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den love(现言女尊 1V1 HE)》 1.如梦初醒 (放个封。葭葭宝贝,妈妈爱你!!!) 徐葭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缓解不了她紧张的情绪亦安抚不了她激烈的心跳。 她抬起身子坐起来,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床头的时钟被她伸手摁亮,白色的数字显示现在是四点叁十七分。 “又这么晚……”徐葭嫌弃地啧了一声,打开床边的落地灯。没多犹豫,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从她现在的角度来看,左手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的房间。 他们结婚已快叁个月,然而两个人生疏得与陌生人无异。 他们之间本来交流就少,这大半个月以来,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这就是她的代价么?明明已经死了,还以灵体的状态毫无体验感的参与着自己死后的人生。并且在自己魂飞魄散后,又辗转回到了这个奇怪的时间节点。 有个简洁又形象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她的离奇遭遇。 重生。 是的,重生。 毫无疑问,上一世的徐葭已经死翘翘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人终将离世,所以如何才算过好了自己的人生”这一难题,便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没了。 死亡来的很突然,让作为亡魂的她一时无法接受,但又没有理由不接受。 她活着的时候,过得还算不错。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可能是享受的时间还不够长,享受得也不够完全。 但后来死的久了,她还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所以应该也算不上太遗憾。 而她一生除了活得太短,其他的都算是顺风顺水。没啥太大的波澜需要抗击挣扎,也没有太多弯路错路要走,因此也无从觉得后悔。 所以这个所谓的复活名额落在她头上,一度让她觉得惊讶至极。 她在所有清醒的时刻几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恕她狭隘,就她的视角来看,唯一需要她重生来弥补的,可能也就是这个陌生人一般的丈夫。 她以灵体的状态参与她死后的生活,然而事实上,她被困在埋葬着自己的墓地,根本出不去。 除了最开始时有她熟识的人们象征性的过来祭拜,之后就只有亲人会时不时过来探看。 再到后来,最亲的亲人也来的少了。毕竟他们家里,并不缺她一个。她死了,其他的人的生活照例继续。这种有她没她都一样的社会与家庭状态,让她感到挫败,和些许不堪说出口的难受。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她的丈夫,名叫宫晞源的男人,显然就是这个例外。 宫晞源作为她的丈夫,可以说是家谱上和她最疏远的人。 不论是血缘,还是单纯的人际交往上,他都是和她离得最远的那个人。 即使在他们结婚证上粘贴的照片里,两个人挨得如此之近。 近得好似此后余生,只有彼此。 这个社会对男性很不友好。他们是显而易见的弱势群体。 尤其是宫晞源这种丧妻的断弦,更是典型的容易被人搓圆捏扁的潜在受害者。 他的处境很危险,可他依旧每天孤身前往她偏远的墓地,只为在她碑前换上一束新鲜的紫色桔梗花。 虽然感动于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不出所料,她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绝望的发生了。 她没有完好的救回她理论上已经解除了婚姻状态的丈夫,并且还把自己本就稀薄的魂体搭了进去。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睁眼时,不仅有了实体,还回到了遥远的从前。 结束第不知多少次的颅内回忆,徐葭终于将焦点落在自己站立的门前。 如果她用力地不懈地敲门,那里面的人肯定会被她吵醒,并且满腹怨气,不情不愿地为她开门。 她便可以第一次看见他的脸,指从她重生后。 但是不仅良好的教养让她打心底里觉得这是非常令人讨厌的绝对错误的行径,脑海里也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不要违背原则。 原则即是她重生后,阴间至极的生物钟。 不知是不是回魂带来的副作用,她的睡眠时间长得出奇,一天有近乎叁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床上补眠。好不容易醒过来,要么宫晞源已经出门工作好一阵了,要么就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磨人时刻点。 所以她只能在他门外驻足停留一小段时间,之后还是得滚回房间,不然她就有可能突然困得不行直接晕倒在地上,并且跟个死猪般雷打不动。 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这点面子还是要保留的。况且徐葭本人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所以逃避得还挺心安理得。 于是她什么也没做,转身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边喝一边打起精神翻看手机上下属汇报的工作。 身为素来有行业风向标之称的某权威时尚杂志的社长兼全球总主编,徐葭之前可是从不无故缺席的勤勤恳恳、以身作则好老板。 然而现在,迫于无奈,每天解决完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后,也只剩下五六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让她宅家工作。 不过也幸好她身居高位,没人敢对她的放肆行为大胆置喙。 时尚圈子中一直有“金九银十”这一说法。剩下的一、叁、十二月也颇为重要。好在徐葭穿回来的点跟这些旺季还搭不上边,因此工作不算多,检收一下劳动成果就行了。 虽然最近几刊比不上以前自己亲自下场指挥调令,事无巨细狠抠细节的质量,但对难以跨越客观因素并被惯得逐渐享受摆烂生活的徐葭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或许听起来有些不负责任,但是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甩手掌柜的生活了。 等到能正常上班打卡,东南西北到处飞的时候,估计又得适应一段时间。 徐葭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大致提了下修改意见,便在困意袭来前回了房。 中途又醒了一次。将保姆备好的午饭解决后,没闲多久,睡意依旧席卷而来。 再度睁眼已是晚上十点了。 徐葭是被吓醒的。 她惊魂未定的从床上坐起来,背后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 有着轻微洁癖的她,此刻却无暇顾及。 徐葭用掌心捂住额头,细密的汗珠立即将其浸湿。 她又梦见他了,消失前的,最后的他。 2.向死而生 重生后,那段不堪的往事便被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藏进了脑海深处,做的梦也朦胧得只有梗概剧情。此次却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再度被迫观看了那一场单方面的凌辱。 徐葭逼迫自己平缓下过于激烈的呼吸节奏。她咽了口唾沫,闭着眼睛,狠狠皱了下眉。 身体有些虚弱,腿也无力。徐葭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对他的记忆基本上停留在她魂体状态时所见到的。生前的自己反而和他交流甚少,留下的回忆零碎又不完整。 她尽力回想有关他的一切——豪门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突出重围后终于站在大众视野里的男演员、因为一场意外与她结亲的丈夫…… 各种简述的标签,概括出他动荡不幸的前半生。 再后来,他和她一样,再也没有了可以展望的后半生…… 徐葭觉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么孤独。他没有亲近的家人,在水深火热的娱乐圈中亦没有真心朋友,甚至连自己也因为一些心里的疙瘩不敢与他拉近距离。 曾经她以为作为已经与他绑定的配偶身份,对他的照顾也算得上情至意尽。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的错过了许多。 最后时刻,那双空洞的、木然流着泪的灰败眼睛,存在她的脑海里,冲击着她的灵魂,让她心痛怅然。 徐葭是真的很难受。身体和精神双双不堪重负。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法呼吸了。 窒息、窒息。像被扔到太空外,被失重感击败的流浪者。四周都是广袤又厚重的黑暗。她是这无边牢笼中唯一的囚徒。 被挤压,被掠夺,被绝望吞噬殆尽。 却又留她一身尸骨,在最后一刻给了她成全。 徐葭捂住喉咙,张着嘴大口呼吸空气。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落,滴在桔梗紫的床单上,晕出圈圈深色。 贪婪的大吸了快叁分钟的气,徐葭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觉得自己命数一定不太好,总是向死而生。甚至连死也死不干脆,拖拖拉拉,实在讨厌。 徐葭在心里发了通闷气。背后的汗液挥发,有些冷。她便下了床,去衣柜新拣了套睡衣去浴室里冲澡。 吹干头发又做了基础护肤,徐葭坐在梳妆台前,翻起了聊天记录。 她和宫晞源的最后一次联系停留在一个月前—— “我今天进组。拍摄地离家很近。” 而她则是隔了两个小时后简单回了个“好”。 徐葭摸了摸下巴,颇感懊悔。 自己还真是冷漠得很。 明明当时没觉得这回话有什么问题,现在再审视起来,还挺叫人难受的。 她不知道他拍什么戏,也不知道拍摄地在哪,更不知道他何时杀青又何时归的家。 她只知道他每天都回来。结束得再晚,开班再早他都一定会回来。 有一次他叁点多才回家,徐葭刚醒没多久,就躺在床上,听门外的动静。隔壁最后一次门板碰撞的声音发生在早上六点半。 她醒着,却不敢打开门出去,逃避与他相见…… “很晚了。”徐葭看着手机屏幕,显示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四十一。 夜已深,她却极度的清醒。徐葭觉得有些无聊,打算下楼去看看。 客厅的大屏幕电视从这别墅装修完后就没怎么被使用过,成了摆设。 然而她丈夫的工作就是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大家伙增添一点有趣的内容物。 看看他演的电视,也算是能进一步了解他的方法。徐葭这样想,捣鼓了半天,终于打开了电视。 徐葭不爱看国产电视剧。不是没有好编剧好演员好导演,只是限制太多,播出来的成品总看不过瘾。她便干脆不看了。 尤其宫晞源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演技挺好的,长得也好看,近期热度更是直逼一线,却偏偏来者不拒。从来不挑剧本,也不挑薪酬,在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内疯狂拍戏。基本上黄金档时间内随便调个台都有他的身影。 徐葭看着屏幕里和廉价的服化道、演技干瘪的小演员格格不入的宫晞源,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孩子怎么回事? 3.重逢 徐葭在沙发上坐到快两点,换了五六部电视剧,终于找到个能把第一集看完的。 第叁集播了一半,门咔嚓一响,她不禁往玄关处望去。只见宫晞源抱着捧花进了门,弯下腰把花束搁地上,打开鞋柜换鞋,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没有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人。 家里的灯总是开着的,这是宫晞源的要求。没有人会兴高采烈地迎接他回家,冷冰冰又黑暗的客厅更是让他受伤,所以他吩咐保姆每天离开前都要留盏灯。 电视被徐葭按了暂停。她默默地看着宫晞源自进门来的一切动作,双手握拳又松开,不知该以何种脸色面对他。 换好拖鞋,宫晞源抱起放在地上的花,路过餐桌时随意往上一放,低着头就要往楼上走。 徐葭这才从纠结中收回神来,急急喊了他一声,让他欲踏上台阶的脚悬在半空中。 他猛地抬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徐葭穿着一身藤紫色的棉质睡衣,眉头微蹙,墨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很透亮。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面向他站立在沙发前,莫名有种宜室宜家的温柔。 宫晞源抿了抿唇,甩掉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放弃上楼,转而来到她身边,幅度很小地歪了一下头,疑惑的问:“什么事?” 徐葭自重生以来就在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想问问他关于离婚的想法。但这一刻,她却说不出口了。 宫晞源看她的眼神太过单纯,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一双眼睛却比谁都干净。 他蜜黄色的眼睛总让她联想到各种听话又黏人的可爱狗狗,哪怕宫晞源并不是那种会撒娇的性格。 我死后,他过的也不好,不是吗? 她死了,婚姻关系自然解除。按照法律,他能分到的遗产也不算少,可他依旧不风光,甚至比她在时还颓废。 徐葭这样想,给自己还不想离婚的念头找借口。 宫晞源见她没回应,似是想什么东西出了神。 怎么我在这里还想别的? 他不满地撇撇嘴,又向前迈了一步,这回声音大了些,甚至带了些委屈:“你找我什么事?” “啊,没什么,就是……”徐葭收回思绪,四处张望的眼睛落在电视上,看着定格的画面,她抬手一指,慌不择路地问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宫晞源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她的指向望去。郁结的眉眼在触及画面那一刻倏地舒展开。 “你在看我演的电视剧!” “是啊……”徐葭尴尬地呵呵一笑,却见宫晞源看向屏幕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禁起了些好奇心,往一边侧了侧身,盯着他惊喜的笑脸看。 “你终于……”宫晞源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对上徐葭探究的小脸,愣了一下,很快又换回了平常神色。 “你怎么在看这个?” “因为是你演的呀。”被抓包的徐葭如实回答,顺便扯着宫晞源的衣袖一起坐下。 对于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宫晞源有点错愕,晕晕乎乎就顺势挨着她坐着,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工作很忙吗?”徐葭一边问,一边扯来个抱枕垫在他腰后,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宫晞源有些许受宠若惊,低着头小声道了谢,然后乖巧地回答她的问题:“今天剧组杀青了,大家聚餐,就……回来得晚了些。” 他们俩结婚以来就没怎么坐下来交谈过,宫晞源对徐葭出乎意外的热情还有些局促,一点不复媒体前表现出来的任性妄为形象。 为了缓解尴尬,宫晞源只得自己找事做。佯装自然地脱掉风衣外套。 他的动作也引起了徐葭的注意。待他将衣服丢到一边,徐葭就立马倾身凑过来,嗅了嗅他露出来的脖颈。 “你喝酒了?” 靡靡酒香中透出点花蜜般的脂粉味,配上他白皙秀颀的玉颈,很是可人。 徐葭舔了舔虎牙,突然很想知道咬上一口是什么感觉。 “你你你……你干什么?”宫晞源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下意识的往后倒,却被徐葭一把捞回来。 “你是清醒着的吗?”徐葭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 宫晞源脸色羞红地感受着背后揽住自己细腰的胳膊,觉得这问题她回答才比较合适。 “我没喝多少……清醒的,怎么了?” 听到回答的徐葭点了点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脖子,舔了下唇,声音有些发哑:“我可以亲你吗?” 4.吻(微h) 宫晞源差点没从她怀里跳起来。 可是徐葭好像不是在开他玩笑,她很认真,仿佛垂涎他已久。 宫晞源两只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把头埋下去,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便再也不动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徐葭见他这样,便也不客气了,一口咬在他脖颈处,又嘬又舔,把他亲得直哼哼。 宫晞源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此刻也不由得攀上了她的背,揪着她的衣服,享受着她酥麻到了极致的亲吻。 徐葭把他的脖子播种得再也不复先前无瑕漂亮后,终于满意离开这惑人之地,一路向上攀吻,最后停留在他唇间。 宫晞源感受到湿润,颇感震惊的睁大了眼,却又在她一通舔舐下败下阵来,乖乖张开了嘴。 徐葭的舌头便趁着他牙关开启之际顺利入侵到他的领地,并找到他柔软香舌,纠缠起来与之共舞。 两个人不知道抱在一起吻了多久,宫晞源都快缺氧了也舍不得叫她放开。他好喜欢她的亲吻。这是他分外难得又极度渴望的享受。 还是徐葭先分开的。 离开唇瓣之际,对方似乎有意挽留,但徐葭并不是个贪心的人。她抱着宫晞源的腰身,侧首看他眼神迷离地趴伏在自己肩上细喘,一点舌尖从红唇中冒出来,到处都是潋滟淋漓的湿润水色。 徐葭看得热气翻涌。那小舌头太勾人,她差点就又要亲上去含住。但最后还是忍住,并欲盖弥彰的扭过脸不再去看。 “不喜欢的话,要拒绝我……”明明吻都吻完了,徐葭才马后炮的说出这么句看似体贴,实则流氓的话来。 还在平复心神的宫晞源听了这话,身子一颤,手上用力,把她的睡衣攥得更紧了。头也直接埋进她颈窝里,刚刚激烈交战过后的声调还不稳,闷闷地嘟囔:“才没有,不喜欢呢……” 徐葭觉得怀里这个委屈巴巴黏着她的男人真是可爱到爆炸。一辈子没动过情的活尼姑这次差点没直接扒了他衣服,一屁股坐上去立马还俗。 但是自己死后他被流氓欺辱的惨烈画面还历历在目,让她无法忽略。倒不是隔应,只是宫晞源那被玩弄得混乱不堪的残破身躯和忍着屈辱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寻找她的模样实在叫人无法轻易释怀。 徐葭脸色不豫的想着前世往昔,右手则下意识的顺着怀着宫晞源还在微颤的背叫他平缓呼吸。 宫晞源被她脖颈自然散发出的幽香激得有些体热,不禁悄悄抬头瞄一眼她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还有下一步行动。 要是她真的想要他,虽然工作了一天很累,但为了她舒服,他也不是不愿意自己脱衣服…… 想到这里,宫晞源的脸更红了。 他真的好贱啊,她还没对他做什么呢,身体就不可控制地起了反应…… 不想被她发现…… 宫晞源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把自己腿间支起的小帐篷藏一藏。 徐葭对他的动作有所感应,以为他是在抗拒。或许是自己转变太快,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暗自唾弃了把自己的鲁莽,然后松开手臂,将他从怀中解放。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她便起身上楼,毫无留恋的走了。 留下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情色幻想里,想要大干一场的宫晞源愣在原地。 就在洗澡的时候,他都还报了一丝希望。 或许等下回房推开门,徐葭会躺在他床上等他一起入睡。 亦或许她会站在她房门前,笑着邀他共赴云雨。 于是他格外关照自己的下体,洗地很用力,疼得他直咬牙。但还是怕她嫌脏。 甚至为了更尽兴,他都硬憋着没有自慰,想多留一泡精液能多缠她一点时间。 然而直到他一如往常的在自己柔软而冰凉的床上躺下,他也没等到徐葭发来的任何信号。 宫晞源颇感委屈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终于有资格参加期待已久的宴会,想要盛装出席,却被主办方放了鸽子的倒霉蛋。又或者说是眼睁睁见着自己手里好不容易得到的糖果纷纷挥发在空气里,却又无能为力的可怜小孩。 其实不做爱也没关系的,他就是想要她多抱抱他。 摸着脖子上还新鲜的吻痕,宫晞源咬着唇,把被子蹬得乱七八糟。 徒劳地发着没理由的气。 …… 徐葭坐在床边,眼中空无一物。 她想为自己的莽撞自罚叁杯。 那是什么变态行径?她的自制力呢?怎么死了一回就放得这么开了! 徐葭一边唾弃着自己的鲁莽,一边悄悄回忆起方才唇下香嫩滑腻的质感。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笑意。 今夜的宫晞源精神高度亢奋,这种亢奋一直延续到了梦里。 他想起了与她的过往——初见便已钟情,此后尽是相思。 徐葭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心动的人。因为标准太高,太美好,所以这份卑劣的窃窃偷欢,永远处在进行时。 没有人会不喜欢徐葭,宫晞源也不能免俗。 他在恨意里出生,在漠视中成长。 从小被上一代爱恨情仇所致的怨愤浸润,本该是个对爱恋毫无向往甚至嗤之以鼻的人。 他深以为然。 指在遇见徐葭以前。 5.不堪的曾经 被抛弃的男人和苟合的产物。 是他的父亲和他自己。 他从出生起就不被期待——一个无主的孕夫无法拥有妻主在堕胎同意书上的签名,所以不能合法进行人工流产;男人也曾咬牙狠心从楼梯滚落,但除了换来满身青紫,已经显孕的肚皮没有丝毫被破坏掉的痕迹。 真的试过很多种方法,皆以失败告终。男人折腾得身心俱疲,不得不接受他的存在。 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待,于他自己亦是。 父亲只会沉浸在悲惨的过去中自怨自艾、自怜自哀。除了拿他当宣泄负面情绪的出气筒外,再无分毫关照。 小小年纪他就得踏出家门独自谋求生路。恶臭的、贪婪的目光毫不隐藏地落在他身上,耳朵里永远充斥着下流的调笑。 他的身上承载着人们各式各样的直白欲望,所有人都想看他加速堕落,并乐此不疲地执着于将他扯入他们的深渊。 宫晞源不懂得清高为何物。他只知道要是接受那个与他有五分肖似的中年女人的协定,他便可以不用再忍受这一切。 不会再有浑身散发着烟酒臭的女流氓来骚扰他,小巷里那个天天站在店门口揽客的男人也没法再软硬兼施地拉他下水。 不必再焦心自己的下一餐是温热的米饭还是他人浪费的残余,也不用为自己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侵犯的处境胆战心惊。 不必对他人平凡的日常羡艳到嫉恨,不用再害怕有人用染着病毒的针头朝他露出的皮肤狠狠刺去。 不用再面对破屋内那个自我折磨得不成人样,说是疯子也不为过的男人。 被放逐的人生终于有机会回归正轨。 宫晞源自记事起,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魔窟一般的贫民窟。 他撑得太久,得到的却过少,所以这个在外人眼中渺小到可笑,完全不值一提的想法成为了他的执念。 只要能逃离这里,他便能换得新生。为此,他甘愿做任何事。 哪怕是让他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一无所知的人。 他当然知道女人的邀约绝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头彩。她的残忍与薄情,那个终日躲在昏暗湿凉的“棺材房”内,阴郁自毁的男人用后半生的惨淡潦倒,最直观切实地传达给了他。 但那又如何,这样穷途末路的处境他都能忍受十六年。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他不过是一个鱼游沸釜,燕处危巢的的无名小卒,死亡是他唯一的退路。 刀山火海又有何惧?他只想在仅剩的自由时限内,尽可能地去抓住他曾错过的一切。 人人都骂他贪心。 他用俗气的金银去弥补少时捉襟见肘的窘迫。 讨厌过去,讨厌那个永远泛着下水道的恶臭味,不下雨也泥泞得把裤脚全数染脏的小巷。讨厌贫穷。 害怕,害怕那里。 害怕贫穷。 他见识少,眼皮子浅。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站在破落的嫖馆外,叼着被点燃的烟,在一片呛鼻的云雾中与老鸨夸夸其谈的胖男人是他眼界的上限。 那个平时对他冷嘲热讽,刻薄又轻贱的店老板在面对那个男人时,脸上会挂着谄媚的笑。点头哈腰、低叁下四,容忍着男人喷粪似的胡言乱语。 而且男人很胖,还带着小指粗的金项链。看着就衣食无忧。 那时的宫晞源最渴望这个。 他就是个没见识的俗人。十六年刀刃上行走的穷苦日子逼得他执拗地要用“华丽”的外在装扮,套住自己空虚贫瘠的内在。招摇过市的显摆只因他执着于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分割决裂。 没人能理解他。没人了解他的曾经,亦不会懂得他的现在。 宫晞源是个给豪门丢脸的私生子。不止因为他不合律法的身份,生来低等的性别,还有他下里巴人般恶俗的审美。 上流阶层视他为异类。嘲笑他的俗不可耐,如瘟疫般避之不及。 宫晞源内心深处渴望被这群出生就在罗马的名媛望族承认接纳。好像只要这样,他那不堪的过去就能从自己的人生中彻底抹去。 他可以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很好的人。 所以即使会被明嘲暗讽,将他打击得无地自容,他还是会强打起精神,期待着下一次聚会。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舞会。 从那之后,他开始真心憧憬着宴会的来临。 憧憬着浪漫的邂逅和美丽的她。 那时徐葭刚结束工作后回国,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人们翻着白眼扇着手,年轻的面庞上尽是和少年意气格格不入的鄙夷与嗤笑。 “你看那人,宫家新捡来的私生子,穿的些什么啊,比暴发户还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似的……” “那么粗一条金链子,也不怕把自己脖子给压断了。” “他怎么想的啊,就这样还敢出来参加宴会,宫家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穿,干脆把那几个品牌logo刻他脑门上得了!” …… 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反倒刻意放大了音量,故意叫那隔了这里不足十米远的男孩听见。 宫晞源藏在背后的左手握成拳,用力到骨节绷得发白。强忍着怒意和耻辱感,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角憋的泛红,额前黑发都因忍得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那哄笑声像不退的海浪,一浪又一浪的朝他打来,砸得他心好疼,不见平息。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笑声渐停,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问句的主角身上。 宫晞源也蓦地一怔,而后缓缓抬头,悄悄地望向那视线中心。 6.疯狂的爱 那人问:“徐葭,你说,他穿的是不是又土又丑?” 徐葭之前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地起哄,因为不大喜欢,就没在意去听,颅内四处神游,面上却挂着营业式的淡雅微笑算作回应。这时突然点到她,一时竟有些茫然。 离她最近的闺蜜唐夭意识到她这是走神了,于是拿手肘杵了杵她,又朝不远处的宫晞源努力努嘴,悄声道:“就是那个……” 徐葭便顺着她的指引望去,正好对上一双略显惊慌的眼睛。 宫晞源见自己偷窥被抓,立马将头埋下去,缩得跟个鸵鸟似的。 徐葭并未看清那男孩脸上一闪而过的绯红。怕不礼貌,她也只是很快扫了一眼,而后继续挂着那微笑,语调轻轻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是人穿衣,不是衣穿人。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的。” 她话其实说的很中肯,并没有在刻意庇护他,也没有驳了那群少爷小姐们的面子。而且为了不让气氛冷下去,她很快换了另一个话题:“对了,《Trend》的子刊《Potency》开了个新版块,带领普通人感受他们所好奇的‘上流’生活。有没有什么名媛公子愿意赏脸让我做个采访呀?保证拍得美美的,还能和你感兴趣的明星一起登封面哦~” 听到徐葭这样说,虚荣又爱凑热闹的公主少爷们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不知不觉地跟随着徐葭离开,一边蹦蹦跳跳雀跃着报名:“我!我!葭葭我愿意!” “葭葭我有推荐的明星,你可以搜搜看,很漂亮的!” “我能当第一个吗?我平时就很爱看你的杂志的。” …… 徐葭刻意把混乱的人群带离这是非之地,想为漩涡中心的宫晞源留下一片安宁。 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在灰暗的角落里攥着拳头忍耐的男孩,会因为女孩一句清浅的话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他的脸上泛起烫来,藏在刘海下的双眼充盈着热烈的情意。原本紧绷着的唇线不自禁的想往上翘,怎么压,也压不住…… 从那以后,宫晞源像着了魔似的,无时无刻都想着徐葭。 他买她编写的杂志,看遍她所有的采访和新闻稿。有她在的宴会,哪怕没被邀请,他也一定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溜进去,只为远远地看一眼她…… 他的状态不比所谓生物学上的父亲身处热恋期的时候好上多少。 但他不以为意,因为自己的眼光一定是最好的,可不能拿徐葭和那狠心的女人比。 她多好啊,又美丽,又善良。没人会讨厌她。 他疯狂地对她单方面心动,每次想起“徐葭”,心跳快得就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对一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陌生人”,产生了狂热的爱意。 这种爱意强大到让他盲目,甚至敢于螳臂当车地违抗那女人的命令。 徐葭的出现让他原本打算逆来顺受的心出现了锋芒。他极度地抗拒被像件货物般卖给那个暂时只存在于中年女人口中的老夫人。 他只要徐葭,其他的什么都可以放弃。 如果能够每天都见到她,和她打一声招呼,最好她还能对他笑一笑,他甘愿重新回到那个曾殚精竭虑挣扎了十六年之久的深渊。 他的处境可以更糟糕一点,但没有徐葭不行。 绝对不行! 如果见不到她,所有与她联结的微薄可能性都不复存在,那他也没有必要这么痛苦地活下去。 一个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竟然会成为他的精神支柱,掌握他的生死予夺。 被生存的重担拖累得快要麻木的曾经的自己一定不会相信。 但那是因为那时的他没有遇上徐葭。 他敢说,他能在自己生命的任何时间节点里爱上徐葭。只要她出现,只要被他知道。 他对她的爱就是这么廉价又浓烈。 但他和她的距离太遥远。像站在湿滑腐臭的泥地上,透过破烂逼仄的房檐,去握住天上耀眼的星辰。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 宫晞源反悔了。他拒绝接受被安排的婚姻。换来的只有刺耳的羞辱和顿顿毒打。 他抗争过,想要无视肋骨断裂的痛意和骇人的詈骂。 蜉蝣撼树般不自量力,这样的愚蠢,除了被加倍地怒意宣泄,还换来了一管药物。 他被灌下春药,然后被塞进订好的房内。 一个男人失了贞洁,基本等同于此后都带着刻着主人姓名的脚镣,再也无法自由。 女人不接受被玷污的男人,男人不接受肮脏的自己。 当下的宫晞源是真的要绝望了。 意外来的很突然。 可能是老天爷也怜他不幸,为他送来了同样不清醒的徐葭。 他当时正焦急地撞着门,想在药物彻底生效前逃离出去。却听身后一声巨响,寻声望去,一道暗门被破开了。 有些建构不合法的酒店会把两个房间用暗门联通起来。暗门的钥匙会被加倍租出。 那扇门往往不会很厚,为了方便人偷听到更多讯息。 而徐葭则迷迷糊糊把那扇隐秘的小木门给撞开了。 宫晞源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见到神了。 虽然“神”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 7.异床同梦 徐葭的脚步明显不稳,身形左摇右晃,似是要跌倒的样子。 宫晞源连忙跑过去接住她,然后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带着她从那扇暗门来到另一间房。 等他关好门,又把闹腾的她放倒在床上,体内的药效也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对着仰躺在床上,自己把衣服扯得七零八落的徐葭,很不客气的咽了口口水。 他记得他对她表白,非常热烈的、诚挚的、直白又拙劣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献给她看。像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前言不搭后语,他实在太激动了。 但徐葭真的不太清醒。 她只是嘟嘟囔囔地回他:“嗯,嗯……好、好、好……”无意识地在床上扭动着自己近乎赤裸的身体。 宫晞源心中的欲念与阴暗一同滋长。 药物与爱意的双重催化,让他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几乎到达了临界点。他一边脱掉身上碍事的衣服,一边颤抖着触碰着她洁白柔软的躯体。 “徐葭、徐葭,我想摸摸你,可以吗?徐葭、徐葭,你能接纳我吗?徐葭、徐葭,爱我好不好?徐葭、徐葭……” 依旧是重复的“好、好、好……” …… 两个被下了药的人,对于那一场疯狂的性事,都是混沌的。 初尝禁果的二人,在昏睡又醒来后,面面相觑。 被靡乱浸透了的床单,撕裂后的落红,还有布满吻痕的交缠着的躯体。 徐葭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状况。 她大概知道一点对方的情况。 名字好像是叫宫晞源。一年前被收回本家的宫家私生子。年纪比自己小,甚至还是个未成年。 国家规定女子成年才可以婚嫁,而男方只要满了十四,身体发育得差不多就行了。 徐葭倒是成年了,她那时快满二十,可宫晞源才十七岁,没成年又没嫁人就破了身子是要被耻笑的。 她应该是被喂了致幻剂,那时的状态和一些人磕嗨后的表现很像。看到的都像是万花筒一样的迷幻场景。 她只想快点去医院查查自己有没有中毒或是成瘾。 然而稍微挪一下屁股就能碰到的那个人正同她一起坐在床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徐葭的脑子很乱,身体的状况也不太好。哪怕才刚刚睡醒,她也觉得自己累得快虚脱了。 如果性交是这么耗体力的事,那还是别轻易尝试了。甚至下体火辣辣的痛感也对这想法表示了强烈支持。 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思来想去,徐葭只略显寡淡地问了宫晞源一件事。 “是你下的吗?” “什么?” “药。”说完,徐葭又补了一句,“我的,还有你的。你当时也不清醒吧?” 宫晞源摇了摇头,如实答:“不是。” “我知道了。”徐葭“嗯”了一声,墨色的眼睛古井无波,再度看向他时神色没有分毫变化。 “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娶你。你若不想嫁,尽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宫晞源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他没想到居然真的和徐葭睡了。他还以为那是他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 他做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但并不太开心。 因为他什么也没记住。 现在亦是胆战心惊。 生怕徐葭发现他恶毒的心思,从此对他生厌,或是恨不得他消失。 但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他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女人,主动提出来要把他收为丈夫。 他把她最后那段话自作多情地视为婚词誓言。然后自我感动得像个被骗到盛大求婚现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喜极而泣答应对方求婚的小男人。 他是很卑鄙,卑鄙到一秒钟都舍不得犹豫,就要把自己送出去,像个轻贱至极、极度愁卖的鸭子。 但这都不重要,在爱的人面前,只要能被她拥有,尊严从来都不是必需品。只要能和徐葭在一起,他甘愿掏空所有,埋首于她脚下,做她唯一的信徒。 徐葭看身边的男人垂着脑袋,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 半阖的眼里似是含着泪光。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她也是稀里糊涂就送出了第一次,但是这个社会更看重的是男人的贞洁。他也是走投无路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几乎被动的和一个压根没有感情的人结婚,怎么想都是可怜的。 徐葭能理解他为什么想哭。 一个男人守着身子活到现在,正是青春貌美,该和恋人谈情说爱的好时候。突然被她夺了清白,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 也很难再嫁了。 就这样,原本这辈子都该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因为这次意外牵扯,被迫走到了一起。 徐葭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既然对方也认同结婚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项,她也不必故作彷徨。做完了一系列身体检查,确认没有异样后就雷厉风行地去宫家提了亲。 当时宫晞源刚刚结束一段训斥和毒打,被关在房内,逼他思考如何向没上着他的“未婚妻”谢罪。 什么未婚妻?他恶心得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他已经是徐葭的了,这辈子是,下辈子是,下下辈子亦是。无论踏过多少次轮回道,他都只会是她一个人的。 8.上门提亲 宫晞源算不得精明,书读的少,大道理在他这行不通。 但人情世故见得多,太多了。底层游民为了点蝇头小利,骗来骗去,争个你死我活的事时有发生。天天听着看着,自己也不信了。 所以他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但既然徐葭说要娶他,他就信。如果等不到她来,他们又要硬逼他嫁给别人,那他宁可一头撞死。 蠢到极致的恋爱脑。 他在步他父亲的后尘,一步步迈向更深的深渊。偏偏自我感觉良好,不愿意及时止损,抽身出来。 一根筋地向着她,一股脑地往她靠拢。 他有发现自己冥顽不灵又愚不可及吗? 不,他不知道。 他正陶醉着呢。陶醉于自我构建出的浪漫爱情幻想,而且那个女主角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主。 好在徐葭是个信守承诺又特别有道德感的人,她没有让少年的美梦落空。 不然背上一条人命可能都算轻的了。 对宫家来说,徐葭比那个老夫人要好上太多。 徐葭背后的徐家,握着整个国家的时尚经济命脉,甚至放眼世界,也是独占鳌头。 徐家的家族集团——莱温斯集团,囊括了众多历史悠久的着名奢侈品牌,也不断发展着新兴势力。小到生活用品,大到住宿行路,哪里都有它们旗下品牌的身影。 而徐葭则是徐家正牌嫡系接班人。 这样粗的金大腿,人人前仆后继抢着抱,现在直接落到宫家头上,不赶紧收着才是傻子。 当家的生怕徐葭反悔,与那老夫人的勾连只字未提,生怕她嫌弃宫晞源不是个纯粹的“雏”。 宫晞源可是他们口中玩死了叁任丈夫的老女人的“未婚夫”,这名讳谁听了都觉得晦气。 更别说来娶人的徐葭了。 所以宫晞源想隐瞒的事,也是宫家想隐瞒的事。要是先把徐葭这个金龟婿绑牢了,那个老女人也不敢闹事。 谁敢和徐家正面刚,还不是得生生受下这口恶气? 宫家如意算盘打得响,觉得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但徐葭偏不让她如意。 徐葭讨厌这种为了名利出卖他人人生的人。 结婚嘛,又不是拍个巴掌就能定下来的小事。她还是得做点准备。 找人打探了一下,汇报上来的结果令她发抖。 又气又恶心。 宫晞源本来就是宫家的孩子,当家的玩大了别人肚子就把人踹了,毫不留情。徒留脆弱的孕夫和尚未成型的胎儿在破烂的贫民窟中挣扎。 只顾自己爽,事后什么都不管。连签个堕胎同意书都不愿意出面,孩子出生十六年不闻不问,惹上事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外还有个种可以挡枪。 实在是丧尽天良。 徐葭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缺,而且性格独立。不愿意倚靠他人去吸血,以便得到更多。 宫家这种卖儿求荣的可耻行径,徐葭很是看不惯。 他们之间除了点不足道也的血缘,完全和陌生人无异,为什么要逼他献出仅有的自我? 徐葭无视掉他们的谄媚,要求见到宫晞源。 好在那个老夫人看中的是他的皮囊,因此他们下手时极其识趣,从不在他脸上留伤痕。所以不怕徐葭从中看出端倪。 宫晞源被下人从房里拉了出来。 一开始他不愿意出门,又吵又闹不让碰,以为他们又要把自己送到那老女人手里。后来把人折腾烦了,直接朝他吼:“你说你走的什么狗屎运,有个顶漂亮的女人来找你。” “那么精贵的高枝怎么就被你给攀上了?果然是个骚狐狸……” 宫晞源眼睛瞬间亮了,把碍事的人往旁边一推,火急火燎地就冲了出去。 在快要走进客厅的时候,宫晞源的脚步慢了下来。 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又扯了扯皱起的衣摆,心跳如鼓擂。 他太激动了! 要冷静、冷静。要给她留下好印象…… 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能感受到自己双颊上快燃起来的燥意。 徐葭在和当家的交谈。 “他嫁过来,从此以后和你们宫家没关系。婚一结,他就是我们徐家的人。” “不要再以他的家人自居,你们对他做过什么,想必自己心里都清楚。” “如果你不觉得自己有错,那没关系,我表示理解。毕竟犯罪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罪。而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却永远无法弥补。我并不想在思想上对你做什么教育,毕竟你过了听劝的年纪,也过了做错事哭一哭就能被原谅的年纪。” “希望你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宫晞源以后就是我的丈夫,由我们徐家自己庇护。你若想从中作梗……” 徐葭往桌上甩出一沓文件,语气冰冷,不容置辩:“我会在司法机关发现你那卑鄙的小动作之前,先一步制裁你。” 宫晞源从来没见过中年女人这幅吃瘪的模样。像个挨着训诫的坏小孩,身体发抖,大气不敢出。甚至连恼怒的表情都得憋着。 坐在对面单方面施压的女孩连二十岁都未到,强大的上位者气场,言之凿凿地把大了自己几轮的女人堵得毫无退路。 她的算盘没打响,甚至还倒贴了一个“孩子”进去。 老夫人那边的问题徐葭也不会管。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宫晞源觉得自己爱上的这个人,不仅温柔美丽有责任心,还帅得要命。 他的腿都要软了。 如果眼睛可以变换形状,那他的瞳孔里肯定塞满了跳动的桃心。 9.手作早餐 徐葭没打算在敌场久留。 用余光扫了眼不远处,发现等的人已经来到,便抬手招来身后的保镖,把他手上提的袋子接了过来。 她站起身,朝宫晞源步履从容地走过去。 一步步,像踩在他心上踏着节奏。 “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下,以后不要再用他们的东西了。”她把手中包装精美的纸袋递给他,语气不复方才强硬凌人,而是柔下来,生怕吓着他似的,很是体贴,“把你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宫晞源有些僵硬地接过身前的纸袋,眼眶潮湿温热,指尖都在颤。 她说回家,回家诶,一起回家…… 是不是只要随她一同踏出这道门,他就可以不再孤单,被保护,被爱着? 可以这样吗?他可以得到幸福了?这才是他真正新生的开端。 是吗?是吗?是的吧?一定是的! 一定是的…… 宫晞源在睡梦中想起曾经,当时的感受传达到沉睡的神经末梢,眼泪不自主地从闭合的双眼间滑出来。 激越的情绪和枕上的湿意把他弄醒,宫晞源迷茫地从回忆中抽离。 梦醒了。 徐葭醒的很早,今天的梦不再是她亡后的灵魂所见,而是切实的曾经。 一场意外带来的结婚申明,身边所有人都在为她鸣不平。 宫晞源的风评着实不太好。 但徐葭不会因为大众口中的“宫晞源”而对真正的宫晞源产生反感。 既然都不屑与他交谈,对他的存在本身就嗤之以鼻,那又何谈了解。 关于他的事,她有调查到一些。 他的过去真的不太好,可以说差到了极致。因此再怎么刁蛮无理或是爱慕虚荣,这都不是他生来的本性。 他对美好有着强烈的向往,并一直渴望成为这样的人。 徐葭不讨厌这样,反倒觉得他有种蓬勃的生命力。既坚强,又有着可爱的纯真。 今天的徐葭起床后神清气爽,没再被那讨嫌的生物钟拖累。 她对着手机上亮着的时间惊喜的睁大了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上午时段醒来。 九点五十叁,不算早也不算迟。毕竟睡得晚。 徐葭对于自己一身轻的身体状态很满意,她好像完全从死神手中夺回来对自己身体的主动权。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去洗漱、开开心心地换衣服、蹦蹦跳跳地下楼,然后兴高采烈地开始做饭。 这个社会,很少有女人做饭。 大家都觉得女人下厨是件很没女人味、掉面子的事,但在她家里从来没这种别扭的想法。 做饭嘛,讲究一个谁爱做谁做,谁有能耐谁上。徐葭爱做饭,擅长做饭,麻烦的清理工作由机器代劳,于她而言反倒是种消遣。 但奶奶还是私下告诫过她,不要让外人知道自己会做饭,不然容易成为别人的谈资。 他们不接受,就不准别人去做。虽然讨厌,但人家有数量优势,脑子还缺根筋不听解释。为了避免麻烦,还是瞒着他们偷偷做比较好。 徐葭不喜欢和人起争端。虽然这个争执的点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听进去了。 所以宫晞源下楼看见徐葭腰上系着围裙,一边哼歌一边把做好的餐点往桌上端的时候,属实吓了一跳。 他惊得呆住。直愣愣站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还是徐葭向他招手,催他坐过来,他才勉强回神。 “这是你做的吗……?”还没来得及喝水润喉的嗓音有些沙哑,宫晞源蹙眉看着一桌子中西式俱全,还冒着热气的食物,语气迟疑。 “是呀。”夫妻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徐葭回答得问心无愧,“好久没亲自动手了,你尝尝味道还行吗?” 徐葭把一杯热牛奶推到他手边,然后坐下来,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脸。 宫晞源被盯得不好意思,抿了口温热香甜的牛奶,把离自己最近的烤吐司拿了块,涂了一些果酱,细嚼慢咽地吃着。 “蓝莓酱是我闲着的时候做的,酸甜度还合适吗?” 宫晞源半口面包卡在喉咙里,呛咳着喝了口牛奶压压惊。 徐葭会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他已经把幻想中的徐葭塑造成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了,可她还在不断打破他的认知,带给他新的惊喜。 宫晞源会做饭,但不擅长,而且不好吃。 只能说吃不死。 曾经的条件太过有限,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基本的必需品他都弄不全,哪里学的会正经的厨艺?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是一个男人的基本素养。尤其是婚后,若各项都为次等,那活该被人耻笑。 徐葭一个女人,却比他还贤惠。自己实在是有些寡廉鲜耻了。 烤得焦脆的吐司变得烫手起来,这一餐实在令他羞愧难当。但又是最爱的她亲手做的,宫晞源舍不得放下。 两边思绪拉扯,宫晞源小口小口地啃着手里香甜的食物,不知如何是好。 徐葭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咀嚼吞咽,腮帮微微鼓起,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宫晞源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身,想躲避她直白的目光。 他不自在。 太陌生了,她哪有这样看过他?以往不都是点头之交,生怕视线交汇的吗? 难道是因为夜里的那个吻……? 10.礼物?礼物。 宫晞源悄悄摸了摸唇,在心里窃笑,甜滋滋的。 她肯定觉得自己亲起来还不错,她是不是喜欢和自己接吻呐?其实他的身体摸起来也很舒服的,要是她愿意碰一碰,说不定也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呢? “如果我表现得再好一点,用身体勾引她,她会不会迷上我呢?在那之后,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房睡了?那她可以天天都抱着我睡觉,还能亲我、摸我,还有……上、上我……” 宫晞源完全沉浸在自己脑补的美好幻想里,浑然不觉自己的脸色变成了熟透的虾子。 徐葭瞄他渐渐变红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没做辣菜呀。 吃完早午饭,两个人一起收拾残余。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洗的扔洗碗槽,餐桌厨房都打扫干净后,闲下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两个人都惊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各自回答。 “我居家办公。” “我杀青了,暂时空档期。” 气氛又沉默了。 徐葭口袋里的一声“叮”,打破了宁静。 唐夭自己创立了个服装品牌,一出新品就爱向徐葭显摆。但又依赖她的好眼光,想让她看看自己做出来的衣服能不能站在潮流尖尖上呼风唤雨。 当然不能!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都是些什么衣服吗?简直把骚里骚气发挥到了极致。 自称走高级性感路线的品牌服装,打着释放真我美丽的旗帜,脸不红心不跳地卖着情趣内衣。 还特意选些白幼瘦的男模特,搔首弄姿地拍卖家秀。 手机一直在震,宫晞源也被吸引了。悄悄蹭到她身边,支起脑袋去偷瞄上面的内容。 然后他就被闪到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哪里来的小婊砸勾引他女人?! 怎么这么骚?那种、那种姿势他怎么摆的出来……大腿都露出来了!胸口上的点点不知道遮一下吗?激凸了,看得出来啊! 啊啊啊啊!不可以!不可以看! 宫晞源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什么深明大义、善解人意,他一概不装了,怒气上头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 徐葭整个人都是懵的。 宫晞源委屈极了。她都已经有他了,怎么还看这种东西?他哪里比不上他了?明明他也很好看的,皮肤比他好,腿也比他长,他还上过最美男明星前十名的榜单呢! 我也可以的……他想,然后真的就说了出来。 徐葭看他瘪着嘴,憋屈的样子好像都快哭出来了,刚要跟他解释自己没这癖好,却听他委屈又傲娇地说:“这种,我也可以做的……” 徐葭脑海中闪过一些香艳的图片,把男孩的脸替换成自己丈夫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手机的来电铃声把宫晞源吓了一跳。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像扔掉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丢回她手里,然后背过身去,暗骂自己不懂矜持的鲁莽。 来电显示是罪魁祸首唐夭。 徐葭接起,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干嘛发这种照片给自己,就被先声夺人。大大咧咧通知她,新品的图和货都发来了,物流马上就送到她家门口,记得及时签收,认真反馈。 然后就风风火火挂断了电话。 “……喂?喂?”徐葭一个字都没插上,等她开口,人家早溜了。 宫晞源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手机里传来的女声让他紧绷的神经好受了一点,但那股醋劲完全没消下去。 当他绞尽脑汁想把徐葭从小骚货那里勾引过来的时候,徐葭已经寻着门铃声去开门了。 包裹有些大,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徐葭签好名字,把那快递盒抱了进来。 将盒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徐葭摸着下巴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这些玩意儿。 宫晞源也收回了神,大步跨过去,挨着她站。 “这是什么?”宫晞源好奇地问,视线却落在她的胳膊上。 他想搂着她。 “嗯……衣服?”徐葭看了他一眼,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试试?” 宫晞源原本低落的心情立马就昂扬起来。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催她快拆开。 他以为这是徐葭为他准备的礼物。 徐葭一边拿剪刀拆开胶带封条,一边在心里打鼓。 她的丈夫不会真有什么奇特的癖好吧? 打头的是一件旗袍。 徐葭把塑封袋提出来,拉开封口,把里面绣着草黄、蒿黄花朵的孔雀绿旗袍拿出来,捏着肩头,更全面的展示着。 盘扣和部分滚边是红的,大俗大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宫晞源看它衣长偏短,叉又开得高,过度性感暴露。色迷心窍地想看徐葭穿给他看。 徐葭却把那斜襟的丝绸制品扔给他,跃跃欲试地说:“换上看看。” 羞涩的表情瞬间崩裂。 徐葭以为他不喜欢这花色,露出个了然的笑,继续在大纸箱里翻找起来。 她又扔给他几件旗袍,黑的白的红的,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件件不同,却件件相同。 都很性感火辣。光捏着那单薄的碎布,宫晞源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徐葭却不懂他的为难羞怯,只一个劲地催他去换。宫晞源想起那个卖弄风骚的小贱人,咬了咬牙,含着雾蒙蒙的泪眼跑去一楼的浴室里换衣服。 徐葭就是故意的。 他的丈夫很好欺负,任她搓扁揉圆也不会拒绝。看起来态度强硬高傲,其实害羞腼腆的很。戳下去就知道,什么蛮横冷硬的金刚钻,不过是团软绵绵的棉花。 可爱死了。 她很喜欢。 宫晞源拽着过短的裙摆,想把自己裸露的肉体遮多一点。可惜丝质布料没什么延展性,他没法将其抻长。 他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模样?徐葭会喜欢吗?还是会讨厌呢?他比得过那个小妖精吗?是不是很难看? …… 他在里面待的有些久,徐葭难免会担心。敲了敲浴室门,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宫晞源系扣子的手一抖。因为过度紧张,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儿来,手指都快打结了,也没把大腿外侧那颗盘扣扣好。 得不到回应的徐葭没多犹豫,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11.喜欢?喜欢。(h) 宫晞源连忙捂住自己要走光的腿根。 徐葭刚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就情不自禁吹了声口哨。 像个地痞流氓。但她很漂亮,而且本性正直,所以也不能说冒犯。 她只是被惊艳了。 “怎么办,好色情……”徐葭腹诽。背抵着门,抬手捂住下半张脸,怕多看一眼,鼻血就要流出来。 宫晞源略显局促地扯着堪堪遮住屁股的裙摆,羞羞怯怯朝徐葭瞄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垂着水光潋滟的眸子,抿着唇,不好意思开口问她如何。 他身上穿的斜襟旗袍——叉从中式领口一直斜下开到最底部,仅靠几粒盘扣系住一体式的布片。扣与扣间的空隙很大,肉体的曲线把镂空撑起,一眼就能望到他赤裸的光洁。 颜色是青莲。缎面材质让这个色彩显得有些艳俗。但穿在他身上,反倒有种清纯的妩媚。 凤仙紫的银莲花暗纹,让旗袍在灯光的照射下生出点银色的偏光来,增添了份神秘的性感。 徐葭忍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尽可能装得正经点。 “怎么选了这件?” “因为……因为喜欢……”宫晞源不敢与她对视,抓着裆前的软布,生怕她看出端倪来。 “你喜欢这种?”徐葭抬脚往前走,慢慢靠近他,用手指勾了下他腹上的扣。 宫晞源颤了下身子,没有逃避她的靠近。 “……不、不是……”他偏过头,徐葭已经站到他身边来,越凑越近,“因为你、你喜欢……” “喜欢紫色……” 所以我想你也多看看我,喜欢上我。 徐葭倒是没想到这层原因。 她确实喜欢紫色。 因为喜欢紫色,所以喜欢桔梗。所以他每次去墓地看她,都会带上新鲜的,她最爱的花。 她不记得有对他说过自己任何的爱憎好恶。 那只能是他自己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的。 他好像比她想象的,更在乎自己啊…… “晞源……”她轻声唤他,右手抚上他的脸颊,把他的头转过来,与自己对视。 “是的,我喜欢,很喜欢。”徐葭直视着他的眼睛,好似要望进他的心坎里,“紫色是,紫色的衣服是,穿着紫色衣服的你也是。” 宫晞源心跳剧烈起来,扑通扑通扑通,声音大得让他怀疑全世界都能听见。 全世界都要知道他喜欢她了。 他的脸开始泛红,绯色一直攀升到耳朵尖尖,莹白的肤都充盈着显而易见的血色。 情绪的变化肉眼可见,徐葭饶有兴味地等着,看那艳色会不会随着脖子,一直延到脚趾尖。 想到这,她不禁低下头,去望他的脚。 视线被另一个东西吸引。 宫晞源没穿内裤。 情趣内衣式的旗袍,穿个平角内裤像什么话?他是很追求美感的人,不想让徐葭看见他任何的丑陋。 是他自己把裤子脱掉的。 所以,那明显的,完全藏不掉的凸起,也是他自作自受。 自然状态下的肉根,虽有一定的质量,但也不至于这么突出。 徐葭没怎么见过男人的性器,生理课本上也不会给出实例。 但就她肉眼判断,旗袍裙下的那一坨,大小一定很客观。 “你这是怎么了?”徐葭明知故问,拿手指去戳他胯下支起的帐篷。 宫晞源满脸羞红,连忙用手捂住,扭身躲她。 “别、别碰!”他声线颤抖,嗓子都变细了,羞耻得要命。 “为什么不可以?嗯?”徐葭绕到他背后,拥住他。那双艺术品般的手摸上他的身体,隔着丝滑的缎布,使坏地按了下他勃起的阳物。 “啊!”宫晞源惊叫一声,想把她的手从物什上拿开,却在碰上细腻的一瞬间,触电般分离。 她的手在摸他……在摸他的那里……很脏,但是、但是,她的手,好漂亮、好舒服……不想让她松开,想碰她、亲吻她、想要她…… 单薄的布料渐渐洇出深色,他不受控制地泌出一点前精来。 徐葭的指尖触到柔软的硬物,还有一丝微弱的湿润。 她隔着裙上的布料,握住他灼热的硕大,用平滑光泽的丝织品,摩擦着他的肉棒。 这件旗袍,用的是工艺复杂的古香缎。挺而不硬,单薄又有弹性,很适合身体敏感的他。 宫晞源被她的主动吓到,却又无法不屈从于她手里。他仰着脖颈,两片樱红的唇瓣像柳叶一样微微颤动,他不得不轻咬住,以防自己控制不住,冒出些浪荡不堪的声音来。 肉体碰撞的淫靡声响被织物掩去了大半。每次撸动,盘扣间的空就被拉扯变形,过快的速度制造出股股凉风,吹拂过他真空的身体。 敏感的乳头被光滑的布料摩擦,像哺乳期那般挺立起来,给单薄的布料撑出两个秀气的小点。 徐葭的手有些发酸。她没弄过这个,全靠一时上头。 衣服的布料是滑的,他的宝贝是粗壮的,手心发麻发热,她要握不住了。 但她又不甘心放弃,她想看他高潮的样子。 于是她把揽住他腰肢的手松开,捉住他撑在洗手台上的腕,让它贴住自己活动着的右手。 “舒服吗?”她问。宫晞源此时是弓着身子的,不用太费力,她就能越过他的肩头,凑在他耳边私语。 “嗯……啊!舒、舒服……”宫晞源的耳廓被她喷洒出的热气痒到,说出的回答都变了调。 她香软的唇近在咫尺,一侧头就能碰到。 他想吻她,想被她掠夺,想被她索取,想被她占满。 12.难看?好看。(h) 刚要偏头,徐葭却握着他的右手,指引他触及到自己的分身。 她牵引着他抽动了几下,然后功成身退地松了手。 宫晞源对她的离去表现得有些惊惶。他想抓住她,但喷薄欲出的欲望不允许他停下。他只能一边学着她的频率撸动,一边向她撒娇:“你怎么、怎么跑了……?我还、我还要、还要……” “我没有跑啊。”徐葭一脸无辜,两只手从他胳膊下穿过,搭在他胸口上,“我得照顾你的小豆豆。” “你这里……不想要吗?”徐葭隔着丝布,围着他凸出的两点打圈。又伸出两指,用硬质的骨节把它们夹起来。 “嗯~啊!别!哈啊!那里、那里不行……”宫晞源浪叫起来,扭动着躯干,想赶走她作恶的手。 “不行?为什么不行?”徐葭贴着他,慢慢从布帛上移开,又从右边敞开的孔洞中穿过去,用温热的指尖去触他浪荡的肉体。 “不喜欢吗?”徐葭在他胸乳上弹起钢琴,轻轻敲击着他的乳腺,赐予他灵魂的激荡。 “我倒是觉得很不错。”她用指尖捻他柔嫩的乳头,干燥光滑的肉粒因情动而变得硬挺,却又在她灵巧的指下温柔地化开,“你这里很好摸啊,是什么颜色?又是什么形状?你能给我看看吗?” 受了夸奖的宫晞源脑袋一热,点了点头。什么礼义廉耻都抛一边去,不管了,只想着要满足她。 他转了身正对着她,拎着旗袍裙摆,一点点慢慢提起来。 “是粉色的,圆圆的,还有小粒粒……”宫晞源把衣服尽可能的撩高,把自己展示得更清楚,“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你、你觉得呢?” 他有些紧张,攥着裙摆的指在颤,生怕她看不上。 徐葭可谓是把她的丈夫看了个一干二净。 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没看得这么透彻过。 或许是职业的缘故,宫晞源全身都净了毛,看起来干净清爽,抬眼扫过去,一点阻碍都没有。 他现在才十七岁,还要等上叁个多月才正式成年。体格不算健壮,是精瘦型的。腹部的肌肉虽然称不上块垒分明,但也线条明显,看起来有认真锻炼的痕迹。 因为遗传,再加上常年捂得严实,很少被晒,所以肤色偏白。 有色彩的地方都是嫩粉色。颜色是幼态的,但大小可不是。 各项性特征都长势良好。 徐葭没料到他这么坦诚。 视线落在那根陌生的肉器上,一时不知该做如何答。 “你、你不喜欢吗?”宫晞源见她不说话,刚树立起的自信一点也没有了,松了提溜着旗袍下摆的手,满脸惊慌失措,“难看吗?很丑吗?那你别看了!别看了……” “别讨厌我、别讨厌我……” 徐葭看过的性器官图解都是画出来的剖面。而关系亲近的朋友告诉她,男人的下体长着丑陋的肉瘤,书本上是美化过的,实物其实狰狞又鄙陋。 而女性则天生拥有极美的曲线和温润细腻的肌肤。外表犹如无瑕的白玉般纯洁神圣,内里却蕴藏着无限的惑人魅力。她们有着外放的精致和内敛的神秘,天生就是造物主的宠儿,是人类的最佳风景。 徐葭私以为,她的丈夫并不是人们口中存在皮肤糙如皮革、面貌黑黄、皮厚而松弛、四肢粗壮笨拙、形体丑陋、毛发旺盛、体味重等一系列问题的“下等”男性。 他也很美的。虽然“美”一贯被用来形容更高等的女性,但宫晞源就是很配得上这词。 “不。怎么会不喜欢?很漂亮的,你自己不知道吗?”徐葭把低埋着头的他转过去,让他面向镜子,然后撩起裙摆。 “来,咬着它。”她说,把缎布送到他嘴边。 宫晞源黯然的情绪得到了一丝安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还是乖乖听话叼住那片柔软的薄布。 “很好,真乖~”徐葭一只手将他双臂反剪,另一只手则捂上他的脖颈。 爱人的触碰让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脯。躯干往前拱出,背部像张拉弯的弓。 徐葭的五指从他美如玉瓷的颈上缓缓抚过。顺流而下,依次用柔软的指腹按压过他胸骨中央、腹部脐再停留于耻骨联合关节的中线。 她捧起那翘立着的肉根,手上沉重的质量让她觉得男性的身体真的非常奇妙。 那样的粗壮灼热,没有任何骨头支撑,光依靠着柔嫩的软组织,就能做上好久的“引体向上”。 游戏时间过去已久,他的海绵体却没有丝毫要懈怠的意思。硬挺挺地往前上方直立着,像个耀武扬威的小军官。 “你没怎么用过吗?”徐葭见他那里生得淡粉光亮,不禁好奇。她和他都是第一次,也没有无耻背德到婚内出轨。 她是问他有没有手淫过。 男性生来就比女人欲望更强。甚至会有天性放荡的男人因为欲求不满,自己把自己卖了下海当鸭子的。这种男女生理差异徐葭表示理解,人们称之为不自爱又下贱的自慰行为,在徐葭这里并不会得到负分。 虽然她的表现有些性冷淡,毕竟她一次都没有觉得饥渴过。 宫晞源涨红了脸。 他不敢说。 13.自慰?自虐。(h) 在和徐葭上床之前,他曾无数次像个变态一样对着她放大的高清照片撸管——新闻报纸上的美丽女人穿着剪裁得当、设计高雅的西装,端坐在沙发上。交迭的双手放置在大腿中部,按住膝盖上的包臀裙,挡住他想看穿裙底风光的视线,对着镜头静静微笑;或是在时尚杂志的书页上,她穿着宽松的短款牛仔外套,白色的蕾丝抹胸包裹住她诱人的酥乳。翘臀蜂腰,热情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西部骑士帽的宽大帽檐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落下投影;又或是私下的偷拍。她穿着温婉的法式碎花连衣裙,弯腰时深壑的乳沟会从胸口露出,裙摆下的两条长腿纤细笔直,白皙光滑。他想象着它们缠在自己腰上索取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绝色风景…… 宫晞源是最底层的市井之徒。他不会学着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恪守自己的言行举止。对于本性使然的欲望亦是。 毕竟唤起他邪念的可是徐葭。他就算想忍,也忍不了。 他会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个晚上都在抽动自己的分身。把杂志摊开到有她的那页,跪在撒满了她照片的床上,一次又一次把那半透明的粘液从身体里撸出来,看它们在半空中射出一道乳白的粗线,然后上亿的子孙砸在她含着温柔笑意的脸上,弄脏她的纯洁。 他不会等它疲软,而是一直做下去。手抽到痉挛,肉棒被摩擦得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他也不会停下。 他要费尽一切,把浓稠的湿黏射到只剩稀薄透明的精浆,把厚实的书页浸透搅混,把圣洁的她染上满身腥臊…… 他总是这样做,自虐般对待自己喷薄而出的欲望。 想倾尽所有,全数献给她。一滴不剩,一丝不留。 但当他真和徐葭做过之后,哪怕记忆模糊,身体却替他记牢了那感觉。能让他溺毙的销魂,尝一次就终身难忘。当他再想靠着手淫疏解欲念时,自己的弟弟都排斥他。 很难再射个爽快。 所以,结了婚后,他反而自慰得少了。 虽然他还是很容易就对她起反应,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等待着自己软下去,而不是撸动起来,释放自我。 “我、我……哼嗯~”徐葭的温柔抚弄让他彻底陷入了情欲里,脑中一片混沌,只有蹿上头皮的爽意。 “你怎么哪哪都漂亮?”女孩扣住他企图乱动的手,加快了抽送的频率,“你有见过你高潮的样子吗?我猜那一定很美。” “你的这里好硬好烫,它还在变大,颜色也深了些,你知道吗?” “你的精液会是什么颜色的?有多少?又能射多远?” “你是不是快到了?”徐葭趴在他肩头,用温柔的耳语调着浪荡的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会说荤话。 宫晞源有些难耐地点了点头。 他快忍不住了,徐葭的手又软又柔,像最顶级的丝绸,又有着凝脂般的温润。 他的身体完全适应着她的节奏,大脑自动把那摩擦移动的频率归为最顶级的享受。 掌中肉棒已涨大几圈,憋成了深红色,看起来确实要到临界值了。 徐葭用拇指抵住他湿润软烂的铃口,抬起他的下巴,要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宫晞源整个人都是迷离的,镜中的自己咬着唯一的遮羞布,自发地裸露着躯体。原本玉白的身体被情欲染成了淡粉色,看起来色气盈盈。 他想把下体从她手中抽离,他要射,马上就要。 徐葭没有多为难他,在掐上他乳头的一瞬间,松开了堵着尿道口的指。 突如其来的高潮让他不禁惊呼出声。 她和造出美景的主人,一起对镜欣赏。 他很久没有泻过了。喷射出的精液是稠厚的乳白色,一大股体液倾泻而出。刚劲的力道让它在半空中形成个漂亮的弧,然后一齐喷溅在干净透亮的镜子上。 胶状的粘稠玉液糊住镜面,而后又稀稀拉拉地流下,重重地打在洗手盆和台面上。 存续在睾丸里的精子还未清空,尿道还在往外排着精液。马眼处,粘腻的潮湿还在一小波一小波往外涌,把整个艳红的肉棒都浇得湿淋淋的。 露珠嘀嗒。溢出的精水从他腿间,一滴一滴落在光滑的瓷砖地上,谱出淫靡又色情的曲。 高潮后的空虚感侵袭而来,宫晞源的腿有些发软。徐葭在背后撑着他,倒也不至于狼狈的摔倒。 怀里的人还沉浸在畅快的余韵中,久久不能回神。灵魂都像是被抽走了般,虽然有点累,但更多的是被极致的享受占满了躯体。 徐葭则是睁大了眼睛,盯着被浊液毁掉的明镜,内心有股燥热,蠢蠢欲动。 这就是人类的性欲?直白又靡乱,香艳旖旎,令人遐想。 14.湿身 “错落的篝火和迷失的星。”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觉得某期杂志文案的大体走向似乎可以定下来了。 宫晞源借势侧了身,倚靠在她怀里,歪了脖颈,用脸去蹭她馨香温热的颈窝。 她怎么能到现在都不亲他呢? 是他表现得还不够好吗?要怎么做,她才会喜欢自己呢…… 脖子被头发搔得有些痒,徐葭低下头,看他的脸。 “还好吗?”她摸上他的脸,滑腻腻的,泛着温热,很舒服,“你做的很棒。” 情欲未消的脸上绯色愈重,宫晞源暗自抿了抿唇,虽然被夸了有些小雀跃,但到底没受到什么实质上的奖励,心里还是失落的。 徐葭贴心地替他一粒粒解开被弄皱的旗袍上的扣子,一片式的设计,很容易就被脱了下来。 宫晞源有些难为情,感觉自己像个被宠坏的大小孩。 “身上沾到了点……”徐葭抽了几张纸,把腹上一小团乳白体液擦掉,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继续做下去。 硬过了的阴茎带些猩红,象征着荷尔蒙的经络交错狰狞,却被奔涌出的情欲打湿得狼狈颓然,像是淋成了落汤鸡的高傲公子哥。 一败涂地。 她有点不想破坏这诡异的和谐感。 湿黏的流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凝固。干巴巴地沾在肉棒上,有点难受。 “我想洗一洗。”宫晞源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用指腹捻了下自己的肉茎,“粘在身上了,好不舒服。” 他的身上染了层薄汗,热意熏腾,整个人都香香的。 冷冽的杜松子还有清新的柠檬,以及藏在冷杉下,调配适宜均衡的甜腻麝香。 徐葭闻出了那味道。 “无缘月。是吗?”徐葭说,朝他脖子上深嗅了一口,“被你演绎得很好。” “喜欢它吗?”她问,牵起他的手,带他往里面走,然后到浴缸边停下。 她的鼻子果然很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他喷的是哪款香水。 宫晞源心里高兴,点了点头,又依着她的指令,乖乖坐在浴缸外沿上。 徐葭先铺了块大毛巾在上面,光着屁股坐下去,并不会被凉到。 她一直都这么细心。很难让人不心动。 “它的情侣香叫昔阳,混着黑加仑果味甜酸感的薄荷奶味和漫长持久的脂粉沉香。”徐葭测好了水温,用浇得湿热的手掌触上他的大腿,然后把它们打开,“我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它。” 徐葭抬头看着用小臂挡住自己红透了半张脸的男人,笑得很轻:“当然,现在也是。” 徐葭在帮他洗澡。 温柔细致,生怕弄痛了他,却又一个不落。 连性器都洗得到位。丝毫不嫌他肮脏,甚至还把自然状态下的软肉抬起来,用调小了的水流去冲他的蛋蛋。 明明在亵玩下流的性器官,她的表情却是严肃正经的。 宫晞源被刺激得又要硬了。 冲干净身上沾着绵密泡沫,徐葭关了花洒,拿出一条白色浴巾裹住他赤露的身体。 “那你自己换衣服吧,我去把这旗袍收拾了。”精贵的面料不能机洗,上面沾着精液,又不能交给外人清洁,她打算自己动手。 宫晞源没能拦住她,徐葭还是去了洗衣房,留他一个人在浴室里。 人走后,他裹着浴巾,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酸甜可口的莓果和甜美迷人的蜂蜜,是她的睡衣上,常常沾染着的香味。 她在抱着他呢。 “这次的怎么样?” 消息来自四十五分钟前。 “还不错。”徐葭诚实地发送了自己的观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换个模特会更好。” 像她丈夫那样的。 徐葭有工作要忙。清理完浴室,闲下来的宫晞源反倒不知该干嘛了。 一般这种情况他都是回房待着,但现在她在外面呢,他想和她在一起。 时间还早,徐葭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落地窗前的吧台上,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对着窗外和煦的阳光和院子里的青青草地办公。 倒挺惬意的。 如果没人在外面上演湿身诱惑的话。 宫晞源一刻都闲不下来,他就是想引起徐葭的注意。 但又不想明着打扰她,所以观察了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拧开了墙边的水龙头,提起水管洒水去了。 左边转转右边转转,哗啦啦水浇得都快把花花草草淹死了,徐葭也没抬过一次头。 怎么能这样?他赌气地把水管一扔,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结果压强较大的水流就着水管,直接跳起了舞来。将他刚换上的衣服浇了个透。 宫晞源躲避不及,被凉水冲击得吱哇乱叫。 沉浸在工作中的徐葭被吵闹声分走了注意力,抬头一看,园子里的男人正在和摇摆的水管打架。 胜负未分,但人挺狼狈的。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推开玻璃门,跑去把水龙头关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徐葭站在石子小道上,一只手叉着腰,像教育调皮捣蛋小屁孩的操心妈妈。 宫晞源握着没了攻击力的水管,咬了咬唇,憋屈地跟她告状:“我就是想给园子浇浇水,但是却被……”话没说完还甩了甩手里的水管,朝它撒气。 未清空的水液溅到自己的脚,徐葭往旁边躲了躲,有些无奈。 她的丈夫好像脑子不太好,居然跟个水管生气。还挺认真的那种。 “还是先过来吧,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见徐葭朝自己伸了手,宫晞源忙不迭地扔了手里的水管,叁步并作两步地朝她跑来,一把将她手抓住。 可不能反悔了。 嫩嫩的、软软的,宫晞源感觉自己牵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糖,甜滋滋的那种。 对方越走越贴近,徐葭的肩头也被染湿了。动了动唇,还是什么也没说,任他去了。 15.死对头 “拍摄地出了点状况,我要过去看看。”徐葭换上一套粉色的小香风套装,外面披着长款的黑色粗针呢子外套压住满溢的甜美感,一块由五十多颗钻石镶嵌而成的山茶花胸针别在其上,就算没有刻意的打光也依旧光彩夺目。 上衣和下裙中间露出的一截细腰,肤白如雪、不盈一握。两条美腿纤细修长、白皙如玉,看得宫晞源口干舌燥。 才释放的欲望又席卷而来。 太久没出门,高跟鞋也难适应。站起来的时候,徐葭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一直跟着她的宫晞源连忙献上自己的胳膊,让她扶了一下。 “谢谢。”徐葭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摔倒了可真够难看的。 “那我就走了。”她向他挥手,丝毫没有要捎上他的意思。 宫晞源的嘴角垮了下去。 他是真的不开心。 “我会尽快回来的。”徐葭想到了什么,招呼他弯了腰,然后仰头在他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你照顾好自己。” 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叫她难以放心。 宫晞源受宠若惊地拿指尖虚放在脸侧,都舍不得真碰下去。 “好、好!”他回应她的叮嘱,脑子里全是甜蜜的粉色泡泡。 这次的拍摄地离自家别墅不远,正常驱车,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刚迈进拍摄地,忙得团团转的助理陈茶一眼就搂到了她,把手上翻得乱七八糟的资料一合,迈着箭步冲到她面前来。 “社长!大事不妙了,模特罢拍啦!”陈茶用胳膊夹着文件,一边帮徐葭扒外套,一边夸张地大喊。 “这次又是谁?”因为她年纪小又宽容,大牌耍到她身上是时有的事。她喜欢给年轻人机会,结果反倒成了他们作妖的借口,《Potency》这样宝贵的平台居然随便浪费。 《Potency》是她亲手创办的时尚杂志。虽然出道晚,但自创刊以来销量出奇的高,在青少年间广受欢迎。虽然定位不如《Trend》高端,但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请的明星常是业内风评较好的实力派流量咖。粉丝购买力能打,也不会被众多黑子抵制,加之内容确实优质,所以即使在挑剔的富家千金少爷们眼里,档次也是不低的。 一线争奇斗艳,二叁线抢破头都想上的杂志,竟然被签约的模特这样随意对待。饶是好脾气的徐葭,也觉得过分了。 “就是那个珊珊。”陈茶苦着脸向她告状,“之前也是。总迟到,拍摄的时候状态也不好,老拖进度。” “据说是自己男朋友跟商圈大佬厮混,结果玩过头,怀孕了。”陈茶凑在她耳边,跟她悄声分享八卦,“那大佬有男人的,两家势均力敌,怎么可能为了他去离婚。” “不离婚怎么跟他签堕胎同意书?还不是得生下来?珊珊平时待他多好啊,什么好的都想着他。结果呢?该犯贱还是会犯。珊珊痛定思痛,好不容易决心分手,结果那男的居然倒打一耙,说她弃他不顾,渣得很。” 徐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都什么事啊? 熬夜看的狗血剧都没现实drama。 她嫌弃这歪屁股法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大环境就是如此,她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保持私生活干净,做好避孕措施才是正途。 “道德绑架?”徐葭用腕上的皮筋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看起来干练清爽又不失青春活力,然而表情就没有那么好看了,“狠心踹了不行吗?” “不行的啦。”陈茶摆摆手,嘴角向下撇着,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且不说珊珊性子软,根本硬不下心肠。那小男友是个处在上升期的演员,这事一闹出来,他没翻车,大佬为了堵嘴,就得先把珊珊噶了。”说完还比了个抹脖的动作,生动又形象。 “演员?”这倒是吸引了徐葭的注意。毕竟家里那位也是这职业,总有点亲切感,“谁啊?” 陈茶机警地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偷听,才竖起手掌挡住自己的嘴型,压低了声音吐出一个名字。 “谁?耿箐?”徐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一信息于她而言显然颇具冲击力。 这名字她熟悉啊。上一世他跟晞源争抢新一线,缠斗得死去活来。双方都疯狂拉踩,撒对手黑料,评论区永远乌烟瘴气。这闹剧直到宫晞源自愿退出娱乐圈才算勉强完结。 当然,上辈子生前她并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宫晞源坐她坟前跟她抱怨,她才知晓他的职业生涯过得有多么苦。 他说她明明有那样好的资源,也不想着他。不想着他就算了,还老找他的“竞品”拍摄杂志。每次出了新刊,看着封面上死对头眉开眼笑的样子,他心里都呕得要死。但又是她的心血,还是得买一堆收藏起来。每本都贴了层层迭迭的便利贴盖住那几张丑人脸。 一开始徐葭是当笑话听的。觉得他分享曾经的日常很可爱。但听得越多,她越笑不出来了。 太难了。这孩子过得太难了。 她都没办法想象他是怎么坚持下去的。换作是她,别说依着日程表连轴转了,光是抗压力就过不了关。她的精神真的会出问题的。 但那时候,她想帮,也帮不了了。 她死了,成了一缕毫无用处的幽魂。而他的丈夫用一纸手写的娱乐圈“辞职信”,封杀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那是他独自在混乱的沼泽地里摸爬滚打,好不容易争来的成功。举重若轻的放弃让他遭受诸多针对,病态的跟踪狂伺机而动…… 当罪犯们用最可恶的方式在墓地里凌辱他的时候,那个男人只会望着不远处的墓碑,无声地哭喊她的名字…… 16.她过分貌美 又来了、又来了…… 徐葭按着额头,绝望苦痛的回忆在脑海中涌现翻腾。她迫切地需要见到她的丈夫,确保他一切都好。 宫晞源接到徐葭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她要他去她的工作点找她,连用词都是“现在、尽快、马上”这种殷切性极强的词汇。 他觉得她一定是想他了。 宫晞源连嗯叁声,特别认真地回应她,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学生。 “多好呀。”他想,捂住自己微微发热的脸,觉得自己终于靠近了她一点点。 挂断电话后,徐葭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 但现在再让他别来了是不是跟耍人玩似的? 徐葭把对话框里的道歉删除,决定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社长!”陈茶把外套挂在落地衣架后,又返回来把手里的资料理了理顺序,递给徐葭,“这是刚整理出来的有档期的模特。一联系马上就能赶过来……” 徐葭一张张翻过彩印简历,浏览速度很快,但重点都没略过。 看着自家社长兼主编大人的表情越来越阴沉,陈茶尬笑着打哈哈:“就是和这期主题不太符……最近的风向也不知怎么变的,居然兴起了骨感风。一个个跟得了厌食症似的,面黄肌瘦皮包骨……” 审美是多种多样的。美丽不必设限,但作为一家时尚杂志社,需要为每期设定的主题匹配最为合适的对象,让观感变得更强。同时作为一个面向公众读者的品牌,他们更应该做到推崇健康美,而不是畸形的生产商和搬运工。 “这些都不行。”徐葭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夹,表情严肃,“少女感的马卡龙色系黄皮太难驾驭了。黑皮模特用阿Jing就行,她皮肤有光泽度,而且身材长相都适合。这几套都可以给她。泳装主题干巴巴的身材怎么合适?她们太瘦了,跟骷髅骨架似的。我没有说过咱们杂志不收这种模特吗?” “来不及了,我先顶一下吧。杂志内页正式拍摄前看珊珊怎么决定,不行就解约。”徐葭把资料塞回她怀里,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噔噔噔往试衣间跑,“把造型师叫过来。重新改一下妆,衣服也都拿来,我先试试。” 摄像团队新加入的工作人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凑到陈茶旁边,问她那漂亮女人真是老板啊? 正忙活的陈茶立马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当然是啦!她还是我们主编呢。长得好看,身材也棒。不论男女都垂涎她。性格更是温柔细心,不摆架子,没人会不喜欢她。有时候公司需要先试穿一些品牌寄来的服装饰品来做搭配,一些样衣的定妆照都是她拍的。” “就是身高不够,走不了秀。”陈茶略带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脸和比例生得太好了,吊打一众平面模特。要不是她志不在此,什么首席,早该换血了。” “腿是挺长的……”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细白长腿,小工脸上有点发热,说话都扭捏了起来,“姐姐真好看。” 陈茶睨了他一眼,暗自咂嘴。 又一个被美色击沉的。 “你今年多大?” “二、二十五。”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小工连忙回神,答复道。 “那你别叫她姐。”陈茶咧了下嘴,露出个不可捉摸的笑,“社长今年刚满二十,比咱俩都小,可不能叫差辈了。” “也别肖想。”陈茶拍了拍他的肩,不轻的力道让被戳中心思的男孩战栗了一下,“我当助理也这么久了。拦下过不少追求者,全靠一个理由——” “社长她,结婚了。” 这重磅消息,听到的人不可谓不震惊。 小工被冲击到了,下巴差点没脱臼。 陈茶本来还想补上一句“不知真假”,但是被另一个工作人员打断了。 “陈助理——”负责调整服装的女人从现场搭的试衣间里挑开帘子走出来,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到那位穿着宽大奶白色西装,齐肩褐发用彩色小皮筋扎成中分低羊角辫的女孩身上,高声喊道,“徐主编说她请的人快到了,您帮忙去下面接一下。” 被点名的陈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家社长可从来没夹带私货过,喊人来探班还是头一回。 但既然是老板特意邀请过来的,分量一定不容小觑。向对方回了一声好,陈茶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被绑紧的小辫子,踏着粗高跟的切尔西靴,脚步带风地出了拍摄地。 作为一个时尚界大鳄的小助理,娱乐圈的事,那必须摸得通透。毕竟选明星的时候,要是请了个危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当她站在楼道口,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某位业界泰斗或商业大拿或时尚大咖莅临的时候,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男人属实让她心碎了。 这不是那个正处于舆论中心,风评差得没眼看的二线男演员——宫晞源吗?! 她家社长大人怎么和他搅一起去的? 连续确认了叁次,直到对方脸上的笑意都被磨没了,陈茶才将信将疑地让开空位,要他跟上来。 宫晞源摘下墨镜,认真打量起空间内的一切。 这里就是徐葭的工作场地。 由于过于激动,他口无遮拦地转头问旁边的女人:“我的妻……” 陈茶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他。 反应过来的宫晞源忙把那差点脱口而出的称呼屏进呼吸里。平复了澎湃的心潮,故作端庄地问:“徐葭在哪?” “社长?社长在换衣服。模特跑路了,老板临危受命,正忙着呢。”陈茶对这种通稿满天飞的人物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顶头上司的熟人,也不好亏待了。指着不远处的懒人沙发,对他说,“你先坐那休息会儿吧,她等会儿就出来了。” “西南角有自助,你要是渴了饿了就自己去拿。种类不多,你别嫌弃啊。”陈茶怕他挑剔,到时候故意刁难她,先打了一剂预防针。 “没事。”宫晞源依她所指坐到离拍摄台最近的榻榻米上,心情有些迫不及待。 他太想见到徐葭了,哪怕他们才分开了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17.焦点中心 陈茶拉开帘子走进化妆间,徐葭正被人折腾妆发。 找了个既不打扰他们工作,又能让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位置,陈茶清了清嗓,开始汇报工作。 “咳咳,社长大人,您的朋友到了。” “朋友?”徐葭下意识开口反问,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已婚的事实,更没有摊牌自己的配偶是谁。 上一世也是。除了极亲的家人好友,几乎无人知道她与宫晞源之间存在着这么一层特殊关系。 起先,她是为了尊重他的情绪。 她一直觉得两个人绑定式的婚姻是一场意外。天生劣势的男方即使不满意也只能忍受,因为这已是大环境下最好的解决方法。 所以为了不让他难受,怕他觉得无名指上的婚戒是对他人生的讽刺,她从来不戴戒指。 而宫晞源又是公众人物,既然他自己都没有公开宣扬自己已婚的身份,那为了不给他职业生涯添堵,徐葭也保持着沉默。 不承认,也不否认。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加上年纪都尚小,八卦的收音筒怎么也不会放到他俩身上来。就算有料也没人会想到要挖。 而宫晞源则以为她嫌弃自己的身份,觉得他德不配位,才不想戴戒指的。 他倒是想戴着,每分每秒都戴着,但经纪人和公司都不允许。 他们说不立单身人设也行,但已婚事实一定要保密,不然就不给他资源,直接封杀雪藏他。 那可是他一步一步,拼死拼活踏上来的。好不容易才离徐葭近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可以轻易丢弃这一切?他只得蛮不情愿地答应下这霸王条款,把无名指上的婚戒严防死守地收好,出门就贴身带着。 徐葭睁开眼睛,眼线已经画好了。 她再度看向镜中的白西装,问她对方看起来怎么样。 “看起来怎么样啊?”陈茶略做思考,觉得这问题有些模棱两可,她得回答的全面一点。 “长得确实不错,比电视上更好看。皮肤挺好的,连颗痘痘都没有,比我都白了。” “不过还是没您白啦。”陈茶补充道,这才是重点。 “心情好像挺不错的。一开始带着墨镜看不到眼睛,但嘴角是笑着的,感觉挺兴奋。”陈茶回忆着之前的情形,刻意隐去了自己把人逼急的可恶之处。她只是想确定得更清楚一点而已,这也是为了她最敬爱的社长好。 宫晞源演技真的还不错,情绪转换信手拈来,但一碰上跟徐葭有关的事,他就克制不了自己真实情绪的表露了。 那感情是拼命想掩盖也藏不住的。它们会从每一个感觉器官里溜出来,完全不受它们主人的控制。 因为它们的主人自己也沦陷了。 勾勒完最后一笔唇形,又在身上扑了些闪粉,徐葭终于结束了这一场试妆。 “去拍照吧。”她站起身,拢了拢身上带着羽毛的粉色轻纱,号令道。 众人簇拥着徐葭走出试衣间。 众星捧月的最中心。她总是这样出众又显眼,一下子就摄取住所有的视线。 宫晞源的目光牢牢锁住那个女人。 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景象。 镁光灯亮起来,打在支起的反光板上又加倍折射出去。守在摄影器材前的女人调准焦距,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 站在台上的徐葭接收到讯息,脱下身上的外套,扔到底下守着的陈茶手里。 宫晞源看着聚焦了所有视线的女人,呼吸都凝滞了。 被泳装包裹起的私密地带,和大片裸露的纯白肌肤。他回想起了第一次时,她的模样。 女性的躯体是造物主的杰作。徐葭显然就是那个最为极致的宠儿。 像鲜花一样暗流涌动的美丽,高与低处是顺流婉转的惊人曲线。 被勒紧的纤薄背脊,被裹住的白嫩丰盈,被遮挡起的秘谷丘壑…… 她只是穿着一套再正常不过的叁点式分体比基尼。清新甜美的色调和自信大方的笑容以及健康天然的形体,一切都搭配得当,彼此交合构建,造出最美最纯粹的风景。 他却难以遏制地起了邪欲。 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变换着动作的女人,宫晞源不愿错过与她有关的任何一秒。 强烈的灯光打在她身上,与她粉妆玉砌的肌肤交汇在一起,那刺眼的光也变得柔和,圆融地在她身上静谧流淌,分割出最完美的明暗线。 徐葭捂着头上帽檐宽大的条纹沙滩帽,对着镜头做了最后一版动作。等到台下的工作人员示意结束后,她叉着腰,长长吐出一口气。 模特的工作不是那么好胜任的,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后来又换了两套衣服,增增减减一些配饰和道具,徐葭这边才圆满收工。 后续有其他模特顶上,她不必再操心。脸上的闪片和身上的闪粉都很不舒服,她只想尽快卸了妆歇着。 化妆组的人都很忙,其他人还要继续拍摄,助理也忙着挖掘新人。徐葭拿了一堆卸妆用具,然后招呼着等待已久的宫晞源走进一个空房间里。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事发突然,时间赶得急,大家都很忙,我也不好耽误了他们工作。”徐葭摸了摸他的脸,很是歉疚。 “没关系的。”宫晞源捂住她的手,依恋地蹭了蹭,“我很开心你能叫我过来……” 然后又悄悄移开视线,生怕自己多瞧一会儿就要脸红。 “那个……你、你、你很好看!”他支吾了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般喊出一句话,又慌忙捂住嘴。 不小心破音了,怪不好意思的。 徐葭怔了下,回给他一个弯着笑眼的温柔,轻声说谢谢。 18.预备 房间里有简易的洗手台,卸完妆的徐葭用水把脸上残留的化学物质冲洗干净,拿纸擦干后,转身面向坐在暗红沙发上的宫晞源。 “我要换衣服了。”她扯了扯身上的纱制长衫。绒羽和轻纱的结合,有种半遮半掩的色气,“你要看,还是闭上眼?” 男人的脸瞬间红了。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却又羞于启齿,只不安地捏着手指,含混吐不出一个字。 徐葭不是故意要逗他。虽然她有很强的隐私保护意识,但想到早些时候把对方看了个精光,自己却连条赤胳膊都没露出来,好像有点不平等。 再说他俩是夫妻,迟早得坦诚相见。 徐葭有时很细心,有时候又意外的粗神经,把宫晞源磨得心跳加速,不知如何是好。 做决定的是他,徐葭只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服装组还要回收,背对着男人扯开身后与颈上的细绳,一对诱人的白兔就那样活泼地从束缚中跳了出来。 侧身拿自己内衣的时候,银白兰胸如水波晃荡,酥软入骨。凝脂暗香,勾人而不自知。 宫晞源看得脸烫,想遮住眼,又情不自禁地盯着看。身体发热,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当那浑圆玉润的雪臀暴露在他眼前时,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站了起来。 第一次来她的工作场地,本来是想穿得正式一点给她的同事留个好印象,没想到剪裁合身的西裤反而妨碍了他。 他又硬了。 胯下的帐篷支起来,却憋屈地被不具备弹性的精纺面料所缚,紧绷着的感觉很难受,他不得不站起来为它制造空余。 徐葭注意到他的动静,短款上衣扣了一半,转身过来看他。 刚才还正常的肤色涨成了虾红,怎么想都不对劲。 她急忙走到他身前,抬起手背测他额头,生怕他生病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宫晞源都能闻到她身上萦绕着的淡淡体香。爱人的娇躯近在眼前,简直就是催情的最猛药剂。 “你是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体温似乎没问题,她又拿手背贴了贴他的颊。软软嫩嫩的,但很烫。 “我没、我没事……只是、只是……”宫晞源支吾着,不小心撞进她布满忧心的墨瞳里,心脏像是被击中了一样,剧烈跳动着。 “我受不了了!”他捂着脸跌坐在沙发上,头也埋下去。自暴自弃般把那罪恶的欲望全数抖落出来,声音闷闷的,还在抖,“我起反应了,我又起反应了……你、你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是我不好,我太恶心了……你别讨厌我……” 徐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情绪爆发的源头,以及他低语中的意思。 “什么反应?我为什么要……”下意识的反问在视线触及到他裆部的时候,突兀地停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 此时此刻,徐葭满脑子都在想类似于“一个男人一天到底能勃起几次”这种很毁气氛的问题。 “我没觉得恶心,这难道不正常吗?”性知识空泛的徐葭放弃了思考,选择向当事人坦诚发问。她完全没有在调戏,只是单纯地好奇,“你是看了我的身体才这样的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开心?” “毕竟我能让你起欲望,还挺值得骄傲的哈?” 徐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想把他从低陷的坏情绪里拉出来。 对方身子抖了一下,还是藏着不敢面对她。她便蹲下身,歪着头看他被挡起来的脸:“那你是想怎么样呢?憋着还是弄出来?需要我帮你吗?” 她看他僵硬地定住,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难道用手不是正确的性发泄方式吗?”徐葭对这方面实在不太了解,尤其是男性,“是不是只有插入式的做爱才行啊?” 说着,她分开腿坐在他腿上,双手搭住他的肩。 宫晞源立马缠上她的腰,惶恐她跑掉。又微调了下姿势,想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我没吃避孕药啊。你吃了吗?” 宫晞源摇头。 “避孕套也没有吧?” 又摇头。 “那还是……” “我没事!”宫晞源有些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臂,把带了离意的她扯回来。语气殷切,连看向她的眼里都带了恳求,“我没事的。让我做吧,我没关系的。” “可是……”徐葭还是有些犹豫,宫晞源见她眼神躲闪,彻底慌了心神,一把将她抱住,生怕她将自己弃之不顾。 “别走了,求求你……我没事,就这样,我没关系的……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让我做吧,求求你……” 这乞求也太卑微了,徐葭不忍心见他这样。抬手摸向他的发顶,轻轻地揉,温言细语地安抚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要是真中了怎么办?” “我可以吃紧急避孕药的。”宫晞源埋在她颈窝里,闷声回应。 “那个对身体不好,而且风险很大。我不想你受伤。” 男性紧急避孕药的避孕效果并不理想,危害性却大得离谱。不只是受精卵,杀精灭精也毫不手软。很多人的副作用就是精巢短期干瘪,甚至一个月后,精液都无法恢复此先浓度。 “你忍得很难受吗?要不我先用手帮你解决一下?”徐葭捧起他的脸,直视他雾蒙蒙的眸子,强迫自己不要心软,“这里是租的场地,也不方便呀。我们回去做好不好?路上去药房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好,我们在自己家里专心的做,可以吗?” 宫晞源吸了吸鼻子,把泪意忍回去。平复了心情,才瘪着嘴巴,半推半就地问她会反悔吗。 “我怎么会反悔呢?”徐葭与他额头相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宫晞源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他捉住她的手,说自己忍得住,回家去做就行了。但是能不能亲一亲他。 徐葭只下意识地点头,却忘了问要亲到什么程度。只能从他额头开始,一路顺着眉毛、眼睑、山根、鼻尖、脸颊吻到他饱满的唇珠。 浅浅地啄了一下,又移到他下巴上,最后大功告成,眨着眼睛问他这样可以吗。 期待着一场深吻的宫晞源只能点头。 毕竟他也算是得了更多倍的亲亲,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 19.关于TT 模特缺席一事解决后,大家都按计划有序工作。徐葭也不用再在这里守着,把衣服交还,象征性的待了几分钟,就带着宫晞源离开了。 陈茶正忙着和珊珊的经纪人联系。八卦如她,错失了自己老板和被她嫌弃的小演员,十指紧扣的珍贵画面。 沿路有一家大药房,一直望着窗外景色的宫晞源连忙扯了扯徐葭的衣袖,让她停下来。 她随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点了点头,接收到他的意思。 因为宫晞源是演员,所谓黑红也是红,近期热度还挺高的。担心被认出来了影响不好,徐葭就没让他下车,自己一个人去买需要的东西。 过了会儿,她拎着袋子上了车,把东西递给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避孕套还分型号的,不知道你要哪种,就没买。要不我再去一趟?” “没关系,我自己有。”宫晞源忙着翻看药盒,正高兴呢,想都没想,顺口就说出来了。 徐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又问:“你怎么会有……” 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宫晞源耳朵瞬间红了。摸着刚拆开的说明书,含混不清地想要转移话题:“这个是不是要吃很久才有效啊……” “是,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要用避孕套。”徐葭没放过他,接着追问,“你怎么会有的?” “怎么会有?买的呗!还能怎么有?”她还好意思一直问,想到这个就来气。他攒了满满一抽屉的套子,本以为能日夜笙歌,结果结婚这么久了,她都没碰过他。那么多款式口味,愣是一种都没试过。他都怕它们直到过期那天都没有被使用的机会。 比起他的激动,徐葭就淡定多了。 “哦,好。”女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从容顺畅地发动了车子,留下一阵疾风。 就这样? 拳头打在棉花上,宫晞源咬了咬唇,觉得憋屈。 她都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今天一定要缠住她,把没打到的炮都补回来。 他对自己的性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不能小瞧了他。 …… 几乎秒射的宫晞源被啪啪打脸。 感受到分身被越来越多的稠状物包裹,他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又羞又恼,耻辱得想原地消失。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到了家,徐葭直奔自己的房间。 他们在车上说好了,去她房里做。 宫晞源有私心的,他想把她私人的领地染上他的气息,打下他的标记。毕竟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她的身上只有她自己的香。 “你随意,我去洗澡。”徐葭抱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房里的浴室。她身上还沾着精油和闪粉,得洗一洗。 “好。”宫晞源乖巧应下。水声响起后,立马扑上她的床,在柔软馨香的床垫上打滚。 像个变态一样,蹭着她的床单,抱着她的枕头,猛吸一口。 是她的味道。 昼思夜想的香气占满他的鼻腔,极大地取悦了他体内各个细胞。它们沸腾起来,每一个分子都化作情欲,疯狂叫嚣。 心情激昂,热血澎湃。 宫晞源在床上黏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滑下来。又把那打了卷的褶皱细细抚平。 然后小跑着去了自己房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挑选避孕套。 这个味道好闻,那个超薄,还有……调情用的颗粒…… 他红着脸,也不管用不用得完,把翻找出的一堆小盒子全数兜进衣服里。又屁颠屁颠跑回徐葭房间,抖了抖衣服,盒子们争先翻滚着落在床上。 徐葭刚换好衣服,在梳头发。听到响动便好奇地探身去瞧,正好碰上这离奇的一幕。 和气的脸色难得产生一丝裂痕。 “你是想干死我吗?”她走过去,看清盒子上的图案后,当即把正蹲坐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欢欢喜喜数数的男孩抓住。掐着他的双颊,让他直视自己。 “唔……我没有哇……”他的唇瓣被捏得嘟起来,说话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可爱是可爱,就是眼神躲避,很明显在心虚。 “我只是想多试试,看……看哪个最好用!”宫晞源戳着手指,半路想出个自以为非常合理的借口,顿时有了底气,连音量都大了几分,“以后就都买那个!” “你想得倒还挺远。”徐葭对他找的借口不敢恭维。丈夫虽然脑回路清奇,但到底是可爱的。她还挺中意他的纯真。 像那种放大街上,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拐走的傻孩子。 因为受力,他的唇珠涨得更大,更红了些。像颗饱满的小珍珠,看起来过分诱人。徐葭没忍住吮了一口。 愣了两秒的宫晞源反应过来,扑腾几下,说自己也要亲。 徐葭松开手,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前戏吧。 他伸长手臂挥开散了一床的套套盒子,握着徐葭的肩,将她放倒在床上。 面色是显而易见的紧绷,手也在颤抖。 力度也很轻的,按理来说根本推不动。是徐葭自己倒下去的。 她没什么性经验。虽然这事好像大家都约定俗成地认为应该女方主动。但恕她菜鸡,这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要她自己动,怕是要闹出大笑话。 不如躺平被安排。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徐葭想守住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没用。直接顺水推舟把主动权交给男方,还让自己显得很大度。 她转了转眼珠,又觉得不严谨。补充问道:“你会伤到我吗?” “我不会伤到你的!”宫晞源急答,生怕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我会轻轻的,慢慢来。” “嗯……”徐葭还是有些虚。她的第一次断片了,之后再没有过任何与性有关的活动,紧张是必然的。 “那……就开始吧?” 20.前戏(微h) 得了许可的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指有些发颤地向她睡衣的扣子上游去。 徐葭也想尽可能表现得坦然无畏,但这感觉实在陌生。平躺在床,大气不敢出,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拍昏了脑子,半死不活的游鱼。 鱼,她像一条鱼。 也不知道这想法戳到她哪个点上了,徐葭不顾正小心翼翼探上她胸口的男孩,笑出了声。 本就神经紧绷的宫晞源被吓到,慌慌张张收回手来。 “你、你干嘛啊?!”他好不容易解开了两颗扣子,鼓足了勇气才敢上手碰一碰她的身体,她却在那里笑。 不就是手法生疏了一点嘛,有什么好笑的? 又不是他想这样的。多来几次就会了,熟能生巧的事,他会好好学的。 “不好意思,我好像太紧张了……”徐葭用弯起的食指擦掉眼尾被挤出来的一滴泪,握住他的小臂,把上半身抬起来。 “不可以起来!”宫晞源以为她要跑了,急得掐住她的腰,想把她摁回去,“我会好好做的,你别丢下我……” “我只是想换个姿势……”徐葭发现她的丈夫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把嘴巴撅起来。偏偏唇形长得好,还有生动立体的小唇珠,明明在宣泄不满,但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讨要亲亲。 徐葭念头一转,旋即换了个说辞。 “我亲不到你呀,你要和我接吻吗?” 听到这话,原本横了眉的宫晞源立刻缓和了面容,用力点了点头。微微仰了仰脖子,把脸凑近,嘴也送上去,闭着眼睛等她自己吻上来。 “要舌头的喔。”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咧着嘴笑,像只讨喜又黏人的小犬。 真的很可爱呀。徐葭没有应声,怕笑出来又会弄得他不愉快。只好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答案。 一切如君所愿。 徐葭在这方面完全是新手。她是感觉派选手,基本上靠情欲助阵,技巧参与度很低。 但她依然可以把怀里的人亲得直哼哼。 没办法,他太喜欢她了。光看她身体就能硬,更别谈这深入肉欲的热烈纠缠。 身下的肉棍硬得不行,恨不得把裤子裆部的缝线都顶破。 拘束感很难受,宫晞源哼哼唧唧地捉住徐葭的手,放到自己的小帐篷上。 收回与爱人相触的舌尖,卷回一点清甜的湿意。 “我我我……我想脱裤子……”他委屈地撇着嘴,牵引着她轻拍了自己裤裆几下,让徐葭感受他的不易。 鼓胀的饱囊让徐葭下意识地抓握了一下,五根细柔的指尖陷进西裤,凸出的肉躯被捏出一个更为明显的形状。 “哼嗯~”敏感的性器被揉捏,宫晞源全身都抖了一下。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欢愉的娇哼。 “真可爱……”徐葭侧头去吻他的耳后,又拿舌头勾住他的耳垂,轻轻地含,“小朋友不会自己脱裤子吗?那要不要姐姐帮你?” 说着,手指还翻上了他的裤链,使了点力,慢吞吞地往下划。 “要、要的……”他把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掌挪开,两只手臂向后撑着床,一副任她处置的乖巧模样,“上衣也要脱掉的……” “没问题呀。”她已经亲上了他的脖子。那里细腻如玉,洁白如雪。皮肤薄嫩得让根根血管透出,有种惹人破坏殆尽的脆弱感。 玉颈生香。那里有她喜欢的味道。 他的美颈是一块空白的画卷,有很多的空间供她下笔。 她又吮出一口红痕,两手移向他的臀瓣,捉住,往上使了下力。 “把屁股抬起来。” 宫晞源挺腰抬臀,乖乖让她帮忙脱裤子。 “内裤要吗?”徐葭屈着食指,勾住弹性的裤腰,拉远,松开。打在精瘦的腰胯上,发出一声清响。 白嫩纤薄的皮肉也渐渐泛了红。 有点痒又有点麻。宫晞源一边往下剥裤子,一边催她:“你怎么都不脱的,是要反悔吗?” “我?我……”徐葭有些游移不定。 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自己的下体呢,要把它完全暴露给另一人看,还挺不好意思的。 饱含爱意的深吻是让她动情的快捷方式。她知道自己内裤上洇湿了一块。 “没事,你帮了我,我也帮你。”宫晞源用舌尖舔了舔下唇,直接将她扑倒。 “呃,那里……好痒啊……”猝不及防被人压在身下,休闲的家居服被男孩从下摆推上去,堆在锁骨和脖颈中央。随着地心引力微微摊开的雪白胸脯,连着顶上嫩色的红樱一同被吞入温热的口中。 右胸也没被冷落。漫开的乳肉被骨节分明的指握成小山包,聚拢在掌心。轻轻缓缓向四方推移,回正后又被控制得当的力度抓握揉捏。 徐葭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胸原来这么敏感。甚至只是被他人触碰,就忍不住瑟缩。 弯起的腿不禁抽动了一下,宫晞源松开玩弄她椒乳的右手,将她膝盖往两边分得更开。 徐葭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的裤装都被扒了下去,连条底裤都没剩。刚想说点什么,乳粒一痛。 她被咬了。 整片乳晕连同四周都被吮得艳红,凝脂玉般的乳肉上占满了晶亮的口水。潮湿与温热缓缓抽离,凉意袭来。伴随着对方俯下身去的动作,徐葭身上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 21.舔吻(h) 双腿被分开,花心坦露。洁白丰盈的蚌肉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嫩粉色的阴唇像两片合拢的花瓣,内侧沾了些晶莹的湿亮。不多,只润泽了细嫩的软肉。像朵清晨过去,被露珠萦转一圈后,新开的花。 宫晞源知道她生得好,却不知连私密处都这样漂亮。 指腹轻陷她大腿内侧细腻的皮肉,二人接触的肌肤间温度陡升。 本就平坦的小腹因躺倒的动作而下凹,更显纤薄。玉肌下的肋骨如翼轻展,似是要化作破茧之蝶从那娇躯中穿透而出。 他近乎贪婪的用目光将她的身体一寸寸扫过,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看她,亦亲吻她。 宫晞源小心翼翼地将头埋在她身上,见对方没有抗拒,便将唇瓣贴在她腹上,忘乎所以地舔吻起来。 男人在她腰腹间打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烙印,颤抖着吻过每一寸娇嫩的皮肉,在柔软馨香的白皙蛮腰上游走,执着于将玲珑娇美的玉体沾染上他情欲的绯色。 “晞源、晞源……”徐葭被亲得发抖。她的身子软又娇,皮肤薄嫩,敏感度过高。他一碰,她就忍不住想闪躲。 宫晞源扣住她的腰,把她限制在床榻间。 他在她的小腹上吮出一个又一个红痕。焦灼的触吻声掩盖了急促的呼吸。 徐葭的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因男人伏在其上绕着肚脐舔吻的动作显得情色无比。 他从她胸下肋骨一路向下吻去,尝过她的坚硬和柔软,又在下腹部停留。 “你好美……真的好美……” 他埋首于她躯上。炙热的哼喘混杂最直白诚挚的赞美。 他忘情于女人的妙腰软肢,眷慕她的酥胸玉颠。着迷于她暗香馡馡,贪念她灵动天然的美好。 他称颂她娇美的身躯,讴歌她清艳的容姿。 爱她的一切。 他顺延向下,缠绵的吻她。握住她的膝弯,将她下半身抬高一点,然后低下头,用舌尖去触那颗含蓄半掩的阴蒂。 徐葭从未受过这种撩拨。背脊向上拱起,微微抽动的双腿被他捉住,无从逃脱。 这种感觉陌生又刺激,连带着嗓音都变得细声细气。她无措地晃动身体,像刚出生不久的奶猫一样胡乱呓语:“唔嗯……好奇怪、不要这样……别、别舔那里……” 情欲上头的男人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依旧拿舌尖戳弄她小巧的蜜粉阴蒂,还时不时包住嘴含吻她光洁饱满的阴阜。 动情的淫液和湿润的津液随着他的动作彻底搅弄在一起。粉嫩的花穴被完全打湿。外阴瑟瑟发抖地向两旁张开,像骤雨里被浇得迫盛开的花。 上方的小豆豆被完全舔出了门户。阴蒂本就是促使女性高潮的最佳性器,在男人无师自通的技巧下,徐葭彻底软了身子。一波波的蜜液从小穴里流出,又被他一滴不漏的卷入嘴里。 她的身子干净,带着隐隐的暗香。连深处的体液都泛着甘甜。 那是女人赐予他的琼浆玉露,他虔诚的含入嘴里,又细细咽下,生怕错过她的香气。 她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为了生存,他也曾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场子里打过工。 因着皮囊姣好,侍奉或被侍奉的女人,甚至还有些癖好特殊的男人都会在他踏入房间收拾狼藉时,愈发大胆的展露自己的色欲。 混杂的体液在密闭的空间内散发出杂闷的腥臊臭味。 被操得烂熟的中年女人一只手揉捏着自己下垂外扩的乳肉,另一只手撑开色素沉积发黑、长满了粗卷黑色杂草的阴户。使用过度的穴连外阴都肿胀低坠,却还想靠刻意半摊的姿势和肚上圈圈堆积的赘肉,引诱他再肏干一场。 最下等的人没必要嘴上守贞。他们会因“恩客”提前做好了清洁工作而感到幸运。会龇牙咧嘴地恶骂侍弄的男客肉茎短小还肮脏,深喉时一股尿骚味。射出的精液更是恶心得令人作呕。也会嫌弃口交的女客不仅穴肉松弛,高潮时还常冒出些海腥气,连鼻息都得刻意屏住才能下咽。 耳濡目染的宫晞源对“性”不抱任何幻想。 直到徐葭的出现。 她是美好的代名词,西风吹过都会变暖。与她有关的一切都带着甜香,诱人食髓知味后爱不忍释。 被桎梏于男人身下的徐葭几乎要哭了出来。 酥酥麻麻的痒意和层迭积蓄的快感,即将冲破她理智的最后防线。 连咬着唇的牙齿都发了酸,颤抖的唇瓣堵不住要漫出口的娇哼。 下体被打湿得一塌糊涂。男人的舌尖游离至被吻开了的蕊洞,然后试探着钻入。 被保护得很好的嫩肉第一次受到外来侵犯。徐葭并拢大腿,叫出了声来。 女人的娇声吟哦于男人而言是绝佳的助威利器。粗厚的舌来者不善地闯入销魂秘境,挤进那狭小的洞口,势必要将那藏在内里的层层媚肉尽数舔开。 舌头的力度相较而言是很轻的,但娇气的徐葭却无法忍受。她难耐地喘息娇吟,想把它从体内赶出去,却又矛盾地想将它吸的更深。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2.进入(h) 舌头能触及的深度有限,双方都不够过瘾。 宫晞源用手指接替了它的工作,抵着那个被舔开了一点的小洞,修剪得齐整的指甲陷进去一点,旋转着蹭入。刚一进入,穴道内湿软的嫩肉就围上来绞紧他的指。像张温热含春的口,舔舐着它每一寸纹路。 徐葭想夹紧腿,却被跪坐着的男人拿膝盖抵开双脚。中指模拟着性器抽插的动作,加快的速度将花穴里晶亮的春水捣进捣出,溅出的体液把床单打湿。 一根手指的粗度远不及阳物粗壮。宫晞源在她体内搅弄了会儿,又塞进一根手指。 流过水的花穴湿漉漉的,被并拢着的修长两指捅得咕啾作响。然而极少被插入,基本等同于处子的穴道吞咽过程仍旧艰难。徐葭难耐地蜷起脚趾,下体不受控制的吐出一波波清明水液。 侍弄着她的男人更不好受。 胯下之物已经硬得不行,挺直上翘的样子是在耀武扬威宣告它的迫切。他只想快点埋进她的小穴里,给自己找个安身之处。 “我想放进去……”宫晞源俯下身吻了吻她越发红艳的樱唇,手指胡乱戳刺了几下,和他的心境一样混乱,“可以吗?” 徐葭被他戳到了某个敏感点,颤抖着嘤咛一声,又流了些水,用仅存的理智点了点头。 得了答复的宫晞源忙随手抓了个避孕套拆着,心情太激动,连指尖都在抖。他那里长势太好,套个套子废了不少时间。 把多余的润滑液抹在花穴入口,就着湿润往里随意套弄两下,便迫不及待的收了手,握在自己全然勃起的粗长上。 女人含着泪,紧咬着的唇间溢出小猫儿一样的娇吟。瓷器一般精美的纤足紧绷,笋尖似的雪玉脚趾不安地蜷缩。抓着床单的手被男人覆住,然后搭在他的肩胛骨上。 宫晞源扶住自己的粗大,用圆硕的龟头抵着她的阴核上下摩擦,铃口贴着她湿润的花穴张张合合,然后趁其不备,对准那惑人的小洞,用力往里一挤—— 穴口实在太小,幸得性器过硬,一咬牙一狠心,竟把那大了几倍不止的头部送了进去。 内里的紧致湿热裹住敏感的龟头,被闯入的小屄因为被侵犯的陌生疼痛猛地一缩,差点没挤得他直接缴械投降。 徐葭抱着他的背,原本嫩粉色的甲床都因为用力而发白。平整的指甲尖端陷进男人背后的薄肌,在他光滑白净的皮肤上留下几道红痕。 “唔嗯……”她被压在男人身下,胸乳相贴,性器相连,整个人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只能小幅度的颤动。 宫晞源喘了一会儿,才勉强把自己泄精的欲望缓过来。又颔首低头啄吻着她的脸,才慢慢挺身,继续往里推动。 “呃嗯……”伴随着艰难深入,他发出一阵闷哼。 女人的穴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才刚进去,就不想出来了。 好像这里才是他流浪的赤裸男根真正的归属地。 被贯入的胀痛感十分不好受。徐葭抽噎着呼吸,本想把体内堵塞得爆满的外物排出去,却不想穴肉顺遂着男人的进攻蠕动,一点点将其吞得更深。 她还没有完全高潮,阴道未全部伸展开,充分勃起的巨根和着湿润慢慢推进,还剩好一部分在外时就已顶到了头。 那应该是她的宫颈口。 尝试着用力顶弄了几下,被压着亲吻的女人突然挣扎了起来,拍打着他的背,发出清脆的响。 “呜呜……不要、不要顶那里……好痛……” 这个时代的女性子宫已经退化,失去了生育能力。它存在的作用更像是一个能带来新型性快感的内置器官,据说突破那里后,带给男女的感受,都不一样。 总之就是能爽翻天。 它也不再如作为生殖器时那般脆弱。身为提供性快感的重要器官,承受激烈频繁的性交是很正常的事,因此宫交不再似久远的生理书上那般让人避之若浼。不过宫颈口细小而弹性十足,若非女体高潮自行开放,外界强行闯入是极其痛苦的。 宫晞源习得这些性知识,自然不会让他深爱的人受一点苦。 “好好好,不弄那里了不弄了……”他连忙往外撤开一点,极致紧致带来的压迫感令他头皮发麻。强忍着身体亟待发泄的欲望,停了动作,含住她娇嫩的唇瓣,细细的吻。 徐葭被亲得哼唧几声,在男人的安抚下也慢慢回稳了心神。 下体的饱胀感已渐渐适应,润滑充足,他又足够耐心仔细,不匹配的尺寸倒是没让她见血。 徐葭的指顺着男人凹出深陷弧度的脊线摸到后颈,又抱住他的双颊,夹住他的耳,轻轻捻动。 “我、我可以了,你继续吧……”说完还试着将双腿分得更开一些,方便他的行动。 得了令的宫晞源依依不舍的吮了吮她香甜柔软的唇瓣,发出啾啾的吻声,然后直起上身,把她修长的美腿盘在自己腰上,与她十指紧扣,腰肌发力,挺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23.结束(h) “唔嗯嗯嗯……啊!”随着抽送频率的攀升,徐葭由一开始的轻喘逐渐变得难以克制,皱紧了秀眉,混杂着肉体交合的拍打声,她仰起头,发出一阵阵娇艳欲滴的呻吟。 男人也深陷似海情欲中,刚开始时不知分寸,依靠本能行动,全身都在用力,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精力全数耗光。 徐葭被他全然压制,纤细的指被他牢牢扣住,力度大得都快把它们掰断了。 “等、等一下唔呃……”她难受得泌出了泪,朦胧的双眼半睁半阖,晶莹的泪花渗出眼眶,清亮的小珍珠从泛红的眼角滑落。 “太快了……我、我受不了唔嗯嗯嗯……”对方的性能力实在太强,徐葭鼓足了劲才勉强说出一句连续的话,却还是因为下体的震动而抖个不停。 鼓着的雪白胸乳像地震下的山丘,摇摇晃晃。红嫩的乳头似风雨中飘摇的两朵红樱,颤颤巍巍。 柱身根部坠着的沉甸甸的囊袋伴随着胯部激烈的性交动作大力的、一刻不停的拍击着她圆润丰满的雪臀,肉浪翻滚,白得炫目,美得惊心。 宫晞源看得眼红,把性器埋入她的体内,再度俯下身,伴随着啃咬她娇嫩乳房的行为,最后往里深深一顶。 泪花纷飞,徐葭被刺激得闭上了眼。 从胸腔一路吻上去,处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层次不一的红痕。像新采的花瓣一样洒在女人美丽无瑕的胴体上,宛若倍受人民追捧的信仰女神。 但她是他私有的女神,他亦是她唯一而忠诚的信徒。只有他能匍匐于她脚下,亦只有他能与她共赴欲海深渊。 四片唇瓣分离,扯出长而细的银丝,随后又断裂在空气中。晶莹的涎液沾在她下巴上,他仔细而贪婪的替她吻掉。 徐葭被他毛茸茸的头发蹭得有些痒,逐渐回转的神志却在猛然被抱起来的瞬间再度飘散。 宫晞源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期间肉身未从她体内抽出,牢牢地霸占着紧致小穴,绝对侵占,不容置喙。 姿势状态的突然改变令徐葭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颈,下体内容物多重角度的挤压刺激到了奇怪的地方,她忙低头啃住他的肩膀,却依旧有挡不住的高声吟哦从中漫了出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安全套,敏感的分身很容易就感受到她内在的变化。本就狭窄的幽径小道又骤然紧了几分,一股热流淋浇他的龟头,再沿着几乎严丝合缝的甬道艰难游走。 他不小心顶到了她某个深处的敏感点,误打误撞的致人高潮了。 宫晞源抱着她颠了一下,花穴将粗长吐出一半,下一秒砸回去,又将其吞得更深。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男人的掌托起她饱满的臀瓣,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像雕刻家刀下精雕细琢的艺术品。骨节分明的十指软软陷入她滑腻的宍,抬起来,再重重放下。年轻人的腰力极好,向上反复挺弄戳刺也不觉疲累。肉棒一下下肏得又猛又深,徐葭娇嫩的雪白臀肉被拍红,像颗半熟的蜜桃,泛着甜香还溢着汁水,任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力度大速度快。虚假被刺激得放声尖叫,眼眶里含着的泪花随着交合处的满腔春水一同甩出去。 女上位的姿势让男人的性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徐葭禁受不住这样的操干,绷着小腿想站起来,又被干到脱力摔了下去,只能一边发出稚嫩的娇声啜泪啼哭,一边被他掐着腰从下往上狠狠地肏。她瘦,皮肤薄,他那里又生的好。若是低头去瞧,便能看见自己的小腹被他顶得微凸,伸手一摸就能摸到他在她肚里的形状。 徐葭一边哭一边被男人亲热地抱着吻,眼泪唾液糊了满脸。 当她自己都以为被操麻了的时候,宫晞源忽然用力抱住她,叼住她的唇,边咬边亲。 他搂着她的腰用力往下一按,猝不及防被他猛插到底,下身的凶器钉入最深处,徐葭痛得想叫,却被他堵住了唇,只能卷着舌头委屈的呻吟。 细小的宫口被强硬的破开,这样激烈的事,偏偏没有半分喘息机会。她被他紧紧抱着,直往那腔内猛操,死死裹住他棒身的小小子宫被插得咕叽咕叽响,速度快得把空气都操了进去,那样平坦的小腹都被他的肉棒捅到微孕般鼓起。 大概再插了几十下,男人倏地顿住动作,吮上她脖子上难觅的无瑕之处,发出一声低吼,而后畅快地射了出来。 明明早先已经伺候他泻过一次了的,射精的时间还是很长。被紧致包裹的性器很容易再度勃起亢奋,但徐葭实在没精力再战一回。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催他拔出去的声线都是虚的。话音刚落,便疲软地倒在他身上,累到发晕。 宫晞源埋在她体内的性器还在勃勃跳动,可诱他至深的女人已近昏迷。他只好闷着一口气,艰难隐忍地把阴茎从她体内抽出来。缓了缓依旧蓬勃的欲望,伸手将盛了小半袋精液的套子从分身上撸下来,打了个结,翻身扔进垃圾桶里。 24炸厨房 后半夜徐葭依旧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曾些微地觉察到自己躺着的地方似乎并不是熟悉的房间,但身心疲惫的她自发地赶走了那丝疑虑,阖上朦胧倦怠的眼,再度陷入沉睡。 许是太久没受过累,再度自然醒来时已是日上叁竿。徐葭从陌生的床上爬起来,不甚清醒的大脑在接收到这间房的有关讯息后,跟被蛰了似的立马从床上弹起来。 动作过猛的后果就是自己的身体率先无法承受她的激动。两腿酸痛麻软,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大床上。 徐葭以前也算是个颇具运动天赋的好苗子,尤其擅长耐力长跑。但后来女承母业接过了部分家族重担,成了久居办公室的都市丽人,便再也没捡起过锻炼。尤其重生后每天都被迫赖床补眠,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上下楼,哪里经受得住昨天那种折腾。 腰酸腿软,下面还肿得疼。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慢吞吞下床。 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废了一番功夫才完成洗漱换装工作。 上层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影,徐葭猜测他或许是新入的剧组开工了。结果刚踏上一楼地板,一股焦糊味儿直冲脑门,鼻腔里浸满了呛人的油烟。 连忙寻着味儿找过去,在一派雾霭茫茫中勉强觅得那抹若隐若现的天青色衣角。 她伸出手,拽住那抹亮色,用力一拉,扯出一个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辨不清五官的男人。 宫晞源挥舞着手中锅铲,着急忙慌拿锅盖挡住脸,生怕被她看见自己的丑态。 可惜迟了,她什么都看清了。 徐葭动作迅猛地抢过他手里拿来遮羞的锅盖,嗙的往下一扣,灭了窜高的火焰,又打开了抽油烟机,机器呼呼疯狂运作,卖力地清理着可见度极低的空气。 “你这是在干什么?”徐葭被熏得连连呛咳,挥散了周身迷雾,眯着眼睛随意环顾了一圈,初步判断不少小家电都得报废换新。 焦黑物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共同点是都辨不清其中真实物质。 “我想……做一顿饭,给你……”男人眼神闪躲,说话支支吾吾,显然不太情愿面对现实,“可是好多东西我都、都不会用……” “有做饭阿姨呀,她人呢?”女人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准备与这狼藉大干一场。 宫晞源被问得脸红,但是颊上糊了层脏兮兮的黑灰,掩住了他的羞臊,但话语里的局促藏不住,很是难为情:“她把菜买回来后就让她走了,我想自己试试……” 理想丰满充实,现实却一败涂地。 厨房里所有的烹饪工具他都不会使用,火大了、跳闸了、烧坏起火了,各种问题泄洪一样同时爆发,打得他措手不及,就差没把人命栽进去了。 “是这样啊……”徐葭对厨房还是很珍视的,从瓷砖颜色到柜厨构造,小到各类刀具,大到厨房电器,所有细节都是她督促着落实的。经此一役,基本算是要重开了。 她叹了口气,终究没能真的发脾气。身前的男人颔首低眉站着,蜂蜜一般鎏金的瞳孔歉疚地盯着黑乎乎的地面,又时不时怯怯抬眸偷瞟她一眼,像极了做错事后静静等待挨训的大型犬。 又乖又委屈。 被这样眼巴巴看着,再多的气也得忍住。徐葭甘愿为美色做一回爱非其道的庸君。 陈茶不是她的生活助理,她本人也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可恨扒皮。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要自行解决,一想到那么多产品家电又要重新筛选着购入,她就不禁头痛得厉害。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搞砸成这样……”宫晞源愧疚得要死,交缠的十指都快捏断了,额上冷汗直冒,生怕被她讨厌,“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赔的!全部赔你!” “这倒是不需要。”这个房子算是他们的婚房,搬进来也不过两叁个月,估计别墅也没想到第二春来的这么快,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全新的自己。 “不过我还第一次见识到炸厨房的威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徐葭捏着袖子,踮起脚尖轻柔地替他擦拭掉鼻尖脸侧的灰,露出一张嫩乎乎的酡红玉面,明珠蒙了尘,还是明珠。她的宝贝依旧好看。 战壕被摧残得太过惨烈,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心痛,实在没辙,只得联系了家政服务要他们派人来处理。 宫晞源攥着被染得灰扑扑的围裙,亦步亦趋跟在女人身后。她去开窗散味,他就照着学,在明净的玻璃上留下个黑乎乎的大掌印,手忙脚乱拿身上衣服擦,又把那片灰搅得更脏,欲哭无泪地看看窗户又看看徐葭,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掉金豆豆了。 脑袋上也全是灰和油烟,徐葭安抚性地揉了两把,掌心就变了色。握了握拳,油乎乎的粘腻感有些反胃。她忍住立刻奔去清洁消毒的欲望,颇为勉强地挤出一句:“算了,你先去洗澡吧。” 男人以为她生气了要赶他走,差点当面跪下求情,一边忍着哭腔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边用袖子蹭自己脆弱的眼,不想当她的面掉眼泪。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呀。”这下轮到徐葭手足无措了,狠了心,一把抱住浑身油烟味的男人,把他摁在自己怀里安慰,“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我们一起选家电,一起看说明书,这样就不怕用错了。” 宫晞源听了心里高兴,得了便宜卖乖地一个劲儿往她清爽带香的怀里拱。徐葭还有些体虚,承受不住过多的热情,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去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借着钞能力,把糟蹋得一团乱的房子交给专业人士处理,自己则带着他出去过好二人世界。 25.用餐 他的童年过得苦难,少年时期也并不光彩。设计巧妙的玩具、充满幸福感的游乐场,还有造型精美的甜蜜糕点构成他缺憾的小半生。 他不是个坚强的硬汉,反倒可以说是个心思柔软的小公主,曾经的过度缺爱以至于他十分渴望得到更多的关心。 爱是很神奇的东西,它具有非常强烈的时效性,处于哪段人生就需要收获哪种爱。可他什么也没有,一切与美好相关的词汇都距离他过于遥远。但若是有人能带他补回这些残缺,他可以承认,迟到的爱也是爱,他依旧会珍惜,依旧会有希望。 这一世的徐葭并不愧对于他,但她仍旧想要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和爱。 “我们要去哪里?”宫晞源推了推鼻梁上徐葭亲手为他戴上的墨镜,跟着她坐上副驾,一头雾水。 “先去吃点东西吧。”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天黑还早着,但路途不算短,还是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完,她便趁着替他系安全带的功夫,侧身在他唇角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一气呵成。衔接的自然又流畅,弄得宫晞源当下都没反应过来,等到汽车发动了才后知后觉地舔了舔嘴角,抿着压不下的唇线,在心底窃喜。 徐葭提前预定的这家餐厅占地面积很大,却只有十个餐位。徐葭订的是二人座餐位,餐桌之间相隔很远,再加上消费水平颇高,还是会员邀请制,因此宫晞源不必太担心会有狗仔偷拍他的私生活。 餐厅的环境很好,不管是外部构造还是内部装饰都足具艺术美感。比起那些徒有虚名的“空中楼阁”豪华西餐厅,这里显然更为温馨舒适。轻缓的音乐在诺大的厅堂荡漾回响,服务员身上不再是冰冷老套的迎宾侍者服,女生的裙摆是呼应着建筑外墙的柔和茉莉黄,连腰间系着的围裙都有蓬松的荷叶花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再如程式化的标准微笑那般僵硬客套。 桌上点着造型精美的无烟香薰蜡烛,暖色烛光微弱摇曳,却那样浪漫。 “你喜欢这里吗?”徐葭从挡住脸的菜单上探出头来,两只眼睛向下弯着,拱出月牙的形状,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被问话的宫晞源连连点头,其实他一点也不适应那些破规矩一堆的高级餐厅,即便他已经学会了所有的用餐礼仪,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要避而远之。 他天生就不适合那种地方,在那里用餐,就像是套着不合脚的舞鞋进行表演,无法停止,又别扭不堪。 而这里更像是具有艺术气息的家庭餐厅,或是一座供人驻足观赏,甚至野餐游玩的美丽花园。只要进来了,就宾至如归,大家都很放松,没有什么不自在。 得到正向回应的徐葭松了一口气,藏在菜单后的嘴角随即上扬。 “看样子我没选错,你喜欢就好。”她对着男人眨了下眼,俏皮的模样逗得人脸红,“这里的食物都很好吃,而且图片与实物分毫不差,保证童叟无欺,你可以放心点餐啦。” 宫晞源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目不暇接地翻看起了菜单。认真又隐隐兴奋的样子落在徐葭眼中,像极了得到爸爸妈妈外出用餐奖励的乖小孩。 可爱得要命。 是啦,他也是个小孩子呢,需要被人悉心呵护照顾,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宝贝。 一如她所言,食物确实很好吃,而且摆盘精致,漂亮得叫他都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动筷。 更重要的是,他最喜欢的人就坐在对面看着,他要矜持,不好意思吃太多。 吃货属性的男人可不讨女人爱,显得胃口大又败家。 徐葭自认为两个人点的餐不算多,却莫名剩了许多。回想起对方今日的用餐速度似乎出奇的慢,不禁疑惑:“难道你接了什么需要疯狂减重的角色吗?吃这么少……” “没有没有!”宫晞源忙摆手否认。 什么老弱病残肥胖症的角色他都不会接,很多人逮着这点骂他偶像包袱太重扮不起丑,其实这话说的也不算错。 他进娱乐圈的初衷就是想离徐葭更近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太遥远,像不停延伸的平行线。他千方百计的想让二人在各个方面都有交织的点、重合的线,希望自己能渗透进她的生活里、工作中,甚至是社交圈。他想要被她看见,看见他最美好的样子。 所以宁可戏份少一点,酬劳低一点,哪怕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也一定要漂亮。 他接戏的原则是在多不在精。广撒网,总有机会能让她这条鱼游入他的天罗地网,哪怕注意到他的时间只有分秒。 “难道是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吗?”徐葭皱了下眉,觉得今日也太过不顺了些。她本是无神论者,不信神佛,但自重生这种颇具魔幻色彩的剧情降临在她身上后,也不禁多了叁分迷信,开始怀疑起今日是否宜出游。 话音刚落,慌张的宫晞源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她误会。 他不壮,但也不孱弱。薄肌身材穿上衣服是衣架子,脱下衣服又很有料。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虚,能把她这个体力还算不错的女人干得不知天昏地暗。 徐葭本想催他多吃点长身体,张了张嘴,还是咽下了没说。 自己还真没资格说他。 至少在床上是这样的。 她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干脆拣起把干净的叉子,把自己盘子里切好的牛排插了块递到他嘴边,“啊”了一声,示意他张嘴。 男人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直到软嫩入味的肉块含进嘴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喂食了。 咀嚼完咽下去后都来不及害羞,立马又喂来一勺包裹着晶莹酱汁的焖饭。 甚至到最后收尾的巧克力奶油布丁都是徐葭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吃完的。 “好吃吗?”女人放下甜品勺,两手交叉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他。 宫晞源拿餐巾挡住自己半边红透的脸,囫囵点头,柔顺的发丝一颤一颤,害羞极了。 26.所谓浪漫 用完餐后的二人并不急着离开,坐在吧台边的徐葭对着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男人挥了挥手,又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桌上砖红色的陶瓷烟灰缸里烧着一截长烟,不知是哪位顾客才刚点燃就被制止,却并未完全熄灭。稀薄的纱雾向上缓缓缭绕,安静燃烧。泌出淡淡的清凉涩味。 宫晞源这才发现,此时的餐厅已不再是餐厅,而是气氛热烈的小酒吧。 半圆形的舞台上有一群打扮得像吉普赛女郎的人在跳舞。浓密的长卷发和张扬的大裙摆随着舞步节奏跳跃旋转,在这个艺术品一般的世界里,她们热情奔放,火辣艳丽,自由无拘束。 周围的人在跟着节拍鼓掌,每个人都在欢呼雀跃,张开嘴巴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更有甚者跑到台上,和着欢快的音乐,挽起美人的手臂,一同起舞。 他们好像真的很快乐。 没人会觉得这中间存在什么色情因子和不正当的金钱交易,每个人都表现得出自本心的磊落大方。宫晞源怔怔地望着台上热情奔放、兴致高昂的人们,心里一小块僵木的地方逐渐变得鲜活。 舞曲放到高潮,到了大合跳的环节,几个人从台上跑下来,蹦到徐葭身边,绕着问她要不要上去一起跳。 还有胆大的男性主动伸手邀请她,举止绅士,没让她觉得冒犯。 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宫晞源就下意识的拦在徐葭身前,避免男人的肢体接触。 气氛正烈,她也不好当那个败兴之人,没有直接拒绝陌生男人的邀约,而是挽住身边人的胳膊,从座位上站起来。 “可以呀,但我更想和我丈夫一起。”她说话时是笑着的,面向男人,却甜进了宫晞源心里。 直到迷迷糊糊上了舞台宫晞源才反应过来,尴尬得手足无措,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羞愧地在她耳边嘀咕,有些丧气地说自己不会跳舞。 “我也不会呀,凭感觉跳跳就行,又不是在拍戏。”徐葭安慰他,自然将手搭上他的肩,显然已融入这气氛当中,只听她笑嘻嘻地问,“要搂着我的腰吗?” 宫晞源连忙伸出手虚扶着。 她身上穿着卡其色的短款复古夹克,内搭的翻领针织衫很修身,贴上去就能感触到她肌肤的温度,叫他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徐葭抬头看了眼男人冒了红的耳朵尖尖,还有迟迟不敢落到实处的手,心下了然。明明才做过那样亲密的事,现在却表现得像个愣头青,真是可爱。 她笑着想,然后覆住男人的手,引导着他扣住自己的腰侧,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就数着拍子带他跳起了舞。 徐葭是个难得的好老师,她的节奏自然而流畅,本人又耐心松弛,连带着宫晞源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变得能听着歌曲,跟随大家一起融入这欢欣热烈的氛围里。 一曲结束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徐葭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花,五颜六色的郁金香,花朵在笔直生长的花茎上含苞待放。簇簇鲜艳,亭亭玉立,伫立在翠绿的叶片中央,矜持脱俗,艳丽如霞。 宫晞源受宠若惊地接过。 继续行进的车上放着歌,徐葭问他感受如何。 宫晞源小心护住怀里的花,捂着红扑扑的脸,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说自己很开心。 这是一段上坡路,徐葭打开敞篷跑车的车顶,歌曲正好切换。 宫晞源没系统性的学过外语,不懂它的歌词大意。但他能从治愈轻缓的旋律、优雅迷幻的女嗓和缱绻悠扬的节奏中感知到,这是首非常浪漫,十分唯美的歌曲。 可能是因为好听的歌,可能是因为视线所及的日落晚霞,可能是因为最爱的人就坐在他身边。 他觉得好幸福。 “下面的城区在翻新,以后可能会成为这一带最着名的商业区。但是现在还属于开发阶段,没什么公司,居民区也少,所以即使是晚高峰,这条宽阔的马路上车流也很少。” 徐葭一边说,一边看着地平线上的橘红日落,还有陪伴它绚烂盛放的晚霞。橙与紫的交汇和粉与蓝的点缀,绚丽得好似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宽广明艳的画卷随着汽车的驶近,不断铺展开,那是极目无际的浪漫,他们也被它拥抱。 只需要花两块钱,搭乘上W115号公交车,每天的日落时分,你就能在这条大道上看见这样的绝景。 徐葭这样说。 免费的浪漫才是最极致的浪漫 那是大自然对爱美的人们,独一无二的馈赠。 宫晞源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未用心看过天空。 这一刻,他逃离人间,又融入自然。 浪漫是一只烟的燃烧,是一首歌的吟唱,是一束花的毕生。 是烟丝燃烧,细雾腾袅。 是鼻腔哼鸣,唇齿相撞。 是花开花败,再度轮回。 他们仿佛游离在被框限出的法则之外,奔驰的车轮和追梦的霞光,拖拽出长长的影。 好似在别人的故事里逃亡。 他又觉得幸运。 他是被放逐深海,将要溺毙的鱼。 被她用爱打捞。 存活,新生。 浪漫至死不渝,他对她的爱亦然。 27.游乐园 宫晞源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颗蒲公英种。 轻浮无依,微风一吹,他就得被世俗卷着跑。 幼时就被迫脱落了生宿的根,未成熟的年纪就要随风而逝。遥望着被精心饲养在漂亮温室里的花儿,看他们在园子里蹁跹,他却只能花罢成絮,因风飞扬。 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 在沟谷中顽强,在泥潭里挣扎。 他只是一粒渺小到无人愿意赏脸,哀叹他一句可怜的孬种。那样不起眼,却不自量力地妄想着高攀上云霄。 徐葭是让他落地的春天。 是他生命中最美的季节。 漂泊的种子有了归期,落湿地即生不再是无果的妄念。 她撑起他的天空,缀满梦幻的甜蜜,助他生长,给他一个家。 …… 在下坡的时候,宫晞源就注意到了那座高高矗立着的摩天轮。 雄伟壮丽的游乐设施,足以分割天空际线。却又那样斑斓绚丽,像孩童手中玩乐的万花筒,承载着纯真幸福的童年。 那是少时的他绝对不敢奢望的风光,甚至因久居烂巷,都无法想象出同龄人口中的“想一辈子待在那儿”的乐园长什么样。 他太现实,极度缺乏想象力,脑子里装着的全是旁人嗤之以鼻的俗物。 长大了,有能力了,更是不敢探究。 他逃避他少时的渴望。生日夜里曾独自对着闪烁着零星荧光的黑沉天幕许愿,闭眼合掌,虔诚又可笑地许下一个个幼稚贫寒的愿。那时的他想要拥有的,现在能实现了,他却先逃了。 看一眼便飞快挪开,不闻不问,不会想,就不会痴狂。 他确实没想到徐葭会带他来这。 自己年纪是还小,未成年。但阅历老成,底层游民的摸爬滚打和娱乐圈里的披荆斩棘,不论是向大众审美取向贴合的外形还是久被诟病的世俗灵魂,早已配不上少年称呼。 他不好意思踏进这里,这里是给予人们最简单直接的快乐和幸福感的地方,他不配参与。 徐葭掏出手机让门口工作人员扫了门票,就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牵着他往里走。 他与她之间,再单纯的肢体接触都会心动。宫晞源走了神,沉醉在她掌心的温热里,抛了脑中杂念,只晓得要跟她走。 徐葭说游乐园还没有完全对外开放,每天派发的票数有限。这里是之前杂志剧组拍摄的地点,她一眼就爱上了,想带他来逛逛,所以找人弄来了两张票。 说得坦荡自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这座游乐场有她参股,她是大股东,对外宣称的名义上的老板,都得降贵纡尊地捧着她。连今日开园都是她的要求,区区两张票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老板的意思是只为她开放,但徐葭认为游乐园还是要热闹才好玩,没有人气,总觉得怪异,他也不会喜欢。 但也不能太多,最好找些不太关注娱乐圈的家庭,毕竟不能总让他藏着掖着,放不开。 她没告诉他真实原因,是因为不想让他有任何的负担和压力,带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放松心情,她只想他快乐。 想到这,她招招手示意他弯腰,男人茫然地倾身,头上一重。 徐葭顺了顺他的头发,捏捏耳垂又拍拍他的肩,笑着夸他真可爱。 抬手摸上头上的兽耳发箍,皮毛油亮柔软,蓬松的毛绒手感极佳。 不禁偷偷红了脸。 有人爱才可爱 没人爱的他只是一团蓬乱的干枯杂草,被干燥的热风吹着跑,在流放的旷野里翻滚,裹入满身沙砾,没人帮他挑拣。 但现在的他是有栖身之所的幼兽,依赖地在她怀中休憩,贪恋于她赐予的安全感,不惧外界恶意侵蚀。 暗破天光亮,人间明朗。 …… 徐葭带他玩了很多游乐设施,梦幻有之,惊险有之。尊重他的意愿喜好,吃喝玩乐,直到夜色昏沉,很是尽兴。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纯净的笑容,探索着此先未知的趣味,像极了白水一般清爽灿烂的少年。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才十七岁,是花朵绽放的年华,是扬帆起航,插羽逐征东的年纪,不该早早枯萎,不该被菲薄压沉。 昨夜梦境的回归唤起破碎的记忆片段,徐葭偏头,静静凝视着男人兴致高昂选购甜筒的背影。 无法忘怀,无法释怀。 28.离婚提议 上一世,徐葭并不知道宫晞源爱她。 因为男人从未在她面前开口说过哪怕一次“我爱你”。 可他死后太疯癫,活得太极端。哪怕依旧什么也没明说,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死后她的生活轨迹太过单调狭隘,接待他的探望算是唯一一项有意思的活动,乏味的亡灵生涯都被这个此前一直被她忽略漠视的“丈夫”占满,她得以关注到他内敛的情感。 所以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不在意他的心情,不在意他的感受,不在意他的七情六欲,不在意他整个人。 所以他爱她、恨她,她都不在意,也永远不会知道。 要是问生前的徐葭有什么遗憾,她大概很难答出来。但如果问死后的她有什么遗憾,她会果断的告诉你自己有了明确的答案。 那个男人,每天都会从几十公里外驱车赶来,只为准时在她的坟前献上一束新鲜的桔梗花。会在寂寥冷清的墓园里,一言不发的静坐几个钟头,落寞的神色久久停留于她黑色的石碑之上…… 过来祭奠她的家人们会说那个男人疯了。他花光了所有积蓄才把陷入争斗漩涡中的家原封不动的保下来,却又将分到的遗产全数捐了出去,只把她的遗物自私的藏起来。穿着她的衣服,一个人孤独的跳舞。 来看望她的朋友们会说那个男人真的很傻,到处找寻着她的影子。明明每天都会来扫墓,却打心底里不肯承认她离世的事实。看见与她背影相似的女人会哭,捧着瘦骨嶙峋的肚子,抚摸着虚无的空气,痴痴地说自己怀有她的孩子。 可他们没有孩子,没有爱。像被蛀空的树,唯有空壳残存于世。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像一场梦,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留下。 连悲伤都显得无能为力。 排到队的宫晞源欢欢喜喜地举着两只双球甜筒转身,撞上的却是徐葭失神的、略显落寞哀愁的脸。 女人那张昳丽的娇容,哪怕布满愁怨,也似细雨中的丁香,结着缥缈的颜色和悠长的芬芳。 自然是美的,也很令他心动。可这情绪转变似乎来得太过突然,明明在他背过身之前,她都是笑着的,怎么买个冰淇淋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宫晞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没有迟疑地快步走了过去,小心挪到她身边,默默递给她一只香草巧克力的双球甜筒。 “谢谢。”徐葭收回神,扯出一个和以往一样清甜的笑容接了蛋筒,浅淡带过自己的神伤。 宫晞源张了张嘴,想问她,又不知该从何提起。只好闭嘴乖乖啃他的冰淇淋,只是蹙上的眉再也解不开。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冷场。见对方吃完了最后一口,徐葭下意识地用纸巾把他唇角沾着的碎末擦掉,不巧碰上男人伸出的舌尖,刚含完冰淇淋的红舌带着冷意,还有奶油的甜香,舔在她手指上,触感怪异的好。 心脏狂跳了一下,徐葭佯装无事的收回手来,指着远处的建筑,突兀的转移话题。 “我们去那儿吧?” 宫晞源也是懵的,迟钝地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后知后觉地脸热。 游乐场的摩天轮很大,足有六十个座舱。按门票顺序排队落座,他们是第叁十号座舱。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舱内空间充足,实打实的距离感令宫晞源心存怨念。 他先上来的,徐葭却选择了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坐过去了。 第一圈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安静,随意的聊着天,主要还是观赏窗外的霓虹夜景。 第二圈启动,徐葭收回了投注在外的视线,搭在膝上的手握了握,犹豫一阵,又下定决心般松开,随即将目光坚定地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轻启红唇,温声唤他:“晞源……” 被点到的男人连忙收了看景的眼,匆匆应下。 “我……”徐葭抿了抿唇,似在踌躇,但最终还是将心声吐露了出来。 “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离婚……” 甫一开口,男人带着笑意的脸立马垮了下去,像被霜风侵袭过的疏冷悲凉,点染泪波,生理性的就要哭出来。 一派灰败。 “为、为什么……?你别、别开玩笑了……”他想扯出一个笑,好像只要自己不在意,她说的就不必当真。然而他试了又试,怎样都笑不出。 他只想哭,忍不住的要哭。 “你听我说……”徐葭刚要出声就被他尖叫着打断。含着泪的眼已然赤红,血丝斑驳地覆住他洁白的眼球,连蜜色瞳孔的边界都晕染得模糊不清。男人眉头紧锁,咬着牙关努力憋住要漫出喉咙的尖锐抽噎。他想要放下身段狠心质问,但面对那样美丽的她还是要藏住自己所有不堪,到头来什么都无力,只能求她别再说下去。 原来这几天的幸福都是有预谋的,馈赠的礼物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他就知道自己从来不配拥有此等幸运,本来这婚姻就是他不光彩地偷来的,卑劣的构陷困不住她,她必然是要离开的。 他早就知道的,明明一直都清楚,可为什么……为什么?! 宫晞源木愣地张开掌心,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打在上面,像是在他心上行进着一场枪林弹雨。 好难过,他哭了。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那句话像一匕锋利的刃,快准狠地往他胸腔中部划了一道,然后残忍地生生撕开。肮脏的血肉混杂着腐败的泥,他被命运捉弄得支离破碎,溅落了一地绝望的残骸,只听得见心碎的声音。 29不会离婚 徐葭确实有考虑过要不要离婚。 但是他俩之间的纠葛和这个社会对离异男人的歧视,让她没有办法毫无责任感的用一句轻飘飘的离婚解决问题。 她只是不想给人带去伤害,单是离婚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反倒会为他的人生带来诸多滞碍烦扰。离婚后她更会因为缺失了立场,无法再插手他的生活,为他解决婚变后留下的一系列祸患和难题。 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从何而起,日常里的相处可谓形同陌路,怎么在她死后突然爆发了那样浓烈的情感? 他甚至会在她坟前抱怨,为什么只是无视他,不理他,不和他讲话也不抱抱他。要是讨厌他,对他不满意,可以放声争吵,看不顺眼就打他,把他当个废物扔到床上发泄,遍体鳞伤也没关系。他不会告她家暴,因为于他而言,被关注也是一种奢侈。 对于已成灵体的徐葭而言,这番话无疑是震撼的。她从来不知道宫晞源爱她,爱她爱到甘愿舍弃自我的地步。在她面前,什么道德法治都不重要。连被伤害都是一种奢侈,因为那样,她至少能看看他。 她对他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同为夫妻的责任感。 徐葭虽然不是什么好妻子,但她不能算坏人。 她在情感上是有冷落丈夫,但物质上从不亏待。 在外没有散尽家财养小情人,在内没有不给丈夫该有的尊重。 可宫晞源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助理随意置办堆砌在墙角的礼物,他想要妻子的关爱与照顾,想要和美的家庭,想要有回应的爱情。 可这些,徐葭都给不了。 因为她就是不爱他。 上一世她总是跟他说,要是觉得过不下去、讨厌这段婚姻、有了喜欢的爱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向她提出离婚。 她会尽快办好,不耽误他。 说出来是出于好心,因为从始至终就没觉得他爱的是她,反倒一直以为嫁给她,他心里就是憋屈的,但又怕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时不时都要提两嘴,随时随地给他台阶下。 但宫晞源不这么认为。 徐葭每时每刻都在催促他离婚,急迫得仿佛完全厌弃这段婚姻。她那不断的“善意”提醒,就像给他的心里上了个不停振动的警钟,无时无刻不在敲打他,指责他是鸠占鹊巢的小贱人。 他的心千疮百孔,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 她在劝他离开,他本就自卑,守着最后的红线已是咬牙在坚持,怎么好意思不要脸的开口说爱她? 他嫌自己地位卑下、身份肮脏。拘于恶浊,限于狭隘。以己为耻,认为自己之于她是一种侮辱。 想爱她,好爱她,希望她也能回头看看他,可他不敢说。 关于心事一个字都不曾透露,想让她知道,又不敢让她知道。 一切都那样低贱拙劣。 男人的暴动令她惊慌。 好似又回到了她死后的光景,没有外放的怒吼撕扯,有的只是灵魂的万念俱灰。 像一尊尽是裂痕的瓷,碎得彻底,轻风一吹,满目疮痍。 原来他早就爱上她了,可能比现在更早。可她让他等了一辈子,直至死亡也没有说出来。 发觉这一点的徐葭可谓五味杂陈。 直到刚才之前她也不过以为他对她只是男人对女人天生的讨好恭迎,是丈夫对妻子下意识的依赖,是偶然一瞬的心动,是无法违拒的生理反应。 而她则是出于责任感、怜惜悲悯他的境遇,或是害怕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所以学着先一步走近,主动向他靠拢,成就另一个发展方向的故事。 她爱他吗?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持续而健康的婚姻需要爱意的加持,但它并不一定是爱情。维持关系从来就不是单一的情感投入,复杂融合,难以分辨。 她是在意他的,也是想要去护着他的。可这种感情要如何形容?是对上一世残破的他的怜悯愧疚,亡羊补牢般挨到这时偿还,还是因为用心参与了他的际遇,感受了他的感受,所以想要向他奔赴? 究竟是怜他、愧他,还是爱他? 她的心埋于一片浓厚的雾里,情感的纠葛蒙蔽了她的眼,探不出该有的虚实。 但现在,他哭了。 她没有空去思考这些难题,摆在眼前需要解决的事情只有一个。 “对不起,我……” 她刚要开口解释,可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男人听不进任何字,反而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去意已决,连单薄的道歉都显得讽刺。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宫晞源睁大了眼睛,在一片湿热的水雾里倔强地掰着指头细数这几天二人的点点滴滴,直到刚才他们都很好,短短叁天的相处就留下了他现有人生里最多的美好回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攫取住她的通红双目里藏着她死后曾见过的痴狂。 “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你爱上别人了吗?!” 徐葭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现在完全不是能和平交流的时机,眼见得男人要无视危险冲过来,她决定先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颤抖的身躯。 头顶传来温和柔情的女声,和他喜欢的一模一样。 “我没有要离婚,也没有爱上别人。”她安抚下他激烈的情绪,抱着他的脖颈不让他冲动地站起来,自己也顺着抚摸他头顶的动作,慢慢坐在他身边。 男人朦胧的泪眼令她心疼,这是她带来的伤害,无法逃避,只能直面。 右手扣住他的左手,十指紧握,给他带去一点安全感。空着的指拂掉他眼尾的泪珠,嘴角牵动,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我只是想向你道个歉。” 30求婚 她的举动仿佛给这个世界按下了定格键,躁动不安的宫晞源忘了讨要说法,直直与她对视,湿润的琥珀瞳里尽是不解。 她撩开他额前的发,落下一个轻柔缠绵的吻。 “我以前对你很不好。” 宫晞源愣了一下,摇头的动作因为未来得及全然平复的激烈情绪显得有些卡顿:“没有……你很好,你、你没有伤害我。” 徐葭注意到他被咬破的嘴角,皱了皱眉,将拇指指腹抚上唇边轻轻摩挲,缓声道:“不爱你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身边的人明显僵住一瞬。 徐葭伸出双臂把人抱进怀中,怜惜的说:“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值得被爱。是我,是我太自以为是,自以为你是被这个社会逼迫到绝路的悲惨受害者,所以根本不敢对你付出感情。怕我如果做出亲密的举动,对你而言都是二次伤害。”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是个该死的强奸犯,而你是在这混乱的世界里被迫屈尊于我的可怜人。” “一个强奸犯,怎么能在事后对被害人投入感情呢?做什么都是错的,不打扰你是我唯一能做的。” 徐葭的话让宫晞源的内心颇受震撼。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有关于此前被漠视的叁个月。他也无数次的在这些臆想的原因中不断自我贬低,面对心爱的女人愈发的不自信,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反思中无限循环。 但他从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 徐葭对他怀有罪恶感。 她是个崇尚中立善良,并一直以此为追求的人。无法容忍自己对他人造成伤害,尤其是这种违背了道德底线的行为。在律法制裁她之前,心里的愧疚和负罪感已将她挞伐千万次。 她的共情力太好了,以至于她总是会为他人考虑,设身处地的思考他人境遇。 然而却忘了询问对方的真实感受,只是一股脑的将最坏的结果付诸其上,得到于她而言最残忍的答案。 娶他,是这个社会条件下于他的最优解。但她无法同他做一对真正意义上模范夫妻,因为这是错误的,是悖德的,是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的“犯罪”。 得知她真实想法的宫晞源心慌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她怎么会是罪犯呢?她那么好,那场意外就算不是你情我愿,也是他主动献身的。 非要说,他才是那个罪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不是她的错,从头到尾都是误会,可一旦摊了牌,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厌弃他,远离他,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徐葭想起那个宫晞源。 遥远的,似是只存在她梦境里的男人。 上天薄幸,致他苦命。最终以最不堪的方式失去了一切,却在消亡时笑了出来。 恍惚得让她不禁怀疑那一世究竟是否存在,还是她臆想出的噩梦。 她现在有机会解释,这时的宫晞源只等了她不到叁个月就盼来了双向奔赴,可那一世的他,直至死亡也没有打开心结。 苦苦等了一辈子,等不来爱人的垂怜。 她很明确他爱她,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只要察觉到这个线头,就会发现他的感情流露得自然而明显。 藏都藏不住。 可以前,她一点都没感觉到。 自己对他的关注太少了,甚至可以说在刻意躲避。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警钟,警醒她其实是个万恶的罪犯,只不过钻了法律的漏洞,用婚姻的联结躲过了本该下达于她的惩罚。 逃避他,也是在逃避自己。 她拿捏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负罪感的歉疚,还是世人所谓的爱情。她不懂如何阐述自己内心的想法,但男人有教过她如何解决这一难题。 “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 “可你不能骗骗我吗?” “为什么要那么清高,我们是夫妻啊……” “撒个谎也不愿意吗?就说你,你喜欢我,一点点也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说什么我都信,你骗我我也开心的……” “我会好开心的……”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徐葭那一辈子都没见他哭过,却在死后尝尽了他眼泪的咸涩,把她的墓碑都哭苦了。 她想哄他,却没办法做到。 现在,就依他说的做好了。 他已经是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人了。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她可能这辈子都与爱无缘。 能让每个人都满意的善意谎言不再是谎言,或许会在某个不远的将来变成郑重的诺言。 指向十二点的指针咔哒作响,标号为叁十的座舱停到最高处,绚烂的烟花刹那间砰然绽放,盛开出一簇簇硕大的火树银花。 在浪潮拍打边际礁石的海岸,在一片明艳的寂静午夜,在月亮触手可及的高空,他的目光被所爱之人侵略占满。 他看见她单膝下跪时手里捧着蓝丝绒布包裹的戒指盒,里面有一颗被钻石围绕,做工极其精美的橄榄石戒指。 光泽艳丽明亮,纯净剔透,克拉大而制作精良,美得悦目。 橄榄石在宝石里的价值不算高,匠人的工艺比它本身更值钱。但这是他的生辰石,她特意准备的。 窗外流光溢彩,似鎏金瀑布火星稀疏坠落,照亮了整个夜空,照亮了透绿的戒指,也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他听见自己胸腔内急促沉重的心跳,听见耳边烟花爆炸升空盛放,听见咫尺间爱人的低喃。 是第二次求婚,也是第一次告白。 连他都知道,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如果与爱人亲吻,他们就会永远走下去,许下的诺言也会变成现实。 他那样渴望幸福,现在有着触手可及的机会,他怎能不把握住? …………作者叨逼叨时间………… 这章主要阐述了上一世葭葭关于婚姻的想法。 我认为因为自以为是“强奸犯”,所以不敢与“受害人”主动接触。为了不给他造成二次心理伤害,只能漠视逃避对方,这个解释是可以接受的。 死后知道了对方深爱自己,又在他每天的拜访交流中产生了感情,这个逻辑也能自洽。毕竟爱上一个在无尽的孤独中陪伴自己,与自己朝夕相处,既专一深情,又帅气可爱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上一世的二人之间没有伤害,没有厌恶,没有无意义的撒狗血和狼狈的追妻火葬场。 如果有一场坦白局开诚布公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或许俩个人压根就不会有荒废了一辈子的遗憾。 其实谁都没过错,也不能算错过。 总之我讨厌无脑言情小说里把霸总一夜情的强奸描写成对女主的恩赐,我更喜欢高道德感的主角,虽然少了冲突的高潮,但感情嘛,平平淡淡才是真。 ps.关于两个人的星座 徐葭是摩羯座,很难察觉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察觉到也会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慢热得要死,错过之王。 宫晞源是狮子座,他不是恋爱脑,他恋爱没脑子。然后他的人生经历比较特殊,所以如果他爱上的不是温温柔柔又有责任感的徐葭,而是他“母亲”那种人,很有可能比他爹更极端,说不定会进局子or自杀。 31.戒指 如果继续放任对方亲下去,徐葭毫不怀疑他俩会在这里干起来。 摩天轮停顿得有十分钟了,她准备的烟花秀大概会持续半小时,但总这么停留不动说不定会给其他客人造成恐慌。 再次启动的暗号是车厢内的一个按钮,按下去,控制室就会收到讯号,放他们下来。 本意是为了给这场人造的浪漫留出足够的时间,在最完美的时机让她说完预备的对白,等他接受或拒绝,就再度启动运转。 想的很好,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唯独算漏了他这么个不确定性因素。 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小孩,不争不抢,依赖她的主动,却没想到她刚刚说完“这是我发自内心的邀请。晞源,我爱你,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后,直接被扑倒,甚至连腰都没来得及打直,就坐在地上被人抱着亲了起来。 甚至对方连眼泪都没擦干净,流进嘴里咸咸的。 可没以前好亲。 他吻得太狠,像个霸主般掠夺了她口腔内所有呼吸,连骨头都酥软了,倒在他怀里,只有指尖能用力,攥住了差点摔远的戒指盒。 发不出声,也使不上劲,按钮在角落,什么都用不上。 唇齿碰撞,唾液交融,炽热在狭窄的封闭空间内度度攀升,两个人的脸都红了,不知是火光的映照,还是爱意的汹涌。 最终还是被放开了。 因为宫晞源想起来,他的戒指还没收呢。 于是松开抱紧她的臂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留,被吻到艳红水润的唇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朝她伸出左手,眼巴巴要她帮忙戴上。 真的很像一只讨食的金毛。 徐葭有些缺氧,头晕眼花,指头都在抖。她连平复呼吸的机会都没有,就颤巍巍捏着指环,努力对准他的中指戴上。 在对方闪着星星的期望目光中,徐葭硬着头皮,好半天才套进去。 刚套完就忙着找按钮,甚至腿都是软的,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摔了。 宫晞源无暇顾及她的行为,举着手,对着戒指笑成了一朵花,看了又看,觉得奇怪,不禁扭头问她:“这难道不该戴在无名指上吗?” 这边徐葭忙着把乘客送下去,背对着他,气若游丝地回:“结婚戒指你有了,这是我欠你的订婚戒指,所以戴在中指上。” 宫晞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视线又粘在戒指上了。 宝石这么漂亮,应该比钻戒贵吧?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可得收好,不能刮花了。 于是掏出贴身藏着的小布袋,准备把它和那个能闪瞎人眼的鸽子蛋收在一起。 这边徐葭终于摸到了按钮,听着机械缓缓启动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料一转身就看见男人如数家珍收戒指的样子。 这还是她在婚宴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的婚戒。 平时没戴,原来是收起来了呀。 “你这是在干什么?”徐葭扯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位子上,好奇地盯着看。 宫晞源慌忙扯紧了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收起来,别弄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戴着呢?” “你不也没戴嘛……”男人下意识地反驳回去,刚说完又止住了话音,紧张地捏着袋子,回避她的视线,“我公司不让我戴,他们说我在上升期,不能让大家知道我结婚的事实……” “嗯……所以我才设计了这枚戒指啊。”徐葭掰开他攥紧的手指,拿过小袋子,一边说,一边倒出那只橄榄石戒指递给他,“你不觉得它看起来很像一只浮夸的配饰吗?如果你想戴,没人会误会,毕竟那是你的生辰石,有意义的东西经常戴也没关系。” 宫晞源自是不知道诞生石这种东西,经她提醒才知道这巧思,对戒指的珍爱更重了一分。 毕竟从未有人期待他的出生,她却用一枚珍贵的订婚戒指为他庆贺。 于是又欢欢喜喜地戴上了。 男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情感外露得厉害,一看就是喜欢到心里去了。 潜意识里下了决定,她想让他永远都这么开心下去。 在落地之前,她向他解释,不戴婚戒的原因是钻石克拉太大,带着行动不便,手指还会累,当然也有跟他相同的原因。 那就是不想被媒体骚扰。 毕竟是在叁十岁以下公众人物中登顶第一的最想嫁人选,如果在感情上表现得太高调,但凡生出一点风吹草动,那都是会被长枪短炮持续追击的存在。 徐葭讨厌麻烦,但如果他介意,她可以重新买个小的代替,给自己的无名指找找存在感。 听了徐葭的话,宫晞源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唾弃自己思想可真够狭隘的。 “没事的,我能理解,不用这样麻烦。”宫晞源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他不想让她为难,但也希望有个代表物来彰示他的存在,回去可得好好想想送个什么礼物给她才行。 晚上开车不安全,路也远,徐葭想的周全,提前订好了附近的新酒店。本意是为了好好休息,但旁边的人好似误会了什么,脸上染了酡红,竟是害羞了。 她也不好解释,怕败了他的兴致,只能默默祈祷是自己误会了。 这次宫晞源学乖了,他让徐葭先洗澡,等她上了床,才佯装不经意地往她身边一靠。 视隔壁的大床如无物。 徐葭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僵硬。 同睡一张床倒是无所谓,她就怕他来真的。 说实话,她有点吃不消,也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了。 连着几天进行性行为,她怕会影响到这个未成年的生长发育状况。 小朋友还是得注意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等长大了再说。 虽然他的各方面体征看上去都还挺像样的…… 32逐泉(h) “那个……”感受到腰上传来的一圈力度,徐葭被男人带着拉近他怀里。刚洗完澡的体温热热的,她带来的睡衣是偏薄的真丝布料,纤薄后背将对方的肌肉走向感受得一清二楚。 宫晞源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肚子,不知怎么衣角卷起来一截,温热的指腹在她柔软薄韧的肚皮上不停轻抚,麻麻痒痒,丝丝缕缕,像轻缓的电流一般传达着对方的欲望。 徐葭被刺激得往他怀里缩了缩,微微蜷起的娇躯顶到他的,当时便吓得僵住了,舌头打结地问他:“你、你不累吗?” “不累啊。”男人对她的疑问感到不解,但也没深入去想,侧卧着抱住她,满足感充盈了整颗心脏,“挺轻松的。” “那你体力真好。”这回彻底没辙了,预测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的徐葭只能客套地笑,心里却苦兮兮地为自己默哀。 真是辛苦你了。 明明用的都是酒店里同一款沐浴露,怎么她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的不一样? 男人撩开她散落如瀑的长发,鼻尖抵在她后脖颈处,闭着眼轻轻嗅了嗅。 好香。 手也开始不干净地往她身下游离,白皙有力的手指从女人裤腰处穿过去,干燥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住她的小腹,被突袭的徐葭缩在他怀里,羞臊地颤了一下。 但她没好意思开口拒绝。 于是身后的男人受到鼓舞一般,从她颈下穿过的右手隔着睡衣覆上她的乳肉。那里绵软浑圆,幽幽的泛着香,像汁水丰沛的嫩滑果肉,轻轻一捏,就会流出甘甜的蜜乳。 左手指尖往下往里伸,触及一个小巧的肉粒凸起,而后指腹按压碾磨,怀中的女人便像簌簌的落叶全身轻颤,蜷缩着夹紧了长腿,泌出小猫儿一样勾人的娇哼。 上下同步加重了力度,肉芽经过腿心蜜水的浇灌,难耐地探出头来。徐葭坚持不住,松了咬住下唇的贝齿,小口微张着喘气。 指尖尝到一点湿润,徐葭不安地用腿蹭着床单,多少有些想逃。但男人不给她机会,掰过她的脸,自己也靠近,含住她的唇瓣啄吻起来。 他的冷静没有持续太久,可能也就叁五秒,蜻蜓点水的触碰便不能满足他了。 女人的唇又软又饱满,压下去时像陷进一团带着朦胧香气的云朵里,他像沙漠里渴望绿洲的缺水旅人,找寻她藏起来的泉源,用濡湿的舌尖追着她舔开包裹的唇瓣,撬开她闭紧的齿关,然后克制着战栗,探到她同样湿润的香舌。 热热的,又软又香,好似新采的蜂蜜,带有明显的花香和蜜一般绵长的润甜。 他像是第一次尝到糖果甜味的小孩,次次都吮得认真,勾缠着她的舌头,贪婪地将她分泌出的津液吮吸干净。 徐葭扭着脖子被迫吞他渡来的口水,这个姿势不好,嘴角流出一丝涎夜,一开始是温热的,很快又变凉,沾在下巴上,亮晶晶的。 他亲得过分投入,腿间的手也没了轻重。那块被他揉得有些疼,但身体回馈的反应却是收缩着往外吐春水。她还没得及打断他,就被男人插入大腿内侧,将她压在上面的左腿抬起一点,然后蹭到她的股中,并拢手指,将一整片花穴包裹住,按压搓弄。 经他挑逗的小穴湿热滑嫩,泌出的清液带有一点粘稠度,随着越来越大的动作幅度,连带着掌心也沾到不少,被他包住的整个下体都是水,肉体相连的地方都像是泡在了温泉里,罪魁祸首宫晞源更是舒服得不得了。 逐泉的任务还未结束,男人的中指探索到那眼小巧的穴洞,像挑开新娘的红盖头,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迫不及待地刺了进去。 明明力度很小,被他禁锢住的徐葭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敏感的穴道面对这个不算粗的入侵者也恪尽职守,卖力收缩,将他缠得更紧。 宫晞源感受着指上传来的软糯湿滑和强大吸力,大脑皮层被刺激得愈发兴奋,他一秒都舍不得等待,就想尽快将自己胀痛的肉根放进那个小巧的肉洞,把那条堪称桃源秘境的狭窄穴道撑得满满当当,被它温柔又强硬的包裹起来。 屁股后面的硬挺越来越不容忽视,那里逐渐勃起涨大,变成令她心生怵意的存在。 她开始小小地挣扎起来,不愿意让他继续玩弄下去了。 宫晞源理智尚存,松开缠住她的舌头,埋在她体内抽插的手指频率也渐渐降下来了。 可他依旧不愿意离开她哪怕半秒,蹭着她馨香柔顺的长发,轻咬她的耳垂,含糊地问她怎么了。 他的嗓音也太过缱绻迷人了些,被情欲迷得声调都压低了,凑到她耳边说话时,温热的风轻轻呼进耳蜗里,酥麻至极,男音的磁性也带起她身体的共鸣,浅浅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徐葭雪白的小脸不受控的泛红,灼热在她体内奔涌,染红了她的身体。 这也太撩了…… 在徐葭心里,他的第一形象永远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有些单纯又有些笨拙,既会因性别和世俗压力而自卑,又在面对外面世界时,努力伪装出可爱的自负。 可一轮到性爱方面,他却突然长成了不得了的大人,成熟又主动,懂得如何诱惑她去跟着他行动。 徐葭真实的感受到压力。 在她最不擅长的方面被牵着走,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事情的走向开始不受控,而她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像她永远猜不到,那个好不容易静下来的男人,竟会扣住她的腰,将她凌空抱起,然后放在自己的胯上坐好。 33动容(h) “你这是做什么?”徐葭吓得把手按在他的胸上借力,企图寻得一丝安全感,在惊魂未定中,半天没能挺起腰来。 “女人不都喜欢在上面吗?”她的腰肢又细又软,虎口隔着单薄的真丝睡衣将她牢牢掐住,摩挲着那丝滑柔软,竟是舍不得放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呀?!”女上位更能彰显女性的主导地位和男人的臣服性,在不正经的投票中确实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但对于她这种没有半分性瘾的人来说,未免太过直白。 “那你喜欢什么姿势?我都可以做的。”他说得一本正经,竟是真心在为她考虑,感受到屁股底下压着的胯骨颠了颠,坐不稳的徐葭满脸通红,慌忙地捂住他的嘴巴,让他别说了。 女人素颜的样子比她本来就不大的年纪看起来更显小,长发乖顺的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耳朵和脸侧,巴掌大的小脸布满红晕,明明是一朵纯洁无害的娇柔白花,他却看见了她的娇艳欲滴。 太乖了。 他想,情不自禁起了些破坏欲,悄悄张开被捂住的唇瓣,伸出一截舌尖舔了她手心一口,趁她惊慌缩手的间隙,修长有力的手灵活从她空荡的裤管穿过,将裤脚往上撩,一直攀到她跪着的膝盖。 她的身体生的漂亮,连关节的皮肤摸起来都滑嫩嫩的,泛着俏生生的粉。体脂率也不高,摸起来却软得不像话,指腹探到她髌骨明显凸起的形状,就知道她的肉也和她的人一样乖,全都长在了该有的地方。 他的手指还想往上钻,但布料都堆在一处,不好行动,他便把主意打到了裤腰上。 “把它脱了好不好?”徐葭听见他这样问,手却早已不干净的扒上了裤子。 她的思绪过于混乱,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想好推辞,男人就已经托着她屁股把裤子褪了一半了。 温热潮湿的下体被外界冷意刺激到,她捉住他的腕,哽咽着说好凉。 被压在身下的男人支起上半身,很体贴的将她抱紧在怀里,手却不老实的揉捏着她绵软浑圆的臀瓣往两边掰,让她敏感的花穴接触冷空气的范围更大。 他的吻算得上柔情似水,可底下却香艳粗暴,被束缚的阳物隔着单薄布料,用力往上做着顶弄动作。 被堵住唇瓣的徐葭只能小小声的呜咽,无依无靠的掌心抵着他的胸膛,感受那不同于自己的坚实和安全感。 被亲得迷茫的女人在潮热的束缚感释放之后,缓缓睁开了湿润的眼。男人满目外溢的情欲,冲击着她的懵懂。 对方抓着他自己的衣摆,迅速而流畅的将上衣一下子脱掉。在往下俯身的同时,用手护着她的后腰,带着她往下倒。 她在惊惶中看见他舔了舔唇,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有些急不可耐。他埋下头,窝在她的颈肩,从她细腻的脖子一路吻到她明晰的锁骨,留下暧昧的红痕和隐秘的湿润。 他的眼里刻印着她的样子,在模糊中看见瞳孔里的自己在对方询问可不可以的时候,羞涩地捂住咬紧的唇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在余光中瞥见,他向后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避孕套。 ??? 怎么回事? 或许是她讶异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宫晞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边拆一边说是自己早上偷偷放她车里的。 还不止车上有,家里的客厅、浴室,甚至厨房,都被他藏了不少。 以防万一,备不时之需。 对此,徐葭表示无话可说。 年轻人精力真旺盛啊,想的也周到。 就是没考虑到她的接受程度。 再回神,人家已经把分身套好了。 他那根东西的大小和他秀气的外表一点都不符,长的太好了,光是看着就心里就发紧。 有点想跑了,徐葭心虚的移开眼,不敢再看。 然而男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压力,握住她雪白的大腿,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坚挺的勃起直接抵在她湿漉漉的小穴上。 凸起的肉芽被撞的一痛,她下意识想并拢,又被他强硬的打开。 “别躲呀。”他将她被蹂躏得松垮的睡衣推上去,低头含住她胸前樱红的乳粒,哑声安抚她,“马上就会舒服了……” 哪里舒服了?徐葭咬牙感受着紧窄的下体被圆硕破开的撕裂感,手指攥紧了床单,有些不堪忍受。 进攻受到了阻碍,宫晞源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带到自己头上,抬起晶亮的布满桃色的眼,要她摸摸自己。 她照他说的做,手指插进他后脑浓密的棕发里,丝滑蓬松的质感摸起来很是不错。此刻的她好像在给一只养被得油光水滑的大金毛顺毛,幸福感和满足感顿时爆棚,极大的缓解了她心中的压力。 她的东西大,她的那里又太紧,进入的步骤对双方来说都是折磨。可惜手边没有合适的润滑,不然情况或许会好上一些。 二人紧密相贴,女人小声的娇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混成一团,在稍显空荡的房间内回响。被徐葭抱住的宫晞源贴住她的身体,在舔吻她雪白暗香的脖颈同时,一点点将自己慢慢送入。 他艰难的行路,进到一半便遇到了阻碍,便知道那是她还未高潮的子宫口。 他这才开始缓缓直起身,扣住她的膝弯,慢慢耸动起来。 他节奏不快,一下一下认真地顶着,绞紧的穴道泌出更多的汁液,肏出了些微水声。 喘息声、肉体拍打的撞击声、粘腻的水声,还有来自自己喉间,被温柔攻势逼出来的娇声吟哦,徐葭恨不得封闭五感,免得面对这羞臊的一切。 34复燃 “别咬……”宫晞源观察着她的动向,发现颤抖的她口中咬着食指,拿出来一看,上面已深深刻下一圈深红牙印,再久一点就要破掉了。 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温香软玉搂入怀中,然后将宽肩送到她嘴边,让她咬自己。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想法,腰腹用力往里狠狠凿着,抽出时交合处又溅出湿润的蜜液,见她似是懵住了没个行动,便故意坏心眼的戳歪,往她敏感点上顶,强而猛烈的刺激逼得她不得不咬上他的肩头。 这一咬反倒没让他止住脚步,反而愈发激进。不顾她绵软穴肉痉挛的收缩,大力而强势的将其蛮横挤开,她收了指甲,用柔软的指腹抠他的后背,小猫一样的尖牙微微陷入他的皮肤,酥酥麻痒,逗得他开怀。 她真的好乖,又乖又温柔。不舒服也不会叫出来,弄痛了也不发脾气,是只收起了尖利爪牙,小心讨饶的猫崽。哼唧唧的窝成绵软一团,颤缩着护住自己幼嫩的肚皮,却不知这样更加惹人歹念心起,想要大肆蹂躏。 宫晞源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老天。十七岁以前的他一直生活在无望的怨怼中,除了对恶作剧一般,乐此不疲迫害他的生活弯下背脊,就是在难得的喘息中发泄数不尽的怨愤。 徐葭的出现扭动了命运的方向,命盘转动,他得以看清灾难背后是何种光景,终于在绝望的残骸深渊中窥见一丝微光。 她向他靠近,越走越近,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幽弱萤火变成燎原的骄阳,轰轰烈烈的燃烧,将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吞噬湮灭,他只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已然很少去做当年的噩梦。 她为他编织旖旎的梦境,把头顶上灰蒙蒙的乌云捏成香甜的棉花糖,身后的重担化作向她奔赴的曼丽花路。他不是艰难匍匐的孤独乞丐,是有家室有人爱的宝贝,是她生命中的另一半。 一想到她,他就由衷觉得幸福。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与爱无缘。 他长得漂亮,可也只是漂亮。没有一技之长,关于他的标签就是讨人嫌,从小到大就不是个受人欢迎的存在。 被抛弃被利用是既定的命运,走上了所谓的正途也没好上多少,连轴转的工作换来的不是追捧而是无止境的谩骂,每个人都嫌他晦气,一旦有他出现就会在评论区骂骂咧咧发上一通莫名其妙的火气,说是毁了他们心情。 可他们并不相识,他也不是坏人。没有故意要惹他们愤怒,也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一个愤世嫉俗的陌生人那样讨厌自己。 他的性格不太好,本身也不是个受宠爱的孩子,长大到现在这个年纪都堪称不易,人生也颇为跌宕,养不成大家闺秀的斯文端庄。 没有人会爱他,也没有人能爱他。 徐葭是意外中的意外。 她那么温柔,那么好。他甚至都不愿意将她拿来与其他女人作比较,因为徐葭是独一无二的徐葭,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徐葭。是温和的水是清朗的风,是山河日月,是人间星光。 是他一个人的徐葭。 她会耐心又体贴的包容他的破烂流丢,为他的小脾气小性子找了一个又一个恰到好处的解释,将他哄得服帖又乖顺,甘心当一只犬依偎在她身边。 他有想过自己也是一个疯子,比他的生母更绝情,比他的父亲更悲怆。但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缺少了一点点爱。 于他而言相对陌生的爱意原来不是驯服的锁链和教棍,而是能帮助他直起跪下的膝盖,挺起他弯斜的脊梁,抬起他深埋的头,然后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微笑着告诉他,以后的路,有人陪他一起走下去。 闭着眼的徐葭被他抱住,像被一只大型犬圈在温暖的怀里。 可是过不了多久,她的颊上染了点温热柔软的湿润,像轻盈的玫瑰瓣贴在她的脸上,娇宠地与她耳鬓厮磨。 她恍惚睁眼,再抬头时他也停了蹭她的动作。 双眼含笑,目光滚烫。他的视线热烈绸缪,像荒芜之地上燃起的篝火,可又伴随着腾升的浓雾,丝丝缕缕将她缠绕包裹,她站在雾里看他,看他璀璨又荒凉,寂寞地燃,悄悄地散。 然后一颗水珠砸下,清澈透明。凋落了花火,洗涤了青烟,一颗接着一颗,雨水连成河流,在他平和的面容上安静流淌。 她不知他为何哭,手足无措地想替他擦干眼泪,嘴巴像卡了壳的带子,咿呀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安慰。 “我没事……”宫晞源轻轻握住她的腕,将她慌乱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放到唇边吻了两下,缓解她的忧虑。 “你哭了……”徐葭漂亮的眉毛都皱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睛心疼又忐忑,“不要哭,别、别哭!” 他一哭她就受不了,总想到死后他跪在坟前独自垂泪的样子。一个人孤独的守着没有她的墓,哭诉埋藏起的不满,抱怨生活的不公,想念有她在的日子。 可是她没办法出现,有心无力徒生悲切,回应不了他的哀鸣。 但现在她在他身边,情况依旧无从改变。无力感常常伴随着她的灵魂,她得了新生的躯壳,却没办法得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死后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活着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张皇失措,宫晞源扯着嘴角对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灿烂无比的笑容,真真正正应了破涕而笑这词。 “我真的没关系,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他继续亲吻她因为焦虑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像将那犹如一捧新雪般的纯白染上和他嘴唇一样的艳色。 “这应该叫喜极而泣。” 他在她耳边低吟,趁她不注意,把撤出来的阴茎重新塞进她的花穴里,缓缓挺动。 白雪地上盛开一片红玫瑰,园丁勤勉开垦着他挚爱的湿地。 热烈安宁,一切都很美好。 35小白花 宫晞源搂着怀中恬静酣睡的女孩,心里止不住雀跃。 这段时间他好像活在梦里一样。 还是那种,最最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他在心里画勾勾——他们彻底开启了同居生活,两个人单独的房间合而为一。被遗落的主卧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变成两个人的小窝。 很好,他想,默默在后面加了一个太阳花笑脸。 但是她又要开始正常上下班了,自己的行程也被公司安排得满满当当,歇口气都难,估计是不能经常见面了。 想到这里,他的好心情立马垮了下来,顶着小乌云在后面画了个委屈至极的哭脸。 他们还没过几天二人世界呢,迟来的蜜月佳期被繁重的工作搅乱,宫晞源不开心地撇下嘴角,把徐葭搂得更紧了。 昏沉中的女人被挤压的动作弄醒,睁开雾气氤氲的眼,还没来得及恢复清明,就被人贴上来亲了脸。 “现在几点了……?”徐葭缩了缩脖子,被他弄得有些痒,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还早着呢,你刚刚睡过去了。现在还是夜里。”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像寻求安慰感的小狗一样蹭她的颈,被轻拱着的徐葭习惯成自然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像哄小孩那样安抚他。 “我帮你清理一下吧。”宫晞源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宝物。 徐葭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累断片了,中途就没了意识。 现在腿心还黏糊糊、火辣辣的呢。 男性服用的短效避孕药七天一周期,停药叁天再继续循环。宫晞源已经吃满了第一个周期,今天是他第一次尝试无套内射,或许是失去庇护的强健肉根与柔软肉壁的联合切身体会后更加鲜明,他又变得没有节制起来。 两个人的身体太过契合,嵌进去后就密不可分,他的高潮在宫腔内攀登,一发不可收拾地将其灌满了。 徐葭体力不支,再加上本就有些疲惫,昏乱中就这么合上眼睡了过去。 休憩了半个小时,又被他给弄醒了。 那滩东西堵在身体里自然是不舒服的,腿根内侧也沾了不少溢出来的乳色,干巴巴的糊作一团,一动就不好受。 有着轻微洁癖的徐葭自是不愿意继续这么混乱的躺下去的,她伸手轻轻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自己来就行……”她真是怕了他了,也不比她小多少,怎么精力能如此旺盛?黑白颠倒日夜不休,一天下来就没怎么离过床,腰都要断了! 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也不像准备停机的样儿。徐葭怕他再乱来,宁可一个人扶着墙走,也不敢要他帮忙了。 “可我射得好深,你自己应该弄不出来的……”宫晞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偏偏抬眸看她时一脸无辜,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刚站起来的徐葭因他这句话,腿一软,又跌了回去。 “还是我来吧。”男人瞅准机会连忙下了床,缠上她的身体,一手穿过腋下一手挎住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在外有“女强人”形象做包装的徐葭,这还是成年后第一次实打实体会到公主抱的感觉。 突然腾空的感觉总是叫人缺乏安全感,慌乱中的徐葭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脖子,头也靠在对方肩膀上,企图寻得一点坚实的依靠。 她都不敢动,自然没法提出拒绝。 看着也不是很有劲的身材,怎么抱起她来这么轻松的? 徐葭一边紧着心,一边默默腹诽。 也不能怪她存有偏见,毕竟宫晞源不管对外对内营造的都是小白花形象,一张白净面皮是他在众多男星中脱颖而出的资本。 他的外在基因好,别人需要靠各种美容手术换来的皮囊,他生下来就长这样。物以稀为贵,当今社会最为吹捧他这样的长相。男子天生不如女人细腻,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多为粗糙的匹夫样儿,面相看着不修边幅,内里也暴躁鲁莽,哪能讨人喜欢。 像宫晞源这种可以用“美”、“漂亮”来形容的男人,即使放眼娱乐圈也不多见。 为了迎合大众审美,各大经纪公司致力于将旗下男艺人包装改造成大家向往的清纯娇弱形象。但死亡镜头和素颜照没法作假,像他这种天生的美人不惧任何角度,所以就算风评一度降至谷底,他那张强求不来的优越脸蛋在圈中的地位也无可撼动。 按理说,他手握天生丽质的美貌资源,观众缘应该是很吃香的。偏偏因为经纪公司的刻意营销和恶意剪辑,本来就不太圆滑的性格被塑造成了愚钝又爱耍心机的阴险形象。再加上他是黑红的热搜体质,常被同辈小花拿来拉踩挡枪,口碑越造越差,连超话都被冲得体无完肤。 徐葭一开始并不能理解他身为演员,明明有颜值有演技有热度片酬还低,怎么还会被观众诟病。他的黑料满天飞,营销号的针对层出不穷,饶是她这个不怎么玩社交网络的人都知道他身为公众人物饱受伤害,但因为平常的相处中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便自以为他有一颗强大心脏,对外界的负面评价不听不问不在意。 直到后来他抱着花来看她,委屈地撇着嘴巴说那个之前合作过的女演员趁他退圈引起一片哗然有着极高讨论度的时候,又站出来拿两叁年前的例子鞭尸。 因为她对他太过冷淡,宫晞源心里难受,可又傲娇的不肯主动提出想要被关注的需求。 他进娱乐圈也只是为了能离她近一点,那已经是他拼尽全力才争来的,可能会和她有交集的工作了。 他不停地演戏、接综艺,宁可累垮身子、遭受更多倍的恶意抨击也要尽可能的多在屏幕上露面,不过是想让她多看看他。 可是徐葭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工作他的生活,那时候又正巧遇上了一点误会让他心生怨气,为了让徐葭吃醋,当下接的那部戏的导演询问他是否介意真吻时,他并没有拒绝。 他强忍着恶心被吻,只以为就四片唇碰碰完事,没成想那女人竟然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舔了他一口。 后来他下场去卫生间漱了八遍口,嘴都洗破了,还威胁导演这部分全部剪掉。 于是全网黑料满天飞的宫晞源又多了条不敬业、不尊重前辈的黑点。 又可怜又好笑。 36荡漾 徐葭靠在他怀中想着前世点滴,心底的愧疚像溃烂的疮,被感染得愈发厉害。 “……你开心吗?” 她不明不白地问出这么一句话,宫晞源没懂得她的意思,只浮于表面的沉浸于当下。 他点点头,诚恳又真挚,看她的脸,眼底有星光。 “我当然开心了,和你在一起就最开心了!” 真是好标准的傻白甜啊。 徐葭在心里感慨,趁他躬身,动作细致小心放她进浴缸的功夫,仰头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是了。能这么陪着你,最开心了。” 徐葭购入的别墅独自成栋,是整个山庄中最脱离世外的存在。因为他们日常居住的大别墅其实只是从那建筑面积将近四万平方英尺的豪宅里划分出的一小部分。 她喜欢清净,不愿私生活被不相干的陌生人打扰,便干脆买了山庄出售的面积最大的住宅来隔绝外界纷扰,但又因为压根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便选了其中一幢最适宜的小楼当做日常起居的生活别墅。 山庄是全球有名的富人区,安保系统严得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狗仔就算挖空心思也没法靠近探查八卦,像宫晞源这种并非榜上有名的富豪家庭的二线小明星,若是被外界知晓他住在这种寸土寸金的最为尊贵的山庄内,必然会引起一场足以瘫痪全网的轩然大波。 其中的腥风血雨不难想象。 不过他在这儿住了快叁个月,除了本来就被通知过的徐葭的亲朋好友,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和他俩的特殊关系。 他的公司自然也是不知道的。旗下主捧的男艺人已婚的事实只有最高层略有耳闻,但那些最基本的信息比如对象是谁,他都铁了心缝紧嘴巴不肯透露一个字,家庭住址更是不会说了。 这是他从正式出道开始的第一次休假,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本来就不多的闲适因为有爱人陪伴,流逝的速率成倍加快。 公司又给他接了新工作,就算是想黏着她也没办法了。 因为隐瞒了家庭住址,他的助理没办法主动来找他,只能自己先去公司报道。 打车不方便,也有可能泄露信息,而他本人也是个次次考次次挂的马路杀手,以往都是雇的专人司机负责将他送达公司或是接回家。 徐葭对他这方面还是很歉疚的。身为最亲密的伴侣却对他的工作不闻不问,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予她支持,却全部被自己的冷漠给无视掉了。 她浸在氤氲的水汽中,身体被一池热水包围。温液流窜起波纹涟漪,一圈圈漫过她的凝脂玉肌。无骨柔荑白如新雪,点点红痕斑驳其上,笋尖似的指尖轻点水面,掠影而过,明珠坠入水光银河,濯清尘嚣。 宫晞源单膝跪在地上,手肘趴在浴缸裙边,歪着头枕在胳膊上,好奇地看她玩水。 “看什么?”徐葭被他盯得不自在,坏心眼地故意将指头上沾的水掸他脸上。 被戏弄的男人下意识闭眼躲避,手却不安分地抓住她细瘦的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浴缸湿滑,被猝然一拽,她就朝他的方向倒。 然后被他伸出双臂拥进怀里。 “你欺负我……” “这也叫欺负?”徐葭软软靠在他肩上,被打湿的发丝卷曲黏住白嫩的颊,像刚出世的绝色海妖。 又欲又纯。 宫晞源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手掌轻轻摩挲,染湿的发尾和光洁的背,脊柱沟壑连着腰窝,印有一串难耐的红痕。 像从未被人涉足的雪地上洒落的红梅花瓣和被水浸湿的深色残枝。 妖艳又纯洁,一股子意境美。 但美的不是意境,是他的爱人。 她的身体那样软,赤裸着温热的娇躯,依赖地攀附在他身上,像细细白白的藤条,不蔓不枝,一门心思将他的身心灵魂全数缠牢。 微一偏头,他的鼻尖蹭到她柔软的发,在热气熏陶中弥漫出风情万种的麝香玫瑰气味,缕缕侵入他的鼻腔,雍容妩媚,堪称绝色。 “徐葭、徐葭……”他真的很少喊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时,本来就不平稳的心跳陡然加快。胸腔内像有小人儿在卖命的敲锣打鼓,砰砰砰的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嗯?”被呼唤的徐葭顺着回应转头,正巧对上他的眼。 小心屏住呼吸,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气氛有一瞬凝滞,但很快,又变得焦灼起来。 他真的很喜欢亲她啊。 徐葭愣愣地眨了眨眼,兀自凑近放大的俊美面容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手也从环抱的姿态松懈了力度,轻轻搭在他肩上,闭上眼任由他加深这个吻。 而后阻碍无际,肉体相贴,水漫过边界。 一缸温香春水,承载着两具相缠的重量。 …… 泡澡并不能缓解什么砥砺入骨的酸麻,早上醒来,徐葭的身体像是被人扭到最紧的螺丝人偶,动作迟缓卡顿,手抬不高,腿挪不动。 她不肯承认这里面还有要线下上班的功劳。 她的身体和她的意志都不愿自己起床,可现实像扬起的马鞭,鞭笞着她往前跑。 即使亲自下场当老板,也不能拥有自由身啊。 她在心里哀叹一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身旁的被子发出窸窣声,藤萝紫的薄被下冒出一个亚麻棕的毛绒脑袋。 37上班路 “早安……”宫晞源迷迷瞪瞪半睁开眼,勉强将人影对上。没睡醒的嗓音软乎乎的,瞟了她一眼,哼唧着问好,复又裹住被子埋起头,往她腿边蹭。 他的头发很软,蓬松柔和的质感透过裤子轻薄的针织棉布料,传达到她敏感的肌肤上,麻麻痒痒的,像在羽毛堆里滚过一样。 徐葭非常不矜持地将手搭上他露出来的半截后脑勺,五指穿插进他密厚的细软棕发,像陷入软蓬蓬的、用柔软线团织出来的云朵里。 她揉乱他睡得四处乱翘的微卷短发,顺着摸到被遮掩了小半的,耳轮分明、白里透红的耳朵,夹着它轻轻捏动。 没睡醒的男孩撒娇般从喉咙里泌出两声哼哼,朝她拱得更近了些。 “你今天有工作是不是?”徐葭想起他前天发给她的行程表,饱和到叫她这个记忆力还算不错的老板都觉得眼花缭乱。实在是太满了,一件事紧接着另一件事,但凡差个十来分钟,就必须得整出个分身去帮他跑业务才行。 轧戏可是圈中大忌,不专业也不敬业,多部综艺和戏一起接,荒唐又混乱。 她问过他的情况,男孩只红着脸说想让她多看看自己,经纪公司这样安排也是他默认过的。 但现在他不愿意了。 明明空闲时间就可以和爱人一直黏在一起,又何必借助第叁方让她看装盛在冰冷通信工具中的自己?隔了遥远距离和错乱的光阴,拥不到炙热的躯体。 他在休假期间向经纪人提出过整改建议,甚至都没上传到上级,就被对方强硬的一票否决了。 气人得很,但他也没办法。 一屁股望不到头的违约金可不是开玩笑的,视钱如命的他绝不会允许哪怕只是一分一厘从他手上不应该的流失。 都是攒起来的老婆本,为了给老婆买花花的。 这次得多定些花才行,之前片场距家近,他若是白日回家,可以自己去途径的花店里亲自挑选搭配带回去。这次的工作跨了省,有的节目甚至还得飞到最南端去拍摄,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回家了。 徐葭那么漂亮,要好多好多花才配得上她,空荡荡的屋子太冷清,他日日体会其中落寞,讨厌得紧。自己没办法陪她,就让每天开得最盛最新鲜的花来讨她欢心好了。 不能让她觉得孤单啊。 他要照顾好她的。 想到关于她的事情,混沌的意识也渐渐苏醒。宫晞源睁开眼,摸向搭在他头上轻轻揉弄的手,握下来,十指紧扣。 放在颊边,亲昵又眷念地蹭着。 她的指软,他的脸也软。徐葭用指节轻抵住他的,突发奇想提议道:“我送你去公司吧,今天不是先得去报道吗?” 助理、经纪人都在公司等着,他要先和他们碰面才能正式出发赶行程。 “可以吗?”原本因为困倦还有些朦胧的眼神倏的发亮,他从床上撑起上半身,通透明净的琥珀眼中盛满莹光,像一泓微风袭过的清泉,泛起荡漾的涟漪。 “可以的呀,也没有很远,我也想多陪你一会儿。”她翻过身,和他一样撑着小臂趴在床上,发丝自肩头滑落,柔顺铺了满背,优美闲适。和他睁大了的亮晶晶的眼不一样,她侧过头,宠爱地看他。眼角眉梢都含着温柔的笑意。明媚和煦的阳光从未遮紧的窗台洒进来,一束金黄淌过她凹凸有致的身躯,随着时间细微推移流动。 她的美可以撩拨时光的痕迹,温暖浮生千重。 宫晞源一眨不眨地看她,想要定格在此刻,溺毙于她的霁月多情里。 心跳方寸大乱,世界在爱人悸动的脸红中沉沦。 …… 身为公众人物,备受关注的徐葭为了躲避狗仔的偷拍尾随,虽然并非爱车人士,但堪比公用停车场的车库里也是塞满了各色代步工具的。 平常驾驶的也就那么一两辆,开封未使用的新车还有好多。她和宫晞源的关系不适合开诚布公,便挑了辆颜色低调的黑色新车去送他上班。 “我可以给你发消息吗?” “可以的。” “那你要回我哦。” “看见了就会回的,如果错过了也会认真看的,看完了回你。” “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你方便的话当然可以,如果没及时接到,我会先给你发消息问过后再打过去。” “嗯……”宫晞源沉吟一阵,手指纠结地理了理并未皱起的衣摆,抿了抿唇,又松开,再看向她时隐隐有些期待,“那可以亲亲你吗?” 徐葭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停车时特意避开了人流,离他们公司也不算很近,于是摘下了口罩,主动将脸凑过去。 男孩的表情看上去扭捏又羞涩,行为却很热情大胆,嘟起嘴巴直往她唇上撞,还要伸舌头把她舔得湿乎乎的。 徐葭没料到他会这么亲密,想躲也没用,因为人家已经抚上她的脖颈,摩挲着迫使她承受。 他向她靠近,恨不得紧贴住她。要不是有安全带拦着,估计这会儿都要坐她身上了。 他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亲她了,寂寞得都要坐不住了。 都不知道以前那些连她眼风都不会扫过来的日子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宫晞源突然觉得有些伤心,念念不舍地松开她,又在对方唇角眷念地轻轻啄吻几下。 他之后有好长时间没法见到她了,这可怎么办? 他真的会疯掉的。 徐葭坐在车里,笑得一脸无奈。 她可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一步叁回头。 前进还没退得多。 都过去叁分钟了,他不仅没走远,反倒挪回来了。 徐葭只好摇下车窗,把凑过来的男人重新亲了一遍。 “这里还没有……”宫晞源指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说。 “好吧好吧,那你先闭上。”她没办法拒绝,只能乖乖吻上他薄嫩的眼皮。 38老男人 本以为复工第一天会比较清闲,刚打开电脑就被耐不住寂寞的丈夫一个视频电话甩过来的徐葭原本是这么想的。 对方坐在保姆车内,虽然独自占领了后排,没人能看见手机屏幕的内容,但他已婚的消息没告诉过助理,还是得小心着来。 可男人的演技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了。 红着脸东张西望,打着谜语说想她,鬼鬼祟祟,假模假样的,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欲盖弥彰。 坐在副驾的经纪人嘴角抽了抽,这孩子拍戏时的好演技,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现实里怎么蠢兮兮的? 哦,还有个更蠢的。 她扭头看向专心致志开车,甚至还愉悦地哼起了歌的男助理,更无奈了。 也就这家伙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负责的艺人是个心高气傲的母胎单身,寡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嫁人的那种。 小助理正是因为觉得宫晞源绝不会出现什么容易塌房的桃色新闻,可以让他工作的保质期长一点,才主动请缨接下这个难搞的烂摊子的。 但凡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想要去当这个靠黑粉出圈的艺人的助理啊! 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痛了。 经纪人扶着额头,琢磨着等会儿下车就得把他手机给没收了,不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关于他已婚的消息,明天就得在圈内外传个透彻。 对方说的话很没有营养也毫无意义,纯粹是没话找话,没事找事。 好吧,其实就是想看看她。 对着屏幕,徐葭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为了让他开心,她也只能笑着接受。 刚点开一封邮件准备查看,助理陈茶就急吼吼地跑了过来,一副预备吃瓜的激动表情。 “社长大人,有人找!”女孩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握着门把手,气喘吁吁却目光炯炯,兴奋劲根本藏不住,“大佬的男人来了!” 徐葭蹙了眉,倒扣手机,困惑问道:“你说谁?” …… “原来,是你啊……”徐葭呵呵干笑两声,捧着手里的热茶,尴尬不已。 坐在对面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时常板着脸色,面容严肃,一下子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徐葭和他也认识,知道这人话少脸皮薄,靠他主动根本说不上两句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家模特那演员男朋友原来是你妻主的情人啊……” 这弯弯绕绕的,要不是他们俩关系还算可以,知道他不会介意,她还真不好说得这么直白。 “邵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徐葭歪了歪头,认真的问他。 沉默已久的男人握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她看见他的指甲发白,应该是用了力的。 “我想让他把孩子打掉,可她把他藏得很好,我联系不上他……”邵桉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她的明澈眼瞳有些发红,辨不清里面复杂的情绪,“我想拜托那个女孩,让她劝劝那男孩……” 他蓦地哽住,喉咙发紧,再也说不下去。 那些话于他而言也很残忍。 邵桉今年叁十二岁,再过两叁年就算得上高龄产夫。家里人催得紧,可他到现在都没有把自己的身子成功献出去过。 他在这方面保守又木讷,倒是真想要一个孩子。会查阅相关资料涨知识,也会吃下苦涩的良药养身体,可就是不懂得如何和妻主踏出那关键的一步。 他的外形不符合主流审美,身姿算得上健硕魁梧,脸不白,也不精致。五官轮廓都很深邃,眉眼浓墨重彩。英俊是英俊,但过于端正,不美也不俏,长相很不讨喜,甚至有些惹人厌。 高大笔挺,成熟粗犷,没人会喜欢这种男人。 能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婚于他而言已经非常难得,邵桉不奢求对方的爱,但他确实很想要一个孩子。 他自己的孩子。 可是一旦那个男孩生出了他妻主的孩子,那他的存在便没有了意义。 她也需要孩子,有她基因的孩子,不管男方是谁,有就行了。 而且不管性别如何,第一个,总是最受重视的。 他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之后得了能孕的机会,在家里的地位也会一降再降。这都没关系,他可以忍受,但孩子不行。 孩子需要全心全意的母爱,只有这样ta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 不要有别的哥哥姐姐来打压ta,不要让自己的家人看不起ta这个次子。 没有人愿意碰他这样的男人,妻主找的情人和他截然不同,难怪会沉浸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不愿归家。 没人愿意和他这样的人朝夕相处。 连他都嫌弃自己,更别提那个女人了。 邵桉咬住下唇,自我打压的不安感促使他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在国外待了很久,那里民风相对开放,男女地位并没有特别极端的不平等,但他骨子里流的是这个国家的血,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吸烟刻肺,他根本没有办法树立起哪怕最基本的自信来。 他和他的妻主之间没有爱,但那已是最好的选择。同等条件下,他根本找不到另一个愿意娶他的女人。 他可以认命,可以屈服,可以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和恼人的莺莺燕燕。 但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在所有人关爱中成长的,备受珍爱的孩子。 不要像他一样过得敷衍又潦草,就算是不起眼的男孩他也不会偏心,依旧会珍而重之的对待他。 他缺失的东西,他渴望的东西,他得不到的东西,他的孩子都会拥有的。 他只是想有一个孩子。 他自己的孩子。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久到茶水飘出的热气都淡到几乎不见,徐葭才试探着哑声开口。 “她不是什么良人,要不你先和她离了,重新找一个?” 她只是提个建议,毕竟在她眼中,忠诚和爱来得轻易又简单。她的伴侣从生到死都没有停止过对她的爱恋,而她本人也绝对无法忍受背叛,所以总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确实正常,但做起来却很难。 邵桉惊慌又惶恐地连连摇头。 年轻时就嫁不出去,何况现在年老色衰,还离过婚。 那是绝对不可能找到新人的。 39三人局 徐葭觉得他对自己的判断有误。 他长得并不难看,体型也很有安全感,只是不符合大众审美,因此从小就被嘲讽嗤笑,连家里人都嫌他太男性化了些。 男生女相,那才是最漂亮的。 可他受到的诋毁太过根深蒂固,从不觉得他有哪怕一丁点的好,连自己都嫌弃,甚至不敢照镜子。 其实如果只是纯粹的搭伙过日子,她并不会抗拒和他在一起。虽然徐葭很想这么告诉他,但自己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对象还是个因为她开办的杂志请了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小鲜肉拍摄,就要把她坟哭倒的粘人醋精,心有所属的她自然不敢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动摇。 哪怕对象并不在身边。 但她致力于做一个好伴侣,就算爱人不在也要一心一意乖乖的。 所以她只能压下不合时宜的安慰,另找出路。 “真的不能离吗?”思来想去,从未找过小叁也没被戴过绿帽的徐葭还是忍受不了,又问了他一遍,“我真的觉得那人不行,人生那么长,你会很难受的。” “我……”男人欲言又止,握紧手里的茶杯,闭了闭眼,抗拒回应。 他也没办法回应。 他的资质太差了,看不到希望的。 一切只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叁观不同,谈话一度陷入困境。 直到好友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唐夭抱着被包装好的,快要遮住她整个人的九十九朵玫瑰花来了徐葭公司。 她浮夸又爱凑热闹,之前好友身体不适窝在家里养着,她没敢随意叨扰,现在终于好了,可以活蹦乱跳来上班扛大局,可算是能解她相思之苦。 她誓要将花亲自送到她手上,想着二人那可以同穿一条裤衩的关系,直接无视了助理的阻拦,大大咧咧闯进会客室里,咋咋呼呼地喊:“葭葭宝贝,祝贺你重返职场,我来看你啦!” 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两个人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 唐夭摸索了好一阵,才将那一大捧玫瑰成功扔进徐葭怀里,撒手那刻,她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渍,如释重负。 长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的唐夭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她对面还坐了人。 一个男人。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邵桉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侧过脸,移开了视线。 “这位是邵桉,之前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徐葭把重得差点没把她压断的花束小心放在地上,向好友介绍起来。 她毕竟是全球总主编,不止要照顾国内,国外几家杂志社都需要她把关,有段时间天南海北到处飞,邵桉就是她在某国出差工作时认识的。 他才回国不久,回国就是为了结婚。唐夭出国出的少,要出也是去旅游,自然不认识她曾经的工作伙伴。 “邵桉,这位是唐夭,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她转头向男人介绍到,只见他囫囵点了头,再也没敢望过来。 气场有些不对劲,徐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但又没办法解释。 只当是错觉。 才不是错觉! 她真的很想把这个丢人的家伙丢出去刨个坑埋了啊! 有谁会对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提出约炮申请啊?甚至都不提约会,直接一键十八禁。 “可是他身材真的好好啊……”唐夭咽了咽口水,对大声制止她放肆行为的好友委屈念叨。 徐葭受不了她,拎着她后领口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居然还单膝下跪,丢死人了! 邵桉好像也被吓到了,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别扭地侧坐在位子上,大气不敢出。 “道歉道歉!”徐葭摁住她的后脑勺往下按,迫使她向他低头认错,“跟个流氓似的。” “见色起意,多有得罪,您别介意。”唐夭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乖乖弯了身,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态度算得上诚恳。 如果没有加上后面那句的话。 “所以你能站起来让我看看你屁股吗?感觉很翘的样子……”她又咽下一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只坐了半边的屁股看。 徐葭真的很想踹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别太过分了……”徐葭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警示,“人家有家室的。” “啊?有对象了?!”唐夭大惊失色,连嘴唇都没刚开始红了,既失落又无措,对着他连连鞠躬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单身呢,冒昧了冒昧了!” 她再混账,也不敢挖有妇之夫的墙角。 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的邵桉这会儿却十分冲动,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尖利刺耳的响。 “你也觉得我这种人肯定没人要是不是!我就是不配嫁人!”他红着眼眶大喊起来,头垂着,即便在如此情景下他也没办法拿出勇气直视一个漂亮女人,和她正面对峙,“我知道我很丑也很贱,但你没必要这样羞辱我!” 许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沉稳的男人,内里的性子会有这么烈。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唐夭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 “不,我没那么觉得……”怎么解释都很单薄苍白,唐夭有些焦心,烦躁地挠了挠头,打心底里不愿他误会自己,“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一般都很挑剔,不会这么早嫁人的……” “也没故意想对你开那种恶俗玩笑,可能我确实比较龌龊吧,真的太久没碰见过你这样对我味口的男人,有点见色起意,实在是没忍住……” “你、你别生气啊,该道歉我道歉,该补偿我也补偿,你别妄自菲薄,我真挺喜欢你的……” “当然有老婆我就不说什么了,您就当被流氓耍了,眼睛一闭一睁忘了行吗,我总不能破坏你家庭吧。” 女人的表情很诚恳,改正态度也良好,邵桉张了张唇,哽了会儿,才再度跌坐下去,自嘲地开口。 “早什么早?我都叁十几了,再不嫁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你叁十了?!”唐夭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叁十二了。” “我以为你二十七八都顶了天呢。”她拽了把椅子坐下,惊奇地盯他脸,小嘴就没闭上过,“长得可真年轻啊。” “哪里年轻了……”邵桉捂住脸,不让她再看了。 别人或许会高兴,但他不会。 他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这种话都是说出来骗他的。 才骗不到呢。 40良家妇男 唐夭谈的恋爱不算少,甚至可以说很多。毕竟她软硬条件都摆在那儿,甚至不用招手,就一堆人前仆后继主动贴上来。 可她嫌无聊,没一个能让她提起劲儿来的。 柔柔弱弱、哭哭啼啼,一个话说重了就故意卖惨,阵仗大得还以为她怎么着他们了呢,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啊。 也不看人家林妹妹有多金贵,他们也配? 经济独立,有了空闲后她一直在谈朋友,几乎没有空窗期,算得上无缝衔接,少说也换了二十来任了,没一个能坚持满一个月的。 换得比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还频繁。 她以为好友会陪她一起寡下去的,结果人家二十岁就抱得美人归,留她一个小学鸡在茫茫人海里捞老婆。 怎么捞得着嘛? 好不容易碰见个能让她眼前一亮的,结果人家名花有主,她是摘不下来了。 想到自己放肆的行径,厚脸皮的唐夭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玷污了良家妇男,罪过,罪过啊。 她比徐葭大两岁,二十二。女人嘛,倒也不着急成家。更何况她从家里独立出来,事业有所小成,他们也不怎么催她。 就是有劝过,下次谈朋友要擦亮眼,别看人家漂亮就答应了,这前任的数量蹭蹭蹭往上涨,到时候真成家了,丈夫心里会不高兴的。 唐夭觉得这也对,夫人和男友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横竖她没法从恋爱中尝出滋味来,便干脆不找了。 距今为止,她已经一个季度没谈过男朋友了 她谈的多,但不乱。一次就一个,而且不乱搞。因为嫌脏,又不好催人去搞检查,自己也没性冲动,于是到现在还是个没经验的处。 虽然徐葭那些男女性知识好多都是从夸夸其谈的她那里学来的,但她只是个空有一身知识本事,却无处施展的可怜女人。 当她听到邵桉到现在还没有和妻主睡过,却凭空冒出了个私生子和他将来可能会有的孩子抢位置,属实是有些震惊了。 “这样你都不离?图什么?”唐夭和徐葭一样,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她更狠一点,因为切实遭遇过背叛,虽然没爱,但面子上过不去,而且本来那俩就有错,奸夫淫妇被她整得在家乡都混不下去了,连夜收拾包袱灰扑扑地重新寻找落脚地。 “我想要个孩子,家里也想要……”邵桉面对她,一时有些难以启齿,废了很大功夫才将心里话说出来,“和她离婚,就没人要我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你条件那么好。”唐夭受到的教育和他截然不同,她从小就很自信,面对困境不是无视不会逃避,而是迎难而上,“再说了,你又不是没钱,这不是还有人造子宫吗?胎儿在你肚子里待满叁个月就可以取出来放子宫里继续养着了,你又不用亲自生,高不高龄的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没有卵细胞,也没有能让ta安身立命的家。我的妻主不喜欢我,若是私自取卵,强制怀胎,她也不会善待我的孩子!”邵桉有些痛苦,他捂住头,发泄着自己的顾虑,“我希望这个孩子在善意中长大,每个人都爱ta,不要让ta一出生就面对那些复杂混乱的人际关系,不要让ta觉得自己的出生是错误的,不被期待的!” 男人这样说,令徐葭动容。 他的丈夫没有这样好的父亲,年少的他求不来这样的福气。 若是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在这种破烂的家庭里出生,在这样肮脏的环境里成长吧。 邵桉一定会成为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在渴望新生命的同时,还懂得如何保护ta,给予ta最好的生活。 她握了握拳,心脏有些疼。 “你的……妻主,是谁?”徐葭不怎么听八卦,刚收到消息时陈茶也就一句话带过去了,还不知道那个出轨的坏女人是谁呢。 被问道的男人嘴唇嗫嚅了一下,其实他也有些抗拒回答关于自己的婚姻问题。 是有些丢脸的。 “程馥蓉……” “哈?程馥蓉?!不会是那个家里卖床垫的程馥蓉吧?你疯了吗嫁给她!”唐夭拍案而起,动作大得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她今年都要四十了!这也罢了,年龄不是问题,但你没发现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很多吗?你从来没觉察到端倪吗?就没人告诉过你……” 邵桉蹙了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再听了:“告诉我……什么?” “那女人早年玩得更疯,没成年就千人斩了。后来还滥用丰乳、减肥和所谓的美容激素类药物,引起了卵巢囊肿。为了不被拖死,只能选择双侧切,那家伙根本没办法排卵,你要是不离婚,这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孩子!”唐夭气上头了,什么歹话都敢往外蹦,“你们结婚没做过婚检?爸妈给你介绍的时候就没提过?她没告诉你?身边也没人告诉你?” “怎么就被骗了这么久?你是傻子吗?!” 她是真的打心眼里不愿意这个人受伤害,但也愤怒于他的懦弱无知和自轻自贱,当然更恨的还是他身边人的薄凉。 这件事不算公开,但在圈子里也瞒不住什么,大家都隐晦的了解过一些内幕消息,不知道背后里怎么可怜唾弃这个卑微的男人呢。 “啊?什么?!”徐葭也震惊了,她不怎么听八卦,程家倒是有所耳闻,但这私密的病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瓜吃得可真痛苦啊。 作为当事人的邵桉更是吓得全身僵硬,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睛比之前更红了,氤着水汽,若不是紧咬着下颌强撑着不肯示弱,估计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她,她有孩子的,那个男孩他、他不是……” “还能是什么?知叁当叁能有什么好东西,姓程的那狗玩意儿他都敢闭着眼睛上,那其他人的床也没他不敢爬的。”唐夭越说越生气,拿出手机呼朋引伴了一阵,马上就有一堆人回复说去给她了解了解情况。 “程馥蓉不让你找他,不是怕你把她孩子打了,而是怕你查来查去,查明白她身体的真相!”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你不配还是她不配。非要在经济地位上门当户对,她才是那个找不着配偶的烂人,这辈子也就只能砸钱包养失足青年过日子!” “可是我也……”邵桉眼神虚浮乱瞟,他不安又脆弱,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唐夭实在是有些恨其不争,咬了咬牙,左手撑着桌面,倾身靠近他。右手一把掐住他的下颚,强迫他直视自己。 男人惊慌失措的湿亮眸子令她心软一瞬,但很快,她又再度强硬起来。 “和她离了,老娘娶你!” 41海王上岸 免费看了一场狗血大戏的徐葭血压到现在还没降下来,啜饮茶水时,指尖都在抖。 激动的。 邵桉没有同意她那惊世骇俗的提议,反而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走之前,他说自己会离婚的。 行,这也算好事一桩吧。 “你说他们明明知道内情,怎么就不告诉他真相?”徐葭不懂人心怎么可以险恶到这地步,悲怜的啧啧两声。 唐夭心情有些down,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被男人拒绝的滋味。 这个跟头可不好受,她得在原地躺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力气重新站起来。 “因为婚事是他继母给他介绍过去的。那女人恶毒得很,擅长搞捧杀那一套,他觉得她对他应该是好的,但事情却总会因她一两句看似维护他的话变得越来越糟糕,却又找不到原因,真是个单纯好骗的孩子……”唐夭病怏怏地趴在桌上翻动信息,一副缺水枯萎将死的模样,却还在任劳任怨替好友解释她新拿到手的情报,“他之前又在国外待着,没混那些乌烟瘴气的圈子,从何知晓那女人是个骗婚的病妇?” “真是的,这么好的男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我连牛粪都不如,主动追他他还嫌弃我……”唐夭瘪了瘪嘴巴,想骂他不识好歹,但又舍不得,只能自己捂着受伤的小胸口独自心疼。 “你真喜欢他啊?”徐葭凑近她,好奇又八卦的问。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那脸那肩那胸那腿,穿西装可太他妈有质感了,我感觉我都要湿了。” “够了,闭嘴。”她听不下去,强制打断。 “那你审美挺不一样啊……”徐葭想起她品牌请的那些搔首弄姿的模特,还以为她喜欢白幼瘦那款的呢,自己还是对好友知之甚少啊…… “都说是审美了,外界再怎么评判,到我这儿都是美的。你说他怎么不信呢?我真觉得他好看!”唐夭从趴着的桌面上打直身子,有些力不从心,“我没遇见过他这样标致的男人,要是有,我也不至于稀里糊涂混到现成这个模样。” 她觉得自己可纯情了,海王上岸,她绝对是最深情最宠老婆的那一个。 “那你是打算放弃还是……” 没等徐葭说完,唐夭就满血复活般握紧了小拳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得坚持了,没听他都要离婚了嘛。等他恢复单身,我就去追他,隔叁差五在他面前刷个脸熟。追妻之路漫漫,但我不信拿不下他!” 毕竟她比他年轻,大不了就耗着,看谁耗得赢谁。 唐夭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想要什么就非得拿到手。为了争口气,高傲大小姐也能亲自出马在出轨渣男公司楼下拉横幅喊喇叭,非把他逼得亲自现身下跪求饶才收手。 又倔又犟,爱憎分明。性格好但脾气大,徐葭抿了口手里的冷茶,着实为那本分单纯的男人担心起来。 …… 拍摄间隙,宫晞源会避开人群,窝在角落里声情并茂地跟她打电话分享第一手八卦。 再怎么说都是正儿八经的圈内人物,内部消息比她那位爱吃瓜的小助理靠谱多了。 徐葭听了一个又一个足以惊掉下巴的丑闻,一头栽进瓜田里,差点没能爬出来。 “所以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因为大家工作繁忙的缘故,他和唐夭没怎么接触过。但他记得,她是他们婚礼上伴娘,一开始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直到尘埃落定下了红毯,她把他拉到一边去,哭得鼻涕泡都滚出来了。 “你要是敢辜负她,信不信我把你祖坟刨了!” 大喜之日上说这个实在有些不吉利,而且在和徐葭喜结连理之前,他不算有家。 所以这个恫吓没法成立。 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头,发了誓说自己永远永远不会背叛她。 就是立下的誓言有些毒,女孩瞠目而视,怛然失色,张着嘴巴,一动不敢动。 他好像把她吓到了。 从此“疯子美人”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蒂固,那段时间她经常给徐葭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那个男的没把你吃了吧?” 徐葭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疑惑的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宫晞源心虚,和她关系也很僵,自然不会主动解释。 唐夭不喜欢他,不是觉得他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高攀了徐葭,而是她实在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她闺蜜。 世界首富来了也得被她嫌弃。 所以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徐葭的配偶,无论是谁。 这是对的,他不生气,他也这样觉得。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配得上徐葭,但没关系,位子是他的就行。 他会牢牢霸占住,不给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唐夭看他不顺眼,但从未给他添过堵、使绊子,也没借自己闺蜜的身份在徐葭耳边煽风点火,于他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因此他并不抗拒接收她的消息。 “嗯……就那样儿呗。”徐葭看见手机新弹出一条消息,点开一看,原来是唐夭的追妻打卡。 “他没有收我的小蛋糕,还锁了门不肯见我。” “第十叁次,失败。” 配上一个悲伤表情。 徐葭哭笑不得。 邵桉在感情上优柔寡断,对待工作却很是雷厉风行。知道了恶意的真相,他便没办法再将那女人视作妻主看待,很坚决的就离了婚。 男人提离婚是很麻烦的,法院会劝解。但凡女方有一点不情愿,这婚就拖着一时半会儿离不了。 但他算得上有权有钱,其中还有唐夭借她娘家的身份推波助澜,没让那坏女人掀起风浪就平淡离了。 分得干脆利落,该是他的财产照旧是他的。因为女人怕他对自己的钱动歪心思,逼他签了婚前协议。可结果是她花钱如流水,企业也虎落平阳,而邵桉却越挫越勇,一个人撑起家业,赚得盆满钵满。 她自作自受,什么也没捞着。 邵桉前脚刚离婚,唐夭后脚就抱着早早订好的花追到他新搬出的家门口来了。 本来想去他公司堵他的,但怕自己这大胆举动会对他一个刚离异的男人造成诸多舆论不便,所以很贴心的去他家找他。 然后就被男人给赶跑了。 她花样百出,从不懈怠。一有空闲就追他,因为邵桉没有明令禁止过她近身,女人的行为便愈发放肆,近两日已经敢到公司里当着下属的面向他求爱了。 她这么漂亮一个女人,每天挖空心思想逗他开心,除了主角本人,在场所有男性没一个不动容的。 都夸邵总好福气。 邵总本人却并不开心。 42宝贝哭哭 虚荣心肯定是满足了的,但邵桉本来就不是什么骄傲的人,他更看重的,是踏实。 男人从来就没觉得唐夭对他是真心的。 有了前妻那前车之鉴,邵桉也学会了背景调查。 被唐夭这么优秀的女人追求,说不开心那也太假了,但当他捂住扑通扑通狂跳的胸口,去网上搜索关于她的信息时,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都浇了个凉透。 她也谈朋友,谈了好多好多,长得一个比一个带劲,跟他这种人完全不沾边。 花心又好色,她在他这儿定下了主基调。 肯定是因为从来没玩过他这样的男人,觉得会新鲜有趣,才忍着恶心来招惹他的。 她们这些女的都一样,什么都不缺。就为了找点乐子,居然连面子也不要了,为那一己私欲,什么都豁的出去。 大张旗鼓追他这种人,他要是真上当答应了,被得逞后的她冷漠一脚踢开,岂不是又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已经没什么脸可丢了…… 邵桉捂住抽痛的胸口,难过地趴在桌上,将自己埋起来。 被软硬兼施轰出公司大门的唐夭提着被拒绝的小蛋糕,一脸苦相地朝徐葭发牢骚。 “我浪漫的脑细胞都要死光了,他怎么还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啊?” “葭葭宝贝,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徐葭看完好友的诉求,心想,这倒是问对人了。 她可是活过一世的人啊! 于是她试着搜刮了先前的记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她死得太早,还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啊! 上一世因为她一心埋头工作,珊珊那档子事等了两天没出结果,就被她快刀斩乱麻的给辞退了。 珊珊不再归她管,和她有牵扯的唯一由头断了,邵桉自然不会来找她。 她没旷工就没法复工,唐夭也不会特意过来道贺,两个人没法撞上。 该玩的玩,该混的混,他俩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中踽踽独行。 徐葭开始有点为他俩难过了。 故事没开始,主角错过,拿着两本不相干的剧本,演绎着没有彼此的人生。 要是她这辈子和晞源做不成妻夫,而是永不相识的陌生人,那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另一个有他陪的徐葭,肯定会伤心死的。 她总爱站在别人的角度替他们考虑问题,多愁善感的徐大小姐决心在好友的爱情故事里当一把助攻。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能一直在一起当然是最完美的样子,但如果走不到最后,那也比从未开始过而遗憾一辈子要强得多。 屏幕对面的男人哭丧着一张脸说自己已经一个月没见着她了,做梦都是在和她天南海北的度假。一觉醒来发现都是假象,先是恍惚,后是生气,赚钱都没动力了。 其实梦里还有些少儿不宜的涩涩场面,宫晞源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很放荡的男人,就没好意思提起。 徐葭哄了他一会儿,结果越哄他越难受。因为她太温柔了,他的思念在她的安抚下愈发汹涌,化作小珍珠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掉出来,晃着手机呜呜直哭,委屈得要命。 “大热天的穿那么厚的戏服,我都要热死了。一场戏下来,他们老NG,我扛着小金子来回跑了十几趟,别说手,整个人都累垮了,哪里拿得动小风扇。就因为拜托小助理帮我举会儿,就被代拍卖给营销号,又是好一顿抹黑我,我怎么他们了嘛?我有戏份的时候,他可是窝在保姆车里吃西瓜吹空调呢,可比我逍遥多了!” “这个剧组一点也不好,大家都是关系户,演技差死了。导演不敢招惹他们,就来烦我,借我去敲打他们。他们听得懂才怪呢,标注过表情动作的剧本他们照着学都学不会,还站一边笑话我,就欺负我无依无靠呗。” “小金子也是,戏份就是装晕,也不看是谁天天大热天扛着他跑,倒头来还嫌我颠得慌,说我热到他了!有本事他把剧本改了啊,自己下地跑!或者学后羿把太阳射下来,我还感谢他呢!” “真是的,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谁愿意碰他啊?”骂着骂着他小嘴一撇,又开始对着屏幕外的徐葭掉金豆豆,“我只想抱你!” 宫晞源是很坚强的人,在没得到徐葭关爱前,什么都是独自扛着,极少流泪。因为知道没人会心疼他,哭了也没用。 但自从和她互相表明心迹后,他就开始放肆了。撒娇卖痴信手拈来,受委屈了被欺负了,想哭就哭,就逮着她一个人闹,哭给她一个人看。 因为徐葭会心疼,用好多好多温柔可爱的话语哄他,还给他买礼物,千里迢迢寄到他酒店来,甚至还包着她的手写信,说有她在呢,不要怕。 他只是想对她发发牢骚,得到她一点安慰。倒不是真的想逃避、打退堂鼓,或者借她的势,狐假虎威地去大闹一场。 马上就要开会了,徐葭在有限的时间内耐着性子又哄了他一会儿,见他表情渐渐放松,她也勉强安下心来。 挂断电话后,立马吩咐人去准备她需要的东西。 43宠夫娇娇 有钱可使鬼推磨。宫晞源新剧的拍摄地区近几日陡然升温,偏偏这段时间的取景安排还是在山峰上。行路难,物资少,日子可以说是十分难过。 宫晞源刚挂断电话两叁个小时,就见几辆带有他海报、易拉宝的应援餐车从山坡道推上来。水果、甜点、咖啡、主食、冰镇饮料,甚至还体贴地准备了冰凉贴和防蚊液,一辆接着一辆,远远望不到头。粗略估计一下,全剧组连各家小助理的份都准备得齐全。 没见过这么豪华这么铺张浪费的阵仗,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随着餐车工作人员吆喝,一齐将主角团团围住。 主角本人也是懵的。 直到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备注为叁个爱心图标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 祝你在新剧组玩得开心。 徐葭做的远远不止如此。 身为莱温斯集团正统接班人,若想用钱收买人心,哪是这种一下肚就忘的东西。后面又来了两辆车,大柜子里装满了包装精致的礼盒。 全是莱温斯最高阶的化妆品品牌,或许对那些关系户算不上什么,但于那些在圈内摸爬滚打的小透明而言,已经足够隆重了。 她也没想让那些助理工作人员对他感恩戴德,只希望那些个在剧中诸如连男十叁都算不上的“小金子”一干人等,不要再阴阳怪气她的小娇气包了。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哪里是用来为他们掉眼泪的? 要好好呵护着才行呀。 经此一役,宫晞源晋升为剧组团宠,尤其是其他演员的小助理,一个个都拿崇拜的眼神看他。观察人的时间多了,听信谣传的偏见不攻自破。 最有名的黑料是他咖位虽小却酷爱耍大牌,嫌弃这个看不惯那个,难伺候得很。真接触下来倒是发现他比其他艺人好说话多了,正经事上从不娇气,再难的戏都亲力亲为。有什么吃什么,也从不提无理要求,助理反而成了摆设,干的活还没“主子”多,可把他们这些大热天在山里跑上跑下,只为了给自家艺人呈上一碗新鲜冰镇绿豆沙的打工人们羡慕坏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中有些胆子大的试着把手边零食分他一点,询问他需不需要,得到的不是想象中嗤之以鼻的嫌弃白眼,而是愣怔过后欣然笑开的受宠若惊后,恶劣风评被彻底翻转。 宫晞源和其他趾高气昂的关系户合不来,没他戏份的时候就和素人助理们聚在一起聊天,也不故意抬高身价,而是彻底融入他们,和大家打成一片。有人陪着吐槽开玩笑,日子总算好过了些。 “你是和那些品牌有合作吗?好像全是莱温斯旗下的大牌子,线上线下抢都抢不到,你从哪儿批发来的那么多?”女叁号的小助理啃着饼干,想起被发到她手上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护肤品礼盒,不由得兴奋起来。 那可是有市无价的五十周年纪念版!二手市场里多少人抢破头的想要啊,都快拍到五位数了,真是让她撞了大运。 宫晞源被问得一噎,硬梆梆地挤出几个字:“可能……快了吧?” “看样子是在谈了。”女孩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再度看向他时眼里闪着钦佩的光芒,“你好厉害啊,那可是莱温斯诶!管它是代言人还是品牌大使,就算只拿到个品牌挚友,都可以在履历表里镶好几层金了!” 又有好多人跟着起哄,两眼发光,看他好似在看活神仙。 宫晞源干巴巴地哈哈一笑,心中却挣扎不已苦恼不堪。 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和他在谈的不是品牌方,而是莱温斯集团的正统接班人呢……? ……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心眼坏。拿了礼物后不说谢谢也就罢了,折磨人依旧不客气。 但也可能确实是实力不够。 他的戏份不算多,但无奈和他搭对手戏的演员实在是太爱拖后腿,一场戏陪着他重复演了几十遍才勉强过关,把他预备和徐葭贴贴的时间都充公了。 每天都一样,从不例外。 看着越来越短的通话时长,他快要气死了。 家中娇夫思妻过度,干什么都不得劲。每天愁云满面,逮着机会和她打悄悄话视频才能开云见日,挥手依依说离别时下撇的嘴角又快垮到地上去。 徐葭看着那娇美爱俏的男孩眼底竟然染了一丝青黑,心中暗道不妙,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找着了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这天收工已是深夜,一整天忙来忙去,连吃盒饭的那点时间都要被副导逮住训话,完全抽不出空找不到机会和徐葭打视频。宫晞源的心情不佳,一路上都冷着脸,惹得频频往后视镜查看他情况的小助理心惊肉跳。 到达酒店后,男人没有停歇,拖着疲惫的身躯直接回了房间,刚倒在沙发上休息了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得不得不起身。 “干嘛?”开门的男人恶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横眉瞋目已是在忍耐,从齿缝间挤出仅有的两个字,竭力抑制着背后无形的怨愤。 小助理有点怵他。男人像只好斗又骄傲的花孔雀,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坏,什么都能惹着他。哄又不好哄,还记仇。复工之后的这段时间心情尤为反复,好时百依百顺,坏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吃了似的,真的很可怕。 虽然没骂过他也没打过他,也不故意折腾他,比大多数艺人都要好,但小助理还是不愿与他过多纠缠,伸直胳膊猛地将手里的快递盒子送到他眼前,硬着头皮喊出一句:“你的快递!” 宫晞源低头看向被硬塞进怀里的盒子,很是不解。 他这几天好像没网购啊…… 然而丢给他东西的人已经飞快窜走了,他只得抱着快赶上自己半人高的快递进了屋。 撕开外面的塑料包装袋,露出内里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茶白色的方形纸盒上绕着雪青色的丝带,银线滚边令它扎成的法式蝴蝶结像一朵重瓣的宝石花。上面还插了一小束冷色调的干花,挂了一个不及巴掌大的名片,上面只写了两个花体英文,是熟悉的娟秀字迹——“Ja”。 44兔子乖乖 宫晞源一下子就认出来这礼物出自谁的手笔,大喜过望之际捧着将它搁置在桌面上,小心地拆解,生怕损坏了她的心意。 揭开最外层的保护纸,入目的是一张黑底金字、火漆封口的信封,和将它抱进怀里的可爱兔子玩偶。 他把信从毛茸茸的怀抱里抽出来,拆开封口,取出里面的内容物,是一张Trend时尚活动的邀请函,时间定在两周后,纸上的文案由双语写成,用词礼貌、分寸恰当,十分吸引人。 但更吸引人的,是信纸背后主理人饱含私心的一句话——“这是我蓄谋之下的久别重逢,期待与亲爱的你现场相会”,落款是一个吻上去的红色唇印。 那枚唇印还很清晰,漂亮的纹路线条无不显现出女人俏丽的模样。 淡淡的香味从痕迹里偷偷溜出来,仿佛是在告诉他,属于它主人的吻,本就如此香甜。 宫晞源心脏怦怦狂跳,脸上绽开喜悦的笑意,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嘴迎上去,轻轻覆住那片极美的唇。 邀请函被他妥帖收好后,他再度转到桌前,去取剩下的物品。 兔子玩偶不算大也不小,披着软乎乎的洁白茸毛,还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做工精细工致,哪里都很可爱,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宫晞源承认自己有点少女心,抱着有他两个头大的毛绒玩偶蹭啊蹭,陷入它细密的柔软。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品牌方送的伴手礼,受到邀请的人都会有,但在埋头吸兔子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昔阳”。 徐葭曾在采访中说过自己最近常用的香水是这款,于是他便去网上搜集资料,刻意买了无缘月与她作配。 其实那段采访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在香水这块她也换了多次新欢。只是他心里难以放下,执着地使用着无缘月,靠着所谓的“情侣香”,卑劣地将不属于他的爱意占有。 再后来就是帮他洗澡时被她发现了这个秘密,徐葭也不拆穿,只是默默用回了她的老相好,满足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上面有她的味道,宫晞源在感受到她气息的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抱着兔子亲了又亲,爱不释手。 他力气用得有些大,兔子被他挤压得变了形,竟发出了声音来。 罪魁祸首吓得差点没把它直接扔飞出去。 不过他觉得那音调有些熟悉,踌躇了下还是抱着继续听下去。 首先是两声清咳,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和尴尬,但嗓音很好听,也很熟悉。 紧接着就是一段哼唱,旋律很简单,歌词也很暖——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 女人的嗓音迷离缱绻,好似在静谧的深夜里给孩子们讲述一个幸福的童话故事。很温柔、很认真,慵懒又舒服,像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抬头看月亮,皎洁近在眼前,是触手可及的美丽。 宫晞源沉浸在她平和闲适的歌声里,唱到结尾仍觉意犹未尽,闭着眼陷入她赐予的宁静,享受此刻被宠溺的甜蜜。 最后的最后,是她略带笑意的问候,光靠听她的声音,就能想起她勾起唇角对他展露笑眼的温情模样。 “晞源,我的宝贝。晚安,祝你夜夜好梦……” 良久,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伸手一抹,指尖潮湿。 睡是不可能睡觉的,宫晞源把小兔子抱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录音,直到把电量耗尽才消停。 怎么都放不出声音来的小兔子把他都慌死了,全身摁了个遍也没反应。来不及管深夜不深夜的,一个电话给徐葭打过去,眼泪汪汪地向她请罪。 “呜呜呜……你送我的兔子被我弄坏了……对、对不起!” 因为临时翻新会场场地的事,徐葭连续加了几天班,被扰清梦还没能从睡意的浑噩中清醒过来。接通电话后连声招呼都没精神打,小鸡啄米似的一晃一晃点着脑袋,差点又顺势倒下睡过去,结果被对方嗷的一嗓子彻底喊清醒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因为对面一直没动静,宫晞源以为把她惹恼了,生怕她不理自己,抱着兔子哇的一声就急哭出来了。 徐葭被这嘹亮的哭声吓得梦中惊醒,连忙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他打来的,又朝着屏幕喂了几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耐着性子温声询问。 宫晞源哽咽着又给她解释了一遍。 “是不是没电了啊?”徐葭也不确定,那玩偶也不是什么残次品,哪能说坏就坏的?不过她可是新换上的电池诶,怎么这么快就用空了? 她指引着对方找到隐蔽的开口,摸到换电池的小盒子后,宫晞源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没电了啊,吓死我了……”他把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一些,依恋地蹭啊蹭,喜欢得无以复加,“等白天商店开门了我就去买新的,到时候继续听你唱歌哄我。” 男孩玩着小兔子毛茸茸的耳朵,嘿嘿直笑。 “你唱歌好好听啊,我非常非常喜欢。我想把它录进手机里,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拿出来听了。” 徐葭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脸烧得慌,要他别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拉扯了几次没成功,毕竟东西已经在他手里了,想怎么处置只看他的心情,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没用。 “是你唱给我的,我不给别人听,只能我一个人听。”宫晞源在这方面不出所料的自私,他只想把徐葭的好全数占有,然后严严实实藏起来,不准别人知道。 “邀请函我收到了,那可是Trend的活动诶,我真的可以去吗?” “这边已经和你公司交接好了,行程重新安排,你有活动前后共叁天的准备假,我也会作为主编出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徐葭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全然打消他的顾虑,一如既往地让他安心,“按你现在这个咖位这个热度,只要公司努把力,其实是可以拿到邀约的,但不管是行政部还是决裁者,从下到上都不作为,所以在我出面之前,Trend才没想到要邀请你。” 说到这儿,徐葭眉眼一沉,觉得替他解约换公司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因为临时扩大了场地,所以多增了几个嘉宾名额,在此基础上,我邀请了你并不奇怪。” “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掀起唇角轻笑了一下,无意识歪了歪头,刚睡醒的嗓音极具磁性,像深沉又温柔的海,轻轻缓缓将他蛊惑。 “没、没了!”宫晞源用手背探了探颊上的温度,真是有点烧的慌。 也许是夜太深,也许是爱太浓,他有些无所适从,匆匆忙忙道过晚安,将手机放到一边,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默默将兔子抱紧,任暖意在相贴的彼此间流转。 46继母和弟弟 “那邀约我都拒绝了,你怎么又寄了个新的过来?”唐夭把玩着手里精致的卡片,翻来覆去看了看,朝电话那头的人疑惑问道。 “这次活动我也算主办人之一,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独自坐在办公室内的徐葭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笔尖一转,在纸页上画了个圈,重新标注修改。 “啊?最开始名单上没你啊,怎么突然又想掺一脚了?”放下手里的邀请函,唐夭那不安分的八卦之心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好好听她解释一番。 “后加入的呗,脑子里突然冒出些想法,觉得挺适合这次活动的,和团队商量过后就那么做了。”徐葭知道朋友那好事本性,才不给她抓到把柄,顺嘴带过后,自然转移了话题,“你就去吧,我也给邵桉发邀请了,他反正是同意了。”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想见见他?” 唐夭被她这么一说,当下有些哽住,犹豫个几秒,就非常没原则的答应了。 “男人都想在最漂亮的时刻、最浪漫的地点被追求,只要你够诚心,保管你能成功。”徐葭笑着给她打气,也不忘提醒她准备得齐全一点,不然到时候赤手空拳上阵,就算答应了,男方心里肯定还是会有疙瘩的。 “哎呦你就放心吧,这男人我是越了解越喜欢。虽然我没主动追过男人,但哄人还是有一套的,就看他动不动心了。” 想起那个男人面对她的直球追求,明明耳根子都红了,还要故作正经地严肃拒绝她。她靠近一步,他就把她往外推一步,拉扯一个多月了,半点进展都没有。骄傲的唐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气,也想过要不别吊死在这棵树上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她砍不下树,还能拔不出草?于是憋着股闷气去外面鬼混了两天,手都快搂人家腰上了,结果脑子里浮现出的全是邵桉的脸,于是又一次为爱投降,重整旗鼓继续追夫。 徐葭也没料到自己这看起来自在潇洒、放荡不羁的好朋友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她这个已婚人士先一步尝到了爱情的甜,难得好友收心,她也忍不住当一次媒人,撮合俩人尽早在一起,跟她一样体会体会何为双向奔赴的幸福。 …… 时间辗转反侧,终于到了万众期待备受瞩目的日子。 宫晞源刚结束工作就催着助理带他去机场,甚至因为比预想中收工收得要早。还嚷嚷着非要改签,搭乘最早的航班去Trend活动方安排的酒店。 经纪人被他吵得脑袋疼,想着这次机会实在难得,算是他为公司争了次光,妥协地摆摆手,依他去了。 徐葭身为Trend主编,又是活动策划人之一,提前一星期就到了活动会场主持监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调试完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却没想到邵桉那边出了岔子。 徐葭一开始接到他电话还是很懵的,因为他一开口就是在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次活动我就不去了,多谢你的好意……” “啊?为什么?”徐葭有些不解,更多的是震惊和慌张。一想到好友为了表现诚意,几乎推掉了手头上所有工作和邀约,亲自下场到处跑。然而她忙前忙后不辞辛苦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将化作幻影,刚筹备完的计划也要胎死腹中,真是替她心里发苦。 邵桉本不想把家事拿出来说的,但本就是他违约在先欠她一个交代,再加上还有唐夭这么一层关系在,他莫名就不希望她误会自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更何况徐葭的人品他是知道的,不会把他那些破事放出去到处乱传还笑话他,就当跟朋友说说心里话排解忧虑,纠结过后便和盘托出了。 “也是我不好,邀请函没仔细收着,给我家那个小的看见了,他吵着要去,还搬出了后母说动了父亲……”想起女人一边说他个刚离婚没多久的男人就跑去这种觥筹交错、团头聚面的场合抛头露面,实在是不像话,一边宠溺地摸着自己亲生儿子的头,哄着一定送他去参加时满眼都是慈爱的模样,邵桉心里五味杂陈,却说不出否定的话。 男人的价值都是女人决定的。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的意志才是正确的意志。 邵桉会觉得不舒服,但他从小受到的大女子主义教育太过根深蒂固,因此他脑海中并没有一个与此背道而驰的理念去推翻或是重塑这所谓的正确。 他对继母的贬损深以为然。 除了名流大拿、行业精英,还有好些记者摄影师受到了邀请。相应的助理、工作人员随嘉宾入场。这次活动办得盛大,所以采取的是邀请函入场制,拿着纸片扫码入场,本人不能来,委托亲戚朋友,经过审核后也是可以代替的。 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才是现在的邵家真正的孩子,他比邵桉更有资格参与这场宴会,只要拿到邀请函,便能畅通无阻。 “真是对不起啊,明明是你专成托人交给我的,我却……”邵桉愧疚,但心里还是想着,或许活动方也会认为弟弟来比他更合适吧。 “这可不行!”徐葭大喊一声,甚至惊动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纷纷扭头看她,连邵桉都愣住了。 闹了个脸红,徐葭忙捂住嘴巴,朝着角落快步走去。 她想着这事情也没必要争个输赢,闹大了邵桉心里更不好过,更何况以他目前的情况也不大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和家里闹掰,电光火石间飞快做出了决定。 唐夭跟她提起过邵桉家里的情况,他那个继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捧暗贬深谙PUA其道,把邵桉整得成天只会妄自菲薄,极度缺乏自信。那女人还极其擅长演戏,把邵桉这个缺爱的孩子耍的团团转,从来不敢忤逆她,还觉得她对自己挺好的。 估计那女人不仅是想把自己亲儿子推上华丽的高台,拔高他的价值,还想顺便在这个名媛齐聚的宝地上钓一钓金龟婿。 人是一定要来的,他继母和弟弟那边实在难缠,还不如重新申报一个名额,瞒着那俩,再寄一个新的给邵桉。 “会不会很麻烦?流程顺序和座位那些不是很早就安排好了的吗?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来就行,我办事你放心。我也好久没出席策划过自家活动了呢,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徐葭一锤定音,面上装得镇定,心里却急得要死,一直念着你可千万要答应啊,不然夭夭会难过死的。 邵桉不好拂她面子,点点头同意了。为他俩牵线搭桥的操心老妈子可算松了一口气。 她是主办方还是策划人,想加个人还不简单?至于那些秩序……很简单啊,把他安排和唐夭一起不就得了?一起走红毯一起拍照,坐也坐一起,流程也一起走,一举两得,美滋滋啊。 唐夭定的时间是在活动开始的前一天,先为她的会场开开光,同意了接下来的发展就顺其自然又理所应当。没同意,唐夭自然没心情继续参加,空缺就留给邵桉,一样能继续进行下去。 很好,徐葭心满意足挂断了电话,赶去分会场又审查了一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回了酒店。 47招惹低俗 还不知道自己这段付出的所有努力差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唐夭此刻正毫无形象地霸占着徐葭总统套房内某间卧室的大床。 不是唐大小姐开不起房,而是她那套房也被安排成了告白项目的一环。要是一脚踏进去误触了机关可就糟糕了,干脆先在徐葭这儿赖上几天,免得出什么岔子。 最近熬夜赶工布置现场,生怕有半点纰漏,什么都事必躬亲地盯着指挥控场,连轴转的工作,总算在时限内准备好了一切。 比起以往明媚娇艳的大美人形象,唐夭现在的气色可以说差的没眼看。凌晨叁四点监完工回到酒店,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便扑倒在床补她的美容觉,到现在都没睁过眼。 徐葭推开门,掐着腰朝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的女人望了一眼,欲言又止到底没舍得吵醒她。无奈地摇摇头,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宠溺笑容,动作轻缓地再度合上了门。 看样子,只能先去自己丈夫那里做做客了。 嘉宾的酒店自然是主办方安排的,不过徐葭再怎么掌握实权、宠爱自己人,也不能在二人身份没曝光的前提下对一个二线黑红小明星特殊对待。只能自掏腰包帮他准备了一个豪华间,特别的是那一整层都被包下,然而真正使用的却只有他一个。 随行人员住的则是公司安排的普通标间,碍不了他俩好事。 下了飞机,宫晞源一刻也没耽误,飞速找着了埋没在人群中接他的司机。本以为上了车后很快就能到达,然而路况却不尽如人意。 男人叽里咕噜窝在后排发脾气抱怨路途堵车,指尖却在屏幕上戳得飞快,给那叁个爱心的联络人发了一连串眼冒星星的期待表情包,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多迫切。 瞧这不值钱的样子,换谁看了都要笑话他一两句真是不懂得自重,没点矜持的男人样儿,太过于轻浮下贱。 活该被人嘲笑。 可对方是徐葭啊。 是会给他放烟花、向他二次求婚、说笑话逗他、送礼物哄他,因为一句“想见你”,骗过了千万人,将他从遥远的地方接到身边来的徐葭。 他最最最喜欢的徐葭。 她才不会嘲笑他呢。 她只会摸摸他的头,笑盈盈地夸他好可爱。 唉,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啊…… 宫晞源看着聊天界面特意设置过的背景图,上面是一男一女带着钻戒十指紧扣的画面,心潮涌动的想。 …… 徐葭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套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电视放出了音量,也吵不醒熟睡中的唐大小姐。 屏幕里播放的是一档夜间综艺,右上角标注着“18”字样,意味着这是一部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的节目。 当然也不至于真的到所谓的十八禁那么激烈。 只是言语用词稍微比上星节目大胆一点,肢体行为也更为夸张一些罢了。 开一些与“性”相关的善意玩笑在这里是被应允的,只是为了闲时消遣找点乐子笑一笑的成年人在电视台政策下不得不配合儿童取向令他们十分困扰,这类专为成年人设置的节目便成为了他们的取向狙击,在青年人中大受好评。 徐葭投屏的是其中一档收视率还算不错的明星综艺舞台秀节目,当然她选择观看的唯一原因是因为这期节目里有她伴侣的身影。 说无聊也不无聊,访谈和游戏环节搭配得当,至少从台下观众给予的笑声反馈来看,大家都还算有梗。 徐葭笑点不算高,但她真的笑不出来。 表情严肃地盯着那个站在宫晞源身旁的男主持人,近景远景不断切换,只要扫过他们,她就不由得提高警惕紧盯屏幕,因为光是她用肉眼观察到的亲密动作就有十余次了。 礼貌性的接触自然不算在内,她没有那么白痴,不适感迫使她不停敲响内心警钟,她明确的知道,那个人真的有些逾矩了。 上一世他有提起过,自己遭遇的明骚暗扰不计其数,连公司高层都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脱光了五花大绑直接送上餐桌,供那些有着恶俗趣味的贵客蚕食。 因为他不够乖,学不会听话,被灌酒下药也要往外跑,从不懂得做一个安分且任人摆弄蹂躏的漂亮娃娃。 直到后来他实在无处可躲,举起在斡旋中偷藏起来的水果刀,明明手抖得厉害,也要牢牢握住。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宫晞源用力憋着泪水,对那肥猪一样的男人恶狠狠地喊出徐葭的名字。 “那是我妻主……”嗓子被高浓度酒精灼烧,又痛又干。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满脸横肉的赤裸男人,准备着在他扑过来的同时一刀刺过去,“你要是敢碰我,她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对“丈夫”这一角色在徐葭心里的地位没把握,但他对她的人品有把握。 只要让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困境,她就会来救他的。 一定。 他们这些混商场的,没人不认识徐葭。 这小明星的皮囊是挺不错,但综合来看,配那个女人还是太潦草了些。 碰瓷也不选个合适的,一来就挑个最顶天的,撒谎还是做梦呢?总之,谁信啊? 只见男人嗤笑一声,歪嘴露出被烟熏脏的黄牙,刻薄地贬损了他几句不识好歹,还嘲讽他是不是磕药把脑子磕坏了,真是什么人都敢肖想。 凶神恶煞的面相上再度挂起猥琐轻浮的笑容,笨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低俗刺耳的粗口、恶毒下流的谩骂、丑陋的面容和腥臭的气味,一团不停向他靠拢的肥腻肉块…… 酒精与药物的共同作用快要让他失去最后的清明,理智要他把握分寸,恐惧逼迫他在绝望中挥舞起冰冷的刀刃。 寒光闪烁、皮开肉绽。猩红色的血液喷溅在他潮热的脸上,泼出的暗红灼痛了他的眼。他在惊惶中匆匆扔掉手里的刀,手脚并用地从角落里爬起来,赤脚踏过床铺,慌不择路地冲出坏掉的囚笼。 48爱的献祭 手机早就被人收走,昏迷之时被人泡在浴缸里肆意清洁处置,再醒来身上的蔽体之物只有一件松垮的浴袍,而现在,洁白的绒面上已然沾满血污。 他只知道要逃,可逃出来了又不知该去往何处。脑子混乱成了浆糊,记忆里全是方才那抹挥之不去的红。 他就那么摇摇晃晃地立在过道上,好几次站不稳要摔跤,又扶着墙面站起来,一抬手,那块就沾了个不怎么清晰的血手印。 他再一次被自己吓到。 不远处的房间里骂骂咧咧走出来一个对着手机发牢骚的女人,正是刚捉完奸的唐夭。 十几分钟前,警察因为一通卖淫的举报电话扣走了这间房内的奸夫淫妇,在大厅里守株待兔的唐大小姐目送几人离开后才慢悠悠上了楼,继续搜寻出轨证据,好让扇在那贱男人脸上的耳光能更响亮一点。 女人一扭头不经意瞥见一个摇摇欲坠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奇心起,便探头探脑地跟了过去。 那人似乎不太受外界干扰,或者说封闭了感官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一点也没能注意到有人一路跟着观察他。扶着墙佝偻起背脊,艰难挪动脚步的样子像具行尸走肉。 唐夭终于辨清了他的身份,同时也看透了他的狼狈,因为困惑皱起的眉头霎时解开,瞪大了眼睛舌头都打结,举起手机对着另一边磕磕绊绊地叫喊:“徐徐徐徐葭!出事了!你男人出大事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丢了魂的男人好似被重新唤回了心智,猛地一扭头,那张血淋淋的脸就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眼前。 唐夭好险没被这冲击吓晕过去,手机里传来女人愈发急切的询问声,宫晞源恍然醒悟,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电话,像受极了委屈一直佯装坚强的小朋友,在面对家长的一瞬间卸下了所有防备,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哭了出来。 “徐葭……呜呜徐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徐葭……” 他发出了今晚第一声哀鸣。 他当然没杀人,在徐葭克制的安抚下他的躁动不安逐渐趋于平静,唐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找过去,对上一个正拿床单捂住手臂,嘴里还在一通乱骂的光膀子男人。 胯下也挂着空挡。 大腹便便的五短身材,还有藏在层层肥肉之下的细小包茎,她真是要被恶心吐了。 于是跟踩了地雷似的飞快退出来,叫了个救护车就跑到宫晞源身边,替正朝这边赶来的朋友守着他。 宫晞源那一刀划破了他手臂上的动脉,血飚得惨烈,但因为救助及时,那预谋不轨的男人并没有大碍。 因为施暴者是男性,所以这行为大概率或者说很轻易的就会被判定为正当防卫,但如果对方非要起诉,对宫晞源一个公众人物的影响太大。众人要的不是真相,就算事实替他澄清,那些人也会蒙住眼睛捂住耳朵不闻不问。因为捏造出的肮脏假象便足够满足自己邪恶的猜忌欲望。至于受害人……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受害人,所以他们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大放厥词,毫无顾忌的用嘴巴射出骇人利箭。 徐葭从中作梗,不仅让那男人闭了嘴,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代价远比一个并没有得到手的男人的清白重得多,但徐葭仍旧不满意。 这是不能等价衡量的,从一开始就是那些恶人的错,是他们龌龊下贱,是他们利欲熏心,遭受的反噬都是他们活该。只可惜没有办法将其身份和遭遇互换,以便让他们真真正正的替受害者体验其中“滋味”。 没有人比受害者更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无论对施暴者降下什么惩罚都弥补不了他们对宫晞源造成的伤害。 他已经换过两次公司了,如果他还想在圈子里继续工作下去,那就要入职第叁家。因为第一家也就是他出道那家因为投资失误倒闭了,把他送去罪恶的宴会酒席的那家公司是第二家。在徐葭的后台操作下,很快,他们也消失了。 关掉电视的女人弓下腰,手肘撑在桌台上,愤恨地揉乱了头发。 那是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宫晞源所处的环境有多恶劣,哪怕后来她再怎么替他和新公司做建交,反复嘱托要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不要让奇怪的人接近他,也弥补不了已经形成的伤害。 在“强奸”带来的强迫性婚姻之上,她对他的愧疚又多了一层。 保护好丈夫是妻子应尽的职责,可她差点让他失去了他最看重的东西。 他窝在她怀里时一直在发抖,浑身冰冷,像连续淋过好几场大雨的小兽崽,病弱得厉害。 他几乎要睁不开眼,可依然固执地要看清她的脸,仿佛这样就能给濒死的自己带来一点安全感。 他冰凉的手一直牢牢捉住她的,全身都脱力,好像下一秒就要像碎纸片一样飘落在地,但他的手握得那样紧,仿佛用尽了半生力气在握住他的希望。 “他没有成功……我是清白的、是清白的……徐葭……我是干净的……你不要赶、赶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那样微弱,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徐葭害怕这样,她想让他休息,不要再这样浪费力气。 “没关系,你别想太多,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会去。” 可他只是摇了摇头,动作很轻,看她的眼神里充满悲戚,泌出的泪珠好似在对她控诉。 你不懂。 她什么也不懂。 于他而言,贞洁其实并没有众人口中所说的那么重要,因为在此之前,他更执着于将自己全数奉献给所爱之人。 他只希望自己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全都是属于她的。他希望她接受自己,接受一个全身心爱着她,除了她谁也不要的自己。 可她只会说她不在意。 完整不在意,残破不在意。是好是坏,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不在意。 她会站在他身边,因为一桩婚姻约束了她的行为,她再也不会有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 可她也不会接受他。 徐葭远比她自以为的要固执。错误的开端影响了她的判断,她深信不疑地认为二人婚姻的联结只是大环境下最好的处理办法。那样冷漠、无情,和她细枝末节里透露出来的温柔完全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全盘否定了他对她抱有感情这一可能性,以至于到了他几乎要绝望的境况,她也没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并且,她还失了信,没能保护他直到最后。 想起自己死后他所遭遇的深恶痛绝的凄苦,徐葭几乎要将头发都抓掉。头皮的钝痛令她缓过神来,她从回忆里抽身,胸腔起伏,压抑着灵魂煎熬的喘息。 他现在所处的经纪公司就是第一家,虽然把人当机器使唤,排班极其不合理,但至少从没想过亲手将旗下艺人推入火坑以便谋取不正当利益。 一切都还来得及,徐葭想,这次她要亲自为他铺路。予他平安,让他幸福,绝不让任何危险出现在他身边。 49金主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宫晞源真的很想大发脾气。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待行李一落地,他便忙不迭地挥手,像赶苍蝇般企图将两个电灯泡轰走,好让自己尽早投入到日思夜想的温柔怀抱里。可那两没眼色的,不仅没有要走的自觉,还未经允许就打开了他的几个行李箱,若无其事地翻动起来。 “啊!你们干嘛呀?怎么乱动别人东西?”宫晞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见他们要朝那占了半个空间的兔子玩偶下手,惊慌的尖叫一声,连忙将那兔子从经纪人手里抢过来,爱惜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撅起嘴蛮不情愿地嘟囔,“不许碰。” 经纪人对他那些儿童玩具已经见怪不怪,他的小孩脾气更是习以为常。她早就摸清楚这人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朋友,讲不通道理,只听自己爱听的,我行我素到了极致。 然而再烦也不能真的起争执,不然沆瀣一气显得自己很幼稚。 她可是成熟稳重的大人,才不和这臭屁未成年一般计较。 “你的审美怎么总是在水平线两端反复横跳啊?”小助理一边翻着他的行李,一边发自肺腑的吐槽起来,“休完假返工那段时间不是挺会穿的吗?机场照都上了好几次热搜了,你就不能保持保持?前段时间又变回最开始的土老帽风格,仗着脸好看就乱穿衣……” 宫晞源张张嘴刚要反驳回去,就被冷面无私的经纪人给犀利打断了。 “平时你不准服装团队近你身就算了,反正你那穿金戴银的土气品味也算是看客们调笑的谈资,当个热点人设也行。但你知道过两天要参加的是什么活动吗?时尚大牌风云汇集,你要是敢乱来公司真会对你不客气!”说着她还冲他示威般扬起了手刀,意思是他要敢不敬,她就先给他点颜色瞧瞧叫他长长记性。 宫晞源像个小鸡仔似的缩了缩脖子。 倒不是害怕她打人,而是心虚。 拜托,他喜欢的人,他敬爱的妻主大人,可是在全球都排得上名号的时尚领军人物。他跟着她那么久,除了一见钟情钟得客观主观都正确,其他一点眼光没涨,品味依旧惨不忍睹,实在是说不出口,拿不出手。 他那几张火出圈并收获了一大波颜粉的私服照片……其实并不是他突然开窍了,而是细心又贴心的伴侣徐葭亲自替他挑选、购买了一批衣服,一套套搭好寄过去让他直接照着穿。不仅正向红了一波,还拉动了经济效益。同款都被抢光,补货的速度赶不上网友下单的速度,他的穿衣风格实实在在火了一阵,只可惜时效太短。 重复穿搭没意思,于他这种需要吸纳路人盘新鲜感的小明星而言也不合适。她一次性给他准备了十几套,一轮穿完,再和自己原有的服装交叉搭着穿,效果却大打折扣。 明明依旧是很精美有设计感的衣服,剪裁和大小都合适,却因为他糟糕的衣品,弄得一塌糊涂。 徐葭工作也忙,交接好工作重新上手后更是连歇口气的空也没有,哪里有时间再替他管理形象? 所以,他假借妻主的威风斩获一大波好评,还没把颜粉固稳,就再一次被自己砸了招牌。 “知道给你联系一个愿意借礼服的品牌方有多难吗?各家避之不及,生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头。都说让你穿上身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经纪人厌烦他明明自己品味低俗还不准造型团队给他量身设计的独断专行,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多口舌才勉强说动了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品牌,这会儿便顺着劲一股脑将不满宣泄出来。 “东西都送到了,你等会儿来我房间选衣服,乖乖听造型组安排,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女人再一次对他下达了警告,毕竟这人就没一刻能让她省心的。 “活动开始了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品牌千金,要不是人家力荐你哪儿来的机会?她也会参加的,到时候跟着我别乱跑。多认识些名媛富婆对你也有好处……”想起他一和自己妻主扯上关系就藏不住事的哈巴狗样子,心里也门清那女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但这又不是逼他去卖身,不过露个脸聊聊天罢了,谈不上什么低俗交易。 然而每次一谈到这种利害关系,他就跟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暴躁炸毛,不分敌我把人全咬一遍。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听到了什么不入流的谣言还是从前受到过什么伤害,宫晞源在这方面实在是过于敏感。天地良心,她真不至于心黑到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就把手下艺人送入虎口冲业绩。可事实如此,他这种小艺人就是要看人眼色混日子的,不主动出击巴结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受到了金主青睐,就算想要做到不卑不亢,对人最起码的尊重要给吧。 令人意外的是,他这次难得没有发脾气,静默一瞬,竟是哑着声乖乖点头了。 没有争执没有臭骂,温顺到令她措手不及。 这倒霉孩子因为自恃清高的古怪脾气总是给她招惹麻烦,黑料满大街都是,随手一划,骂他的恶评花样百出,脏话就没重复过。唯独有一点拎得清,那就是从未闹出过绯闻。 就算有营销号造谣生事,也会被他不顾死活地追着赶尽杀绝。 他是她带过私生活最干净的艺人。如果已婚男在娱乐圈内不用被诟病的话,那他在这方面完全无可指摘。 娱乐圈是“平民”最好攀龙附凤的地方,那些遥不可及的显贵会在各种场合与你擦身而过,没几个人能忍住这样大的诱惑。 就算攀不上高枝,当一个地下小情人也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更何况后续的利益链资源,自会把他们推向事业的巅峰。 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他们美丽的身体。 镁光灯前万人追捧的偶像甘愿为了钓在他们眼前,几乎唾手可得的权钱放下身段雌伏于一个甚至多个有着变态手腕的资本家身下。而相对应的,用一些零碎银钱买来粉丝心中高岭之花的浪荡春潮用以欣赏或是折磨,满足自己内心阴暗的欲望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总之,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这场交易没有输家。 50相会 但宫晞源是个例外。 他比任何人都执着于坚守自己的婚姻,哪怕他的感情宛如一潭死水。 她从没见过他的妻主,也不知道他的妻主是谁。只知道他一味地付出、一味地顺应着目前仅存在于她想象中的女人的生活步调。 若是为了配偶而牺牲,那他比任何人都更乐于折磨自己。 体现在从未露面或有所表态的女人,和哪怕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也要回家陪妻主的男人身上。 就观察所得,他缺爱。 很缺很渴望。 但没有。 他的妻主没给他。 最近好像好转了一点,因为他对着手机屏幕笑得更久更真实。相比于之前沉默的苦笑,他现在可以打一连串的字,等到回复后又兴致盎然地捧着手机继续聊。 他的爱终于得到了回应。 但是现在…… 经纪人总觉得有些怪异,找了个借口将不知情的小助理支了出去,在宫晞源开口赶她走之前,她先一步用怜悯的眼色看他。 “你是不是……”踌躇一阵,她还是狠心问了出口,“婚姻出问题了?”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宫晞源震惊得差点没蹦起来,抱着兔子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喊破音。 看他这副被戳中的模样,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女人惋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肩膀:“我就说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原来是和妻主不和啊?你是想让她吃醋还是打算找下家?那位千金可不是好攀附的……” 话没说完,就被宫晞源连连喊停强硬打断了。 他像避瘟疫似的逃开,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玩偶,横着眉毛瞪她:“你别咒我,我和徐……我和我妻主关系可好啦,才不会背叛她呢,用不着你操心!”说完还皱起鼻子恶作剧般朝她吐舌头。 “那你怎么……”经纪人还是不相信,以为他这是在逞强不愿面对现实,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终于懂得体谅她的难处,愿意听从她的指令。 …… 啊后者不考虑,毕竟这个傻子不仅是个麻烦制造机还是个小白眼狼。她和公关团队就差没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第一线替他擦屁股了,他哪里学得会体贴人? 所以果然还是出问题了吧? 算了人正难受呢,还是不戳他肺管子了。经纪人挥挥手,再嘱咐了一遍安排,就离了房间留他一个人整理心情了。 宫晞源再不会看脸色也知道她误会了,但他也不能解释什么。 因为那个千金是唐夭,奢侈品牌是她刚开始迈入商场时家里人拿来给她练手的。虽然比不上莱温斯那几个全球最顶级的品牌,但配他也算有余。 这其实算是徐葭替他请来的赞助,早就商量好告知过他了。定位合适还能避嫌,当真是再好不过。至于经纪人为什么还要花费那么大心力……演戏要演全套,毕竟他目前的情况还不够格,唐夭也不能松口松得那么随便。 而他之所以会应下来,当然是经验使然。 想以前他偷跟了徐葭那么多次宴会活动,发现只要她俩都参加,那必然是会形影不离待在一起的。由此可得,唐夭身边肯定有徐葭。明面上他和徐葭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直跟着突兀又惹人非议,那不如找个正当理由向她靠拢。 当着公司面偷情,怎么就不可以了? 如意算盘打的好,想到这里他隐隐有些激动,打开门缝往外偷瞧了一圈,没有风吹草动,没有人员往来,很好很好。 说干就干,偷情要抓紧每一分钟,他急不可耐地向置顶拨去了电话,难掩激动的说:“他们都走了,你快过来吧!” 地下情侣可不好做,即便是合法夫妻,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也挺昧良心的。徐葭从小就被当做第一继承人来培养,向来走正统做派、光明磊落。然而两个公众人物瞒着大众暗度陈仓、蜜里调油这些不正经的她倒是意外的顺手。 两个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徐葭提前探过路,摸清了这幢酒店的路线设计。顺着找好的楼梯往下走叁层,便到了被她刻意清空到只剩一间的楼层。 金屋藏娇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徐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也不知是因为即将久别重逢的紧张还是所谓偷情的背德感带来的心理刺激。总之,在工作上一向冷静的她一旦回归了有他陪伴的生活,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开始不受控的跳脱出来。 然而对方似乎比她更急切,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直到偶然瞥见她的身影,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就绽开了大大的、灿烂的笑容,像雀跃的小鸟一样向她张开双臂,欢喜得好似要飞起来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毛绒公仔挤在两个人中间,被迫承受着亲密无间的爱意。 他的感情实在太过浓烈,柔软的玩偶也闹了脾气,轻缓的音乐就这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徐葭霎时从懵圈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有限的空间里奋力摸索着正激昂展露自己歌喉的兔子,企图斩断自己的难堪。 混乱中右手不小心勾到了对方的衣摆,顺着无措的动作往上带,轻薄的T恤被掀开,露出一片温热的无瑕白玉。 之前去阳光那样毒辣的地方他也没晒黑。宫晞源自脱离了贫民窟后便对“美丽”有着特样的执着,认清现实的他深知这是自己拥有的唯一资本和尚能拿来与人博弈的筹码。而这种对外在的肤浅追求在遇见徐葭后更是一度攀到最顶,生怕自己在她眼中的模样有一丝一毫的损毁。 虽然少时的恶劣环境养歪了他的品味,但对于如何保养自身他倒是深谙其道。 繁复雍容的古装戏服层层迭迭套在他身上,不管是特写镜头还是休息时间也从不懈怠,哪怕热得快要脱水也绝不掀开露出自己的胳膊大腿。防晒跟不要钱似的涂了满脸,连脖子和手背都没放过。用一度近乎中暑的代价换来再见时依旧是玉一样漂亮的人儿。 ………………………… 给宝子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久没更新,其他几部也没动静。 因为换的新工作实在是太太太太忙了!一天到头根本没有走神摸鱼的功夫,大脑完全无法运作,想不出文字也没时间码字。(调休的单休而且上班时间是十二点到九点,家距的远,一来一回通勤两小时,洗个澡磨磨蹭蹭就得睡了,第二天八九点又要起床收拾,完全没有了私人时间。) 接下来不管是肉还是夭夭的告白都需要费一点心神才合适,希望这个月哪天休息可以一次性多码一点出来呜呜呜?(;′Д`?) 没有要坑的意思,大家放心 51相思树的吻 宫晞源被框死在了社会倾向下的单一审美里,但他并不觉得冒犯,反倒深以为然,讨好般向“它”靠近。 他们说男人白点才好看,那他被捂到汗流浃背也不露肉。他们说要瘦不能肥,他就一边节食一边锻炼,好几次低血糖晕在待机室里。 他拥有天生优越的外形,比那些所谓基因不好的男人少走了很多弯路。不用动刀不必抽脂,却仍不满足。要不是从采访中了解过徐葭偏爱“天然”,他都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拍戏时并非夏季,他却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何为苦夏。 溽热潮闷,食欲不振。喜欢的人不在身边,更是难受得吃不下饭。 然后日渐消瘦,上镜倒是好看,毕竟古装撑体型,更称得他肩宽头小,面对面上手摸了才知道,他比离家前清瘦了不少。 徐葭心疼不已,原本打算收回的手也切实摸了上去。 她的指尖有点凉,拂过时带起温润气流。柔软的掌心贴在他腹部,那样脆弱的地方,他潜意识里也不知道要躲,反而笑得更欢欣,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光,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一样笑嘻嘻的贴上去。 他还以为是她喜欢,覆住她的手背跟着将她按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夹着兔子,躬了腰身去吻她的脸,寻她的唇。 徐葭被他亲得往后仰,脚步不稳地退了几步,猛烈的攻势之下她被抵在了墙边,后背靠着坚实的墙面,前胸亦被热意紧贴,她被人钳制,圈在仅限的小空间内,四周静悄悄,空气也凝滞,只有彼此的热情在纠缠里流转。 两个人紧紧相拥,像世上最后的连理枝,他们在无人的空旷里无声的述尽相思。环抱的臂膀是缠绕的枝桠,贴合的胸腔包裹住互通的灵魂。细微的摩挲里诉说无限爱意,流窜的热情和甜蜜的汁水是互相给予的珍贵养分。 他舔开她的唇瓣轻轻挑开齿关,直到触到那柔软热源与之紧密相缠。 他想他终于再一次活过来。 少年人的身体真是一天一变,徐葭的手从他环绕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下穿过去,掌心贴在他的肩胛上。明明是亲密无间的距离,自己的指尖才堪堪触到他的肩。 他的背还是那样薄,覆盖着的一层皮肤将血肉绷牢。肌理温润细腻,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熟悉的体温,还有隐约抽条的骨。 他的怀抱是那样牢靠,几乎要将彼此嵌合。可他的身体又是那样单薄,漂亮的嶙峋的骨似要从他身上脱出,化作凄美的蝶飞走了。 她也禁不住将他抱紧,覆住他突出的骨翼,缚住他不安又动荡的灵魂。 他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呼吸被掠夺,却又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不稳的气息被奔放的情感默契斡旋,他们从中寻到了无与伦比的自由,那是爱意在生长,释放出了彼此更契合的氧。 她被他难耐地啃噬,却又分外怜惜般舔得认真。 男人的身体随着他的爱在动,细微的、亲密的,温暖的攫取是永不满足。平等的水乳交融已是过去时,现在的他化身为温情的侵略者,在终于得以触碰到的挚爱的沃土上宽柔挞伐。 她被他拥抱,却不止于拥抱。男人修长灵巧的指翻过随着她抬臂动作翘起的短西装衣摆,隔着一层细腻柔软的贴身底衫,暧昧地摩挲她曼妙的娇躯。 微凉的指尖被体温染热,连带着他的所有都变得火热。 细瘦的腰肢在他掌中微微战栗,像脆弱的鸟儿被捧在掌心呵护。那样美丽易碎,叫人心生怜惜,却又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再好的面料也不及她肤质摸来顺手,于是佯装不经意地将那塞入腰际的亲肤薄衣扯出,换成自己的掌去与她肌肤相亲。 顺着深壑的美妙脊柱沟轻缓上爬,指腹按在她娇嫩白皙的皮肤上,力道把控得当,不让她疼,却也足够热切。 灼热蜿蜒向上,抵开那片缝着蕾丝的约束,拇指指腹先一步触及,然后陷入下围的柔软里。 虽然清空了这一层,但人的想法和行为都是自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不速之客突兀闯入来次现场抓包? 按压乳肉带来的疼痛令徐葭从津液的甜蜜交换里回过神来,屏着气努力聚回软掉的心神,尝试着用先行退场来阻止限制级场面开诚布公的展开。 “唔……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即便闭紧了被缠吻的暧昧温床,连绵的亲密依旧止不住落下。宫晞源蹭进她颈窝,下巴垫在她肩头上用唇瓣濡湿她的玉颈。 又热又湿,酥痒难耐。徐葭不禁闭了眼,耸了肩用手推他胸脯。 纹丝未动。 这般热情,真的很难与之前那和她相敬如宾的男人联系起来。 以前的他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缺乏粘合剂的两端是无法相连的独立个体,于冷风中行走也不会牵手。不过是在各方面的迫害下需要遥望、互不干扰、保持社交距离的尴尬结合。 现在却像两块磁性极强的铁,异名南北磁极紧紧相吸引互依附,分不开,亦不想分开。 52欲望 欲望是静止的,欲望是流动的。 初始时是不经意点燃的一点星苗,在不间断的刺激下迅速攀升为烈焰的燎原大火。 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心跳,十指下娇嫩的肌肤、瞳孔里倒映的颜色、软唇描摹出对方的形状……一切种种,是这场扑不灭的圣火里不可或缺的助燃剂。 火势凶猛连绵不绝,甚至都不知道点燃引线的开端是从何处开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欲望来自于更疯狂的爱意。 欲望之所起、欲望之所及,是爱。 爱的形态有千万种,但宫晞源不喜中庸,素来极端。 男人并不认为自己能将“性”冠以什么高深的哲学奥秘。他无知他幼稚他肤浅,若是想要消解自己对于爱人的痴狂,就好比捧着一抔土将那熊熊烈焰扑灭。 牵手不够、拥抱不够、亲吻不够,怎样亲昵怎样贴近都远远不够。 他是一株将要枯死但不甘消亡的藤,在触手可及的养分面前他无法自控。于是伴随着这欲念,他滋生出更多更缠人的枝蔓,将给予他希望与渴望的向往紧紧环抱,更深更激烈的交流,予取予夺,将彼此融合。 贪食的饕餮如何静下心来享受一场盛宴? 腹中空空、食指大动。 娇艳欲滴、秀色可餐。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那扇合上后自动变得雾面的巨大玻璃门,舔了舔因为缺乏唾液浸润比之前更显干燥的唇角,不自觉暗下了神色。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板药片,戳破最后一颗完整的铝箔,将洁白药粒吞咽入腹。 废弃的铝塑片被扔至空荡的垃圾桶,不同种塑料间摩擦出奇异的响,很快就被男人略显急迫的脚步声掩盖。 合上的玻璃大门被再度开启,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宫晞源站在原处定了定心神,而后缓步上前。 徐葭正蹲在浴缸前专心致志调试水温。 想着对方一直处于连轴转的工作状态,长时间的奔波也没个歇息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一定都很疲累,于是她便趁着视察品牌的功夫,忙里偷闲学着调了几只精油出来。 清澈的深色一滴滴落入热气氤氲的池水里瞬间被包裹吞噬,湮灭淡然无存。它失了该有的色彩,只留袅袅余香萦绕无穷。 徐葭伸出指尖拨弄几下水面,水温恰到好处。刚要起身把人叫来,一转头便对上了嘴里呼之欲出的主角的脸。 “你站在那里干嘛?”徐葭歪了头,疑惑地朝杵在门口,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男人招手,“过来呀。” 被抓个正着的宫晞源心绪被打乱,忙不迭点了头,稀里糊涂地走到她身边位置站好。 “这是什么?”他扫了眼一旁装盛着各类瓶瓶罐罐的置物架,又瞧见徐葭手里握着的滴管玻璃瓶,不禁好奇起来。 “芳香浴。”徐葭指着浴缸,简洁明了地向他示意,“泡个澡,放松一下?” “你帮我准备的?”男人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欣喜。两眼放光,不用徐葭催促便主动抓住一角衣摆往上提,动作迅捷地将这件T恤从身上剥下。 在脱裤子的时候他遇到了一点困难。 那只解开了金属扣,拉链拉了一半的手忽地顿住了。 他该如何向这位正直勾勾等着把他脱下的衣物放进收纳桶里的女人解释,自己并不是一个长期处于性兴奋状态下的浪荡男人呢? 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澎湃的浪潮袭来,于是他那过分争气的小兄弟就按耐不住地要昂起头来。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正当宫晞源穿也不是脱也不是的为难时,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的徐葭观察到他滞涩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太没有边界感了。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急于把衣物带出去,好腾出空间让他和和美美泡个舒服澡。 “啊……要不我先出去?”徐葭扭身指了指浴室的玻璃门,决定先找个台阶下。 “不!别、别走!”宫晞源的反应实在太大了些,徐葭被喊住,只见方才还在扭捏的男人脱裤子的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 53欺负欲 她呆呆地将递来的外裤迭好挂在臂弯,看他背过身子伸出长腿跨进浴缸,最后留给她一个肌肉匀称线条流畅的背影和被平角短裤包裹得圆润紧翘的臀型。 似是遇到困难般,男孩双手摸向裤腰的动作又顿住了。 他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去,脸上渐渐浮起一层酡红,咬着绯色的唇瓣,望向徐葭时眼波闪动,不好意思极了。 徐葭没有动、更没有开口回应,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木讷地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全然没有感知到他的羞意一般。 要怪只能怪男孩害起羞来实在过于可爱,叫人止不住的升腾起欺负欲。 她对他的难堪视若无睹,却对他投来求助眼神的无辜感蠢蠢欲动。 细心识相是组成她性格的一环,以至于她能从容自然地完美处理好绝大部分窘况,但这回,她只想做一次没眼力见的小坏蛋。 楚楚可怜的小男孩实在是过于漂亮,她按捺不住顽劣的心态,只能希望他表现得更出色一点。 宫晞源站在浴缸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向不对背身也不对,都快要急哭了。 他可以对爱人展露性欲,但那得是在她应允或是需要的前提下。如果对方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他却自顾自地先起了性致,被外人知道了可是会被乱嚼舌根的。 太轻贱了。 他的身体、他的爱欲,来得汹涌又轻易,实在是有失男德。 越急,便越容易出错。 他的拇指掰着裤腰,要脱不脱。身子晃来晃去,反反复复,不巧在某次右转时正好将内裤褪了半截。 等于直面给徐葭掀了一半隐私部位看。 他宕机般愣住了,手指脱力,失去控制的弹性皮圈啪一下打在他腰胯上。 清响。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呆滞地转身,欲盖弥彰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徐葭偏不如他意。不仅不当做没看见,还直接笑出了声。 “我都看见啦。” 她明快地笑起来,怀里还抱着男孩刚褪下的衣服。 她没指明方向,他却心知肚明。 血气上涌,男孩满脸羞赧地捂住裆部,下一秒就干干脆脆跪了下去。 即便弯折了身体,他的身量依旧高出浴缸许多,只能把头埋低,埋得更低,恨不得藏进同样热气蒸腾的水里。 因为宫晞源突如其来的动作,池子里的水溅了不少出来,直直向着徐葭身上倾洒。她侧过脸要躲,只堪堪避过一些,还是有些零碎将她淋湿。 碎发粘在耳畔,没什么好生气的,反倒觉得好玩。 于是她也抱着衣衫蹲下来,睁着漂亮的黑曜石一般的眼,歪了头默不作声地盯他。 宫晞源混乱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竖起耳朵却听不到外界动静,只觉得好静好静,静得空气都稀薄凝滞,令他止不住心惊。 他胆子很大的,大到敢罔顾人伦,厉声斥骂与亲生母亲叫板。有时候胆子又小得可怜,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徐葭就要把他给扔掉。 他知道徐葭不会那么冷血那么坏,但他的忧思顾虑并不来源于完美的徐葭,而是远远不够格的自己。 他怕但凡迟了一秒钟,她就会走掉,丢下他不管,最后不要他。 于是那颗本来就不怎么好用的绣花草包脑袋来不及细想,两只修长细白的手就搭上了浴缸边,男孩慢慢抬起了那颗被缸中之水打湿了发梢,但依旧毛茸茸的金棕色脑袋。 徐葭觉得他眨巴着眼睛,怯生生观察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要哭不哭的模样真的很像一尾想要上岸却对陌生环境一无所知的可怜小人鱼。 动作像、氛围像……哦,长得也很像。 白嫩的脸蛋、湿漉漉的眼,还有娇艳到淫靡的绸红颜色。 不等男孩开口挽留,她便出于本心地先一步伸长脖子,仰头凑过去,吻上那颗因为内心不安而被主人抿得嫣红饱满的唇珠。 人鱼王子哭不出珍珠,但嘴唇上的红宝石永远诱人采撷。 54肉欲 主动献吻只是一时兴起,徐葭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并未莽撞地伸出舌头,只是轻轻含住他的上唇,啄吻了几下——他的唇珠生得娇又艳,看起来脆弱不堪惹人怜惜,但又实在媚得不可方物。吮轻了不过瘾,重了又好似在故意蹂躏那颗可怜兮兮的精贵珠宝,以这样的方式吻过或许才是最合适的。 察觉到对方离意的男孩有些慌张,匆匆睁开了还带着一缕湿意的稠密眼睫,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滑落,后又抬起来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想抓住她的衣角把她拽下来一点,嘴里唔唔乱哼,秀挺的鼻子都委屈到皱了起来,既像在欲求不满的撒娇,又像在控诉她的半途而废。 “好好泡澡。”徐葭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细软浓密的发丝压下去又蓬起来,他也跟着小幅度缩了缩脖子,眼睛却一直追着她,真是乖得不行。 然而徐葭并没有被美色迷惑,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带留恋的离开了浴室,果决得像个冷心冷肺的渣女。 当然,渣是不会渣的。徐葭是个从小被家中长辈按“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方向潜移默化教育的完美接班人,她的身上寄托着最无可挑剔的和顺品德。无视挽留的离去只是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再耗下去那人估计得从浴缸里爬出来追着她跑,那她贴心的准备岂不是白费功夫?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休息和放松,舒筋通络的功效对他也有好处。 宫晞源在面对她时总是很识趣,虽然心里憋屈,但到底还是乖乖听话沉下身体认真泡澡去了。那边徐葭也没闲着,刚坐上沙发就掏出了手机网罗天下搜寻信息,找途径打听胜率最高的专业律师和良心靠谱的娱乐公司。 宫晞源泡完澡裹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徐葭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细长的手指搭在键盘上,灵活地来回切换,发出行云流水的敲击机械音。 伴随着短暂的停顿,她的面容流露出斟酌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解开了蹙起的眉头,恢复了以往一样泰然自若的神态。 宫晞源猜她可能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就他泡澡放松的这段时间,还要跑去搬电脑下来处理公务,可见她平时有多忙碌。 舒缓闲适的节奏好似被切断,劳碌压力接踵而来,他不禁将特意敞开一些的衣襟攥紧,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种情况下耍小心机实在太没眼力见了些。 脚步声在他的刻意放轻下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直到身边传来下陷的力度,徐葭才把注意力从屏幕上收回来。 见他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探头探脑朝显示屏上张望,徐葭什么也没说,只自然地将电脑合上,然后出声转移他的注意。 “泡完了?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女人撑着下巴,面向他温温柔柔笑起来。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横,像古桥下荡漾的月亮,澹澹悠悠,晃到他的心上去。 他觉得脸热,心也好烫。刚刚才从热水里走出来,转眼又踏入一个水沸且清的温泉里。所谓当局者迷,直到飘渺缭绕的水雾逐渐散去,他才看清自己原是陷落进了她的眼波中。 他出于身体本能地往前倾,满怀激情又颇感安心地一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徐葭没料到他会一声不吭地扑上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腰。薄薄的一圈,像纸片,小心地护住,好脆弱。 他蹭她脖颈的力度很轻,像缺失关爱的小猫,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拱她。被打湿的发已经吹干,顺软柔滑,毛茸茸地轻挠过她的脸侧,酥酥麻麻。 祈求爱抚的小猫久久得不到回应也会闹脾气的。徐葭感觉自己的脖子像一根浮木,落水的猫咪将她缠吻,还觉不够,于是出自本能地将她咬住。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泛起了冷色。玉颈上的一串淡粉色的暧昧吻痕像小猫爪踏过的雪地脚印,还有一枚顽劣的齿痕。 宫晞源看着爱人无瑕美肌上自己的杰作,悄悄舔了舔尖牙,颇为自豪。 他没想弄痛她,只是撒个娇闹点小脾气,收敛了力气。徐葭当下没反应过来,再想把他推开时,人家已经面朝她解起了浴袍。 腰间的系带被扯落,本就穿得随性的宽松浴袍顺势散开,滑腻的肌肤挂不住柔软的全棉割绒面料,自肩头一路滑至臂弯,半遮半掩地露出内里美丽的胴体。 谦卑识礼的男子素来是耻于主动开口求欢的,宫晞源没那么知书达理,但妻子毕竟是出生名门世家的贵小姐,惹得他也开始矫揉造作地害臊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从重逢相见的那刻起便对她产生了难以压抑的性欲,然后这种足以令人痴狂的燥热一度濒临临界点,忍得他极其不好受。可他怕自己主动开口提及,央求她委身替他缓解这该死的浪荡情潮会让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毕竟大家都说,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满脑子都充斥着淫欲的下流男人。 可他找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干脆把主动权交给她。 只是这纯肉欲勾引的方式,实在是剑走偏锋了些。 徐葭好歹也是个结婚了、有过几次体验不俗的性生活的成年人了,看他这副恨不得原地把自己扒光送上门的不值钱的样子,当然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更何况之前在浴室里,他就已经呈现出半勃状态了。 她不想折腾他,也没有坏到装傻充愣故意耍他。能忍到现在,男人的意志力已足够令人赞服,再不给点奖励,可真说不过去了。 他的身体很漂亮,本来就没什么肉,现在更瘦了些。徐葭盯着他的身躯看,觉得他像文人雅士珍藏的玉竹。劲瘦笔挺、温润白皙,有着玉的光泽和竹的秀美。拥有凌霜傲雨的清寒之骨,又有着万种风情的婀娜之姿。 55风浪(h) 少年人的身体成长得再快,放在徐葭眼里依旧稚气未脱。 无论如何消瘦,宫晞源的脸依旧嫩生生的。不是说他日益出众的精致眉眼,也不是说他线条锐利分明的高挺鼻梁,而是嘟起来会变得肉乎乎的水红色唇瓣,还有两边褪不掉的幼嫩奶膘。 他的脸型流畅而完美,在下巴处收窄,细细白白。男孩的年纪实在太小,少时营养跟不上,现在也没过发育的阶段,标志着成熟的锋利棱角和骨感线条还没有彻底绷开薄嫩皮肉展现出来。从某些角度看,他就像一颗香甜软糯的麻薯团子,白得俏生生,嫩得软绵绵,叫人忍不住想将他一口咬开,看他乖巧无害的伪装下藏着什么味道的内馅。 徐葭很好奇,她想知道,于是便毫不犹豫地付诸了行动。 和她预想的一样,馅儿也是滑嫩嫩的,叼不住,还带着丝丝甜意。 徐葭故意拿舌尖戳他颊里的口腔内壁。舌头是人体最柔软的器官之一,在她故意使坏下,又变成了最有力的肌肉,灵巧地钻进他自然开启的齿关,一下一下挑拨他温热潮湿的侧壁。 他连私处都是漂亮的合欢红,想来嘴里的颜色只会更加漂亮。口舌濡湿、黏膜光滑,多汁滑腻,带着缱绻的清幽的香气。 徐葭猜他是草莓味儿的,或者是桃子,当然也有可能是红杏……唔,总归是一种极为甜润、汁水丰沛,甚至光看外表都能隐约品尝到它鲜美清甜的东西。 分离的时候,唇肉粘连,银丝断裂。宫晞源在微弱的喘气声里缓缓睁开了潋滟迷离的眼。 一眼望进对方的瞳孔。 徐葭的眼睛和他很不一样。他的虹膜底色很浅,阳光照进来 像蒙了一层雾。那些人说他这里好难看,寡淡得薄情,又浑浊得摆脱不掉。 和他的人一样,嫌恶至极。 而徐葭的眼睛很漂亮。不管是流畅利落的眼皮线条、走势弧度,还是恰到好处的占比、黑白分明的颜色,都完美得过分。 她的眼珠像墨、像宝石,天然蕴藏着叫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皮相温婉,骨相流畅,精致又立体。温润得像小桥下的流水,雅致似岸芷与汀兰。 眉目天然含情,不笑的时候也不会冷到哪里去。无论皮囊或气质,皆是半分刻薄也无。哪怕她只是远远的站在那儿,也近得好似住进了人心里。或许是从小生长环境的关系,也可能是个人性格原因,她的身上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格调。这也难怪宫晞源会在极端的混乱与混沌里捕捉到了那唯一一丝与众不同的清明。 那是上天施舍的怜悯,在饱尝冷暖后宽慰地赠予他最后一线生机。 他贪生怕死,他自私自利,为了攀附她的美丽罔顾一切自尊与危机,势必要牢牢地、牢牢地攥紧她。 …… 和痴心吻她眉眼的唇不同,他的下身动得好凶,在狂风急雨里卷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涛,连世界都开始颠倒。 她倒在沙发上,被人握着腿肉抬高了臀,后来干脆被他挂在了肩上,压着无路可逃的她剧烈耸动。 徐葭努力撑开疲惫到迷离的眼,覷见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在湿意里晕成一圈又一圈边界暧昧的暖色光影。她被桎梏于男性强健的体格下,四周黑压压,像是被夜笼罩,只有那孤高的、忽远忽近的顶灯,像永无宁日的海潮中静静守望的灯塔,时不时扫过她的狼狈,下一秒又无情地移开视线。 她的精神因不堪承受的快意而游离出走,想象自己是一根无所依附的浮木,承接着大海的波涛汹涌。风暴眼里难得平静,只有粗砺的海风不时掀起排排巨浪。她在海里浮沉,被海浪裹挟,飞溅的浪花来势汹汹,打在她身上,拍出媚红绯色。 她被他顶到了最里面。原本拔掉了爪牙一般温驯乖巧的家猫彻底化身恶犬,食髓知味地只想向更深处猎食。徐葭感受到自己宫颈柔嫩的腔口在多次猛攻下预备投降。在饿犬对美餐的强烈欲望前,伶仃的她实在难以招架。 又一轮风云变幻,山岭般的巨浪来势汹汹地破开灰黑色的遥远天际,伴随着喉中压抑下的低吼滚滚压过来。席卷过紧俏的狭窄的宫腔,乍破出乳白色的浪花。她被他紧紧相拥,粘腻潮热、呼吸急促、头晕眼花。 耳边似是响起雷鸣,又好似病鹤鸣泣。 他高潮时总是喜欢将她抱到最紧,违背身体意愿斗志昂扬不肯撤离。在她身体里休憩,埋在颈间空隙里依恋地吻她身体。 上一世她从未听过他直面的表白,爱意藏得深刻,她也迟钝白目无从知晓。这一世自她二次求婚后,积蓄了两世爱恋的男人堪称疯魔,情潮之后是另一种欲望,他止不住地向她宣泄自己的情感,恨不得在她耳边重复一万遍“我爱你”。 周而复始的强调,势必要让她吸烟刻肺,记一辈子,然后带进墓里。 56依赖 宫晞源没带套,徐葭不敢动。怕一动,他那个大家伙就像开瓶塞似的滑出来,射进肚子里的精液堵不住,会把酒店的沙发弄脏。 她脸皮薄,可不想变成陌生人嘴里添油加醋的谈资。 她想把放在桌上的纸巾盒拿过来,但压在身上的男人没有丝毫要松手的迹象,死死缠住她。 腰际被勒出一圈红痕,幸得定下的红毯礼服没有裸腰漏背,不然长枪短炮的指不定往哪定格。 最后还是宫晞源收拾的狼藉。他得了大便宜,当然是要狠狠卖乖的。徐葭伤筋动骨累得不想动,看他屁颠颠跑来跑去献殷勤,不管肉体如何疲惫,至少心理上自在了不少。 第二天天还没亮,徐葭就要动身离开。宫晞源睡得不怎么熟,一是因为朝思暮想的美人终于躺在了他枕边,二是对那从未踏足过的群星闪耀之日隐隐抱有期待。 虽然他是个究极恋爱脑、老婆奴,但这不意味他对其他人没个正形,便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也是个普通人,嘻嘻哈哈的外在下就算没有一颗睿智的大脑,也有一颗会紧张会憧憬会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每次Trend一开办时尚盛典,通稿铺天盖地,不仅连连霸榜热搜国内热搜,世趋TOP1更是必不可少。更重要的是这些热度和那些爱惹是生非的小明星可不一样,全都是媒体自发的。他们也需要追潮逐浪,每一张场内高清照都能被拍出天价,收回的利益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其含金量可见一斑。 来这里别说那些他努力个几十年也无法比肩的国际大牌影星,还有一溜串才情横溢,家世面貌双绝的名媛公子哥儿,诸位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点登峰造极的意思。尚且不论他低下的出身,就是换作家产还算殷实的富贵人家,要是没点出类拔萃之所长,来这儿也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人的。 他是靠关系破格进来的,入场券一票难求,除非私下亲属好友间流通,连黄牛都犯难。 他想在徐葭为他牵线的盛宴里落下不俗表现,即便在这声势浩大的排场中自己连边边角角都难以企及,可这并不耽误他向往高处的愿景。 徐葭的陪伴让他极具安全感,羽翼庇护下的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但是羽翼不能一直为他展翅,就像徐葭没办法每时每刻陪在他身边一样。 “我吵醒你了吗?”徐葭对于身边人的苏醒有些惊讶,伴随着她起身,宫晞源也挪了身子,依赖地蹭到她怀里,把头靠在她小腹上,像缺爱的孩子般征求她的关爱。 徐葭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金棕色的发丝不安分地翘起来,乱蓬蓬的一头毛绒短发在柔和的橙黄色夜灯下晕出金丝线般的亮色,称得怀里娃娃一般精致的美人更加贵气了。 “我没睡熟……”宫晞源一边回应,一边悄悄攥紧了她薄被下的衣角,小心思不言而喻,“这么早起床,你是要去哪吗?” 她今天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现在必须得把那位睡到昏昏不肯醒的大小姐叫起来,免得她错过自己的求婚礼。 “有点要紧的事……”徐葭没有过多解释,不动声色地把衣摆从男人手掌下拽出来,反手将他摁倒在床。 她的动作放的很轻,他的头也正将好倒在了柔软的枕头上。在细节方面徐葭总是很会照顾人。宫晞源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望着她,湿漉漉水汪汪,充盈着诚挚单纯的探究欲,叫她都不敢对上眼,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把朋友出卖。 “你继续休息吧,晚点还要彩排,到时候我提前叫你去试衣服。”说着她就翻身下了床,没等背后的人开口挽留,就拾起搭在椅背上的小外套,雷厉风行地出了门。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宫晞源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心里空虚了好一阵,想到自己必须得在红毯上呈现出完美状态,只好默默咽下这股闷气,委屈巴巴地缩进被窝里睡回笼觉去了。 …… 没想到做事一向漫不经心的唐夭这次倒很准时,当徐葭刷卡开门准备体贴地来一次叫醒服务时,唐大小姐已经提前叫来了专业团队,被造型师们簇拥着危坐在镜子前开始美美妆发了。 徐葭意外于她的主动,愣了好一阵儿,才敢确信那人百分百是她。 57弱点 真不怪她对好友在感情这方面的真挚性持怀疑态度,毕竟唐夭活得实在是太过于顺风顺水。同样的家庭背景下,自己至少还肩负着家族企业的重任,然而她却几乎没有顾虑,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优渥的物质条件和放养式教育令她养成了在不逾矩的前提下从心所欲的性子,再加上过硬的自身优势,这世上很难有什么东西让她愿意耗费心力去追求。 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过盛的好奇心之下是叁分钟热度的顽劣。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得到的,也没有什么是值得她花时间去争取的。 被追捧被抬高被宠坏,她会主动向感兴趣的东西招手,爱就来,不爱就滚,腻味了就丢弃掉,没得到的也不会过于在意,因为总有下一个更好的等她临幸。 刚开始她说她要追求邵桉,还嚷嚷着要和他结婚。说实话,一开始自己是不信的,毕竟这人是真爱口嗨。可后来唐夭每天打卡向她汇报的战况越演越烈,在追男人这件事上付诸的行动、浇筑的真心越来越多,更甚者几个小时后唐大小姐就要亲自为她人生第一次的求婚揭幕,作为至交发小的自己再不相信就不太礼貌了。 不过,就算是风花雪月虚情假意,反悔也来不及了。钱出了,时间也花了,该构建的布设的全都准备好了,男主角本人也确定会到场,要想临时打退堂鼓,那就怪不得她把这综合价值过亿的计划通通充公,就连求婚信物也不放过,全抢过来给自家宝贝当玩具玩。 这事要是成了呢,自己促成美事一桩,两个豪门富家合并,还都是她好朋友,那以后肯定少不了她好处。 徐葭想着横竖都不亏,心里美滋滋的,就连早出晚归的疲惫也顿时轻松了不少,哼着歌晃进房间里换衣服去了。 把邵桉叫出来很简单,徐葭给他提前发过消息,说因为人员变动,标注在邀请函内页原定的座位和路线改了,正好今天自己有空,直接带他去熟悉一下位置。 邵桉不疑有他,按时在自己住的酒店大堂等徐葭开车来接,兜兜转转到达了她口中的分会场,解开安全带乖乖跟着走了进去。 场馆还没到对外开放的时间,徐葭向值守的保安出示过工作人员证后带领他进入。邵桉不自觉地观察了下四周——徐葭走进大厅朝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在观察,坐上副驾驶前他在观察,就连现在他也没放弃最后一点希望。可不论他的视线投注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个总是违背他的原则,挑拨他意志的女人。 很多事情,就算自己不承认,下意识的举动也没办法撒谎。踏进馆内,身边人给他一一介绍起里面巧夺天工的绝妙设计,他却不能够全身心投入的去听,只因他终于确定,那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有时候人要学会躲避自己内心的情绪,邵桉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一点。坦白自己期待落空后的失望会成为他人的笑柄和自己的弱点,所以即便身体的每一个意志都在张扬地叫嚣他的悲哀,也只能矢口否认。毕竟他早已落入下风,没有余地。 …… 邵桉没想到展厅内部会是这个样子。 就他的粗浅认知和过往经验来说,他本以为自己要去的地方会是一个铺设了红丝绒地毯的巨大舞台、挂着繁复华丽的明亮吊灯、摆放着酒杯和点心碟的大圆桌,一眼望过去就像利欲熏心的名利场一样的地方。 但是徐葭从来都不是盲目崇尚奢靡之风的女人。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他交往的时候有认真去了解他的喜好,尊重他意愿的人。之前二人有过合作,她送给他的见面礼是一套由手工大师打造的琉璃工艺品。独一无二的匠心之作,精美漂亮到不可思议,他一收到这个礼物,便迫不及待的将它放进自己那间专门用来收藏他那些稀奇宝贝的书房里仔细收好,摆放在透明的展台中间,每天都忍不住去看上几眼。 基于他这个性别,或者在商场上其他的不利因素,没有人会认真对待他的喜恶,但又确实有需要利用他的地方。出于讨好,大部分人会出自刻板印象给他送去一堆名贵的美容药和滋补品,可事实上他厌倦极了这些玩意儿,甚至因为对外表的不自信,他有些厌恶与后天塑造美丽人体相挂钩的东西。毕竟那会让他感到自卑、讽刺、厌弃、无能为力还有自暴自弃。 比起他强硬的外表,其实他更喜欢一些精美的、脆弱的、看起来一碰就碎的东西。 比如挂着露水的娇艳的花,比如蹁跹振翅的绚丽的蝶;夏日的泡沫、掌心的雪花;甜脆的焦糖壳、剔透的玻璃片…… 很少有人知道,也很难有人理解,他粗犷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内心。他渴望被了解,又害怕被戳破。 58奇迹 最近真是忧虑过多,一个意外的小发现竟然让他的思绪飘得这么远。盲目感怀可不是一个好迹象,邵桉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心跳如鼓,匆匆把那即将浮上心头的妄念咽下,一再警惕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强迫自己敛好心神,故作寻常地观赏起现实的环境起来。 Trend的盛典一向国际化,徐葭作为这次活动的创办人之一,很好的延续了Trend的特点和优势。将艺术和历史结合起来,以3D打印技术高度还原了各个国家经历了时代考验后,依然经久不衰的代表性作品。每个区域的伴手礼也不尽相同,不过全都是当地独树一帜、引以为傲的手工艺作品。这些象征着古代智慧和工艺制造巅峰的小礼物价格自然不菲,但比真金更贵重的,是人的心意。 邵桉讶异于居然有人舍得为这个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的时尚盛宴付出这么大手笔,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感叹,这应该是他有生之年参加过的最能让他沉心静气去欣赏的宴会了。 这里留下了很多时代和民族的印记,无疑,它们是美的,美到能吸引每一个人都驻足细细观赏,并在某些艺术品中获得归属感和自豪感。 就当他弯了腰,全神贯注地凝眸注视着一件被收藏在玻璃柜里,纹路精美细致的丝帛织物时,灯光骤灭,四下皆静。 就连刚刚还陪在他身边做讲解的徐葭也不知所踪。 展馆内不完全是黑压压一片,但光线黯淡得也足以忽略不计,正当他慌了心神四处张望时,远处忽明忽暗的亮起一点钴蓝色。 艳丽显眼的亮色光点,逶迤着朝他的方向缓缓飞过来。邵桉盯着那处小小的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拖曳着长尾的漂亮流星,破开这浓稠的极夜,在绚烂地炸裂之前,徐徐降落于他指尖。 “蝴蝶?”邵桉不禁喃喃出声,诧异后再一细看,如此灵动之物,居然是个假货。 说假货好像有点贬低它了,毕竟这小玩意儿全身上下都好似是拿名贵珠宝砌出来的,就连衔接处的骨节也不像廉价之物,落在手上沉甸甸,飞行时又轻盈生动,绝非俗物。 然而不等他仔细观赏,小家伙那叁对看起来弱不禁风一折就断的对足竟牢牢抓在他的中指上,环成了一个斑斓美丽的蝴蝶戒指。 他屏息凝神地看那曼妙蝶翼在他指上慢慢开合。美妙的宝石光泽和碎钻星光宛若蝴蝶颤动翅膀时扑簌簌筛落的鳞粉,耀眼夺目的炫光在黑暗里上演一场只属于它的独角戏。 在并拢的蝶翅绽开的刹那间,夺目的蓝变作绮丽的红,隐匿于黑暗的各国微缩古建筑模型像被注入了生命般,四处燃起光亮。古色古香的灯笼、陶制的灯盏、折射的玻璃扇、神殿传承的火种……原本古朴的文明焕发出新的光彩,然而这类型繁多的奇迹却并未喧宾夺主,平和微弱的光反倒更能烘托出主角的绚烂。 深沉黯淡的空间内燃起新血一般鲜亮的红,循着蝶飞来的轨迹,织出一长条蜿蜒曲折的红线。原是蝴蝶把这抹挥之不去的妖冶明媚,从黑暗的尽头,捎上他指尖。 顺着浮在半空中的红色细小光点探路而去,耳边渐渐传来齿轮转动的机械声,邵桉循声抬头仰望,悬挂于高墙之上的巨大古典挂钟指针正加速顺时针旋转,伴随着外壳咔哒解体的声音,上方的射灯骤然亮起,一盏接着一盏,把过往的路和前方的景都照亮。 与此同时,原本被时钟挡住的地方探出几颗嫩绿色的芽,接着一条条生着花儿的藤蔓也从那洞口伸出来。越来越多,越长越茂盛,到最后那些鲜嫩几乎是奔涌而出,从墙面高高垂下的柔美枝条,还有爆发式喷出的各色花朵,一起源源不断地降落,一层迭着一层,铺成了满室留香的柔软花海。 这景象堪称壮丽,邵桉看得惊了,望着还在源源不断吐出鲜花的洞口久久不能回神,就连那弥漫着馨香气息的花瓣飘到他脚边来,也没有察觉。 不过很快,一个人的出现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59起誓 唐夭这次还是很上心的。比如这场求婚,主角肯定是被求婚的邵桉,追光灯要全部打向他,自己的出场可不能太隆重,这样就喧宾夺主了。 而且如果失败了,一明一暗,身为败犬的她站在没光的地方,在周遭隐藏着的摄像机镜头里,至少不会丑的太明显。 但是抛开躲起来的徐葭不算,只有他们二人在的场地,不管怎么走出来迎接他,都有点装模作样矫揉造作之感。唐夭本来觉得自己的idea绝了,简直可以被高薪挖去当头牌婚礼策划师。但当她抱着玫瑰花,推开门走出来,准备真枪实弹干一场时,脑子里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轰炸得头晕眼花—— “妈呀妈呀好中二,要是被甩就更丢人了!” “路怎么走来着?快了还是慢了?该死的十五公分高跟鞋,脚都要废掉了!” “这花要给他还是我先抱着?能不能行了啊唐夭能不能行了?就你这样的还求个球的婚啊,上台表演单口相声得了,说不定还有人夸你漂亮呢!” “我漂亮吗?头发乱没?口红掉色了?说了上场之前再补个妆,怎么粉饼就没带上呢?” “稿子,我的稿子!开头是什么呀?我要怎么称呼他?!啊啊啊啊啊要疯了,我想喊他宝贝但怕他骂我流氓!” “搞砸了搞砸了,彻底完蛋咯~” …… 人家主人公还没表态呢,她倒好,四肢是刚安上的、笑容是生拉硬拽的、玫瑰花是甩出去的、开口第一句话是荒谬至极的—— “嘿,你的玫瑰。” 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邵桉感觉胸前被一大捧茎叶扇了一下,虽然不疼,但挺有重量的。 他下意识地把花束抱住扶正,几片花瓣落下来,显得更加寂寥了。 唐夭心里慌死了,表面上是一脸冷酷地盯着男人垂眸看向玫瑰的脸,实际上心脏已经濒临临界点了。 还差一丝丝,她就得为自己的傻逼行为买单,心悸得仿佛下一秒就得爆体而亡。 不然对不起她这么长时间的铺垫。 这场自以为是的闹剧就以她社会性死亡,从此隐姓埋名归野山林来落下帷幕吧!她实在受不了自己的愚蠢和尴尬了,谁能挖个坑把她埋起来?! 谁能?! 没有人。 会场静得出奇,冗长的沉默可以说掉根针下去,都能立马捕捉到它的方位。 有风吹来,吹动她裙摆和发丝,明明是舒适的微风,她却觉得是北风在呼啸,恨其不争地甩了她一巴掌。 令人意外地是男方先开了口。 他轻嗤一声,勾起的笑容叫人有些看不透。虽然嘴角看起来在笑,眼神却是冷的、苦涩的、悲伤的,他抬起脸聚焦于身前的女人脸上——娇艳夺目不可方物,美得张扬肆意。风华正茂的年纪,嫩得能滴出水来,做什么都不惧后果,一切都有能重来的资本。 他是她的反义词,哪哪都不相配。 骨子里的卑怯敲响了警钟,仅存的理智警告他尽快逃离这一切。可心底里有个更急切地声音在催促他前进,逼迫他直面自私的欲念,活在当下,承认接纳真实的自己。 叫嚣着、沸腾着,为爱盲目,振聋发聩。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错过便再也不会有,所以…… 脑子里有个萦绕不去的声音这样告诫着自己,踌躇不前的决心被狠狠推了一把。 “……这是做什么?” 难得听见他开口,魂不守舍地唐夭急匆匆收回神,张了张嘴,恍惚道:“求你……” “求我什么?” “求你嫁给我!” 一嗓子吼出来,唐夭眨眨眼,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状态也回来了。 于是下一秒她就莽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有点抖,连她都发觉了自己激动的失态,但是没关系,更重要的在后头。 “我我我是认真的!邵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不是气血上头一时冲动,而是一见钟情过后的日久生情!可能在你眼中,我年少气盛只为逞一时之快,其实真的不是,我只是怕失去和你在一起的机会,珍惜有你的时光。 “我向你保证,与你有关的一切只有我的心是冲动的,虽然不能说面面俱到,但也尽我所能做足了考虑,对于有你的以后更是充满了期待,只要你愿意…… “我是真心想和你携手走下去,可能白头偕老一词对于现在的我们还太遥远,在难以预见的未来里显得分量轻飘飘,但在我心中这不是因为一时无法企及,便拿来敷衍伴侣的冠冕堂皇的妄言,而是以此为志,在我有限的人生里,积累、维持、守护对你的爱与忠诚,直至死亡尽头!” 她心潮澎湃,情绪激动。刚开始出于局促和礼貌只堪堪捏住了他指尖,现在却控制不住地将其全部包裹在温热柔软的掌心里,伴随着情真意切的告白,越握越紧。 男女有别的意识贯彻心中,邵桉下意识挣了一下,力道很轻,处于极度紧张和亢奋状态的唐夭完全没有发觉,他便也随她去了。 除了客套的生意关系,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被一个女孩子握着手,实话实说,他并没有半分抗拒,反而觉得很舒服。 如果以后也能这么长长久久的牵手走下去…… 他努力平复的心跳猛然加速,僭越又大胆的想法不可遏制地萌生发芽,在垂眼扫到她右手中指隐隐发光的银戒后,一直以来的信仰崩了盘,在望得见尽头,压抑麻木的人生轨道上,一发不可收拾地脱了轨。 原来指上蝴蝶牵引的红线,最终的落脚点是她。 60献宝 徐葭尽职尽责守在某个监视器前,大气不敢出,眼睛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在被牵引着走到好友身边,对于略显浮夸但确实看得出极致用心的浪漫面前依旧无动于衷的男人,虚假禁不住为她狠狠捏了把汗。 沉默下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连她都觉得难捱,想来当事人——骄傲金贵的唐大小姐只会更受折磨。 好在最后结果不错,本以为无望的僵持在男人轻微点头的动作下率先被打破,屏幕里的女人的面部情绪由紧张变得呆愣,心惊胆战过后是狂欢般的喜悦。她丢掉了所有矜持,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颗颗掉落,清晰可见,配上她那张风情娇艳的脸居然意外的动人。 美人垂泪,掉的不是盐水,是珍珠。 徐葭动容,就快陪着她落泪,却在下一秒绷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既然深情告白成功了,那还剩下最后一步。 设定好的智能小机器人适时出现,机械手臂举着垫子,轻轻撞了撞因为太过高兴差点丢了魂忘了正事的女人。 唐夭小腿一凉,因为化了妆不好揉眼睛,低头看去时模糊一片,眨巴眨巴挤掉晕出的眼泪,盯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东西。 方才拿下一城得了“美人”首肯的唐夭心头一喜,想这玩意儿来的还真是时候,她必要势如破竹,彻底斩获佳人芳心! 据她调查所得,他前一段婚姻,除了和程馥蓉登记结婚,扯了个证以具备法律效益外,什么都没操办。酒席婚礼不用想,宴请宾客不可能,像戒指这种并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的烧钱玩意儿更是天方夜谭。 她的宝贝在坏女人那儿受的气,摇身一变爬上正宫之位的她自然会千百倍的补偿回来,顺便借势表明一下自己的衷心,必须与那个眼瘸的贱人彻底割席! 她和那混账可不是一路人,她最疼老婆啦,求婚戒指都有七枚呢! 唐夭把丝绒垫上的戒指盒一一打开,里面是七个形态各异、颜色迥然的宝石戒指。 虽然每款戒指的造型设计和切割工艺都不一样,但是放眼过去无一例外都是珍品。彩虹般的宝石戒就这么静静躺在盒子里,默默散发着它们流光溢彩的魅力。 自命不凡的唐大小姐看不上流水线作品,尤其是拿来献宝的、影响她在宝贝那儿印象分的重要物什就更要用心了。里面有好几个宝石都是她天南海北到处搜寻、掏空私房钱去拍卖会里力拔头筹挣来的呢。 不过钱可以再赚,哄宝贝高兴可等不了明天! 唐夭把打开的戒指盒一字排开,骄傲自得地挺起胸脯等待被夸,然而与她预料的亲亲热热不同,收获的竟是男人不逊的讽刺。 “我要是不同意你这次,是不是就去外面重新找男人,一送还能送七个? “真是一点也不耽误事呢。” 骤然冷下的声线刺激得唐夭一激灵,她也不怪人家这样数落她,毕竟自己在外的形象就是欠了一屁股风流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女。 人品怎样,相处久了自然了解,但宝贝生气了,那她可得不偿失。 会心疼的! 她可是对天发过誓,只要邵桉愿意跟了她,她是绝不会让他吃一点苦的。 所以,误会,绝对不行!要把他不干净的想法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你不嫌烦,我就一直追你,这种行不通就换一种,直到找到你喜欢的方式,愿意松口。”唐夭捂着胸口,小脸一板,红唇一张,一板一眼正经得像宣誓,“你要是怎样都不喜欢我,于你而言我的追求是累赘,那我也不会纠缠你拖累你,准备好了却送不出去的东西都会卖掉,全部捐出去…… 以你的名义,毕竟,本来就是送你的,也只想送给你。” 邵桉就那么闷不吭声直直盯着她,看得唐夭背脊发麻直冒冷汗,不停在心里检讨自己哪个字用的不够严谨,在他那里不够具备信服力。 半晌过去,邵桉把自己西装上藏蓝色的口袋方巾抽出来,捏在手里轻柔地擦拭掉女人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他难得弯起唇角,带着一丝叹息泌出声轻笑,低哑的嗓音捎上抹宠溺。 “傻瓜…… “这些,还有这个蝴蝶,都是我的,不可以给其他人。想做慈善家我替你捐钱,你送的,都是我的,不准给其他人。” 唐夭愣了一瞬,旋即笑开,灿烂得像山谷上盛开的花,一丛接一丛地怦然绽放。 “对对对,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只有你,只给你!” 她笑嘻嘻扑进他怀里,离开时跟没骨头似的几乎挂在他臂弯上,靠着他的肩,黏糊糊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不过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天大的喜事,她兴奋个七八九十……一百天,又有什么不划算呢? 60梦魇 终于完美落幕了。 徐葭从监视器前直起身,拖着近乎麻木的身体扯了个懒腰。 当她掏出手机准备查看一下时间时,通知栏上二十一条未读置顶消息和十三通未接电话吓了她一跳。 毋庸置疑,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或许是刚刚见证了悍夫形象的建立,她这会儿也受了点影响,有些害怕面对家里那位的讨伐了。 正巧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徐葭闭了闭眼,调整呼吸,生怕自己反悔似的,迅速接起来。 许是没料到会被接通,那边出奇的安静。 徐葭隐约听到点抽泣声,试探地“喂”了一下,三秒过后是狂风骤雨般的哭闹。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我消息?打你电话也不接!”回笼觉睡得很不安稳,宫晞源做了噩梦,被吓醒后却想不起来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很慌,徐葭离他很远。 本来因为梦魇的缘故,他对她就有些不满——梦里自己好像很孤独,没有人站在他身边,可现实中的自己早就被徐葭宠坏了,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害。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他,她也必须是最后的净土,要是连她都不来帮他,他就会很委屈,特别特别委屈! 他惶惶不安,想要找她求证,看看她是否还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柔体贴,对他百依百顺的亲切的徐葭,结果呢,好家伙,压根联系不上。 宫晞源又气又急,忍不住胡思乱想,联想的走向和结局皆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奔向了毁灭,他不气了,开始担心、焦虑,庸人自扰、疑神疑鬼,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吓哭了。 这口锅徐葭背的冤,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小时候有几次梦到爸爸丢下她瞒着妈妈跟别的女人跑了,醒来时看爸爸的眼神都不对劲,哪怕他依旧是那个温和端庄、贤淑持家的家庭主夫,也一如既往的专情于妻主,可身为女儿的自己却忍受不了虚幻中他的背叛,无法控制地带上点嫌隙看人,直到下一个梦境覆盖过去。 因为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诞不可理喻,徐葭对此记忆深刻,只是从来没好意思和他人提起。 “不好意思啊宝贝,我刚刚参与了一个很重要的活动,每一个步骤都非常关键,不能懈怠,所以提前关了静音,也没空看手机……”徐葭不太会安慰人,主要是她平时不怎么犯错,也没人敢和她甩脸色,这种和气到有些低三下四的道歉于她而言是很少见的,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娶回家的祖宗,脾气再不好也得乖乖供着。 不是故意不理他就好。宫晞源扯着袖口胡乱摸了把眼泪,他眼皮薄,用力碰不得,一碰就红。刚刚哭的时候应该录音的,也不知道声音好不好听,他一时没控制住,要是很刺耳可怎么办?这有损他的形象…… 见那边气息渐渐平稳,不再扯着嗓子哭喊,徐葭趁热打铁,主动提出接他去试衣服。宫晞源傲娇地哼哼了两下,忸怩着答应了。 表面上勉强,心里可是在偷笑呢。 果然,梦境都是相反的。看,她没有忘记之前说过的话,她要来找我,才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 门外响起敲门声。 正准备去洗把脸缓和缓和情绪的宫晞源惊了一下,徐葭是飞过来的吗,怎么这么快? 他眼泪都还没干呢。 算了不擦了,就该让她看看自己可怜的样子。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她那么会疼人,肯定会加倍对他好的。 全然忘记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因为一个没头没尾的梦境同她置气的事。 美滋滋地跑去开门。 “来啦来啦……”宫晞源打开门,一张相看两生厌的成熟中年女性的死板面孔浮现眼前,他当即上演一场变脸戏法,上扬的面部肌肉走向垮下来,上下打量的眼神戒备又嫌弃,“怎么是你?” “不然是谁?你不会是背着我点外卖了吧?早说了这次活动很重要,不要偷吃营养餐以外的食物,上镜浮肿了可怎么办?”自己带的这孩子除了演技还行外就一张脸可看,接的低成本狗血C级电视剧根本掀不起水花,倒是凭着路透生图勉强够上过热搜的尾巴,所以在镜头里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说罢她捏起对方的下巴左右摆弄检查,眉间苦相的“川”字刻印得更深了:“你这怎么弄的?丑死了!” 骂的是他涕泗横流后干涸紧绷的脸,以及用力揉搓下微肿泛红的眼。 那瞬间,她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听话、不识好歹、不务正业、不懂得机会的难能可贵啊?! 也不是没带过一身反骨不听公司安排、不读员工守则、自我意识过高的艺人,但他们既不是顶破天的大腕也不是厚脸皮的傻子,小学鸡碰上大场面,该怂还得怂。皮肤护理、身体塑形是基本,踏上红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都严格按照台步老师的要求来,就怕做得不好被营销号截出来,挂在网络上被人反复鞭尸个三五年。 这人究竟是哪根筋牵错了,才会感情充沛得这么肆无忌惮? 真是命犯煞星,生来克她。 经纪人掐着人中,好歹才没气撅过去,拍着门框忍了又忍,最后憋出一句咬牙切齿的命令:“快把脸洗了,我叫助理去找两个冰袋。等会儿和品牌商那边接洽一下,带你去选礼服,等消息的这段时间你务必给我把脸敷回来!” 除了嫌他丑那句话,宫晞源什么也没听进去,捂着脸各种焦虑:“啊?我很丑吗?等会儿怎么办,我还要见她……” “呵,现在知道着急了?说了那么多遍要你听点话,你全当耳旁风,现在开心了……” 话音未落,就被宫晞源不耐烦地打断,握住把手企图将她拒之门外:“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品牌方那边派了人来接我,马上就到了,你直接去会场等我彩排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经纪人的冷笑顿时收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等等?你说的品牌方,是我们等会儿要试穿的那个吗?它怎么联系到你这儿来了?” “选衣服的人是我,穿它走红毯的人也是我,不找我找谁?你啊?” 他说得过于理直气壮,女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个不懂事的小屁孩给戏耍了,颇为恼怒地应:“对啊!应该先联系工作人员啊!这是我们本职工作,你真以为我们是吃闲饭的啊?” 宫晞源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大好,再被纠缠就更烦了,徐葭人都要到了,他脸还没恢复呢,哪有空搭理她? “可人家说了是专程来接我的,据说那边准备的都是还没展出的下一季度新品,为防产品泄露,只邀请了我一个人去试装。品牌规矩多,不好临时变卦,等到了我再问问负责人,可以通融的话再发你位置,你们自己开车来。” 宫晞源难得服软,话说到这儿她也不好再多嘴置喙。这些牌子一向看重版权保护,设计稿的提前泄露甚至可能给它们带来灭顶之灾,她可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 这个品牌是她亲自交涉的,也是那边的负责人审查了资料后慎重下的决定,按理说不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交易,就算有,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 “算了算了你快去收拾吧,别迟到了。”经纪人疲惫地捏了捏山根,摆手催他行动,“我和助理先去会场记路线,你选好衣服了和我说,我去接你彩排。” “不用了,人家会送我去会场的。” 经纪人一噎,对于品牌方无微不至的贴心服务再也无话可说,调转足尖,一个人先行离开。 宫晞源手残,化妆是不会的。再没动用化妆品的前提下他已经尽力捯饬了,复原的还不错,就是眼尾还有点薄红,倒也称不上难看。 二人终于碰上面了,徐葭绕过去替他开车门,等他落座,又自然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得了香吻的男人当即就把之前那点不安抛诸脑后,握着安全带傻笑。 唐夭订的酒店不是这家,她带来的礼服自然也不在这里。徐葭输入目的地,估摸着唐小姐此时应该正在向她刚到手还热乎着的未婚夫邀功,毕竟她那间房布置得挺不错呢,光是玫瑰花瓣的用量都快把整个园子给薅秃了。 选完衣服后要是能撞见邵桉,还可以把宫晞源介绍给他。都是妯娌了,以后会常见,自然得互相认识一下。 “你吃东西了吗?”怕他等急,她就没费时间去外面找店买吃的,想着要是饿了,就问唐夭那边给他安排餐食,让他边吃边选。 宫晞源撇下嘴角,苦哈哈地说自己吃了,吃的草。 “还有冰美式,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喝咖啡,好苦啊……”想起入口的酸味,宫晞源嫌恶的吐了下舌头,驾轻就熟地从她车内的储物箱里翻出颗奶糖含进嘴里。 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却穷得买不起糖压一压,长大后嗜甜反倒成了一种执念,这也让本来对糖果无感的徐葭养出了习惯。 她但凡对某个人上心,那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宫晞源喜欢被她呵护的感觉,但绝对无法容忍外人也享受到同等的待遇。 嫉妒、偏执、独占欲……这些不太好的极端情绪在认识徐葭后就变成了再平常不过的内心表现,怕她反感,只能尽力压制,通通披上“醋意”这一在情侣的相处中还算得上的可爱的情绪做掩饰。 但宫晞源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疯狂,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光是短时间内联系不上她,他就忍受不住寂寞,猜忌丛生—— 她真的是在工作吗?为什么关于工作内容总是闪烁其词……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见了其他人?昨天还特意抢在他发现之前盖下了电脑屏幕,好像生怕被他看见什么东西…… 越想,心就越乱。 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昔日里模糊带过的记忆碎片就成了恶意的养料。 宫晞源一方面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不该妄下定论,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无法忽视内心越发膨胀的疑忌。 要么默不作声维持表面和平任其发展,要么当机立断斩草除根亮出明牌。 可后果,真的是他能够承受的吗…… 61试装 徐葭不知身边人内心所想,红灯亮起,车轮缓缓停稳。她目视前方,冷不丁冒出一句:“不要咬指甲。” 刚把手指塞进嘴里准备开啃的宫晞源顿时停下了动作。 这是他焦虑时的自然习惯,一旦感受到恐慌、不安的情绪,他就会下意识地抠手指,撕指甲,把甲床弄得乱七八糟,至少得养个把星期才能恢复。 “别担心,那边唐夭都安排好了,你看着选,拿不下决定还有造型师帮忙。有看上的不用客气,都是为你准备的,随便试。” 徐葭以为他在为接下来的活动安排紧张,于是尽量放柔声音安抚他。 宫晞源属于那种虽然爱钻牛角尖,但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的人。徐葭一对他表露出关心,他便什么也不想了。糟糕的阴霾被阳光破开,只觉得她对自己好好,更不能辜负她。 于是他收回手,乖乖搭在膝盖上,腰杆挺直,坐姿端正得像个小学生。 徐葭用余光瞥见他点头,不禁弯唇轻笑,鼓励似的拍了拍他手背,重新挂档起步。 根据房卡上的标识,徐葭找到对应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厅内赫然摆放着三排长长的落地衣帽架,上面挤挤挨挨挂满了用防尘袋隔开的男士礼服。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身着标准职业套装的女助理带好手套,毕恭毕敬地向自己的服务对象鞠躬致礼,而后拉开服装外层的防尘袋展露内里真颜,一一向宫晞源介绍起来。 徐葭和他交代两句要他随意后就准备离开了。她是以品牌主理人唐夭朋友的身份来的,帮忙把客户接到位就得离场,不能做超过她身份的事,免得传出些不好的流言来。 他俩毕竟是隐婚,不想被外界拆穿那就得处处留心。试装助理的职业守则里可没有对自己工作所见守口如瓶这一条,三人成虎,谁知道谣言初始都是在什么时候起了异心的? 徐葭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蔫头耷脑提不起兴致的样子显然又是不太高兴了,她挠了挠脸颊,最后还是松开了把手,转身折了回来。 “你们老板现在有点忙,所以委托我来帮忙照看一下,你好好介绍,别怠慢了她重要的客户。”徐葭只得摆起谱来,礼节性的和他隔了一个身位,还装模作样向他敬茶,“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宫晞源前一秒还因为失落沮丧而发白的小脸立马蹿上了红霞,双颊粉扑扑的。忙不迭地用双手端起茶杯,身体前倾,感谢回敬,饮了茶后又偷摸瞟她,觉得这人假正经的样子也怪好看。 陪人试衣服其实挺无聊的,毕竟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没有参与感也不必有,但徐葭认为自己作为陪同人员必须得表示出对对方应有的尊重和支持,就算当个气氛组也要积极捧场。 “嗯,这款剪裁不错,衬你腰线。” “这颜色虽然亮眼,但你撑得起来。” “这裤子显腿长。” “可以可以,继续继续,想试就试,我不忙。” …… 徐葭在夸赞自己丈夫这方面虽然不算经验充足,但好在他资本过盛,只要她愿意张口,扫一眼就能蹦出一堆彩虹屁来,还格外真心实意。 宫晞源被她捧过了头,吹嘘上了天,这么多好看的全球首穿摆在他面前,他就像只招摇的花孔雀,在三排闪闪发光的新衣里穿梭,越挑越来劲。 徐葭不嫌烦,也没觉得无趣,就是嘴巴夸得有点干,喝得茶壶都快见底。 她刚要起身重新接壶水来,试衣帘“刷”的一下被打开,宫晞源这次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束,微微泛红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双唇莹润,眉目含情,捎带着他特有的娇媚之色。 徐葭知道他这是满意了,他开心她就放心,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嘴:“选好啦?” 他抿唇轻笑,脖颈微弯,腼腆点头。 徐葭觉得他还真讲客气,最后成品都不给她透个底,提前欣赏一下的。 “彩排完路线后辛苦您再过来过来一趟,我们这边为您准备了专业的妆造团队,祝您完美亮相。” 助理小姐十分专业,这边工作刚告一段落,就立刻打开对讲机抽调人手过来帮忙收拾整理,二人不便久留,谢过之后先行离开。 唐夭订的房间就在晚会主会场上面,下个电梯拐几个弯就到。整层房间其实都被她包揽了,一是怕求婚没成功有人看她笑话,二是怕求婚成功了有人影响她恩爱,堪称为爱破财,视金钱如粪土。 徐葭只能说她俩不愧是两辈子革命友谊的好朋友,真是如出一辙,彼此彼此。 “还有四个多小时,红毯环节就要开始了,我得去盯着免得出错……”她毕竟也算是主办方的一份子,关键时刻掉链子罪过可就大了。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陪他走完全程,心里总是歉疚的。 “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彩排了,”她蹙着眉,惭愧地看向他:“你一个人可以吗?” 宫晞源再怎么黏人,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试衣服时她的手机震动频繁,光是他注意到的就不下十余次。但为了陪他挑选,实时提供建议,徐葭一次也没碰过手机,就怕他嫌她对自己不够用心。 她不单单只是他的伴侣,还有自己的事业,他没有能力提供帮助扶持就算了,怎么能成为她成功道路上的累赘和障碍呢? 他故作坦然地笑起来,说没关系,经纪人和助理都在,他跟着他们走就行,记完流程就回来。 徐葭见他脸色如常,语气轻快,这才放下心来同他挥手道别,电梯合上后立即掏出手机,浏览起公务来。 待女人消失在视野里,强撑镇定的宫晞源顿时萎了,紧急呼叫助理上来接他去会场记路线,免得他同事没找到,自个儿先走丢了。 …… “这是入场顺序,你千万要记清,抢了别人的位置可就完蛋了,我们的公关部没法给你擦这么大的屁股!” “注意表情管理,不管有没有镜头对着你都要记得保持优雅微笑,谁知道你会不会存在于哪个大牌路透图扭曲的边边角角里?” “你记得离水池、点心台,还有端着酒杯走来走去的侍应生远一点,这衣服是借的不是买的,弄脏了弄坏了公司可没钱帮你赔偿啊!” …… 经纪人急声厉色地拍着手中印有嘉宾名单的宣传页,耳提面命地对着正坐在化妆镜前被人折腾造型的艺人反复强调,生怕他一个犯浑,就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地大闹红毯现场。 离活动开始的时间很近了,饶是宫晞源再没心没肺,这会儿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盯着整理好的流程图和注意事项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自己遗漏了哪个细节,既丢人现眼出了糗,也让负责操办这次宴会的徐葭面子上过不去。 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如火如荼的开展着,徐葭巡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纰漏,心里悬着的大石块落了半截,终于可以放心去为自己的出场做准备。 第一辆保姆车准时到达,在组委会的决定下,打头阵的是一位风头正盛的青年女演员,不仅拥有自己的代表作,话题热度高,粉丝体量大,而且还是出名的红毯女王,在国内外各大秀场上皆有不俗表现。凭借妩媚俏丽的浓颜和性感火辣的身材,在一众清纯小花中分外突出,堪称艳压群芳。 在这样盛大的宴会里,名流大拿觥筹交错,长枪短炮追光闪烁,未及而立之年的女星依旧气场全开,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彰显涵养,静时盘正条顺,动时摇曳生姿,高贵优雅,不失体面。 初战告捷。在她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明星迈着从容步调踏上红毯,对着镜头挥手微笑示意。背景墙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也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略显拘束的艺人们也渐入佳境,记者们掌握大牌明星一手生图,更是干劲十足,扛着沉重的专业设备也不见手抖,反而招呼打得越来越热情。 宫晞源被排到中段偏后的顺序,此刻他正坐在保姆车上焦躁不安地捏着手指。 经纪人比他更紧迫,照旧不停在他耳边循环叮嘱,他却只听见一片嗡鸣,脑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心跳快得像要爆炸,胸腔涨得闷疼,他却无处疏解,只能憋着气,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 旁边位置突然响起一串震动,宫晞源敛了敛破裂的心神,斜眼扫过去。 三个爱心的图标非常显眼,跃动着弹出消息,他咽下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头,拿过手机解锁查看信息。 “马上就要到你啦,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上去走个红毯拍两张照签个名就结束了,按你自己的步调来,绝对没问题!” “我也会在后台给你打气的,要真有些什么意外状况发生,还有我在呢,不要怕。” “我在你后面些出场,你走完了要没事的话就先去上面休息吧,晚宴还得等会儿,我有机会就来找你。” “加油加油,我的宝贝是最棒的!” 最后是一个兔子鼓励打气的可爱表情包。 宫晞源被她逗笑,握着手机不停来回翻看那几句话,紧张感一扫而空,体内好似有暖流涌动,心中熨帖,被她给予的支持和安全感深深慰藉到。 经纪人见他情绪转变得这样之快,当即猜到这肯定是他那位同样阴晴不定的女主人发了话,轻松将他拿捏了。 她真的很好奇此等传奇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有机会的话她也想与之深入探讨一下驭人之术,说不定能助她的事业达到一个新的巅峰呢。 62蒋嫣 排在宫晞源前一位的是个刚摘得“年度电视剧新星奖”的20代小花,专注自身演艺事业,人美活好黑料少。前几年参演了几部颇具口碑的小成本A级网剧,网友对其评价不错。最近热播的S+级电视剧里亦有她的身影,虽然只是个女四号,戏份少但角色讨喜,外形演技双优,出场时效高,路人缘可观。 再加上她早些时期与某着名性取向成疑,形象风情飒爽的女星有过一段亲密的友人关系,后来日渐疏离不再有交集,最近新剧合作,又合体拍了短视频,引得不少爱磕同性的CP粉疯狂尖叫,狠狠吸了一波粉。 在粉丝体量、购买力以及对外塑造的人设方面,宫晞源都略逊蒋嫣一筹,被她压一头也正常。 宫晞源侧头望向车窗外,扫了眼踩着高跟鞋踏上红毯的年轻女星,觉得这次盛典还真是争奇斗艳、各显神威。 蒋嫣一袭藕粉抹胸齐膝礼裙,下坠拖地轻纱裙摆,细纱缠绕堆积成深浅不一的玫瑰形状,衬得她清纯又不失性感。 他自己没什么能对他人评头论足的好眼光,所以干脆果断地选择了闭嘴,但身边咋咋呼呼的小助理可就不一样了,自蒋嫣下车起他便两眼放光一路追随,张大嘴巴直夸她真是越来越好看,越来越优秀了。 蒋嫣极少上综艺,最近也是热度起来了公司为了固粉想让她在大众面前多露露脸、刷刷存在感才接了个地方卫视的室内游戏互动类综艺。宫晞源也有参加,同期还有几个最近名气稍有起色的艺人做嘉宾。节目播出后网友的调侃一举冲上了热搜榜,戏称“一线守门员们齐聚首”。 宫晞源对蒋嫣的观感不错,虽然只合作过那么一次,交流也不多,但自己也承蒙了她几次关照。 节目组提供的服装不太合身,腹股沟三角区那里有点尴尬,坐下后尤其明显。蒋嫣注意到了也没多嘴说什么,主动找工作人员以自己的名义要来了毯子再背着镜头递给他。全程没多看他一眼,也没站出来抓住这个机会给自己争取笑点,无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却切实解了他燃眉之急。 他对她当下只有感激绝无二心,也希望小助理除了垂涎美色外同样不要有其他想法。 因为就他刨到的瓜田所知,风情女星是同志此料为假,那只是公司基于她的形象营销的擦边球,为了博取百合党甚至白河豚的关注和喜爱。 有些小孩心智未成熟,接触鱼龙混杂的网络却太早。三观正需定型的时候却跟着乌烟瘴气的社交网站学了些不正之风,小小年纪对陌生人的恶意浓度过高,魔怔一般攻击所谓的“对家”,为姐姐扫清障碍。 女星及其公司凭借“深柜女同”这一形象塑造得了不少好处,虽未搬上明面,但私下也买通了不少同性恋人设商稿为其吸粉造势。 倒是蒋嫣身后真有个陪伴她从出道到成名的素人女朋友。 二人相识太久,相处起来平淡如水似普通友人。要不是他在节目聚餐结束后,亲眼看见喝得微醺的蒋嫣对提着一袋子解酒口服液过来接她的女人主动献吻,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就快到你了,准备下车。”经纪人收好手里的小镜子,结束了最后一次仪表检查,拍了拍前座的靠背提醒道。 “蒋嫣可是树立了个好榜样。她咖位跟你差不多,也是头一回被邀请参加这么高逼格的盛典,却能表现得从容不迫。瞧她腰杆挺得多直,成片肯定漂亮。你也要学着,至少不能露怯。” 经纪人话音刚落,小助理就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不得不说这次宴会是真的下了功夫的,一开始哪里有这么大阵仗?都是《Trend》总主编后加入进来增增改改亲自下场操刀指挥才搞得这么奢华热闹的。诶老板你知道吗,其实刚放出的拟邀嘉宾是没有你的,你和蒋嫣一样,都是那位接手后才上了新发布的邀请名单。她还真是喜欢挖掘新人啊,之前也是,明明都有《Trend》这种老牌风向标杂志了,还破格创办了《Potency》专门用来捧新星,有钱人的眼光果然不一样,怪不得四处起家都能大获成功呢。 “其实这次除了演艺界,还来了不少商业巨鳄、传奇世家的子弟,全是奔着她来的。啧啧啧……估计都想一睹美人芳容,顺便巴结巴结,分一杯羹,要是能攀上她这根高枝就更不用愁了。听说之前一直在F国定居的白家那位也回来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了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收到他们的好消息……” 宫晞源一开始是因为和徐葭有关才耐着性子听下去的,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差点动手扑过去揪住他衣领要他说清楚,可这时他一只脚已经落地了,经纪人嫌他卡着不动,直接推了一把,赶鸭子上架把他弄进了镁光灯的扫射范围内,他不得不强忍住好奇和恼意,扯出训练过八百遍的标准笑容迈动步子向人群聚集处走去。 …… 徐葭正在幕后“盯梢”。 这次她大胆选择了实时直播的宣传方式,二十多个机位需要经验老道的导播来回切换,确保镜头不重迭、不漏拍,画面质量高清有效。 她正前方的屏幕特别大,十几二十个副机位画面包围着中间的主机位,导播们必须严盯死守每一个细节,精准指挥摄像师进行拍摄。 她刚做完妆造,对着名单比较,发现快轮到宫晞源了,于是特意来这里守一下。 这可是他在Trend年度盛典上的首秀,如果表现不错的话她顺水推舟能把现有的资源全送到他手上,若是搞砸了不仅业务得搁置,还要帮忙做危机公关。暂时捧不动他都另说,主要是担心他被业界批评,被网友抨击。 这毕竟会影响到他的心理健康,基于这层原因,徐葭还是忍不住为他捏了把冷汗。 “一切都还顺利吗?” 总导播正坐在导播台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她虽然握着话筒,却极少开口调控。流程已过半,大家都渐入佳境,对于镜头该在何时以何种角度扫过何人这类业务驾轻就熟。 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一道柔和女音,她其实没太听清,只是鼻息偶然嗅到一股好闻的味道,她下意识向后看去。 徐葭也看向她,对她回以微笑。 总导播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惊艳一瞬后立刻恢复了严谨的工作状态,转头继续盯紧屏幕,快而清晰地回答她的问题。 “暂时没出现纰漏,衔接流畅,直播也在顺利进行中。” 非常专业,比外边那些见了她后眼珠子都舍不得收回去的小职员靠谱多了。 她还想着自己脸上是有写“我是主办人”这几个字吗?为什么一个个见了她都跟丢了魂似的,这么容易被吓到? 丝毫没往自己那张美得天妒人怨的脸蛋上想。 徐葭没走,自己搬了把椅子坐着。 总导播表面上还在认真负责的工作,实则暗地里还分出了不少心神压制住想往旁边偷瞟的本能冲动。 她一次没看过瘾,还想多看几遍。混迹娱乐圈半辈子,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艺人哪个没拍过?但这位真是漂亮得谁都比不过,很难不起好奇心。 她也不是没在杂志报道上见过徐葭,当时只觉得哪有人面部平整度这么高、美得干干净净毫无瑕疵的?肯定是后期用力过猛失了真,哪里想到她比刊登上报的艺术照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如今真人现身出现在她面前,肉眼可见的灵动天然,饶是她眼光再狠辣、胃口再挑剔、嘴巴再毒舌,也挑不出半根刺来。 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么顺眼?头发怎么盘的这么讲究?妆怎么画的这么精致?衣服是什么款式?有没有佩戴首饰? …… 总导播抱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疑问悄咪咪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香气令她仿佛置身于某种如梦似幻的美景里,四周都是朦朦胧胧软绵绵的云朵,舒服得不想起来。 原本因为长时间守着屏幕工作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这是蒋嫣?”突然从旁伸出一只细长手臂,莹白一道在她眼前划过,又收了回去。 总导播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是的没错。” “说来也巧,我往组委会那边上报她名字的时候,最近热播的那部电视剧里她的戏份还没播出呢。她那边接到Trend活动邀请的时候别提多震惊了,找各种方式联系我们求证,还以为是个乌龙。结果你看,有些人就是差个机遇,到了该红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什么资源都倾向了她。” 徐葭是看了宫晞源参演的综艺节目才注意到蒋嫣的,她不是个草包,眼睛没白长,一下子就看中了这个可塑之才。蒋嫣实力不俗、感情史干净、个人不作妖公司不撕逼,还有着娱乐圈难得的好品行——在无人在意处也会出于本心地关照他人。 在这个大染缸里,人人摸爬滚打,却并非磨平了棱角,而是变得越来越锋利、冷漠、功利。 无心之过是为错,有心之过是为恶。有人无视黑暗独善其身,有人随波逐流恶意加码。能保持初心一如既往专注演义事业,同时又懂得享受着自己人生,互相扶持成长的艺人不多了,偏偏徐葭就喜欢这种赤子之心的纯粹。 蒋嫣参演的电视剧爆了,她也火了,在此之前《Potency》那边也和她有过接触,拟订其为九月刊的封面和内页访谈明星。 这虽然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但徐葭暂时不想考虑这个,因为马上,于她而言整个红毯典礼上最重要的人物就要出场了。 63美颜暴击 后台有几个岗位工作强度没那么大,上班之余还能看着大屏上的实时直播过过眼福。 “这人是谁啊?” “有点眼熟,我再看看,这么好看我不可能没印象啊。” “这造型抢眼诶,之前出场的男星一水儿黑白灰,原谅我实在看不出差别来。” “他是混血吗?头发怎么是金棕色的,怪好看。” “没有,纯的没混。头发是染的,双眼皮是真的,鼻子是爹生的,嘴巴打从父胎里出来就长这样,他从出道开始除了服化道有差异,脸几乎没怎么变过。” “你怎么这么清楚?” “其实我是他粉丝你们信吗?但是他黑粉太多了,我打不过,路人缘又不好,我不敢轻易说出来,怕被嫌弃……” “……摊上这么个正主,你真可怜。” “没事,我纯颜粉,他哪天脸崩了我就脱粉,现在看来还得继续追一阵子。” …… 徐葭心里好笑,又不好真的放声笑出来,于是朝那伙人看过去,半开玩笑似的问:“我也觉得他表现力不错,《Potency》八月刊要请的艺人还没定下来,前后两期都是女性,我想八月就邀请个男艺人,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那边又是一阵骚动,性格外向胆子大的人已经兴奋地举手蹦起来了:“我觉得可以,他年轻,长得又不错,挺符合《Potency》定位的。” “我也觉得还行,虽然我对他不怎么熟悉,但《Potency》是我每月必买的杂志,要是封面上的艺人长得漂亮,我哪怕不认识也会觉得买的值。” “我也是!” “我也投他一票!” …… 大家各抒己见,但表达的意思都是清一色的一边倒,毕竟刚刚才大饱了眼福,新鲜感还没散去,就想多了解。 徐葭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最后落在那个自称是宫晞源颜粉,此刻却做沉思状默不作声的女孩身上。 “你有什么顾虑吗?”徐葭主动开口问她,女孩子一开始没发觉,还是身旁的同事戳了戳她,她才反应过来。 “哦……哦!倒也不是,就是他最近人气虽然有点起色,但黑粉是真的多,战斗力爆表,网上对他的评价也褒贬不一,当然损占大多数。他自己心脏强大已经习惯被骂就算了,主要是《Potency》从来没请过这种争议很大的人物,我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有些抱歉地看了徐葭一眼,又害羞似的很快收了回来。 “你是担心杂志这边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啊……”徐葭翘着腿,食指在上轻轻敲击,语气轻柔,好似自言自语,“可是他漂亮又优秀,不管外界成见如何,在我这里,总要捧着他的。” …… 节目进行到这里,工作人员和嘉宾们作为参与者热情不减,屏幕外的观众们却渐渐有了疲态。 流量大、话题度高的那几位已经走完红毯了,知名度高、影响力强的还迟迟未能上台。因着每轮到一个艺人出场,直播间就会根据其红毯造型出题抽奖,奖品分为几等,皆和艺人本身有关,因而大家虽然不再像刚开始时那般全神贯注地盯着,在线人数也没掉太多,互动率还是高的,不过也仅存在于答题抽奖环节,其他时间观众们基本都是放个声没管,兴致来了瞟两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前一位女星退完场后,镜头推至大门入口处,原本稀稀拉拉的几条弹幕突然被大批量的问号、感叹号所淹没,一直在潜水凑热闹但没舍得挪眼的路人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举起键盘疯狂输出。 “woc!这他妈谁啊?闪瞎我了!” “他好漂亮啊” “求问他这身是哪个品牌,前面出场的男星穿得都太没意思了,我喜欢这种” “脸好小啊我天,是混血吗,混的哪国啊好精致” “妈呀他手上戒指闪到我了,好大颗绿色鸽子蛋” “身材好好啊,他有腰肩还宽,那腿比我命还长,对了我长寿村的嘻嘻” “这位谁啊谁啊谁啊谁啊,有没有粉丝出来介绍一下啊” “不好意思我老婆难得出次门美到大家了,大家习惯习惯,我以后会经常带他出来炫耀的(狗头)” “他好像叫宫晞源,我刷视频刷到过他的cut,虽然戏份少妆造拉胯,但他站在那儿就是天然滤镜,所以我记住他了” “正经科普来啦,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婆宫晞源,无敌美貌、傲娇天使、演艺新星!新剧八月三号兰台播出,请大家多多关心吧” “啊啊啊啊啊老婆好美老婆你好美我不管这位就是我新老婆!!!” “姐妹们控制一下,别忘了抽奖!这次奖品是莱温斯价值三万元的通用购物卡啊,还放出了十个名额!那么多大牌免费购,感情大奖在这儿等着我呢” …… “我的妈呀,他这次不会是真要火了吧?” 小助理躲在一旁刷着评论,看着那一连串鸡叫心惊肉跳。 以前宫晞源也有蹭上热度的时候,不过他运气是真的差,堪称衰神附体,演的剧参加的综艺一有小爆趋势,没多久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下架整改或者全网删除,所以哪怕他是个全年无休的劳模,还有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外形,就是很没天理的不温不火。 正在按照所学台步规规矩矩走红毯的宫晞源并不知道这些外界杂音。 这么多摄像头,黑压压地对准他一个,闪光灯此起彼伏没个气口,就算带了专业的隐形眼镜也抵挡不住如此强烈的光污染,他努力睁大眼睛,觉得自己快瞎了的同时,好像就要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了。 虽然他忍得全身骨头都绷紧才没真的流出泪来,但水盈盈的效果还不错。拙中成巧,分泌出的水汽令他那双形状本就优美的桃花眼更是美眸清亮,像水头最足的优质黄翡,瞳仁亮晃晃的透着细腻的光彩。 他小幅度地转身朝各个相机一一挥手致意,不同角度的镜头扫过他面容,眼睛上高光的位置就生出细微差异,好似那忽闪忽闪的星子,泛着习习柔光。 镜头下的男人一头贵气金发,二八侧分弧度正好。发量的天生优势令他的头型看上去十分完美。小头小脸五官精致,唇色天然发红,配上他细腻无瑕的雪肤,虽不显女气,却也漂亮得浑然天成。 宫晞源身着薰衣草紫的短版夹克,做工、用料以及剪裁看起来像是改良款西服。精纺羊毛面料克重适宜,既不显臃肿,又挺阔有型,内里搭着纯白半高领衬衫,领口抽了一圈木耳花边,袖子长过夹克,露出袖口连绵起伏、张弛有度的立体排褶。他没有打上庄重的领带,而是在领口位置扎上了一个巴洛克西洋风的银镶边钻石胸针,中间还点缀着一些绿色滴釉,和他左手上佩戴着的、被D级纯净无色钻石围绕的橄榄石戒指分外相称。 下身则是与外套同色同质的垂感西裤,腰线略高于普通男裤,裤长微掩鞋面。右脚往前稍探一步,双腿打直,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头小脸美身量高,肩宽胸阔腰窄腿长,体型完美,线条优越得惊人。 这一身略带宫廷感的造型被他消化得很好。优雅俊俏却不显老成,毕竟年岁轻,配上跳脱显眼的颜色也搭调。 他生得骨相极佳,颌角转折锋利清晰,下巴却收得尖尖细细。充盈着胶原蛋白的嫩脸上还含着股青涩的稚气,好似那初出闺阁的贵族骄子,又像上帝最为宠爱的天使,华美中带着几分高贵,绝美的面容令人痴醉。 就是见惯了他长相的徐葭也被惊艳了一瞬,可想而知他这次出场有多么令人震撼。 64年龄 守着宫晞源走完全程直到他退场,徐葭才借口离开。 她身为《Trend》全球总主编,又是这次活动的主办人之一,因而最后一个大轴出场。唐夭,现在还得加上邵桉,两人压轴,排在她之前。他们不用走红毯,只需要在主持人介绍到他们的时候从后台现身,站在那里被镜头拍两下就行。 徐葭收到消息,唐夭和邵桉已经坐在后台休息区等着了,她便前去同他们汇合。 休息区里就坐着两个人,徐葭远远便望见他们好像正在为某事争论不休,不过看上去气氛还行,至少没吵得脸红脖子粗。 徐葭走过去,中断他们的争辩,一边找了位置坐下,一边好奇发问:“你们在说什么?” 邵桉还没说话,就被唐夭给提前捂了嘴抢断了话语权:“你歇着,我来说。” 然后转头看向徐葭,表情殷切,好像在说终于盼来了个明事理的。 她清清嗓子,确认了发声位置后,迫不及待地向她说明起来。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和邵桉刚见面那会儿,他说自己有三十二岁吗?我一直都记的是这个数。你知道我这人对数字一向不敏感,出生年份这种东西,不是整数我没办法一下子算出来谁谁谁今年多大,反正我也不怎么在意这个。直到刚刚我和他确认了出生日期,想让我妈找个大师算几个适合扯证、办婚宴的好日子——诶这点我得先申明啊,我查过他生日,也记住了,但这网上信息真真假假,还是找本人确定一下比较好,毕竟是人生大事。 “然后我妈看了就觉得不对劲,一直问我这日子没搞错吧,不是说他比我大十岁吗?怎么这年头一算,只差了六岁呢?我仔细一看,还真是嘿,他今年明明才二十八!” “我三十二……”邵桉忍不住插嘴反驳。 唐夭来劲了,指着手机上的日历,要他说明说明自己究竟是怎么算岁数的。 她本来觉得这事很荒唐,可邵桉掰扯起来却意外的有理有据。 “我在子宫里发育的时候算一岁,今年生日已经过过了加一岁,我上半年的,出生早加一岁,男人比女人老得快再加一岁……是你们把我算年轻了。” “你上上个月才刚过完二十八岁生日好吗?你就是二十八岁刚开始的年纪,为什么要把自己往大了喊?成熟男人更有魅力?” 邵桉摇摇头,说自己家里都是这样算的。 这可把唐夭整乐了,半开玩笑道:“你们家是从哪个国家移民来的?年龄算法这么离谱。” 邵桉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那话说得不严谨,好像只有他和他爹是这样算的。 徐葭想到了什么,心算了一下,问邵桉:“你爸爸今年是四十三岁对吗?” 邵桉按照正常的年份算法减了一下,点头称是。 “这就是了。”徐葭记得上一世遇见的女人,和她对自己诉说的故事,一切都对上号了,“你爸爸怀你的时候才十四岁,年纪太小了,说出去不好听,他才东拼西凑给自己加了四岁,让自己‘成年’,免得你母亲被外人说闲话。” “啊?你爸这么年轻啊?那你生母她岂不是……”唐夭听了实在太过震惊,一下子没绷住,口无遮拦急急刹车。 邵桉却只是摇摇头:“我没有她的记忆,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父亲也不怎么跟我提起她。” “她妈妈那时也才十六岁,都是未成年,而且是邵先生自己愿意的,他从未后悔过怀上她的孩子,没什么犯罪不犯罪。”徐葭这话是说给唐夭听的,她不想让朋友对那个女人有误解。 “你怎么对他家里人的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唐夭也不是要质问她,只是单纯好奇。连她都挖不出来的消息,怎么一向淡泊人际的徐葭却了解得这么透彻? 这倒是…… 徐葭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珠子,总不可能这时候把她重生的事说出来吧,思来想去只好抱歉的拿亲爹挡刀。 “爸爸和我说的,他知道你俩在一起后不禁想起了从前,说当时邵先生自己还是个小朋友,就得背着还不会走路的宝宝每天去公司上班、去专业课旁听。就连谈合作的时候也得抱着,不过小娃娃不哭不闹,很乖很乖,没给他添过麻烦,反倒很讨喜。” 其实还有些事因为有邵桉在,她就隐瞒了没说。 比如他妈妈不管他,家里人不喜欢他,就连佣人都有异心不待见他。孩子实在太小了,脆弱得一点小打小闹就能被夺了命去,邵先生不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都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 别看现在父子两个关系不咸不淡甚至有些冷漠,其实邵先生是很珍惜他这个孩子的。虽然邵桉是被养在人造子宫里生出来的,邵先生没吃什么苦头,但这孩子身上有着那个女人的血脉,流着一半属于他爱人的血,他自然非常看重。 只不过后来出了点事,邵先生睹物思人,爱而不得。他心伤得太严重,有段时间情绪特别特别坏,看见孩子就想起她,想起她他就想自杀。可他身上担子太重了,不能这么不负责地撒手离开,如果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只能故意疏远了邵桉,尽量不和他接触,把记忆封闭,这才勉强撑下来。 “你父亲还知道些什么吗?” 徐、邵两家自上一辈起就有合作,本来就是一个圈子的,信息互享,知道些彼此家事也不奇怪。 邵桉对徐葭的话深信不疑,他只是有些激动,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小时候的事。他开智比较迟,六七岁才有记忆,自那时起,便记得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在院里长大的。家很大,却空空荡荡,那么多人,没一个亲切地主动和他说话。他的周围总是阴沉沉,像积压了太多无法诉诸于口的秘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家庭残缺,氛围更是奇怪,可他不敢问,怕本就活得如履薄冰的自己会被彻底舍弃。 徐葭说没有了,父亲也就随口一说,并未与她详谈。 邵桉悻悻地垂下头,低声说“好吧”,眼里的光都淡了些。 不能再继续透露了。 说多错多,到时候圆不回来可就惨了。她还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怕这一切不过是庄周梦蝶,她泄了天机,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世界线也会崩塌。 那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好不容易再相见的人们,又会散落何处…… 65比较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罗允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屏幕上出现的男人慌乱大喊,“妈!妈!你快来看!” 罗珮正在总统套房的主卧里翻看此次宴会的来宾资料,挑选其中最优质,与儿子最适配的女人,想抓住这次机遇把他带到上流名贵眼前,确保万无一失。 陡然听到外面儿子惊惶的叫喊声,为了牵系良缘而殚精竭虑设想策划的罗珮更是头痛,咬咬牙把手里一沓资料掷在桌面上,压抑着怒火走了出去。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我不是要你端庄一点吗?要是给人家看见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嫌弃你,嫁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办!”罗珮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宠爱是肯定的,但为了人生大计,失态后的教导训诫,也是必须的。 罗允笛没有搭理母亲稍显严厉的指正,举着平板几步跃到她身边来,指尖急切地敲击着屏幕,瞳孔震颤:“这是哥……这是邵桉吧?为什么他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走了红毯!你看和他一起亮相的女人,是唐家那位没错吧?” “他俩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 在儿子红了眼的吵嚷中,罗珮劈手夺过平板,屏幕中的二人举止优雅亲密,泰然自若。女人亲昵地挽着男人的臂弯,男人时刻关注女人的动向,替她细心整理曳地的裙摆,观察她脚下的路是否平整。柔情蜜意令他冷硬刚毅的面容有了些许松动,嘴角捎上清浅的笑意好似柔柔的涟漪晕开,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富有姿色起来。 这是罗珮最不想看到的事。 一直以来,她明里暗里都在固化邵桉在外形上自我否定的思维,打压他的自信,促成他的卑微,只因她就算再怎么不愿承认,也深刻的明白,她比不过他的生母。 二十多年前在荧幕上展露头角的女孩,影片末尾短短几秒的镜头,不过一个驻足停留的回眸、一个隐忍含泪的微笑,成了当时多少人心中无法撼动的月光。 他的生父,也是令她和儿子现在跻身名流的倚仗——邵澍实,赫然在列。 无论对谁,他都不曾主动提起那位故人。若非她有心探究,翻动了他珍藏的相簿,对着网上的旧照对比了人像,才确定了他的前妻竟是个曾短暂出现在大众视野前,又默默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间惊鸿客一般的女演员。 邵澍实表面上很听她的话,大事小事都依她做主,看似很宠她,实则毫无爱意。 娶她、对她放权、尊她为家里的女主人、默许她一切行为,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离不开女人的、思想迂腐古板的死心眼罢了。 这个位子,她罗珮占得,其他女人也占得。邵澍实不需要一个名副其实的终身伴侣,只缺一个徒有虚名的女主人。 他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就是一个家里必须要有女人撑场面。没有女人,什么都不完整。家不可称为家,人是散的,他更是失败的。 他明明很厉害,什么都是自己一手打拼挣出来的,却偏偏脑子里根深蒂固地觉得缺了女人自己便一事无成。 好运是女人给的、事业是女人旺的、日子只有跟着女人才好过。 她使着坏心眼在他面前维持一个重组家庭的表面和谐,他倒也自欺欺人的信了这粉饰太平,甚至还时不时夸赞她操持得好,果然家里还是需要一个能做主的女人才像话,如果只靠他一人,那糟糕透顶的境遇简直无法想象。 这种思想很奇葩,可能是从小接触的社会关系、家庭环境养成,或是缺爱、缺安全感甚至缺心眼造成的刻板思维,不过无论原因如何,罗珮也不会指出他的另类。就当他脑子里缺根筋吧,反正怎样都是于她有利的情况。 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哪怕她是入赘,也不怕在婆家抬不起头来,甚至连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罗允笛都压他亲儿子一头,处处都是允笛优先,只因那是她的骨肉,和女主人相关的,都是要捧着的。 至于他心里那个女人,呵,忘不了又怎样?他也只能放在心里悼念,死人活人无从比较,只要自己的儿子比那没娘教的孩子过得好,那她的未来自然不必担心。 …… 唐夭一开始没指望邵桉同她一起露面,毕竟他刚离婚不久,有点自惭形秽,表面上坚毅冷硬,实则内心脆弱,很容易受外界评论影响,这也是他此前一直逃避她追求的原因之一。 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要不要一起上台,不成想男人沉默半晌,竟然点头同意了。或许是自己面部表情惊讶得太明显,邵桉故作生气地剜她一眼:“你不想我陪着,又何必多嘴问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样觉得?我高兴都来不及!”唐夭怕他多想,连连摆手解释,“我只是怕……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总要面对的,除非……”邵桉话说半截,看向她的眼神一变,横着眉装的狠戾起来,“除非你是开玩笑的,只想和我玩玩,不是真心想娶我回家过日子。” 唐夭非但没被唬到,反而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可爱得不行,雪臂一挥就朝他身上扑过去,撅着红唇一边哼哼唧唧阐明真心一边想亲他,被他偷掩着笑,伸出食指抵着她额头挡开。 被拒绝也不恼,她缠着他胳膊像小孩般胡闹,目光却在他身上来回流连。 刚开始时她觉得他像狗,那种特别特别懂事、沉默、独自守望,很乖又很可怜的大型犬,现在身份转变,他放的开了些,不再时时刻刻端着保持所谓的“社交礼仪”,有时还会对她自然流露出一些旁人不得见的小脾气。 现在看来他又有点像狼,虽然带着野性美,貌似不好接近,但却会对爱人摊开最脆弱的肚皮,将自己恪守的一切所谓自尊抛开,坦诚相待。虽然故意龇着牙,但爪子是收着的,需要人哄需要宠爱,莫名有点娇矜。 没亲上也不会不高兴,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他的喜欢已经满格,现在却发现这好感条竟然远没有尽头。这种感觉早就超越了她对前男友们喜爱程度的最大极限,可她的心却像个贪食的饕餮一样,对现有的爱意仍不满足。 就好比那雨后的春笋,一直不停地往上蹿。天空不知道有多高,它也不知道能长多大,但看这势头感觉自己总有一天能突破所能见到的顶端,没个完的永远处在增长的进行时。 …… 二人同时出场举止亲昵自然吸引了不少眼球,就连底下的人群也躁动了起来。窃窃私语的音轨迭加,唏嘘和议论纷纭,飘了满场。 唐夭察觉到旁边人的身形有一瞬僵硬,她便抬起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臂弯处,轻轻拍了拍。 “别紧张,也别害怕。一切有我在,相信我,好吗?” 邵桉这时候其实并没有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俩人间有种无法言说的默契磁场,他那被嘈杂的嗡嗡窃声所影响的大脑在这瞬间好似心领神会了什么,不安的躁动被抚平,忽地就什么也不怕了。 不仅现场的人们颇受震撼,正实时观看直播,不明所以的观众们也被弹出来的关于二人身份背景介绍的评论给勾起了八卦心思。 人人都是吃瓜群众,尤其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豪门恩怨情仇瓜,更是吃得起劲。 于是有关“唐夭邵桉”的搜索指数直线飙升,带着他俩话题的词条也一跃攀至热搜榜,且阅读量和讨论量还在不停飞涨。 只不过后来,盛典主办人的出现,暂时压抑了这疯狂的态势。 66跨时代姐妹团 徐葭的出现让这场红毯本就居高不下的热度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 女人身着露肩挂脖缎面长裙,上半身收紧,贴身的设计完美修饰了她本就优雅窈窕的身姿线条。臂弯处搭着蓬软的麴尘色轻奢鸵鸟毛披肩,比她身上春草碧色的连衣裙更为清浅一点。头发斜分出刘海贴在额上,剩余的全都扎起来绾在脑后,简单利落的发型不仅不显老态,反衬得她颅顶优越,骨相立体,面相精致。 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金银首饰,除了腕上一只水头不错的紫玉镯,在这争奇斗艳各显神威的名利场里可谓素到家了。可就是装扮这样单调的女人,却靠着她自身天然的魅力和贵气感,吸引了所有注意。 甫一出现,她的存在便峥嵘尊贵得宛若皇冠中心那令无数钻石黯然失色的绝世珍宝,聚拢了所有焦点,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实在太漂亮了。 宫晞源掐着点从酒店房间里跑出来,此时此刻正窝在侧台,伸长脖子努力朝她的方向望。 这里视角不算好,离得也不近,但他还是舍不得眨眼睛,盯着聚光灯下流光溢彩的美人,心驰神往。 他给她送的玉镯在那群上流社会的人眼里可能和塑料玩具没什么区别,可这已经是他目前最能拿出手的礼物了。 虽然一直有在拼命工作,但奈何自己入圈的时间短、资历浅还存在程度不小的性别歧视,赚的钱依旧不够看。 他连那些个高级拍卖会场的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一掷千金弄块配得上她身份的美玉回来。 她真是完美得毫无瑕疵,唯一的缺憾败给了对他的偏爱,令他幸福又惭愧。 徐葭没有如他所愿地下台后直奔他去。 她太忙了,刚结束一段客套的采访转身去下台阶,脚都没来及触地便被人团团围住。 等待已久的人们一涌而上,其中不乏各个领域的龙头大佬。 望着水泄不通的人群,他就这么被隔绝在外,格格不入的痛感刺入心扉,二人间的天堑鸿沟直白又残忍地摆在眼前,他真的不愿意乱想的,可是…… 他离她的距离不只脚下这几米。 “嘿,干嘛呢?你怎么还没上去休息啊?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好几个钟头呢,就在底下干等着?” 猝不及防背后飘来一阵爽朗的女声打断了他自贬的思绪,他跟着肩上力度传来的方向回头看,正好对上一张明艳灼华的脸。 唐夭方才也被人围堵了,不过都是那些关系好的富婆闻着味儿上赶着来八卦的。 她之前寂静了好一阵,身旁的位置空着,还特别避嫌,守身如玉装得像模像样。 忘年交的姐妹们见她这般回避男色,还以为她打算净心出家当尼姑了,没想到这货居然一鸣惊人憋出个大的,挽着小邵总的胳膊恩恩爱爱走红毯,真是叫她们跌破眼镜。 这好奇心啊,就快跳出来了,等她一下台,姐妹几个便逮住机会呼啦啦招呼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起来。 “这是邵总吧?哎呦喂真是久仰大名,像您和您父亲这么出色的男企业家可真难得啊,你们邵家真是人才辈出,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小伙子长得真板正,帅哈!” “敢情夭妹儿之前一老拒绝我给她找小帅哥陪酒原来是家里早就有人了啊?她咋不早告诉姐姐呢?你说这事儿闹得,难怪那男的往她身上倒不仅没让他碰上瓷还被她一脚给踹开了,我居然没眼力见儿的说她凶……哎呦邵总啊,都是姐姐不好,你别听那些花边新闻乱报道,我们夭夭不是那种玩咖,她去夜场酒吧都是咱们几个老姐姐嫌无聊,特意喊她过去助兴的,她可乖可乖了,从来不点人,你别误会她啊!” “是啊是啊小邵,别看夭夭之前谈过那么多前任你就嫌她花心,姐姐给你保证啊,没有的事!那是夭夭魅力太大了追她的男娃子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答应就给她玩心跳,被逼无奈啊……你看他们那群心机绿茶小彪子从来都没被夭夭带到公众面前露过脸的。那些妖魔鬼怪你别放心上,夭夭全断干净了的。就当是过往云烟,散了散了,当不得真的……” “小邵啊,你别嫌姐姐们话多,咱们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和夭夭好好过日子。我们背后最爱谈论她的事就是觉得她将来肯定是个‘夫管严’,遇到对的人了绝对特别特别宠他夫人。你也别跟她讲客气,有什么规矩就立起来,她肯定听话!不听?姐姐们给你撑腰呢,别怕,尽管治她!” …… 一头雾水的邵桉被富婆们包围得水泄不通,这群榜上有名的企业家们这会儿倒是抛下了她们高不可攀的装腔作势,一个个自来熟的不行,说到兴头上还不忘扒拉他两下,七嘴八舌的就开始“亲切问候”起来。 而唐夭则在第一时间就被人给单独拎了出来,“跨时代姐妹团”的核心人物宋辉云宋女士揪着她耳朵,单手叉腰,架势十足。 “出息了你啊?夭妹儿,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是吧?连邵家的孩子你都敢骗来玩,你可别告诉我他之前和那姓程的离婚就是你撺掇的!” 原本还在龇牙咧嘴的唐夭听到这话立马不挣扎了,心虚的样子宋辉云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还真是你干的啊?天天好的不学坏的学,现在还插足人家婚姻,上赶着当小三了是吧?看我不替你妈教训教训你!” 说罢,她便扬起巴掌,作势要往她屁股上拍去。 唐夭连忙扭着身子往旁边一躲,嘴里还大叫着:“姐!宋姐!误会大了误会大了!您知道我这辈子最恨出轨的和上赶着当三儿的,怎么可能做这么龌龊的事!这和我人生信条属实是背道而驰啊姐!” 宋辉云本就是猜测,心中也是饱含疑问,见她这般言辞激烈且恳切,便犹疑着松了手,但依旧瞪着她:“真的?你要敢骗我……” “骗你是小狗!”唐夭抢断话音表真心。 “你这小兔崽子,干过的偷鸡摸狗的事少了吗?发这誓顶屁用,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在长辈的威压及恐吓下,唐夭极为精简,但又不忘在个别需要渲染情绪的情节里添油加醋说了个完全。 “就你这样式儿的,还玩一见钟情?”宋辉云满脸写着不信。 “我可是走纯爱路线的,以前那是走岔了,现在可算找着了我的康庄大道……”一想到自家对象,唐夭就骄傲的不行,挤眉弄眼朝她显摆,“看,是不是超带劲!” 宋辉云见她竖着大拇指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实在看不过去,嫌弃地瞥了眼她,又回头朝那人望去。 邵桉长得高,身板又端正,越过那群姿态各异的姐妹们,一眼就看见了他。 嗯……虽然不怎么符合当下时兴审美,但这个“丑”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现在能扛事的男的太少了。他一个,他爸一个,再就没几个是凭自己真本事闯荡的了。长相嘛……和他爸长挺像的,一个类型,在如今的婚恋市场可不吃香。不过他比他爹瞧着顺眼些,毕竟他生母当年确实惊为天人……” 宋辉云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不饶人,实际特别护犊子。说是嫌弃她这个那个的,心里却觉得没人配得上她,能不咸不淡说出这么句貌似好评的话来,就证明邵桉在她这儿基本上算是过关了。 “我跟你说点认真的,邵澍实吧,我和他合作过,为人做事挺光明磊落的,不像是那种背后使小动作的人。但他那个妈啊,哎哟也就是邵家的当家主母,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现在年纪大了,虽然不怎么干涉小辈们的决定,属于半隐退状态,但你千万别在她面前乱来,就算不喜欢了也得好聚好散别招惹是非,沉睡的狮子要是被吵醒了,怕是把你这兔崽子生吞了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宋辉云把女孩往自己身边一扯,紧张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半恐吓半警醒地敲打了她一番。生怕这没心没肺的小崽子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还硬逼着她点头发誓后才将她放开。 “行了行了,别打扰人家小俩口联络感情。一群姑姑姨姨的,缠着小辈闹哄哄像什么样!”宋辉云走过去把依旧喋喋不休,争先为团宠妹妹积德的姐妹们拨开,替邵桉让出一条通道来。 唐夭连忙上前把他从话题中心里接出来。 见几个姐妹还有些意犹未尽,宋辉云便大手一挥,一锤定音地替唐夭给下了决定:“夭妹妹说了,到时候摆喜酒一定请咱们坐前排。急这么一会儿干嘛,不如回去准备准备包个大红包,静待好事吧!走走走,先回酒店歇着,等下晚上还有活动呢,别这会儿就把精力给耗完了……” 宋辉云哄着人群走了,还不忘回头给唐夭使眼色,免得过会儿又有好事之人缠上来找他们问东问西。 唐夭心领神会,比了个“OK”的手势,拽着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而一直发着愣的邵桉逃离了现场。 67交手 Ⅼasнцщц.Ⅽöм “她们都跟你说什么了?”唐夭小心向邵桉打听,她这些姐姐们笑话起她来可损了。怕她们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冤种事迹都抖落给他听,这得多影响印象分啊! 邵桉终于回过神来,接收的信息太多,他有点处理不过来。 半晌,他侧头朝她看去,见她一脸忐忑、担惊受怕的怂样,不禁被逗笑,回了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难怪你消息灵通,原来是天天和她们混迹在一块儿。我以前还觉得她们这些人身居高处当惯了‘上位者’不好接触,现在看来,和你这‘纨绔’也没什么不一样…… “至少你们的嘴巴,都一样的,又碎又花。” 这是说她们不仅爱八卦,还擅长花言巧语迷惑人心呢。 虽然这结论不怎么好听,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差评。唐夭舒了口气,觉得姐姐们在她对象面前还是挺给她留面子的,不禁放下心来。 两人再次准备打道回府,路上又遇到了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宫晞源。唐夭想起之前徐葭提过想让这两男的互相认识认识,便大胆走上前去打个招呼。本文首发站:③0𝓶č.č𝖔𝓶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只见应声回头的男孩表情有一瞬茫然,失去焦点的眼睛空洞而麻木,等她手落在他肩头,颇有力道的触碰才将他拉回神来。 他身边没人跟着,之前走完红毯和公司那边的人交代一声就独自上去休息了,这会儿也是偷溜下来的,无人知晓。 见他迟迟不开口,唐夭身为个女人也怕在对象面前掉面子,便跟随他原本的视线望去,从人群的缝隙里瞧见了那位被推杯换盏的应酬搅得应接不暇的美人。 “想去找她?”唐夭笑了,颇为高傲地朝他扬了扬下巴,像极了目中无人的骄纵大小姐。 虽然是为了挖苦他而刻意装出来的刻薄傲慢,不过这人设与她十分适配,毕竟她本来就不太看得上他。 “就这么离不开她啊?”明媚玉颜掩唇嗤笑,声调都变了,取笑他,“粘人精~” 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求婚成功后半步不离爱侣的牛皮糖。 邵桉不关注娱乐圈,也不怎么看电视,对宫晞源这位演艺界新星是一片陌生。不过对面这男孩看起来年纪尚轻、身姿劲瘦、唇红齿白眼眸明亮。因着肤质白嫩无瑕,颊上还略微带些未来得及褪去的婴儿肥,乍看宛若清波流盼、淡泊清茶,还以为是洁净清秀的舒适白幼长相,再一端详,哪哪都是艳色。 面部立体、五官精致,细品之下似醇香烈酒,越是浓烈芳香便越是吸引人。尤其是那双光是形状都带着媚态的桃花眼,和唇上那一点娇艳欲滴的红润唇珠,简直是诱惑着人来侵吞采撷。 他的外形和唐夭之前交往过的男人出自同一类型,可又比他们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堪称人间尤物、世间绝色。 他素来最怕遇上这种类型的男人,与他大相径庭,无论何种情境之下,自己总是满盘皆输。 心里一咯噔,原本松懈着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 感受到自己挽着的胳膊突然肌肉紧绷,唐夭这才想起来自己光记着呛声,倒把正事给忘了。 “对了亲爱的,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话说半截她又生生止住,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在意他们后,这才扯着他袖口把他拽下来些,倾身将手覆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悄悄话,“这是葭葭对象,扯证了、合法的那种,不过他俩目前是隐婚,没对外公布……” 停顿了一下,唐夭抽空朝男孩瞟了一眼,又接着说:“他还没成年呢,虽然合法,但影响不太好,所以葭葭打算等他年纪到了、情况稳定了再公开,你记得保密哦,可别说漏嘴啦!” 听完邵桉轻哼一声,说自己又不是她,才不会无聊到天天在外面和富婆姐姐们聊闲话。 不过知晓这人和她没有男女之情后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 “你好,我是邵桉。”他伸出手,主动与男孩交谈。 “您好,我叫宫晞源,常听徐葭提起您,幸会幸会……”男孩带上一抹浅笑,回握住他的,客气又隐约亲切。 邵桉没在意他的恭维,只觉得这男孩动态比静态还要好看,简直是手工人偶注入灵魂,活了似的。 宫晞源有意和徐葭那些亲朋好友打好关系,以便有朝一日混入内部,和她的生活走得更近些。于是对着她闺蜜的男人就不自觉捎上了些热情,想快点熟络起来,总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人长得比网上搜到的新闻截图好看得不止一星半点。 刚从徐葭那儿知晓此人和唐夭那点纠葛时他特意去网上查过,还挺现实地觉得她怎么突然眼瘸了,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这么重口味。现在想来除非这人十分不上镜,那就是对家或有心之人故意抹黑他放的黑图。 反正他们玩商战的心都脏,常听这两姐妹聊些大企业家的你来我往,才知道他们这群不可一世的大款们既有厉害的手腕,也有低俗的使坏。 两人都在心里打量着对方,却是越看越满意,竟在无形中促成了一种无言的相互认可。 这里离徐葭所处的位置还是有点距离,她又被缠着,无暇顾及这边,唐夭挥了两次手,她背对着都没看见,只得暂时放弃。 “咱们先上去吧,别站在这儿了。人来人往的,看着就累。”说罢便勾着邵桉胳膊抬脚离去了。 宫晞源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心中仍旧不舍,眷念地回头望了一眼,人群移开道缝,正好徐葭转过身来,二人对视上。 他惊喜不已,激动得差点没张口喊出来,被她一个动作给止住了。 她用食指点了点掌心,示意要他看手机。 他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查看信息。 [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这里忙完了就来找你] 跟着一个安抚小猫的动画表情。 消息发自二十叁分钟前,原来她在台上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一下台就找助理要了手机给他发了消息,不过因为他一直执着于见她真人,所以忽略了通讯。 宫晞源看了信息,心里原本空荡荡的那处忽地就盈满了似的,暖呼呼的。 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 徐葭无心和这些人过多纠缠,没那个心情,也不是谈事情的好时机。公事公办客套寒暄过一圈后,把沟通、交流、建立合作的机会全权交予外联部的团队负责。 饭不能白吃,奖金不能白拿,需要的时候当然得放任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晚上聊,晚上聊,我这身不方便,先去换个衣服。”徐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边拽着裙摆展示自己的局促,一边向他们一一挥手致意道过问候,虽然急着走也没落了人家面子,一个个都有关照到。 她身份地位在这儿,作为主办方又有重任在身,虽然有意但也没人真的不识眉眼高低的非要拦住她,望着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可惜,下一秒便忍不住转头议论起她的美貌和能力。 徐家的女人是圈内圈外都经久不衰的话题。 无他,老天爷不仅替她们开门开窗还掀了天花板,双商高本事大人美心善身材好,简直就是追着她们赏饭吃。 尤其自徐葭妈妈那辈起,本就不俗的外貌又往上拔了几层,先前几代可以说是能凭脸毫无违和感地随时融进娱乐圈,现在这两辈一出场更是成了降维打击,同框里最优越最吸睛的永远都是她们,一点风头都不给旁人留。 没办法,人类是视觉动物,眼睛管不住的。 豪门佳人还鲜少生丑闻,多的是挤破脑袋也想攀上姻亲……求着做情夫的也只多不少。 所以莺莺燕燕的流言蜚语、蓄意猜忌也少不了。 68离经叛道 “前些日子我去美容院碰见那位了……”一模样叁十上下,打扮得流光溢彩的女人拿肩顶了顶身旁的友人,挑了下眉,故弄玄虚地和她打着哑迷。 “哪位啊?”身着典雅端庄米色长裙的女人遗憾地收回了投注在那逐渐远去的娉婷背影上的视线,脑子也没来得及转弯,顺口就问了出来。 “哎呀!就那位呀!”身着亮片鱼尾礼服的女人怒其不争地跺了跺脚,又怕引来周围人的注意,立马压低了声音说上了悄悄话。 她朝徐葭离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暗示友人,继续说道:“她爹,生她的那个。” 未等身边人打岔,女人自顾自说了下去,眉飞色舞津津乐道:“据说前段时间,夫妻俩一起去国外旅游,外国人开放热情又爱玩浪漫,徐董不知道收了多少男人抛来的媚眼和示爱,手里的玫瑰花就没枯过,走到哪儿都有人送她。 “你也知道徐董那模样,叁四十岁的人了,脸嫩得跟小姑娘似的,一点不见老,他能没有危机感吗? “于是刚回来就往医美机构里充了几十万,还找人家顶尖医生咨询过,想动脸。可不是小手术呢,你想他长的也不差,还能怎么整?修修改改都不一定有原装的好看,除非来个全套改头换面。 “不过最后还是没做成,因为徐董直接打电话过来了,说面部神经多,他要真敢动刀子,面瘫了嘴歪了她认不出了,可就不认他这个夫人,吓得他连个招呼都没和医生打直接就从诊室里跑出来了!” 半途听来的小道消息不知经了多少人嘴里添油加醋变了味,女人依旧讲解得绘声绘色。 他们都挺喜欢看徐家热闹的。 无关真相,就爱看男的互相扯头花,比晚间八点档还狗血紧张刺激,毕竟想爬徐董床的可不止“正宫娘娘”郁意这一位。 “徐董手下那秘书又换了吧,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身边的男人就没一个省心的。那天好像是参加什么慈善活动,他没拿稳酒杯,一下子给倒在徐董身上了,伸出爪子直接就往人家胸上摸,说是手忙脚乱慌不择路,谁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鬼算盘?正夫还没走远呢就敢动手动脚,那新上任的小秘书直接被他扇了一巴掌!大庭广众的,愣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有人闻声插入,分享起自己刚拿到手的新料。 “那男秘书早年家境困难,摸爬滚打很不容易,徐家资助过不少贫寒学子,他就是其中一个。能力还行又是熟人,毕业后就被招去了莱温斯。徐董手边缺人,又正好赶上慈善会这么个活动,被心腹推荐上来让她先带着也当合乎主题。倒是那位,锱铢必较,在那种场合下直接赏了这人一耳光也不怕折了徐董的面子……” 男人越说越来劲,脸上的都有些控制不住,龇牙咧嘴好不忿懑。原本还调侃得起兴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干巴巴笑过两声,找了个话茬走开了。 聊点不痛不痒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也就罢了,她们胆子还没大到敢对郁家那位随意置喙。家世都是其次,谁不知道他气性大心眼小?现在都算收敛着了,较真的劲儿几乎全使在爱人那些烂桃花上,早年可全然一副纨绔做派,仗着自己是家里的独苗苗,没人逼他学做个大家闺秀,出门在外轻浮肆意,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成天不务正业,只晓得吃喝玩乐,书也不好好读,翻墙钻洞丢人显眼,一点不学好。 凶悍泼辣不讲理,威名远扬,糟糕的名声十里八乡的都传开了,一点不像个男的,哪里有贵女看得上他? 不过后来还是给他钓上了金龟婿。 未婚先孕,借孕逼婚,还是个未成年,怎么想都不光彩。 当时闹得可大了,郁家都恨自己生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当即和他闹决裂,甚至还放了狠话要和他断绝关系。 被赶鸭子上架,徐家人也挺不高兴的,觉得这小子学别人当混混当众骂街打架斗殴,是不是把脑子给抽坏了,居然舞到他们面前来,简直疯魔。 倒是这出闹剧的另一位主人公没说什么,外面还等着看好戏想这两家怎么收尾呢,她却不声不响默默布置好一切,用一场轰动全球的豪华世纪婚礼把郁意给娶了回去。 眼馋徐绥芝的男人何止他这么一个?每个人都拿着号码牌挖空心思翘首以盼被她垂幸,怎料还未抓到与之共度春风的时机,就被一个突然窜出来说肚里揣了她孩子的男孩给横刀夺爱,还是行事作风非常登不上台面的膏粱子弟,真是叫人气歪了鼻子,哭死过去。 “靠那种肮脏手段上位的狗东西有什么好稀罕的,要是下次再让我碰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男人握着拳气愤地翻了个白眼,自说自话地把假想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他就是被郁意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不留情面给灰溜溜赶走的,曾在徐绥芝手底下工作的男人之一。 莱温斯集团不像别的公司会对性别设限,越到上层越看不见男性,反而很开明,知人善任、能者居之。这种从上到下都尽可能避免性别歧视且市值排名世界前十的大公司就算只是分部都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更何况在总部的最高董事长手底下办事。 徐绥芝有意逐步放权,淡出商界,将位子交予独女徐葭管理,所以对各方面的把控就没有之前严格。除了个别心腹还留在身边,培养出的大多人才都被散去辅佐女儿了。但毕竟还不到闭关的年纪和时机,遇到事了得找人补补空顶顶位,这才让他抓住了机遇。 不知打点了多少关系经手了多少人才终于把自己送到她眼前,却未曾想自己下一步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那抽疯的男人来了波大换血,连带着他也被赶下了位子,发配到分公司别的部门去。 耗费的精力、时间、金钱,出卖的尊严、肉体、脸面全都因为那人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化为乌有,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恼?! 收到通知的那瞬间他连冲过去不管不顾朝那人泼硫酸的心都有了。 他对郁意的恶意实在太多,掰开了算也数不清,但又受限于人家身份地位,最多只能散播散播对其不利的不当言论或是虚假谣言,除了让他在部分人眼中的形象一跌再跌外,也无计可施。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比郁意年轻,可看起来并不比郁意好到哪去。 这句话不过是他给自己挽尊,实际上,郁意才是他遥不可及的对象。 他急功近利,过早地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心绪不平稳,又经历了太多自我出卖的灰暗,此间种种投射到脸上,已经失去了可以和那泡在蜜罐里呵护着的贵夫人比较的资本。 但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低下头,缓缓张开掌心里女人临走前遗落在地的一根浅绿色的柔软绒羽,男人阴翳深重的眼波闪动了一下。 \ 才刷卡开了门,徐葭就眼前一黑,被扑来的人影给蒙蔽了双眼。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要等睡着了!”宫晞源一边诉苦一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香软在怀他不自禁收紧了力道,还很不矜持地撅起嘴巴,朝着她红唇贴过去。 徐葭才从混乱里脱离出来,耳边似还充斥着各色人声嘈杂,又赶着搭乘了往上急速攀升了二十二层的电梯,耳鸣眼花,连带着脑子都有些浑,更别说现在脚下踩着十几厘米的细高跟,挺直身板都费劲,这会儿还被猝不及防被撞了下,堪称命运多舛。 好在男孩没那么缺心眼,虽是来势汹汹,倒也不忘搂腰扶她一把。身形闪了闪,最后还是稳住了。 被埋怨了徐葭也不恼,抬手用掌心隔着他不停落在自己脸上的唇,好声好气地解释:“没办法呀,来者都是客,我又是东道主,当然得伺候好他们了,不然怎么赚钱养家?” 宫晞源没过脑子就蹦出来一句:“我也可以挣钱养你呀!” 一个黑点满身的一线守门员男艺人,另一个则是顶级豪门继承人,小巫见大巫居然敢扬言说出“我养你啊”这种妄自尊大的话,真真是自不量力,任人听了去,必定要嘲讽几句不识好歹。 不过徐葭没觉得冒犯,晃了晃手腕上清透的紫玉镯,笑嘻嘻地夸他:“是呀,你有能力也很棒,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呀。” 本来觉得自己说错话心里有些打鼓的宫晞源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将世俗的单层面比较抛诸脑后,忍不住再度往她面前凑。 徐葭忙着换鞋,扶住对方伸过来的胳膊,蹬掉废脚的细高跟,赤足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舒坦了。 徐葭不习惯带妆休息,虽然紧接着晚上还有宴会,若是想偷懒轻松点那就保持原样到时候再补妆,但她宁可多腾个把小时出来重化,也不想在融掉的妆容上进行改动,总觉得黏糊糊脏兮兮的。 妆发要卸,衣服也要换。宫晞源说他来帮忙,想着头发上藏着好多费手的小卡子,自己瞎鼓捣指不定多折腾,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就是对方不怎么安分,取下一个就亲她一下,把她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70逃避 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徐葭想说自己来就行,却被身后站着的男人抢占先机给打断了。 “我刚刚遇见唐夭了。” 他俯身贴近女人侧脸,轻柔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配上他干净清润的嗓音,骨头都有些酥麻。 “她还给我介绍了邵桉,他们看起来很亲近,是在一起了吗?” “啊,你碰到他们了呀,看样子他们也没想瞒着……”毕竟都面对众多媒体手牵手直播走红毯了,她再替他们藏着掖着也是多次一举,于是点点头,替他们把关系坐实了,“是的,他们在一起了。夭夭今天上午求婚成功了,我之前没来得及接你电话就是因为这个。” “我不知道她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就没跟你和盘托出,毕竟这是人家家事我怕随意吐露出去会坏了她的安排。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那个梦不可信,你也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你还记得呀……”这回轮到宫晞源不好意思了。好吧他之前确实是很介意的,那时徐葭给他的解释有些模棱两可,他心底还是存疑,只不过逼着自己生生压下来,洗脑这一切都没问题。 原来真正在乎一个人,会在意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反复安慰他负面的情绪,将他敏感的细枝末节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不会敷衍拒绝冷处理,若是自己的无心之失伤到了他,也会尽力去弥补。 “你真体贴。”宫晞源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被关照到的自己笑得太灿烂太夸张,却忍不住面颊上渐渐浮现出的薄红,抬起小下巴颇为自傲地说,“我才没生气呢。” 喜欢你都来不及,干嘛要生气呀,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 还有一段空闲时间,忙活来忙活去的,徐葭也有些乏了。于是换了套休闲装,悠悠闲闲躺在沙发上歇一会儿,手里举着本杂志,时不时翻动一下。 豪华套间的沙发也足够奢华,又大又宽,两个人在上面打架都没问题。见她歇着了,宫晞源也跟了过去,挨着她躺下,蜷着身子把头虚靠在她柔软的小腹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 平时死气沉沉的工作群这会儿倒像回光返照般不停歇地轮番轰炸起来,一条未完一条又来,不间断弹出的未读消息惹得他心浮气躁,干脆开了免打扰,眼不见为净。 却不知道百年难遇的热闹是为了庆祝他终于靠自己的美貌赢来了一次全网热议的正面讨论。 各大热搜榜单前五十,一半以上都被这次盛典给占了。而宫晞源也凭着惊人美貌杀出重围,在一众磕颜和红毯造型分析视频里屡次被提及,混了个眼熟。 而且不知是系统故障还是有人从中作梗,原本压在他头上的关于《Trend》主编和豪门恋情的两条大爆新闻瞬息间凭空消失,与之相关的话题全变成了敏感词汇,怎么搜也搜不到了。于是本来断层落后,屈居榜单第叁的他一下子跃居榜首,还是在热度这么大的情况下,真是白捡了个大便宜。 这狗屎运堪称衰神附体的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为过。 不过他错过了庆祝的时机,之后再从别人口中听闻也只觉得心如止水了。 / 宫晞源毕竟年岁小,没那么沉得住气。窝在徐葭身边装模作样玩了会儿手机后,就耐不住寂寞地环住了她脖颈,挨着她脸轻轻蹭。 徐葭正被杂志上的图片吸引了去,没太关注他的动向,只哼出个鼻音视作回应,视线却没移开过。 见她眼风都没舍得分自己一个,宫晞源那股子醋意又升起来了。 才缠上她脖颈,刚要掰过她脸颊正面朝向自己,撅好湿润润肉嘟嘟的唇瓣准备献上香吻,只听耳边由弱渐强的纯音乐铃声骤然响起,生生斩断了他献媚的道。 徐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一场活色生香的勾引,摸到搁置一旁的手机,一边扶着沙发垫把身子坐直了,一边接起铃响不停的电话。 扫过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徐葭清了清嗓子,应声接起。 宫晞源也跟着坐了起来,歪头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动静,未曾想被他倚靠的女人瞟了他一眼,竟是捂着听筒,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阳台走去。 甚至没忘把推拉玻璃门合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宫晞源呆坐在原地,如遭雷击般石化了。 她干嘛避着他?对面可是个男性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她、她、她……!她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牵扯,还是不能给他听见的那种!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危机感浮上他心头,脑海里警钟长鸣,吵得他压根无法冷静,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那边给她带来了有用的情报,徐葭存住男人报下的号码,换了话题和对面友好交流了会儿近况后笑吟吟地挂断了电话。 再看向屏幕时,多了几条唐夭发来的信息。 “刚刚有人来敲门,你没有听见吗?”徐葭快步向门口走去,路过客厅时对男人顺口问了一句。 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单纯询问一下,语气也稀松平常。然而蔫头耷脑坐在那儿的人似乎误会了什么,怏怏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嘴唇嗫嚅却没发出声音来,继续垂着脑袋紧盯地面不做理会。 徐葭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可方才还好好的,这么小会儿能出什么事?便理所当然地想他或许是累了,应该是需要个安静的空间休息一下。过多询问也是打扰,毕竟晚上的活动还是很费精力的,于是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养,自己则出门去找唐夭了。 一个“急”字后面连缀了叁个感叹号以示重视,在徐葭眼中这就是八百里加急的存在,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直奔对方套间,还没来及敲第二遍,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见来者是她,唐夭二话不说扯着徐葭胳膊有些生猛地将她拽进房内,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被那个恶毒继母叫走了!她肯定是看了红毯直播,发现他和我在一起后指不定又想出些什么鬼主意来折腾他。我的宝贝他那么真诚善良天真无邪单纯可靠端庄大度柔善可欺傻不拉几,怎么玩得过那个蛇蝎女人特曼妮啊!” 槽点太多徐葭不知如何吐起,只能打心底里佩服她连续输出这么一长串还不带喘气的真是很厉害。 “……特曼妮夫人?你当邵桉是辛德瑞拉啊?”不管唐夭怎么想,反正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身强体壮同时在商场上拥有雷霆手段的邵桉与意志薄弱、瘦弱可怜的灰姑娘联系在一起的,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而爱能蒙蔽一切。 “重点不是这个……”唐夭摆摆手,把讨论拉回正轨,“重点是,那女人把自己的形象塑造得太好了,邵桉压根玩不过她。我也不敢在他面前太直白的戳破她,信不信是其次,要是他反应过来那女人对他的‘好’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才塑造出来的假象,他精神上承受不了崩溃了怎么办?我还要老公不要?所以,我想尽快和他把事办了,要他从本家搬到我这里来,组建好自己的小家,尽量和那女人割席,免得跟那群心术不正的人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夫妻间的事他们长辈再乱掺和就不像话了,如果那女人还是不罢休非要缠着折腾他,她出一招,我就挡一招,邵桉这人一看就特别顾家,肯定会把我们的小家放在第一位考量的,她之后再想作妖,哼哼,也得看看姑奶奶我同不同意!” 婆媳问题在唐夭这儿还没开始就表现得淋漓尽致,徐葭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就是以后罗珮如果想跟邵桉挣点家产或是在其他地方占占便宜,按他盲目懂事的程度来看说不定会被那人撒诈捣虚所诓骗而一退再退。但如果唐夭成了他法定的伴侣,就拥有了替他撑腰说话的权利,自己也能在对方发难时站出来说自己家庭的经营也需要很多方面的维系,总不能好处全让她这个做后妈的占了,而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家庭需求啥都不给满足。 也要多吹吹耳边风让邵桉站起来态度强硬些,不能人家说什么就给什么。他不是想要孩子吗,总不能孩子啥保障都没有吧,资源全倾斜给他后母和继弟了,像话吗?他心里真的好受吗?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自己老婆孩子都不管,明摆着的好东西不要,全部拱手让人,不是圣父就是傻子。 71天大的误会 “所以啊,婚结的越早,邵桉能抓住的机会就越多,流到外人手里的资源就越少。反正我也不想找别人,不如和他早点把事定下来,也好让他安心。”她今天从男人那里可挨了不少指桑骂槐的冷嘲热讽,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一张嘴,在他那儿本就惨烈的印象雪上加霜。 她不怪邵桉态度不好,只恨自己年少无知性子太混,形象没塑造好,安全感没给够。千哄万哄不如两红本本来得实在,日久见人心嘛,前提是邵桉没法跑。 她得把他拴牢了,夫妻还好说,住在一起天天要见面,产生摩擦了她第一时间就能挽救,但男女朋友不行,要是有了误会生了嫌隙,邵桉那死心眼不肯理她怎么办?他逃她追,躲着她、把她拒之门外不肯见人,而自己又舍不得放弃,轰轰烈烈非要缠着他弄个明白,那岂不是成了跟踪狂? “婚姻不是儿戏,你态度一定要端正要真诚,邵桉前一段婚姻实在是太失败了,对他的阴影肯定不小,天知道他那么骄傲又那么珍惜脸面的一个人究竟是鼓足多大勇气才敢背着流言蜚语和你在一起的。你下这个决定我全力支持,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呀。”徐葭拍了拍她的肩,以一种掏心掏肺的朋友和语重心长的过来人口吻嘱咐她。 唐夭难得没和她打嘴炮,眉头微皱,表情特别真挚,重重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叫人把跟他有关的报道都撤了,邵桉的遭遇我不在意,却多的是外人嫌弃。他们那些不知道内情的网民就爱揣测氏族豪门间的恩恩怨怨,再好的姻缘也能被他们抹黑成一方巧取豪夺一方委曲求全,或是干脆只跟利益相挂钩,就算有几句好话也会淹没在云云批判中难得一见,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邵桉他那脾性,敏感得不行,自讨苦吃都来不及,哪里还受得了他们火上浇油轮番上阵轰炸啊。为了给他营造一个良好的上网环境,我可费了大功夫做了净网行动,在发酵之前彻底斩断源头,他能看见的,只有好话,没有黑料。” 说着唐夭也不禁洋洋自得起来,觉得自己这守卫“公主”的骑士做得还真称职,虽然之前求婚把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钱都掏出来了,这次全方位无死角的网络版“扫黑除恶”更是把最后一点金也给氪没了,不过没关系,钱是可再生资源,但夫人不是,她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男人,要是阴差阳错失去了,以后再怎么找补都不得劲。 徐葭又一次感叹自己和死党的同步性。 “我也把关于我个人的热搜撤了……”见她炫夫炫得春风得意,徐葭不自觉也挺直了腰板,微抬的下巴尖展露了她潜藏的自豪,“宫晞源今天多好看呀,我得尽可能地让大家都见识见识我有个多漂亮的丈夫。” 听 闻言,唐夭面色一僵,转动眼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下撇的嘴角有些嫌弃:“你发通稿、买热搜了?诶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喜欢营销呢?花钱干这种高投入低产出还有点不道德的事?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都不走康庄大道了!” 徐葭对于她的讥讽倒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替她添了把柴火,帮她助燃:“没事我搞点小动作你先习惯习惯,等我和他公布婚姻关系后肯定还要来把大的,那时候我一定处理得比你更彻底。” “跟我比起来了是吧?” “欸~不敢不敢。” 你来我往互相调侃了几句后,唐夭搭着好友的肩,身子没个正形地歪歪斜斜靠着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泄气模样。 “本来我还打算搞个订婚宴风光风光,现在怕是弄不成了,就是结婚宴席估计也等不及,得先扯证再办婚礼,不然时间线拖太久,容易出岔子。 “我这边爸妈肯定都得出席的,那邵桉那边呢?光请他爹?婆婆位置不管了?” 唐夭想找她这有经验的请教一下,徐葭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婚礼,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虽然场地布置都是遵循宫晞源喜好办的,也砸了重金请专业人士操持得很体面。尽管那时没啥感情,但双方都还挺配合,到底没出什么岔子。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宾客相对寥落了些,在过大的场地里显得空空荡荡。好处也有,说闲话的少,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宫晞源在大人那里没得到过什么关爱,于他而言,“母亲”、“父亲”只是毫无立体形象可言的干巴巴的称呼词罢了。他们并不亲切,也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反而厌弃他、利用他,总归不是什么很有用的存在。 摸爬滚打自立自强野蛮生长的男孩完全不看重这些传统习俗或是繁文缛节,他没有父母,也不需要,徐葭亦不在意。但位子总要有人坐,需要进行的流程总得有人顶上。父亲看他不算太欢喜,于是母亲便代替行使了他长辈的义务。送他上车,将他的手交到新娘手中,发言致辞……唔,倒也不算突兀,反正没人提出异议。 但是邵桉显然和宫晞源不是一类人。他这么努力这么拼命,很大程度是因为他过于在意外界眼光且极端渴望得到家族人员的认同。 他本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他的父亲爱极了他母亲,自己又是他俩结合下的唯一至亲骨肉,家里不缺钱不缺地位,怎么想都不会不幸。 但他确实没有体会到什么家庭的温暖。 这很奇怪,可现实的确如此。他不愿意面对,只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越发乖巧懂事、力求上进,希望得到家人的认可,别再将他刨除在外。 “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婚礼上高堂有缺……” 可把罗珮请来,又太膈应人了。她压根就不想承认这人的地位,要是这退一步那退一步,她的安生日子还过不过了?得陇望蜀的事那女人可没少做,指不定以后会怎么拿“婆婆”的身份欺压她,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得严防死守、滴水不漏,钻空子欺负到她头上,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把他亲妈找来呗。”徐葭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可落到唐夭耳朵里就变了味。 “你怎么回事?嫌弃我事多出言不逊讽刺我?他亲妈走了多少年了,我去哪里把她求来?” “直飞航班也就十四五个小时,她亲儿子结婚,这点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吧。” 唐夭摆出一副“你很狂啊”的神态上下打量她,嘴上还是没收住,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嗓门也大了点:“不是姐妹,你是希望我跑A国找到她的墓地刨坟把她骨灰盒带回来吗?这良辰吉日办喜事朝它鞠躬磕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什么骨灰盒啊?她不是……”徐葭正欲与她争辩,忽地想到了什么,怔在了原地。 唐夭吵嗨了,见她有话要说,不禁缠着问她究竟要表达个什么,却被对方拿胳膊肘挡了回去,不让她吵到自己。 天哪!他们怎么会以为女人死了呢?究竟是怎样离谱的信息差才能造出这么致命的乌龙。 她上辈子还和那女人聊过心呢,虽然按时间线算得在几年之后,但对方一直都说是因为前夫组建了新家庭,不想打扰他们才没回国的啊。而且女人出国本是为了治疗心理郁结,还是邵董亲自把她送上飞机的。然而康复十几年了家里都没来个信,只以为他们是把她忘了,不要她了,横竖母国没有她落脚的家与港湾,不如守着把傲骨继续在国外发展。 邵董的深情也是女人亲口说的,不过她琢磨着这份感情终究抵不过隔山跨海的距离,随着时间推移,朱砂痣变成蚊子血,早把她丢弃在人世更迭的洪流中,淡忘了。 我的老天爷啊,全都乱套了! 她怎么告诉唐夭告诉邵桉告诉邵董,安锦绣不仅没死,还活得很好。你们之间误会天大,又多又绕,真是要了命了! 72混乱 安锦绣现在不认识自己。徐葭努力调动记忆,记起她此前一直是影视行业的幕后工作者,画画分镜改改脚本,今年下半年才抛弃各式化名站到台前来——自己首次执导的一部围绕着家庭情感元素展开叙事的文艺剧情片正式上映。此片一出,颇受好评,虽然票房平平,但在各大影评榜单上都是无一例外的高分佳作,她也由此打出了点名号。 安锦绣顶着自己的英文名时不时跑下宣传,接洽下推广策划,在一些新闻媒体和报刊上都有露面接受采访。不过她这片子有点小众,看客的评价不错,口碑很好,但影片关注度并不高,落在导演她自个儿身上的注意视线就更少了。 不过这次也算一个契机,她的导演事业蒸蒸日上,知名度也被打响,徐葭亦注意到了她的风采,这才有了后来结交的缘分。 “谁跟你说她死了的?” “还能是谁,邵桉啊。你今天不是提起了他生母吗,他就和我聊了一点,他说小时候还在家里看见了她的灵位牌呢。不过他们家保密工作做的真好,网上完全没有她逝世的悼文,大家都只以为她退圈歇影转为素人了呢。” 就连她神通广大的宋辉云宋姐姐也只以为那女人和邵家不欢而散,离了婚从此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去了,死讯可是从没听说过,估计只有邵家那几位和她有关系的人们心里门清。 “你等会儿,我先办点事。”徐葭作为半吊子的全知视角,这么多信息量兜头砸来不仅梳理麻烦,还得把真相先憋在心里免得出乱子,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先和安锦绣那边取得联系。 于是她点开隶属于《Tend》的特助的聊天页面,要她去查一个名为“Ashling”的女性导演,说自己看上了她的才华,拟邀她为《Trend》今年金九刊的封面和专访人物,并且一再强调要做好保密工作。 只因她的导演处女作预计八月份上映,现在还未到宣传预热阶段,在大众眼里这只是个陌生人。无名小卒却能登上《Trend》这么权威的大舞台甚至还是至关重要的九月刊实在是不可思议到令人费解。 如果嘉宾名单提前泄漏出去,指不定会对《Trend》造成多么大的舆论冲击,所以必须得严格保密,直到Ashling带着她的优秀作品,堂堂正正走到观众面前来。 哦,当然,还有她背后所牵连的豪门情缘纠葛。 至于主编大大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国女人,敬业又能干的特助既不好奇也不惊讶。小徐总和徐董在她眼里就是手眼通天的存在,总能慧眼识珠挖掘出人才,她从不多嘴质疑老板的任何决定,也不妄加揣测老板的任何行动,跟着老板走,日子节节高。 吩咐好工作上的事后,徐葭心里忽然轻快了不少,这一条路打通了,就像绕成一团的乱麻线找到了线头,顺着解开就很容易。 面对歪着脑袋好整以暇等她发言的唐夭,她几度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干脆不说了吧。她任性的想,决定先把这秘密瞒一会儿,到时候再伪造个机缘巧合让他们自己发现自己处理。 接下来的话题无可避免地再度绕回罗珮把邵桉叫去究竟是要做什么。唐夭仍是忍不住为他担心,整个人愁眉苦脸的,揽着徐葭心事重重地探讨起后妈折磨人的一百种可能性。 徐葭受不了她这样苦情做作,只好信誓旦旦地说罗珮嚣张不了太久的,唐夭追问她这种没理没据飞扬跋扈的自信从何而来,她又故作神秘地闭紧嘴巴不肯再透露了。 “反正你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面对她空口许下的保证,唐夭全然没放心上,只当是好友为了安抚自己过度紧张的神经,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好在后来工作人员推着移动挂衣架要为他们准备晚宴造型时邵桉全须全尾的及时出现了,只不过…… 唐夭把他拉到角落里,朝不远处正对着晚礼服挑挑拣拣的男孩努了努嘴,隐隐有些焦躁:“他怎么跟着过来了?” 邵桉面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不是个傻的,虽然唐夭顾忌着他的面子和处境很多话没直接挑明了说,但他也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很待见自己这一对继母继弟。 可自己毕竟也是那个家里的一份子,名义上都是家属,不好处处回避一直躲着。人家找他他得回应,央他帮些不痛不痒的忙,亦不好冷脸拒绝。 “她说他们母子第一次参加这种时尚宴会,怕弄不清流程做出格的举动会弄得很尴尬,便要我先带着他……”他有委婉回避过,但对方态度太恳切,他被架在那儿,只好应下。 确实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再纠结下去倒显得他小气了。 唐夭扶着额角,只觉得如鲠在喉,心里堵得慌。 爱玩道德绑架的能有什么好人?那点小九九就差摆在明面上了藏都藏不住,不过就是慷他人之慨假手于人,想借邵桉甚至是她的资源来给自己儿子谋出路罢了。她自认并非寡恩薄义,她唐夭看上的人,该得的好处从来不会少,遇到难题不用催,她会主动找上门来施以援手的,但前提是对方不会跟自己使心眼子。 她得到的情报罗允笛也就是罗珮和她前夫生的孩子,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良小孩,从小在勾心斗角里浸淫,联合他妈一起坑惨了自己生父。争夺抚养权时暗渡陈仓,表面上一心跟随父亲,暗地里却和母亲沆瀣一气,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在法官面前上演变脸,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卷光了父亲好不容易争来的另一半婚后财产跟着更有“能力”的母亲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母亲就带着他抱上了邵家的大腿。 这少年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心态过硬,丝毫不惧她的古怪脸色,在她面带审视的目光下依旧自如,完全不影响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眼底的精光。 被宠坏的小孩向旁人提要求,哪怕加上了自以为是的礼貌,也不可避免的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气。 “我想试试这几件。哥,可以吧?”他说这话时脸虽然转向了邵桉,手却紧紧捏着那些成衣的袖子,贪婪成性一览无余。 唐夭盯着他的手,气不顺,心脏抽痛。 这些可都是高级定制!高级!定制!莱温斯旗下那几个高奢品牌的设计师卖她人情,按邵桉的形象体型特别定做的,如果是邵桉本人就算了,哪怕当纸剪着玩只要他开心她就无所谓甚至还会附和鼓掌,但其他人不行,这么精贵的东西,那么大力的揉,都皱了! 邵桉心思全放在观察唐夭脸色上去了,听到男孩的呼喊先是怔忡,闻声望去,也跟着皱了眉。 他没有慷慨到可以将自己女人为他特意准备的礼物拱手让人的程度。 她送给自己的东西,那就只能是他的,不想其他人染指,哪怕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弟弟也不行。 看着对方手上摆弄的动作,心里那团躁郁之气愈发难以压制,否认的话矢口而出,态度很是干脆,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不可以,这是我的礼服,你穿不合适。” 72.5母女 那边也没料到自己会遭到如此强硬的拒绝,盈盈笑意僵在脸上,一时化不开。 他本想发作,眼珠一转余光中瞥见了女人的衣角,顿时想起妈妈的嘱咐,旋即笑开,松了手上抓着的衣物,很是通情达理地道:“哥哥的东西,做弟弟的当然不合适乱动,是我太没规矩了,实在不好意思……”他柔柔地赔着笑,柔若无骨的葱白手指将鬓角略长的发丝撩到耳后去,又弯了玉颈温驯地低了头,露出项后一片雪白,衬着耳上染的一点红嫩甚是可爱。 这一套流程下来他表现得自然得体又谦卑恭训,乖乖巧巧站在那儿,竟有种惹人怜爱的氛围。 邵桉不知他这弟弟如此转变为的是哪般,以往若是拒绝了他的需求,他总是要闹个几回花大代价才能哄回来的,这次不仅格外听劝还破天荒地对他道了歉。见他懂事,心里也不禁有了些许波动。 他这弟弟还是识大体懂规矩的。 唐夭双手抱胸,男孩这副惺惺作态的虚伪嘴脸全数落入她眼底,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动摇,红唇一挑,反倒露出个玩味的笑来。 他这茶味水平实在太次,表演劣质不可深究。估计之前从没吃过亏,有了委屈当场必报,连假客套的样子都没装过,这回事出突然算是紧急培训了下,然而……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开玩笑,她之前那么多情场是白混的吗?想走她这条捷径的莺莺燕燕海了去了,若是不想栽跟头,她也要跟着长见识。男人多会演戏啊,惺惺作态花言巧语,稍不留神就把你骗得个片甲不留。她要擦亮眼睛,男人们就跟着提高戏精素质,来来往往好几百个来回,要不是已经建了国,他们早修成精了。 他这出戏算是被她各大前任压着打的水平,甚至连上位没成功的败犬都比不上,比较起来可以说是一只脚还没踏进来就被踢出战斗圈了。 就邵桉是个傻的,从小没吃过好的,他演啥他信啥,单纯得好笑。 不过这人反应倒挺快,再超过一点她就要不顾体面的开撕了,偏就被他悬崖勒马及时止住没有落人口实,少了她发挥的机会,实在可惜。 翻了个白眼望天,她无语至极地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造型师们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进入卧房后,又听令把门合上。 化妆要专心,眼不见为净。 “那边呢?安排上了吗?”唐夭对着造型师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地点头。 宫晞源的妆发他们这边一套全包,毕竟是他们的专业领域,又是自家品牌,作品理念和优势亮点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然能搭出最好的造型设计出最适配的妆容。 接到任务之后,他们会对即将合作的艺人进行估算测量和计划,针对其特点有的放矢,争取放大优点隐藏缺点。查了点资料后,宫晞源衣品堪忧的脸赞形象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想来他所在的公司配置的造型团队应该不怎么专业,至少在他身上的表现就有些不尽人意。 所以他们全权接收宫晞源妆造的初衷本是为了维护品牌形象,免得那头乱来作贱了他们的衣服引得群嘲。至于最后的成果,他们自然很满意,毕竟这位艺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衣架子,脸和身材都很完美,就连他带来的摄影师都没忍住冲动,一边夸一边拍,内存卡都快满了。 直观冲击力强也就罢了,没料到后劲也这么足。红毯造型收获了圈内外一致好评,连带着他们品牌也蹭上了些热度,短短几小时内,成衣线销量飙升。 宫晞源作为演员,热度和粉丝量没那么高,带货能力却是意外的厉害。拾掇一番后,比他们花重金聘请的国际超模更能突出品牌特色。 所以,这是双赢。刚接触时心里还打鼓呢,现在却是翘首引领盼着一场更深刻的合作了。 / 徐葭从唐夭那里出来后就去了自己的化妆室,迅速妆发完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会场,以发起人的身份提前守着。 在观摩现场布置,参与协调工作的途中,她还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葭葭。” 看清来电备注的当下,徐葭的心脏紧了一瞬,但她很快整理好那抹略显诡异的慌乱情绪,迅速接起,温声回应。 “妈妈。” 果然还是有点不自在。徐葭有些无所适从地揉了揉脖子,企图用这种细微的小动作带过自己同对方交流时那丝莫名其妙的尴尬。 其实她有一对很好的父母,也拥有完整的家庭、幸福的童年,家族事业亦蒸蒸日上。照这样看他们一家人本该关系和睦,其乐融融。当然,他们之间确实也是如此,不过这都是在她离家上大学之前。 她的父母即使工作再忙也没有缺席过对她的陪伴,就这样,时光在家人甜蜜温馨的日常中悄然流逝,因为每日朝夕相处又很少分离,所以很多感官都变得钝感,在不那么亲近的人眼里十分明显的变化他们彼此间却很难发觉,反过来亦然。所以每当有人议论起她妈妈的形象问题时,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他们真是少见多怪。 徐家的女人基因好,显小,而妈妈则是一直都那么漂亮罢了。 就好像她无法在日复一日的琐碎时光中关注到自己细微的成长,只会在偶然回头遥望来时路的某个瞬间惊觉自己已不再是那个被爸爸妈妈一边一只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了。她也无法在日夜交替的相处中察觉到身边人衰老的迹象,直到长时间的分离后再度重逢,才发觉有人生了白发,有人皱纹丛生,记忆中笔挺的身姿也开始微微佝偻,所谓的青春年少在更早之前就已被时间的洪流冲刷殆尽…… 按理说本该是这样的。 可当她求学归来时隔半年再度踏上故土,对上接机人视线的刹那,她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记忆。 一直以来,她就是对着这位容貌姣好、身姿绰约、超凡脱俗、遗世独立的大美人亲亲热热黏黏糊糊撒娇喊“妈咪”的? 可这张脸确实还是脑海里存留的那张漂亮精致又高贵优雅的脸,但在这行色匆匆的茫茫人海中,一身松弛简约Clean Fit打扮的女人相较于她的真实年纪是不是过于青春靓丽了些? 不过转头再将目光聚焦到那个亲亲热热挽着美人的臂弯,欣喜朝自己挥手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协调。 可是她知道她爹是个什么德行,臭美的要死,最大的爱好除了黏着他宝贝对象就是往医美机构跑。为了守住自己这副貌美皮囊不惜豪掷千金,真真正正做到了不要钱式的砸钱。再夸张一点就和那些个为求长生不老四处求医问药请人炼仙丹施秘法的帝王一样疯魔了,不过相较来说他的要求略微低一点,只为青春永驻。 虽然成效不至于百分百,但光就结果而言投入产出还是很不错的。穿衣风格年轻些,在原有基础上年纪报小一轮也不会有人生出异议。 但这都是科技与金钱两大利器共同作用下的结果,虽然没动刀子不打针,都是些轻医美非手术的皮肤管理类项目,去去油脂补补水顺道护理下头皮毛囊,但再怎么说也是借用了外部力量的,依旧“纯天然”,但不够“原生态”,毕竟有机种植下的作物肯定比传统生长方式更为水灵。 可她的妈妈明明就比爸爸年纪大,也从不知保养为何物,怎么如今看着,状态好得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因为自己前段时间熬夜改论文皮肤质量有点下降,而比她多活了十九年的妈妈反倒更像小姑娘。 这一琢磨下来,喊人的时候就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旁人惊世骇俗的眼光还是很有存在感的,而她自己也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视这违背了人类生长规律的非自然现象。 “怎么可能真的逆生长,读书读傻了吧你,等我给你翻翻她以前读书时的样子你就知道了,她现在可是成熟了不少呢。当初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你妈,我图什么?还不是图她长得好!中了基因彩票的人就是这样的,你看那些明星不也有四五十岁依旧光彩照人的,你妈不比他们好看有气质?所以保鲜期比普通人久一点又怎么了,当年开家长会的时候你不是最自豪妈咪是全班最漂亮的妈咪吗,怎么成年了就开始嫌弃人家老得慢了?”三四十岁的人了提起老婆来还跟蜜月热恋期的小迷弟一样,她这爹也是没谁了。不过从小浸淫在爸爸对妈妈这种情难自抑的崇拜爱慕里的徐葭已经生出了耐受力,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对比曾经校服加身,容颜青涩的古早照片,现在的女人依旧风华绝代,但经历过岁月沉淀洗礼后,也被赋予了独一份的沉稳端庄。这样一对比,时空错乱的殊异感顿时消散了不少,原来她妈妈不是没有变,真的只是老得不明显。 不过她与父母聚少离多,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和生活要忙碌,感情自然较当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淡了些许,尤其她妈妈徐绥芝女士还是个话很少的安静贵妇人,天生自带一份清冷疏离,哪怕是最亲密的母女关系,徐葭也有些顾忌她独一份的气场,不好太过随意,所以两个人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一般不会打电话闲聊。 这时候对方突然拨通电话来找她,那必定是有原因的。 73奇妙的通话 果不其然,那边开门见山地指出了问题,内容就是她几个小时前才交付下去的工作任务,关于她请Ashling拍摄杂志的事。 “你怎么会想到请她的,是不是了解到了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问,徐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反问道:“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她的身份?” 徐绥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重新拾起桌上摊开的杂志,往后翻动了两页,粗略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再次确认了她之前的猜想。 之前几期的风格和女儿全权把关时稍有不同,从这本开始才能看出她亲自操刀的影子。 “回来了啊,终于……”她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杂志上光滑的页面,有些失神地轻声呢喃。 徐葭听不清她说的话,重复问了一遍,女人这才敛神重新绕回正题。 “我和Ashling,也就是安锦绣是在国外的一个艺术展上碰到的,过了那么久,她也没怎么变,很容易就能把她认出来。后来我们相谈甚欢,她也同我聊了聊她的理想,我十分看好她的企划,于是决定出资支持她的事业,做她的幕后投资人。”徐绥芝对掺和别人的家事不太感兴趣,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自己的好友对前夫尚存心结,半是愧疚半是忧伤,时常受梦魇之苦,那她也不至于绝情到冷眼旁观看她受累。 “你们小辈可能不太清楚,但我们这辈的都知道,当年邵家的独苗小少爷邵澍实为了一个女人闹得惊天动地,在世人看来再荒唐不过的事他都敢做。为了帮助锦绣脱离苦海,他牵扯了别人的利益动了不该动的蛋糕,惹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才摆平,本以为依他所愿结了婚会安分一点,结果他太疯,逼着锦绣要孩子,可他那时才十四岁!” 回忆起当年,哪怕所有恩怨都已尘埃落定,徐绥芝还是克制不住地有些情绪波动。她闭上眼缓了缓,平复下来后继续说道:“毕竟年纪小,心智不成熟,看上了什么就紧紧抓住一点也舍不得松手,导致两个人婚姻关系很僵。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锦绣出了国,中间又阴差阳错生出了很多误会,两个人再也没联系过。” 徐葭也只是在上一世听安锦绣随口提过一嘴自己的过往,更早之前的爱恨情仇她其实是不怎么清楚的。早以前徐家和邵家就建立了合作关系,闹得满城风雨的桃色新闻,爸爸妈妈了解到的,比起她来,只会多,不会少。 “就算你这次不邀请她,我也会在电影上映后告知她真相,请她回国的。现在不提及,一是她倾尽心血的作品正处在关键时刻,我不想影响她。二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肯定也希望自己是以一个比离别前更好更优秀的状态重归故里。所以,她一定会成功,也会在取得成功后再度和故人重逢。” 徐绥芝说这话时语气十分笃定,似是已经提前预见了那个优雅又强大的女人站在领奖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她祝福朋友早日取得胜利摘得桂冠,更期待与她在这片故土上相逢再聚。 “你预订的是九月刊,那不仅是时尚圈最重要的时段,也是她电影热映中的时间节点。所以我猜,你也和我想的一样,对不对?” 母女连心,徐绥芝一语道破真相,徐葭点头应是。 她是妈妈亲手培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不像她呢? “其实打电话过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就当我只是想夸你做得好吧。”那边轻声笑了一下,很动人的。余音缭绕,听得人耳朵酥麻。徐葭忽然觉得自己更近一步地理解了她爱黏人的妻奴父亲,因为就算只是被她用宠溺的语气随口称赞一下,也很容易幸福得找不着北。 “哦对了,白白也受邀参加了这次的盛典你知道吗?他是你加入之前组委会就请好的人,我瞧你一门心思扑在那小子身上,连自己的竹马都忘了关照吧。他研究的课题暂告一段落,最近很有空,趁着这次参加宴会回国的机会,正好赶上给你祖母庆生,便干脆邀他来我们家住几天。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宴会结束后,你就和他一起回本家吧。” 信息量太大,徐葭一下子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却不给她留插话的气口,飞速道了别,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回想着妈妈刚才对她说过的话,徐葭失神地看着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 “他怎么回事,之前都没这样的,红毯的反馈不是很好吗?”服装师小姐姐朝不远处坐着的男人的背影努了努嘴,很是奇怪。 站在她旁边的同事也摸不着头脑,明明中午给他造型的时候他还乐乐呵呵的,现在却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有人欺负他了?” “谁知道呢。” 被讨论的话题对象正是一脸哀怨的宫晞源。 “别总皱着眉毛,会卡粉的。哎呦嘴巴怎么撅这么高?都能挂两个水壶了!”漂亮时尚的化妆师小姐姐见他表情不好,故意开玩笑打趣他想让他开心点,但人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只好伸出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用唇刷在他那颗被抿得颜色浓重的唇珠上戳来戳去,玩得分外起劲。 嘴唇被刷毛扫得痒,忍了会儿对方还没松手,宫晞源这才发觉自己是被调戏了。小嘴一扁,不悦地把脸转了回去。 化妆师小姐姐也没什么恶意,这就像看见了珠圆玉润玉雪可爱的小朋友一样,忍不住想要上手掐掐捏捏脸颊肉。他的嘴唇生得好,加上他不高兴,更是玩心大起,想要逗他开心。 “好了好了化完了,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定个妆。” 女人举起手里的定妆喷雾,隔了点距离朝他脸上喷出几束细雾,一边用手扇风加快干燥一边呼唤着发型师的名字,把人喊来给他做头发。 手里的屏幕亮了又熄,宫晞源的拇指搭在开关键上,频繁地摁下。 他垂着眼睫看向屏保——色彩缤纷开得灿烂的郁金香花束,那是徐葭第一次带他去游乐园的那天送给他的。 他很喜欢她送的花,在凋谢之前拍了不少照片留下它们娇嫩的鲜艳,同时也是为了保存与她有关的美好回忆。 那时的她对他那么好,想起来就忍不住傻乐。可现在呢,不仅有事瞒着他,连消息也不主动给他发一个。 屏幕又黑了,一如男孩阴沉的脸色。 74第三人 唐夭在等待邵桉换装的间隙接到了来自徐葭的电话。 “小白的联系方式?你自己没有吗?”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唐夭面露惊讶。她先是仓皇地朝大门紧闭的换装间扫了一眼,担心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容易被抓个正着,还特意转过身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房门正对着的出口,同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挡着嘴悄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回国了,还受邀参加了这次活动。之前放出去的邀请人员名单我没仔细看,估计又是那群人精多事,故意把他叫来炒热度的。” 她虽然是《Trend》总主编,但高层风云诡谲,总有些人不那么安分。借用她的势头,打着一切为了公司好的旗号,自作多情地搞些画蛇添足的把戏。 有人爱表现,想靠着这次一年一度的时尚盛典争口气立头功,用力过猛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那群人的心思不难猜,如果想让这场宴会变得更抓马更引人热议,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自家人美多金的主编大人推出去当活靶子。 徐葭的存在本身就自带话题度,又是自家场合,便有人想围绕着外界对她最感兴趣的感情问题来赚吆喝。 定下基调后,秉着“干就要干票大的”的理念,干脆把这“三十岁以下最想嫁女性”正夫宝座的最有利争夺者直接从国外请回来了。 她、唐夭、白恩慈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三人间的关系被外界不知撰写出了多少种版本的爱恨情仇,传得神乎其神。后来白恩慈出国留学深造,她和唐夭则留在国内,在升学的同时开始慢慢接管起家里的产业。大家都很忙,每天被繁重的各类学习任务和企业管理实操折磨得觉都睡不了多久,联系变少,感情似乎也渐渐淡了。 “平常用的那几个聊天软件我都试着发了消息给他,到现在也没人回,估计账号早就弃用换成他们那儿惯用的平台了。电话也是空号,他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号码肯定会换的。”徐葭越说越心虚,握着手机,肩膀都忍不住缩起来,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这么一想咱俩真的好久没和他联系过了,他要是不在意也就罢了,若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心眼怎么办?现在他长大了,还能用糖哄好吗?” 唐夭本来也很紧张,小心脏怦怦跳,然而在听到对方最后那句话后,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咯咯地笑起来:“他要是还和以前一样的少爷脾气,那你可就惨咯!还用糖哄,你什么时候见他发脾气的时候靠着一颗糖就能笑起来?还不是因为那是你送的!递糖的时候不仅得你帮忙剥开糖纸,还要亲手喂进他嘴里才行,难伺候的很~” 徐葭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她,结果人家接下来一句话直接把她干哑火了。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有没有谈过恋爱,要是他很长情怎么办?小时候天天缠着要嫁给你,不仅给自己做了头纱戴,还到你爸妈面前求过娃娃亲。就因为他,你上大学前都没怎么接触过同龄异性,因为方圆百里内可能对你有想法的男人全被他给‘抹杀’了。”唐夭被勾起了青春年少时期的一些回忆,想到那小少年搂着女孩胳膊对着其他同学趾高气扬的豪横模样,不禁替好友牙酸,“现在可好,他一下没看住,你就火速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扯证了。你结婚的时候没通知他吧?我也没说,他不会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身边的位置早就被其他男人取代,没他的份了吧?” 徐葭对于这些古早情节很是无奈:“你别瞎说,我和他之间纯洁得很,别在这里搅浑水。” “谁搅浑水了,我这可是大实话。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开窍?直女一个!”唐夭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转念一想这关她屁事啊顿时又不急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只能祈祷在国外漂泊的这几年小白转移了目标看上了洋餐不好你这口了,不然……我建议你还是先把那谁藏好别让他碰见,免得今天晚宴的压轴大戏就变成主办人背后的两个男人争风吃醋扯头花大战了!” “我服了你了,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不给我分担压力也就罢了还故意惹我心慌……”朋友派不上用场,她只能联系妈妈要来了旧友的电话,保存下来后朝电话那头下了强硬号令,“你红鸾星动,我一路保驾护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抱得美人归,也不能不管我这个陪你冲锋陷阵的死党吧。等下我联系白白同他碰面,你也必须过来,不然……” “小心我在邵桉面前给你穿小鞋!” “你要挟我?”唐夭觉得难以置信,她温柔良善正直端庄运筹帷幄的好朋友居然被逼得开始拿她的人生大事威胁她,由此可见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倒也没这么过分……哎呀算我求你行吗?”徐葭怕不早点找到他,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会闻着味过来纠缠他,到时候事态发展只会更加不可控。 唐夭也不至于丧良心到真的在危难时刻弃好友不顾,向她承诺等邵桉那边弄好了两个人就一起过来碰她。 得了保证的徐葭也不多磨蹭,转头朝那位许久未见的发小拨去电话,想要取得他现在的位置。 /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在三楼,很快就到了……”话音未落,楼梯拐角处突然闪出一个人影,飞速朝她冲来。 她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阶梯上,全然没注意到危险的来到。 一声尖叫自上方传来,有人惊慌呼喊起她的名字,她下意识要抬头看去,却觉腰间一紧,视线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环住腰肢猛地一拽调转方位,眼前一抹黑地撞上对方胸膛。 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对于这瞬息变幻一片茫然。几秒钟的迟疑过后她自无所适从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挣扎着正要脱身,只听耳边一声闷哼,她慌乱地从紧靠的怀抱里抬起头,对上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葭葭!” 随着唐夭一起到场的邵桉先一步冲出去,疾步奔下楼捉住那个作案失败企图逃离现场的歹徒。被刚才凶险一幕吓得怔在原地的唐夭也紧跟着反应过来,惊魂未定地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提起长长的裙摆,无视自己足下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不顾危险毫无形象地跑下楼。 “小白?”徐葭仰头看向这个正紧紧拥护着自己的男人,他的模样和印象中不尽相同,但细看还是能找寻出往日青葱的样子来。她本想问他为什么要突然扑过来,余光却扫到一片浓烈刺目的深色。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右手掌心上那抹还在流动,顺着手腕往下滴落的鲜红血液,惊到手足无措,语气慌乱:“你受伤了!快止血、止血……救护车、叫救护车!” “我没事……”长相如画般俊秀的男人松开因为疼痛而蹙起的眉心,勾起唇努力朝她展露出一个柔和的,带着安慰之意的笑容。好似一株温柔不染的白玉兰,绝美出尘,“你别着急,没那么严重,随便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徐葭被那血色蒙蔽了眼睛,视线所及之处都被染红。脑中嗡鸣一片,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无助不安地捉着他的小臂,小心查看起他的伤势,然后用力按紧他的动脉,压迫血管尽可能地替他止血。 邵桉已经将那持刀伤人的男人踹倒在地,反剪其双手逼他跪地。坚实有力的膝盖抵在他瘦削的后背,将其牢牢压制住,不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 唐夭朝那被甩出一段距离的沾了血的刀具瞟了一眼,快速拨通了公安报警电话,条理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后,又对着关心则乱的徐葭冷静吩咐:“我和邵桉先留在这里等警察。葭葭,你带小白紧急处理一下,然后送他去医院做检查,要是刀上有毒就麻烦了。” 徐葭连连点头,搀着他步履匆匆地去找专门为活动配置的医护人员。 从头至尾没有抬头向上方的平台多看哪怕一眼。 悄悄跟在唐夭和邵桉身后的宫晞源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变故,此刻他正无言地站在他俩之前的所处的位置,双手紧握着身前的扶手,指骨用力到发白凸起。肌肉紧绷,细密的血丝攀上了纯白的眼球,目眦欲裂。全身泛起蚀骨疼痛,冷到抑制不住颤抖。 齿尖深深嵌入下唇,一丝鲜红从嘴角缓缓流出。 疯言疯语在脑海中四处叫嚣,侮辱嘲弄沸反盈天,吞没了他的神智。他像是自虐般死死攫取住那抹相伴离去的亲密背影,不停闪回的帧帧画面于他而言宛若死神的镰刀,锋利地闪着彻骨寒光。 刀起刀落,凌迟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76独角戏 还没到入场时间,小助理先自己开着车赶到了开设晚宴的酒店,一个人坐在驾驶位上,刷着手机关注白天红毯走秀的相关内容。 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来自特别关注——他“主子”的,上面问他现在在哪儿。 他如实回答自己正在酒店楼下的停车场里。 那边很快又发来一条:「你现在开到货梯口来」。 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命令,他又闲的很,小助理不疑有它,遵循指令开过去。 货梯距离车库还有一小段步行通道的距离,小助理趴在方向盘上等人,过了五分钟,有人从过道中走出来,他遥遥望着,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再近一些,他能辨认出来正是他要等的人。 可是……为什么嘴角连着下巴处好像有一条红痕啊? 难道是赞助商那边研究出的新式妆容,用来吸人眼球的? 思来想去的,没一会儿正主就到了跟前,小助理下车为他开启车门,刚要微笑开口礼仪周到地请他坐进去,抬眼一瞧,什么妆容,这他爹的是血啊! 即便用力到咬穿了唇肉,但嘴巴能流出的血有限,宫晞源没管,那细细的血丝就顺着面部走向往下坠,这会儿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粘在下巴上,像一道红线。 助理被他这副阴郁颓丧的模样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想帮他擦又怕弄疼他,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吵得宫晞源更加心烦意乱。 于是他用力推开这聒噪的男人,探进车内动作飞快地扯了几张纸巾出来,凭着感觉狠狠擦拭起血迹,用力过猛牵扯到受伤的口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依旧没放轻动作,擦了又擦,直到纸巾上不再有鲜明的血色和底妆的痕迹,他才勉强罢休。 宫晞源肤色生的白,皮肤又好,原生肌肤和妆面融为一体,即便脱了妆也不诡异,不凑近了看不出端倪来。 就是被擦过的那一块很红,因为干擦血弄不干净,还被大力揉搓,所以透出突兀绯色。 捡起座位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宫晞源本就不虞的脸色变得更阴沉。 难看,太难看了! 他这样,活该徐葭丢下他另找他人。 不、不!她不会丢下他的,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不要他的,他是他的丈夫,她对他那么好,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就把他抛弃呢? 对!她是爱他的,绝不会因为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而动摇。她那么好,不会做错误的选择,不会出轨! 不会的、不会的…… 小助理见自家主子发疯,他也快跟着愁疯了。 经纪人姐姐派他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看着宫晞源,可是因为内场还在布置,酒店大门他没通行证进不去,就连电梯都要刷卡,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先缩在车里等等。 结果才“玩忽职守”这么一小会儿,就捅出了艺人破相这么大个篓子,还不知道这乖戾跋扈的主子跟哪位大哥小姐碰上了才变成这副糟蹋德行,要是对面身份惹不起,他可怎么办啊! 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膝盖打哆嗦,害怕得要哭出来了。 宫晞源一直冷静不下来。 他想靠着自欺欺人将自己蒙骗过去,可完全没有用,那剜心的一幕阴魂不散地在他脑海里反复重映着,刺激着他敏感衰弱的神经,整个人焦虑到了极点。 他坐在后座上,屈着身子痛苦地抱着头,大睁着的双眼爬满可怖的血丝,豆大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眶中滚落,狠狠砸在地毯上。 忍不住地咬唇,触痛了伤口,继而撕裂开来。 他被疼痛刺激得一激灵,终于有了片刻清明,抬头扫了一眼还在原地急得打转的小助理,压抑着胸腔内复杂翻涌的激越情绪,咬牙克制,努力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催促他开车将自己送往医院。 他泪水流得太多,还闷不吭声地忍着没哭出声,憋得很累,也很麻木。 宫晞源觉得自己好累好疼,这种无力感遍布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占据了他所有感官,每一道神经都被牵扯着战栗,最后只能虚脱地瘫倒在座位上,任由眼泪无知觉地滑落又干涸。 对方一声令下,终于将小助理从六神无主的境界中拉了回来。 对对对,先去医院,先去医院! 嘴巴居然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伤哪儿了深不深会不会缝针,得找家医疗水平高点的医院。他晚上还得参加宴会呢,耽误不得,更不能顶着这么糟糕的模样去交际啊! 于是他手忙脚乱地选了家离这儿最近的私立大医院,打开导航,偷偷摸摸从头顶的后视镜打量后排人的神色,又在对方察觉之前收回视线,颇为心虚地将车子快速开了出去。 宫晞源去医院的本意不是为了治伤,而是为了找人。 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徐葭应该是把那男的送去医院检查治疗了,不过他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再焦虑也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家家找。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一条消息或是来电,这让他贯通全身的疲惫感愈发深刻。 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仰靠着,身体细细抽搐,他独自默默伤心流泪。 77肖似月光 徐葭现在忙得自顾不暇,提着精美昂贵的礼服裙摆在医院里跑来跑去,虽然总有灼热的、意味不明的视线盯过来,幸得今夜私立医院里没什么病人,没人直接凑上来给她添堵使绊子,她便全然当做没发觉,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又是挂号又是补交费用的,还牵记着白恩慈手上的刀口,脑子都被这场凶残的意外给占满了,宫晞源身心受伤的事她又不知情,哪里有那个玲珑心思安抚他。 她怕那把刀上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带着白恩慈去做血常规、血清抗体检查,又挂了皮肤科、感染内科筛查病毒,事态紧急还拜托人走了特殊通道,这所医院设备先进效率高,一堆七七八八的检查,半个小时内就出了结果。 所有检测结果都呈阴性,徐葭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都说了没事了,你瞧你,汗都急出来了,搞得比我还紧张。”白恩慈生了一张白净面皮,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长在右眼正下方颧骨最高点的那颗棕色小痣也会跟着一起抖,平添了几分阴柔媚气,格外漂亮。 比起记忆中清秀稚嫩的容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气质沉稳了许多,人也变了样。 事出突然,徐葭之前都没怎么注意他的脸,现在事态平息下来,她才有功夫好好打量起这个许久未见的竹马少年。 白恩慈将西装上的口袋方巾取出来握在手里,对着徐葭的额角动作轻柔地按压,慢慢拭去那一点点濡湿。 男人的表情温柔又认真,嘴角小幅度的上扬着,举止优雅自然,叫人如沐春风中,亲切又儒雅。 徐葭却并不享受这种温情,她只觉得有些尴尬,他俩这样似乎不太妥当。 本来她对他的关心体贴不会有龃龉的,可都怪唐夭那丫头非得提起以前读书时候的事,死去的记忆骤然复活,如涨潮的海水般奔涌着朝她袭来。 白恩慈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年,她在读书方面的天赋还算不错,为了节约时间所以在通过相关测验后连跳两级和唐夭同级,白恩慈比她还小一岁,也要跟着她一起跳级。 那时候年纪小,男女生理差距还没拉开,他真的就是个小弟弟,软乎乎白嫩嫩的一小团,比她还矮半个头,看起来就像个可口的刚出炉的小包子,却非要闹腾着和她一起越级上学。不过因为跨度太大,家里人和学校各有各的顾虑所以没完全同意,最后只让他跳了两级,他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做她学弟。 同级的男同学因为发育期的到来体格都比他高大,但耐不住人家脑袋瓜子聪明,读小学的年纪学习初中知识毫无障碍,一直都是板上钉钉的年级第一。 他的脑袋很聪明,唯独一件事会死脑筋。 徐葭心头一跳,脑海中闪过一些那时他主动亲近自己的片段,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麻了一下。 屏住呼吸,僵硬着不敢动弹。 他的脸靠得很近,稍一抬眸便能撞见他莹润小巧的下巴尖和润泽削薄的朱唇,但徐葭一直都很克制地盯着地面,并未看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表情。 “好了,”白恩慈很快收敛好情绪,眉眼干净,笑起来赏心悦目,“我们回去吧。” 徐葭有些弄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不去警局吗?” 男人不动声色地朝她手上扫过,未受绷带束缚的左手虚虚握了握,隐秘的心思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只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全然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很是体贴她的辛苦:“我来这里不是砸你场子的啊,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办成的盛典,怎么能被一个歹徒搅乱?让他先在看守所羁押一会儿吧,也挫挫他的锐气。” “可是……” 徐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边温温柔柔笑着打断了。 “真的不需要为我做多余的事,就让大家好好享受这次盛宴,不要有负担…… “好吗?葭葭。” …… 唐夭邵桉那边和警方都交接好了,徐葭不用再费心力,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快到点了,也不知道宫晞源那边弄好没有。 这次盛典的安全保护措施已经尽可能的做完善了,还专门配备了救护车,她和白恩慈是坐救护车来的,不可能再坐救护车回去,之前事态紧急她没空安排司机开车来接,这会儿便只能自己打车,于是两个人一同落座后排,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不至于太亲密。 她终于得空,解锁了手机,朝置顶发去了一道问候:「晚宴快开始了哦,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复。 一般宫晞源收到她的消息都是秒回的,这会儿可能是在忙别的,没看见。 司机是陌生人,车上不好打电话,徐葭黑了屏,刚要把手机收回包里,心念微动,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正对上男人瞥向她手里探究的眼神。 那目光很熟悉,每次宫晞源想了解她在做些什么,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时就是这样状似无意扫过来的。 然而对上眼,他照旧牵出个和和气气温柔至极的笑来,像水波里梦幻粼粼的月亮,要多娴静有多娴静,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慌乱。 照以前……徐葭调动记忆,他应该会没轻没重地直接扑上来,一手挽住她胳膊,一手奋力去抢她手机,很没边界感地随意查看她的聊天、通讯记录,同时端着副骄矜的少爷模样,丝毫不避讳她的隐私,十分理所当然。 果然是她们想多了吧。 分开那么久不见面,再狂热的心也该冷却了。 更何况他那时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心性,对她也不一定是男女间的喜欢,可能就是占有欲作祟,不愿意和人分享同伴,怕别人抢走他仅有的一两个朋友。 徐葭自行安慰,心里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也朝他回以一个微笑,表达礼貌和友善。 两个人像没有分毫嫌隙那般相视而笑,之后各自转过头去,一个人端坐着重新摁亮手机静默等待着回音,另一个人则彻底扭过头去,侧身对着车门,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窗外飞驰倒退的树影上。 脸上的笑意淡去,心里的囹圄却并未卸下。 白恩慈神色恹恹的将发散在车外朦胧夜景上失焦的目光回笼,薄薄的眼皮微阖,羽扇般浓密的长睫随之微微颤动,他悄无声息地将视线聚焦于窗玻璃上映出的不甚清晰的女人脸上。 昏暗里,那张影影绰绰的脸隐去了精巧的细节,更添几分唯美的氛围感。 女人的肌肤莹白如玉自泛光辉,唇形优美色泽红润,齐腰黑长直柔顺如缎,乖巧垂在背后,即便之前为他的伤势那样恐慌焦灼、奔走忙碌也没有减损她半分安宁美丽,依旧那样清雅动人。 她并非太阳那般高高在上不可触碰,柔和如月光,圣洁缥缈,只因那丝绸般盈盈脉脉的圆融光辉曾有一刻慷慨的洒在自己身上,便以为那温柔只会属于自己一人,无知地伸手去抓,触到的却是一片空寂虚无。 惹人贪恋、引人垂涎,令人心醉神迷,却无法独自占有。 男孩的手肘撑在车门内部的扶手面板上,右手托腮,掌心捂住了轻启的嘴唇。 红润的舌尖偷偷扫过软嫩的唇瓣,好像这样就能滋润他干涸躁动的心田。 78打工人的悲哀 徐葭给他发消息问候情况的时候,宫晞源正被助理押着看诊。 对面坐着的口腔科医生掐住他的下巴颌,透过卡在鼻头上酒瓶底一样的厚镜片眼神犀利地左瞧瞧右看看,对着下唇上的伤口端详了许久,终于在这个不安分的患者发出讨人厌的声音之前,松了手指。 看上去经验老道的医师先是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后又捡起桌上的签字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你这口子再大再深一点就得缝针了,幸好创面损伤相对较小,可以先用药物治疗。等下拿着这个单子去收费处缴款,再去药房拿药就行。” 说着她将自己整理好的处方药单从本子上撕下来递过去,小助理连忙点头哈腰地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波浪符号,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自知水平有限,并不打算不自量力地琢磨异型文字,而是拖起满腹怨气的主子,一边鞠躬一边倒退着离开了诊室。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看病的!” 拉拉扯扯出了科室的宫晞源很不高兴,他将堆积在下巴处的口罩重新拉了回去,漂亮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 男孩还是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烦躁模样,用力挥臂甩掉上面五根手指的禁锢,步子踩的又急又重,犯了犟怒气冲冲地往反方向走:“耽误我时间,烦不烦啊!” “找谁也得先把药上了啊!”好说歹说都没用,小助理伺候不来这倔驴脾气,头都快爆炸,就差没跪下来磕头求他别闹了。两边不讨好,他也无助得很,真真是欲哭无泪,“那Trend晚宴还去不去了啊?就这么放了主办方鸽子,公司会把咱俩杀了的!” 这话其实有点笼统,再怎么说宫晞源也算个小BOSS,一个大招挥过来虽然掉血有点凶但扛还是能扛住。可他呢?卑微打工人比小怪还不如,血条早就被007磋磨得只剩一丝丝,全凭一口仙气吊着了,再来点腥风血雨,于自己而言简直就是一击毙命的大杀招,他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他忍辱负重在万恶的资本家手下讨生活不是为了死无全尸的啊! “问问问,我怎么知道?!”幻觉般的耳鸣还在持续着,宫晞源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他嘴上伤的严重,压根不想说话,一张嘴就扯到裂口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助理听着那要了命的“嘶”声,跟个复读机似的苦口婆心劝了好几遍,放低姿态可怜兮兮地求着这位祖宗安分些别再单独行动,说的嘴都干了才捏紧单子,一步一回头地跑着给他买药去了。 宫晞源虽然满肚子火气,但考虑到自己一个人行动左支右绌还是忍住了没发作,再不耐烦也还是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等待,想着受人掣肘总比无头苍蝇来的好。 毕竟他连车都不会开,而身为公众人物又不能自由打车,只能倚靠手边这唯一的工具人。 等助理取完药气喘吁吁跑回来,宫晞源乜斜了人一眼,那欠揍的眼神显然没打算说出什么好听的感激之词来。 他插着兜从椅子上站起身,皱着眉神情傲慢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那张俊美且刻薄的脸蛋上赫然飘着一句话——怎么才来?慢死了! 小助理当即开始自我洗脑,运作起全部的钝感力,把那些敏感心思通通收起来,无视掉对方的指摘,选择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傻瓜。 还是迟钝点好,不然在这个人高众人捧,人低众人踩的社会里,他一天得破防八百万次。 宫晞源不发疯的时候,还挺好伺候的,虽然他基本上没怎么安分过。 塑料袋里沉甸甸的,小助理自顾自嘀咕着上药顺序,那边却等不及地抬脚迈开步子了。 “诶你走什么呀?药还没上呢!” 小助理忙不迭追上去,刚要再念一顿经,宫晞源直接抢断他话音,冷了脸色。 “你还想在这里待多久?不怕被人认出来拍照片发网上吗?我没闲工夫和你扯,回车上再弄。” 虽然语气凶了点,但难得他肯配合。小助理立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喏喏应了两声,后又倒腾着双腿赶紧追了上去。 等上了车,这祖宗又不配合了。 “要你开你就开,费什么话?”为了避免对方霸王硬上弓,宫晞源直接把他手里的药袋子抢了过来,朝着车载导航扬了扬眉,颐气指使道,“去下一家,快点快点!” 小助理一个头两个大,他真服了这位祖宗,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了,居然满医院的寻人,连个精准定位都没有,找得到才有鬼呢! 负责的艺人妆也花了、伤也受了,要是还敢放主办方鸽子,他这带着闯祸精一起“畏罪潜逃”的小卒便是首当其冲的炮灰,上面会削死他的。 光是想想,就禁不住遍体发寒。 见前面半晌没个动静,性子急躁的宫晞源直接扑上去摇他的肩,一边晃一边跟下咒似的在他耳边阴恻恻的重复:“快开车、快开车、带我走、带我走……” 身子凉透的小助理被夹在中间不知所措,怎样都是死路一条,很难不冷汗直冒。 他脑中正在上演底层人类的一百零八种死法,就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疯狂摇摆拿不定主意摆烂的想,要不就地开席算了的时候,手机响了。 宫晞源反应奇快,也不闹他了,连忙缩回身子坐回正位去找自己的,结果刚一摸到,铃声就断了。 那头小助理将电话接通,耳膜被经纪人姐姐难掩愤怒、急吼吼到快破音的、洪亮又尖利的嗓子疯狂袭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 “你把他带到那儿去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回消息!” “都快开场了你们到底在哪里!” …… 河东狮吼在密闭的空间内立体音环绕,小助理对着车内后视镜,朝后面露出一个可怜至极的求助表情。 宫晞源没空管他,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可太难受了,真是的干嘛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打电话,他还以为…… 咦? 好像有新消息…… 啊!是她发过来的! 她问我有没有准备好,她在关心我!我就说她不会忘了我的…… 宫晞源心潮澎湃,他太激动,手指都发抖,打字的时候一下没握稳,摔在了地毯上。 烦躁的“啧”了一声,正要弯腰捡起,铃声又响了。 屏幕朝上的手机震了震,弹出个来电显示,上面为了避嫌没有备注,但号码再熟悉不过。 他连忙捡起,划开,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