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XP堆放处》 关于你的同事背地里在做色情主播这件事(你 *夏油杰未叛逃IF 关于你的同事背地里在做色情主播这件事,你几乎是被迫分享这个秘密的。 你和夏油杰是同事,夏油杰几乎是明恋你,但发送的信号总被你自动屏蔽。你对工作兴致缺缺,偶尔在工作中摸鱼看看色情主播的小视频,女主播男主播都看,看小视频的你也是面无表情的,要不是夏油杰有次从玻璃上看到了反光,也想不到看起来正经的你摸鱼起来这么狂野。 然后夏油杰在你常去的黄色网站开了个账号。 你注意到了这个新人主播,但只要不露脸你一律打成虾男,你不常为男主播花钱,也很少留评论,出于好心,看到了咒专宿舍特色家具的你提醒这个新人主播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别把太明显的东西露出来。 然后这个新人主播主动私信你表达感谢。 你并不喜欢夏油杰的风格,可由于他的礼貌,你有时还是会进去他的直播间,看到你进来时的夏油杰总是会打招呼。 你觉得他的声音过于耳熟,每次被他喊ID的时候都会起鸡皮疙瘩,当你让他不用叫自己ID的时候,他又会笑,你觉得好恶心。 你之所以会被迫分享夏油杰背地里在做色情主播这件事,是因为又一次地,你们被安排了一起工作。 你每次见到夏油杰的时候总会在心里吐槽,为什么特级们还要在咒专任教。你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咒专,你上学的时候咒专没留给你什么好印象,除了压榨学生就是压榨学生,你那一届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你顺利毕业了。 你从没把这些说出口过,反正做两份工的也不是你,别人多做一点你就可以少做一点。 然后在这次任务中,夏油杰受伤了,伤在腹部。 你为夏油杰简单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突然很自觉地脱了衣服,你愣住了,心想为什么要脱衣服,又不是伤了奶子,但夏油杰的奶子确实很大,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夏油杰笑了,那个声音让你觉得很耳熟,起了一背鸡皮疙瘩。 辅助监督顺着你的电话找到了你们,你和夏油一起坐在后座,你要下车的时候夏油杰突然用很亲昵似的语气问你能不能陪他回高专。 “可是有辅助监督在啊?”你懂装不懂,这是你生活的法则。 夏油突然凑近你,你下意识地摁住了他的伤口,血又一次从你包扎的绷带上渗出来,夏油闷哼一声,叫出了你的黄网ID。 你莫名其妙,但还是送他回咒专了。 因为夏油受伤,咒专借你去上体术课。 你坐在办公室摸鱼看黄网时,夏油杰进来了。 “啊,”你突然醒悟过来,“是你啊。” 果然是个虾男。 你被迫分享了夏油杰这个秘密。 你对这个秘密其实根本不感兴趣,但夏油杰似乎脑子有点毛病,你明示暗示了自己不会说出去之后,他居然还缠着你要给你封口费。 不亏是黄色主播,好骚啊。 你有点无奈,你不喜欢搞办公室恋情(尽管你和他也并不在同一个办公室),因为咒术师百分之九十九都有点大病,剩下的百分之一不是死了就是死了。 可送上门的鸭子,似乎不要白不要。 你同意了,在夏油杰期待的神情中,你说,那你就给我洗衣服做饭吧。 夏油杰听了有点失望,但又没完全失望。他开始尽心尽力地给你做保父,做你不要钱的田螺男孩(但他都这么大了,叫他男孩也太恶心了)。 然后他开始得寸进尺,询问你关于他副业的建议。 你没什么建议可说,比起男的,你更常看女主播的。你头一次打量自己同事的脸,看得他耳朵发红。你说,你不露脸是个明智的选择。 夏油杰噗地笑出了声,很色情地咬你的手指,问你可不可以指导指导他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在上面说过不喜欢搞办公室恋情,可你没说过送上门的男咒术师你不玩。 于是夏油杰终于获得了阶段性胜利,进入了你的卧室。 你和他做爱,挑剔他身上任何你不喜欢的地方: “你的肩膀有点太宽了,虽然衬得腰细,可是在屏幕里好魁梧,好像大猩猩,我不喜欢 “你乳头的颜色有点深,不过你要是长个粉奶头好像也挺怪的 “你的阴茎好丑啊,我有一半以上时间关掉你的视频就是因为你掏出来它开始撸了 “剩下那一半呢?”夏油杰笑着问。 你犹豫了下,很诚实地告诉他,剩下那半是他还没解开裤子你就跑了。 夏油杰实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的技术远不如他自己说的骚话那么纯熟,他趴在你身上亲吻你的样子过于生涩。你觉得你亏了,这家伙估计是做处男做心理变态了才会做黄色主播的,而你竟然被他迷惑了,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你骑在夏油杰的脸上,发泄自己的不满,特级咒术师在你身下发出挣扎的呻吟。 “不许叫,”你揪他的长发,“你叫起来好难听。” 于是房间里就只有你和夏油杰的呼吸声。 爽完了的你并不满足,后来甚至忍不住用枕头捂住他的脸。 你坐在他的腹肌上,用体重压迫他的伤口,对于这个人不能长两个头,一个让你捂一个让你爽感到非常遗憾。 可如果他真的有两个头你估计会加倍地感到厌恶。 夏油在窒息中射了出来。 你放开他后他甚至没有报复你,只是狼狈地大口呼吸着,过了一会儿,你把衣服扔给他,让他在咒专宿舍门禁之前快点回去。 如果说夏油杰还有什么是你喜欢的,那就是他真的很耐玩。 再次和他见面时,你不免有些尴尬,可是任务结束后,夏油杰偷偷同你发消息,问你对女仆装有没有兴趣。 “没有。”你冷漠地回。 我穿。对面很快地回回来消息。 这你就有兴趣了。 你跟他回了咒专宿舍,在他的宿舍里看着他换上长裙。 好怪,再看一眼。 有了上次的教训,你并没有打算从夏油杰的嘴巴上获得什么快乐。 你用绳子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用他的手机帮他拍了很多张福利照。有的他什么也没漏,有的又撩起裙摆露出了他丑陋的性器官。 虽然你不爱看,但总有人爱看吧。 你把图发在他的个人账号上,然后坐在夏油杰的电脑椅上翻看他手机里的其他黄色图片和小视频,夏油杰问你为什么不发给自己的账号,你打了他一巴掌。 “谁让你说话了?”你说。然后又说:“好了,现在说吧。” 他的脸颊被你扇红了一小片,不知明天会不会肿。 他又问了一遍。你想了下,很虚伪且礼貌地说,如果我想看,你不能现给我拍吗? 夏油杰突然变得有点开心。 之后他主动用膝盖爬向你,在你腿间努力地讨好你。因为无法受力,有时椅子会向后滑动,他就再次爬过来。 这次的他有了进步,你弄湿了他的椅子。 最后你给他拍了张只露出湿漉漉的嘴巴和舌头的照片,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你在摸鱼的时候收到了夏油老师新鲜出炉的色情照片。 今天要过来吗?他问。 你回他:好好上课,为人师表不要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他又发来一张图片,是他撩起制服,露出打了两颗闪亮亮乳钉的大奶子 来吗?他问。 来。这次你回道。 他的皮格马利翁-1(黛真理子X佐久早圣臣) 第一章 凌晨,霞光渐渐照亮蓝紫色的云层,一个男人行走在东京最偏僻的街区,尽管这里破落到损坏的街灯都无人维修,但男人还是能听到彻夜未眠的醉鬼那清晰的歌声。 男人的身材高大到突兀,他弓着背,一路走来都贴紧墙,好在路人并不多,不然一眼就会凭借他的身高、那头标志性的黑色卷发和所佩戴的一次性口罩认出这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排球运动员佐久早圣臣。 有着洁癖的佐久早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悠闲地在这美丽的清晨漫步。他紧张兮兮,熟稔地循着涂鸦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直到捏着手帕拉开地下室的门,走进室内,把一切隔绝在生锈的铁门之外,佐久早才松了口气,兀自掏出随身携带的消毒酒精往自己身上一通乱喷。 他来到的地方是这个城市最偏僻的街区里租金最低廉的地下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此处不免有些潮湿。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垃圾,穿过的衣服、装饰纸、食品包装、易拉罐,就连房间最那头的沙发和摄影灯都不能幸免。 佐久早努力了许久,还是没能在这里找到能让他安心把包放下的落脚地。他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熟练地掏出背包里的橡胶手套和洗涤剂,开启了又一次的大扫除。 穿过的衣服要按深浅颜色放进不同的脏衣篓,喝过的矿泉水瓶洗干净后要把瓶盖和包装条另外打包,各种不同的垃圾要按分类回收日丢弃,大件垃圾更是应该自己联系回收公司处理,这些在佐久早看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规则,对另一些人而言就好似天书一般无法践行。 数小时后,原本脏乱的空间被佐久早清理一新。想要把水泥地面拖到反光自然是不可能的,佐久早巡视了一遍自己的劳动成果,才放心地把口罩摘下,向外对折,塞进贴有其他垃圾标签的垃圾袋中。 做完这些,佐久早洗了个澡,才容许自己走进地下室内唯一用墙隔出的卧室。 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恐怕还算得上是整个地下室最干净的地方,但现在,只能说是佐久早的标准下降得太快,才会愿意踏足这样的地方。 “因为佐久早喜欢干净,不是吗?”曾在佐久早耳边亲昵地说出这句话的女人,此时正躺在凌乱的床上呼呼大睡,佐久早捡起掉在地上的内衣,捏着边角扔到了早就沦为置物架的电脑椅上。 他走近正对着床尾的一排透明爬虫箱,忍着呕吐欲从下面的柜子里掏出食盒。 看到了熟悉的人,灯光下的鬃狮蜥调转了身子。佐久早打开窗子,用镊子捏出几只蟋蟀放进鬃狮蜥的食盒,他甫一合上玻璃,鬃狮蜥便迅速靠近、开始了捕食。 房间里一共有叁只箱子,佐久早一一如此投食过去后,站在原地盯着最中间那只鬃狮蜥进食的样子。他看得正出神,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你来了啊。” 佐久早迅速地回过身,可躺在床上的女人并没有睁开眼,只是调整后的睡姿过于大开大合,几乎是把整个脑袋垂在了床的边缘,再往下一点发梢就会碰到地面。床单的一角被她折磨得掉在地上,佐久早暗暗在待洗清单上又加上它。把食盒放回原处,他走近床边。 除却那个女人外,床上还散落着拍摄用的服装、道具和装饰布,廉价的装饰物亮晶晶的,于是盘在床上的人便像守护宝藏的巨龙一般。但佐久早知道,真正对她重要的只有那相机里的东西。 佐久早去拿床上的相机时,却被她反手一把抓住手腕。 “说了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 佐久早和女人突然清醒的眼对视片刻后,女人一用力把佐久早拉到床边坐下,女人翻身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佐久早的肩膀,轻轻地摇晃几下。 “圣臣赢了吗?”她摩挲着佐久早泛着粉红色的指关节,佐久早的鼻子嗅到了她身上陌生的香味,“抱歉,”说着,她用嘴唇碰了碰佐久早的耳垂,手向下,蛇一般滑行到佐久早短裤之下,裸露出的淤青上,暧昧地摁压发青的皮肤,佐久早的身形立刻僵硬起来,“本来想看你的比赛的,可我真的好困。” 刚这么说完,她好像就又睡着了,呼吸变得深而长,脸贴着佐久早的颈侧,没有说话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体重毫无顾忌地压在佐久早身上。 沉默代替暧昧蔓延开。她的体重不停从背面拉扯佐久早的衣服,T恤的领口勒住佐久早的喉咙,但最糟糕的不是这个。直到佐久早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女人才再次醒来。 “…对不起、”她说礼貌话的次数和做坏事的次数一样多,“弄痛你了吗?” 佐久早对自己的情况难以启齿,但好在她还没有烂到忘记自己做过的坏事。 她拉佐久早面向自己坐着,然后拉开佐久早的运动外套,小心地撩起他的T恤。佐久早羞耻地想要藏起自己的身体,却被她摁在原地。 作为一位排球运动员,佐久早圣臣的身体绝非无法入眼,正相反,他的体型匀称,肌肉因为过高的身高和大骨架而显得不那么夸张。不用力的状态下,他的胸肌也有着漂亮的形状。 如果有什么能让佐久早对女人的视线如此敏感,那大概是右侧乳头上那枚亮晶晶的乳钉。 “你自己戴上去的吗?”女人问。 她盯着佐久早的右胸口,那里泛出不健康的红晕,乳头更是比左侧要贴近艳红这个形容词。佐久早被她看得侧过脸去。 “发炎了,”她说着,示意佐久早自己抓好衣服,而后爬去床头翻出酒精和棉球,“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圣臣。” 听听她说的话,好像这事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她为佐久早摘下乳钉,然后用蘸过酒精的棉球擦拭发红发肿的乳头。佐久早的身体因为忍耐疼痛而绷紧,仔细看的话,那胸肌正以微小的幅度战栗。 女人为银质的乳钉消毒,然后小心地戴回佐久早的胸口上,认真小心的样子和她第一次为佐久早这么做时一模一样。 被冰冷的金属穿透身体的一部分,佐久早还是无法忍耐地发出一声呻吟,眉头拧在一起。 “忍一忍。”女人将乳钉另一端的小球扣好,两颗小球挤在发肿的乳尖两侧,互相映衬得更加显眼。 做完这些,她并没有让佐久早放下衣服,胸口上的酒精挥发了,凉丝丝的。佐久早低头去看女人,却见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乳头。 “要拍吗?”他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女人摇摇头,笑着凑到佐久早面前吻他,这吻又轻又快,她的上唇短短地碰了他的下唇,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慰。 然后她又低下头:“我在想,要不要这边也打上一个。”她的手指很冷,戳在佐久早圣臣左侧的乳头上。 “你想做就做。”佐久早圣臣麻木地说。 “不怕痛吗?圣臣右边都发炎了,训练的时候很不舒服吧。”她抬起头,天真地微笑着。 明明那话说了很多遍,此刻却还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与女人对视了片刻后,佐久早才努力挤出那句话:“…你喜欢就好。” 她又笑了,这次是开心的。 她凑到佐久早的胸口前,凝视几秒后,张口,含住了将要被打上乳钉的那颗乳头。 她的唇和舌头都太过暖和,将佐久早的胸舔得濡湿,吸嘬的方式都像不知道自己的牙齿会咬痛乳房的小孩,佐久早被她的动作逼得想要后退,又怕自己倒下后会碰伤她的牙齿而尽力忍耐着。 最后,她给了他的胸口一个吻,轻轻的,只是用唇和乳头碰了碰。 “再见了。”她对它原本的样貌说道。 入梦(审神者X姬鹤一文字) 晴朗的日子里,未时是天守阁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 审神者的桌几正对着大敞的窗户,一阵风吹来,掀动了她的鬓发。桌上的纸张发出哗哗的细微声响,审神者的脑袋跟着这节奏一下一下深点。 “啊!”霍地,她从打盹中抬起头来,待眼睛适应了直射的光线,入目的便是远处象征着本丸的硕大无朋的樱花树。正值春天,深深浅浅的花在树枝上摇曳着,落了满山坡的粉。不知是谁,竟违抗审神者的命令,在天守阁的窗棂上放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樱花。审神者摸了摸鼻子,将黏在脸上的花瓣摘下,“原来是梦啊……”她喃喃道。 审神者回味刚才那个糟糕的梦。 梦是现世的影子,有灵力的人的梦更是如此。若是事情真如梦中那样发展,那她不得不早作打算。 打定了主意,审神者叫了声近侍的名字。 没有人应答。 审神者动了动因为供血不足而发冷的脚,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本丸似乎安静过头了点。 巴形。她一边呼唤着可靠的近侍,一边站了起来。 她走到窗边,没有看到任何人。没有短刀的笑声,没有当番的劳作声,没有鸟鸣马嘶,甚至没有那几只贪玩的老虎和狐之助的身影。整个本丸活着的,只有天上的云,轻柔的风,和审神者自己。 她推开门,本应跪坐在门外侍候的近侍不见人影,穿过一道道长廊,路过大广间、手合室和厨房,也都没有人或刀的存在。审神者不自觉地跑起来,长廊的光与影像光栅一样在她身上闪动。 就像在做梦一样。审神者喃喃着,回到天守阁。 她一打开二楼的纸门,终于见到了今天的第一个人影。 “姬鹤。”她叫他的名字。 那背对着审神者的付丧神并没有转过身来,他跪坐在窗前,风吹动他银灰色的长发,露出他的肩膀。 “姬鹤。”审神者又叫了声,这次姬鹤一文字终于回应了她,他转过头,清隽的面容因为背光而染上阴影的色彩。但只一瞥,他便回过头去,继续专注地望着窗外。审神者安静地走到他身后,在他身侧坐下。 她撩动一缕他的发,银灰色的尾部逐渐变深,成了和她相近的颜色。今天的姬鹤穿着不同于往日,一文字刀派那标志性的白色西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富有东方美感的和服。是女式的,审神者想,这样式合极了姬鹤。她打量着和服的布料、纹样,一时入迷,压住了那巨大的金鱼尾部一般的裙摆。 “姬鹤,他们都不见了。”审神者说。 “这真像一个噩梦。”她又说。 “姬鹤,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说话?”审神者慢慢向姬鹤靠近,直到她的鼻尖近得快要贴上对方脸上的绒毛,姬鹤还是无动于衷。 审神者抱住姬鹤一文字的肩膀,她的鼻子首先碰到了他的脸,然后是柔软的唇。审神者在姬鹤的脸上啄吻,轻轻的。她吻了许多次,却始终没去碰姬鹤的唇,直到最后,她才庄重地把姬鹤的脸扳过来直面着自己。 这真是张漂亮的脸,审神者想着,用眼神描绘他,她挑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这吻使姬鹤一文字活过来。 姬鹤一文字生涩地、僵硬地回吻他的主人。 “我还以为姬鹤是七五叁节的人偶呢。”审神者笑起来——可这笑意消失得实在太快——她在吻中抚摸姬鹤一文字的侧脸,指背划过下颌骨,摸到他那优美的鹤一般的颈项。 “呃、”姬鹤一文字的脖子突然被扼住,晃动的鬓发垂在审神者小臂上。审神者又亲了姬鹤一文字的下唇一下,嘴上的动作和手上的动作是两个极端。 “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刀竟还有入梦的能耐。”拉开距离后,她饶有兴味地说。 是了,这才是梦。 姬鹤一文字来到本丸后不久,审神者因为将军病重回到现世府中,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不想中间种种杂事耽搁下来,竟忙得将一众付丧神抛之脑后,已有数月未与他们碰面,连他们托狐之助捎来的书信都不得回音。 审神者欣赏着姬鹤一文字痛苦的表情,两人置身的环境逐渐褪色,从春日的天守阁,变为将军府的和室中。 正值冬日,门外的风雪飞舞着,从室内看,只有细小的飘动的影子。暖炉在一角融融地散发热气,借着这微弱的光,审神者更好打量自己这新刀的样貌。他那蹙起的眉头,氤出眼泪的 “你这样更美些。”她满意地松手,被放过的姬鹤一文字便趴伏在地上平复呼吸。 他这背影的模样,倒更像姬君些。 等姬鹤稍微缓过劲来,审神者隔着被子踢了踢他的腿:“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暖暖脚。” 闻言,仍有些不适的姬鹤一文字露出苦笑:“大人还真是…坏心眼。” 他这么说着,摆正了自己的跪姿,一双漂亮的手探进被子里,捧住审神者的双脚,放进自己的裙摆下,而后俯身压住棉被的开口处。 真是奇妙,明明是刀剑所化的付丧神,却和寻常人一样需要呼吸,和寻常人一样拥有体温。 审神者不知第多少次如此感叹道。 可惜这点体温还是不够用的。 审神者的双脚踩在姬鹤的大腿根部,灵活的脚趾隔着足袋胡作非为,试图钻进腿缝间更暖和的地方。“唔、”姬鹤一文字唇间溢出一声呻吟,他笑起来,懒洋洋的,“要不要做点能暖和起来的事情呢?” 审神者还未说什么,他便掀开被子,钻进其中。 “好冷——”审神者说着,姬鹤已经钻到了她这头,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在棉被下和她对视着。“真不知道这是我的梦,还是姬鹤你的梦。”审神者也笑起来。 “……”姬鹤没有出声,又退至审神者的腰间。他的手有点冷了,于是便用牙齿解开审神者内衣的系带。但到底鼻尖也变凉了,刚一蹭到审神者的小腹,他便被她夹在两腿之间,动弹不得。 在此之前,她只同他睡过一次,那一次,便是她离开的前一晚。 审神者的热气透过皮肤传至姬鹤一文字的脸上,待审神者适应了温度,姬鹤一文字才轻轻地分开她的腿。 黑暗中,姬鹤看不见被子下审神者的身体,他回忆着那一晚,生涩地吻上审神者的小腹。审神者是将军的后代,如有必要,也许某日这里也会诞出下任将军——审神者——的子嗣。姬鹤一文字小心地落下一连串的吻。 “姬鹤在想什么?”被子外传来审神者的声音,“你的耳朵好烫。” 她这么说着,用大腿的内侧去蹭姬鹤一文字的耳朵,汲取那一点温度。 他有一头漂亮的长发,经过一番折腾恐怕早已变得凌乱不堪了。 姬鹤一文字顺着审神者的动作,去亲吻她潮热的阴阜,他托起审神者的臀,亲吻那道还未湿润的缝隙,鼻尖顶在那突出的一点。 是这里吗?姬鹤一文字在审神者的瑟缩中猜测。 他用濡湿的舌清理审神者的私密之处,时不时地用唇缝夹住那突出的花蒂。在审神者真正兴奋起来之前,贸然行动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姬鹤回想起其他刀刃的话,略显生疏地转去亲吻审神者的大腿内侧,他吻得极密,来来回回地。 待到紧贴着审神者阴阜的脸侧感到湿润,姬鹤一文字的唇舌又重新回到重点之中。他用牙齿轻轻抿住她的花蒂,然后是用嘴唇,最后是更加柔软灵活的舌头。 “好痒、”审神者惊呼一声。姬鹤舔弄那湿漉漉的缝隙,舌尖灵巧地上下拨弄兴奋的阴蒂。 审神者一把掀开被子,她与长发蓬乱的姬鹤一文字对视,对方并没有停下,而是一边看着她一边滋滋地舔出了声。 审神者为他抚顺他银色的发:“…你真的很适合这身衣服。”这身高贵的、美丽的、不为方便行动而设计的衣服。姬鹤一文字垂下眼去,长发遮住了他的侧颜。 闷在被子里这么久,姬鹤的脸上不免有些汗意,审神者撩动他的鬓发,欣赏他顺从的模样。 “你原本就是这样子的吗?”审神者问,“还是因为是我的梦才这般……” 她有点记不起在本丸时,两人的那一夜了。 啊,是了,她第一次碰姬鹤一文字,不是在夜里,是个傍晚。她凑过去亲作内侍的姬鹤,对方像被轻薄了一样退开,耳朵上脸颊上都飘起好看的红色。 “我来只是因为想和上杉家的刀在一起而已。”姬鹤一文字如此说道。 但是到了晚上,姬鹤又跪在了她的面前:“……不这样做的话,你会把我磨短吗?” 当时她说了什么?对了,她愣住了,随后哈哈大笑,问对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审神者想到这里时,姬鹤一文字正卖力地舔弄她的阴蒂。“哈,”她轻笑一声,揪住姬鹤头顶的头发,将他的嘴巴拉得更贴近自己,“明明是姬鹤想做的,为什么总是这副模样?” “痛、”姬鹤一文字被拽得忍不住叫出来,他的上唇抵着审神者的阴蒂,说话间热气和振动一起传给她的身体,“……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表情。” 他稍稍抬起脸来,一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她兴奋的下体,一边问:“您可以,教我吗?” 他真漂亮,审神者想道。 “说说而已。”姬鹤又突然接道,他蓝灰色的眼里盛着盈盈笑意。他拉住审神者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不喜欢我这副样子吗?” 他用舌尖挑动审神者的阴蒂,用调整了两人的位置好让审神者能看清自己是如何服侍她的。 被审神者看着,姬鹤一文字似乎变得愈加卖力。他时不时地与审神者对视,继而害羞般地低头侍弄。 审神者在他的唇舌之中逐渐感受到高潮的来临,她又一次揪紧了姬鹤一文字漂亮的头发,这次,姬鹤一文字说了什么。 “不要说话!”审神者训斥道,他的间断使得她感到了不满足。 在令人融化的高潮中,审神者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像坠入一片黑暗之中,门外的风雪不见了,暖炉也不见了,就连姬鹤一文字也从她的两腿之间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片刻的餍足,和漫长而疲惫的空白。 与此同时,姬鹤一文字睁开眼。 晴朗的日子里,未时是天守阁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正值本丸的春天,不知是谁,竟违抗审神者的命令,在天守阁的窗棂上放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樱花。姬鹤一文字摸了摸嘴巴,摘下一片花瓣,喃喃地重复起了梦中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不回来,我也可以随时出现在您的梦中,不是吗?” 极道主夫的一天-1(南光X佐野万次郎) 1. 成为全日本不良顶点的那天,也是佐野万次郎决定隐退的那天。据参加了当年那场最终混战的人说,无敌的Mikey在打败所有的敌对团体总长后,被一个女人轻松地解决了。 ——肯定是那女人趁人之危,故意挑在Mikey虚弱的时候捡漏。 一开始,Mikey的手下败将们是这么找补的。 ——听说打败Mikey的女人是个怪力女猩猩,身高和体重都是两百,揍完Mikey后把他掳去糟蹋了。 佐野万次郎隐退后,这个传言越来越离谱。 ——无敌的Mikey真的有那么强吗?没准只有虚名而已,也就是我们生错了年代,如果早几年让我碰到他,一定被我一拳一个。 消失在不良业界多年后,佐野万次郎已经能够做到淡定地在超市一边挑西红柿一边听背后的小孩子们这么编排自己了。 裤袋里的手机在嗡嗡振动,佐野万次郎特意走到没什么人的货架区才接通电话,南光那边似乎正准备挂断,一片她同同事嘱咐事宜的杂音后,万次郎才听到南光的声音: “喂、Mikey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万次郎询问她对于晚餐的意见,报出备选的餐品和酒单。 都可以,南匆匆回道。最近她所在的搜查一课忙得出奇,已经有几天都睡在本部没有回家了。 万次郎还欲补充些什么,好死不死刚才那群少男也晃到了他附近。 不良团体里也会有这样的人,比起打架、纵火之类的暴力事件,他们更爱做些无伤大雅的偷盗。注意到佐野万次郎的视线,业务不够熟练的少男们有些慌乱。 “看什么看!”其中一个打扮过时的少年虚张声势地威胁着万次郎。 万次郎仍旧平静地注视着他们,无机质的黑瞳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压,诡异得让人大夏天冒出一身冷汗。少男们不自觉地噤声,目视万次郎转回头,换脸似的挂上笑容应答电话那端的人。 可惜的是,对面似乎没什么闲聊的欲望,这通电话很快挂断了。 被一个个子堪称娇小的家伙吓成这样,不良少男们自觉很没面子,于是尾随着万次郎伺机找茬,故意在他附近打闹,来回地撞他的肩膀。注意到这家伙根本没什么反应,少男们更是觉得之前的气势不过是他们的错觉,得寸进尺地在万次郎结账时跟在他的身后,将不允许出售给未成年人的香烟放进了他的购物车。 他们的视线再次对在一起,少男嬉皮笑脸地要万次郎请客。万次郎意外地没有拒绝,而是将之换成了另一个品牌、价格更贵的卷烟。 “这个不行啊,南不抽这个牌子。”少男们听到他的嘀咕,还以为是讨好,便笑成一团。 他们走出大门之后,不良少男们自然地去他推的购物车里翻腾。 “别在这儿吧。”万次郎说。 佐野万次郎的长相同近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方才结算到香烟时,收银员还特意检查了他的驾照年龄。哪怕是稍微了解过Mikey和他的长相也好,如果这几个不良少男中有一个能稍微用心地了解过他们用来吹水的人,都会认出眼前这个个子不高、长相幼态的黑发男人便是他们口中一拳一个的不败的Mikey。 佐野万次郎在他们的簇拥中一起走到超市停车场的角落。 这几年来,万次郎早已不像从前会对污蔑自己的人冲动下手,因为毕竟无论他们怎么说,他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可有些东西他还是无法容忍,例如对针对南的诽谤和谣言、妨碍南工作的臭小子,还有像今天这样,打扰了他和南的电话的家伙们。 将购物车推向一边后,万次郎久违地活动了活动手脚。看他认真地掰脖子转手腕的样子,不良少男们哈哈大笑。笑声还没传出停车场,为首的少男被佐野万次郎的膝袭击中腹部,立刻痛苦地呕了出来。 万次郎嫌弃地把他扔到一边,又眼疾手快,趁剩下的家伙没反应过来,一手一个抓住其中两人的头发。抹过厚重发胶的头发刺手又难闻,佐野万次郎嫌弃地拽着他们的脑袋砸向旁边的汽车。汽车警报立刻响起,刺耳地啾啾鸣叫。 不得不说,万次郎犹豫了片刻。如果南警视的家属因为损坏他人财物闹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可不行。于是下一击,万次郎将两颗脑袋撞到了一起。两个远比他高大的少男身体从他手中软软地滑下。 万次郎看下最后那人,那家伙似乎是被吓傻了,万次郎不过是向他走近两步,他便一股脑地后退到跌倒,瘫坐在地。 “……”看着对方惊恐的模样,万次郎失却了继续下去的兴味,只拨弄了下自己乱了的短发,“…以后别做这么老土的发型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方才撞到停车场边栏的购物车旁,从中提起那几个沉重的购物袋,向着自己的巴布走去。 “嗡——!”“嗡——!” 万次郎心爱的巴布发出震耳的轰鸣,刚刚互相搀扶着爬起的不良少男们一听到这声音,又吓得跪下去,生怕万次郎去而复返下达什么新指示。然而一阵烟过,佐野万次郎绝尘而去,只留给新一代的不良少男们一个挂满购物袋的滑稽又令人再不敢小觑的背影。 可惜这个曾经陪不败的Mikey度过数个新年暴走的爱车,现如今不过是全职煮夫的代步工具。 2. 万次郎的每天从南的关门声开始。 南不喜欢和人睡在一张床上,所以尽管佐野万次郎如何想要黏着对方,到了下夜都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万次郎的睡眠状态比起数年前差了不少也好了不少,差在因为煮夫每天要做的家务繁多,万次郎很难再像十几岁时一般吃完东西随地倒头就睡。但也有好的时候,比如现在,他听到南离开的声音后,虽然会习惯性地惊醒,但可以趁着南不在,摸到她的房间去,躺在还有她温度的床铺上睡个回笼觉。 再睡上一会儿,佐野万次郎就不得不立刻起床赶去买今天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可即使是这短短的一刻,万次郎也总能感受到睡上十个小时也无法比拟的放松和幸福。 再次醒来后,万次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在南不在的时间里,尽可能地维持家的整洁、照顾宠物诊所关门后还是没能领养出去的南的父亲的猫狗、给下班的南准备好足以让她不产生厌烦的各种食物和消除疲劳的服务。 从超市回到家中,万次郎将晚上要用的食材放进冰箱,打扫好被猫咪和狗狗弄乱的客厅和卧室,便已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让在外赚钱的女人吃便利店可不行,佐野万次郎每晚睡前都会提前准备好妻子第二天的午餐——两人刚开始同居的那段时间,万次郎是每天早上把它和南的早饭一起准备的,只是不久之后,南就叫停了他准备的早餐,改去警视厅附近的咖啡馆解决。 “是我煮的饭太难吃了吗?”不安奴役着那天的万次郎,尽管南走之前对他的问题回答了“没有”,他还是感到身体里有什么黑色的、粘稠的东西再次发酵。不想再吃他准备的早餐,是否意味着南其实已经厌倦了他。 当天下班后的南巡查打开家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被所谓黑色冲动操控,除了绝望和摧毁什么也做不了的佐野万次郎。 “Mikey,不要老是给我添麻烦。”坐在被自己揍得爬不起来的万次郎身上,南这样说道。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的内心因为发泄而异常平静。 室内没有开灯,她在一片黑暗的客厅中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伸手,”她说着,将未熄灭的烟头碾在佐野万次郎手上,“晚上吃什么?”皮肉被烫伤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她自顾自地说着,“就吃烤鱼吧,我想吃你做的,好吗?” 敲定了菜单,她起身去开客厅的灯,客厅被她俩打架时的动静弄得乱七八糟,家具东倒西歪,桌上曾经温馨的摆设也摔得粉碎。 因为是Mikey自找的,所以南不会帮他打扫和整理。她看到了躲藏在阴影里的黑猫,慢慢走过去,将它抱起:“乖孩子,被吓到了是不是。” 南一下一下地抚顺它油光水亮的皮毛,她的话像是真的说给猫咪听,又像是说给不听她话的佐野万次郎听。 抱着猫从客厅到宠物的卧室,又从那里晃了一圈回来。佐野万次郎已经恢复过来,脸上和身上都带着血,坐在地板上处理被烫伤的手心。 仔细回想了下方才的战局,南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折断万次郎的手指。 “你可以吗?”南放下猫,动作轻柔,“我今天出去吃也行。” 佐野万次郎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厨房。 万次郎并不擅长做饭,至少在和南同居之前,他对各种厨房器具和调味料的用法一窍不通。然而,为南做出她喜欢的料理,已经成为了万次郎现在唯一的生活重心。 吃完饭后,南放下碗筷,反常地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看着佐野万次郎慢吞吞地洗碗。 “手上带伤的时候洗碗很痛吧?” 南问着,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极道主夫的一天-2(南光X佐野万次郎) 3. “偶尔也会想吃外面的东西,不是吗?” 佐野万次郎大口咀嚼着买来的垃圾食品,此刻,他正坐在龙宫寺坚的摩托车店里,看着友人忙来忙去。 做完家务就到了吃饭时间,一如往常,万次郎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晚上给南做便当留下的边角料,但加热好后,真正独自面对着餐桌时,想起那天南的解释,他改变了主意。 “偶尔吃吃这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也不错。” 招呼也不打就晃到竹马的店的万次郎这么说着,完全不顾对方的意愿,将自己打包拎来的午餐和对方做了交换。 团体解散后,龙宫寺坚曾邀请万次郎一起继承真一郎的遗志,经营这家摩托车店。毕竟无论怎么说,放弃原有的一切和可能拥有的未来,专心给那个女人做全职主夫,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佐野万次郎想也不想地拒绝,两人因此吵了一架,动起手来。 可别小瞧家庭主夫啊!诚如万次郎当时所言,尽管龙宫寺坚这么些年时时刻刻都欢迎他来打扰,但万次郎真正因无聊而到访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除却做家务和照顾宠物,万次郎还要替业主南参加街道委员会组织的五花八门的活动,需要时,也得帮忙准备维系与上司关系的礼品和同事促进情谊的聚会。随着南级别的升高,将来恐怕还得参加所谓的夫人会。只是不知贵妇人们能否接纳万次郎这样的另类。 听万次郎讲过几次他的日常生活后,龙宫寺坚不免觉得自己没有踏入爱的深渊实在是明智之举。 他和万次郎的妹妹佐野艾玛的关系难以简单说明。龙宫寺坚曾因自觉配不上艾玛而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艾玛也为他们的关系患得患失到差点与花垣武道上床来刺激对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Draken和Mikey为东卍而抛洒热血的同时,艾玛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正专心地维修着客人送来的机车,龙宫寺坚想到此处,忍不住向Mikey投去视线。 使艾玛变成现在这模样的人,正是Mikey甘愿以大好青春去侍奉的南警视。 吃完东西的万次郎将包装袋随意地团起,丢进垃圾桶里。 “怎么了吗?”他走近龙宫寺坚,蹲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检查着这辆摩托车。 和南走近的人都发生了难以想象的转变。 成为南的全职主夫后,万次郎亦非靠着南的工资养活。佐野爷爷去世,万次郎继承了道馆,考虑到自己并不适合教小孩,万次郎想将道馆留给妹妹艾玛谋生,奈何那年正是高中生的艾玛只调皮地做了鬼脸: “我和哥哥不一样,早就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道馆还是留给不打算工作的Mikey吧。” 万次郎最终选择了外聘教练帮忙运营爷爷的道馆,营业的收入和其他遗产,刨去艾玛那份后,一部分被他用来贴补家用,一部分投资给了龙宫寺坚贷款开设的小店。而高中毕业的艾玛考上了一所大学的新闻系,目前正趁着假期在电视台实习,不管是她曾经心仪的对象,还是亲生哥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通过电视机见到她。 有着混血血统的艾玛十分上镜,镜头下的她让龙宫寺坚时常恍惚怀疑她们是否真的一起长大过。那个曾为了她们的关系纠结不已的少女,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独立女性,再面对这段感情时更是大方自然。 历经更多Draken口中“更优秀更适合你的人”后,佐野艾玛并没有改变心意,但也不再将这段感情当做她生活唯一的意义。 “我可不会一直等下去哦!”面对龙宫寺坚的犹豫和自卑,艾玛坦诚得像阳光,那灼目的光芒穿透了龙宫寺坚胆怯的心。 如果坦然拥抱这份爱意的话,自己恐怕也会像万次郎一样失去自己的生活,全然为爱活着。 龙宫寺坚并不想对好友的选择多加置喙,但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万次郎这样的勇气,无法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投入另一个人的生活。 修理好客人的摩托,龙宫寺坚才开始正式享用自己被迫换来的午饭。 “偶尔吃吃家常饭也不错嘛。”他说出这句和友人相似的话。 正擦手的万次郎笑起来:“是吧。”他和龙宫寺坚一样,随意地席地而坐,等对方吃得差不多了,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掏出几盒漂发剂。 习惯了他的作风,龙宫寺坚一边吐槽着关上店门,一边去准备漂染要用到的其他工具:“我说Mikey,你下次还是去沙龙染吧,我这里是机车店又不是美发店。” “这次要搞什么色?”带着东西回来后,龙宫寺坚问。 “白色。”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短发,万次郎回道。 “白色是不是太过了,我们以前最多也就漂到金色吧?”龙宫寺坚将漂发剂挤进手中的塑料碗里。 “嗯,”万次郎说,“染没染过的发色,南才有新鲜感嘛。” 龙宫寺坚的手一顿: “……Mikey,你真是没救了。” 4. 待漂染完毕,差不多也到了佐野万次郎回家准备晚饭的时间。 “便当盒记得洗干净还我。” “知道了、知道了。” 龙宫寺坚的店铺离她们的家不远,万次郎步行着去,便也步行着回。同正招呼客人的Draken摆摆手,万次郎踏上了回家的路。 告别好友,在住处前的小公园,佐野万次郎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老熟人。 因为年代久远,这个公园设施维护状况一般,万次郎停下脚步,看着秋千那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那个乖巧地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是经常去她们家里玩的凪。她是单亲家庭,由妈妈独自带大,住在附近另一个公寓里。偶然一次被万次郎撞见她一个人在公园玩耍后,她便经常被邀请到她们家里去。她很喜欢南,南也很喜欢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儿。 而另一个留着粉红色长发,穿着成套西装憋屈地窝在秋千上的男人,则是佐野万次郎曾经的手下叁途春千夜。她们俩都慢悠悠地晃着秋千,此起彼伏,颇有节奏感。不知道叁途侧过头去跟凪说了些什么,只见凪一抬眼,看到熟悉的万次郎就兴奋地跳了下来。 “万次郎!”万次郎并不擅长教育小孩,却很会讨小孩子欢心。跟万次郎混熟了凪把他当同辈对待,叫起名字没大没小的。 “…Mikey!”叁途显然不能接受自己重要的人被这么轻浮对待,惊讶地叫过万次郎的别名后,又去教训凪不许这么跟万次郎说话。 ——真晦气。 凪显然并不把这个奇怪的大人放在眼里,在他啰嗦的时候捂住耳朵,躲到万次郎身后冲他做鬼脸。 叁途气得不轻,还要说什么被万次郎叫停了。 凪松开耳朵,拉着万次郎的衣摆问他:“南媎媎今天回来吗?” “应该会,”万次郎揉揉她的发顶,“要来南媎媎家里做作业吗?” “好!”凪应得飞快,站在旁边的叁途身形却僵硬了一瞬。 “你要来吗?”万次郎侧过头问他。 看他身上的衬衫脏兮兮的,脸上又带着新鲜伤口,恐怕是刚被南揍过一顿。 叁途没说什么,略微鞠了一躬,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凪今年刚上五年级,就已经开始准备升学考试。因为家境原因,凪没能和同龄的小孩一样去上补习班和兴趣班,好在她足够努力,没有那些也一样优秀。 回到家中,万次郎先去检查了下猫狗们的状态,确认没什么问题,便为二人准备了饮料。 给凪的是苹果汁,给叁途的是白水和擦脸用的毛巾。 “呐呐,万次郎,”凪伏在茶几上,认真地做着学校布置的数学作业,“你染发了吗?” 万次郎点点头,问她:“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凪回答道,“南媎媎一定会喜欢的。” 万次郎尚来不及说什么,旁边的叁途便激动起来,凪和万次郎颇有默契,都对他的话语置之不理,旁若无人地一问一答。 而后万次郎去厨房取出今天晚饭要用的食材,提前处理,留凪和叁途单独待在客厅。 南的狗睡醒了,跑到了客厅来,跟无所事事的叁途大眼对小眼。 “豆助,过来。”凪适时地呼唤了一声,这只浅棕色的土狗便转移了目标,颠颠地跑到了凪的身边,任她蹂躏自己的脑袋。 “……”叁途看着凪一边做作业,一边给狗挠痒,“你跟她们很熟吗?” 凪含糊地应和他,叁途还欲追问,她却直接把自己面前的书推了过来:“春千夜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能不能帮我看看这道题。” “不是我很厉害,是Mikey很厉害!”叁途纠正她,下意识地去看她指着的题目,“不过这么简单的问题,用不上他出手。” 叁途长得很漂亮,即使是不喜欢他唠叨的凪也不得不承认。只是此刻他那张漂亮的脸皱成一团,明显是对凪的问题无处下手,汗都从他的额头滑了下来。 “汪!”豆助叫了一声,原地转起了圈圈。 凪安抚地摸了摸它,噘起自己的嘴巴,大声喊:“万次郎!” 听到呼唤的万次郎湿着手从厨房走来,避过还在说“这点小事不用麻烦Mikey”的叁途,问凪怎么了。 凪又将书掉了个头,递给万次郎看。 万次郎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坦诚地说:“看不懂。” 他和叁途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不良,功课和考卷对少男时代的他们就遥远如天书,更别说现在。之前凪四年级的作业,万次郎还勉强能应付,到了五年级,就是他无法触及的领域了。 叁途咋咋呼呼,不服气地要打电话叫其他人过来,可是他所认识的人中,真的有能辅导高年级小学生的人吗? 问松野千冬的话没准知道,他在中学成绩还算不错。 但佐野万次郎可不想在自己家里见到那个人。 “凪学会了来一定要来教我。”万次郎说。为了不落南的面子,他最近也有尝试重新捡起书本。 叁途呆在那里,表情愕然。 凪失望地“嗯”了声:“人果然不能当不良。”她的表情丰富,看着叁途摇摇头,又看着万次郎摇摇头,“也不能随便当主夫。” “你们都没有南姐厉害嘛!”凪下了结语,“小孩还是乖乖学习比较好。” 凪小姐说得极是。万次郎配合着她用大河剧的夸张语气演戏,然后笑嘻嘻地掏出自己的智能手机,双手递给凪。请用这个吧。 最终,这个前日本不良顶点和顶点的手下都回答不出的问题,还是被互联网轻松解析了。 极道主夫的一天-3(南光X佐野万次郎/南光X三 5. 做完作业,也到了凪回家的时间。 往日,万次郎只送她到电梯口,今天不知为何,她竟乖巧地让万次郎陪她下楼。 她在前方一蹦一跳地走着,万次郎就跟在她身后。她几次回头,像是要确认什么。 “万次郎,”凪停下脚步,小声地跟他说悄悄话,“那个哥哥好怪啊,你们是朋友吗?” 万次郎一时难以解释他们的关系,便说:“算是吧。” 凪踢了踢地面,同万次郎讲了自己如何在公园看到叁途一个人在荡秋千,明明她是好心陪伴,却被迫听他讲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万次郎,你要小心他。”天色渐暗,凪总算将憋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他好像很讨厌南媎媎。” 万次郎回过神来,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嗯,我会的。” 佐野万次郎回到家中的时候,叁途春千夜还没走,不仅如此,他打开门时看到,叁途连跪坐的姿势都没有变化,只是凝视着正前方。 叁途见他回来,欲要起身迎接,被他制止。 “很可爱吧?”万次郎一边换鞋子,一边问道。他走近茶几正对着的照片墙,摘下其中一幅,递给叁途。 南不喜欢拍照,万次郎也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时长日久,总会积攒下来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领养出去的猫咪和狗狗们的照片、艾玛高中毕业时的合影,除却一张新闻照,南在这面墙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万次郎在叁途对面对下,看着叁途摩挲他递去的照片。 叁途春千夜在少男时期曾经捡拾到一只极为相似的小狗,弱小无助,在路旁只会呜呜呻吟,同样脏兮兮的叁途在雨中抱起它,发现它后肢受损,只能软趴趴地垂着。它孱弱地用头顶挨蹭他的手。在那刻,叁途的心头汹涌地钻出了帮它就此解脱的念头。 “上个月去世了。”万次郎接着说道,“能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南有时候还会忘记它已经走了。” 叁途抓着相框的手攥紧了,他抬起头,刚才绿眸里的恍惚已经不见。他的两侧唇角各有一道伤疤,对称到简直像是故意:“那个女人——” 他应该是十分痛恨南,从不叫她的名字。万次郎将背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放松地听着他汇报南的坏话。 万次郎和叁途的关系难以形容。 原本两人本该就此陌路,但叁途春千夜无法接受王的离开,他游离在各种极道组织,揍过很多不如他的家伙,也被很多人揍过,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放弃对那唯一的无敌的Mikey的崇拜和教唆。 像万次郎这般强大的人,合该被人害怕和敬仰才是。 每次被叁途啰嗦到厌烦、妨碍到他的日常生活,万次郎都会揍他一顿。 但这并没有使叁途放弃,反而使得他相信,Mikey就是值得他如此对待的王。那些不断涌出的新人、不停浮现的新团体和组织,一个都入不了叁途的眼。 说服不了Mikey,叁途也尝试了从南光那里下手,结果就是,这个世界上能够随心所欲地揍他的人又多了一个。 于是万次郎和叁途的关系变得愈加奇怪:万次郎不想和叁途牵扯更多,却又因为他口中那些万次郎再也不会接触的、南光的生活而与之见面。叁途的本意是向万次郎检举那女人的不忠和险恶之处,结果却只是成为了万次郎填写情敌列表的情报来源。 身为全职主夫的万次郎,对南的工作的了解,恐怕还不如任何一个被南抓住痛扁的小混混要多。 那女人、那女人、那女人。 “吵死了。”冷不丁的,万次郎冒出这句话。 叁途住口,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王。Mikey变了很多。只有生气时的样子,和原来一模一样。 下一刻,叁途春千夜的王揪住了他粉色的头发,将他的脸砸在茶几上。下午被南光用拳头打过的颧骨,此刻经过二次撞击,痛得可以。叁途春千夜怀疑,被他压在脸下的遥控器可能被砸碎了,碎片也许插进了他的肉里。 而他的王如此冷漠,无法感受他的忠诚。 他的王说: “叁途,你是在炫耀吗?” 6. 叁途春千夜是匹悍马,只有佐野万次郎真正驯服了他,成为他所认定的王。 但这王对自己的王国和臣民不屑一顾,抛弃所拥有的一切,投入了一个女人的怀抱。 叁途春千夜,也是被王抛弃的一员。 起初,叁途无法接受这事实,认为Mikey不过是一时疲惫,想要休息一下,过上一段时间总会重新振作起来。可是当叁途这只野狗在各种团体、组织游荡个遍后,他的王还是没有把他拾回。 如果王不能自己醒悟过来,就由他叫醒王好了。 然而他的王面对那个女人时幸福地笑着,面对他却总是憎恶又无奈。无论叁途说什么,都无法改变Mikey将自己的人生献给南光的决定。无法改变,他的王像留守在家的宠物一样等待着她的垂怜的事实。 干脆杀了那个女人算了! 打定这样的主意后,叁途的视野一下开阔了。无论Mikey是爱她、依赖她还是害怕她,只要杀了那个女人,一切问题都会解决,即使之后Mikey会因此杀了自己,叁途也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王的皇冠。 而他的王爱着的是如此肤浅的女人。 她对于叁途春千夜的示好毫无一个条子该有的戒心,以至于有许多次,为了留存这个女人肤浅、滑稽、不忠的证据,叁途春千夜不得不在和她见面前吞食一点镇定剂,以免自己一时冲动,错手提前杀了她。 她如此普通,无法抗拒叁途春千夜扮演出来的,那个温柔又黏人的假象。 她如此放荡,总是沉迷于叁途春千夜的美丽,以至于对他脸上那危险的伤疤都视而不见。 她如此淫乱,除了叁途春千夜这一只扑上来的小狗,还自以为聪明地喂养着其他的男人。 下手的那天,叁途春千夜提前吃了比平时更大剂量的药,他的心脏,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扑通扑通、兴奋地乱跳。他睡不着,便精心地挑选着为那女人行刑时的服装、捅穿她胸膛的刑具,光是想象如何处理她的尸体,叁途春千夜的心脏就会咚咚狂跳。 他要把她那肮脏的心献给被她背叛的王。 如果叁途春千夜能再早一点看清楚自己对杀死南光这件事已经过度沉迷的话,就该感受得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顺利得离谱。只可惜他的疯癫让他在前许多年里无往不利,以至于他被自己蒙住了双眼。 太晚不行,会让Mikey在他家里白白等待,太早也不行,那虚伪的女人倒是十分尽职。她们约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叁途春千夜穿着整洁而漂亮的西装套装,去警视厅门口迎接下班的南光。 她们点了一瓶酒,相携着走向叁途春千夜提前订好的刑场。在电梯里,那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她们甜蜜地对视着,叁途问她:“怎么了?” 南光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所以感受到了那微微的湿意,她凑到他耳边,在呼吸的距离里说:“你是第一次吗?” 恶心。叁途春千夜在心里评价,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是哦。”他长于说谎,连待他如亲兄弟的Mucho都没能等到他一句真心话。 南光笑起来,普通的脸上,只有眼睛明亮到不可思议,她垂下眼睛,亲昵地亲吻叁途春千夜的唇角,正吻在那道疤上:“害怕吗?” “有一点。”完全不,叁途春千夜兴奋到心脏快要突破胸膛了。 走出电梯,在走廊上,她们便深吻起来。 她一定吻过很多像他这样的男人,叁途春千夜面对她时,总会不自觉地走神。 她这么擅长接吻。无论她轻轻地啄吻他的脸颊的时候,还是和他两唇相贴的时候,又或者她熟练地撬开他的牙齿,舔弄他的舌尖的时候。叁途春千夜不可避免地会想起,她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吻Mikey,吻其他很多很多男人。 她们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 那个女人的力气真大,一进门,她就将叁途春千夜按在门板上,继续这个绵长的吻。叁途手中的红酒瓶掉在地上,溅出的红酒打湿了春千夜的脚腕。他走神了,手从她的腰上掉下去,而那女人吮吸他的舌尖,叫他:“专心点。” 她可真认真,接吻时,她甚至闭上了眼睛。叁途春千夜感受着她的手,从他的领口滑向胸口、腰侧。 叁途春千夜闭上眼,转动胳膊,匕首从他的袖管里掉出,他抓紧刀柄。 极道主夫的一天-4(南光X佐野万次郎/南光X三 7. “嘶——” 南光咬了他一口。 不是爱侣间玩闹的那种,是实实在在的,几乎要咬掉叁途春千夜的舌尖。叁途的口腔立刻蔓延开血腥味。 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叁途的刀尖对准了南光,他睁开了眼,对上了南光清醒而玩味的眼神。 他的右手腕立刻被另一个人的手捏紧——她的力气真大——南光从他手里夺过匕首,他还来不及夺刀,右手臂就被南光拉扯着拽到头顶。 咚的一声,叁途春千夜带来的匕首,捅穿了他自己的手掌,将之死死钉在门板上。 叁途春千夜还欲用另一只手反抗,疼痛使他清醒地疯癫,不愿面对自己的失利。 但太慢了,南光抽出匕首,然后将他的两只手钉在一起。 因为刀刃不够长,叁途春千夜甚至能感到穿透门板的刀尖在摇晃。 疼痛的感觉比这一切都要晚到,痛觉以掌心为中心蔓延开。好在叁途春千夜并不惧怕疼痛,他总是和疼痛相伴的。 然而,南光厌恶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耳光紧接着就把他的脸打歪了:“别动了,小心手断掉。”她在叁途春千夜仇视的目光中,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这拳可真重,叁途春千夜的身体下意识地佝偻,临行前吃过的药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被钉住的掌心的胸口也因这举动而再度撕裂。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南光警视,现因怀疑你涉嫌走私违禁药品和参与恶性暴力事件对你进行调查,请你配合。”她掏出警察证在叁途面前晃了一下,“姓名?” “……”叁途春千夜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叁途春千夜。” 然而那女人漠然地凝视着他的脸,片刻后说:“你妹妹是不是瓦城千咒——不,你们本名应该姓明司吧?” 叁途春千夜直视着她,生出用牙齿也要撕掉这个女人的嘴的想法。 “啪——”南光甩了他一巴掌,将他那漂亮的脸打得偏向一侧,粉色的发散乱地遮住他的眼睛。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说,“我找你难道是为了管别人家的闲事啊?” 她的话如此难听,可那副表情又那么寻常,就好像教训不听话的狗似的。 这个女人始终维持着似笑非笑的淡然的表情,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她们俩身高相近,掏出他口袋里的药盒时,那动作就像拥抱。用透明证物袋装好药盒,她又半蹲下去,拽下他的西装裤。 “……”她沉默地看着他老土的条纹宽松平角裤,“没关系,Mikey也会穿。” 她扒下他的内裤:“不过Mikey那条更可爱就是了。” 然后南光稍微离开了叁途春千夜,她从房间的小冰箱里随便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倒进浴室的洗手池里。 她回来,微微欠身,单手拿矿泉水瓶的瓶口对准叁途春千夜的生殖器。 “尿进来。”她命令道。 她又掏出自己的配枪:“敢洒到我手上的话,你这玩意儿会比你的头先爆掉。” 如此危急时刻,叁途的身体里却没有多余的水分要排。她们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注视着他疲软的生殖器。 “要帮你吹口哨吗?”南光问。 “…滚开!”叁途春千夜咬牙切齿地回答,“你把刀拔出去,我自己来。” 南光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如他所愿,抽出了那把钉进门板的匕首。 “你背过去。”阴沉着脸接过矿泉水瓶,叁途尴尬地说道。 那女人收起枪,转过身,握紧匕首的手背在身后,一晃一晃。 叁途春千夜在她身后变了表情,不顾手掌的疼痛和胃部的翻腾,猛地扑过去。 可惜负伤的他没能得手,南光察觉到他靠近的瞬间,反手将他背摔至地,膝盖压制住他的动作,刚刚拔出的匕首,再次插进他的右手。 这是第叁次。 他的血染脏地面,失血导致的意识恍惚中,叁途春千夜居然分神想到了这个。 确认他真的没再反抗后,南光去捡起被他丢掉的水瓶, “你可真给你妹妹丢人。”南光说。她骑在叁途的腿上,再次拿矿泉水瓶瓶口对准他的生殖器。 这次,他那玩意儿终于可怜地吐出了点水,起先是一点点,然后淅淅沥沥的。 自己要的东西到手,南光拧好瓶盖,掏出一只大袋子,将瓶子和药盒一同投进去。 她起身,打开房间的门。 蒙眬的视线里,叁途春千夜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绿西装,紫色水母头,灰谷兄弟中的弟弟,灰谷龙胆从门外走进来,亲昵地叫南光南警视。 “哇,被修理得好惨啊,叁途。”灰谷龙胆同躺在地上的叁途春千夜说。又转过头,问南:“他没先让南警视爽爽吗?可真没礼貌。我来代替他让您开心一下怎么样?” 灰谷龙胆凑近了,被南用手心抵在脸上推开:“暂时还没当着陌生人的面做爱的兴趣,下次吧。” 灰谷龙胆笑嘻嘻的,抓着南的手腕,让她摸自己的头:“那说好了?”他张口,露出猩红的舌头,向南展示舌尖上的新玩意儿。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球被堆拥在柔软的肉中间,像一颗美丽的蚌珠。 南抽回手,说了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便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灰谷龙胆走到叁途春千夜面前蹲下,拨开他被粉发遮掩住的眼睛。 他依旧笑着,只是比起方才赤裸的讨好,这笑明显是嘲弄。 叁途春千夜也笑了起来。 什么嘛。 原来Mikey是她驯养的宠物犬;像灰谷兄弟这样被她用来狩猎、安插在各个组织的猎犬肯定也不少;到头来,只有他自己,是笨到会咬好人一口的可怜流浪狗。 8. 南回来得正是时候。 她推开门,先是观察客厅的情况,见灯亮着,万次郎正在收拾桌子。她们的视线撞到一起,南问:“我是不是该提前说一声?”说着,她关上身后的门,走到玄关的台阶处更换鞋子。 “没有,”佐野万次郎愣了片刻,快步走去迎接,替她脱去她的外套,“吃过饭了吗?还是说先泡个澡?” “吃过了。”南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他,顿了下又开口,“洗完澡想喝你炖的汤。” 玄关和客厅的分界处有小小的台阶,万次郎站在那的时候,也是他为数不多视线高于她的时候。这差距很快逆转过来,南擦着他的身体向宠物室走去。过了一会儿,她抱着猫,只把自己同猫的脑袋探出走廊: “Mikey,你是染了头发吗?”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佐野万次郎回头对她笑了笑。 从宠物室出来,南抱着MOMO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刚一落座,MOMO就跳出她的怀抱,跑到沙发的另一端去,而原本趴在笼子里的豆助却兴奋地跑到她脚边,将下颌搭到她的小腿上。南挠了挠它的头顶,习惯性地去茶几上翻找电视遥控器。 “Mikey——?”她喊着万次郎的名字,询问他遥控器的去向。 万次郎告诉她被狗咬坏了。 南捏起豆助的颊肉:“你可真是个坏狗狗啊,是不是?” 放好外套的万次郎走出来,手里拿着南的睡衣,他匆匆去往浴室:“不好意思,我明天去买新的。” “不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南说,“只是这个案子好不容易结了,还以为回来正好能赶上晚间新闻重播呢。” 佐野万次郎打开浴缸的水龙头,确认水温正合适,便叫南先过来洗澡。 万次郎要离开浴室时,南问他:“那个袋子你放卧室了吗?” “嗯。”万次郎已经习惯于对南带回来的东西不投以不该有的好奇。 这样啊。南小声呢喃道,又随意地说:“那是给你的。下午在新宿看到家新店,就给你带了点尝尝。”她自顾自地低头解着扣子,“不过碰上了叁途那条疯狗,不小心压到了。你要是嫌弃的话就扔掉吧,改天去吃也一样。” 走到门口的万次郎脚步顿住了,背对着南,他的手搭在门框上,攥紧又放开:“…怎么会。” 帮南关上浴室的门,佐野万次郎重新回到南的卧室。借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他摘下自己方才亲手挂上去的西装外套,用手指轻轻捻起左侧袖口那根不属于她的异色短发。 是哥哥? 也可能是弟弟。 不过那都不重要。 用另只手拎起纸袋,万次郎走到厨房的垃圾桶旁,松手,任紫色的发丝缓缓飘落到垃圾桶里带血的遥控器残骸上。 在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佐野万次郎打开炉子,将熬煮得浓白的鱼汤放上去。 鱼汤咕嘟咕嘟地小声沸腾,万次郎从纸袋中掏出精心包装过的点心,这样看,它不过是包装袋上的麻绳松散了些,再拆开下一层,歪歪扭扭的商品露出,果然是伤得不轻。 万次郎捻了一块放进口中。他从小喜欢这些甜的东西,西式的巴菲不错,日式的菓子更好,铜锣烧、鲷鱼烧里的红豆甜到能让他忘记不开心的事。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摄入这样的甜品,佐野万次郎片刻后感到自己陷入了一阵快乐的眩晕,无法自拔,脑袋轻飘飘的,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翘起。 正这个时候,浴室那侧传来推门的声音,接着,南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佐野万次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询问她:“是我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南只推开一点门,热气顺着这道空隙钻出来,扑在佐野万次郎的面前。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蜷曲地滴着水,光着的肩膀也湿漉漉的。 她问:“要一起泡澡吗?” 极道主夫的一天-完(南光X佐野万次郎) 9. 看到万次郎的头发,她似乎才想起自己不久之前问的问题:“……刚染过头发是不是不能泡澡来着?”南说着,顺手就要拉上门。 佐野万次郎抓住门框:“…没事,头发不碰水就好。” 脱光衣服,佐野万次郎慢慢地踏进浴缸。因为已有一人在,浴缸的水随着万次郎的动作漫溢出去。他面对着南坐下,又在她的指示下转移到她的怀抱中。 南从背后抱住他,嗅到他头发上的工业味道,距离远的时候还好,现在两人靠得如此之近—— “很难闻吗?”万次郎问,说着他人已经准备起身。 南摁住了他的动作,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不用。” “只是好奇怪,有点像臭味,又有点像香味。”她突然笑起来,“刚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黑川来找你了。” 黑川伊佐那是万次郎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他和万次郎的妹妹艾玛是一母所出,叁人的关系算不上疏远,但也称不上亲密。 察觉出万次郎的沉默,南续道:“Mikey更适合这个发色。”她撩起一捧温热的水,从万次郎的锁骨处浇下。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南用力地抱紧万次郎,压得他不得不向前倾身,“露娜和豆助都没办法陪我泡澡,只有Mikey可以。” 什么啊,在南眼里,他不过是只可以带进浴室一起泡澡的猫咪?佐野万次郎笑起来,胸腔震动着:“橡皮鸭也可以做到吧?” 南没有否认这个说法,而是咬上他的肩膀,留下牙印后,又去咬他的耳朵:“Mikey不想做我的橡皮鸭吗?” “不、”更多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南的手顺着佐野万次郎的肋骨向上,抚摸他的乳头。她的食指和中指夹紧变硬的乳尖,这力道近乎凌虐,好在万次郎早已习惯,甚至引以为乐。 猫也好,狗也好,哪怕是橡皮鸭也好,只要南需要,佐野万次郎就会去做。 南恶趣味地松下力道,在他的呻吟声中,轻轻拨动水面,使温热的水流来回冲刷着他发红的胸口。 尽管万次郎已经惯性般地兴奋起来,南却执着于一边戏弄他一边同他说些不相干的话:“说起来,橘邀请我们周末去聚餐。” 橘?是那个打了他一巴掌的姐姐,还是那个刚刚进警校的弟弟?万次郎感到有些缺氧。如果是前几年,他可能会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吗?”,如果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会生气到反身和南打起来,但现在他,他趁着自己理智尚存,回复道:“要准备礼物吗?” 南吮吸着他后脖颈,用牙齿研磨棘突外薄薄的皮肉:“准备吧,毕竟是为了庆祝日向获得法曹资格。” 橘日向是花垣武道——万次郎的朋友——的女友,她的父亲曾是南的前辈,对南多有照顾,她的弟弟橘直人将来也有到南手下工作的可能。抛开家庭环境的影响,橘日向本人亦待人热忱、正义感极强,通过司法考试后完美完成了司法研修,无论接下来她选择走哪条路,都会是一片光明坦途。 佐野万次郎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合适的礼品,一边听着南继续讲其他的事情。南并不在乎他的回应,这些话即便不对万次郎说,也会说给MOMO听。确切的回应是多余的。 讲了一会儿,南突然摸上了万次郎靠近颈部的发茬:“真可惜。” 万次郎领会到她的意思,侧过脸说了和进浴室前相同的话:“…只要头发不碰水就好。” 南凑过去吻他的嘴角,她的身长比他高些,做起这个动作不算困难。她们吻了一会儿,南问:“你尝过了?”万次郎点点头,离她稍远一点后跪下。南从浴缸里站起来,摘下莲蓬头。 “张嘴。”她说,水珠从她赤裸的身体上滑下,溅落在万次郎的脸上,身上。 万次郎乖乖张口,任南用手指撑大自己的嘴巴。南打开热水,水柱迸射进佐野万次郎的口腔,让他差点吐出来。南认真地冲洗着他的牙齿,像给豆助洗澡时那样。 水停后,万次郎趴在浴缸边吐掉口中的水,如此反复几次,南才住手。 佐野万次郎跪在南面前,抚摸南因为水分蒸发而稍微变凉的皮肤。若是平时,南只需躺在浴缸里,享受万次郎在水面下的侍候即可。可是今天如此不巧。他吻上那鼓起的阴阜,两手分别扶着南的大腿,银白色的脑袋紧贴着南的小腹。 干燥的嘴唇之后,是湿漉漉的舌头。他像动物似的,试图用舌头舔干净南私处的水渍,但两人都知道,不管是南还是他,都只会越来越潮湿。 万次郎的下半张脸几乎与南的阴户严丝合缝,唇珠顶着同样突出肉阜的阴蒂,舌头灵巧地从唇缝间滑出,轻轻地舔舐逐渐兴奋起来的肉粒。 南下意识后退半步,退无可退,只得靠在墙上,虽然室温不冷,可墙上的瓷砖十分冰人,南将莲蓬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打开热水,任水流过她的锁骨、胸部、腹肌、小腹,水碰到万次郎的鼻子便被分成两股,南替他撩起他将将过脸颊的白色短发,那水便继续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关上水,浴室里便只充盈着万次郎舔弄南的私处时滋滋的口水声和缥缈的呻吟。 豆助被这声响吸引,跑到浴室门口用自己的爪子哗哗地抓挠玻璃门。 南嗤嗤笑起来:“…豆助还以为我们在偷吃什么好东西呢。” 佐野万次郎愈加卖力。 不巧的是,当两个人都沉醉于此刻的快乐时,南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没有避讳万次郎。 万次郎的鼻子湿漉漉的,他停下动作,用那双纯黑色的瞳仰视着南。 “要我接吗?”南笑着问,“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对视片刻后,两人各自继续自己本来在做的事情,南接通了电话,万次郎也并未离开。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南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嗯两声,有时是回应,有时是呻吟。 “我在哪?”南抚摸着万次郎柔顺的短发,语带笑意,“嗯…当然是在家里。” 南高潮的片刻,万次郎和电话里的男人都保持了沉默,万次郎乖巧地舔舐南的阴蒂,为她清理阴道口分泌出的滑液,她在高潮的余韵中战栗,每次舌苔划过她那颗肉粒,她都发出不加掩饰的暧昧低吟。 她重新滑坐到浴缸中。 水有些凉了,南打开热水,在水声和电话声中,笑着对坐到对面的万次郎做出口型: 恶心。 越是被这么指责,佐野万次郎越感觉到兴奋。 除却那张脸,万次郎的身体也同十几岁时没有太大变化,他同他的异母姊妹一样,皮肤白皙,身量不高。他的性器官更是干净到没有毛发,呈现出漂亮的肉粉色,此刻在水里直愣愣地翘起。 “怎么?你吃醋了吗?”南说着,伸直双腿,右脚踩上万次郎的阴茎,水波随着她的动作,在她们之间漾起一圈一圈的波浪。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蹂躏着万次郎。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话题愈深入,南的表情也愈冷静。 只是她脚下的力道远不如她表现的那样平淡,佐野万次郎几乎是在疼痛中达到了高潮。没有睾丸,他少年般粉嫩的阴茎颤抖着吐出几股透明的液体。 万次郎不自禁地弯下脊背,待稍稍缓过神来,他对上了南冷淡的眼睛。 她朝他挥了挥手。 佐野万次郎知道,她现在不需要橡皮鸭了。 10. 佐野万次郎的一天,是到主卧的灯光熄灭才结束的。 在浴室接完电话,南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除却警视厅的工作,南还有许多亟待她处理的事情,万次郎也好、其他的男人也罢,都无法为之代劳分毫。南有时会为此工作到很晚,常常一盏灯亮起,凌晨才落下,而万次郎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提供一点可口的夜宵。 还好,今天的南并没有工作到叁点。 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佐野万次郎托着餐盘走进南的卧室。卧室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暖黄色的光落在南身上。她趴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部,床的另一侧散落着笔记本电脑、手机和不知何时溜进来的露娜。 暗色中,露娜绿色的眼睛反着荧荧的光。 放下托盘,见露娜张口要叫,万次郎把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巴中央“嘘”了一声。只可惜露娜不过是打了个哈欠,白费他的担忧。 他绕到另一边,替南收好电脑,插上手机的充电线。手机屏幕亮起,最上面是数个标记不同的来电显示,下面则是聊天软件的最新消息提醒。 南的手机不设密码,但万次郎从没有划开过她的锁屏,今天也一样。 万次郎放下手机,转身准备去抱露娜时,却被南一把拉倒在床上,抱进怀中。那拥抱过于用力,像对待没有生命的毛绒娃娃似的。受到惊吓的露娜跳下床,躲在角落里观察着这两个人类。 “做噩梦了吗?”南问,她仍旧闭着眼睛,声音也带着没睡醒的沙哑。 “…嗯。”明明还没睡过觉,万次郎还是如此撒谎道。 贴近佐野万次郎的耳朵,南光小声呢喃:“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直至佐野万次郎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任她用力地压在怀中。 明明如此像是威胁的一句话,却是佐野万次郎人生的安全词。花垣武道曾近乎预言性地经历过所有佐野万次郎的未来,他在每个未来都失去了重要的东西,成为淤泥糊作的躯壳一副。花垣武道以为那最重要的东西是某人,是他的妹妹佐野艾玛、哥哥佐野真一郎、他的挚友龙宫寺坚、场地圭介,乃至于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黑川伊佐那。只要阻止她们的逝去,佐野万次郎就能回到正轨。 但是不是的。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佐野万次郎自己。 只要时间还在继续,神明就会不停地从他身上夺去,夺去他赖以面对漫长生命的爱、记忆、快乐与悲痛。滑向深渊的人生列车,除了佐野万次郎自己,无人可以替他掌舵。 只有南光。 南光是佐野万次郎的制动阀,当他失控,当他被黑暗包围,当他沉溺于无尽的自我时,至少有南光,可以亲手扼死他,阻止他的坠落。 大约过了一刻钟,平静下来的万次郎爬下床。在南身边时,万次郎能得到最好的休息,而南则正相反,只要身边有人就无法安睡。 他看了一会儿南的睡颜,便为她关上了床头的灯光。夜色笼罩着卧室,他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抱起露娜。 “等一等。”听到南说话的声音,万次郎关门的动作一顿。 南发出模模糊糊的梦呓:“……把露娜留下。” 放下露娜,佐野万次郎的一天结束了。 当他们是你的血包(你X织田作/中原中也/太宰 ·织田作之助 每月月初,你的邮箱都会雷打不动地收到一只信封。 信封是牛皮纸做的,结实耐用,打开后,能看到里面装着颇有厚度的一沓大额纸币。 信封封面上没有邮戳也没有寄件人,但你就是知道出自谁手——织田作之助。 你们很少见面。织田作之助似乎对你有着奇异的愧疚感,面对你完全是个笨拙的男人,他不知道应该和你聊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除了钱,他没什么能给你的。你和他收养的其他儿童不一样,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少女了。 那时织田作还是个杀手,接下了谋杀某对妇夫的任务。他闯进那幢漂亮的白色洋房,大门像布制一般摇晃飘荡,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踩着流淌到脚边的鲜血,废墟的正中央,他看到了你的养父母。 她们的尸体面朝地板,因交迭而高耸,织田上前翻动迭在最上面的那具尸体,是温热的,然后,他看到了你。 你眼睛紧闭,仰躺在地板上,胸口没什么起伏。你红色的发像血,就当织田作以为,这对妇夫用生命也没能保护你时,你突地睁大双眼,哮喘发作一般用力地呼吸。 很难说织田作之助是先决定不再做杀手才遇到了你,还是遇到你后才决定不再做杀手。 你对他所说的这些毫无印象。织田作之助将你带去医生处检查,医生说,你是因为目睹双亲过世,刺激过大引发的逆行性遗忘。 你在织田作之助的安排下有了新的身份、姓名。但织田作之助自认自己的身份只会拖累你,在贴身照顾了你两个月后,他将你拜托给一家小店的老板,定期结付你的抚养费用。不久之后,小店遭到不明袭击,店主重伤,你侥幸脱身,逃到了别的地方。 后来,织田作之助又收养了很多孤儿,咲乐、幸助、克己、优、真嗣。但他从没忘记你的那份。 无论你在哪里落脚,每个月的月初都会定期收到他用信封包好的抚养费。 织田作之助的生活很乏味,除了工作就只有小说,再多的话,就是和他工作上的朋友们小酌。扣完房租水电,他剩下的工资全流进了那五个小孩和你的手里。 逢年过节的月份、换季添衣的月份、当初他找到你的那个月份,信封总比平时厚一些。 你们并非从不见面,只是见面也不大说话。 织田作之助似乎对你有着奇异的愧疚感。他见到你时,从不斥责你,即便你的房间凌乱不堪,他只会帮你打扫干净后离开;即便你被他在酒吧撞到,他只会替你买单;即便你和别的男性混在一起,他只会多准备一些钱怕你不够用。 就好像,你能普通地长大,就是他最大的幸福似的。 真是个怪人。你数着信封里的钱,如此想到。 终于,某个月,过了月初,又过了月中,直到月底,你都没收到熟悉的信封。然后紧接着,下个月的月初,你的邮箱又开始收到雷打不动地收到一只信封。 信封是白色的,没有邮戳也没有寄件人,每个月月初,由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塞进你的邮箱。 你们偶尔碰面。对方摘下帽子,朝你微微鞠躬: “节哀。” ·中原中也 刷完卡没五分钟,你就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中原中也的声音憋着一股火气,你按下接通键的同时,迅速地将之远离自己的耳朵。 尽管他已经十分忍耐,但质问你又在买什么的语气不可谓不咬牙切齿。 一周前,你们吵架了。 准确地说,是中原中也在单方面地生你的气。他气你总用他的钱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你当时的态度恶劣,一副把他说的话当耳旁风的样子,中原中也冻结了你手中这张卡。 今天,他收到消费短信时,还以为你是在认错示软。可惜—— “抱歉,”你远远地对着电话说,“卡太多拿错了。” 枪声中,中原中也愈加生气,要不是知道他的异能为何,你都觉得他能顺着电线爬到你面前了。 你打断了他,同他说:“我刚刚刷了多少?我把钱转给你吧,你给我个卡号。” 电话那边寂静了片刻,随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通话被迫挂断了。 夜晚,你回到住处时,在门口看到了中原中也。 “你怎么来了?”你客气地询问他。 中原中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但言语间的火药味十足:“这栋房子都是用我的钱买的,我不能来吗?” 你疑惑地看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邀请他进屋了。 你为他倒了白水,他阴阳怪气地问你他不配喝用自己的钱买的酒吗;你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泡面,他拧着眉毛问你他的钱只够你用泡面招待他吗。 真是离谱。你扫兴地问他什么时候走,他都要强调用他的钱买的房子,他为什么要走。 “知道了,你是来要钱的吧?”感觉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你切了一声,利索地掏出手机的转账页面——没办法,你每天花的钱不计其数,中午那短短的争执,实在无法引起记忆的波澜。 这下,中原中也彻底炸了。他夺过你的手机,拍在桌面上没掌握好力度,桌子和手机都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中原中也气得从脖子到脸颊一片绯红,“你怎么可以不用我的钱!” 他话音刚落,你就端起面前的水杯,尽数泼在他脸上。水打湿了他的发,长长的刘海贴在他的脸上,海蓝色的眼睛震惊地圆睁。 “冷静一点了吗?”你冷淡地问,你从一旁抽出纸巾擦着手,“而且,我要声明一下,那是我的卡。”由于新推出的《暴力团对策法》,像中原中也这样的黑手党干部不被允许办理银行账户,所以,他的各种收入,除却现金交易,便是直接打入你名下的账户上,供你随意支配。 中原中也坐回原处,颓然地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你从浴室拿了条毛巾,走到他的身后,你用毛巾包裹住他湿漉漉的脑袋,中原中也任你揉乱他的发型,直到感到你要离开,他一把抓住你的手腕。 察觉到你的不爽,他改为抱住你的腰,以你随时能挣脱的力道。他少见这么失落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小: “……你不是说,只有我了吗?” 我只有你了。 你偶尔会这么对中原中也这么说。 在你看来,中原中也好像不太懂人情世故。“我只有你了”“中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只有中也能做到,我没你不行”,这种肉麻的假话,任谁听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唾弃你的虚伪。但中原中也,却会一边红着脸说你麻烦,一边替你做事。 小到系鞋带,大到杀人。 不只是你的请求,还有很多很多与你年龄相近的少女少男的请求,他都会去做。不为别的,你们是“羊”,而中原中也是羊的王。 “会被子民奴役的到底哪里算是王啦。”彼时的你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蓝色丝带,只觉得那是使唤中原中也的钥匙。真正的首领应当做一个牧羊人。 走在你前方的中原中也戴着兜帽,没能听清你的喃喃自语,扭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你。 你一改方才的表情,笑嘻嘻地对他说:“有中也在真是太好了。” 中原中也被你肉麻的话弄得不好意思,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帽子,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转过身后,你立刻又换回了那副觉得无聊透顶的表情。 他们是“羊”,中原中也是“羊”的王,而你,是寄生蜂。 你十多岁才来到擂钵街。 包括捡到你的羊的成员都不知道,你确切是从哪一天冒出来的。你同她们自述是母父双亡,养父破产逃债把你抛下,你无处可去,只能来到此处——这当然是假话,实际上,你重伤了你名义上的养父,卷款独自跑路。 白濑像不信任中原那样不信任你,但在首领的认可下,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你。 你在羊中格格不入,不大参加白濑组织的活动、即使参加也逃跑第一名的你,无异于把“不合群”和“吃白饭”贴在脑门上。 你有时一连消失数天,将羊的各项规定视若无物。再见面时,忍无可忍、又在港黑处受挫的白濑认定你是其他组织的卧底,决心将你除名,掳除你羊的标志物。可过不了多久,你又被偶遇的中原中也带了回去。巡视自己领地的中原对白濑的决策一无所知,因此,他们俩爆发了一次争吵。 雨水打在破旧的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浸湿地面。因争执一怒之下跑出去的中原中也在路边看到了你。 “你怎么在这。”他问你。他以为,无论他和白濑争吵的结果如何,不该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雨天流落在外面。 你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羊……”他的话说到一半,被你打断,你说:“你也无处可去吗?” “那来我这儿吧。” 你所谓的“我这儿”,不过是堪堪能容你们躲雨的屋檐。你们一起看着雨幕变大,又看着雨停,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说话。 白濑踩着水坑跑来找中原,他向中原认错,又说中也你也有错。你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个在你面前和好,在白濑拉着中原要带他回去时,中原中也却坚持向你伸出手。 你迟疑了很久,直到中原中也羞愤到整张脸都变红,白濑忍不住要骂你不识好歹,你才慢吞吞地回握那只手。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因为和白濑不对盘,也因为你又一次不知所踪,所以他的反水大计没你一份。你因祸得福,没被港黑的人抓去工厂。你和中原中也再见面时,他身穿一身港黑标志性的黑色制服,戴一顶滑稽的黑色礼帽。 你们隔着马路遥遥相望。 那时的你其实对中原中也和他的伙伴们的故事没了兴趣,眼睛看着中原,心里想的却是去下一个宿主那里敲他一笔。 然而,中原中也终究太过善良。你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中原中也抓住了你的手腕。 他别扭地问你,有没有找到去处,你说有刚认识的人邀请你去他家,中原却生起气来,质问你怎么能随便答应陌生人。 “要来我这儿吗?”犹豫片刻,中原中也还是说出了那句话。街边的霓虹灯打在他脸上,遮掩了他的羞赧。 “好啊,”你笑着回应他,“毕竟,我也只有中也了。” ——这句假话,你在之后还会说上无数次。 ·太宰治 太宰治有很多坏习惯。 例如,他明明有很多更方便快捷的赚钱方式,却执着于做些会弄伤自己双手的廉价体力活,然后跑到你面前讨要安慰。 例如,他执着于给你现金,却从不准时,总要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今天给你一些,后天再给你一些。 再例如,他总是失信,明明离开港黑前对你说过了不会再来找你,此时却又出现在你门前。 你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他穿一身沙色风衣,明明身材高挑,却弓着背捧着手自顾自地向你诉苦洗碗洗得他手有多痛。 你的视线在他夸张的表情上打转,随后,你两手握住太宰治的手,陪他一起戏剧性地说:“那怎么办?不夸奖太宰好像不行呢!” 太宰认同地点头,眼睛闪亮亮地期待着你的下一步动作。 只可惜你们对视许久,他还是没等到你摸摸他的脑袋,夸奖他能干。他叹了口气,说您可真是无情,然后抽出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 最上面的几张皱皱巴巴的,想是他辛苦洗碗的报酬。 你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数了一遍,他抱怨你这都信不过他,你回他我可没办法相信连自己的酒钱都付不起的男人。 确定了数额后,你终于把太宰迎进家门。 安排他在客厅坐好,你转身去茶室取来招待他的东西。 你回来时,正看到他像小朋友一样乖巧地坐着,好奇地观察你新购置的摆设。 你走到他身后,将自己的身体和他贴在一起,抱住他的脑袋。他的动作僵硬一瞬,又放低声音问你:“小姐你终于答应要和我殉情了吗?” “嘘——”你打断他的发言,手中的麻绳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于他的颈后交叉。 你猛地使力,绳子收紧,太宰治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两只手在自己的颈部徒劳地挣扎。 他的身体在你的手下僵直、痉挛、放松、变软。你贴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你看到他的指尖因此而微微颤动。你笑了: “……这是奖励。” 你轻轻说道。 [东卍]一桩事先张扬的绑架案(无CP公路喜剧 女主是顶级杀手,擅长潜伏,无论多难的目标她都使命必达。有人花钱买梵天首领的命,她就乔装进了梵天的产业,在九井一手下做最普通的螺丝钉,九井一这个人非常卷,自己卷也就算了,手下的人也被迫跟他一起卷,零零七,没加班费,卷出病了就扔出去换个新的。 所有人都知道女主想绑架梵天的首领,但是没有人当真,只以为她压力太大口不择言。 直到佐野万次郎和她一起消失。 女主趁梵天首领每年一次巡查手下工作的机会,溜进会议室,用大量乙醚迷晕了独处的Mikey。要下手杀他的时候突然反悔,把他塞进行李箱里开车带走。 Mikey在车厢里醒来,让她给自己解开手上的绳子,并问她想做什么。 女主把车靠边,一边给他解开绳子,一边说我本来该杀你的,但刚才我突然很好奇,你的敌人愿意花十亿买你的命,你的手下愿意花多少钱赎回去你? Mikey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个人一言不发,扭打起来,谁也没讨到好,最后是女主占了上风,反剪Mikey的双手,把他的脸按在车玻璃上。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冷静下来,和平地坐在后座一起吃压坏的鲷鱼烧当晚饭。 Mikey问她不怕梵天直接杀了她吗,要是她直接杀了他还算任务完成,搞绑架她绝对没有胜算。 吃完了,女主回去开车,说能杀得了我算你们有本事。 晚饭时间,梵天的干部一定会进办公室,如果发现首领不见了,一定会开始找。留给她们俩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得快点逃走。 之后Mikey都对女主的行动很配合,反正被梵天高层走哪跟哪和被女主走哪带哪没啥区别。而且他也有点好奇,自己的命在那群利益伙伴眼中值多少钱,以及他的手下有没有废物到杀不掉一个女主。 然后开始公路片。 梵天确定不是Mikey自己跑走的后,自然开始全城搜查。二把手叁途最激动,觉得怎么养了一群连老大都看不住的废物。 其他干部都不担心Mikey,反而比较担心绑架Mikey的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老大不在,二把手说了算,所以还是动用所有的人员去搜索。 Mikey的身上有GPS,他们用这个锁定了首领的大概位置,调取了移动路线附近的监控。 他们在加油站监控上看到女主的车,看到女主下车加油买东西,看到她的车后座有疑似Mikey的人。 叁途气得不行,带人追过去,却只看到一辆空车,原来被拍到也不过是女主在戏耍他们,早就抢了别人的车跑路了。车上还有一张纸巾,上面放着带血的追踪器,是女主用匕首从Mikey身上剜下来的。 叁途在停车场发飙,这时候公用电话响了,他气得拔枪射击烦人的公用电话亭。 玻璃碎了,铃声不停,明司武臣说会不会是绑架首领的人打来的,派一个手下去接接看。 果然是。 叁途抢了手下手里的话筒,恶狠狠地威胁对方敢对Mikey下手,梵天不会饶过她。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过了一会儿要求梵天出十亿赎首领的命,到某某连锁汽车餐厅。 因为最担心Mikey,叁途毫无疑问会决定自己去交易——当然了,他想的肯定是杀了对方再把首领带回来。 但是对方要求只许一个人进门,其他所有人包括车都离开五公里以上,否则交易就取消。 叁途身上带着窃听器,独自来到交易地点,进门口,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餐厅老板和厨子们。 他们告诉他那个人叫他去后厨。 后厨,叁途看到自己见过一面的女人拿枪挟持着Mikey,不由非常生气,但Mikey的命在对方手里,他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一步步放下身上的武器,踩碎携带的窃听设备,最可耻的是,对方还要求他脱了衣服,光着身子转一圈。 叁途很久没受到这种侮辱了,可是Mikey让他听女人的,他也只好照做。 然后女主命令他光着唱儿童歌曲跳幼儿园会教的舞蹈,并对着他哈哈大笑,连手上的Mikey都松开了。 Mikey却没有要逃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站在女主身边,一贯阴沉的脸上似乎也有点笑意。 叁途的脑子转不过来,笑完的女主就拿枪指着他命令他换上自己手里、从员工储物柜搜来的衣服。 捡走叁途的枪,让他提上他带来的保险箱,叁个人从后门上了餐厅的运输小货车。 叁途开车,Mikey挤在中间,女主靠窗子打开保险箱,风吹来,把表面的真币和底下的假币吹得满路都是。 女主越过Mikey用枪托砸叁途的头,骂他们不诚信,偌大的一个极道组织居然用假币糊弄人。叁途不服气反驳说又不是我准备的钱我哪里知道是假币都怪九井那个抠门怪。 Mikey在中间很自觉地低头,也不怕叁途慌乱之下把车开得七扭八扭。 总之,Mikey自愿被女主绑架,叁途为了跟着老大不让他被女主买了也得跟着俩人,成了俩人的共犯。 叁个人拿梵天其他人的名义住他们手下酒店的总统套房,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叁途也“叛变”“被绑架”之前十分潇洒快活。 当然了,笑得出来的只有女主。Mikey不爱笑,叁途恨不得咬死女主。 叁途之后,下一个、或者说下一对受伤的是灰谷兄弟。 叁途虽然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用,但对同事们行事手段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 女主故意留下行踪,假装在某个小旅馆落脚,梵天埋伏在其中,以为是把叁个人围困了,实际上扑了个空,前去的人员被只看到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吓得四处逃窜,结果只是烟花。而稳坐后方喝高价洋酒的灰谷兄弟二人被女主从背后闷棍砸昏,命令叁途把两个人搬到车上去,还顺走了他们没来得及好好品尝的好酒。 这下被迫害的不再是只有叁途一个人,灰谷兄弟和叁途在梵天就互相看不对眼,现在更是恨不得自己人打起来,互相嘲讽对方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当干部。 明明已经是四对一,但就是没对单打独斗的女主动手,反而女主开始拿四个人当筹码,提高了报价,原先只要十亿,现在要十二亿零一百,Mikey是十亿,灰谷兄弟一人一亿,叁途是那个一百。 女主曾经的顶头上司,九井一对女主的狮子大开口自然震惊又迷惑,试图跟女主讲价,每讲一次、威胁女主承担不起后果一次,女主就把价格翻倍,直到九井一只舍得出叁途的价为止。 之后追逐她们的人不再只有梵天,还有梵天的对头,想趁乱杀了梵天的这几个高层,灭梵天的威风。 中间是各种被迫合作公路枪战、敌我不分扫射到梵天的车胎、抢无辜警车代步、堂堂梵天高层吃饭逃单、所有人的二手店滑稽换衣秀。 灰谷龙胆趁乱抓到九井一,邀功地问女主怎么处理,被说放他回去筹钱啊,不然梵天笨蛋们哪里掏得出来钱。 女主还从九井一身上搜出来几千日元,放下九井一,又把叁途踢下车说这个人赎金收到了你快带他滚烦死人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赎金价格的叁途感到被羞辱,和叫好的灰谷龙胆扭打在一起,争到底是谁该被扔下去,甚至在车上开启谁该下车投票。 最后还是叁途被票走,但他死皮赖脸跟着车跑说自己一定要守着王。 于是还是五个人继续上路了。 [东卍]不完全矫正手册番外·不存在的单箭头 ·正文是完全无CP,单箭头也很少提及,所以这些不会出现在正文里,不喜欢有箭头向番外的注意避雷 ·完全OOC预警,嘎原着角色蛋提及,没提及的正文也可能被嘎预警 ·部分涉及还没写到的剧情,不过我觉得本来也没什么神秘感……介意的话还是慎重观看 -正文- ·羽宫一虎 出狱后的羽宫一虎想要报复场地和Mikey,认为不是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自己根本不会为了报答南去捅半间的腰子,从而坐牢。 他来到南的医院,想要对方别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正在前台看预约表的南听到了他耳饰的铃铛响声,回头说欢迎光临,看到是他有点惊讶。 “原来是你啊,还以为是客人带来的小狗。”南光说。她的态度自然到羽宫一虎以为自己没为这个女人坐了一年多牢。 她朝羽宫一虎的耳饰伸手,羽宫一虎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但铃铛还是在她的指尖响动。 羽宫一虎诡异地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响动了一下。 南光收回手,一边低头看预约表,一边跟他说:“很适合你。” 羽宫一虎摸自己的脖子,不去看她,但南光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羽宫一虎的手一顿,想起了自己来这的原因,说我要解决我和场地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南光笑着反问,我插什么手,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事儿了记得自己去坐牢就行。 羽宫一虎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彻底消失了,两个人没说几句话,不欢而散。 意识到自己对南有那方面的想法后觉得不可置信,因为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警惕性很高的猫科动物,对南言语攻击性很强,分不清楚爱和恨的感觉。 地雷系,自残爱好者,一开始南会丢给他处理伤口的药品,让他自己看着办,之后就会感到烦,揪着他衣领丢出去,让他犯贱也别来自己面前。 ·场地圭介 罕见的真的会叫媎媎的类型,做不良的时候有多装屌,在妈妈和媎媎面前就有多正常。是在路上看到妈妈和媎媎会立刻躲到遮挡物后面摘项链系扣子到最上面一颗的害怕程度。 如果说羽宫一虎是敏感警觉会哈人挠人的弃猫,场地圭介就是又大只又憨的笨猫。 因为脑子太笨了所以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会自以为不明显地问南喜欢什么类型,然后在南说的时候对照自己,符合就高兴,不符合就郁闷,但因为太明显了所以南倒不是很讨厌,完全拿对猫猫狗狗的标准告诉他,什么牙齿健康、胃口好之类的。 意外地擅长打直球,每次都会被当做没听到/没听懂/干脆直球拒绝。 为自己的少年心事非常苦恼,没闹掰前,羽宫一虎觉得他绝对审美有问题,才会喜欢那个女人。 ·灰谷兄弟 龙胆是叽叽喳喳的小型犬,哥哥在的时候会挑衅南,但又因为两个人加一起都打不过,所以很容易怂,南只是伸手他就会以为她要打自己,所以摆出防守姿势,有点滑稽。 会仗着自己已经十八岁,对其他选手说些真的会被南打脑袋的话,自以为是在报复南,南动手了就会觉得“她急了她急了”、被按着教训,南不动手又害羞南为什么不反驳、被南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 私底下其实比较喜欢撒娇,哥哥不在的话,会像黏人的犬类,嘴上会说不喜欢,但非常享受摸头、拥抱和贴近。非常警惕地注意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离开。 完全的虚张声势,南真的靠近他摘了他眼镜的话,会紧张到忘了呼吸。 长大以后会坦率一点,但还是很容易因为过于嚣张被揍。 兰是嫉妒心很强的类型,会假装大度温和,南不接招他就会生气,又只能假装不生气。有点脑子,但不完全够用。 知道南不喜欢自己这款性格,所以格外茶言茶语。会嫉妒弟弟,但弟弟太笨意识不到南根本不吃他这套,所以完全没用,反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奇怪了;会嫉妒自己,费尽心思被喜欢,但完全搞不懂南到底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会加好感,因此自暴自弃的时候比较可爱。 很怕痛和被忽略,但又喜欢被虐待,享受那一刻的注视。 之后对南只喜欢弟弟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基本认栽了,在弟弟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弟弟重新达成和解,利用弟弟一起怼/坑其他比他们更笨的男人。 弟弟某种意义上很聪明,会察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但以为那是哥哥不喜欢自己和南接触太多的表现,所以更加偷偷摸摸单独接触,于是哥哥更生气了…… 未来线上兄弟二人算是南安插在极道组织内部的线人,帮助南收集一些黑道成员动态和线索,因为完全是为了南在做,所以会故意留点尾巴不抓干净,以防被南用完即弃。 ·Mikey 爱情方面过于早熟的晚熟男,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无奈南真的很讨厌他,有点委屈,不过无所谓,因为打也打不过,只能这样。 极主夫道IF线与其说是两个人因为对彼此的感觉而同居,不如说是南需要一个帮自己打理家里以及一些其他事情的助手,不是他也可以,是他的话就算顺便监视他的动向,因此危机感非常重。 在各种时间线上会被南搞死很多次,最平和的就是极主夫道IF线这种,揍一顿后当宠物养了。 ·松野千冬 完全不存在的时间线上被场地介绍给了南,猫控+纯爱漫画爱好者,对南有过年上纯爱故事展开妄想,但那条时间线上目击了南嘎不良少年的蛋,被南抓住,然后阉了他,摸着他的脸跟他说:“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超·纯爱展开。 因为南完全不可能和谁成为共犯,所以是完全不存在的时间线。 ·佐野真一郎 有点拿南没办法的没出息的男人,本来是把南当一个棘手的妹妹,明知对方不拿自己当哥,但非常想做出点榜样的事,结果就是什么都搞砸了。 在某个时间线,要把烟往自己嘴里放的时候,被南抢走了,用眼神示意他为自己点火。 那之后见到南就会觉得怪怪的。 告白的话会被拒绝,但是占有的优势是成年人,所以在某些作者很想做饭的时间线上会被南于店里睡了,南睡了就扔,但真一郎会很苦恼,躲着南、想要负责、被拒绝后教育南不能这么随便对别人反而被调戏“你这话的意思是,是你就可以吗”。 总之就是被搞得乱七八糟。 但因为他本人有告白失败20次这种前科,所以不可能有这种时间线存在。 ·叁途春千夜 大部分时间线上双方只是认识的人认识的人这种关系,南完全支持千咒物理搭救她哥,不会插手。 极主夫道IF时间线因为写于正文前成了例外,是很讨打的疯子,南一开始只有真的被他烦到了才会揍他,后来是见他一次揍他一次,以至于不被打的时候他反而比较失落。会被南羞辱,拿鞋底踩几把,骑脸-体检无病后限定款。 SEXEDUCATION(南光X场地圭介) 纵使场地圭介从不和同龄少男一样偷看黄书A片,但眼前的场景还是令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绝对对光姐有了超出正常范围的妄想。 他的脸颊绯红一片,情不自禁地咽下唾沫,喉咙间发出咕咚一声。 骑在他的身上,南光的动作顿住,她将脱到一半的上衣重新穿好,盖住自己被运动内衣包裹的胸部和漂亮的腹肌,问场地圭介:“这是怎么回事?” 场地圭介金色的瞳孔放大,南光俯下身,仔细观察他羞得越来越红、几乎要冒出热气的脸,然后嘴角浮起讥讽笑意:“…原来是春梦啊……” 她站起来,那点笑意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的裤子纽扣还没叩上,松垮地堆在腰间,和T恤下摆之间是一小片裸露的皮肤。南光摸着自己的脖子,语气平淡:“恶心。” 坐在地上的场地圭介被她的视线、话语刺痛,浑身抖了一抖:“我没有…” 南光打断了他:“别把我当成手淫的佐料,你才多大啊,到底看了多少黄书才才会把主意打到身边人身上。” “我没有!”如果做错了事,被光姐怎么教训都是应该的,可是场地圭介唯独不想被光姐误会自己会对她做龌龊的事。 他的激动让南光住了口,睁大眼睛继续听着他辩解: “我没看过那种无聊的东西,也从没想着光姐自慰过,真的一次也没有,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我只是很喜欢您而已。”说着,场地圭介尴尬地扶上了自己的脸,脸侧黑色的长发被他一并捧起,遮挡住了羞耻的表情。 “光姐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我才不会亵渎您。” “而且、而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光姐你一直在无视我。”场地圭介鼓起勇气,看着南光的眼睛问,“把我当成可以交往的对象,真是不行吗?” 南光上下打量着穿着校服的场地,猛地蹲下身靠近场地的脸,吓了他一大跳。 “真的吗?”南带着温度的呼吸碰触到场地的皮肤,他战栗着,看着这个女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从脸到喉结,再到习惯性地解了叁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再往下…… 那目光有如实质,碰到了场地的腰带——不,那根本不是目光,就是南光在扯开他的裤子。令人迷醉的暧昧烟消云散,场地紧张地去阻止她的动作,但完全来不及,腰带和纽扣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就被南光扯松,不必完全解开,拽着裤子两边就能轻松脱下。 场地圭介慌张不已,连该捂哪里都不知道,衬衫下的腰腹、胯骨和内裤边缘都露了出来。 南光的手指偏偏灵动到无法预料,他去拽自己的裤子,南光却又把手探进他的衬衫下摆,抚摸有着薄薄一层肌肉的小腹。 “哈——”不知道是害羞的自己体温太高,还是南光的手指的温度太低,场地圭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声呻吟。 那轻浮的声音惊到了在场的两个人,场地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南光却笑了一声。 这笑声近在场地圭介的面前,场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现在也贴得太近了。他想要退后,但身后就是墙,仍用手指得寸进尺的南光毫不照顾他的羞耻,问他: “你不是要我把你当可以交往的对象吗?我不验货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她的手指没有留多余的指甲,光秃秃的指尖在他肌肉的线条间滑动。 她的食指和中指像丈量他的身体般在他身上行走,来到他的内裤边缘,食指指尖一点探进去,在他敏感的下腹部滑了一圈,场地圭介条件反射地绷紧了下半身。 “场地不会现在还在穿妈妈帮买的内裤吧?那可不行。”南光说着,食指拉扯着他的内裤边缘,松手,便是啪的收缩声。 但凡场地圭介稍微聪明一点,也应该知道南光此刻的所言所行都刻意带有贬低的味道,可经年累月的共处使他盲目相信南光的任何评价。 “没、没有,”场地圭介慌忙说道,但不知为何,他又补上几声对不起,为小时候的自己道歉似的。 南光一颗颗解开场地的校服衬衫,但并未为他完全脱掉,只是在那布料之下玩弄他的胸口,拇指来回拨弄他的乳尖,直到把它玩得变硬,耸立起来,敏感地摩擦衬衫的料子。 为了方便动作,她骑坐到场地的大腿上,靠近他,贴近他,拨开他的长发,用另只手固定他的脸,亲吻他耳下的下颌线、嘴角、脖颈、喉结。虽说是吻,可她好像故意似的,不时会探出一点舌头,那柔软湿热的舌头留下几处湿漉漉的印记。 场地像只被亲晕了的长毛大猫,喘息不止,表情迷乱,看不出分毫平日做不良少年时嚣张粗犷的模样,只知道乖乖任南光摆弄。 他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两只手僵在半空,没有任何意义地试图落下又紧握成拳。 突然地,南光离开了场地的大腿,两膝撑在地面上,这动作使得场地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体,慌张地收回。她撩了撩自己的耳侧的短发,俯视着场地圭介: “场地你不是说,不会对我有亵渎的想法吗?” 她指着场地下半身隆起的地方:“那这是怎么回事?” 南光拉扯他的裤子,将之褪到膝盖上,他的阴茎便直愣愣地弹出来,立在空气中。 场地圭介的脸顿时红得要滴出血,他金色的眼睛睁圆,似乎马上就快哭出来。 南光粗暴地将他颈间的项链扯断,因为是便宜货,所以并没耗费她多少力气,但场地的后脖颈还是出了血。 她拉着那长长的银色链条的一头,绕着圈将其紧紧缠绕在场地丑陋而兴奋的性器官上。项链还带着场地自己的温度,但又因暴露在空气中而低于他的体温。 微凉的触感让场地圭介从后脊骨升起一股战栗,性器不知廉耻地晃动。 你的朋友幸村君(你X幸村精市) 初春下午的四点钟,太阳已经西斜,透过病房的窗子照进室内。带有新芽的树枝在风中摇曳,不时拍打到邻近的玻璃上。幸村精市坐在病床边,手里捧着文库本小说,他的视线落在文字间,注意力却被墙上的时钟分散了。 病房的门发出一丁点响动,他立刻察觉,抬起头来。 “部长。”穿着土黄色队服的熟人们鱼贯而入,挨个同幸村打招呼。 幸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他开心地迎接部员们的到来,听着好友真田跟自己讲这段时间部里的情况。 立海大附属中学算是国中网球界的豪强,纵然部长因为伤病缺席那么一两个星期、一两个月,也不会影响到正选队员们的正常训练。 十几岁的男孩子们聚在小小的病房里,驱走了冬天留下的萧索和医院的病气,连切原那总是不合时宜的发言都可以被原谅。 部员们临走之前,沉稳的真田弦一郎从运动背包中掏出一沓复印纸,递给幸村: “你同班同学拜托给我的。” “是吗?”幸村笑着接过,“真是帮大忙了。” 他将队员们一路送到病房走廊上,挥舞着手腕和他们说再见。等这群散发着活力的土黄色少男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幸村精市脸上完美而柔和的笑意也一点点溃散。 他看着手里的讲义,扯起嘴角小声嘀咕道:“什么嘛……” 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家病院,同一间病房,幸村精市保持着与昨天同样的姿势,捧着和昨天同样的小说,用余光打量直接推门进来的少女。 然而对方对他刻意的忽视毫无所觉,径直把一份讲义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然后自顾自地拖着房间内唯一的椅子靠墙坐下,一边右手撑脸看向窗外,一边无聊地咀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吹出粉红色的泡泡。 “啪——”再一次地,带有甜味的气泡在少女面前破裂,她动动手指,扯掉粘在鼻尖上的部分。 再这样耗下去,肯定会彻底错过画展。幸村终于不再佯装无事发生,放下手中的书籍,无声地出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开口:“昨天,为什么没有过来?” 少女——你“啊?”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自己并不熟的同班同学。 你觉得事实很明显,但既然幸村同学好像有点笨,你也只好耐心解释:“路上碰到了幸村君的朋友,就请他们帮忙了。” 幸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回答到底满意不满意,你看到他微微低下头,蓝紫色的短发散落在脸的两侧,半阖的眼睛流转着湿润的光。 不一会儿,穿着浅色病号服的幸村又笑着抬头:“今天去画展吧,我们一起?” “哦、好。”你摆正坐姿,拎起自己的书包,指了指门外:“那我在外面等你。” 和换好衬衫长裤的幸村精市偷偷溜出病院,一离开医院大门,你看着同学脸上露出的孩子气的喜悦,心里忍不住对他有点怜悯。 ——你完全搞不懂幸村同学,明明净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幸村同学总是很容易满足。逃出病院好像在经历谍战动作片紧张到拉着你的袖子、冬天吃到冰淇淋也很畅快会对你一谢再谢,哪怕是你随手给他带来的校园地上随处可见的落叶,也值得他珍视地夹进书本当做书签。 幸村君难道是什么童年不幸家教很严格的人设吗? 在展览门口买票时,你看着同班同学的侧脸,看着他从钱包里掏出两人份的票钱,终于出声打断:“不、请稍等。” 售票员和幸村都朝你看过来,你在她们的注视中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和半价对应的纸钞:“一位学生票,谢谢。” “○○同学你,总是和我分得很清楚。”和你并排走在没什么人的展览厅里,幸村精市如是说道。 你头也不回,一双眼睛在自己看不太懂的画作上乱晃:“因为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幸村的脚步只顿了一下,便慢了你半步,他迈大步子跟上你,在你身边说:“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啊?”你终于抬眼看他,和那双蓝紫色的眼睛对视片刻,“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十叁岁的幸村精市比你稍高一些,声音也总是从你耳朵上方飘下,刚过变声期的他声音并不粗哑,和他的外表一样有些纤细温柔的味道。 “真冷淡,我们可是做了四年的同班同学。” “有那么久吗?”你反问道,从小学到国中,从不参加社团,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你,确实对和幸村精市做了这么久的同学没什么印象。 “不止哦,你刚转到南湘南,我还帮你补习过国语。”幸村精市的声音里带了点活泼的笑意。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了。”你敷衍地应和着,只希望缺少朋友的幸村君别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当时的他肯定和现在的你一样,只是被老师胁迫而已。 幸村精市停下脚步,你也跟着站住,你们立在一幅色彩柔和的画作前。你假装看画,幸村看着你:“其实○○完全记不得吧?” “没错,”你没有丝毫被戳穿的羞赧,但还是说,“对不起。” 幸村精市憋着笑意:“这句也是假的?” 你点点头,又说了声抱歉。 幸村精市完全搞不懂你——当然了,这和你完全搞不懂幸村精市有本质上的不同,你除了他的名字、年级、班级和他加入了网球社外,对他一无所知,会搞不懂这个“陌生人”再正常不过。 然而幸村精市他对你倒是熟得很,你不记得的四年同学经历,你不记得的学习小组,你不记得的每次偶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对你如此了解,所以格外搞不懂你。 你和他好像完全相反的两极。其他人总是把他评价为深不可测,却又都想和他保持亲近;而你则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地反应,从不害怕他人因知晓真实的你而与你疏远。 同学和老师讲无趣的话,你的脸上就会摆明了无聊;不感兴趣的东西,就算全校都在讨论也进不了你的耳朵;教导主任教训你不可以逃课,你也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啰嗦”,然后被他追得满校园跑。 明明你简单到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在幸村精市眼里依旧如同谜团,研究不透你的运行逻辑。你就好像一块通透的宝石,一望见底,令人为你神奇的特性着迷。 你的眼里好像只有教学楼后的大树、无人看守的天台和离校区不远的海岸,连围墙上叽喳的小鸟都能是你的朋友,但人类不行,就连立海大最有名的“神之子”都不行。 幸村精市有过几次可以借机和你成为朋友的机会。 小学五年级,你从北海道搬到神奈川,作为班长的幸村精市自然被老师派去给你补习跟不上的国语。你按照老师和幸村精市的要求,在放学后的教室和幸村精市的家里听他讲课,但比那更吸引你的是幸村家院子里聒噪的蝉蜕。不过叁五次后,因为讨厌这种死板的安排,你逃掉幸村精市的邀请,每次放学都飞一样跑走,靠自学成了下次考试的年级第一名。 刚上国中那年,你和幸村精市同时考到立海大,作为优秀毕业生和新生代表候选人,幸村精市有幸看到你被年级主任追得从二楼一跃而下,一个滚地受身,嗖地冲向校门。于是本应由你承担的演讲责任,全数落到了幸村精市身上。 国中二年级,立海大附属中学掀起规范学生言行的风潮,你因为翻墙迟到早退被风纪部同学们追得到处跑。身为美化委员的幸村精市在教学楼后的花坛处浇灌自己种下的花苗,一抬头就看到骑在茂密枝头的你。你对惊讶的幸村精市做了个嘘的动作,他笑着跟追来的风纪委员说没看到你。而你一句谢谢也没说,待追逐你的人离开,你也像野生动物一样悄没声地消失。 再之后嘛,就是现在。身为网球部部长的幸村精市因病晕倒在车站,被送入病院。班级的学习委员、社团的朋友们,哪怕是不怎么认识的同学都轮番带着鲜花前来探望他。但你没有。 你会来金井综合病院看他,完全是迫于无奈。屡次违反校规的你,为了避免被处分,不得不接受老师的条件,在接下来的日子负责给幸村精市送每天课上的讲义和试卷。 老师希望幸村精市能改造不合群的你,帮助你融入集体,但没想到幸村精市反而被你改造。 复杂的病况使幸村精市心情郁结,连带着对有很多次一面之缘的你都失去了兴趣。——你再神秘又如何,无法继续他最在意的网球运动的话,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不像以前一样对你和善亲切,也没有什么探究欲,偶尔甚至会假装你不在房间内。这倒方便了你,你可不想和老师说的那样假模假样地给陌生同学开小灶,如果能一句话也不说就完成任务更是最好。 于是,幸村精市眼见得你在儿童病房混得如鱼得水,连之前说最喜欢听他读故事书的小朋友们眼睛都忍不住跟着你转。他假装无所谓,跟可爱的女孩儿说想去找你的话就去吧,女孩儿立刻跑到你的身边。 妒忌,也不知道是更妒忌你还是更妒忌无忧无虑围在你身边的孩子们。 你在他的视线里在冬日天台的冷风里吹出一串七彩的肥皂泡,你的朋友们嬉笑着追逐那一闪而过的绚丽。 “无聊。”突然有一天,幸村精市从这种假模假样的和平里跳脱出来,对无聊地坐在对面的你说道,“你不觉得被困在医院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吗?” 你眨眨眼睛,好像在用力确认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一会儿后,你拎起脚边的书包,站起来,说:“那要逃跑吗?” 已经拿起床头柜上的诗集的幸村抬起头,蓝紫色的眼睛闪亮亮的,你向他走近一步,他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你。 “走吧?”你再次说道 从医院偷跑出去,在大冬天满城市地寻找冰淇淋车,从图书馆借自己从来没尝试过的通俗小说,去二手音像店淘十几二十几年前的旧CD,一向优秀而自律的幸村精市对你带他去做的所有事都感到十分新奇。 你只是在认真执行老师交下的任务,但这段时间带给幸村精市特别的感受。 哪怕是他去惯的花卉集市和画展,有了你也变得不一样。 “完全看不懂。”在众多观展人中,你都能毫无羞耻感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幸村精市拉着你的校服袖口,带你从出口离开,然后笑出声来。 这实在有违他风雨不惊的人设,你有点困惑,看着笑完的幸村精市抬起头来:“其实,有时候我也看不太懂。” 冬日的寒风里他抱紧了自己胳膊,和你说好冷啊。 “哦,”你对他的话似懂非懂,没有照顾这个非要在大冬天穿得单薄的男同学的意思,眼睛一转说,“要去吃汉堡吗?” 和你在一起,快乐和不快乐都变得很简单,喜欢就毫无章法地靠近,不喜欢就转身离开,无需对脆弱和迷茫进行分毫遮掩。 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你,一般在四点前步行到幸村所在的病院,叁点十分,你下课的时间,儿童病房的大家就会变得躁动,频繁地看向医院大门的方向。 幸村精市从未和那些小孩子一样在走廊迫不及待地等着你,但也对你短暂的陪伴越来越习惯。 等到叁年级,学校又会根据大家的成绩再次分班,幸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你成为五年同班同学的运气。想来没有老师的要求,你恐怕也不会再来探望他。 分明还没到离别的时刻,幸村精市却早早地开始忐忑。 就像还没到正式闭展的时间,他站在你身边却有一种今天就此结束的惆怅。幸村看着你的侧脸,你专注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展览品——虽然你总说不懂这些画作,但你总能对艺术有一种野兽般直觉式的喜爱。 你口中缓缓吹出一只粉红色的半透明泡泡,因为过于入神,那颗气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危险。 突然地,幸村精市靠近你,浅色的唇靠近你的脸侧。 你被吓了一跳,慌张地侧过脸,那只粉红色的泡泡轻飘飘地挡在你们两人的嘴巴之间。 那一点人工糖精的香甜味道粘在幸村的嘴唇上,他用食指摩挲着下唇,你惊魂未定,尴尬地戳破口中的泡泡糖。 幸村递给你一小张纸,你说了声谢谢,将才嚼了没多久的糖果吐掉。 “我是被拒绝了吗?”幸村精市问。安在展厅各处的广播开始播放示意展览即将结束的音乐,其他零零散散的人都往出口走,只有你们两个还立在原处。 “啊、嗯。”你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地上的光影好看过身边这个男孩。 “那还可以做朋友吗,我们?”幸村笑着追问。 你在脑内飞速地查阅这种情况下合适的回复,不明不白地说:“可以吧…?” 幸村精市憋着笑意:“这句也是谎话吗?” 你点点头,再次说了声抱歉。 1、2、3,小步跳(飞羽X木兔光太郎) 暑假刚刚结束,同学们似乎还未从海边的散漫中彻底醒来,木兔光太郎也不例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课本在桌面高高竖起,他一手撑着右脸颊,惹眼的脑袋如海浪里的塑料袋一起一伏。 国文老师在黑板上笃笃笃地写下粉笔字,他拖长的男中音比窗外的蝉鸣还要催人入眠。一阵燥热的风吹动了浅色窗帘,和教室墙上的风扇形成两股势力,各吹在木兔光太郎身体的一侧。 分不清来自梦境还是现实的沉闷电流声滋的一声闪过,木兔睁开他金色的眼睛,和隐隐要发火的老师对上视线。 老师把手上的课本卷成筒状,梆梆敲击讲台,惊醒更多和木兔一样懒散的学生。他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不求上进的同学们再过半年就轮到她们进入高叁的战斗状态。可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教学楼旁的空地上传来带着嗡鸣的巨大“喂喂”声。 “什么、什么!”方才还垂着脑袋的大家迅速聚拢到窗边探看,那道熟悉的声音兀自继续着,第一句是“致各位亲爱的同学们”。 坐在教室第二列的木兔没能抢到最佳视角,但身长超过一米八的他轻松地隔着同学的脑袋望到案发现场。 穿着枭谷女生校服,绑着最普通的马尾辫,长相不起眼的女生立在树影之中,她手握话筒,身边是一只便携大音响,如实地将她所说的一字一句传达到教学楼中众人的耳朵里。 一封以检讨为名的信,可怎么听都是在幽默地讽刺学校领导层。 两手在嘴边合拢成喇叭状,木兔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飞羽学媎!” 站在他前面的同班同学被这声量刺得捂住了耳朵,倒是教学楼的其他楼层也陆续呼喊少女名字的声音。应援声此起彼伏,一时几乎盖过了她的演讲声,但她仍旧一边脱稿输出,一边朝着围观的同学们挥手,好像她发表的不是检讨信,而是议员参选声明。 无视了自己叁令五申的校规,气急败坏的中年教导主任在走廊上奔跑,每推开一扇教室门就对愣着的讲课老师说请维持好课堂纪律继续上课。 空地上,少女的讲话也被打断,保卫科和老师从几个方向跑向她,逐渐缩小包围圈。一边拖着音响和大人们斗智斗勇,一边上蹿下跳地继续自己未竟的演讲。教室里的大家像是彻底被她激活,甚至有人把身体探出窗子,挥舞着红色的领带为她摇旗助威: “跑啊!飞羽!” 去往排球部指导老师的办公室的路上,和后辈聊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时,木兔光太郎依旧一脸兴味盎然。他和赤苇京治并排走在叁年级的走廊,面对兴奋状态的木兔前辈,赤苇不得不担任起替他看路的责任,一连几次在他撞上旁边的学长们之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她——”话只开了个头,木兔光太郎看到了更吸引自己的东西,上前两步,对迎面走来的少女挥手说:“早哦!” 他做这套动作熟稔得仿佛做了千百次,面无表情的少女也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哟。” 两人擦身而过,只有赤苇京治站在原地,露出土包子的吃惊表情。 他连忙跟上木兔,问对方:“前辈和学媎认识吗?”木兔正忙着独自庆祝,单手握拳突兀地叫了声“Yes!”,吸引来其他路人的目光。可他转过头来,对赤苇说的却是: “完全不认识啊!” 完全不认识也能做到这么自来熟吗?算上暑假也才入部半年的赤苇再一次对木兔前辈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无语之余,赤苇京治也只能拉着兴奋的前辈尽快赶去指导老师那里,以免错过下一堂课。 事情的起因都要怪暑期集训时前辈们无聊的窥探欲。在东京市郊合宿的夜晚,不聊到一点少男心事的话就好像缺失了什么,在叁年级前辈们关于有无喜欢的人的盘问中,赤苇京治如实地回答了没有。 一位前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另一位打趣和木兔那家伙一样呢,好心肠的队长则拍了拍赤苇的肩膀,笑着安慰他大家只是开玩笑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木兔那小子就拜托你了。”方才还大叫着无聊的前辈神色一凛,突然正经道。 木兔光太郎是高赤苇京治一个年级的排球部前辈,等秋天高叁的前辈们退役后,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下任队长。可这看似高大靠谱的学长也有让队友们头疼的地方,过度的情绪化使他比起长子更像幺儿,需要大家小心地对待。 正说着和木兔这一特性有关的趣事,话题主人公也推开纸门走了进来,湿漉漉的银色短发还滴着水,木兔光太郎脖子上搭着一条半干不湿的毛巾,兴奋地问哈哈大笑的众人:“什么什么,大家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叁年级的前辈调侃他是对你小子还为时尚早的话题,赤苇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对方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木兔也好奇地追问赤苇有没有喜欢的人,得知没有后夸张地大喊无趣。 另一位前辈笑话他你不也是吗?木兔光太郎却突然正色反驳:“才不是,我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说完,他一脸的骄傲,像是期待着大家的表扬,而房间内众人一片安静。 木兔的眼睛在方才活跃的几人之间来回地转,活像一只灵活的猫头鹰。队长适时地打破沉默:“我们说的喜欢可不是一个意思,对吧,赤苇?” 突然被提及的赤苇下意识“嗯”了一声,木兔就回过头来问他还有几种喜欢的意思,赤苇也说不上来,因为在他看来,和前辈们以为的不一样,木兔前辈是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个话题。 “像是对漫画角色的喜欢,和想跟她交往的喜欢,可不是一种。”一位正在恋爱的前辈举手说道。 木兔光太郎拇指和食指卡在下巴上,两条眉毛一高一低扭在一起,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对众人说:“只有想跟对方交往的喜欢才叫喜欢吗?” “可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木兔金色的眼瞳一片澄澈,困惑像雾聚集后又很快散开,他一下跳起来,决定道:“那从今天开始,我对学媎就是想要交往的喜欢了!” 据木兔光太郎所称,他对飞羽学媎的喜欢几乎是一见钟情——虽然赤苇京治对前辈为何选中从没恋爱过的自己做恋爱咨询,但他还是认真倾听了木兔前辈的整个故事。 高一的入学典礼上,对新学校充满好奇的木兔光太郎迅速被繁复冗余的各项礼节耗费光体力条,在自己的折迭椅上昏昏欲睡。比起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和知名校友的演讲,果然还是豪强学校的排球部更符合他的偏好。 脑子里浮现出之前参观过的明亮干净的体育馆的模样,走神的木兔被一道少女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不知何时,轮到了优秀前辈发言,长相普通的少女站在浅胡桃色的舞台上,学年第一的她突然丢掉手里的讲稿,像摇滚明星一样把立式话筒拉到嘴边,对台下懵懂的新生们说:“欢迎来到地狱,你们这些不会反抗的蠢货。” 无论过了多久,木兔光太郎还是会因为飞羽学媎那时中二到令人牙酸的话露出被碳酸汽水冰到的扭曲表情。 而事实证明,这一次简短的演讲不是飞羽一次性的行为艺术,它是一个开端,将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怪事带到木兔光太郎面前。 在认识飞羽学姐之前,他从不知道学生竟然还可以反抗学校到这个程度。即便是让指导老师频频头痛的他,面对不好吃的食堂也只会低落地默默忍受,飞羽学媎却敢站在食堂的桌子上用喇叭大声抗议。 “所以能吃到现在这么好吃的天妇罗盖饭,赤苇你得谢谢学媎啊!”讲述到这段往事时,将饭塞了满嘴的木兔光太郎对学弟含混说道。 诸如此类,被飞羽抗议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什么学生会长必须是男生而副会长才可以是女生?为什么女子运动社团能申请到的经费总是比男子运动社团少?为什么老师可以给学生随意写下差评学生却不可以? 在飞羽学媎眼里,好像没有什么“从来就是这样”的东西,只要是她认为不合理的东西,就算被学校给予处分也要大声说出来。 一开始,大家都漠视她孤胆侠的行动,可渐渐地,声援她的音量越来越大,支持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枭谷因为她而变得更胜以往,就连平均偏差值都上了新的高度。她的每次发声都成了学生们的狂欢日。 “不过也有麻烦事啊,”将原子笔夹在人中处,木兔光太郎说。赤苇京治在他旁边的座位,认真给他划出课本上的重点,木兔一下趴到社团休息室用来补习的方桌上:“都怪学媎,因为她,只是及格都不够用了。” 光是细数飞羽做过的漂亮事,就能从夏末讲到初冬,叁年级的前辈们因为升学退部,最靠谱也最不靠谱的木兔光太郎正式成为枭谷排球部的部长,一年级的赤苇接替过二传的重要位置。 “所以到底要怎么才能和学媎交往呢?”木兔真诚地询问靠谱的后辈,只换来赤苇的沉默。 “……”毫无经验,对恋爱的了解仅限少年漫官配的赤苇建议道,“先和她亲近起来如何?” 不顾在场还有其他部员,木兔大声地应“好!”。 但是,要和学媎熟悉起来又谈何容易?飞羽就像是领航的头鸟,孤高地飞在众人之前,如果说木兔和她有什么难得亲近的地方,那就只有学校例行的表彰会。排球部的名次新记录、高叁生的竞赛成绩,极偶尔的,她们的名字会在同一天被提起。 行道树在冷风中逐渐萧瑟,冬日的逼近促使学生们换上更厚的服装抵御严寒。穿长裤的男生还好,顶多搓着胳膊叁五聚成小堆哈着白气吐槽该死的天气,围上彩色围巾的女生们面上毫无变化,裙子和长袜之间的皮肤却被冻成紫红色。 距离升学考试不到两个月,连学校都对飞羽在校服裙下穿运动裤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偏偏又有了新的抗议理由。 起因是一年级的学妹学着她的样子穿上运动裤御寒,身体是暖了,人倒是被教导老师骂到在办公室痛哭出声,第二天又乖乖穿上单薄的制服裙。 “如果只有一个人被允许的话,那不是优待,是特权。”久不惹事的飞羽在校门口当着老师的面给学妹们派发崭新的运动裤,被抓到后也死不悔改,梗着脖子说道。 老师被她说得面颊通红,无可争辩,飞羽能在做了那么多顶撞校规的事后还安然无恙、不被退学,和她优异到只能去东大的成绩不无关系。 只要再容忍她两个月,待她考上东大,学校就能彻底摆脱这个麻烦精,把她的名字写成条幅挂在教学楼,而非写成通报,全校批评。 已经能够平静面对她的副校长劝她不要惹事,专心备考,可她本人还是靠本事,在考前拿到了回家反省的处分。 为了不使努力的学媎孤身奋战,在飞羽的处分结束前,全校的女生相约好,一起用行动表明她们的态度,连排球部的经理白福雪绘都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到处介绍她们的计划。 被迫得知她们计划的赤苇京治如此评价:“有点中二热血漫的味道。” “诶?”兴奋地联系自己认识的人的木兔有点意外,“赤苇不是很喜欢热血漫吗?” “喜欢热血漫,和现实里行得通是两码事吧。”赤苇冷静地分析,“怎么说呢,所有人约好一起做某件事,有点像那个。” “那个?”木兔光太郎疑惑地眨了眨自己猫头鹰似的眼睛。 “就是那个最近很流行的问题,‘如果世界上所有人同一时间跳起会发生什么’。” 木兔光太郎合上手机,来了兴趣:“会发生什么?” 赤苇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无情说道:“什么都不会发生。” “诶,怎么这样?”木兔一下从ON状态变成了OFF,蔫哒哒地抱怨。 “没办法嘛,和地球的质量相比,即使是几十亿人,也做不了什么,连撼动小山都很困难。”赤苇解释道。 “这样啊,确实呢,果然赤苇懂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木兔陷入了思考,他罕见地,沉默地和部员们一起打扫好训练后的场馆,然后什么也没说地和赤苇一起走出校门。 看着校门口坂道两侧莹莹的路灯,木兔光太郎突然开口:“赤苇。” “嗯?”赤苇京治看向他,说话间白色的哈气消散在夜色中。 “我还是会跳的。”木兔冲理智的后辈笑得露出牙齿,“怎么讲呢,如果是飞羽学媎说大家跳起来就能改变世界的话,我好像没办法不去试试。” 冬夜的冷风里,木兔的脸颊和鼻尖都红彤彤的,他金色的眼睛仿佛闪着光:“总感觉,学媎能创造奇迹!” 飞羽的确再次创造了奇迹。 不,要说是她一个人创造的也不准确。在她处分结束、返校的头一天,枭谷的女生们整齐地在校服裙下穿上了长裤,就连有些凑热闹的男生——譬如木兔光太郎,也在校服长裤外套上了借来的短裙。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处分归来的飞羽依旧不改本色,和大家一样,在裙子下面穿着一条松垮的深色运动裤。 几十亿人同时起跳确实无法改变地球,但改变一个学校是如此的轻易。 不到一周后,枭谷的校委会通过了校规的修订,同意女生在冬天不穿制服裙改穿长裤。在之后,又改为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裙式校服还是裤式校服。 木兔光太郎的单恋也托这件事的福,有了新进展。那天的飞羽遇到了穿着从家媎那里借来的校服裙的木兔,夸奖了他一句“裙子不错”。 这被木兔当成了两人已经亲近的证明,之后的互问早安、在食堂坐面对面也就显得好像确实顺其自然。赤苇京治惊讶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飞羽学媎已经会在木兔跟她打招呼时自然地叫他的名字。 没有其他人的运动馆,赤苇京治任劳任怨地给自家部长托球,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湿。 “稍微休息一下吧。”他出声打断木兔的又一次跳跃,“前辈你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木兔瘫坐到地上,仰着头抱怨:“感觉学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哦,”赤苇知道自己开了个坏话题,但也只能顺着木兔的话说下去,抱起一颗排球坐到他的旁边,“也会有这种情况没错。” 了解对方后发现对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这种剧情在漫画里不也是很常见的吗? “是吧!”木兔突地凑近,赤苇躲开他的脸,听他一条条抱怨,什么学媎有点太平易近人太好说话了,什么学媎的大脑比电脑还厉害能记住只见过一面的人的名字,什么学媎嘴里有太多他完全搞不懂的陌生词汇。 也该放弃了吧。赤苇这么想的同时,木兔光太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这么搞下去,真的会喜欢学媎到影响生活,那也太可怕了吧?” 赤苇京治噎了一下。 “……已经影响到了。”他小声的嘀咕没被还在连续不停抱怨学媎太可爱的木兔听完整。赤苇站起身,把排球夹在肚子和胳膊间:“前辈。” “嗯?” “既然这样,告白怎么样?” 木兔光太郎一下跳了起来,金黄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哦!” “告白、告白……”他念叨着这个词,突然大叫赤苇的名字,脸上是恢复了生气的满满活力:“赤苇!” “来帮我托球吧,等拿到春高冠军,我就向学媎告白!” 木兔光太郎预想中的告白没能如期而至。枭谷没在春高拿到冠军,忙于入学考试的飞羽学媎也越来越少出现在学校。 等拿到春高冠军就告白变成等学媎考到东大法学系就告白,又变成等下次看到学媎就告白。 不知不觉地,冬日的寒冷褪去,枭谷门前的两排行道树萌出属于春的粉色。 木兔光太郎最后一次见到飞羽,是在叁月的毕业生典礼结束后。骑着黑色的自行车,飞羽学媎灵活而迅速地穿梭在学妹学弟之间,冲出了校门。 看着那道背影,木兔后知后觉地借了同学的自行车追上。 “飞羽学媎!”隔着数米的距离,木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我有话要对你说!” “哟,光太郎。”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飞羽没有丝毫的减速,反而越骑越快,木兔也只能以站姿卖力蹬踩踏板。 车辐高速碾压过坚实的坂道,带起樱粉色的小小气流,飞羽身背装有文书的背筒,无论木兔光太郎怎么努力,都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突然地,骑在她左后侧的木兔,看到和煦的春风中,少女飘逸的长发如同水母的触手,她脸上是畅快无比的笑容,好像她正自在地潜泳于这个世界,樱树间的光栅投在她身上,聚集成莹莹的光辉。 “什么事?”木兔光太郎听到飞羽对自己喊道。 木兔回过神,用力地告诉她:“学媎,你一定能改变这个世界!” 飞羽的笑容更甚,露出一颗虎牙,她对身后追逐自己的木兔说:“我会的!”她单手脱把,头也不回地跟木兔光太郎挥手告别: “那我先行一步!” 在春季合宿大巴上,木兔如实地把不久前的经历讲给了赤苇京治,没有低迷,也没有惆怅,未说出口的话好像没像部员们想的那样影响到木兔光太郎的状态。 “木兔前辈这不是没能成功告白吗?”赤苇直言不讳,木兔摸着下巴不认可地解释:“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赤苇问。 木兔笑着说:“我不是没能告白,而是那一刻觉得不告白会比较好。” “就像人喜欢太阳,不意味着一定要摸到太阳,5500摄氏度的高温,靠近它并不会变得暖和,反而会被灼烧成灰烬。” 坐在他们身后的部员们都吃惊于如此理性的话竟出自于部长而非二传手之口,一个个紧张地抠紧了前面一个座椅靠背。 “那不就是失败了吗?前辈害怕被拒绝,所以干脆连喜欢说都没说。”赤苇总结道。 “诶?”木兔困惑得眉毛都皱在一起,连续诶了几声后,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确实是赤苇说的那样!” 手掌从头发滑到脸颊,木兔扒着自己的下眼睑,震惊于自己真的连喜欢两个字都没说出口。陷入萎靡世界中,木兔光太郎的身上几乎都要脱色了。 “不过,前辈的态度也好好地传达给学媎了。”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口快把主将推进了自我怀疑深渊,赤苇京治连忙补救。 见木兔还是状态不佳,赤苇又补充:“而且前辈每次都有好好起跳,不是吗?” 可怜兮兮的木兔点点头,像是幼儿园学生一样举起手:“不管是学媎还是排球,我都用力地跳了。” 顺着这个方向,赤苇很快将木兔夸回了正常状态,两个高中生总算能正常地沟通合宿时的训练内容。 “训练完后要加训吗?”赤苇按照木兔的习惯问道。 木兔精神抖擞,金色的眼瞳里光芒重现:“要!” 至于飞羽学媎,等自己也能改变排球界的那天,就把喜欢亲口告诉她吧!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かずX太宰治媎弟骨科) 工作日的上午,横滨市中心一栋五层高的独栋建筑物内,咖啡和新烤制面包的香气四溢,位于四楼的武装侦探社如往常一般热闹。 除却总是行踪不定的太宰治和提前打过招呼会晚到的宫泽贤治,大家熟稔地交流着手上的案子和最近的新闻。 不久前,武侦社最大谜团——太宰治过去的职业究竟是什么,得到了最终揭秘。黑手党这个和武侦社处处针锋相对的词汇,安在太宰治身上真是又违和又再合适不过。然而一个问题之后,是无数个新问题。 是什么将曾经的太宰引上了黑手党的道路?太宰先生又为什么离开黑手党?以太宰治的才能,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为何愿意放他去做自己的敌人? 诸多问题困扰着对伙伴充满好奇的大家,而什么都知道的幼稚鬼侦探江户川乱步则噘起嘴巴拒绝回答。 这时候,有着开朗笑容的宫泽贤治从门外走来,拿着一只白色信封径直走到太宰治的座位前。中岛敦好奇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向认真仔细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直接询问宫泽贤治这信封的来历。 “不知道。”宫泽贤治睁着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指向门外,“刚才在门口碰到了港黑的人,她让我帮忙交给太宰先生。” 在场众人一下紧张起来,国木田继续追问对方的长相特征。 “不会是什么新型炸弹吧?一拆开就会爆炸的那种。”谷崎直美担忧地说。鉴于港黑那独特的异能力构成,大家接连表达了认同。 “那我们要现在拆开吗?”总是焦虑的中岛敦问,“私自拆太宰先生的信件是不是不太好?” 武侦社成员们你一眼我一语,讨论得有来有回,最终是沉稳的国木田拍板,决定代替太宰先行拆开。 “如果是普通信件的话就放回去,如果有危险的话立刻通知太宰。”国木田说道,他将拆信的任务交给能够变成白虎的中岛敦,毕竟他来到武侦社的入社试验也与此有关,综合大家的能力来看,有再生功能的他最适合这项工作不过。 中岛敦慎重地接过白色信封,刘海下渗出细密地汗珠,他抿着嘴巴,小心又专注地捏拢信封,未封口的信封立刻鼓成筒状,张开一个大口,但谢天谢地,无事发生。 中岛敦出了口气,然后加倍认真地将信封口朝下倒转。 什么也没有? 众人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张比信封还要小的纸制品,突然艰难地掉了出来,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中岛敦条件反射地哇哇大叫着跳开,而那张卡纸轻飘飘地落在了胡桃色桌面上。 谁也不敢首先去碰触,背面朝上的相纸还印有LOGO,泛黄的色彩昭示着这张照片已有些年头。与谢野晶子主动去做那个尝试的人,将相片翻到正面。 “诶?”看到画面上的内容,所有人都默契地发出了疑问语气词。 “这是什么……”中岛敦捏着相片一角把它拿起来,她们轮流察看这张来历不明的相片,轮到直美的时候,她开心地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指着画面上的两个小孩,尤其是左边那个穿蓝色儿童服的孩子:“这是小时候的太宰先生吧?” 直美这么一说,大家确实觉得那张平静而阴森的可爱脸庞与太宰治有几分相像。 “那旁边这个呢?”宫泽贤治出声提问,他指着右边那个抱着兔子玩偶穿嫩黄色儿童服的孩子,“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呢。” 众人顿时心下一惊,因为两个儿童的表情、气质相差太远,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她们完全像是复制品的事实。像太宰治的孩子牵着另个与他完全一样的孩子的手,两个孩子一个沉静一个胆小地望向镜头。 “是太宰先生的媎妹兄弟吗?”大家再次小声地讨论起来。 国木田将照片塞回信封中,放在太宰治办公桌成堆的文件最上层,一锤定音:“等太宰回来就知道了。” 哼着自编自创的曲子,迟到的太宰治推开武侦的大门,没有先回自己的桌子,他优哉游哉地去茶水角冲泡咖啡。金属的勺子在瓷质咖啡杯中叮当作响,太宰治一屁股坐到会客沙发上,小口地吹散水面上的雾气。 “啊、太宰先生。”从社长的办公室出来,中岛敦例行地同太宰治问好,待走到太宰面前,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夸张拐角道:“对了!今天早上有港黑的人给您送来了一张照片。” 太宰治的动作一顿,中岛敦无所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讲着之前大家的遭遇。 放下咖啡杯,杯子和磁碟碰撞,发出脆响。太宰治抬起脸,罕见地没有笑容:“你们看过了吗?” “是、没错,对不起我们以为……”跟在起身回自己座位的太宰治身后,中岛敦紧张不已,一个劲儿地解释她们为什么会那么做。 接完电话的国木田没来得及指责太宰治为什么又迟到,就见他只看了一眼桌上的相片,立刻抓住中岛敦的肩膀,问他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子。仿佛拿到消息的下一秒他就会冲出门外。 中岛敦有些被吓到,哆哆嗦嗦地指着宫泽贤治的位置:“是早些时候前辈带回来的,他说送信的女人穿着一身黑,是我们见过的港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 “这样啊……”转眼间,太宰治已恢复了正常,那股吓人的压迫感消失,他笑眯眯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紧张地观察着此处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各自回到座位上坐下,太宰治也不例外,一如平时没有形象地随意瘫在椅子上,翻动照片下厚厚的文件堆。 好奇的直美确定无事后,凑了过来:“太宰先生?” “嗯?”太宰治放松地应道。 “那个蓝色衣服的孩子是您吧?旁边那个嫩黄色衣服的孩子是谁呢?您的姊妹吗?” 翻动资料的手停下,太宰治维持着笑意:“不是。” “那是谁?”直美凑得更近了,而太宰治不慌不忙地将那张照片拿出来,面对着直美指给她看,他的手指停在穿蓝衣服的孩子身上:“这个不是我。”指尖滑动,指向了旁边一脸怯懦的孩子身上: “这个才是我哦。” “诶?”直美惊讶地眨眨眼,问,“那另一个呢?” 太宰治的脸上浮现难以言说的、真挚又苦涩的微笑,他张口: 媎媎。 在世界上还没有太宰治之前,就有了太宰治的媎媎。 间隔数分钟,两个婴儿呱呱坠地,产妇苍白着脸,虚弱地躺在木床上。丈夫和客人们在走廊大声庆祝,佣人忙着更换脏污的织物,房间里只留下了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 婴儿们并排躺在摇篮中,乖巧地依偎着彼此。 母亲抱着先降临的女孩说:从此以后你就是媎媎,你要好好照顾治,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于是,先生的成了媎媎。母亲又对后出现的男孩说:从此以后你就是太宰治,你要永远尊敬爱护你的媎媎。于是,后生的就成了弟弟。 此处无需提及女孩的真名实姓。自太宰治出生后,所有人都以他称呼别人的方式称呼她们,父亲是父亲,母亲是母亲,媎媎就是媎媎。 媎媎先太宰治一步看到这个世界,亦先他一步开口说话、直立行走,这被众人看作能成为合格媎媎的象征,太宰治也不负众望,说出口的第一个词汇,就是媎媎。 出生时,媎媎较太宰治的体型稍小,太宰治较媎媎的体质稍弱,但很快地,两个孩子几乎长成了一个,个子、体重、长相分毫不差,唯有佣人为她们换上的不同颜色的衣物能帮助区分。 但是,随着她们长大,这一点也被用来捉弄旁人,媎媎穿上为弟弟准备的衣服,弟弟穿上媎媎衣柜里的套装。除了生育她们的母亲,无人能逃脱她们的恶作剧,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对难缠的双生子。 以现在的太宰治想来,他的名声就是从那时开始被媎媎败坏。明明提出主意的是媎媎,到头来却是他被指责顽皮不驯。 然而那时候的他蒙昧如双眼被云雾遮蔽,笨拙如育儿袋里的雏鸟,他的世界一切全然倚靠媎媎指明方向,从不知道自己竟和媎媎是分开的两个人类。 直到七八岁,太宰治才模模糊糊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母亲因病缠绵床榻的时期,整个别墅里充满着紧张的死气,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太宰治被雷电惊醒,发觉媎媎不在身边,他光着脚踩在地上,哒哒地寻找自己的半身。 推开被父亲禁止进入的书房的门,太宰治一眼看到蜷缩在两副书架夹角处的媎媎。她穿着白色的睡裙,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精装图书,微弱的橘色灯火在她身旁跳跃舞蹈,映照着她脚下极具异域色彩的编织地毯。 “媎媎。”太宰治呼唤着媎媎,而她只是对他报以微笑。太宰治走到媎媎的脚边,试图和她依偎在一起驱散雨夜的湿冷,然而她的媎媎说出了颠覆太宰治一生的话: “治知道吗?”太宰治依在媎媎的肩头,抬眼看到媎媎的下巴和嘴唇,她的声音如有魔力,仿佛未经耳道,径直钻进太宰治的脑子里。 “书上说,双生子中,先出生的那个是后发育的胚胎,后出生的那个反而是先受孕的。” 太宰治似懂非懂,扑闪着自己的睫毛:“…听不懂。” 媎媎笑了,嘴角弯起来,凑近太宰治的脸:“——也就是说,先出生的媎媎其实是妹妹,后出生的治其实是哥哥。” 太宰治紧张地攥住媎媎的袖子:“那我还能叫媎媎‘媎媎’吗?” “可以,”媎媎说出令太宰治心安的话,下一句又狡黠地揪紧太宰治的心脏,“但作为交换,治是不是该保护好媎媎,像媎媎对治做的那样?” 太宰治懵懵懂懂点下头,没关紧的玻璃窗砰地弹开,狂躁的风雨潲进书房,吹灭了唯一的光源,不知名的恐惧下,太宰治躲进媎媎的怀抱,寻求熟悉的安定。 夜谈后不久,这对媎弟的母亲离开了人世,太宰治高烧不退,再次醒来后,他蜕变成了全新的他。曾经如隔纱的世界变得清晰无比,无论是书上的文字,还是活人的内心,太宰治都能洞察其中的规律,说是神童,或是更恶劣一点的,魔童,都不过分。 然而,与媎媎相比,他的邪恶又如此微不足道,浮皮潦草。 总是和善笑着的媎媎是一切贪欲、暴力、享乐的化身,是敌基督,是恶魔的种子,太宰治不过是和她靠得太近而被沾染了几分毒气。然而,众人只看得到太宰治身上的乖戾,对他身边黑色的太阳却视而不见。 要是沉稳的媎媎犯了错,定会被训斥——那是太宰治不愿看到的;要是调皮的太宰治,则只会被认为“果然如此”,所以他习惯了顶替做坏事的媎媎主动自首,因此而跟寄希望于他的祖辈、父亲越发疏远。 但那又如何,只有媎媎,只有媎媎是能与他同生共死的存在。 她们只看得到太宰治因不愿和媎媎不同而拒绝剪发,痛哭流涕,使尽浑身解数撒泼胡闹,要求媎媎和自己留一样的短发,却不曾感受到太宰治分毫的恐惧。 最吊诡的记忆,十二岁那年,太宰治甚至亲眼目睹过毒蛇对媎媎的窥探。 彼时,她们站在花园的草坪上,青翠的草叶散发出新修剪过的清香,太宰治向穿着白色长裙的媎媎走去,却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定在原地,吓出一身的冷汗。 他呆立着,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缠绕在媎媎脚腕上的蛇张扬地吐出猩红的信子,一路蜿蜒盘旋而上,消失在媎媎的裙底。 很久之后,太宰治才回过神来,他偏执地要求探看媎媎的裙子,连佣人都觉得他的行为古怪而无礼,但媎媎只笑着将裙子掀开,给他看一无所有的世界。 “蛇呢?蛇呢?”太宰治跪在地毯上,找寻足以证明自己担忧的证据。 “没有哦。”媎媎轻飘飘地说,“什么也没有。” 太宰治不可置信,他的手落下时,触摸到媎媎的脚腕,滑而冷,和他想象中蛇的触感别无二致。 自此,太宰治扔掉了媎媎所有的裙子,以消除一切会让邪魔区分他与媎媎,从而带走他的媎媎的标识。 他要保护他的媎媎,保护她免受一切危险与不幸。 现在想来,那以蛇为形的魔使并非来伤害媎媎,它只是被天生的恶种所吸引,而太宰治,不过是一个不幸的目击者。 在这件事上,太宰治的聪明才智是无用的,在太阳的照耀下,谁能看见微弱的萤火? 到了十四岁后,无论这对双生子再如何留相同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外人都不会弄混她们。媎媎的头发变得乌黑,眼瞳也变成邪性的赤褐色,与鸢色的太宰治彻底区分开来。 阅读过书房里所有的书籍,见识过家族的兴衰,她们亦变得十分不同。太宰治对一切失却了兴趣,人性与现实的肮脏叫他无法再维持热情的假象,道德与本能的沟壑是不可逾越的深渊,所有和人类的接触都让他越发深刻地感到自己与他人的卑劣。而媎媎,她依旧对一切充满好奇,好似污浊的泥浆也有别样的趣味。 这是太宰治痛苦的根源,他无法忍受与自己越来越不同的媎媎。他一声不吭地耍着脾气,假装对媎媎的一言一行毫不在意,希望媎媎能看穿他的恐惧,剥开他的茧壳,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拥抱他。 但比剥开太宰治更早的,媎媎剥开了更多的东西,金属色的昆虫、被撞烂的鸽子、腐坏的死狗,当这一切不能再满足她,她的眼睛平静地望向走动的人群。 太宰治做了噩梦,梦中媎媎离他而去,整个世界都因此索然无味。他醒来,看到抱膝坐在自己床边的少女,惊得弹起。他用膝盖爬过去,拥抱她,用睡衣的袖口用力擦拭顺着她鼻梁流淌的血渍。液体不见了,赤红的痕迹仍留在她的左脸上。 没有恨,也没有爱。少女的口中,对十几条人命的屠戮仿佛只是心血来潮的游戏。她茫然、不解地问自己聪慧的弟弟:“人和虫豸,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脆弱,一样容易死去,一样不能死而复生,人和其他东西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自然的消耗品。 太宰治无法回答媎媎的问题,她们久久地相拥,从深夜到黎明,直拥抱到手脚僵硬,才缓缓分开。媎媎在太宰治的怀抱中,轻飘飘地问: “治答应过会保护我的,对吧?”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保护比自己更强大的人呢? 太宰治不愿看到媎媎因此锒铛入狱,留自己苟活于世——说实在的,那十数个与他无甚关系的人死了又如何呢?这样想的同时,太宰治也深深厌恶自己的冷漠。 工作日夜晚的廉价旅馆,写完认罪的遗书,太宰治开始了此生第一次对自杀的尝试。吞吃掉一把买来的药片,他躺在浴缸中,温热的水逐渐漫溢过他的胸口,锐利的刀片划破左小臂的内侧,一道又一道,鲜血滴落,在水流中变成可爱的粉红色。 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越来越靠近手腕,缺血使得太宰治精神放松,意识和肉体同时悬空漂浮。 太宰治有看穿他人的天赋,因此他缺乏对复杂人类的同情心,哪怕是父亲被杀,他也无法维持超过叁秒的悲悯。可是,他看不穿自己与双胞胎姊妹的心,她们本就是一体的,媎媎所想的就是太宰治所欲想的,太宰治所做的就是媎媎所欲做的。 只要他现在死去,就能带走媎媎身上背负的所有罪孽。 他的死亡不是死亡,只是回归于他的来处——媎媎。 太宰治在水中吐出一串气泡,水流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体内。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死亡的道路如此孤独,反叫他无比思念自己的半身,想要握紧她的双手?为什么偏偏在此刻让他想起媎媎还没有吃早餐? “媎媎!”太宰治尖叫着,哭泣着,哀痛地从水中惊醒。他用手掌捂住泪流不止的眼睛,手腕上缠绕着陌生的绷带。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药物的香气,太宰治看向房间内另一个活人,穿着白大褂、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对太宰治露出一个微笑。 “看来,您和媎媎的关系很不错。”名为森鸥外的医生同太宰治讲述了浴室漏水后,旅馆的人如何发现了在浴缸中自杀的他,然后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诊所。 捏着字迹被水泡发的纸张,森鸥外礼貌地称呼他:“太宰君。”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恢复了理智,太宰治对这陌生又古怪的大叔不感兴趣。他跳下病床,在琳琅满目的药品柜前赤着脚来回打转。 森鸥外跟他讲解“异能”为何,“爱丽丝”为何,他的异能力又是什么。太宰治挑出一只棕色的药瓶晃动,药片在其中哗哗作响。他笑起来,像对每一个外人一样:“请问,把这些全吃了的话,能死吗?” 森鸥外露出一丝惊讶,呵呵地笑了两声:“很可惜,并不能。”他走近太宰治,看着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太宰君为何对死亡如何执着呢?” 太宰治侧过视线,鸢色的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玻璃碎片:“因为答应媎媎的事情决不能食言,胆小鬼是没有资格成为媎媎的弟弟的。”他抬眼,狡黠地回视森鸥外,“不过,像医生先生这种没有媎媎的人,是不能理解我的幸福的吧?” 森鸥外笑了笑:“所以你想要用自己死帮媎媎洗脱嫌疑,是吗?” 太宰治冷下脸,嘴巴是笑的,眼睛里却全然是蔑视:“杀人的就是我,该死的也是我,森医生不能帮我去死的话,我想我们也不用继续聊下去了。” 说着,太宰治踉跄地走向病床,拿起旁边湿哒哒的衬衫和西裤。森鸥外转向他,注视着他的背影,拥有着如此强大异能的人,却执着于可笑的亲缘,森鸥外不得不为此感到莫大的遗憾。 港口黑手党风雨飘摇,正是改弦更张的好时机,若是这名男孩儿能为他所用,会省去他很多的麻烦。 锐利的光在森鸥外眼中流转,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 “如果说,我能提供一个帮你们媎弟逃脱牢狱之灾的机会,但条件是你必须要离开你的媎媎,为我工作,你会怎么选呢,太宰君?” 与媎媎的重逢使太宰治相信,她们是受到了命运的牵引。 然而,他心心念念无时无刻不挂念的媎媎,却对他露出了往日她们看陌生人的表情。穿着层层迭迭的大衣、西装、衬衫,太宰治的脊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缓慢地,媎媎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治?” 这普通的一句,有如雷击,击中了太宰治愧疚的心。 懦弱的子民是无福接受来自神明的恩赐的,在死亡面前胆怯的他,又怎么配得上媎媎的期待。 “原来太宰君的媎媎就是您,你们的父母真是生了一对好媎弟。”姗姗来迟的森鸥外出声插进独属于她们的对话。 太宰治和媎媎,默契地对着森鸥外笑了起来。 太宰治认为,任何对他的错爱都是源自于没见过他的媎媎。 纵然此人是她们的恩人,也不例外。 他的媎媎没有异能,但有比异能强大十倍、百倍的东西,而且,她有太宰治。愚蠢的森鸥外偏爱着拥有“人间失格”的他,却对他的媎媎警惕不已。 这对优秀的媎弟迅速爬到港口黑手党的高层,手牵着手,见证森鸥外杀死垂垂老矣的上任首领,共同帮助森鸥外成为新的首领。 溃烂的组织需要格外用心的医治,繁忙的重塑生活使得媎媎的黑发长成和太宰治不同的模样,然而,此时的太宰治已没有了撒娇要求媎媎和自己保持一致的资本。背叛了两人共同意志的他,是一道活着的伤口,他的快乐、他的痛苦、他叫嚣着自杀,都是对裂隙的扩大。 无论是他的朋友织田作之助还是他的搭档中原中也,短暂的快乐如此虚幻,只有在媎媎的怀抱中他才能获得片刻偷来的安宁。消灭罪恶感的最终答案,唯有死亡一途。 “媎媎、媎媎。”太宰治反复地呼唤自己的媎媎,向她忏悔自己的罪孽。两个臭名昭着的黑手党干部宛若幼童,依偎在一处。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他嗅着媎媎长发发尾的香气,比起那些在他手下、眼前发生的丑恶,更令他关心的,终究是他自己。折磨他人并不能带给他快乐,掌握权力也于他完全无益,黑手党生活不过是一个平静的泥沼,因为媎媎也置身其中所以太宰治能够坦然地下沉。 手指摩挲着他右脸上的绷带,媎媎沉吟片刻,对太宰治说:“……为了我。” “治是为了我才存在的。” 只要帮助媎媎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完成了使命的他就可以坦然死去。太宰治抱着这样的念头,苟活在本不应有他的世界,不停地尝试新的死法,又一次次为这使命升起生的意志。 但是、但是,这答案并不能叫太宰治满意。 “我是为媎媎而存在的,但媎媎竟不是为我而存在的。”Lupin酒吧里,晃着琥珀色的酒液,还未到饮酒年龄的太宰治趴在吧台上,满脸的茫然。 “为什么媎媎不会为我感到嫉妒?我可是憎恶着每个能靠近媎媎的人。” “男人、女人,围绕在她周围,像烦人的苍蝇,总有一天我要把她们一个一个全杀掉。” 想要成为作家的织田作抿了口酒,摊开的小记事本上还有数张有关于太宰治和他的媎媎的事情,这对媎弟是他观察的素材,太宰治也是他的朋友。 不同于单纯觉得她们两个扭曲变态无可救药的坂口安吾,织田作总是会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建议:“我觉得,太宰你也不是为你的媎媎而存在的。” 太宰治竖起毛的猫似的看向织田作,攻击性强到坂口安吾想劝说织田作住口。然而织田作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谁也不是为谁而生的,太宰你也好,你的媎媎也好,都有选择的自由。” 叁个港黑成员——加上话题中心的话就是四个,竟在这里大聊特聊选择不做黑手党的可能性。 太宰治欠扁地摆摆手:“织田作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媎媎,无法感受到命运和血缘的美妙之处。” 织田作放下酒杯:“我确实没有媎媎,但是我想,真挚的朋友并不以此划分。太宰你比我聪明,应该懂得更多的道理,没有勇气做自己的人,怎么迎合别人都不会幸福的。你之所以如此痛苦,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无法跟上媎媎的脚步,而是你从心里知道,自己不认同她所做的一切。” 这场叁人聚会不欢而散,在坂口安吾几乎以为太宰干部会把织田作做掉的时候,他们又恢复了正常的来往。不再主动提及媎媎的话题,太宰治的笑容和恶劣都与之前并无两样。 坂口安吾对媎弟二人的事情并不支持,但亦觉得织田作过分真诚的话语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叁人中扮演着被太宰折磨的角色。 然后,织田作之助死了。 自己总是叫嚷着要自杀,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少,但织田作的死依旧对太宰治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做好人也好,做坏人也罢,对太宰治都没什么两样。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对太宰治都没什么区别。他之所以还活着,之所以留在港口黑手党,不过是因为他这样活着比死了对媎媎更有价值。 然而,他的朋友,他唯一持不同意见的朋友,竟认为他是可以去选择的。 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媎媎站在对面,太宰治不知该如何开口。如果媎媎是爱他的,那是不是应该会支持他的选择?他想着,听见媎媎开口说: “…你的绷带?” 太宰治平静地解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然而,他说完,他的媎媎竟问他:“那治是想要离开我吗?”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可是,他看着昏暗光线下媎媎那双赤褐色的眼瞳,瞬间明白,带给他冲击的挚友的死亡,媎媎从来没有不知情过。 她放任了织田作的死。和那些肮脏的人一起。 太宰治退后了半步,过了许久后才慢慢地点头:“是的,请媎媎放过我。” 媎媎走近太宰治,抬手抚摸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几厘米的弟弟的脸颊,她的表情有一丝的落寞,但更多的是早已预料到的漠然。 “可以,”媎媎开口的一瞬,被抛弃感从心脏席卷向太宰治的四肢百骸,他战栗地注视媎媎冷酷的嘴,那稍有些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与她们媎弟完全无关的话。 “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放过你。” “——帮我杀了森鸥外。” 枪口对准昔日的恩人,瑰丽壮观的巨大落地窗前,太宰治面无表情,肃穆地对待他们的最后一面。爱丽丝在第一时间被人间失格消解,所有能用来抵御暗杀的手段都被不在此处的那人压制,森鸥外双手交叉,撑在下颌处。 与他们并肩的云层在窗外变化多端,阴翳时不时地笼罩住僵持的二人。可惜时机不佳,不然森鸥外一定为自己的葬礼好好选择一首管风琴曲。 “太宰君,”森鸥外率先开口,“自从将你媎弟带入港黑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最后一定会死于你们手下。” “至于下手的是你,还是你的媎媎,没有任何区别。” “想来如今的我,再说任何话也改变不了你的主意。如果杀死我能让你从这扭曲的世界中剥离的话,我的死倒是超出了我的期待。” “可是,太宰君。”放下双手,森鸥外几乎没有反抗的动作,“放任你的媎媎这样下去,她的欲望和邪恶,终有一天会吞噬整个港口黑手党,整个横滨,整个世界,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远离她和她亲手铸造的炼狱,独自苟活,你真的做得到吗?” 太宰治扣紧了扳机,他鸢色的眼睛了无生气,比起森鸥外所说的,他真正感到受伤的,正是媎媎对自己如此无所谓的态度。他的执着,他的眷恋,他的挣扎,媎媎都视而不见。 知道太宰治不会再改变主意,森鸥外叹了口气:“太宰君可能以为我曾经对你的偏爱是出于你的异能力,可是,不是的,那是我对你的信任。” “和仍有希望的你不同,你的媎媎心中充满了毁灭,如果要我选择一个继任者,我宁愿是你,而不是她。如果非得是她坐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在她身边,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逃离。你是她最后的安全阀,你也离她而去,我不知道横滨会以何种速度堕落。” “动手吧,太宰君。”说完最后一句话,森鸥外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他没有闭眼,直视着自己死亡的未来。 太宰治扣下扳机,血色的结局再次上演,美丽的蔷薇绽放在港黑大楼的最高层。遮盖住太宰治表情的云翳轻轻飘走,他注视着面目全非的前任首领,艰涩地开口: “你错了。” “我什么都不是。” 前任港黑首领的谋杀者,顶着这个称号,太宰治彻底离开了黑手党的世界。然而,脱离了泥沼,他的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加轻松,做好事、帮助她人也并不会让他获得存在的意义感,心里缺失的地方还是无物填补,自杀的冲动也还在继续。 极少数时候,濒临自杀成功的太宰治会看到死去的挚友的脸。 “你这个骗子。”太宰治对那张有些邋遢的脸说道,“明明不被媎媎需要的每时每刻都是对生命的浪费。” 他并不因此痛恨好友,织田作说的未必有错,甚至可能相当正确,只是他,胆小懦弱的他,没有拥抱正常生活的能力,只有在媎媎身边,最无知的时候的他,才拥有最多的幸福。 可惜,无论是织田作之助本人,还是媎媎,都不会再出现了。 说到做到,太宰治离开的那天,已经成为新任港黑首领的媎媎没有出面。除却一张缺失的、两人幼时的合照,太宰治从港黑大楼带走了她们媎弟大部分的物品,她们睡过的织品、她们穿过的衬衫、她们从旧宅带来的相册。 那张消失不见的照片,是太宰治对于她们关系的念想,是共同持有回忆和情感的证明,而现下,这张照片她也不再保留了。 她把所有都扔给太宰治一个人。 她放他彻底自由。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晴天、雨天、阴天、雪天,到底什么日子是最适合自杀的日子? 跳楼、上吊、割腕、入水,自焚、药物、车祸、触电,到底什么方法是最适合自杀的方法? 曾经,自杀对太宰治来说,是寻求活着的意义的唯一手段,现在,自杀对太宰治来说,是回溯时间的唯一希望。 如果第一次自杀就成功的话,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痛苦了吧?他不必经历和媎媎的分裂,无需独自寻找生命的可贵之处。 淡淡的、炭火燃烧的气味弥漫在室内,太宰治衣冠整齐,平静地躺在榻榻米的中央。黑灰色的木炭在一边悄无声息地散发热量,不时爆裂出星星点点的红,容器的底部,是被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白色的相片们。 意识变得模糊,心脏在咚咚咚地狂跳,太宰治睁了几次眼睛,屋顶在他眼中逐渐变成模糊的棕色色块,四肢沉重不堪,大脑倔强地负隅顽抗,下达数次逃生的命令,都没接到反应。 没准这次真的能行,太宰治想着,疲惫地扯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很突然地,太宰治想起还有一张相片正藏在他的胸口口袋。要是就这样死去的话,没准会被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带来什么麻烦。他强撑着倦意,试图爬起,可是被麻痹的神经并不配合,尝试了几次,手脚都像面条一样软绵绵使不上力,艰难地翻了个身。 嘴唇和下巴上传来一点濡湿的感觉,太宰治顿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爬向大门的方向——救命,被媎媎看到自己肮脏的满胸口呕吐物的样子,他可不要啊! 一瞬间,太宰治将活着的意义缩小到不影响媎媎形象体体面面地死去。奈何他后悔得太迟,大脑中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人却只向前爬了一点点。 一边艰难地从裤子口袋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一边费力蠕动。太宰治仅凭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拨通了通讯录首位的号码,但他来不及说出口什么,他的精神就恍惚一片,电影里的黑色转场频繁出现。 无力的手指推动眼前不到二十厘米的沉重门扉,怎么也推不开一个生命的缝隙,再叁尝试后,太宰治不得不放弃抵抗。 好吧,既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没有办法。他脸朝下——也可能是朝上——无所谓了,到这时候还在纠结什么呢。濒死的走马灯再次旋转,嘎吱一声,死亡的发条上足了劲,飘出旋转木马音乐盒的轻快配乐。 太宰治的意识海中不停交替出现各个时间点上的媎媎:穿着儿童套装的、阅读书籍的媎媎,把外套脱给他、独立在风中的媎媎,拿着淌血的匕首、杀死父亲的媎媎,留着长发的、坐在首领办公桌后的媎媎,还有、还有…还有穿着黑色大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 “……媎媎。”太宰治伸出手,抚摸那只穿着皮鞋的脚,湿冷细腻,是熟悉的触感。 怎么到头来还是希望那个把他推进深渊的女人能对他伸出手? 两年未见,她现在应该就长这个样子吧?被那双赤褐色的眼睛注视着,太宰治在媎媎的怀抱中打了个寒颤:“好冷……” 媎媎没有说话,沉默地抱着他。 “我是要死了吗?”太宰治问,他感到有块布料擦拭过自己的嘴角。 “真是…狼狈…”那道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太宰治听不真切,“…胡闹够了……吗?” 太宰治点点头。 “かず,”他头一次呼唤媎媎的名字,“对不起。” “对不起到头来还是想和你死在一起。” “对不起下辈子也还是想做かず的弟弟。” “对不起…かず……能带我走吗?” 相差数分钟的双胞胎弟弟突然在她的怀中失声痛哭,かず没出声,冷静地看着弟弟一边啜泣一边摇头忏悔:“我再也不会逃跑了,请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没有かず的横滨、没有かず的世界,就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带我走吧,かず。”抽泣告一段落,弟弟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发泄后的餍足感,他拉着かず的手,贴在自己的右脸上,微笑着说,“带我去你的地狱。” 一条纤细的、一指粗的翠绿的蛇顺着かず的手腕盘旋蜿蜒而上,张扬地探出猩红的信子,试探性地在弟弟的嘴巴前停留徘徊。弟弟张开口,犹豫片刻,那条小蛇就刺溜钻进弟弟的口中,连尾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哦。”かず微笑着说道。她合上弟弟大张着的嘴巴,轻轻拨开他汗湿的额发,像幼时那样在弟弟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 “等你醒来,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平静下来的弟弟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好似他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与半身的かず紧紧依偎着。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干枯玫瑰(黛真理子X佐久早圣臣)01 铁灰色的保姆车平稳行驶在东京市内主干道上,深色玻璃膜阻挡了车内大部分光线。佐久早圣臣独自坐在后排座位上,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言不发,无声地泄露出自己的怨气。 经纪人不时从后视镜打探他的表情,打满方向盘拐进停车场,经纪人叹了口气,一边格外小心驾驶,一边好声好气地劝解佐久早。 现在这个时代,光打好自己的球是远远不够的,商业价值也是球队选择球员的重要指标。 经纪人所说的道理,佐久早并非不懂。此时的他正处在从体育大学毕业的关键时期,数家V1联盟球队都向他这个MVP抛来了橄榄枝,经纪人从中斡旋,试图帮佐久早谈到更好的价位。 然而,他仍为自己要浪费训练时间,去拍摄什么时尚杂志的专访而感到不满。 “佐久早你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访了,只要放轻松就好。”将车辆泊停进车位,经纪人宽慰佐久早道,“而且,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丰野编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的。” 只是距离经纪人夸下这海口没多久,佐久早圣臣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跟在敦厚的经纪人身后,两人前后脚踏入出版社大楼。 佐久早讨厌人群,更讨厌成为人群的焦点。 来往的女女男男无一不有着精致的发型、特立独行的衣着打扮,佐久早置身其中,虽然只穿了平日最普通的运动套装,但高达一米九的身高和天生的卷发还是吸引了路人的关注。 几乎每个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也只是在与他擦身而过时短暂地打量。 戴着工牌的实习编辑候在大厅,看到他们便十分礼貌地迎了上来,亲自将他们带去今天的拍摄场地。 密闭的摄影棚没有窗户,只有排风扇嗡嗡地运作。室内的人并不算多,各自忙碌在她们的工作岗位上。 佐久早甫一出现,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他。 这与和人偶遇时的注视不同,所有人以一种佐久早无法形容的、打量货物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扫描他的身体。好似他并不是佐久早圣臣,而只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身高一米九二,体重八十公斤的塑料人偶。 极快地,这些视线又一齐消失。佐久早没感到放松,反而小臂上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实习编辑带领她们走到摄影棚的中心后,便识趣地退到一旁。 “丰野老师!”经纪人夸张地提高音量,笑嘻嘻向穿成套白色西装的女人伸出手。 他弓着腰,殷勤的样子有些滑稽。佐久早看了多少次还是无法适应,干脆把注意力放到对面。 被经纪人讨好的丰野编辑看上去叁四十岁,将将剪到耳下的黑发利落干练,身为资深时尚编辑,她的装束并不夸张,只在露出的右耳上佩有一枚银色的长耳饰,极具线条感。 再往她身后看,佐久早口罩下的脸也不自觉一僵。 好高的女人,恐怕和专业女排运动员相比都不遑多让。 站在丰野编辑背后的女人放肆地盯视着站在经纪人背后的佐久早,纵使注意到佐久早的回望,她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坦然地给予了佐久早一个笑容。 女人上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布料呈现出难说是未经熨烫还是本就如此的褶皱,两只袖子随意地卷及肘下,衬衫下摆则不规则地掖在牛仔裤裤腰中。可能以她的身高已经很难买到长度合适的长裤,修身的牛仔裤裤脚只到她脚踝上一点。再往下是一双有穿着痕迹的白色球鞋,鞋子的侧边甚至有几道脏污。 即便不是时尚行业的从业者,此人的衣着亦称得上不甚用心,好在她的身高和脸填补了这个缺陷,一切邋遢的细节在她那副极具特色的单眼皮长相下变成了故意为之的随性。 只是洁癖的佐久早依旧无法忍受,他在和这个女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故意不去看她身上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地方。 丰野编辑和经纪人的寒暄恰好结束,两人十分默契地,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拉出来介绍给彼此。 “黛 真理子,今天的摄影师。”女人大方地向经纪人和佐久早伸出手来。 “佐久早 圣臣。”佐久早勉为其难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收回。 四个人交流了几句,大致讲了讲今天的拍摄主题,丰野编辑便请佐久早先去化妆间试衣服。身为排球运动员的他身高超过了部分模特,从品牌处借来的衣服自然也有一定的概率不打合身。 早在几天前,经纪人就把他和丰野编辑沟通好的主题和服装告知了佐久早。不要过分裸露,也不要时尚到无法理解,第一等选项自然是佐久早大学时期的队服,经纪人熟知佐久早圣臣的每一个底线,丰野也欣然同意他们的要求。 换上第一套备选服装,佐久早坐在化妆镜前的折迭椅上,隔着镜子,他和负责妆造的年轻女孩对视着。可能是佐久早的眼神攻击性过于强烈,抓着化妆刷的女孩儿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会儿才上手碰他那头卷发。 “佐久早先生的头发是烫的吗?”女孩问道,见佐久早迟迟不回复,她尴尬地继续讲解今天要给佐久早做什么发型和妆容,并在最后说明如果他感觉不行,可以随时和自己沟通。 “……”佐久早沉默地听着,半晌后说,“按你的来就好。” 女孩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是天生的。” “诶?”有点惊讶他居然是在回复自己很多句话之前的问题,女孩噗嗤笑出了声,走出化妆间,请丰野编辑和黛摄影师来确定服装合适与否。 像橱窗里的模特人偶一样机械地穿脱她人选好的衣服,任围绕着自己的女人们摆弄自己的身体,佐久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在她们事先挑选的套装没有预期之外的问题,编辑、摄影师和化妆师很快将如何打扮佐久早的最终方案敲定下来。 “佐久早先生不舒服吗?”突然地,黛真理子开口问道。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佐久早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揶揄自己,于是便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一直站在一旁的经纪人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送走了还要确定灯光效果和布景的二人,化妆间再次只剩下佐久早、化妆师和散乱的衣架们。 换回自己的衣服,佐久早稍稍感到放松了些,任年轻的化妆师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疲惫地眨着被细粉干扰的眼睛。 这不是佐久早圣臣第一次拍摄杂志内页,从高中时期起,能力出色的他并不缺各种体育杂志的邀约。但时尚杂志的采访,他确实还是头一回。 不同于体育杂志只需要穿着队服面无表情直视镜头就能完成工作,今天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内页拍摄,甚至还没正式开始摄像和采访,就让他的精神极度劳累。佐久早打定了主意,无论经纪人以后如何哀求自己,他都不会再随意听信对方的建议。 不知在多少人脸上用过的粉刷在他的脸上来回抖动,不知道碰过多少人头发的夹板在他的头上运作。佐久早忍耐着心中的呕吐欲望,只能庆幸那些女人给他定下的造型只需要简单的步骤。 突然地,他身后的门发出了响动,佐久早下意识想要回头,顾及到正在帮自己整理发型的造型师,他忍下了这股冲动,冷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影走近他。 不顾及台面上还有化妆品洒落的粉灰,黛真理子抬腿虚坐在化妆台上,一边打量着造型工作即将结束的佐久早,一边和忙碌的化妆师搭话。 她夸奖佐久早被修饰过形状的眉毛,夸奖他被整理过的蜷曲的发,佐久早几乎分不清她到底是来夸奖自己,还是来夸奖造型师的。佐久早盯着黛真理子的手,在她把手伸向自己额头时以最快速度躲过。 黛真理子笑了一下,从化妆台跳下来,对佐久早低声说:“那就等下见了。”然后她抬高声音,和造型师再次确认了等下要用到的第一套服装和配饰,便转身离开。 佐久早这天的不适感终于在他站到聚光灯下时达到了顶点。 换上一身剪裁独特的黑色西装套装,佐久早经受着摄影棚内所有人、包括镜头的注视。他按黛真理子的要求站好,手脚僵硬地摆出她需要的姿势和表情。然而这个看似和善的女人总算暴露了她的本性,找茬似的咔嚓咔嚓拍上两张,又靠近他动手动脚地指导他的动作。 “没关系,第一次接触拍摄的话,进入状态也是要一点时间的。”黛真理子假模假样地安慰道,经纪人不住地在一旁道歉。 明明自己只是按照以往拍摄运动杂志时那样做了,却怎么都只能收获所有人暗含着不满意的视线。佐久早逐渐失去了耐心,高瓦数的摄影灯照得他身上发热,没有窗子的房间空气沉闷而凝重。 再一次走到佐久早面前,黛真理子胸前挂着沉甸甸的相机,食指稍稍抬起佐久早的下巴。“要不要来点音乐放松一下?”黛真理子整理着他腰际系带的位置,问道。 不等佐久早答应,她就擅自拜托实习编辑这么做了。时尚的电子音乐从音响里流泻而出,灵动而跳跃,佐久早却觉得这嘈杂更难以忍受。 更令他厌恶的,黛真理子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举起自己的相机,微笑着说:“佐久早先生,试着爱上它吧,就像你爱排球那样,让我看看你爱人时的样子。” 她轻松的调侃使得在场的诸位都小声笑了起来,唯有被亲言善语对待的佐久早的脸色愈加不善。 他确定了,真正令自己讨厌不是被镜头凝视,而是被镜头后的这个女人注视着。 隐藏线路(孤爪研磨X你X黑尾铁朗) ·严重OOC预警,孤爪研磨X你X黑尾铁朗,短打,黑尾戏份比较少,时间线是“你”和研磨高叁的暑假,黑尾此时大一 你失恋了。 很显然,这是你会在大好暑假和你无聊的两位竹马腻在一起的唯一原因。 夏日的太阳将窗户向阳的房间轰得闷热,刚开不久的空调嗡嗡地稳定运作着,清凉的风斜向吹到屋内的人身上。铝制的罐装雪碧在桌子上冒汗,滑落的水珠很快在桌面积成晶莹的水洼。 你看向坐在你左侧的、你的竹马之一,孤爪研磨。屋子的窗帘紧闭,模糊的光线照亮孤爪研磨认真的侧脸。他盘腿坐在地上,半黑半黄的短发简单挽起,两只猫似的瞳孔直视正前方的投影,双手不停在游戏手柄上操作。 同样的手柄,在你手里也有一个。你撇了撇嘴巴,啪地将其丢开,它跌跌撞撞摔在地毯上。 孤爪研磨被你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飞快地瞟你一眼又回过头,继续专注于面前的屏幕。 “怎么了?”孤爪研磨细声细气地问。习惯了你这队友的阴晴不定,孤爪研磨操作着自己的小人到达关卡点后,又探身捡起落在你小腿边的那只手柄,把这个角色也送到同一个地点去。 明明是双人游戏,孤爪研磨玩出了一种没你反而更快通关的气势。 “无聊。”你向后躺,脑袋枕在孤爪研磨的床上,你又侧过身,蜷缩起自己的双腿贴近胸口,好像受了谁的委屈似的。 孤爪研磨独自玩了一会儿,没听到你更多的声音,他便看向背对着他的你,然后反身从床上够过毯子,抖开盖在你的身上。 你逆反地扔掉,研磨也没有坚持,坐回原位继续嘎达嘎达地摁着自己的游戏。 你看着孤爪研磨的背面,他挽起的短发散乱而随意,几缕碎发贴在脖颈上。你不满地开口:“果然比起我,研磨更喜欢游戏吧?” 这是你打小惯常用的手段,不出你所料,孤爪研磨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那弱气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你和孤爪研磨高叁的暑假,如果没有失恋的你的突然拜访,他本应该独自在家里喝着冷饮复习功课,小黑也应该在大学假期的间隙勤劳地打工。但是,你来了。 他摁下按键的声音都变小了:“是○○说想玩这个游戏的吧……” 没错,他说得没错,但你更是从不会出错。你极快地弹坐起来,人几乎快贴到孤爪研磨身上,他惊惶地避开,像被突然靠近的街猫:“不、别——”他剩下的话湮没在你盯着他的眼睛里,他看向一边,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过家里还没开封的最后一罐雪碧递给你。 “要喝点饮料吗?”他问,“小黑很快就会回来了。” “都是借口吧?”你接过他手里的易拉罐,手指和他凉丝丝的指尖短暂地碰触。 你愈是靠近他,他的身体后倾得越是厉害,在他被你逼到落荒而逃前,你哼了一声,靠回床边:“算了。” “反正研磨只是因为和我住得近才不得不和我玩的,”你故意露出自嘲的表情,食指扣上拉环,“对你有所期待是我的错。” “哪有……”孤爪研磨小声地反抗,但你们两个的眼睛碰上的那刻,他又习惯性地退让。 啪的一声,易拉罐在你手中被打开,透明的水液溅在你的手指上,容器内不断发出细小的气泡浮出又破裂的声响。 他说:“对不起。” 绝对不是他的错,你知道这个事实,他也是,但他还是谦卑地说:“如果有什么能让您原谅我的——” 话还未说完,你就换了一副表情,期待地凑近孤爪研磨:“那就和我恋爱吧!” “不、除了这个。”研磨立刻补充道。在他的视线里,你不满地噘起嘴巴,然后一边盯着他,一边咕咚咕咚挑衅似的当着他的面饮下这最后一罐冷饮。 才喝了几口,你就被大量的碳酸呛到,狼狈地咳嗽起来。 鼻腔里都是碳酸饮料的味道,研磨将手伸到你的面前,递给你一张纸巾。 你低着头,声音好似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谈不到完美的恋爱……” 熟知这不过是你的又一个小把戏,孤爪研磨面朝你坐着,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了一会儿后,犹豫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要恋爱呢?” 没想到他会搭腔,你“啊”了一声,坐正身体后拿空着的那只手反复摩挲自己的下巴:“因为…恋爱了就能写出好听的歌之类的?” 孤爪研磨望着你,片刻后他克制地笑出声:“还真是有你的风格。”顿了顿他又说,“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吧?恋爱了就能写出歌什么的…没有这种等式啦……”他说话的声音纤细又缓慢,生怕戳到你的暴怒点似的,仔细斟酌着措辞,一会儿看着你,一会儿又撇过视线,“而且,你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这不是又刚分手吗?” 你皱紧了眉头:“那不一样吧?电影里不都那么演的吗,只是他们不是我的真爱,所以才什么都没发生。” 研磨笑了一下:“那○○怎么就笃定我或者小黑就会是你的真爱。” “诶。”你愣住了,仔细想着研磨说的话。 “反正……就是不一样。”你率先甩出结论,然后才慢慢地找补证据。 你和孤爪研磨、黑尾铁朗是近十年的青梅竹马。 在你还不是现在这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样时,他们就已经见识了你的本性。不同于喜欢电子游戏的研磨,也不同于热爱排球的黑尾,你从一开始就是高贵的上等人模样。 啊——那句话没错,他们是因为住得近才不得不和你玩的。谁让你那钢琴家母亲挨个敲响了他们家的房门,请他们和他们的母父对你多加照顾呢。 但你对这两个被迫友好的男孩毫无兴趣。他们第一次并站在你家门前,看到的就是因为练习被打断而满脸不爽的你,你打开门,恶狠狠地叫这两个臭小子滚远点,然后砰地一声把门摔在他们鼻子前。 那之后一段时间,孤爪研磨对你的印象都是孤高的钢琴家之女,不屑与他们这些普通人为伍。 但是,那时胆小的黑尾倒是不知不觉间和你熟了起来。有那么几天,宅在家里打游戏的研磨想起了黑尾很久没有来找他,他站在窗子前,望见了楼下围着一颗球玩得正快乐的你和黑尾铁朗。 “她也没那么可恶啦。”大研磨和你一岁的黑尾少见地露出一点成熟,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告诉研磨,你虽然嘴上总是恶言恶语,其实对很多东西都充满了好奇,是个不错的新朋友。 不、她只是在把你当寻回犬玩弄吧。早就偷偷观察过你们几次,孤爪研磨在自己的内心吐槽道。 他打定了主意要和喜欢捉弄人心的你保持距离,省得落得黑尾铁朗的下场。但不知怎么的,可能只是因为附近没有别的同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叁个自然而然地混到了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国中,甚至同一所高中。 黑尾说得没错,你也没那么可恶,只要你和他是统一战线的话,只有黑尾会受到你们的奴役。至于你独自阵营,压迫他们俩的时候,有了一个分担的同伴,你的挑剔和刁钻也显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甚至有点可爱。 你不过是一个任性而备受宠爱的小孩,根本不懂怎么普通地和其她人来往,如果连他和小黑都不能成为你的朋友的话,那你此生大概只能与钢琴和妈妈为伴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容忍了你的大部分无理取闹,甚至越来越习惯,如果有哪天缺少了你的胡闹,他们的生活倒好像缺失了点什么 “不会有人跟小黑一样,愿意在这样的鬼天气替我跑腿,”你犹豫地说,“也不会有人和研磨一样,可以让我不打一声招呼随时来找你。”说着,你凑近孤爪研磨,寻求他的肯定。 研磨下意识侧过脸,见他缓慢地点了点头,你才露出心满意的微笑:“而且,如果是你们俩的话,感觉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算是分手了也不会尴尬,只会无奈地对我说‘真拿你没办法’,然后一切就都回档了,和打游戏一样方便。” 你喝了口手中的雪碧,笑声里带着丝丝的甜味。 孤爪研磨嗅到了这一点甜味,他看着你被投影反射的光照亮的眼睛,失神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摸着自己突出的、汗湿的后脊骨上的皮肤,小声吐槽道:“……才不是……” 就是因为你总这么想,所以他和黑尾才没办法和你谈恋爱。 在艳阳下给你一个人打伞,欢迎你凌晨叁点钟的骚扰,帮你爬上神社的大树,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每个和你交往过的男生都做得到。 但是假装看不见你在自己身边出神地望向别的男生,明知你对未来的规划里没有“男朋友”这个角色,只要稍有不符你心目中对“爱情”的定义就会被抛弃,这些没有哪个人能够日复一日地忍耐吧? 国中那年春天,你突然对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宣布,你要组建一支属于你的乐队。学了那么多年的古典钢琴说丢就丢,不顾母亲的反对,你一个猛子扎进现代流行音乐的海洋,徜徉在各式各样以情爱为主题的词语和音符里。 与其说你想要恋爱,不如说你想要灵感,你不想要爱情的现实、繁琐和对其衍生物的规划。你只想要一瞬心动的花火,在适合的时间,成为你床头稿纸上短短的几行字;你只想要扮演攻略游戏的主角,获得男孩子们的精美CG后就转身离去;你只想要虚假的伤感,如果分手时的离别无法带给你别样体验,那你根本不会记住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你楼下痛哭流涕的少男到底是谁。 你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爱河,又很快抽离,每个男孩都做梦自己能成为你最后一任男友,但每个都没能在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面前出场超过叁个月。 慢慢地,你开始厌倦了和这些千篇一律的男孩子们说分手,甚至不再挨个介绍给自己的竹马,你用无视和敷衍逼迫他们主动离开你,而当他们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你又觉得他们的感情不够真挚,根本无法像艺术作品里的爱情一样经受磋磨和考验。 你想要的,是任你反复拿在手里揉搓、扔进海里冲刷、抛进火里焚烧,也不会褶皱变形的透明的真心。 但那怎么可能存在呢?就连被你这么折磨了十余年的研磨和黑尾都无法自信地把那颗爱情的真心送到你手上。 你对待朋友和情人,是完全两种标准,体验过前者的稳定,怎么会有成为后者的勇气,体验过后者的亲密无间,怎么还能有退回前者的游刃有余。 “不过,要是研磨跟其她人恋爱了的话,我就没办法再这么肆无忌惮地侵占你们的生活了吧。”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你没听清研磨的咕哝,你叹了口气,失落地说着自己也知道的事实,“毕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和小黑去插一脚总不太好。” 不知想起什么,你又兀自咯咯笑起来:“不过,还好你们两个都没什么桃花运。” “要试试吗?”突然地,研磨开口插进你的吐槽。你吃惊地看向他,他金色的眸子像猫的瞳孔一般明亮。 他甚至没有眨眼,只是睫毛微微颤抖:“○○有跟其他人接过吻吗?” 你的脸颊突然发烫,大声叫嚷着说研磨怎么连这都问、好不知羞耻,但说出如此敏感话题的孤爪研磨倒是少见地没有逃避视线,依旧看着你: “既然有过的话,只要我们也亲一次,不就知道到底一样不一样了吗?” “也不用先成为女朋友男朋友之类的,没有恋爱这个名号的话,即使低于预期也不用特意分手,只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像是试玩版。” 你对这提议有些心动,但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攥紧了手中冰凉的饮料罐。 慢慢地,你感受得到,研磨的身体正在向你靠近,你的呼吸随着热源的距离逐渐变得急促,一向安静到没什么活人声响的研磨的呼吸也突然清晰可闻。 “烦死了——”心烦意乱的你突然出手,手指碰到了孤爪研磨的眼眶,他下意识地发出“啊”声,你连忙看过去,看到他的一缕头发被你的动作勾了出来,虚虚地勾勒着研磨有些稚气的脸部曲线。 你的视线不受你的控制,先是落在他的眼睛上,然后是他浅色的嘴巴。 你们的唇碰在一起,柔软的,带着被空调冷却过的微热的温度,你手中的易拉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倾洒漫溢,顺着你的手背流到你穿着短裤的大腿上,空气弥漫出一股甜丝丝的工业糖精的气息,孤爪研磨从你的口中,尝到了同样的味道。 这个吻十分短暂,短到你来不及回味到底和以前的每一次亲吻有什么不同,这个吻又十分漫长,分明只是轻轻的碰触,尴尬的余韵却长久地环绕在你们周围。 你们分开了,什么话也没说,研磨试图再次贴近你,你也张开嘴的同时,房门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响动。 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的黑尾铁朗走进来,他好像没察觉到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不满地抱怨为什么不等他就把游戏推进了好几关,明明他是为了你们去跑腿的吧。 你拿指关节抵在唇上,平复了片刻咚咚乱跳的心脏后,你把饮料罐放回矮桌,站了起来。 “我去洗一下。”你朝两个竹马展示顺着自己手臂和腿部滑落的水渍,驾轻就熟地独自来到孤爪研磨家的洗手间。 清凉的水流冲走了黏腻的感觉,也冲淡了空气中那叫人不适的暧昧的甜味。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反反复复地漱过口,你松了口气,如此想道。 正这时候,拿着干净毛巾的黑尾铁朗走进了洗手间:“给你。” “谢了。”你极快地道谢,接过,但你低下头擦拭腿上的水珠时,黑尾铁朗的手突然捧上了你的下颌。 比你和孤爪研磨大一岁的黑尾铁朗也是你们叁人中最高的那个。他捧起你的脸,在研磨家的镜子前,你们交换了一个比方才还要深入的吻。一如几天前,你刚失恋那天,在你家里交换的那个。 那天的黑尾突然答应了你的恋爱要求,但也像今天这样,那个吻的结束,黑尾问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你没有点头或摇头,好像一个购入游戏后立刻不想继续的游戏收藏家。 吻毕,你的双手仍抱着黑尾的脖子,但你的脑袋低垂着,不愿去看黑尾的眼睛。 “怎么样?”黑尾语气平常,甚至像是在开玩笑,但他的心跳声如实地传达到了你的耳朵里。 你如实说道:“……抱歉,还是没什么感觉,甚至可以说吻技很烂。” 黑尾笑了一声,慢慢地松开你,你们恢复到普通朋友距离,他说:“真拿你没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黑尾主动说:“回去吧,买了你要的苏打棒冰。” 你们一前一后重新踏入孤爪研磨的房间,他仍坐在地上哒哒地把弄着手柄,甚至没看你们一眼,黑尾铁朗坐到他旁边、你原先在的位置,拿起另一只手柄,若无其事地吐槽在这么暗的屋子打游戏眼睛会瞎掉的。 你趴到他们背靠着的、孤爪研磨的单人床上,抱着研磨生日时你送他的宝可梦玩偶,看着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背影。 你回忆着方才的两个吻,哦,如果算上之前的,就是叁个。你对它们的评价绝对真实,带有青春期男孩的莽撞和青涩,如果排除对象是你从小到大的好友的话,甚至很难打到及格分。 但是、但是,为何你的心脏越跳越快?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出你的脑海,你一骨碌地爬起来,坐在床上,呼唤两个竹马的名字: “研磨,小黑。” 两个男孩同时向你看过来,对面墙的游戏画面上,他们操纵的角色接连毙命,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人,语气中带着发现新世界的兴奋: “我们叁个不能在一起吗?” 隐藏线路开启了。 幻灭(她X明司春千夜) 母亲和父亲在海啸中离世后,她来到东京,被她开药店的阿姨收养,不上学的时候就在店里兼职收银。 因为过早经历家人的逝去和离散,她十分清醒和现实。她清楚大脑有时不讲道理,无论事实如何,都会被情绪歪曲,恐惧如此、爱情亦是如此。 某一天兼职的时候,她在柜台看着课本,听到自动门响起铃声,她抬起头,看见一张自己很喜欢的脸,心脏怦怦乱跳,呼吸在不自觉间加重,她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十分清楚“自己”已陷入情网。 但她同时知道,自己对面前这个人毫无了解,而且以对方的衣着服饰来看,不过是一个没有内涵也没有心、全靠飙车打架打发时间的不良少年。 她知道自己爱他的脸,也知道自己不爱这张脸的主人。 这个礼貌又疏离的男孩子像是她养的猫,乖巧地总是躲在她几步远之外,因为他总是打架,所以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也不少。 有一天,她在教室看到了这个男孩子,知道了她就是同学们告诉她的那个,总是不来上课的明司同学。 国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板书,粉笔时不时发出啾啾的声音。 她无法克制多巴胺的驱使,不顾忌老师和同学的眼光,忍不住盯着明司春千夜看。老师叫走神的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却不知道讲到哪里。 无聊地趴着的明司春千夜对她做出侮辱性的口型。 她红了脸,但并不为自己被他吸引而感到可耻。 之后她们又在药店见面了,这次明司春千夜没穿特攻服,他戴着黑色的口罩,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绿色的眼睛懒洋洋的。 他看着她和偷东西的不良少年纠缠,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看着她倔强地不肯开口求救,看着她被挥在地上,又看着她冲出去让对方付钱。 他始终乖乖地等待,等待少女回来为自己结账,他看到她颤抖地,整理褶皱钞票的手,看到她泛红的眼睛,眼泪囤积在她的眼眶。 她将找零的硬币排在明司同学发烫的手心,明司春千夜在药店的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水,拆开刚买的感冒药艰难吞服,然后坐在蓝绿色的座位上,头顶着药店的玻璃,仰面看向屋顶,等待着药效发作。 “为什么害怕还要去做。”突然地,明司春千夜问道。 因为她们说话的次数很少,她并没听出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 她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手已经停止颤抖,她低下头,翻过一页书:“我并不害怕。” “无论今天面对的人是他也好,是你也行,是任何哪个年纪比我大、身材比我魁梧的家伙。我的手都会抖动,但这不意味着我害怕,只是我的身体在对外界刺激做出反应,我的神经恐惧的并不是站在我对面的真实的人,而是恐惧本身。” 明司春千夜将两只脚踩在椅子边缘,抱住自己的膝盖,他的视线没有转动,依旧在天花板上:“喜欢我也是?” 如此轻易地戳破一位少女的心事,实在不是什么礼貌的事。少女却并不在意,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喜欢那张脸而已。” “轻浮。”明司春千夜像那天课堂上一般评价道,药效似乎开始发作,他的大脑昏昏沉沉,想不到更多的东西,他干脆闭上眼,踉跄着跳下座位,摇摇晃晃地走出药店。 这是国中时期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明司春千夜没有继续读高中,而她考进了区内最好的高中,靠奖学金读完了高中,考到一所教育类大学。 等她们再次重逢时,她们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明司春千夜一身西装,换了个惹眼的新发色;而她仍旧带着学生气,男友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隔着宽阔的马路,她们短暂地、并非同时地看到了对方熟悉的脸。 她很快意识到,果然,她最喜欢的还是这张脸。 这个时候,她正是大四,在一所中学见习,她的学生们像数年前的她们,有不好好读书的小混混,也有向往爱情的好学生。 没有说什么,明司春千夜甚至表现得好像她们从未失联。一声不吭地坐名贵的跑车接她去吃昂贵的西餐,去听高雅的音乐会,送她回到学校分给年轻教师的临时宿舍。 她们绝不像恋爱,不说甜言蜜语,甚至很少交流,只是对约会仪式的简单模仿。两个人都无需拿出平时对其她人的那套,她们不了解彼此,但又最清楚彼此是如此空虚而无趣的人,任何试图进行深刻交流的语言都是矫饰。 她没有能穿去高档餐厅的礼服,就穿平时穿旧的衬衫和牛仔裤,坦诚地跟约(但他甚至不怎么说话,也没有问句,只是通知她什么时候自己会来接她)自己出来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明司春千夜说她没有吃饱,然后独自走去便宜大碗的拉面店吃夜宵。 她在枯燥的钢琴声中打哈欠,擦掉眼角的泪水,对旁边座位上,一觉睡醒的明司春千夜说果然很无聊,然后两个人一起不礼貌地提前离场。 她在明司春千夜价值不菲的轿车后座发呆出神,问他自己能不能先离开,然后和他一前一后走在她们曾经数次同路过的路,像上学时那样,跟着傍晚橘色的流动的河川前行。她廉价的白色耳机稍稍漏音,钢琴声在静谧中若隐若现。 她们又失去了联系。 她大学毕业,进入自己见习的学校做老师,每天两点一线,在学校和住处来往穿行,处理许许多多迷茫无助的学生的问题。 有时候她的学生会感谢她,给她寄来拜年的贺卡,在作业本上说自己也想要成为一名老师。但更多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改变,那些孩子还是沉进生活本身,像曾经的她和明司春千夜一样失去了真挚的笑容。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只是机械地工作和生活,像是站在河流中间,拿竹编的箩筐一瓢瓢地打捞水中金色的夕阳,徒劳无功,但从不停止。 然后有一天晚上,明司春千夜杀完人,腥臭的血液在他的袖口流淌,他将武士刀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弟收好,他坐上轿车后座,在淡淡的车载香薰气味中沉默不语。前排的司机兼另一小弟耐心地等待,明司春千夜做了个手势,他便驾轻就熟地启动车子,驶向一栋叁四十年房龄的老旧公寓。 明司春千夜一阶一阶走到公寓的六楼,站在其中一扇门外,门口放着一张深色的地毯,吸纳了他身上的尘土和脏污。 他站了好一会儿,像往常一样要离开时,房门从内侧打开了。拎着黑色垃圾袋的女人看着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欢欣,就好像她不是第一次在此处撞见此人似的。 “要进来吗?”她问。 明司春千夜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的起伏,但没有。她只平常地嘱咐他,进门前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她不想因为血迹惹上什么事。 明司春千夜进入她的房子,在她狭窄的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他穿她宽松的旧衣服,长长的袖子撸在手肘处,裤脚则堆在赤裸的脚面。 她们依旧没有交流什么,只是各自喝了一杯助眠的热牛奶,然后关上灯睡在一张床上。 “要做吗?”她又问,夜色里眼睛莹润而潮湿。 她们生涩地亲吻彼此,伤口、脸颊和下颌骨,但不亲吻彼此的嘴巴。 明司春千夜脱掉身上的衣物,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他赤裸的身体,是雪白的无机质似的一片。 “不要看我。”背对过她,明司春千夜蜷缩起自己的四肢,好像她的视线比他经历过的刀枪剑戟更危险。 他感到自己化成了一摊水,在她眼里一览无余。 明司春千夜的药瘾在此时发作,他的身体痉挛不止,脊背上浮出一层湿冷的汗,他无法勃起,甚至无法好好地拥抱自己对面的人。 他常有这样的感受,每天睁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这天晚上,等他渐渐找回自己的思维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她的怀中啜泣。 先是他睡着了,然后她也睡着了。 她梦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明司春千夜。 她梦到她在校服裙外穿着一件红色的牛角扣大衣,明司春千夜则穿一件浅驼色的,她们大约十多岁的模样,以从未有过的距离并排站在一起、牵着彼此的手。 她梦到在她们面前,是日本最北端也不会有的,硕大无朋的冰山,成片的浮冰漂浮在海面,彼此碰撞,接连发出细小的碎裂的声音。 她在梦中想起,这是自己十多岁时梦过的梦。她梦到和自己不甚熟悉的少年,一言不发地逃亡,逃往比北海道还要北的地方。 她醒来,窗外的月色被熹微的晨光代替,她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那不是十几岁的明司春千夜的模样,他皱着眉,手还抓着她的衣袖。 她把明司春千夜的手轻轻拨开,独自爬下床,走到阳台,顺着通向楼顶的消防梯一步步爬上去。 她看着太阳尚未出现的暗红色的地平线,点燃平时不怎么抽的香烟,第一缕海风从她的背后吹来,将她半长的黑发吹得凌乱不已。 这个时候,她听到咚咚的金属音,她没有回头,任走向她的男人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 太阳在她们面前现出伟大身影,她几乎想要流泪。明司春千夜从她指尖接过香烟,听到她颤抖的声音: “…以前,我很想让你看看这一幕。” 明司春千夜的动作停顿下来,长到累赘的睫毛在风中颤动。 他问:“现在呢?” “不想了、”她笑着摇头,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幼稚的话,“再也不想了。” 物品(池瑢X周泽楷) !霸凌trigger预警,对校园暴力的具体描写可能会引起相关不适反应,请酌情决定是否阅读! 不论出于任何目的的霸凌都是不道德且会给她人带来伤害的,本文所描述的情况,请勿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模仿,如遇到相似情况,请及时寻求老师和家长的帮助。 -正文- “那边那个男生,呆在那是想干什么?” 体育老师这话还没落,因为组队时间闹哄哄的大家都噤了声,把视线统一投向站在人群外的男生。 安静不到十秒,成双成对的她们又小声交流起来。身穿深色运动套装的女老师明显有些生气,用眼神警告学生们,见成效不大,又吹响哨子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没完了是吧?”她严肃的语气比哨声更有效。 瞪了声音最大的男生一眼,她不耐烦地问期间一直默不作声,木讷地站在那儿的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你们结组训练,你为什么不快点行动?” 男孩子的反应有些迟钝,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体育老师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还是站在前排的女生帮他复述了一遍。 “那个、周泽楷是吧?怎么,你们班是单数吗?”老师一眼扫过去,看着一对对的女生和男生,正要说“那你来和我一组”,就发现在人群中,有一组学生是叁个人。 她立刻皱起眉毛出声质问:“你们叁个干什么呢?我没说清楚还是你们谁耳朵不好使,两人一组两人一组,老师的话也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叁个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男生站成一堆,都被老师这么说了,还是表情扭捏,不情不愿,不想分出一个和落单的男生的组队。其他同学也默契地没人催促他们,反而保持了相当的沉默,靠近自己的队友。 看他们这副谁也不打算听话的架势,老师撸起袖子向他们走过去。 眼看体育老师已经走近,下一秒就要抬脚踹人,一直小声嘀咕的人群里突然站出一个女生。 “老师,我和他一组吧。”池瑢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体育老师听见她说话,转过头来敷衍地抬抬下巴示意她过去。梳着马尾的女孩儿极有眼力地小跑到周泽楷身边,和他挨在一块。 叁人组也立刻松动,分出一个补充上池瑢的空缺,老师挨个瞪了他们仨一眼,没说话阴着脸走回最前方,让体育课代表给大家分排球。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还以为躲过一劫,彼此心里都为惹事的周泽楷和那叁个男生添上一笔。 只有话题中心的池瑢和周泽楷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一个笑吟吟,一个沉默,拿着分到的排球,很快就面对面练习起来。 虽然二人性别有差,但身高并不差多少,反而是更高一点的周泽楷动作有些笨拙,时常接不到池瑢垫来的球,跟寻回犬似的一会儿就要跑去找一次排球。好脾气的池瑢还一次又一次地跟他道歉,说对不起。 这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初夏的太阳也不算很晒,整个操场只有她们班占了个好位置,站在了树荫下。 风吹过,梧桐树哗哗地响动,翻出浅色的叶背,太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又随着时间慢慢改变影子的形状。 练习了半个多小时,一半身体被阳光直射,周泽楷额头上也出了汗。池瑢两臂伸直,专注地盯着上空的排球,干净利落地找准时机,把球垫回周泽楷的方向。 他突然被反射的太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没能成功接到这球,圆滚滚的排球擦着他的手臂弹向一边。 正巧体育老师看学生们已经练习得越来越懈怠,吹响了集合哨,让同学们都聚到一起来。 跑去太阳下捡球的周泽楷又是最后一个归队的,站在了队伍的角落。但这次体育老师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他跑过来,才扫视了一遍站在一起的同学们。 池瑢已经按照队形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周泽楷单手抱着球,垂下眼睫,对着红色的跑道发呆。 他没有认真听体育老师在讲什么,还是下课铃声响起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到解散,才注意到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沉默不已,而且大多表情尴尬。 周泽楷眨眨眼睛,和说到最后一句的体育老师对上视线。 老师咳了一声:“总之,你们班今天的表现我很失望。”她看向之前团结在一起的叁个男生,挨个指了指,“尤其是你们叁个,下节课下课,找你们班主任解释解释你们今天做了什么。” 说完,她严肃地命令大家解散。 操场上的其她两个班早就下课了,所以只剩下她们几十个人。 周泽楷去环球给体育委员的时候,和急着回班的同班同学撞上了肩膀,球又一次从他手里跑走。 虽然在球前进的路上都是他的同伴同学,但没有谁伸手或是伸脚帮他拦住,反而一个个都侧身避开了那颗球,好像上面有什么碰不得的细菌。 好在排球最后撞到了一个人的鞋子,缓下了速度,一双手趁着它还没滚远,把它按在了手里。 “给你。” 狼狈地跟了一路,最后还是要靠另一个人帮忙。周泽楷谢字刚出口,就看到池瑢的笑脸,她把黄蓝相间的排球递给周泽楷,然后朝他摆摆手,就和旁边的女生挽起手,相携而去。 周泽楷再回到体育委员和球筐前时,同学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一个人落在人群的尾巴,始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神游天外的样子。 因为体育老师训话,留给他们返回教学楼的时间就不够了。上课铃突地响起,周泽楷也回过神,加快了脚步。 下了第二节课,被体育老师点名的叁个男生乖乖地去了班主任办公室,直到第叁节课下课才灰头土脸地回来。 其中一个和周泽楷位置挨得近,走过他桌前时用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角,生硬地告诉他班主任找他。 周泽楷不明所以。 看他一脸茫然,那个男生又不耐烦地补充:“这回是真的,爱信不信!” 然后便赌气似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发出好大的声音。 周泽楷不敢赌这次也是玩笑,合上一页都没动的教科书,从书包里把重要的东西握进手心,走出了班级。 “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不要不好意思,一定要跟老师说。”年轻的班主任表情里带着内疚和怜悯。 她不能理解像周泽楷这样个子高、脸也好看,性格温吞的男孩子为什么会成为众人的目标,所以自然地把一切归咎为无妄之灾。 周泽楷点点头,过了一小会儿又补了一句“谢谢”。看他是真的不打算把欺负他的人供出来,班主任也不想继续折磨下去,又安慰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上课。 周泽楷抠手的动作一顿,说了句再见就利索地离开了办公室。 班主任目送他走出去,才大声地叹了口气,旁边刚开完会的数学老师探过头来,问她怎么回事。 班主任揪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抓下来一大把,苦恼地和前辈诉苦:“王老师告诉我,我班学生集体排挤同学,那几个欺负人的男生都说是开个玩笑,这个被欺负的也跟着不吭声,叁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一问他和那些欺负他的人什么关系,就说是‘朋友’。” “啊?”数学老师拧开了保温杯,“那可不好处理哦,你们班那个池瑢学习蛮好的,也跟着她们胡闹啊?” 提起池瑢,班主任的表情好看了点:“池瑢没掺和,王老师说,只有池瑢站出来帮助同学。还好有个她,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拿这个被欺负的小孩怎么办好了。朋友朋友,只会欺负你的叫什么朋友嘛?包庇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她转着笔盘算了一会儿,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然后对进来搬作业的数学课代表说:“你回去替我叫池瑢来一趟。” 周泽楷的退让确实没能换来对方的反省,他所谓的“朋友”们并没有因为他没有供出自己而善待他。 他走回座位的一路上沐浴着各式各样审视的目光,他便低着头,近一米八的个子显得畏畏缩缩。 嘡啷一声,一支深蓝色的原子笔掉在了周泽楷脚前,他睫毛颤了颤,弯下腰捡起,递给它的主人池瑢。池瑢微笑着跟他道谢,两人交接物品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捧在一起,周泽楷很快收回手,乖乖坐回自己的座位。 摊开下节课的课本,周泽楷无视了上面的水渍,翻到还算干净的一页,一只手支起下巴,再次认真地发起呆来。 周泽楷的“朋友”们不仅没有反省,反而在以“拒绝校园霸凌”为主题的班会后越发变本加厉。 以前他们最多故意在结组的课上孤立他,或是假装没有这个人、忘收他的作业,再或者在他从走廊走过时彼此刻意地交换眼神,不友善地打量他。 但这次班会后,他们似乎不屑于再用这些无关痛痒的低级手段。 他们变得比以前亲切,会主动地在池瑢向他跑过来以前和他组队,会在小组讨论上点他的名、询问他的意见。 还年轻的班主任以为这是一切向好发展的前兆,课间看到周泽楷被他们围在中间便欣慰地笑了。 实际上周泽楷只感到了更苦恼。 在他下楼的时候,大家的确不会再故意把他落在最后,但是那冷不丁地,从背后推过来的手,差点让周泽楷把走在他前面的池瑢撞摔跤。 “抱歉抱歉,就想跟泽楷开个玩笑!”嘻嘻哈哈地男生又抛出这个绝佳理由,好像真的多关心她们似的,“你们没事吧?哎呀,对不起池瑢,是我的错,你别怪泽楷。” 池瑢善解人意地笑笑,拍完自己身上的土,反过来安慰周泽楷,亲切地拉着他的袖子,帮他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在他上厕所的时候,大家也的确不会再趁这个机会翻他的书包,但以前总是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不能在上课前上厕所的男生们,突然变得谦让起来,让他先进。 已经解开搭扣的门怎么也推不动,周泽楷尝试了几次,就习惯于这种把戏,安静地等待上课铃响,堵门的人离开。 可也有更过分的时候,一桶水嗵地兜头浇下来,周泽楷闪避不及,还是淋湿了头发和半边肩膀。等他踩着上课铃的尾巴回到教室,却被老师瞪了一眼。 “夏天也不要贪凉打水仗,地那么滑,摔了怎么办?”老师让他赶紧坐回去,然后看着讲台下那几个和周泽楷一样校服湿了的调皮男生训斥道。 周泽楷没有辩驳,默默地拿出昨天老师留的试卷。 他的头发没有擦干,多余的水顺着额头流到了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周泽楷一眨眼,那眼睫上晶莹的一点便径直落下,掉在卷子上,打湿了上面恣意漂亮的蓝色行楷。 周泽楷愣了愣神,慌张地拿袖子去擦,胳膊沾湿了染上墨渍才想起这是夏天,自己穿的是短袖。 他又连忙去书包里翻纸巾,擦来擦去,那不同于他的字已经被擦得变成纸屑,糊成了一团。 在他坐在教室的时候,大家也不会把他当空气了。 周泽楷本人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那些曾经故意霸占他的座位和书桌,直到上课才还给站在一边的他的男生们突然改变了态度。他们越来越多地提起周泽楷,哪怕是和他完全无关的对话,也要故意点他,带着恶意的微笑,看他说不出话的样子。 譬如此时,周泽楷一如往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几个男生女生以池瑢的座位为中心,散布在她周围。 晚饭后、晚自习前的这段空闲,大家都在聊些没营养的闲话,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我啊?”被提及的池瑢声音有些为难,“我没有很喜欢的类型诶,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口才好的人很加分,感觉和话多一点的人相处会比较不容易尴尬吧。” 周泽楷撑在下颌处的拳头收紧了下,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她们聊了几句,又突然扯到周泽楷身上。 “泽楷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一定很懂女孩子喜欢听什么话吧?”一个男生笑着问,他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另个男生很快接话:“没错,咱们小周没准就是嫌弃咱们不够格,才不愿意和我们说那么多。” 这几个男生坏笑起来,另一旁的女生看了眼周泽楷,觉得他确实比这几个男的谈上恋爱的可能性大。 大太多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搭茬的周泽楷这次居然说话了。 “没有。”他说。 周泽楷没有抬头,他和其他男生的发型造型相差不大,但这些放他身上就有种校园小说男主的味道,纵比不上流量明星,在一众人嫌狗厌、邋里邋遢的男高中生里也算佼佼者。 “啊?”被众所周知的“哑巴”还嘴,刚才还笑得开心的男生这下有点挂不住脸,强撑着打岔,换着法子造谣:“也是,周泽楷长这么帅,哪需要说话啊,光一张脸就够了是吧?” 没承想,周泽楷这次居然抬起脸,对着他认真地说:“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喂,我说开个玩笑不必那么认真吧?”男生说着,已经向周泽楷靠近。 周泽楷没有退缩:“不是玩笑。” 两个青春期的男孩儿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肾上腺素迅速堆积到燃点。 后来班主任赶来把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教训完两个当事人,又挨个拉架的目击者叫去调查情况。 “你们说真话,不要包庇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班主任皱着眉毛,头疼地看着脸上还挂着伤的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也是体育课上被体育老师点名批评的其中一个,但此刻他怯懦地抓着衣服,支支吾吾地说:“老师,我真没撒谎,真的是周泽楷先动手的。” 另一个围观了全程的女孩子的证词也印证了这点,她说当时周泽楷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就着,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就连她最信任的池瑢也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确实是周泽楷同学先动手的。” 班主任挥挥手,放自己的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回去上课。然后头疼地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难道周泽楷真的不如她以为的那么可怜? 难道他上次说他们是朋友,也是真的? 难道只有池瑢愿意和他接触,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此刻的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两个打架打得脸都花了的男生并排站在楼梯转角处,池瑢走出办公室,经过他们的时候,对着被周泽楷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笑了笑,调侃他现在是个乌眼青。 男生不好意思地扭过去头,不想被池瑢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可在他视线范围外,池瑢迅速地冷下了脸。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正直,只是说话的表情怎么也不像内容那么热心:“小周同学你没事吧?我有带创可贴,你要用吗?” 闻声,刚才还扭捏不肯给池瑢看脸的男孩子迅速转过头来,对着沉默地站在身边的周泽楷冷哼一声。 “怎么搞得这么惨啊?”池瑢问。 这是那次周泽楷和同学打架后的周五傍晚,没有晚自习,大家今天放了学就可以回家。但空旷的校园里,池瑢和周泽楷在通往学校艺术生画室的小径上相遇。 周泽楷坐在草地上,上身白色的POLO领夏季校服染着青草的颜色和灰色的脚印,他的脸上布着几处伤痕,好在不如他身上那般唬人,反而为他清俊的容貌增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池瑢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下来,周泽楷的眼睛除了一开始,一直都跟着她的动作转。 池瑢的手指似有若无地碰到周泽楷的脸颊,周泽楷眼中的水光闪动,但那片刻的温柔很快被池瑢亲手打碎。 “啪”的一声,池瑢扇了这个漂亮的男孩儿一耳光,笑容在她脸上化成嗔怪,她的语气叫人分辨不出是亲近还是冷漠:“不是说我我问你问题,你必须立刻回答我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生气,非得逼我这么做你才记住呢?” 周泽楷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他眨了眨眼睛,迟钝地说:“……对不起。” 池瑢蹙着眉头,拇指和食指捏起周泽楷的刘海,又去扯他被踹脏的衣服:“好脏啊……” “对不起。”周泽楷又重复了一遍。 池瑢啧了一声,掐住他的下巴,不耐烦地仔细端量他受伤的脸,抱怨道:“你本来就只有这张脸能看,现在连脸都受伤了。” 周泽楷任她摆弄自己的脑袋,黑色的眼睛湿润水亮,聚焦的中心始终是池瑢。 “啪——” 又是一耳光,这次池瑢是打在另一边,所以虽然响亮,但应该不至于让他的脸立马肿起来。 “我是怎么说的?”池瑢问。 周泽楷的嘴巴张了张,在池瑢又要落下巴掌前开口:“……只有池瑢能欺负周泽楷。” 池瑢放下两只手,然后状似天真地转而用它们撑起自己的下巴:“那为什么搞成这样子?” 周泽楷也困惑地眨眨眼睛。 “不知道。”半晌后他坦诚道。 “我有努力护住脸。”看池瑢表情又要转阴,他小心翼翼地补充。 池瑢沉默了一会儿,周泽楷猜想她是在苦恼怎么惩罚自己。 他有些内疚。 自己什么都干不好,连保护自己的脸都做不到,老是给池瑢添麻烦。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池瑢这次出手不是为了打他,而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头顶。 那只手似是嫌弃周泽楷的头发粘着灰,姿势有些别扭,但还是敷衍地在他头顶摸了两下。 “这是你周一反抗那些蠢货的奖励。”池瑢说,她很快收回手,在周泽楷身上还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手。 然后她又倏地靠近周泽楷,把还在震惊中的周泽楷吓得后仰,双手后撑,暴露出整个正面。 池瑢不顾他慌张的神色,几乎整个压在他身上,但碍于他身上太脏,所以只是虚虚地撑着。 但有一处,她们是真的贴近了的。 池瑢的牙齿落在周泽楷的颈间,她叼着他的喉结,用力到像大型捕猎者撕咬食物,周泽楷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只是细细呻吟了一下,没有出声拒绝,也没有出手推开她,两只撑在地上的手抠紧了草皮。 在他以为自己的喉管要被池瑢咬破以前,池瑢终于起身了。 周泽楷的眼神恋恋不舍地落在她身上,池瑢笑了笑,锐利的犬齿显得她生动可爱。 “这是惩罚。”池瑢擦了擦唇上的口水,冷下脸警告痴迷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牙印的周泽楷,“别忘了,你只有我一个朋友。” “除了我没人会容忍你这种只会给人添麻烦、什么也记不住的家伙,如果不是我,你在这个学校肯定一天都待不下去。” “所以你是我一个人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擅自行动,暴露自己的弱点。下次再被野狗咬成这样,我就亲自咬断你的脖子。” 说完,她看了周泽楷两眼,就都也不回地走了。 周泽楷目送她的身影离开,才落寞地拍拍自己身上的脏站起来。 他坐公交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别的同班同学,他们看着他颈间的压印互相小声地窃窃私语,间或彼此了然地坏笑。 周泽楷没对他们的视线和小话报以任何反应,因为除了池瑢以外的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而池瑢给他的惩罚——他觉得更像友谊的勋章——他自然没有任何遮挡的必要。 连回到家里,被妈妈惊讶地追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周泽楷也觉得没必要解释,直接说“一个朋友”。 妈妈旁敲侧击地问他对方是谁,是不是他女朋友。 打开电脑的周泽楷手顿了顿,简洁地回了句“还不是”。 然后她就捂着嘴,一副知道了什么秘密一般的表情,退出了他的房间。 登录上游戏,周泽楷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许多。 池瑢说的没错,他一无是处,除了那张脸不算难看外,学习一般,不管池瑢怎么帮忙都没办法进步,体育也不怎么样,人际关系上更是一塌糊涂,同班同学都不喜欢他,没人想和他说话。 从小周泽楷就性格内敛,不爱交际,同学们也一直对他敬而远之。是初一,和池瑢成为同桌后,他才真正拥有了第一个朋友。 池瑢不嫌弃他笨,会跟他分享自己做疑难题的解题思路;池瑢也不嫌弃他话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都一如既往地主动找他、和他说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同学对他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好像他们忽然注意到这世界上还有他这么一号碍眼的人物,平白无故地享受着池瑢的偏爱。他变成了大部分人针对的对象,但好在他不关心那么多其他人的想法,池瑢也不在乎他人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善。 池瑢喜欢会说话的类型是很正常的。和他这样的人做同桌、做朋友,一定很闷,是池瑢一直包容他,原谅他,他才能拥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啊,如果打游戏算优点的话,那他也还是有优点的。只是和池瑢的优点相比,这简直太微不足道、不务正业了。 是池瑢一直在帮助他学习和人相处的法则,是池瑢发掘了他还有“脸”这个所有人都能看到、欣赏的唯一优点,是池瑢不厌其烦地用奖赏和惩罚帮助他记住对错。 她对他的打骂,是对他真正的关切;她对他的忽冷忽热,是帮他习惯其他人类的多变;她称赞别人,是为了提醒他他的不足还有很多。 他要很努力、很努力地挽留住自己这唯一的朋友。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周泽楷不会知道,看到他的第一眼,池瑢暗下决心:她要把他变成自己的东西。 当你被他们烦到了 [太宰治] 不大的空间中漂浮着食物的香气,店子里的座位不多,只围了叁面吧台,叁叁两两的客人聚集在一处,边享用夜宵,边聊着工作一天后的疲惫。 你站在众人的中心,听着锅子沸腾的声音,食客动箸咀嚼的声音,服务员送走旧客欢迎新客的声音,专心致志地将面前的食材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但唯有一种声音你无法容忍。 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手腕和颈项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纤细到你的刀子可以轻易割断,偏偏这个看起来病弱无力的家伙精力旺盛得不行,轻浮地把墙上的菜单全点了一遍后,开始对着你喋喋不休。 “诶——○○你没有加入我们真的太可惜了。”男人拖长了声音讲述武装侦探社今日的工作。什么敦他下水救猫的时候脚陷进淤泥里摔了个狗吃屎啦,什么自己又成功捉弄国木田让他在手账上记下废话啦,什么宫泽贤治徒手抬起小货车啦。 罗里吧嗦的,真是烦人极了。 “你真的没有朋友吗?”眼看沉默只会让这男人得寸进尺,你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太宰治大概也没想到你会搭理他,诶了一声后兴奋地问你是不是刚才和他搭了话。 他深棕色的发在暖色灯光下十分柔软,鸢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你没有分注意力给他,闷不做声地把煮好的食物端给其她食客。 他也习惯了你的冷淡,只做作地摆了一会儿期待表情就恢复到原状,继续给你讲那些没营养的话题。 太宰治来骚扰你不是一两天的事。 早在他还在Port Mafia、装模作样穿黑西装套装的时候,他就隔叁差五光顾你的小店,想尽一切办法邀请你加入他的组织。 你对黑手党不感兴趣,从不回应他点单以外的废话,只有被烦得狠了,忍无可忍,才会翻出吧台,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海扁。 起先他唯一的朋友织田作之助还会在反应过来后立马冲到你们中间阻拦,后来当他发现好友根本就是乐在其中,便学会了无视你们闹出的动静,向服务员伸手点一份食物慢慢吃自己的。 更后来一点,太宰治消失了一段时间。 你还以为上天终于做好事,把这不要命也不要脸的神经病收了回去,没承想他根本耐不住寂寞,还没撑过一个月,就形容狼狈地再次走进你的小店。 换了另一套衣服,脸上的绷带也消失不见。 “织田作死了哦。”笑嘻嘻的太宰治说起这话时像在说无关的野猫野狗。 你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好,毕竟比起烦人的太宰治,你还是更中意织田作之助那样安静话少、正常买单的顾客。 可惜太宰治恐怕哪根掌管情感的神经搭错了,立刻就打碎你仅存的善意,东拉西扯地说起洗白之后他会加入横滨的武装侦探社,问你要不要一起。 “那里可没有黑漆漆的小矮子碍眼,”太宰治炫耀般地说着,“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你心说自己讨厌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太宰治本人。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装不懂找揍还是真的蠢到一点都察觉不出,反正你也不会和他一样啰嗦,只要被他烦到了就冲出去揍他一顿。 迄今为止,你已经记不住到底打了他多少拳,踹了他肋骨多少下。 反正太宰治不会改,你也不会手软。 太宰治又啰嗦了快半个小时,这次是念叨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他的邀请。他撑着一边脸颊无端揣测你的心境,忽然睁大眼睛,发现新大陆似的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他所以才欲擒故纵吧。 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纵然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你也愤怒不已,落在萝卜上的刀子切歪了,发出嘎达一声响,太宰治探过头来,笑话你刀工有所退步。 你没说话,深呼吸几口气,但还是没办法平复心情。 嗡嗡嗡嗡嗡嗡,太宰治就好像腐烂食物上的苍蝇,夏夜入睡时冒出的蚊子,窸窸窣窣偷食的老鼠。 你用处理那些动物的手段处理太宰治。 磨得光亮锋利的刀刃脱手而出,擦着太宰治的脸颊直插进他身后墙壁两寸。 太宰治还维持在那个烦人的笑脸上,他的颧骨处留下一道红痕,风衣肩膀上飘落几缕深棕色的碎发。 这下店子总算安静下来,坐在其他位置的客人也一并噤声,呆愣愣地看着你们这边的情况。 给客人引位的服务生小媎最大胆,掐着腰要你不要再在店里打架影响生意。 你很听话。 吧台的高度在你某次翻过去揍太宰治打碎一大堆盘碟后就做了加高处理。你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从活动门栅走出料理区,径直走向太宰治。 “真的假的?又来?”太宰治这么吐槽着做出要逃的动作,但根本没动一点地方。 他身高并不矮,体重却算不上多重,你像拖整块鲜牛肉一样把他拖向店的后门,太宰治还在对不满的服务生小媎求救要她报警。 ——那当然是假的,就算真的有人报了警,太宰治也会在警察问话的时候贱兮兮地承认是他先挑衅的你。 你们的身影消失后,店子里重新热闹起来,老客都已熟悉这款常规节目,还有人举着啤酒杯大声为你加油,被服务生小姐没好气地提醒别逼她像你一样揍人。 熟客乖乖地缩回位子上,小声和身边的人聊起太宰治为何这样。 你也不知道太宰治为何这样。 太宰治自称是看中你的异能,希望你能成为Port Mafia的助力,但你从他第一次提这个话题就告诉了他不可能,杀人还不如杀猪有趣。 嬉皮笑脸的太宰治总装没听到你的拒绝,被痛扁多少次还是会和狗一样凑到你的手边。 你觉得好恶心。 你把太宰治丢在墙上,他再瘦也有些重量,脊背撞上墙面发出咚的闷响。 然后你没给他适应疼痛的时间,一拳揍上他的下腹部。柔软的胃袋里还盛着食物,被痛击的太宰治立刻发出要呕吐的声音,但他知道要弄脏了你的围裙会有更严重的后果,所以只咳出了一点口水。 他笑起来,真心实意地夸你好厉害,一拳下去感觉肚子都快破掉了。 你依旧无视他说的话,一巴掌把他清俊的脸扇得偏向另一边。他人也没站稳,左脚踩右脚跌进了一旁的垃圾袋里。 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能无效化碰触到的其他异能,但你揍他从来用不上异能,就用最原始的工具,拳头。 你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攥紧的拳头揍向他通红的脸颊,指骨撞上颧骨,双方都钻心的痛。 这点痛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习惯了的太宰治也不算什么。 “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杀死我。”一心求死的太宰治有一次在被打了一顿后说出了心里话。 他躺在地上,痛得站不起来,对蔑视他的你笑得很好看。 你那时候啐了他一脸唾沫,骂完他想死就去黑市卖器官,转身就回去继续做你的主厨。 现在你也一样不想如太宰治的愿。 他在你手里像个大型沙包人偶,被打得破烂不堪。你再次痛击他的胃,这次他没办法再保持那讨人厌的微笑,眉毛皱紧了起来,说不出刺激你再大力一点的话。 你重新把人丢回垃圾堆,他想对你笑笑,问你怎么今天这么轻松就放过自己,奈何他的肋下痛得他直抽气,根本说不了话,光呼吸都作痛。 他的表情在笑容和快哭了之间来回切换,你确定他再没力气回店里烦你,便住了手,从地上捡起他掉落的钱包,抽出一张纸钞。 “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也没什么诚意。算上修补墙壁、购买新刀和他点的那一大堆东西的费用,你没有多收一分,还从口袋里找了零钱和空掉的钱包丢在他身上。 “等等、”看你把手插进围裙口袋里转身离开,太宰治出声挽留,奈何你没有回头,他自己痛得弯下腰根本爬不起来。 你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砰的关上的饭馆后门。太宰治也觉得自己这样好狼狈,笑了起来。 每笑一声,被你揍过的地方就会作痛,笑声和倒抽气的斯哈声交替,口腔里甚至弥漫起血的味道,大概是你的哪拳揍得他咬了自己一口。 太宰治在月光下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新的鲜红的伤口迭着旧的淤青,占据了他细瘦腰部的一大半。 他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二叁四五地数着你留在身上的印记,盘算着你丢下的零钱够不够他买一瓶药油。 “诶?”数着数着,他又忘了数到几,干脆苦恼地放弃。 他拍拍身上的脏污,狼狈地捂着肚子捡起地上闪亮的硬币,弯腰和直起身都痛得他龇牙咧嘴。 算了,关于钱到底够不够的事情,等叁天后再说给你听吧。到那时候,这些伤应该就已经变成青紫色了。 太宰治熟练地想道。 [芥川龙之介] 坚硬的膝盖撞上柔软的肚子,芥川龙之介一下痛得快翻出白眼,被你丢开后,他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哇的一声吐出一摊血。 你俯视着他,想看看他打算怎么报复你。 芥川龙之介自称是太宰治的学生。 起先你觉得不可思议,烦人的太宰治居然还能做别人的老师。然后你就发现太宰治确实可能做这位青年的老师,因为他真是和太宰治如出一辙的烦人。 芥川龙之介像是谦逊又狂傲版的太宰治,谦逊在他一口一个“在下”,狂傲在他可不和太宰治一样欣赏你,而是认为你这普普通通的厨子必不可能有什么值得被太宰治看重的。 他不甘心拥有“罗生门”的自己会输给一个厨子。 自太宰治从PortMafia出逃后就叁番两次地来找你的茬,你不想再养出一个缩小版的太宰治,一直都假装听不见他那些“在下”“在下”“在下”。 芥川龙之介比太宰治更年轻,比太宰治更瘦小,比太宰治吃得更少。 太宰治会为了和你说话点上一大堆东西直到自己撑得走不动路,最后因为浪费粮食被服务生小媎踢出门外。芥川龙之介干脆吃不下什么,点一份小食能吃上半天,严重影响了你店子的翻台率。 他锲而不舍地想从你这里打听到太宰先生(本人语)为什么离开,又去了哪里。削着萝卜皮的你让他自己问太宰治,心里想的是那家伙可狡猾得很,每次都瞅准芥川龙之介离开了才笑眯眯地走进来。 服务生小媎对芥川龙之介很不满,她不能明白怎么会有人吃美食像在吃毒药。你也觉得他的吃相倒人胃口,怀疑他是不是对你做出的食物的味道有什么意见。 被质问的芥川龙之介有了点他这个年纪的慌乱,异常认真地赞美了你的手艺十几句,最后启承转合还是回到太宰治身上。 好烦。 有太宰治的时候烦太宰治,没太宰治的时候烦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个名字。 发现自己会影响你生意后,芥川龙之介总算不出现在你店里碍眼,改为守在你下班路上啰嗦地问重复的问题。 你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太宰治统治的世界,霍地转过身去。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被你突兀的转身噎回肚子里,他还要问你什么,却见你向他走近。 你的手扶上芥川龙之介肩膀的时候,他的罗生门甚至没反应过来,你按下他的上半身,狠狠撞上自己抬起的膝盖。 芥川龙之介果然有病。 你自知自己力气不小,但也不至于一个膝击就把人揍到吐血。 你开始思考这家伙有没有什么传染疾病,他用过的餐具会不会把这种疾病传播给你的顾客。 暗色的罗生门在暗色的巷道里向你袭来,芥川龙之介擦着唇上的血,苍白的脸被衬得有几分清秀。 他大概没想到你能撕碎他的异能,被你抓着罗生门的一条触手拖到脚边时怔愣不已,你抓着他的脚踝,心想这玩意儿还没你熬汤用的猪骨粗,一下就能掰断。 然后你就捏碎了他的脚踝,把他甩到了一旁。 芥川龙之介痛得尖叫,身为黑手党利刃的他无往而不利,竟在你这怪力厨子身上吃了亏。 他还想站起来迎上你的攻击,但你先一步走到狼狈的他面前,脚踩上他的另条大腿。他被你踩得一屁股坐回地上。 “别再过来了。”你俯视着他说道。你的脚稍稍用力,他立刻感觉自己的骨骼承受不住压力,生出了裂缝,你在断裂的大腿骨刺出血肉前收力,给予他最后的忠告: “下次扭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江户川乱步] “啪”的一声脆响,江户川乱步脸上的镜框当啷啷掉到地上。 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得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奇自己是不是后天生出了什么超能力。 江户川乱步对这个结果没有惊讶,他的眼睛依旧弯弯的看不到瞳孔,边大声抱怨着你太用力,边捡起自己的眼镜。 “红了。”他戴上眼镜后,你对他说道。 他摸了摸发烫的颧骨,说这个啊,没关系。 你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你不是有异能吗?难道推理不出来你这么烦人会挨打?” 江户川乱步扁着嘴巴,手指撑在下巴尖:“乱步大人当然什么都推理到了,乱步大人的推理是最厉害的。” 你“哈”了一声,对他的孩子气无语:“那你还不早点闭嘴,或者趁我发火前躲远点。” 江户川乱步抬抬眼镜,得意地推推眼镜:“因为推理到不躲开你会比较开心。” 你干笑两声,问他能不能推理出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要是给左边也来一下就好了。”江户川乱步沉默一会儿后说道。 “猜对了!”你开心地叫道,手掌再次朝江户川乱步的脸颊飞过去。 [五条悟] 被你打了一巴掌的DK眨着苍蓝的瞳,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你打掉的墨镜。 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啊。”你回得无所谓,捡起墨镜的五条悟绕着打完就走的你打转。 “突然出手打人也太过分了吧!”顽劣的神子居然也有这么指责别人的一天。 你像挥苍蝇一样挥开五条悟,径直朝着宿舍走去。五条悟没有放弃追根问底,跟在你身后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你忽地停下脚步,他差点撞上你,还好刹车够快,不过你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近得他觉得心跳得有点乱。 “悟说过喜欢我对吧。”你仰着头问他。 最强DK顾左右而言他,胡乱说了些你应该感恩戴德赶快捧住他给的好感的瞎话,然后气馁地嚷嚷是那么回事没错啦。 你笑出来,五条悟闭嘴期待你下一句。回应告白的是什么?接受还是拒绝? 可惜你注定不会让少男的青春期幻想如愿,你歪了歪脑袋:“悟说喜欢我,可连我打你一巴掌都不能接受,这也叫做喜欢吗?” “哈?”五条悟大喊这是什么歪理。 你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冷笑:“原来神子的喜欢不过如此。” 五条悟一下急得说起胡话,最后别扭地抱怨:“我也没说不行啊……” “是吗?”你反问。 五条悟犹豫了一会儿,矮下身子把另半张脸凑到你手边。他长得很白,被打过的那半边早就迅速地变成了粉红色,漂亮的蓝眼睛似有若无地偷瞄着你的反应,嘟嘟囔囔的话似乎很是不情愿。 见你迟迟不动手,他又警惕起来,好奇你是不是比起他你有更想揍的人。他拉着你的手打在他自己的脸上,你无动于衷的冷静模样让他不知道怎么办好。 看他为你困扰的样子你就觉得好笑,你退后两步,无事发生似的离开,留他一个人懵在原地。 被你一连晾了几天,你和硝子说话,和杰说话,就是刻意不搭他的茬,体术课也无视跳到你面前的他,转而去问夏油杰愿不愿意和你一组。 憋着一股气,五条悟就像焦躁的长毛猫,竖着尾巴绕着你转来转去,终于再也忍不住,把你堵在走廊上。 “五条同学有什么事吗?”你狡猾地把称呼也换成更疏远的。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密而长的睫毛看着能戳到眼皮,你都怀疑他的眼球会不会掉出眼眶。 他要张口,你就笑了一声打断:“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五条悟抓住你的手腕,盯着你打过他一次的手掌气不打一处来。 但最后,高高在上的神子只是委屈地问你:“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