打趣说道。 旭勉转过身,瞪了他一眼,「闭嘴。」 「我都听说了,大哥都同意了。」旭勤又道。 「张公子张公子,一天天的就知道讨好他。」 旭勤一听笑了,「那可不?全天南到上下城,让张公子追着讨好的,就只有你令老六了,其他谁不是一天天一天天就知道讨好这个张家公子?你可知足吧!」 56.神话传说 56. 秀纱风景是真的好,说实话,美的都让人忘了烦恼。 素伊巴不得把每一吋都收进眼底看个仔细。 然美景对于令惜莲而言,都不过是浮云不过是帮衬,衬得谁?心上人。 他看着素伊,这回他们在秀纱最知名的「通月山」上看风景,山上有了规划,都方便人行走一些,望下去能看见龙泽湖。 半山半水,美不胜收。 「相闻某皇帝因朝政繁忙,外患内忧,心情烦闷。」令惜莲轻道。 他声音不大,正好方素伊能听见,素伊回过了头看他。 「便来到了此山散心。夜里就睡在当时猎人搭建的小屋里,那时萧萧冬季,并无人狩猎。夜半时分,仍是辗转难眠,鬱闷难耐,便出了门散步。走啊走啊……」他把尾音拉长,也把素伊的好奇心提了起来。 「然后呢?」 「三更半夜,山上阴森森的,树叶被阵阵夜风惊扰,沙沙作响,在那阵阵叶声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声音。」令惜莲继续道,「那声音像是有人窃窃私语,远远的,就在林里回盪。皇上感到惶恐,却又止不住好奇,随着那阵声音靠近,走入了林里。那天,月圆皎洁,因此能看得清楚,在那茂林之中,竟有三五人围在一起谈天。他们望着明月,身旁有个酒钵,钵里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芬香从那钵里涌出,甘美的气味让人忘了烦忧,皇上躲在树丛后头看着,那几人装束奇异,并不似此间人,皇上看了良久,其中一人突然道,『一国之君为何如小贼般窥伺?皇上何不共饮一杯?』,那声音宏亮威严,不容反抗,皇上一听,冷汗直流。」 素伊听得入迷,直勾勾盯着令惜莲,「后来呢?」 令惜莲看了他一眼,憋着坏,「欲知详情……」 「公子!」 阳沐和断疾跟在后头,偷偷听着自家大哥说故事,他俩打小就没曾听过自家哥哥说过半个故事,现在馋得很,不比素伊不想知道后续。 令惜莲轻笑,又道,「可步伐不受控制,自己走了出去。步步稳健生风,一国之主的威严尽在举手投足之中。那几位带着笑看着他,近看才发现那几人发丝与鬍鬚都及腰,未束发,身上的衣服都是看不出来什么材质的布料,可也不难看出那该多么高贵,喊着皇帝过来的那位给了他一杯发亮的酒,皇上接过了,一饮而尽,突感浑身飘然,竟似双腿离地。那几人见他如此,又劝他喝了一杯。皇上双颊醉红,不过一杯便感到微醺,双耳发烫,却又是被劝着喝了一杯,喝开了便同几人围坐林中畅谈,一直聊到天色将微亮,那几人起身告辞,言道,『再不回去便来不及了。』,皇上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见几人朝月奔去,竟奔上了天,皇上用力揉着眼,使劲又眨了几下,的确看见那几人跑进了月亮里。不可置信,却来不及细想便不由得不胜酒力,一下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隔日再起,竟回到了宫里,仔细记起那几人与他谈话的内容,赫然发现竟都是关于目前内忧外患该当何解,皇上立刻清醒,后来奋发治国,国泰民安。也因此,将此山命名为通月山。」 素伊双眼发光,「典故是这样来的啊?公子怎么知道的?」 「方才山下那个凉亭有一石碑,上头有介绍。」令惜莲答道,「你们都没看见吗?」他回头看了眼自家弟弟。 魏兰心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传说连我这秀纱人都没听过,大哥说得我津津有味。」 「那是你该听神话的年纪就在玩女人了。」令惜莲凉道。 「大哥爱说笑。」 几人在山上玩够了,就趁着天未黑下了山。 阳沐道,「说不定我们能碰上天人。」 齐思明一听乐得笑出了声,「你相信那故事?聊斋一样的。」 「都刻在石头上了,肯定是真的啊!」 一席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唯有素伊低头走着,一声不吭。 令惜莲注意到了,偏头看他,「莫不是也信了?」 素伊脸上大红,「故事不就是给人相信的吗?」 「那可不?」雪麟笑道,「我也信。要碰上天人了,我就请他们带我上月亮看看。」 「看什么?」素伊好奇问道。 「月亮上好多仙女,我肯定是要去看看的。」雪麟眨眨眼,「看看哪个比我媳妇美。」 周晓恬白了个眼,「得了。」 雪麟笑了笑,「那肯定是没有的。有我也不要。生出来的是什么都不要。」 周晓恬心里一紧,随后一甜。令雪麟竟还惦记那件事,拐弯说了哪怕仙女给他生孩子他也不要,更何况寻常女人? 再看过去,眼底就多了点情意,雪麟笑着回看他,没再言语。无需言语。 这天南最为风流的令二公子竟如此变着花样逗他,周陌愁想自己要是个女人家……不,哪怕不是个女人家也爱他爱得痴狂了。 令雪麟的确知道怎么让人爱他。 下了山以后,张善德便让人发了电报,邀请那管保育林的大官到富轩楼吃顿饭,连同那在国外时期跟他们哥们几个玩一块的军二代官二代都喊上了,约了两天后。 「两天后不会太赶吗?」旭勉问道。 张善德笑了笑,「赶也提上日程,我家孩子考试呢。」 旭勉一听愣了愣,脸一红,「我自己能温书,再不然也能先回二哥家。」 「那是不行的。心肝没在身上要人怎么办事?头脑都得想得分家。你得待在身边。」 旭勉脸是更红了。 夜里几人就在秀纱某个旅馆睡下了。 张善德给订了六间房,谁也不干扰谁。 那一进门旭勉便拿了书卷,摆在了案头,张善德一愣,「现在就得温书?」 「学无止境。」 张善德笑了,「是呢。死板板的文字,死嗑硬记,多少用?」 「能考过。」 张善德走到了他身侧,扫了眼那书卷内容,「死教材,通篇说得是人,这不有活的吗?活教材。」他指得自己。 旭勉一脸看疯子似看着他,「你有病吧?」 「有病不得更好?好教材,活的还带病,就适合拿来练习考大夫。」 旭勉脸色更难看了,又没憋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彷彿百花都开,张善德只觉一阵芬芳,随他笑意流淌。 「你别吵我,真是的。」旭勉笑骂。 就那么温柔一声骂,还真把那傢伙制住了。不再说话,就挑了本旭勉带来的书,静静看了起来。 他俩隔壁住得魏兰心,拉着断疾一间了。 「唉,有家归不得。」兰心点了菸,趴窗口吁了一口。 断疾踌躇着,问道,「心心哥,你家……」 「我家大哥?唉,真惨。小时候都好好的,他大了我两岁而已,到七八岁都还跟寻常人无异,只可惜某次生了场大病,那以后留了病根,腿也瘸了,也经常久病不起,相貌也变了,性格也变了。人说久病厌世,但偏偏人也就撑着一口气,怎么也不甘心的吧?我看着他也难受,到了十五六岁,有阵子病情好转,又充满希望,意气风发,岂料一下子急转直下,又更差了,那之后,谁也不敢面对他。」魏兰心吐了口菸,白茫茫的在夜色里晕开。 断疾不晓得怎么回应,他家几个兄弟虽都不是亲生,却倒也挺和乐,也没什么多大的事情。 唯一爱惹麻烦的也就老八,但老八能惹的事情也就那些,也不那么棘手,大哥甚至直接当家里没那个人来处理。 也因为都不是同一个母亲,小时候也多分开来居住,因此要是处不来也不那么可惜,可魏兰心跟他哥哥却是同父同母一块儿长起来的,天天这么相处。 魏云心中要无恨,那是困难。尤其魏兰心又是相貌堂堂口齿伶俐,他家不晓得多少生意都是他谈下来的,该让人多恨? 57.四下皆你(慎) 57. 夜是够深了。 外头都寂静了下来,这深邃的夜色,一颗星也没见着,今夜云是厚了点,令惜莲只希望别下雨了。 下雨多扫兴?他们素伊的旅行不应该碰上那种破烂事,跟德高望重的老头还有一群败类吃饭也是。 令惜莲叹了一口气。 素伊正好看见了自家公子对着夜空惆悵,便靠了过去,「公子怎么了?」 「烦。」 素伊学着他微微靠在窗櫺上,却学不来他独有的那抹清冷。 「烦什么?跟那些人吃饭吗?」 「嗯。讨厌。」 素伊笑了起来,「公子怎么,好像小孩子一样?」 令惜莲看了他一眼,笑了,「的确。想逗你开心,就跟小男孩讨女孩高兴一样。」 素伊含笑不语,又更靠近了。他想今天公子不晓得会不会躲开? 可令惜莲没躲,反而腾出手,搂住了他。 很快他怀里的温暖烫了素伊满脸烧红,令惜莲偏头看着,弯下了腰。 唇瓣相连,又吻深了。 素伊牢牢揪着令惜莲胸前的衣襟,抓出了无数小摺痕。 「公子……」 「嗯。」 「我感觉我那天不去比较好。」素伊道。 「嗯。」令惜莲点点头,「人多嘴杂,千万不是嫌你不好。」 他的话暖了素伊的心,也就更缠绵了,「素伊知道,公子是怕多事人多事嘴,素伊又不灵光,一不小心可能就忘了跟公子避嫌。到时候被多说几句,多不好。」 「那不对。是我会禁不住对你好,不是你不避嫌。」令惜莲微微一笑。 他今夜太温柔了。 素伊踮起脚尖,又凑了过去。却大手一捞,被令惜莲一把抱了起来,「上床再亲。」 「公子……」 很快被压到了身下,承诺会给的吻如期而至。 素伊攀住了他的脖子。 公子吻他,回回都又惊又喜,难耐那喜悦鼓胀了心,哪里都是勃发爱意难以消弭。 对谁都是那样冷冰的公子竟把温柔都给了他,藏在嘴里,用温热的吻传进了心底。 都知道的。 舌尖窜了进来,素伊张开了嘴,任凭侵略越发剧烈。 是他让公子焦急,是他让公子兴奋,是他让公子满心爱意深埋多年,是他,公子是他的啊。 爱怜的抚触,潮湿的喘息,躁动的心,炙热的坚硬,那都是款款爱语。 雪白肌肤上落英繽纷,淡红色的吻痕,捨不得大力了所以轻轻地,很快又会淡去。 淡去了也可惜。 素伊抱紧了令惜莲的脑袋,「公子使点劲也可以的,素伊不怕。」 令惜莲闻言一愣,笑了,「不要。吻重了瘀青似的,像我打你。」 素伊笑了起来。 衣服很快都落了地,赤裸的肌肤贴在一起,贴合之处又湿又热,热汗都夹杂着情爱,两腿被打开了,掌心揉了一把大腿内侧的嫩肉,又往下,握住了双囊。 素伊呜咽一声,玉根跳了几下,前端分泌出了晶莹。 那湿润沿着肉住慢慢往下,落到了臀缝里,又被令惜莲的手指带进了那隐密的穴里。 指腹磨蹭着穴口,里头骚痒了起来,迫不及待。很快指节没进去了,温热夹了上来,从指尖到了脑门,酥麻一片,素伊腰部轻摆,一片嫩粉从他嘴角蔓延到了眼尾。 体内嫩肉缠人,湿淋淋的春潮沿着令惜莲的掌心往下流淌。 他抽出了手指,是什么会取而代之登堂入室,方素伊心知肚明。 滚烫硬物在臀边轻轻蹭过,令惜莲低头吻他。 回回都仍是怕他痛了,回回都仍是用尽温柔。 圆润的前端鑽了进去,挤开了小洞,胀痛又舒爽,快感被他顶开,被他刺穿。 素伊没忍住那头一下的浪啼,婉转含春,把整个春季都吟哦了出来。 浪啼如春,如诗,如歌。 多么美好?有谁比他们素伊更加懂得卖弄春意吗? 令惜莲轻轻笑了,把自己更加深埋。 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他身体里。 外露的器官进了温暖的体内成为了谁的内脏,素伊一肚子浪荡,一下下被顶上浪尖。 「啊……公子……」 他的确是过于喜欢耽溺于交合之中了。 可那也是因为公子。 耽溺的并不是快感,而是令惜莲温热的爱意,坚定不移。 一声声更加的缠绵,都把人骨头喊酥了,重重的喘息落下,方素伊洁白身上全是情慾的粉红,那让他娇艳似花,龙泽湖畔的百花都争不过他的艷。 可他花开不在寧静绿水旁,而在湍急岸边。 被急流冲刷,把娇艳更甚。 颠簸在快感里,竟是那般沉醉。令惜莲爱怜的笑了,多招人疼? 越疼越美,越疼越娇。 总有一天素伊也只会为了他一个人枯萎。 曾经粉嫩的花瓣一片片如雪纷飞落土,落地成了尘埃,又变成了养份韜光养晦。 一次次为他盛放,也一次次为他凋零,这才发现素伊才是那朵怒放的莲花,而自己,令惜莲自己才是那隻卡在花瓣叶瓣之中插翅难飞的蝶。 再怎么用力扑腾,终究是飞不出方素伊素白纤细的五指山。 只缘身在此山中,哪怕因此盲目不清也无所谓了,为他盲目一辈子,倒也是平淡恬静的好日子。 令惜莲笑着又吻了上去。 「公子笑什么呢?」 「我可真是稀罕你。」令惜莲叹道,「真稀罕。」 「素伊贫贱。」 「无妨。」 「素伊庸俗。」 「无碍。」 「素伊愚钝。」 「那是。」 「哪怕如此?」素伊眨着眼看着他。 「哪怕如此也喜欢。」 「可公子的地位,身旁花团锦簇。」 「于我入目无别。」 「纵然胭脂粉扑,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四下皆你。」令惜莲轻轻吻他,「其他人我看不上,就要贫贱的庸俗的愚钝的,最宝贝的……」 这些话他明天肯定都不可能承认自己说了,方素伊想着,笑了,「我也爱你,公子。」 58.出水芙蓉 58. 很快到了跟人约定吃饭的日子,素伊留在了旅店等待。 令惜莲看他,实在迈不开脚步,频频回头。 「得了,别再十八相送。哥哥啊哥哥!只是去富轩楼吃饭!」旭勤拉着自家大哥往前走。 「富轩楼……去了奇林都离开秀纱了,一个城也不是一个县的事,这段期间他一人待在这里不能的。」令惜莲道,「断疾,阳沐,还有旭勉你们仨留下。大人谈事情学生不用去。」 被点名的几人还以为又能吃上好料了,没想一瞬天堂地狱。 兰心思明以及善德深怕大哥不去,也不敢多言,只看旭勤和那雪麟幸灾乐祸的模样也是咬牙切齿,张善德道,「唉不过,喝酒桌上大家闺秀在那也不太妥当。那都不是正经人,我看周家两个妹妹也留下好了。」 令惜莲一听有理,巴不得多留几个人陪着素伊,更何况周家俩男的他特别放心,「那是。」 「哪是啊!大哥快别听妖言惑主!什么年代了!」旭勤急道。 「年代如何不重要,周家两姑娘还没入咱家门,那名声咱也得替她们把关,总不好被人说三道四,说我令家拿未来媳妇来谈生意,陪酒。多难听?对女子也不好。」令惜莲正气凛然。 好一个大哥风范。 你那样在乎你大令家你会出门到处带着一个男娃娃吗? 全场敢怒不敢言,几个臭男人只得孤单单的出发了。 旅店里素伊没多久又听见脚步声,还纳闷,就听得外头阳沐喊道,「嫂嫂嫂嫂,快出来。晓恬嫂说了带咱去玩儿。」 素伊一听跑了出去,喜出望外,「你们不是都去奇林了吗?」 「不去了,主要大哥不给去。」旭勉道,「留秀纱玩儿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希望齐哥不要忘了替我带点好吃的。」阳沐道。 「你可真爱吃。」断疾没好气道。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反观这里的轻松氛围,奇林那儿那富轩楼里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几个富二代官二代军二代,跟几个大贪官都来了,欢欢畅畅寒暄。 那不是谁都在说令家大公子开窍了,总算甘肯流于世俗给人鞠躬哈腰。 大家是那么想,为得扬眉吐气欣然赴约的,却没想一到了富轩楼,在门外招呼的竟是天南赫赫有名的四少。 四个公子热情招呼,哪怕富轩楼少主也是那般热情,即使没看见令惜莲,心头也因被这热闹阵仗招呼而备感舒服,可话说如此,也是会好奇的,「不是说了令家大公子……」 雪麟笑了,「找我哥?那不急嘛,咱大哥他啊,外冷内热,这不在这待不住,在里头也坐不得,频频往厨房里看看招待客人的餐点製办的怎么样了?就在里张罗呢。」 这番话人人听了都畅心如意。 一个个进去了,只见那令大少气定神间,坐在包间里,手上拿着个白瓷小壶,往瓷杯里斟了些。 举袖抬手,那清冷孤高如世外人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了。 大家一时反应不及都愣在那儿看着,等那公子抬眉,冷情眉眼移了过来,在一张张脸上逗留,随后薄唇轻轻挑,含笑道,「久候诸位。」 笑意化开了冰霜,的确恰如初荷浮绿水,心旷神怡。 笑如春风徐徐,风夹着花香芬芳满室,气那令大公子多年避之不见,想着不刁难不解气的傢伙,竟就被那一个恰如其分的浅笑安抚了数年忿忿不平。 谁不是愣着没话可说? 令惜莲站起身,把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有个谁连忙道,「没事没事,这东道主……」 令惜莲回头看了眼,不意外便是那大贪官故作谦逊,他莞尔,「不过是个请各位哥哥吃饭的后生晚辈,谈得上什么东道主?」 这情商莫不是大哥被换了?四少加那旭勤一脸茫然。 几句话把人哄舒服了,令惜莲便一一招呼各位坐下。 那白杯一杯杯端到了眾位面前。 一股酸味。 大贪官又叫陈保林,正好管那保育林,刚得知他名字时雪麟几人还笑了一晚上。那陈保林嗅了嗅,皱了皱鼻子,酸气都麻了脑髓,「唉呦,令大公子这是什么?」 「这叫七味香醋。」令惜莲道,「一般我们都是说五香醋,可这七味香醋又多了几个味道,五香醋里头丁香、肉桂、桂皮、花椒、甘草、八角、小茴香、桂枝等等的辛香料,再加上独门的配方,水果、蔬菜,耐心酿製的天然醋,请各位浅嚐细品。」 几人醮了醋水品用,只听令惜莲又道,「各位都是不庸俗的舌头,想必海味山珍吃得都不少,都是灵敏高贵的舌头,好不好吃轻嚐便知。这醋,是富轩楼长年使用的调味品,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只有一个老翁在负责酿製,每年交付给富轩楼便是心力交瘁,忙不过手,可也因此,品质稳定。」 几人点点头,「这醋的确跟外边那种死酸的气味不同。」 「只可惜这样的味道就要失传了。」令惜莲叹道。 此时开始上菜了,一道道美味佳餚上桌,看得人眼花撩乱。 令惜莲冷眼看了眼那端菜上桌的傢伙,齐思明大惊,连忙将几个服务的叫到了身侧,「大公子还在说话,怎么就上菜了呢?也不问一句!」 那话引断了,几人都开始吃饭。饭桌又开始聊起那些不得光彩的事。 令惜莲偏头朝雪麟道,「叫人上几道酸菜。醋溜什么?」 「醋溜鲜蒸。」雪麟道。 「赶紧。」令惜莲催促,「不可耗时太久,笑久了我会乏。」 雪麟无语。 很快醋溜鲜蒸就如主角般粉墨登场。 令惜莲站起身,替那陈保林夹了几口,「陈大人请用。」 陈保林心里舒服,又吃了口鲜蒸,那海里鲜味跟酸味融合在一起,让人胃口大开,陈保林双目圆睁,喜上眉稍,「这富轩楼我吃过了不少次,这道菜倒是头一回吃上。」 齐思明忙道,「那可不?这醋溜鲜蒸目前就只这本店有了。因为这醋啊,用得多,不太足够。」 「怎么的不足够呢?」 「那不七味香醋快没了吗?」齐思明笑了笑,那尷尬恰如其分。 不说破又正好让人想多问几句。 「那醋,方才说了有个老头,他不做了吗?」陈保林问道。 几人脸上神情复杂,一时半刻皆不答话。 随后兰心才憋了句,「唉那不没办法做了吗?」 「病了?」陈保林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不是,再说病了也有儿子呢。」雪麟喝了口酒,「那儿子是不堪用,可到底是儿子嘛。」 「那不到底还有什么那么难办?」 「正好那老头家挡到了秀纱那山上的保育林。」张善德道,「要拆迁了,儿子也就不想接下醋这件事,搬了房子还得找过个好地儿,把那一个个重的要死的老醰一个个搬走,乾脆到城里找个便宜工作。」 那陈保林一听也算是明白了。他笑道,「这是什么难事?回头我让人看一看,重新划地替他避过便罢,这样的老人,七老八十还得奔波多可怜?我要为此如此强硬,又怎算得上仁民爱物?再说了,这富轩楼都称得上国粹了,我可不敢背上骂名。」 黑话白话一通,把自己硬是抬高了几分,谁听了都噁心,令惜莲却笑,「不愧是陈大人。洞察民心,仁爱慈民。」他心里想着素伊,又想这事可总算搞定了。 59.你的依靠 59. 一趟旅程很快就结束了。 旭勉被留在了张家,而其他人又原车回去了。 回去没几日正好赶上了令大夫人过生日,整个令家上下都特别热闹。 令惜莲忙着治办礼物,方素伊也被叫回了大宅子里打扫,随后令惜萍看见了他,扬着下巴让他过去。 素伊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扫帚,一步一步。 「你当自己大明星?还要我等你走多久?」令惜萍问道。 素伊赶忙跑了过去。 「我告诉你,今日是我娘生日,能回来的兄弟都会回来,不能回来的也会带上礼物过来,那些巴结着咱令家的人也都会送礼过来,厨房里忙碌,大堂里忙碌,我哥哥也会很忙碌。你可千万不要拖人后腿,看哪忙就填哪,少在我妈眼前转悠悠,她不乐意看见你。」令惜萍道。 「五小姐,我知道了。」素伊乖顺道。 「真倒楣东西,赶上我哥哥心地善良把你捡回去了,我年纪小,我年纪小,稍有记忆时你就这般卑贱,跟你没什么念着以往儿时的那点交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荡妇的孩子,比那令老八不如,我爸妈当作没看见了,我可不能放任我哥哥被这般间话,你俩那点儿事我还是明白的,可你也不会蠢得不知道吧?我哥哥没可能跟你混一辈子。」令惜萍又道。 「素伊知道。」 他的答案反而让令惜萍噎住了,看了他一眼,「知道?」 「知道。公子对素伊好,素伊感恩在心,必一辈子服侍公子,伺候公子,公子尚未成家,便如妻子般妥贴照料公子起居,公子若成家,便替公子端茶倒水,替夫人梳头更衣,照顾孩子,煮饭打扫。素伊的工作便是照料公子,公子说什么是什么,哪天公子让素伊离开,素伊定当头也不回,不给公子惹麻烦。本分是什么,素伊明白。五小姐不必掛心。」方素伊恭顺道。 他的话语一声声击在地上,俩人僵持着,素伊又道,「五小姐若无其他吩咐,素伊先告辞了。」 方素伊转过身,准备离开,没走两步便撞上了疾步走来的人,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素伊方才本就有些情绪上头,表面淡然,其实急着离开便是早红了眼圈。 光想起令惜莲生孩子这种事就让人心情沮丧。 令惜莲稳住了他的步伐。 素伊顾忌身后五小姐,稍稍鞠躬含糊一句,「多谢公子。」随后便跑开了。 令惜莲自然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惜萍见自己哥哥来了,莫名也有些心虚。可依旧道,「哥,今天妈生日,他不出现比较好。而且我喊了几个同学过来,家庭相貌都挺好的,哥哥跟她们认识认识,别成天管那方素伊。」 令惜莲没答话,逕自走了过去,越过令惜萍进了家门。 令惜萍连忙拉住他,「哥!你难道为了那个下人跟我生气吗?!」 令惜莲回头看她,「他不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吗?一个下人都能如此明白自己的定位,你不能?」 「这是什么意思?」 「他都把自己当玩具了你还稀罕什么?」令惜莲又问。 他冷若寒霜,话语如雪。 令惜萍不敢再回嘴。 生日宴要举行,素伊忙得不见腿,东奔西跑,真当哪儿需要往哪塞。 忙活一整天,外宾也都来了。 这次宴席办在花园里,几个下人待在厨房待命。 宴席吃了一大半,外头来了个传话的,「喂,方素伊,让你去后凉亭。」 方素伊应了一声,又问,「要带上什么吗?」 「带上脑袋。我看你是倒大楣了。」 「什么意思?」素伊不解。他感觉自己今日压根没机会犯错误。 「不好说,自己去看看。」 素伊依言去了后凉亭,后凉亭特别偏僻,离热闹都远了,遥遥便望见令大公子黑着一张脸。 方素伊心想肯定早上那席话全被公子听进去了,心里大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跑啊!活命要紧! 他提起袍子回头就跑,岂料没几步就被从后领一把提了起来。 令大公子体力多好方素伊自然夜夜领教,可没想在需双腿站立的运动上公子也这么出色。 「跑什么?」 「……公子、我……」 「你不是认为我在生气吧?」 你不是吗?! 方素伊扭过头看他,分明一脸生气。 「公子就是在生气。」 「我生自己的气,没生你的。」令惜莲又道。 「……公子生自己的气?」 「但凡我能坚定一点把我们的事说出来,你都不必受那委屈。把自己说成那样。」令惜莲道,「怪我。」 「哪能怪公子?公子不说也是为我好,我一个这等身份的傢伙,哪怕公子将一切坦然,也难保我不会被其他人赶出去。素伊之所以还能有一口饭,有一处地安睡,天天如此幸福,都是因为公子。公子对素伊的爱护疼爱,素伊都看在眼里,那些好都是真真切切的,素伊也不过就是把自己说得难听点,也明白那些不是真的。」素伊道。 「知道不是真的还哭鼻子?」 「那是、那是因为光用想的也不畅快。」素伊答道。 令惜莲笑了,「傻蛋。」 素伊见他笑了,心里也开心,一把抱住了他,「公子待我好,我都知道。」 两人腻了一会,令惜莲便又回了宴会,素伊也又回到了厨房。 方才几个跟他待在一块儿待命的,见他生还,都连连追问,「怎么啦?谁找你?」 「大公子。」 「你那不天天跟他住一起吗?难得分开怎么还找上了呢?」 素伊耸耸肩,「我迷迷糊糊把给大夫人的礼物包反了,不美观,大夫人一打开都洒了。」 「唉,你也真是。」 素伊只感觉自己越来越能撒谎,果真撒了个谎就得一个个圆,总不好说自己是跟大公子幽会的吧? 想起大公子,仍是满心暖洋洋。 真想宴会早日结束。 素伊又想起了在陪阳沐他们看房子时的念想,跟大公子一起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他甩甩头,人大公子是大当家,他怎能那么想呢? 那样做,无疑是扯掉令惜莲的翅膀。 不过,对于令惜莲而言,令家的事业真的是他的嚮往吗? 大公子有过梦想吗? 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素伊不知道,因为自己也曾理所当然的想着大公子本就属于这个家。 出去唸书也总得回来的。不然令家怎么办呢? 可其他弟兄都能往自己喜欢的方向闯,大公子也总是支持弟弟们追寻内心。 大公子自己呢? 择其所爱不能言语,把爱人偷偷地藏了起来。是否也曾把梦想偷偷掩埋在内心深处呢? 盼着什么?爱着什么? 如此的大公子,作为大家的后盾支持着一家子,谁来支持他呢? 素伊想成为他的依靠。 60.满头花白 60. 大夫人的寿宴安然无恙的结束了。 令惜萍介绍的那几个姑娘,大公子一整个晚上一个正眼也没给人家姑娘家,全给气得七窍生烟,要不令家是名门大户,恐怕一气之下还得跟五小姐绝交。 可那气氛怎么说也不太好,气得五小姐是频频跺脚,「妈妈!哥怎么能这样呢!」 大夫人叹道,「你哥就是那个模样,你爹都不敢给他说媒了你是何必?」 可也就那冷情公子,一回家就缠着方素伊,缠也不乾脆,就跟着,一会进厨房一会进房。 但凡方素伊去哪,几秒后那公子都会藉故出现。 素伊笑了,「大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我的家。没事不能进来晃一晃?」 好一个理直气壮。 「大公子自然能。」素伊轻笑,「但素伊在忙,大公子可以去其他房间,那也都是公子的领土。」 「我的人,没事不能叫来看一看?」 方素伊笑了出来,朝他跑了过去,赖进了他怀里。 「公子您真是的。我真的不生气不委屈,您怎么还这么放不下早上的事呢?」 「我不想要你有任何一点委屈,我都捨不得说你一句难听的。」 方素伊心想怎么记得你说了好多次难听的?前阵子不还拿狗比喻人家没良心了吗? 「那是公子疼爱素伊。」方素伊可不敢挑战那臭脾气,便顺着他道。 「……素伊,若是离开令家呢?是否也不必再受这等委屈?到外头,我替你找个房子,要无聊也能找个简单的工作,每天我去看看你,你不做令家人,就单纯做我的人。这般令家再无人能轻易为难你。」 「公子,素伊仍是想跟公子在一起。一整天待在身旁,若非如此则思念喧嚣。」 令惜莲笑了笑,「情话这般信手拈来,都不知我们素伊如此长进,都懂得逗人开心了。」 「公子别胡说。」方素伊微微红了脸,「素伊这是……真心话。」 「要让你独自去了外头,我恐怕也无法心安。一颗心惦记,要比在身旁还让人无法专心。」令惜莲又道,「下週旭勉考试便结束了。正好赶上张公子过生日,每年张公子生日都是在豪华酒店举办派对的,今年应该也是如此,你也一块儿去。」 「彼时那样多权贵名流,我去好吗?」 「没人会留意到的。大家都是去狂欢,他的派对,跟其他人那种大家喝酒聊天的可不一样。去的都是年轻人,男男女女,都是为了狂欢而去,每个人都喝了不少,谁去了谁没去,隔天都不记得。」 听起来简直不是什么正经派对。 「公子约我去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想带你去。跟善德的交情如此,往年不去也不曾为难责怪半句。可今年不太同。弟弟未来也想麻烦人家,也想提醒张善德别喝了几杯酒,美人如云就忘了自己是谁,辜负了旭勉。让他时时看得我这张脸。」令惜莲道。 方素伊噗嗤一笑,「素伊感觉公子特别疼爱旭勉。」 「那是。旭勉自幼乖巧懂事,对我也很尊敬,时常跟着我。虽我偶尔仍是会将他跟旭勤搞混以至于偶尔也不小心对旭勤还不错,可都是双胞胎。其实旭勤虽看似顽劣,却是懂事。我也不懂得怎么说,到底是弟弟,说起来难免偏颇。」令惜莲道。 「那么二公子呢?」 「顽劣如顽石不冥,自大自负,劣根难除。可为人海派善良,思考正向积极。缺点极端优点鲜明。自由自在的一个人。」 他提起自由自在,方素伊一愣,心里突然忆起方才自己的疑问,公子呢?自由吗?有过梦吗? 「公子,素伊虽能力有限,可素伊想替公子完成愿望。」 令惜莲一愣,「这是为何?」 「素伊想知道公子有无梦想与希望,素伊想替公子实现,望公子也能自由。」方素伊答道。 「自由?」令惜莲笑了笑,「我并不觉得自己不自由。这是我的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一个母亲便需要养育孩子,若不如此则是一个不尽责的母亲。一个丈夫需要养家糊口,树立榜样,若不如此,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烂人。每个身份都有必须完成的使命。我只是正在做好份内的事而已。不过,若非得说上梦想的话,我非常想看见你满头花白的模样。步履蹣跚,面容慈祥,岁月的刀痕长长划开你的眼角,可你的目光仍是追随我的模样。哪怕我老得更加难看。这是我的梦想,要想替我完成就给我长命百岁。」 一席话说得方素伊脸都红了,热泪盈眶,「公子……这太……」 「太困难了?完成不了?」 「不……」素伊摇摇头,「我可以。会努力老成皱巴巴的模样让公子欣赏。」 「皱巴巴的肯定也还是我的素伊。」令惜莲轻笑,「一心一人,方素伊,我说过了。我的心思只有你,因此从不孤苦寂寞,尤其是你接受我的喜爱以后。都没什么辛苦事了。如此只怕你被人欺侮。」 「为得不让公子操心,我会努力的。」 「得了吧。我看你这软弱的棉花性格是没药医了,但也就因为这棉花般的性格让人对你发火都没劲。拳头打枕头。」 一席话褒贬难辨,素伊听了倒挺乐,「要不是素伊这般,也受不了公子。」 「……那是。」 自古相爱,哪对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有个谁也没法消受的臭脾气会有个人惯着。 可以作自己,可以自由费,可以如纸鳶般高高飞起,总会有人紧紧抓着。 以情丝情线牢牢抓住,飞得再远也总会回来。那叫牵绊。他要做他的牵绊。素伊这般想,铁心是终生不离了。长相廝守。 如同大公子那句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没几日,外边来了信通知。 一看,旭勉考试顺利,考到了证。虽早有所料,大家仍是欢天喜地。 三姨娘喜上眉稍,缠着令惜莲问道,「这都考完了,旭勉怎么还不回家?成绩都公佈了。」 令惜莲怎可能知道张善德那厮把旭勉怎么了?对内大家口径一致,都是说旭勉住在了雪麟家,谁敢提一句张善德? 「许是令雪麟带着出去玩了。」令惜莲答道。 「真是没正经。不是我要说你那二弟,以后咱旭勉也是个大夫了……」她后话没表明,倒也明显。这是嫌雪麟带着旭勉有些不配了。 令惜莲笑了笑,「若无药石大夫用何治病?雪麟在龙泽开得药舖也是代表咱令家百年招牌,三姨娘嫌弃雪麟何尝不是给咱家砸招牌吗?」 要说不疼令雪麟那也绝对是假话了。令惜莲这大哥,分明胳膊全向着弟弟弯了。 三姨娘一听脸色铁青,「惜莲,怎么这样说话?姨娘怎会是这个意思?!」 「自然不是。不过都是一家人都是进一家门,我想兄弟间不该有什么身份差异。哪怕旭勉成为大夫,看着雪麟仍旧得喊声哥哥。」 「那是!」三姨娘连声附和,眼看这话题变得艰难,连忙改了个,「不过,惜莲啊……那日见着你妹妹,哭得可伤心了,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不会那么无聊跟惜萍置气。不过一个女孩子,看得短浅。」令惜莲道。 「你不想知道她为何哭泣吗?」三姨娘又问。 「不想。」 「怎如此?你得多多关心她,总关心那几个臭弟弟。自己亲妹妹吶!」 「惜萍的眼泪是为她自己好,为她自己的面子。希望我娶妻,希望我给她的女朋友们好脸色让她长脸,希望我如何如何……,我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明白该做的使命,哪怕亲兄妹,也轮不到她告诉我我该当如何。她爱哭去哭,不是她流多少眼泪,我就得为她做多少努力。要掉泪便能换来想要的结果,那谁不是天天哭?任性也一个程度,我不是她生的,为何得配合她?」 何况这个令惜莲,可是连老子也不敢管的傢伙。 61.意有所指 61. 没几日,令旭勉倒知道该回家了。他风尘僕僕,看上去的确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感觉。 他自然是一向都要比几个弟弟还值得託付的,可这会儿回家,那感觉说不上来。 三姨娘一看自己儿子也觉得哪里说不上来有些不同,但可悲就可悲在儿子总不跟自己亲近,因此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了。 令老爷特别开心,说着要给旭勉开一家诊所,一家人又开始治办宴会恭喜旭勉。 令惜莲有些烦了,这大家族动不动就这个庆祝那个庆祝,可偏偏是弟弟,也就只得又费心治办这个治办那个,还托人开始给旭勉找个风水好的地皮。 热热闹闹的,也没多邀请外人了,一家子连同雪麟旭勤都给叫了回来,出去唸书的女孩子们能回的也叫了回来。 惜萍是去了外地读书,离开了天南却不似令雪麒直接去了国外,因此要有空,都能一趟火车赶回来,这回回来带了个男孩子,搭人家车一趟回来的,乾乾净净的,打听几句发现是上城楚县的一个军二代。 大家都注意起了这个男孩。 方素伊这最近见着五小姐就怕,眼看今天那小姐春风得意,满面娇羞,也就知道今晚没什么他的事了。 五小姐顾着开心了,也就没间心找上麻烦。 那军二代说了姓乔,老爸是个上将,位阶特别高,大家见着那男孩,也是一口一句「乔少」。 乔少跟五小姐交往了一阵子,前些日子闹分手,这最近又和好如初,就商量着给彼此家长都打声招呼,也算是论及婚嫁。 前阵子吵架闹分手,方素伊简直就是正好撞上了颱风尾。 给送菜完了,正好碰上了刚回来的令雪麟,他没跟旭勤一趟路,有事耽搁了一个鐘头左右,也没带上晓恬,看见素伊便招呼道,「素伊啊,别太累,有些事不用都得你来,知道吗?」 「二公子,怎么没带上晓恬姐姐?」 「他家药厂今天跟人谈生意,刚刚结束而已,我自己赶回来了,不想他太累。」雪麟道,「怎么啦?看你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素伊笑了笑,「那日五小姐心情不太好,我还想说平日温婉的五小姐怎么有些不愉快,原来今天带了男朋友回来,前阵子吵架了。」 雪麟微微一笑,「拿我哥的事找你麻烦了?」 素伊脸色一变,「二公子可千万不得胡说,五小姐是关心大公子,何来找麻烦?」 雪麟笑了笑,拍了拍素伊的肩膀,「别紧张,又不害你。抽空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是。」 一到了席上,正好听见令惜莲问道,「为得什么吵架?」 惜萍连忙抢着答话,「哎呀,哥,都过去了。人家小俩口吵架你干嘛问那么细?」 令雪麟一屁股坐在那乔少隔壁,给他倒了酒,乔少抬手挡了挡,「哥哥,行了行了,要开车不能喝了。」 雪麟笑了笑,「看着乔少爷也没少上些欢场,陪爸爸谈事情吗?」 令雪麟那何等人精,一看那乔少抬手挡酒的动作就知道不是少跑那些地方的人。 乔少脸色一僵,雪麟哈哈大笑,「没事没事,那都是必须的。男人嘛,生意桌上哪能没酒没菸没女人?成大事成大事。」 那令雪麟一向是个棉里针,看似和善肚里却也不是棉花,说话带着刺,人说见人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说得就是这令雪麟。 乔少乾巴巴笑了几声。 惜萍不高兴了,给自己哥哥使了使眼色。 令惜莲道,「都是难免。」 雪麟笑了笑,「那不是吗?心悦的人都讨厌听见旁人多嘴什么。真正在一起的人才深刻知道彼此的好。一起扶持一起成长,一起经歷大大小小。贫贱富裕或是花心浪荡,那也都是轮不到旁人插嘴的,这我明白,哪怕手足我也不会那样多事。感情这种事到这年代都是自由选择了。惜萍喜欢的人,我也喜欢。乔少,放轻松点,哥哥婚前玩得比你还兇,倒也没听过你的臭名,知道你是好孩子。」 一席话意有所指,令惜萍安静了。 很快又有谁把话题带了起来,方才那段话像个插曲,欢声笑语中,很快消逝。 话音散了,那感觉却仍旧留存。 令惜萍只听在耳里觉得二哥是衝着自己说的。 可也知晓不论是大哥或是那扫把星方素伊,都不是会碎嘴抱怨的类型,那方素伊简直像个傻瓜,棉花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又怎可能胡乱告状? 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明白二哥这趟为何这般严厉。 宴会后乔少便让惜萍跟家人道别,转而得去乔家拜访了。 令惜莲和雪麟特地准备了伴手礼,让惜萍带在身上。 临行前惜萍道,「二哥……」 雪麟看向她,笑瞇瞇朝她挥挥手,「加油!咱令家女孩子可以的,别怕。」 「……你,算了。替我跟晓恬嫂嫂问好。」令惜萍道。 「得了。」雪麟点点头。 「大哥……」 令惜莲淡淡看了过去,「娘家得以依靠,对方怎么样也欺负不了你。」最后眼神是钉在乔少脸上的。 看得乔少浑身是汗,「大哥,我肯定好好照顾惜萍。不让受委屈的。」 「大哥对不起。」惜萍又道,「那日任性了。随便介绍女子给你。」 「没事。快上路吧,别太贪黑。」令惜莲催促着。 很快令惜萍总算上路了。 雪麟拍了拍旭勉的背,「辛苦了。」语毕又扯了扯旭勉的领口,往里看了看。 旭勉脸上大红,一把推开他,「二哥!你干嘛呢!?」 雪麟嘿嘿一笑,「就看看我老大是不是依旧威武。」 旭勤在一旁来劲了,「如何如何?」 「衣服里啊,肚皮上啊……满江红。」雪麟唱道,「怒发衝冠,凭栏处,潚潚雨歇……」他唱得正是满江红。 旭勉倒真的脸都红了。 「下礼拜就要生日的人了,我本以为你不可能在他生日前回家,没想咱张善德这样宽容慷慨。」雪麟又道。 「那不是齐少魏少都到张家了吗?我赶紧告诉他我得先回家一趟,家里担心。」旭勉道。 「不错。心里还有家,倒不至于乐不思蜀。」令惜莲道。 「大哥!怎么连你也这样!」 令惜莲微微一笑,「说吧。这医馆给你开在天元还是龙泽,选一选。」 旭勉真气急了,扭头就走。 几个兄弟哈哈大笑。 「公子你们真是太坏了。」素伊在一旁听了良久,实在忍不住。 「哪里坏啊,这是替他高兴。」雪麟道,「下个月就招生考了,阳沐,断疾,你们俩准备的怎么样?」 两个弟弟突然被点名,都是一脸茫然。阳沐道,「有在唸书了。」 断疾跟着点点头,「唸了不少。」 「没离开天南,也没出国,要连国内学校也落榜那可真好笑。」后令惜莲凉凉道,「就连令雪麟那种傢伙当年考国外大学可都有上,你们俩自己注意点。」 阳沐与断疾冷汗直流,心想这可糟了,下个月就得考,那是压根没唸多少书进头脑里啊! 62.颠二倒六(慎) 62. 眾所皆知,龙泽乃生意人最乐于往返住宿的所在,因此,此处酒楼饭店林立。一栋赛一栋豪华。 张善德的生日派对,就办在一家叫做「迎喜逢春」的豪华大酒店里。 酒店大厅摩登时尚,就像西洋电影里的模样,最楼上是个旋转餐厅,方素伊跟着令惜莲的脚步,头一次搭乘电梯。 一瞬间往上飞的感觉让他头脑发胀,抓紧了令惜莲的衣袖。 酒店有规定妆容,令惜莲今日不穿长袍马褂,换上了西装打了领带,特别不一样。 素伊自然也拿到了件西装,头一回穿那般贴身的衣物,还有些彆扭,裤管包覆着两隻腿,贴合着。 臀部也感觉紧了不少,跟平时那种宽松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走起路来浑身卡着,可跟在公子身旁,倒也就没那么害怕。 来得人很多,一眾年轻男女挤满了餐厅,还有摄影师也来了,几个女孩挤在佈景墙前笑出一排白牙。 人多的方素伊头晕目眩,他心想这样多人,张公子当真每个都认识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场合多得是攀关係的人,能携伴就携伴,有时一个认识的带了十个不认识的,就为了一睹这个张善德的风采。 女孩们一个个梳妆打扮,花枝招展,就想吸引到那个黄金单身汉。 说穿了跟皇帝选妃也没太大不同。 旭勉那是早早就来了,也不是别的,就那张家的车,一大清早就到令家接人了。 谁也不接,就接令旭勉。 三姨娘还纳闷,那司机特别有眼色,看令小六语塞忙道,「善德公子念着六公子在龙泽考试时没照顾,考上了也没能祝贺,都跟旭勤一样看着跟弟弟似的,想买个小礼物送给六公子,可晚一点人多事杂,总不方便。」 三姨娘一听,天啊,连张家公子都巴着自家孩子,那是眉飞色舞,连忙把令旭勉挤进车里。 恐怕三姨娘那是挖穿肠子也想不到自己正把儿子送入狼腹里。 张公子哪里送了礼物给人家? 派对还没开始,就在酒店豪华房里弄了人家一回。 张善德那是把人当礼物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雪白肌肤美好的如白云,吹弹可破。 旭勉不爱晒太阳,也不爱外出,肤若凝脂真当是。 张善德就稀罕他那一身细滑白皮,沿着脚趾亲了上来,在大腿上落下重重吻痕。 轻吻细啃,旭勉好比酒店厨房那个双层奶油蛋糕一般。 谁稀罕那甜腻的油脂呢? 「不要再咬了……都被人笑话了……」旭勉道。 「谁笑话你?」 「二哥……」 「他那是嫉妒。别管他。」张善德笑了,凑过去吻他,「不过,你现在倒是很乖。都让碰了。」 旭勉一愣,笑了笑,「因为……你不答应了吗?承诺也给了,然后也好好继承家里的事情,看起来……也没玩女人。你都做到了,我也不好……那么不近人情。」 「真是善解人意。」 房里那被褥还如云海翻腾,外头早人声鼎沸。 就等着寿星了。 无奈寿星正百般贪欢,颠鸞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嘴里啣着阳物,张善德早几年肯定没能想到自己最终会乐于含着男人的东西,吞吐几回,掌心揉着两颗圆润的囊袋。 旭勉生得乾净,连同下面那物也分外整洁乾净。 张善德想要是那旭勤,肯定脏的都不敢下口。 那自然是偏见,毕竟周晓圆还不是吃到那头去了? 可到底是一起把天南都玩遍了,张善德看那旭勤还是嫌弃的。 也许男人便是贱骨头与生俱来,自己能那般花,挑选的情人还是喜欢乾乾净净的。 一辈子也许就只嚐过一个男人了。 只是这么想着就让人热血沸腾,眼前的人也就更加宝贝了起来。 旭勉五指深埋在他发丝之中,想把他推开,舒爽之时又难忍,又拉了回来。 「那是好在发根强健,宝宝,这一趟下来都要秃了。」张善德打趣道,「到底要还是不要?」 「时间……」 「不着急。我不在也一样好玩。」 「说那都不成体统,哪有没有主人的派对?」旭勉被他逗笑了,「下面站起来了,上面的头就丢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张善德笑了笑,「错了,我排老二你排老六,我们这体位再怎样也是颠二倒六。」 「你这是还没喝就醉了?」 「那就是你醉人了。」张善德压了上去,炙热的棒子顶进了软嫩的穴里。 浪啼被他顶了出来,涨成了春潮盈满了房。 俩人都是湿漉漉的,贴在一起的地方热得发烫。 慾望鑽进了心窝,躁动爬满了脑门,春意填满了双眼,那看着彼此的目光都是甜的。 缠绵只恨不能永远。 要允许,张善德想一辈子埋在他身体里。 等再次出来,人人都有些微醺了。 张善德切了蛋糕,找了几个重要的朋友喝了几杯,魏兰心一看见他,大惊小怪,「张善德我以为你死床上了。」 「人家过生日当天咒人死你应该头一人。」张善德没好气,喝了口酒又道,「不过那死法我挺满意。」 「真当牡丹花下死。」齐思明笑道,「好几个女孩找不到你。」 「女孩?女孩都没用了。」张善德道,「爷不喜欢。男孩也一样,不喜欢。」 「就要那个小大夫?」雪麟笑道,「别把我弟弟玩死了。」 「没事玩坏了他能给自己治。」旭勤没良心道,「他有照了,有牌了。」 旭勉才举步艰辛从里头出来就听见自己胞弟那丧心病狂的发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旭勤连忙闭嘴了。 远远的周晓恬跟周晓圆也陷入了危机,一群女孩子围着他们,都让给介绍介绍令家未婚的男丁。 周晓圆看着远处的旭勤,急着想粘在一起,巴不得都给她们介绍给那令老八。 「老六怎么样?」一个女孩道,「晓圆,令六公子不是你丈夫的亲哥哥吗?又刚考上了大夫。立业成家,正正刚好。」 晓恬晓圆一听心里都是大大的「危」字。 张善德的人这会没保住了,回头张公子肯定会让他们都忘了自己姓周。 「他不好。他……他书呆子一个。到现在还天天跟妈妈一块睡,哎呀……真是的。」周晓圆道。 周晓恬一听看向他,想笑又不能,接着道,「偶尔懒得吃饭,读书读入神了,老妈妈还给一口一口。」 而后全场派对旭勉总觉得女孩们看他眼神怪怪的。 他没来由有些优越感,心想肯定是自己霸着张善德一整夜了。 张公子谁也不看,就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浑身还都是方才的温存,旭勉有些骄傲了起来。自己啊,可是张公子的人。 几个女孩看他还挺骄傲,更是不敢恭维了 63.好好选择 63. 那生日派对到了深夜也仍是热闹不已。 张善德带着旭勉到了阳台,龙泽繁华多了,夜空没能如秀纱那般繁星点点。 「旭勉,想好诊所要开在哪里了吗?」张善德问道。 「天元吧。我妈也老了,就近照顾。」旭勉道,「不想让她落人口舌,养了个医生儿子却孤独终老。」 「我是离不开龙泽了。一旦全盘接受我家事业,那更是东奔西走。你有你的前程似锦,我自然不会约束你,只怕是日后相见都会变得困难。」张善德说着,异常诚恳,「不过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 「说什么?我就感觉你父亲态度特别奇怪!像在照顾媳妇……」 张善德笑了起来,「我说我以后不玩女人了,不给他添麻烦,也好好承接家里的事业绝对不反悔。但有条件。以前让我娶周家那俩我不要了,我想跟令家六公子一块儿。我爸也许是洋墨水喝得多也或许是衡量权衡过后发觉我跟你过一辈子绝对好过我继续浪荡,很乾脆就答应了。」 「那,那子嗣怎么办!?」 「姐妹们多带几个入赘的进来,张家香火不会断的。」张善德道,「旭勉啊,就不知道你可愿意?似锦的前程,未来也许数不完的女人,你娘可能给你找一堆相亲,好多考验好多困难。託付给我你的大好年华,让我守护着一直到老年,你愿意吗?」 「我值得吗?张善德,要不是你……对其他人不能了,你真有办法这辈子再也不浪!?也许漫漫长路某天你就好了,又开始酒家妓院的跑……我……」 「旭勉,我说了你可不能厌我。」张善德有些侷促,「你可记得咱第一次见面不是看诊?」 「我不太记得。但有印象你一开始也是把我们兄弟认错了。怎么了?」 他俩头一次见面还是在鹊桥守护人雪麟家。那雪麟真他妈像个红娘,所有姻缘皆因他起。 总之张善德那日一样因为百无聊赖去找狐朋狗友玩,一进门没看见雪麟,倒看见了令旭勤。 旭勤那傢伙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张善德看着就起了捉弄的念头。 其实也老这样闹,张善德也从未对男人有过心思。 他悄悄靠近了,从后头抓了旭勤屁股一把。 确实一抓下去就感觉不对劲,触感不太对,再低头,只见那张脸惊为天人,哪是什么令旭勤? 相似的五官全然不同的神情,梨花带泪,双颊通红,抿着嘴瞪着他。 张善德只感觉下腹一紧,竟硬了,硬得生疼。 不可能吧? 那个插曲就那么几分鐘,没等谁先开口,真正的旭勤就出现了。 那之后,张善德看女人都没意思,有苦无机会靠近令旭勉。 他想一亲方泽,又不好开口。 正好一群人渣朋友里有个妻管严,特别惨埋怨自家老婆不知何处拿来了一种药,吃了好几个小时没办法勃起,偷偷加在饭里,让他出去玩不得。 张善德一听,登时想起有听雪麟说过,旭勉正在准备大夫这件事。 于是他打听来了那款药,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起先的确是想吃完抹嘴就跑,可却跑不开。 那是药石无医,他是真心上癮了。 旭勉听完后久久不语,老实说他是该为了他的不老实而生气,尤其竟有人烂到为了骗一炮乱吃药。可又那般无药可救的感到狂喜。 张善德是真的非他不可啊! 善德见他不言语,心里焦急,「我错了旭勉,我以后真当不再撒谎,别生气。」 「不生气……」旭勉看了他一眼,抓住了他的外衣,「你是欠修理,可我不生气。」 「真的?那答应跟我过一辈子吗?」张善德又问。 他最擅长得寸进尺,旭勉不是不知道,如今心都託付了,便也觉得这点特别可爱。 真傻了疯了,都没考虑他妈妈多难应付,旭勉点点头。 「你可真是最好的礼物了。」张善德揽过他,亲了一口。 这边的欢喜,另一头可完全感受不到。 派对再热闹,东西再好吃,都没能换来令阳沐一个微笑。 这可严重了,吃的都哄不好。 齐思明愁云惨雾,「宝宝,你倒是告诉哥哥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呢?」 阳沐叹了一口气,「我不擅长唸书。转眼就要考试了,大哥最后通牒让我跟断疾千万要考上,我本来还蛮乐观的,没考上也一起没考上,结果断疾居然说……」他悲从中来,眼泪要掉不掉,「断疾说,房子都处理好了,兰心哥哥怕有变数,直接帮断疾买了个名额……我说那怎么不帮我也买一个?断疾就说才说好了一个,大哥不晓得为什么就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兰心哥也不敢再买,让我自己考……」 齐思明没忍住笑了出来,这都什么破事? 「没事没事,别哭。哥哥保证你能考上。」齐思明笑道,「不买名额咱买别的。」他摸了摸阳沐的头,又捏了把他的脸,「买考卷就得了,傻瓜。把答案背起来了,考试肯定通过的啊。怕大哥发现的话,就说我替你补习,住在哥哥家。没事的。」 阳沐一听笑顏逐开。 「兰心也真是的。」齐思明无奈道,「别害怕,哥哥都给你安排,好吗?」 「嗯!」 「能开心了不?」 「能了。」他笑起来天边星星都亮了。 齐思明看了也开心,「只不过,秀林学堂的考试也没有那么难,你们俩究竟多笨啊?」 阳沐有些羞窘,「不擅长唸书,记不得。」 齐思明想了想,阳沐的确天真可爱,什么事都彷彿不过脑袋,「这样的傻孩子以后怎么办可好?阳沐,可想过以后要干嘛?」齐思明问道。 「以后……我想……」 尾音拉得老长,齐思明一听就知道这孩子完全没什么未来展望。 「断疾想去大企业上班,兰心哥说纸工厂老大了,里面业务很多,也有销售员,让断疾没事能去那里上班。断疾说可以带上我。」阳沐道。 齐思明笑了起来,「宝宝,你自己呢?」 「我其实想当一个厨师。可妈妈说了没前途,不让我学。」阳沐老实道。 「厨师?」 「我从以前就觉得厨师很厉害,煮那么多好吃的让人幸福,我爱吃,也想做给人吃,让这个幸福一直延续下去。但我妈还是希望我做一些拿笔的工作。殊不知我根本没能力。什么也做不好了。」阳沐道。 「没那种事。哥哥在干嘛的你忘了?离家这几年,哥哥能教你做菜,你好把执照考了,以后富轩楼当厨子,在富轩楼总比其他地方体面。厨子当一阵子当大厨,不用自己下去煮了,就在厨房看看嚐嚐,掌管里面的速度和程序。要累了不想玩了,哥哥养你。」齐思明又道。 「不能让哥哥这么为我费心。雪麟哥说了,要我那么爱依赖,哥哥很快就腻了,不要我了。」 齐思明愣了愣,「胡说。我排在老二,跟你二哥一样。底下弟妹都不爱跟我一块儿。就是因为我太爱照顾他们了,让他们嫌烦,让我不要管。像你这样的小朋友我最喜欢了,什么都弄不好,非得我一一照顾。」 「哥哥是那种人吗?那天听姐姐们聊到,控制欲很强的大男人。」阳沐问道。 「我是。」齐思明坦然道,「怎么办?怕吗?要跟我在一起了,你的什么事情我都会掌管喔。读书,工作,甚至羞羞的事情一个晚上得以洩几回我都会掌控。这样可怕的一个哥哥喔。吃进去的是什么?排出来的是什么……我绝对不可能嫌弃你依赖心重,可宝宝呢?会害怕哥哥掌控欲重吗?在你答应之前,我都不可能为难你半分,可一旦成为了我的人,那可就不一样了喔。」 带着笑的言语分外诚恳吓人,阳沐愣住了,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64.破锅烂盖(慎) 64. 生日会的热闹一直到了午夜,寿星本人早不见踪影。 不过张公子一向大方慷慨,替朋友们都在酒店楼上订了房。 魏兰心喝得烂醉,被断疾搀着,搭上电梯就嚷着要吐。 齐思明架着他另一边,旁边跟着阳沐,还想着他齐哥的话。 阳沐这个人是这样的,排到了十一,说实在的,顶上的人把事情都做好了。 举例来说,就断疾那个亲哥,令劫渡。那傢伙是个老能把人宠坏的主,分明排第九,却是非常懂得疼爱人,把跟亲弟断疾交好的阳沐也当成了亲弟弟疼,什么事情都做好了,连以往学堂佈置的作业也都是那哥哥写的。 断疾倒还好,毕竟是那种性格衝一点的孩子,可阳沐就不是了。 有人给做那就不做了,什么也不会。 加上生得可爱,又变成了大家都宠,去到哪个姨娘家不是满手点心回来的? 久而久之,这令阳沐就变成了这副德行,能有人帮忙就找人帮忙,不能找人帮忙的就放着,总有人看见了会帮忙。 长了两条胳膊彷彿就是生来吃饭的,妥妥的小公子。 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件事,可发现的时候早废了,啥也不会,傻愣愣的。 就连他自己的弟弟都懒得找他,有事情都黏着其他哥哥去了。 所以他依赖心重,身边没人就感觉不踏实,什么都得黏着断疾。 这断疾也不晓得中了他什么蛊,带着他也不嫌烦,两人其实半斤八两,可断疾跟他一块总会优越一些。 阳沐的性格正好是这样。 两个东西不同顏色让他选他也没办法选,他寧可谁直接替他决定。 正好断疾又是什么都得自己选婆婆妈妈,两人就配合上了。 他喜欢有人给他答案,让他干嘛干嘛,好过叫他取得某结果却不给他过程。 让他摘果子就得教他搬梯子,要不他就站在树下乾巴巴的等,就这种傻子。 那是没办法了,打小这么被惯着。 可也知道,也知道齐思明方才一番话并不正常。 明明知道,心里却波涛万丈。 令阳沐渴望被那样控制着。 对于他这种性格,齐思明简直就是真命天子。什么都管,什么都帮忙处理,体贴人,照顾人。 不难理解为何齐思明一直是单身,没人喜欢那样的另一半,现在西方观念进来了,人人都好自由,大男人那一套早就替退流行了。 可这阳沐,内心甚至羡慕过家里几个姐姐,能出嫁当少奶奶,男人捧着疼着,也不必非得成大事。 后来又想那是旧时代了,看看三姐摊上了个马秀才,一样命苦。 又想,那也难怪齐思明对他情有独钟。那不是脸颊的问题,那是性癖啊。 齐思明像个老练的猎人,肯定一眼就知道令阳沐是什么模样了。 他渴望控制他。 他俩第一个夜晚,在大哥书斋里对着明镜那个初夜,齐思明便展露了他的本性,手把手的,教给了阳沐那些事情。 齐思明知道他什么样子,所以迷恋他。 阳沐的无用反而成为他眼里最闪亮的特点。 正好兰心的房间到了,令断疾扶着他,嘴里骂道,「什么破玩意!」 阳沐拉住了齐思明,「哥哥。」 齐思明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哥哥喜欢我,是因为我一无是处吗?」阳沐问道。他也不想纠结了,问清楚还快了些。 齐思明一愣,「什么?当然不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你一无是处。你的脑袋到底怎么运作的呢?」 「因为……因为……」 「我不是还问你以后想做什么吗?只要你想要我都想帮助你。我不是因为你无用才喜欢你。不过你要那么想,也不是不对,可没那样肤浅,要你哪天有用了我一样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的听话,但听话的同时,你又非常坚信自己的内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服从通常都会让人失去特色。你却没有,依然是你。你能明白吗?」齐思明问道。 阳沐摇摇头,「我很特别吗?」 「是啊,特别傻,特别贪吃,特别乖也特别可爱。」齐思明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怪宝宝。」 阳沐跟着笑了笑,还是不懂。齐思明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啊? 「阳沐。」齐思明看着他,眼神变了味,「哥哥还想知道你是不是特别骚特别浪。」 令阳沐脸上大红。支支吾吾。 「肯不肯告诉哥哥?」 良久,换来他微微的点头。 酒店的大床上,不晓得多少人曾这般翻云倒浪? 阳沐被压在床上,身上压着齐思明。那人应该不重,可压在身上却泰山一般沉,那沉却恰到好处,哪怕只是压着也舒服。 他的亲吻如雨落,一滴滴降临在每一个毛孔之上,衣服被他脱下,身上的软肉被他大手揉了几把,红了起来。 「呜……」 齐思明一路吻到了双腿中间,曲起的两腿像是两座山脉,中间那低洼出,慾念耸立,如千年松柏,树下流着水,往下走,没入了臀缝。 亲吻变成了吸吮,含住了性器,令阳沐止不住浪啼,抓紧了床巾。 少年的嗓音拔高了有些沙哑,乾净的纯粹染上了情慾,变得混浊,让人兴奋难耐。 为什么喜欢他? 齐思明觉得令阳沐特别傻。喜欢他的理由千百万,却都不是令阳沐自己猜想的那般简单。 毕竟,齐思明是「大人」了。经验上,歷练上,都跟养尊处优的令阳沐有了差异。 简言之,齐思明脏多了。早已不是乾净少年,对他而言,喜欢令阳沐的心情非常复杂,不可能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却也不可能是三年五载就会消失的。 既想保护他的乾净,又想弄脏了。想把他真空在自己怀里,谁也不能碰,却也要将他身上彻底染上自己。 好比这般在身下扭着腰,下流却是那样高贵,因为独属自己。 指尖紥进了软穴里,阳沐臀上肉多,穴里头也特别紧,指头抽插了几下,潺潺流水涓流而出。光夹着手指,就能想起肉柱被紧紧缠住的感受,下腹硬得生疼,齐思明双眼盯着他。 「啊嗯……」阳沐腰枝轻摆,脸上已全是情慾的顏色,「哥……进来了……」 齐思明抓住了他的腿,那硬物顶着穴口,撑开软肉,一点点顶了进去,从穴口开始一阵胀痛,随着他进入,那股痛成了酸又变成了爽,满腹快感,通上了脑门。 「啊嗯……好舒服……啊……」 齐思明微微一笑,「喜欢舒服的事吗?」 「喜欢。」 「阳沐以后都没办法跟女孩子玩了。以后就跟哥哥。」齐思明又道,「后头这里以后没有哥哥都不可能舒服了。找其他男人也舒服不了,因为哥哥是个垃圾,睡过半个天南的小男生,你用过哥哥了,其他男人那根东西就像死的一样,用了也舒服不了。」 「阳沐也、也不要谁了……哥哥以后不许再玩。」令阳沐伸长了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拉,「当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会听话,但是你也要配合。」 齐思明一愣,笑了出来,「当然了。我很乐意的,小可爱。哥哥以后只有你。」 65.不要你受(慎) 65. 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西装。 一整个晚上,令惜莲的双眼就没有离开方素伊半秒鐘。 修身剪裁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头发紥了起来,高高的马尾,虽喜欢他的时代感,却也不排斥他走到现世。 时空彷彿因他的装束推进了百年,千年,而他们还在一起。 这个想法让人兴奋,令惜莲想着就荡漾,眼神又望了过去。 他俩也分配到了房间,这会方素伊还在房里惊叹这个惊叹那个的,令惜莲早在沙发上坐定,就望着他。 念旧?方素伊似乎曾那般评价过他,令惜莲想,要素伊一直一身西装笔挺,那可能自己也不念旧了。 过去就过去吧,谁稀罕呢?留在从前也不过是怕他追不上了。 「还得看到什么时候?望穿了也只住一天。」令惜莲道。 方素伊一听转过了身,「就是只住一天才得看仔细了。」 「这点出息稀罕这个。」令惜莲凉凉道,又拍拍自己胸膛,「天天得看的才需要这般稀罕,好好看穿了,要不分开会忘。」 素伊愣了愣,笑了出来,「才不会忘!」 令惜莲挑起眉,随后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说吧。」 「说什么?」 「我抬得是那一边眉?」 这问题来得突然而且幼稚,方素伊压根不记得,「素伊不知道,公子动作太快了。」 「瞧,方才见过的都能忘。」他放下手,「我要是哪天出了远门,三五天,你连回想我的脸都困难。」 「之前公子在国外,素伊也不曾忘过。再说了,三五天的远门,怎能不带上个人照顾公子呢?」素伊说着,没人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素伊要跟。」 令惜莲笑了,「上哪都跟,小尾巴。」 「素伊就爱当小尾巴。」方素伊笑着赖了过去,令惜莲伸手一拉,就把他按腿上了。 「可以。」他的声音轻轻震着胸膛,「上哪都会记得带着你。」 当然记得。 方素伊似他的血肉,似他的骨。那是分不开的。 素伊望着他,轻轻捧起了他的脸,「这个大公子对素伊最好……想着惦着都是素伊,怕素伊冷,怕素伊饿,怕素伊寂寞……」调皮手指在令惜莲不苟言笑的脸上动了动,扯扯他的脸皮,「所以,最喜欢了。素伊最喜欢大公子。无论如何都会一直喜欢,哪怕……有困难。」 令惜莲凑了上来,一个吻轻轻的。 「乖素伊。」 那三字如此之轻,骚乱了整颗心,激起那滔天的浪,无边无际。 方素伊曲起腿,跨到了令惜莲身上,两手揪着他的衣领,「公子……您穿西装很好看。」 「你也是。」 他都看了一整夜了,合身的裤子包覆着臀部,随后又被令惜莲的大掌覆盖,臀肉充盈了两手,从指缝挤了出来。 揉捏变得曖昧,大公子没忘了方素伊贪恋那档事。贪恋的可不只有舒服,还恋着他的温柔。 又来了一个吻,这次缠绵了勾着魂,呻吟声洩漏了出来,流进了令惜莲嘴里,又吃进了腹里。 吃得越多越兴奋,亲吻变得更深。 抚摸似都变得潮湿,往上,往上鑽进了衣服里,拉起了衬衫,解开了釦子,掌心贴着肌肤,这般无足轻重的交合,却是燥热。 素伊轻轻咬着令惜莲的唇,双眼勾着人,眼底水汪汪的。 令惜莲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三两步到床前又压了下去。 这可忍不了,虽然都知道方素伊这些勾引人的把戏全是浑然天成,要有从哪里学得一招半式,那肯定也是自己无心教出来的,可哪怕如此,令惜莲仍是忍不住在心里纠结。 到底是喜欢他的洁白还是喜欢他浪? 「公子……多碰碰素伊……」 果然还是都喜欢的吧?令惜莲低头吻他,那双手也连带着更加肆虐,在他身上点燃慾望,越来越浓烈。 西装裤被素伊撑了起来,慾望的形状鲜明得让人害臊,湿润透了出来,令惜莲解开了他的裤头,手掌覆了上去。 快感取代了七情六慾,满脑子想着的只剩下那隻手,那隻手,那个人,那颗心,那个粗长的东西。 「我还是喜欢你穿袍子。」令惜莲突然道。 「为什么?素伊穿西装不好看吗?刚刚不是还说很好看的吗?」 「好看。但要脱麻烦。」令惜莲道,「釦子得一颗一颗,裤子还得有拉鍊,你平日穿得都比较轻便,不是富人那种繁琐的衣袍,三两下就能剥乾净。」 「公子真是的……素伊又不是水果蔬菜,剥什么……」 管它水果还是蔬菜?剥开了就是要吃了,令惜莲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一个一个的吻落在肌肤之上。 尖尖的虎牙轻啃柔嫩的乳尖,咬硬了,舒爽得像带着电。 「啊嗯……公子……」 掌心滑过他的大腿,由下而上,揉捏着软肉,再往上,碰得一手都是水。 情动之处氾滥成灾,令惜莲将炙热顶了上去,慾与爱失了界线,全在胸口膨胀澎湃,随着他滚烫坚硬的性器紥了根,全滋长在方素伊肚里。 他的爱传了过去,满腔爱意化成了方素伊的呻吟。 性器前端晶莹成串,柳腰轻摆,追寻着快感。 合而为一的心率与呼吸,变得黏腻,再昇华形成了吻。 唇齿交缠,此时此刻都无关风月。 相连之时,你我不分。方素伊也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令大公子。 而公子变成了他……变成了那个方素伊,是否也就理解他的心了呢? 紧緻的内壁该吸收多少精液,方素伊才能全然理解大公子的心? 知道他爱他,就想知道多爱,想知道为什么爱,想知道会爱多久? 人心贪婪,一点点一滴滴越来越无法满足。 起先只是爱着就行了,哪怕公子不知晓,自己也欺骗自己,那样也幸福。 可后来就怕他不知晓,就怕不够。 越爱越贪心,在爱情里真有谁能做的到无欲无求吗? 「在想什么?」令惜莲低声问道。 素伊回过神,望了过去,「素伊在想……人很贪心……」 「那是自然。不贪心的话,也就没有进步这种事了。」 「……不是那种的……素伊的心很小,装不下国家,就只有公子。」 「那我看也不小。都能装得下我了。」令惜莲微微一笑,「贪心是人性,我们都只是人。难免贪心,我也贪心。」 「公子也是吗?」 「嗯。我希望你死在我怀里。」令惜莲轻声道,那是爱语,的确是,「非得看见你先一步走了,我才得以放心。所以我会一直很健康的。」 「但公子独活不寂寞吗?」 「就是寂寞才不要你受。」令惜莲在他额上落下了轻吻,「真傻。」 66.洞房花烛 66. 安生了几个月,令雪麟的婚期也就到了。 老早就说了要娶周家大小姐,可当时令家刚嫁了女儿,就怕衝到了不好。 憋了一年,总算迎来了大喜之日。 当天早上,迎娶的队伍浩浩荡荡,鞭炮吊得高高的,一路往周家移动。 家家户户都出来看了,路旁站了一大堆人,就想看看这令家娶新娘。 不光如此,更多人等着看看这天南第一美人扮作新娘是什么模样? 周晓恬自然是一大早就起来等了,梳妆打扮,穿上了红妆,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的确要比女人都美。 周晓恬坐在镜前,细细想着自己这些年。 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如今总算替自己觅得好人家,找了个郎君。 又想起令雪麟的模样,今日肯定又是那洋洋得意,满面春风的样子。 如初见那般,昂首阔步,笑容灿烂。 那模样……有够欠操,周晓恬神情一变,心想这洞房花烛之夜,肯定干死他。 外头锣鼓喧闹,红通通的一片。 本来是想着要办一场西式婚礼,可又想着雪麟是他们令家头一个娶媳妇的,周晓恬也是周家长女,头一回,总是按传统来比较好,也省得日后人多嘴杂。 周晓恬连忙下了楼,到了他家院里,妹妹晓圆拿着红伞,替他撑着,往天撒了把米。 「开枝散叶,哥,你生的出来吗?」 「闭上嘴。倒霉玩意儿。」 令家走传统那可是特别传统,传统得都不像今朝了。 八人抬大轿而来,那花轿红得刺眼。走的是单顶娶,雪麟本是想走双顶,可周晓恬觉得太麻烦,这龙泽跟天元有距离,花轿回了雪麟家,还得换车回天元,太折腾了。 晓圆搀着他上轿,那也是沿途撒米,礼俗搞不清楚,可爹妈让干嘛就干嘛了。 把姐姐送上了花轿,周晓圆想矫情掉几滴眼泪都困难。 明年就轮到他嫁给令家七公子了,没必要伤春悲秋半天。 再说了,也是住在那龙泽,完全没影响。 花轿扛回了令雪麟家,又换了车风风光光开回了天元。 好几台车排成一列,热热闹闹。 下了车,过了门,进了堂。 周晓恬盖着盖头,跪到了地上,只听喊着,「一拜天地!」 俯趴到地上时能从红盖底下看见雪麟的脚,他今天也换上了华丽的红袍,跪在地上。 「二拜高堂!」 俩人齐向父母方向跪拜。结婚的实感涌了上来。 周晓恬莫名感到眼角一酸。 「夫妻交拜!」 其实几天前才见过一次面,可周晓恬此刻急着想看令雪麟的脸,真的急得要死。雪麟搀着他,站了起来。 「齐入洞房!」 此时周家送来的长明灯被点燃,「花烛点燃二尺长,恭贺新郎取新娘。长寿烛光添福寿,夫妻和睦百年长。」 燃烛以后,晓圆和旭勤各执一烛,一左一右进了洞房,二人将花烛安置,退了出来。 堂上谁喊着,「鸣锣升炮入洞房!」 入洞房还得出洞房,出了洞房就得吃席了。 令雪麟总算掀了周晓恬的盖头,本来仪式结束就该掀,令雪麟却多放了好一会才替他揭开。 「可憋死我了!」周晓恬低声骂道。 雪麟衝他一笑,「谁家新娘这么好看?我听说盖头是要让新娘找不到路回家的,盖的久一点,你越没地跑。」 晓恬笑了起来,「我往哪跑?你别跑就好了。」 一直热闹到了夜深,夫妻又一次进了洞房,本是要闹洞房的,可令家几个兄弟也就意思意思进门绕了几圈。 令惜莲看了圈喜气洋洋的洞房,又看了眼烧了大半的花烛,什么也没说。 雪麟看在眼里,拍了拍自家大哥,「哥啊,要喜欢改天给你弄一个。跟今天一样热闹。外头那些善德兰心思明一个个的,都叫去,都祝福你。」 令惜莲微微一笑,「恭喜你。」 「哥,我说真的。」 「好,我知道。」令惜莲望向他,「如今也成家也立业,以后踏实一点。」 「会的。」 他又转向周晓恬,这时人都散了,令惜莲殿后,离开前落了一句,「陌愁,我这个弟弟诸多缺点瑕疵,跟他一起多少辛苦,以后就拜託你了。」 就这冷凉几句,竟把雪麟跟周晓恬的双眼都说红了。 该说这大哥平日里过于冷淡了,才让他这般普通几句都显得煽情。 很快房里就剩二人了。 雪麟道,「你快把身体都打开吧,太累了,还穿着那种鞋子一整天。」 「想卸了这妆。」 「那可不行,得等流汗了。」雪麟笑道,「真可惜没能再落红一次。」 「你还不怕?」周陌愁脱了那身红袍,展开了身子,他脸上妆还在,却硬生生变得男人了起来。 脸上的娇柔变成妖异,俊得吓人。 雪麟微微一笑,他想那才是他的男人。他所选择共度一生的人。 背负着他家里的诅咒,背负着那不知何时终止的魔咒。也许,到他们这里就停止了。因为周家两兄弟将再无子嗣。起码令雪麟是不可能让他跟其他女人生子的。 「这样好吗?你们周家要绝后了。」令雪麟笑道。 「绝后就绝后。生来一辈子当不成男人委屈自己终其一生如此模样,何必生来受苦?」周陌愁将他拉到了床上,很快唇齿交缠。 「当不成男人真当如此委屈?至少你成为了天南最美的新娘。」令雪麟勾住了他的脖子,「我要是你,会好好利用作为美人的机会的。而不是浪费在一个人身上。」 「有的人就值得浪费一生。」周陌愁笑了。胭脂没让他柔美,越发邪魅。 衣服褪去,赤裸纠缠在一起,体温逐渐升高,很快房里都热得要命。令雪麟趴在床上,身后周陌愁跪着,那粗长正毫无犹豫的挺进,雪麟一向是喜爱疼一点,揪着床单身子朝前爬了几步,探身吹灭了蜡烛。 「热死了。什么年代了,你家也不送灯,送什么蜡烛?」 房里只剩下月光,温度彷彿随着烛灭降了几度,令雪麟背上全是晶莹的汗,那成为了星海。 「洞房花烛,浪漫。」 胸膛轻触他的背脊,令雪麟更往底下趴,翘高了臀部,胸口贴着床,「走开。好热,也好重。」 「丈夫本就该背负着妻子,你现在感受到的重量就叫未来,知道吗?」 令雪麟笑了起来,「去你的……」 一次次顶撞撞出了臀上肉浪,呻吟被他埋在臂弯,大红色的床单看着特别喜庆,而令雪麟那般俯在上面,显得特别洁白。 视觉衝击带来了刺激,周陌愁不免感叹古人懂玩,血红之上如此剥夺着爱人,侵略,佔有,多少有点除去满足以外的感受,有些背德,似乎正在杀了血泊之中的天使。折去他的翅膀,限制他的飞翔,从今尔后,只能在婚姻的牢里终其一生。一辈子只为一人灿烂。 周陌愁在他背脊上轻轻落下一吻,被他折翼的神,他终于拥有了这个男人。 身下令雪麟随着撞击唉了几声,突然笑道,「不过……咱谁叫谁老公啊以后?」 67.以死相逼 67. 这不令二公子成婚以后,令家上上下下过了一段平稳安顺的日子。 后来阳沐跟断疾也是如愿进了秀林大学堂唸书。 这事情一件件尘埃落定,有些无事间人那矛头也就又指向了方素伊。 这种事向来司空见惯,方素伊也不放心上了。 来年令大公子也就步入了而立之年,大夫人那里总归又开始着急,连连催促成家。 大公子说过要再插嘴成婚之事便会离家,因此大夫人催婚不明说,弯弯拐拐用了其他办法明志,先是说了想抱孙,又说了年迈了想有个媳妇照顾自己。 令惜莲被搞得心烦,倒也就不爱回去。 可不回去又说不过去,几天没回去,父亲那头又派人来劝,说了父母在世就要尽孝……。 把那大公子烦得要死。 方素伊天天看着,就怕大公子那身脾气被激了起来,直接摊牌都给招了。 不过细想令大公子为人谨慎,的确断不可能如此了。 夏日炎炎,方素伊被派着去了庭园跟一帮下人一起修剪花木,他属于晒不黑的体质,可一晒太阳就发红脱皮,只得整个人包得密不透风,天天热得一身汗。 令惜莲看在眼里,却又碍于最近家里催婚厉害无法阻止。扫听几番也有耳闻方素伊被调派去了庭园一事也是来自于大夫人。 心烦意乱,那张脸也就越发生人勿近。 「妈。我就直说了。」 过了几天,大公子终究忍不住了。大夫人也在等着他摊牌,若令惜莲提起半句捨不得方素伊,那她都会把那小奴立刻赶出去。 可大公子不傻,自然知道母亲在激他。 「我并不想结婚。我没有兴趣,更不想终其一生对着一张不爱的脸。」令惜莲道。 「日子长了总会喜爱的。妈妈年纪大了,你也不小了,往后馀生总得有人照顾你,替你生孩子。哪怕不爱也能互相扶持啊,婚姻偶尔也不是一定只得靠感情,有时候更像是给自己找一个伙伴。能託付终生的。」大夫人道。 如此荒唐的言论,却因为时代背景,对于上一代女人而言就像是金科玉律。 要是不成家,女人又能怎么样呢?男人一定要有一个女人……诸如此类。 时代鸿沟让令惜莲不知如何开口,被老思想扎根的父母用尽办法让子女受了新思想新教育,却也让彼此之间的关係离得更远。 连言语都不知从何开始组合,令惜莲只是沉默。 因此他的沉默又让老夫人有了底气,自然觉得说动了儿子。 果然男人还是得靠女人温言来哄。 几番游说,大夫人落了一句,「好好想一想。别让妈妈伤心。」 令惜莲道,「就是不愿意您伤心才一句不答。妈,说破嘴我都不愿意结婚。作为一个女人,有一个夫君,您快乐过吗?」 「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在婚姻里受得苦,男人不需要受。」 「那么谁家的倒霉女儿得受这等罪?结婚成家那样简单?再说了我没办法生孩子。想到就很烦,那么多弟弟妹妹导致我对于孩子一点爱心都没有。」令惜莲又道,「我知道您会说自己的就不一样了,但我真的不需要。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您才能让母亲打消念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不委屈自己也不伤害感情。可能在母亲面前我依旧是孩子所以愚钝不堪,左右为难。但说真话若想要我结婚是希望我好,那此刻的强求便是让我痛苦,若是希望我快乐,怎会建立在让我痛苦之上呢?令家何其之大?往后该有多少子嗣?身为掌门我有义务照顾每一个令家后代,负责他们的将来,可我自己并无那样的念头。希望您理解。我并不是想要母亲难过,也并不是如您所想为了谁如此坚持,这是我个人的意愿,从始至终都是。」 他知道哪怕如此母亲还是要难受。 可他只能如此。 没有谁的未来只得选择让谁难过的吧? 要不让母亲难过,要不就得让方素伊痛苦。他的人生为何必须建立在择其一伤害之上呢? 没道理。他不愿意活成那种样子,若他成为那样,那么时代进步将毫无意义。 回到房里以后他还是一直在想,哪怕说得了母亲也说不了父亲。转眼三十,二老说什么都得看见他成家不可。 烦闷让他更加沉默寡言,方素伊在一旁看着乾着急。 公子烦恼什么分明都知道,但就是帮不上忙。地位上没办法帮忙说几句就算了,要没弄好还可能害得自己被赶出家门,还得再给公子添麻烦。 怎么都觉得自己是闭嘴为妙。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陪伴了。 他的确不愿意公子成家。以往说得会成全现在已不可能如此。 动了心,动了情,如何也忍受不了把这份爱与他人分享。 更无理智去想令惜莲与谁家姑娘云雨孕育后代。 「公子……」 令惜莲闻声望向他,冷凉双眸多了几丝温度,「怎么了?」 「素伊能帮上忙吗?」 他沉默了良久,方素伊盯着那两片薄唇,只怕他轻啟就是一句不行。 可他只是微微弯起嘴角,「素伊。你的大公子没有那么没用。」 方素伊一愣,「素伊不是那个意思……是说,公子现在为了素伊两难……」 「两难?从头到尾选项都只有一个。并没有两难。」令惜莲缓缓道,「给我一百次机会,我都还是会如此选择,不会后悔。因为我所能选择的有限,而你是我万里挑一的唯一。」 素伊看着他,答不上话。 「家庭不能选,身份地位不能选,性别不能选,未来命运早已註定,我所能选择的想要把握的,就只有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把所有选择的答案都选定为我。方素伊,我给得起天长地久,我告诉过你了。」令惜莲道。 素伊没有答话,他是傻却不是蠢。现在的状况哪是如此简单几句就能解决的呢? 哪怕这几日躲过了,却不可能躲一辈子。 「公子可有解决之计?」素伊问道。 他本是不想问的,就怕给公子压力。可不问,又那般悬着。 「我所能想到的都不是好办法。」令惜莲如实道,「要不是大不孝就是意气用事。不是好方法。」 素伊笑了起来,「公子您可真是诚实。」 「但我不会逃避。」令惜莲微微一笑,「也断不可能姑且了事。」 说是这么说了。 可令谁也没想到,大夫人在令惜莲成婚这件事上异常坚持。反而令老爷都放弃了,大夫人仍是不肯放弃。 原本放任的态度溜了一大圈,在大公子小三十这年,变得十分强硬。 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尖锐的刀子横在颈边,就是希望令惜莲开口答应。 令惜萍难得回家一趟就正好撞见此景,她惊声大叫,一把跑过去夺过了母亲手上的利刃。 「妈!你在干嘛!?」 「你哥哥让我太伤心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跟个男人成天腻在一起!雪麟都结婚了!就连那个令雪麟!」大夫人哭得凌乱,声嘶力竭。 令惜萍愣了愣,「那难道就因为他的不婚,他就再也不是让你骄傲的儿子了吗?支撑着弟妹,扛起令家招牌,逢年过节哪边亲戚礼数从未少过,如此优秀,却因为不想草率成家,就否定他的所有以死相逼让他难受吗?妈,你常常说三姐嫁了个不好的人家,受苦。马秀才没钱没本事,所以让她受苦。别人家的女儿也是人,大哥不可能给那个姑娘爱,嫁给他不也是受苦吗?同为女人,大哥哪怕条件好也没用,女人家要的难道只有条件?您千万不可糊涂!难道你真的想连儿子也失去?哪怕他听话了,一辈子行尸走肉是您想要的吗?不能总爱跟二哥比。」 68.这是好事 68. 攀比这种事在令家从来不曾停过。 这也就是为何令阳沐会那般只怕断疾比他先嚐了禁果,便急不可耐地让自己被睡了乾净。 令雪麟跟令惜莲没差到一岁足,从小到大都在一块,也就人人都会把他们看在一起,加上二夫人其实要比大夫人先进了令家,可碍于大夫人家较为门当户对,所以大夫人成为了大夫人。成为了元配。 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怀上孩子的,令惜莲是早產了一些,要不后头雪麟也许才是大哥。 好不容易拼命先生下了长子,名正言顺给自己这大夫人的位置坐实了,扬眉吐气。 又怎么能见得本看着终生不娶浪荡不羈的令雪麟突然成家?更别说还让二房先诞下长孙。 一个静一个动,一个冷顏寡语一个如沐春风,一个孤僻乖张一个八面玲瓏。这两孩子放在一起,自然人人都觉得雪麟要讨喜一点。 可好在令雪麟是个作死精,从小到大麻烦没断过,一下在妓院欠债,债主闹上门,一下在上城被军二代打成沙包,灰溜溜跑回来,没养几天伤,又跟着那张善德回去上城把那伙人打到重伤,隔天也是令老爷从局子领回来的。 多亏他如此,中规中矩的令惜莲虽有话直说不懂社交,却也让人觉得踏实稳重。 且方方面面一向考虑周到心思细腻。 硬要说起来,当真从未让家里费心。 甚至那是一毕业就回家继承家业,一句怨言也没有。 家里不仅各个姨娘都信服,就连下人长工药店伙计都喜爱这个大公子。 哪怕他不成家,这一切也都是确实存在的。 令惜萍一席话让大夫人冷静了下来,一下子好像被人丢进了冰水里。 她一头热为了自己的名声都做了什么? 回过神再看看自己儿子,面容憔悴,双唇死死抿着,眼神向下,看也不看她。 那是肯定对她这个妈失望透顶了吧? 为得这个家,什么都不要了,唯一想要的也就是独善其身,究竟有何罪过? 打小就让他跟雪麟竞争,令雪麟参加什么得了名次,令惜莲就也得参加别的东西得名,令雪麟跟什么上流家庭交了朋友,令惜莲便也得带个人回来交差。 哪怕他不擅长的也总为了妈妈完成了,不顶撞不埋怨,甚至也没有为了这种事与弟弟感情失和,长大后更是对雪麟照顾有加,每个弟弟都十分尊重崇拜。 一个孩子都能有如此气量,而她身为一个母亲,竟如此目光短浅。再说了日后进了令家的女人那般多,要人人这么比较,究竟得何日才得以放过自己饶过孩子呢? 三人在房里,安静得飞尘可闻,沉默良久,大夫人才开口,她其实一直是个明理的女人,温柔贤淑,也是如此令惜莲一开始才会想和母亲用沟通的。 「妈知道了。是妈对不起你。不想结婚咱就别结了。」 令惜莲抬眼看了过去。 「你爸都没说什么了,妈也没必要这般为难你。只不过,你爹只是觉得你的臭脾气也找不到姑娘,不管你。并不表示他能接受你跟那个私生子做那种事。」大夫人又道。 令惜莲一愣,正想开口便只见母亲抬手制止。 「别解释了。我都听见了。几个孩子聊天的时候没注意我在,提了句嫂子。我本以为在说周家姑娘,没想他们喊了几声,我就看见那小奴走过来让他们噤声。」 想起素伊着急让弟弟们闭嘴的模样,令惜莲莞尔。 他脸上神情温柔柔和,把一身冷硬都化成了水,可很快那些似水柔情便又再一次被他收拾乾净。一点不剩。 大夫人也总算看明白了,自己的孩子究竟用情多深。 「为母是不能理解你为何如此,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不成家可以,但在你爹还有那些姨娘面前,有些事情就得永远是秘密。直到上一辈都入土了,那便也随你了。」大夫人喝了口茶,「令家都多亏有你,这点自由妈妈会替你守住。回去就让他明天不必再去庭院了。」 令惜莲喜出望外,久久不能言语。 一旁令惜萍倒是替他开心,自从那晚被二哥酸言酸语教育了一顿以后,其实五小姐也反省了,自家哥哥有自己的选择,她怎能逼着哥哥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呢? 大哥一辈子背负的责任与期待已经太多了,该是时候让他成为「自己」。 「妈累了要休息,哥你先回去吧。」令惜萍赶紧道,她也知道自己哥哥不擅言词。 令惜莲朝母亲微微欠身,随后便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正盛,一扫方才屋里的阴霾,气温高了不少。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乍时之间倍感温暖。 途经庭园,叫住了方素伊。 「回家。」他拉住了那隻握着扫帚的胳膊。 方素伊回头看他,眼底藏不住惊慌,「公子别闹,素伊很快回去陪您。」 令惜莲被他气笑了,「谁闹着要你陪?回家。」他抢过扫帚,塞给了边上一个人。 那人愣着接过了。 谁都猜着方素伊完了,令大公子脸黑得像鬼,也不晓得方素伊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儿惹恼大公子了? 在大家惊恐目光之下,方素伊就这么被拖着回到了凌波院。 「公子您干嘛呢?」 令惜莲二话不说,扯掉了方素伊的帽篼和面罩。 「明天不用再去了。」 「您可不能胡说!」 「谁胡说?大夫人说的。」令惜莲回答得很快。 方素伊盯着他,就感觉自己这公子今天看起来特别不正常,毛毛躁躁的。 「公子……」 「方素伊,方素伊……咱妈同意了。」他双眼闪着光芒,嘴上的微笑裂到了耳鬓。 素伊愣了愣,喜出望外,「啊,大夫人同意公子不结婚了!?」他开心的跳了起来,双手鼓掌。 「不是。可不止,她……她知道我们的事,答应了。」令惜莲强迫自己放慢了语速。 方素伊闻言石化一般停了下来,直勾勾望着他,像是不能理解,瞪大了眼。 令惜莲止不住笑意,对着外人甚至母亲的那张冷脸,在方素伊面前彻底崩塌,变得温柔变得活泼。 惜字如金的他慷慨地又说了一次,「母亲答应了。让我们在一起。」 「骗人!」素伊终于回过神,惊呼了一声。 「骗你没意思。」 素伊跳了起来,扑进他怀里。令惜莲连忙接住了,「公子!真好像梦一样,怎么可能呢?!」 「她好像早知道一阵子了。」 「我……我……」 「不许哭。这是好事。」令惜莲凉凉道。 方素伊被他逗乐了,又是眼泪又是笑,「哪有人如你这般……」 他用了「你」字,令惜莲弯起嘴角。 「你方素伊以后就名正言顺了,别再对我这般小心。虽然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不得见光,这点对你特别抱歉。」 「公子这什么话?素伊一点也不觉得抱歉的。也没感觉自己对公子特别小心,就是自小如此,跟谁都是这么说话,早已习惯了。」 「那么,等以后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时候,共渡馀生漫漫,我希望你能习惯喊我一声夫君。」令惜莲低声道。 他的话语如同热泉涌入心底,眼眶红了一圈,眼泪愣是不掉。还记得这是好事,不可哭。 好乖。令惜莲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凑了上去。 69.馀生皆你 69. 许是自己幸福了也会希望别人幸福,后来几年,还算得上风平浪静。 张善德真正接手了家里的事业,他姐夫气得闹离婚,而他大姐也放弃了。于是张善德的确成了他家的「老爷」。 而旭勉也如自己所言在天元开业。 开业那天特别热闹,光是张家送来的花篮就排到了天边去。 鞭炮炸得满街,艷红满地,等烟尘落地,尘埃落定。 两人变得不经常见面,旭勉也就担心起张善德在外应酬风流。就怕几杯黄汤下肚,改天就带了个怀孕的太太出现。 对此他胞弟一脸不屑,「张公子存心去玩的时候就不曾闹『人命』,哪里来的一不小心?」 可担心几月过后,发现那人的确忙起来就是忙,没有多少花花场合,都是正经生意。 只要得间,就立刻过来找旭勉,的确安实。 而那旭勤后来也娶了周晓圆,在龙泽买了套房子,总不能再跟雪麟住一起。 旭勤一张嘴能生花,后来去了周家替他们推销药物去大医院,把周家的药厂推到了新的高度。 阳沐和那断疾没能毕业还在唸书,天天就跟魏,齐二人腻在一起。 魏兰心的哥哥后来死了,兰心照着本来的安排接手了家里的事业,放暑假的时候便会让断疾跟阳沐过去赚点零用钱。 齐思明也依照诺言在他们那个租屋处手把手教会了阳沐几道富轩楼的招牌。 令家呢,令老爷过了七十大寿,三姐跟马秀才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雪麒跟她亲哥一样花心,男朋友换个不停,惜萍跟乔少仍是结婚了,双方脾气都收敛了不少。 令老八出去自立门户却做的黑心生意早被关进了大牢里,写了不少信给令惜莲全被他烧了。 老九劫渡是断疾的亲哥哥,一直很优秀,后来也是找了个大企业上班。 十小姐到国外学习音乐,十三、十四年纪都不大,正在考虑升学。 令雪麟结婚以后把药舖子整理了一次,中西合璧,门庭若市。 而令惜莲呢? 兄弟姐妹一个个开枝散叶,而他却仍是那个公子。 深居令家大院,赏花赏月,琴棋书画。 方素伊并不晓得令惜莲在外面是什么模样,可在家,他就仍是停在那个最好的年代。 他们一直住在凌波院里,小院种了花草,招蜂引蝶。 厨房倒是终于重建了,弄得洋气不少,机能也变得方便许多。 方素伊那间小房真的不住了,衣橱换了一个大的,小房塞了个梳妆台。 令惜莲房里买了一张新大床,雪麟他们几个还送了喜被。 大红色的被褥中央绣着对鸳鸯,方素伊但凡看一眼脸都要比那床单还红。 凌波院里再一次挤满了人,再忙的都来了。 这次不是为得新年,而是说好的替大哥举办一场婚礼。 该有的都有了,方素伊被周家二人带进了房里,仔仔细细画上了红妆。 那夜一直喧闹到了清晨,令惜莲跟素伊才得以进了房间。 几个弟弟怕大哥不方便,还特意都回了各家各院休息。 「他们太能折腾了,还让公子拜天地……」素伊摘下了耳环,话说一半就止住了。 方才谁喊了拜天地,素伊还当玩笑,令惜莲竟毫不犹豫就跪下了。 那般顶天立地的人为他双脚跪地,拜了天地,朝主宅方向拜了高堂,也与他对拜。 礼数一点也不少,该走的程序半点不马虎。 「拜了天地,什么都拜了。总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高堂不在现场的婚礼依旧是婚礼。」令惜莲淡道,「哪怕改不过来也得改了,未来不是我的僕,而是我的妻。」 月色被晨光一口吃了,外头天微微亮。 「我会宠会疼,会一辈子珍惜的我的夫人。」 他的话带着阳光的暖意,要比那颗烈日还早霸佔了天,他的确就是方素伊的天。 支撑着他的童年,支撑着他的未来。 「公子……」 「方素伊,我等啊盼啊,梦里也盼这一天到来,你肯定无法理解,可也无妨了。总归都被我骗到手了。」 「公子这不叫骗到手。」方素伊笑了起来。 情意正浓,天色正好。 一个不太会说,一个说得很慢,两张不知如何聊表爱意的嘴,老老实实贴在了一起。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吧。 表达爱的方式千千万,没必要非得逼着彼此期期艾艾。 吻到了床上,化为了慾念,缠绵了谁? 总是浑身不堪的,但那种不堪又是好的,想被爱人看见的那点羞耻,只在他眼前的那点不洁。 呈现眼前,给他的都希望他爱怜。 而正好,令惜莲都会一一怜爱的。 交缠如同云雨,纠缠不清,云化为雨又积累成为云,你我不分,就连汗水也交融在一起,往后馀生,性命也要纠缠在一起。 「夫君。」 他那声柔媚,却比什么都要强硬,尖锐的剖开令惜莲的心。 双手按开了他的大腿,慾望长驱直入,毫无转换。 爱也给他慾也给他,都希望他好好珍惜。目光落在给他的貔貅之上,温润的玉,被他养的通透。 玉养人,人养玉,总觉得有些羡慕贴在素伊胸口吸取他阳气的翠玉。 性器没入他臀缝,被他包容接纳,入了他柔软的腹里,排山倒海的情感顺水推舟,顶入了方素伊温暖湿润的心肺里,夹紧了。 双腿夹着令惜莲的腰,呻吟从他红润的唇瓣间倾泻而出,那是他未卸去的胭脂,让人迷醉的红。 都忘了何时开始内心那种想法便从未停过,佔有他,怜爱他。 把他压在身下,无论几次都让人狂喜。 喜被上喜庆的新娘,他的新娘。 俯首见他媚眼如丝,见他把欢愉舒爽化为甜蜜浪啼,见他雪白的身子染上情慾的热浪,繾綣的红,看他如玉的胸膛翠绿的血管,看他泼墨般散开的长发……看一辈子也不可能厌倦的吧? 气自己嘴笨,怨自己面冷,可也用尽全力把想说的都告诉他了。 令惜莲想,兴许方素伊并没有那么傻。 其实他都知道的吧? 「总感觉我才是上当的那一个。」令惜莲道。 素伊微微一笑,「谁也没骗谁。」他抬手,素白指尖轻轻抚摸过令惜莲潮湿的发鬓,轻轻扫过他的眉心,「公子,素伊想把自己通通给你。」 「现在不想也来不及了。真傻。」 啊啊,果然还是傻的吧。方素伊真傻。 「所以公子也把自己通通给我吧……」 「都说你傻了。」早就都给你了。 何谓喜欢? 满脸通红,满心荡漾,满脑子都是你。 夜不能寐,心里焦虑,睡了也梦见你。 昼也思你,夜也念你,馀生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