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强宠为后》 第1节 本书由 徐小冰 整理 ================== 《重生之强宠为后》 作者:淡布丁 ================== ☆、第 1 章 江南的春天总是熏人欲醉的。 二月十五碧空万里。连柔暖的微风都带着沁人心脾的百花甜香。 晴光耀人的好天气,又正逢岁时八节之一最受女子喜欢的花朝节,水边花间到处都是欢歌笑语,衣带飘香。 此时,当朝最年轻清隽的探花郎,扬州世家的颜三爷颜廉,正在府中花园里陪着孕期七月,不方便外出踏青游春的娇妻赏花挂红。 这二人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并肩携手依偎在花前真是羡煞旁人。 小夫妻新婚一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更何况这两人门当户对不说,还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是普通夫妻可比的。 未及弱冠的颜三爷小登科后金榜题名。妻子又顺顺利利怀胎有了至亲骨肉,日子过得真是顺心合意万事美满。 春和景明,小夫妻对着满园花团锦簇,两人你一句诗,我一句词,温声细语间甜死个人。跟在后面的丫头也是个个喜笑颜开为主子高兴。 赏花评诗兴致正浓,有个刚留头的丫头进来传话。 正高兴的颜三对妻子笑着示意了下,脚步轻快走了出去。 听心腹小厮在耳边低语两句,眉头一紧的他肃然收敛了笑容。 垂下眼帘沉吟了一会儿,低声吩咐:“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先下去安排着,谨慎点。” 看着贴身小厮穿出二门,长叹口气的他再回来园子又是笑如春风,走到妻子身边温声道:“蓁儿,我有朋友突然到访,你等我一会,安排完后为夫立即就来。” 三夫人苏蓁此时正把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为肚子里的女儿祈福。 闻言娇嗔一句:“那你快点回来,我等着你放灯呢!” “好。” 他笑着应了一句,吩咐左右:“照顾好夫人,一会起风要给夫人披上披风,记住了!” 得到几个丫头笑眯眯应是,才大踏步出了园子。 空气轻暖,花气袭人。 本该在花园中欢喜赏花的苏蓁,手里攥着张普通纸条,抿紧了唇,只带着贴身大丫头碧云步履匆匆行走在僻静的青石路上。 绕过壁影,穿过垂花门,越过两个洞门院子。 跟着的丫头碧云看主子面色凝重异常,一手扶着肚子有些气喘,额头也见了细汗,知道主子是双身体吃力,咬着唇担心不已。 可几次上前劝说都被主子推开,她深知主子的脾性不敢强拦,心里却急到冒火。 暗骂不知道哪里来的该死小蹄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塞给主子张莫名其妙的字条就跑了。 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斜角是条横贯南北的长巷,窄窄几十米很是逼仄闷人。 从这穿过去就是颜家静心堂,供着圣人先祖的手书,是给那些犯了错的子弟反省思过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 有古树依在青砖墙角,茂盛树冠下光影如星,点点落在突然顿住脚步的苏蓁脸上晦暗不明。 她出身将门,不仅长得亭亭玉立,英气秀美,骨子里也带着几分男儿少有的杀伐果决。如今却在进退间犹豫不决了。 碧云看着主子脸上难得一见的踌躇之色,心头一凛。 还没等想出什么,苏蓁扭头正色吩咐她:“留在这守着。”自己大步踏入院子,走到了静心堂前。 给子弟反省的屋子自然不能雅致富丽,好在仆妇勤快也是窗明几净。 顺着熟悉的男人温柔安抚声,女子低低幽幽的哽咽声,她推开了西稍间的门。 明明暗暗的光影中,时光仿佛不再流淌。 屋中的颜三爷见了来人,再没有了平时的镇定从容,儒雅风度。 惊惶失措的一把推开怀里人,惨白着一张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到是他怀中梨花带雨的美人反应快。 看了两人一眼扑倒在苏蓁脚前哭求:“蓁姐,对不起,对不起,可求求你,求求你大人大量,你,你帮帮我们吧!” 苏蓁虽然性子要强,脾气也烈。蓦然撞破丈夫与表妹私通,心下也是受不住。 竭力想保持镇定,却还是掩饰不住浑身发抖。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死紧,长指甲几乎把手心挖破才算稳下心神。 低头看着跪在脚边垂泪可人的女人,发白的唇冷笑一声:“帮你们,你说说要我如何帮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也不等人回话,她扭头瞪向依然傻站着的丈夫,曾经深爱的竹马。冰冷的眼神像是要将爱人千刀万剐。 好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颜廉,你可真对得起我。” 被妻子一声指责,才回魂过来的颜三上前一步,又被那冷冽的视线硬生生定在原地。 吞了吞吐沫他急切又无力的解释:“蓁儿,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们不是在做什么,我们只是在商量,真的再商量。” 再商量?商量什么? 苏蓁想着进来时看到的那副画面。 纤柔的韩玉珠紧紧抱着颜廉的腰,小猫般轻颤。一双哭的水漾漾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委屈娇怜。 刚刚还和自己你侬我侬,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丈夫,大手在新人背上轻拍,语气温柔的哄着。 “别哭了,别哭了。一切有我,有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委屈的。” 想到此,她不由不屑的冷笑出声,伪君子真够可笑的。事到如今还想哄骗自己呢! 想到自己被他们蒙骗着不知道多少日子,做了多久自以为是的傻瓜。 撕心裂腑般的痛苦散去,只觉得被深深羞辱的苏蓁心头火气升腾,不由嗓门大了起来冷嘲着。 “商量,在圣人祖宗面前,商量怎么掩人耳目的偷情。商量,商量怎么不知廉耻的私会。” 她这一大声小气,吓得不轻的颜三赶紧上前一步劝道:“蓁儿,蓁儿你别嚷。” 跪地的韩玉珠也哀哀求着:“蓁姐,求求你不要喊了。 夫妻一体,事情闹出来还让表哥怎么做人。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也替表哥想一想。 我们也是不想的,可事到如今我有了表哥的孩子。 呜呜呜呜......” 看着跪在脚下,哭的份外可怜可爱的韩玉珠。她一瞬间有些恍惚,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由自语反问:“什么?孩子?你有了孩子?是,是谁的?颜廉,你,你们无媒苟合了?” 见丑情彻底揭开,想到这事的处置怎么也要妻子点头。颜廉无法的低声乞求。 “蓁儿,我,我当时喝醉了,我不是有意的。蓁儿。你原谅我一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们就把表妹纳进门来,生下这个孩子后,就让她带着孩子住到武陵的别院去好不好...... 表妹也是无辜的,都怪我一时酒后无德。蓁儿我求你了。” 好一会,苏蓁甩开胳膊上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蔑视嘲讽,对跪在脚边的人开口。 比刚刚的嘶喊低沉了很多的声音,却带着冰刺样的森寒。 “韩玉珠,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一体,那还在这里不知羞耻装什么可怜痴情。你给我滚。 还有你颜廉,还记得你当时求娶我时候的话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至诚君子,身不二色。如今你可真对得起我,真叫我恶心。 既然如今她在你心里这样的可怜无辜,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至于我们两就一拍两散,和离吧!” 谁也想不到她一句话不多说,不追问,不求解。张嘴就是撕破脸面的恩断义绝。 虽然当今世道女子大归,再嫁高门的人也不少,可她毕竟跟颜三情谊深厚,肚子里又有了快要临盆的孩子,怎么会舍得和离! 可二人也都清楚苏蓁的性子,向来是直率坦诚,说一不二。从不会做些拿乔,为难人的举动。 听了从没想到的决定,不由双双傻愣住。 相比那个被甩开呆住的丈夫,韩玉珠更明白轻重。 婚姻和二姓之好,苏家和颜家世代相交,要是这事闹出来,真为了丈夫和她私通而夫妻反目。 她再难在颜家立足,就是做个体面的妾也是不能了。也许还会□□脆的解决。 骇然中,一把抱住转身离开苏蓁迈出的一条腿苦求:“蓁姐,不要,你不要走。你听我们解释。” 盛怒之下的苏蓁本来大步转身,这一下身子不稳勉强站住后,抬腿要挣开。 又惊又怕的韩玉珠死活不松手。 撕扯间,挺着大肚子的苏蓁被韩玉珠好似无意的一推,哐当摔倒在地发出声一声惨叫。 还没等一边扎这手的颜廉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尖叫。 机灵的韩玉珠看她摔倒,松了手也跟着叫到:“哎呦,我的肚子。” 看着面对变故呆怔无措的表哥,她脑筋一转叫到:“表哥,别管我。蓁姐姐流血了,你快去找大夫。快去啊!” 完全没了主意的颜三目光在妻子大肚子上扫过,惊惧不已的慌张答应着。 “哦,好。蓁儿你撑住,我马上就回来。等着我。” 飞一样冲出门去。 第2节 ☆、第 2 章 六神无主的颜三夺门而出。 看着那咣当一声撞开还在乱晃的门,刚刚还娇娇怯怯的韩玉珠说话的口气大变。 怜悯中带着隐约的得意,还很三分幸灾乐祸。 “蓁姐,你没事吧!你说说你干嘛这么大的气性。都8个月了,还跟我撕扯。 要知道七活八不活。万一孩子生下来一眼都没看见这天这地,得多可怜。 这可是你头一胎,要是真失了孩子,再伤了身子。 你大哥,二哥,侄子们又都战死在了西北狼胡铁蹄下,尸骨无存的。你以后和离了,无依无靠可怎么办好啊!” 本来腹中疼痛如绞的苏蓁听了这话骇然变色后,再顾不得硕大的肚子。 猛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强撑着喊道。 “你说什么?我哥哥他们怎么了?战死?我怎么不知道。 啊......” 日影西移,红霞漫天。 绚烂光影中,地上的绿草、青树、粉墙、碧瓦都晕染上曼妙红光。 颜家大院里,本该下月盛放的海棠,春风中忽然齐齐绽放,霞光中越发的明艳娇俏,风姿无双。 匆忙慌乱准备的产房中,接生婆满头大汗不停的低喊:“夫人,用力啊,用力。” 守在产床前的医女脸色,随着三夫人身下血流速度越发惨白。 七活八不活,母体刺激太过,孩子又大,胎位又倒置,情况坏到不能在坏。 医女用力按了按产妇凸起凹陷不停动的肚子,扭身到外间小声吩咐丫头。 “我们是没法子了,三夫人的情况眼看不行了。你快去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骇到面无血色的小丫头风一样冲到也是兵荒马乱的院子里,又飞一样冲进来。 白着脸,喘着粗气回复:“三爷,三爷说,说,保大人。” 保大人? 接生婆看着已经脱力,胸脯一起一伏进气越来越少的产妇。 在看着小脚丫挣扎在母亲腿间,不能顺利脱出的孩子,咬了咬牙探进手去。 “啊,夫人不行了,晕过去了。快拿参片。 这可怎么办,夫人一点力也借不上,弄不好可要一尸两命了。” 从幼儿园算起,受了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若棠,如论如何也没想到,人死后的情形,是这样的匪夷所思。 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的她,每天清醒时间不多。却也晓得在黑暗里已经无知无觉了很久很久。 听不见,看不见,动不了。 但能感觉出应该是在水中沉浮着。简直就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漂浮死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耳边不时回响着清脆女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感知力越来越强。可就是冲不出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水域。 惶惶中不停猜测自己的灵魂到底是到了哪呢? 孤寂久了,她开始向各路神灵不停祈祷能重见天日,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打动了哪一路神仙,感动于她要崩溃了的诚意。微微动了下恻隐之心,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同时,也让她脱离了此时的困境。 刚刚在水中她精神特别好,一下子耳朵伶俐到不行。 却没想到,是听到了那么一段妻子捉奸,可怜小三与道貌岸然丈夫仿佛狗血电视剧般的对白! 更猜想不到自己就是那撞见丈夫私通表妹,烈性要合离女人,肚腹里的胎儿。 等到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带着记忆,投在别人肚子里做了胎儿。却已经顾不得让她惊心又惊悚的事实了。 如今早产难产的母亲千钧一发,就要窒息的她只能拼命冲出去。 总不能第二次轮回转生,不等呼出一口气,就憋死在母亲肚子里吧! 那也太对不起怀着自己的母亲,老天对自己重生的厚爱,还有这8个月胆战心惊,孤寂如死的生活了。 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才冲出母体,再一次看到光线的若棠,用哇哇的哭声欢喜的表示着: 新世界,我来了! 大陈历35年,二月花朝,若棠再世为人。 裹在襁褓里的若棠,不耐的蹙了蹙眉头。 早在自己伯祖父气急败坏训斥大伯的时候她就惊醒了。不过是懒得睁眼而已。 如今已经9个月的她。出生到如今,从那些不避讳自己的丫头婆子,伯母婶娘嘴中,已经弄明白了此身处地。 重入人间的若棠,此生投胎到了未曾听闻的陌生朝代与大陆。 这是个虽然有三皇五帝,春秋战国,老庄孔孟,却是非她知道史载大陆。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世界很多习惯、语言、用品都在鲜明的告诉她,这个大陆有当代的穿越者来过,还深深影响了这里的一切。 想想自己投胎成这个时代的女孩,不吉的2月出生,又丧了亲母。父亲更指望不上。运气真是够可以的。 她父族颜家,是正经的书香世家。本朝就曾出过2个帝师,3位状元,2位探花。 至于其他的什么进士,举人,更是枚不胜数。文名之盛,享誉江南江北。 子弟们个个是读书的种子,就是不知道品性、德行都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各个都是表里不一的虚伪君子。 不是她非把人往坏了想,现实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颜家如今最耀眼,那个仪表不凡的谦和君子,少年成名的新科探花,正是害死她亲身母亲,毫无廉耻的父亲颜廉。 那一天,她拼命挣扎来到人世未及清理身上血污,就被匆匆放进了此身奄奄一息母亲苏蓁怀里。 那个被丈夫和表妹偷情刺激,撕扯中被推倒,又猛然听到兄长亲人战死噩耗,连翻打击难产的可怜母亲苏蓁。 只回光返照时柔声叫了句:“娘的棠儿。乖女”就香消玉殒了。 之后她不过满月,苏蓁的热孝未过,继祖母韩氏就替颜三爷续娶了她娘家侄女韩玉珠为继室。 一床锦绣红被把那对奸夫淫|妇的丑事遮了个干净。 吃喝拉撒全都不能自主的她,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这些没人性的禽兽人渣。 替那个无辜枉死的母亲哀悼一番。 而在继母韩玉珠得意洋洋狠捏她脸炫耀的时候,若棠也清楚了母亲悲剧的根由。 扬州颜家,内3房外5房。自己父亲是二房唯一嫡子独子。如今的继祖母韩氏却是在父亲4岁多祖父续娶的继室。 她自己没生下一男半女,为了后半生的好日子,也就一心为颜三。 而从小养在她膝下的颜三,对她也是如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恭敬。母子感情很好。 这个继祖母韩氏娘家也是官宦人家,可跟颜家这样的世宦大族没法比。 在3年多前,本家又遭遇战火,几乎灭族。如今更是云泥之别了。 那场战乱里,韩家只有一个侄子,带着怀有孕的大嫂和小妹韩玉珠逃出来。 一路上历尽辛苦投奔到姑母这里。 至此韩家算是彻底落魄了。 她侄子小聪明还行,却是文武不成。只从她这里拿了本金,在颜家庇佑下开了间笔墨铺子为生。 那后生下来的男孩如今不过2岁。要看出资质,等待长成振兴家业却也还要十几年后。 而当时已定亲即将出嫁15岁的韩玉珠,在知道未婚夫家也糟了难后,也只能无助伤心的大哭一场。 心疼她的嫡亲姑姑,二老夫人给她留在了颜家自己身边作伴。 她孝期满后,在外面找婆家连一些高门庶子都不愿意结亲。就是那些靠着颜家生存的旁支都委婉的拒绝。 那些愿意做亲的家世,怎么都逃不出一个正经大丫头都没有的寒门祚户。 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韩玉珠也明白。 那些说什么她无父无母,介意她订过亲,未婚夫身死命太硬。 又暗指她一路逃难过来,是否清白之身,不答应亲事的,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自一百三十年前,张皇后借外戚之力女主临朝称帝,九州民风就越发的开放。 就说如今,经历过烽火乱世百多年,男女大妨,传统礼教,各种忌讳约束早就形同虚设。 女人的贞洁,清白谁还在意。 当今天子生母是出身最低等的军中营妓。 权势滔天的广安王侧妃是被强掳去的敌国王爷妻子,不还是得宠的天下皆知。 更别提那些几番改嫁,公然养面首的公主贵女们了。 不过是江南文人,名门世家更在意些虚名。 真说到底,只是嫌弃她家落魄了,人没有靠山,没有嫁妆,没有让婆家可以在乎的利益,才是那些人家在意的拒婚的理由。 做惯了千金小姐,除了逃难半点罪没受过的韩玉珠。 看着家里因穷,二十多还没娶妻的哥哥。 需要银钱读书立业的侄子。 每天熬夜刺绣换钱贴补家用的嫂子。 再看看雕梁画栋,仆妇们都穿绸带银的颜家。没有好出路的她就有了歪心思。 第3节 尤其是听说要定下的未婚夫不仅家境一般,还是个结巴的时候,她就狠下了一条心破釜沉舟。 反正也没有更坏了。 不是吗? 也是在姑姑的默许帮衬下,她到底和已经娶妻成亲,心软又风流俊秀的探花表哥,有了一夜露水姻缘,成就了好事。 还有了让表哥放不下,作为进门依仗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亲们收藏我啊!啦啦啦! ps。不会写女主小时候,几章解决完奸夫淫|妇,女主就会直接长成豆蔻少女的! ☆、第 3 章 跟表哥有了夫妻之实,还怀了孩子的韩玉珠,在最初原本只想着做个贵妾。 想着将来生了男孩,好好教养有个依靠。 在依靠亲生姑姑支持,心软表哥的怜惜愧疚。 怎么也能跟出身武将家,没有什么心机的苏蓁在小家里平起平坐,分庭抗礼。 也能好好拉扯把娘家,却没想到自己运气是那么好。 那天她不过是想把事情闹出来。 让犹豫不决的表哥无法推拒,求着、逼着苏蓁答应抬自己进门而已。 哪知略施小计,让性烈如火,单纯骄傲的苏蓁看见她扑在表哥怀里哭诉留下孩子的情形。 命衰的苏蓁竟一下难产死了。还早产生了个二月里阴气重,刑克父母的不详女儿。 她韩玉珠到底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嫁给有玉郎之称的翩翩探花,做了正室夫人。 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嫡出。真是天大的好运气! 得意非凡的韩玉珠这些憋在肚子里的话,没有人可说,也不敢说。 只好一股脑倾诉给了她以为什么都不懂的若棠耳朵中。 当然,炫耀时掐,拧的小动作也不少。 若棠算是很糟了些时候的罪。 好在大伯父是个好的。 在发现不对头的时候强硬把她抱到了大房照顾。 可惜,尽管亡羊补牢,大伯还是没讨了好。 这不正挨骂呢! 猛的一拍桌,洪亮的骂声再次响起 “糊涂,老三不知道事情轻重,你也不明白吗? 原配发妻去世不到一月就续娶,娶的还是落难过来在我们家寄居,已经在议定亲事的表姑娘。 别说和苏家几辈子的情谊算是完了。 真闹出来,还怎么让我们颜家在士林中立足?怎么还好意思说什么诗礼传家!真是气死我了!” 此时,把若棠抱过来看后,怒火满腔喝骂儿子的伯祖父,正是颜家如今老一辈掌家。 他在大半年前,带着几个能干的侄子辈去了江北办事。 家里留守,能说上话的大伯父,没想到二房老妇人会趁他出门时匆忙给韩玉珠娶进了门。 几个小辈的,又碍着她祖母的辈分|身份,颜三的态度,没法强硬的阻拦,才闹出热孝娶亲的丑事来。 跟自己亲生儿子痛快发泄一通的颜老太爷,终于坐下喝了几口茶,平下心来。 眉宇间淡淡的倦色却遮掩不住。 他是看着家里这些子侄们长起来的,又怎么能不知道孩子们各自的性情。 瞧了眼旁边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儿子叹口气。 略思忖了下,吩咐外面的贴身小厮:“去叫老6过来。” 又像是跟儿子解释一般,放缓了语气。 “知道你为难,可你想想。你3弟年轻,又一心扑在学问读书上。 别说是一些坏了心思女人的心机手段,就是很多人情往来也不是很通透的。 不然我们家也不会再他得了探花后,找借口让他先回家不入仕。 本来想着我带他游历一番,吃吃苦,见识见识三教九流,各地民生在去当官。又偏赶上江北有正事。 那韩氏小门小户,一路逃难出来见过,受过的多了。 还不是一勾手,几句好话,就能把血气方刚,女色上没什么经历过的老3给骗的溜溜转。 虽说这些年战乱不断,什么礼义廉耻,失贞改嫁都无所谓了。 可就凭她引诱老三无媒苟合,不知羞耻弄出个奸生子来,又心术不正引你弟妹去看她和老三的乱事气到早产,难产,我们就不能让她进门的。 我也知道如今世人不在乎这些了。 可你要知道娶妻不贤祸三代,言传身教才是关乎我们家后代子孙的大事。 她的先例一开,以后的家风还怎么正。底下的小辈们有样学样,颜家不就要从内里朽了。 要知道我们家能立足江南百年,靠的可不仅仅是学问才名,更多的是规矩。” 听到这里若棠到是有些佩服,怪不得颜家历经几朝,这么多年屹立江南不倒。 家风正,子弟争气守规矩,这当家人头脑也清明。 就不知道如今他要怎么给自己那个混账父亲收拾残局。 放下茶盏,颜老太爷带着讥诮冷哼一声:“我们家从来没有娶妻不到三年就纳妾的。更何况像她这样有出身,跟婆婆有亲的良妾。 而且就算纳,也不可能让妾室先于正室有孕这种乱家事发生。 她在我们家住了3年多,怎么能不知道规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包藏着什么祸心,谁又知道呢! 你当时哪怕是顶撞长辈,也该当机立断,把她送走。 如今这人娶进门了,孩子对外面说7个月早产。 可趁乱离府苏家那两个陪嫁过来的贴身大丫头,到现在也没个踪影。就怕这丑事早晚要闹出来,哎!” 看风尘满面的父亲暴怒后又忧心忡忡,想说三弟其他糟心事的老大犹豫着没开口。 却不知道不过想拖一时,却给三弟最后的机会也毁了。 “伯父,大哥。”颜六推门走了进来。 说的口渴的颜老太爷又喝了口茶,冲着走进来的老六点点头。 闭眼睛偷听的若棠,感觉有大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拂过。 是六叔。 “这丫头睡的真香,一点不象不足月生下来的。这精致的眉眼到是跟三哥象极了,随我们颜家。怪不得生在花朝良辰,长大定是个漂亮丫头。” 很介意孩子出生八字不好的颜老太爷,听了这话火气下了不少。 “嗯,是个乖巧的,谁抱也不哭不闹。我已经给她起了名字就叫若棠。毕竟是你三嫂的意思,又是遗言,就做了大名吧。” “也好。这孩子要不是早产,可不该出生在海棠明艳正盛的时候。 迎风峭立,明媚似锦的富贵国艳--花中仙。 嫡枝长女这名字寓意实在不错,以后的妹妹们也沾光了。” 听了六叔这话小婴儿的她凛然一惊,今生的名字竟然和自己前世相同,难道只是巧合? 看孩子说了会闲话,三人说起了正事。 当初韩玉珠使计,刺激苏蓁摔倒早产,说她哥哥们战死,战败的话不是假的。 她几位兄长确实战死沙场了。 不过苏家的顶梁柱,老大,也是据守益州的汉中王苏元正,在乱军中跌下马后,被几个近卫舍命背出,侥幸得以逃脱生还。 他被部下掩护着藏于山中养伤,养病。又悄悄逃到边城糯墙镇暗中整理残兵。 明面上却放出假死的消息,让得意忘形的狼胡慢条斯理抢掠胜利成果。 几个月后,苏元正麾下有张仪之才的幕僚朱志为,跟着几个高手潜行到也跟胡人世代征战的凉州。 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凉州王带兵来援。 两军左右夹击合力破了胡人数十万大军。 收回了几座边境重镇不说,还追杀兵败如山倒,疯狂溃逃的胡人数千里。 一鼓作气荡平了他们六座城池。逼得罕王带着祖宗牌位逃离王庭。俘获兵马粮草,财物奴隶无数。 此一战,胡罕王庭元气大伤,益州起码可安定发展十年。 可苏家能征善战的二爷,五爷并几个嫡枝小将军都葬身在了冰泉草原,尸骨不见。 主帅苏元正战后面对只找回来的兄弟子侄盔甲,心伤过度喷了心头血。 京都太后封赏的旨意都没应,全军缟素,一路飘白打着招魂幡回转家乡。 也正因为汉中王的兵败变为大胜凯旋。 当初颜老太爷知道侄子这件风流事时,只气愤骂两声无知妇人,有辱门风。 才变成如今刚刚到家,一口热饭热汤也没入口,就如此心急火燎的跟子弟们商量。 生怕那个杀神,为了妹妹跟颜家决裂成仇。 当初他们都以为苏蓁家没了替她说话做主,能跟颜家计较抗衡的人。 第4节 也的确,在苏蓁死后,颜家要续娶韩玉珠,苏家上门吊唁的人并没怎么大闹腾。 留守汉中处理政务焦头烂额,又担心大军战败,也有私心的苏元正庶出三弟,苏元明。并没有给这个妹妹太出头。 倒是交州将军的夫人,苏元正的大妹妹,派人过来责问还留下两个嬷嬷照顾遗孤。 可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虽是正室,却并不受宠。哥哥战败,更失了靠山,又有什么可惧。 但眼下苏元正回来了,还大胜而归。颜家可就麻烦了。 好在那苏家一门,这场大战里嫡系男丁就死了四个。 颜老太爷想着身为当家人,怎么也要先做完白事,才能腾出手来找颜家理论。 他们还有时间,好好的商量,找找说和的人。 不知道苏蓁真正死因的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在想苏元正不会闹得太过。毕竟他嫡亲的妹妹确实难产而亡。 再说还有这个小外甥女留在颜家呢。他再疼妹妹,也总要考虑考虑妹妹唯一骨肉的将来吧!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教教那个不通时事,只会读书探花郎的嘴。 可别到时候,再说出很么不合时宜,难以挽回的话来! ☆、第 4 章 婴儿若棠已经从照料自己丫头嘴里,知道自己外祖家的事情。 她并不在乎如今被父族当成谈判的筹码。反正眼下还站立不稳的她,担心也没用。 不过,如果大舅舅苏元正真的来了。她要不要想办法跟他走? 离开这个喝口奶都提心吊胆的颜家。 离开歹毒心计的继母,心怀叵测的祖母,还有懦弱糊涂的父亲呢? 自从那个娇娇柔柔很符合小白花样的继母进门。 身为继女的若棠就被理所当然接到她这边,用着些她安排的人照顾着。 那个继母后来安排的奶娘,以为若棠不知事。 几次趁着屋里没人的机会尽兴的喝浓茶,吃口味重的大肉,药膳。 一边喝冰镇的绿豆汤一边就要给她喂奶。 夜里还开窗,揭开过她的小被子,肚兜兜。 这可是婴儿夭折率过半的时代,拉一场肚子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这些不着痕迹,留不下把柄的法子对婴儿来说全是致命的。 一向安静乖巧的若棠,为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投胎,每次无能为力抵抗时,只好放生大哭到差点断气。 又闭紧嘴巴,坚决不吃那个乳娘奶。引来人后更死活不让那个乳娘抱。 三两次以后,姨母留下心有怀疑的老嬷嬷,求了长房大伯父做主,抱了若棠回去照顾。 谨慎的大伯母连最初那个母亲找的奶娘也都不用了。 另找了人亲自小心带了若棠到如今。 为着这个,大伯父一脸严肃不知道跟当时重病的父亲说了什么。 后来若棠就养在了大伯母这里。父亲再不让祖母,继母伸手管她的事了。 可她早晚是要回去二房生活的。 将来也许会‘无意中落水,贪玩跌下假山......总之小命危险。 就算将来勉强长大,在这个继母对她婚姻有很大发言权的时代。 跟继妹只差几个月的她,选丈夫,嫁人,相当于女人第二次投胎的后果,怎么想也绝不会太好。 看来不管是对现在不能自保的她,还是未来的前程来说,面对森森恶意的继母,这个家都算是虎狼窝了。 可到了苏家,就真的能无忧无虑平安长大吗? 寄人篱下过日子,真的会比在颜家更好吗? 啊呀,真是闲费心思。 这可不是现代,就算自己想,苏大舅又肯把自己带离颜家吗?又能把自己带走吗? 要知道这个时代宗族的力量,父系的权威,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这个嫡长女,就算父母双亡。颜家这样的大族也不可能让她去母家生活的。 哎! 脑子里胡思乱想没完的她被六叔抱回了父亲那,小婴儿一会就要进行的吃喝拉撒例行功课完成后,换了衣服的若棠被放到炕上。 她可不想被那个没见几次的父亲满眼怜爱愧疚的死盯着,有良心早干什么去了。 连襁褓中女儿的命和安全都护不住,也算个男人。 满心不屑的若棠干脆继续装睡,一边小心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想听听看起来很跳脱机敏的六叔,跟这个父亲会说些什么。 颜六叔果然与众不同,上来就是大俗话,大实话,没有一点客套。 “三哥,你总是愧疚说对不起韩氏。可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 就是内疚也应该是对去世的苏嫂子吧! 你别怪弟弟说话直!你是依仗蛮力向她硬来了?还是在她醉的无知无觉趁人之危了? 要是那样,别说外人就我哼!” 颜六气呼呼等着回答。 安静了一会,颜三低沉的声音响起。否认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羞意。 “没有,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那么做。 不过当初也都是我不对,酒后失德害了玉珠。违背誓言也对不起若棠她娘。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三嫂已经被我无意害死,我只能每天抄经,暗自决心为她守孝三年,弥补一些愧疚。 可事情已经做下了,我不能再对不起玉珠,让她失去尊严自尽。 听母亲的安排娶了她,给她个名份也算是一些补偿。 再说她肚子里有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总不能让孩子成私生子,将来没法做人吧!” 听了这几句窝囊又糊涂的混话,若棠实在忍不住。 发狠的咬了咬仅有的几颗牙齿,瞪开眼睛,想看看满脑子草包的糊涂蛋父亲,到底是怎么把这几句话说出口的。 给个名份算是一些补偿? 对于女人来说,名份就是男人最大的爱重,立身的根本。 他还觉的轻了怎么的?还要准备把什么给那个韩玉珠? 气怒的若棠一睁眼,却正看见跟自己一样同命相连,被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呼呼喘气脸红脖子粗的六叔。 气个半死的颜六没有注意到侄女的异常,他勉强压住火气,一连串的质问吐出来。 “三哥,你这是什么话。 是那韩氏自己心术不正,贪图富贵,死乞白赖要给人当妾。 你这样的家世人才,就算续弦,高门贵女也是随便挑的。 如今娶了她,给她正室的名分,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怎么还是一些补偿。 你还觉得给她的不够怎么的? 你再想想,当初对她。你所谓的毁她清誉,坏她清白都说不上啊! 她一个大姑娘,连个丫头也不留,跟你单独内室喝酒,已经是失了德行。 又清楚明白的跟你上床。不说故意引诱你,也欲拒还迎了吧! 再说现在这乱世里,还有多少女人因为失了贞洁不好嫁人的。 不过是嫁的好坏而已。 就算失了清白一定要给你做妾。 可她有二婶给她撑腰,要是生下庶长子,我们这样的家里三嫂还怎么立足,以后孩子间的嫡庶纷争怎么平? 她那么精明的人,早就知道我们颜家的规矩。 再说多少家那些例子都明摆着的。 进门可以,喝了一碗药下去,再干干净净抬进门做个守规矩的妾室好了! 她没有吧! 你的小厮已经跟伯祖父招了。 说她哭哭啼啼找你几次,都是不肯要补偿,非要留下孩子的对吗? 你说她是什么心思。我们家又不缺子嗣? 还羞愧自尽,真想死还用说吗?哪里悄无声的吊死不行。 再说,她怎么样,死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没怨她勾引你就不错了。” 一口气发泄抱怨完的颜六,说完话长喘了几口气,见哥哥低头不语,眸子飞快转了转又放低了声音问。 “其实她对你到底抱着什么心思,三哥你早就清楚了吧。 第5节 不过是为着自己硬安在身上的责任,什么君子男人的,还有二婶的缘故才装糊涂对不对? 还是你真被她温柔顺和,故作的殷勤小意弄的动心了?” 颜六这几句很粗俗,却干脆痛快的话,说的真是深得若棠心思。 反问的话也是她在心里认定的了。 一个能考上探花的男人,再笨也不会傻到没有正常的思维逻辑,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 男人么,都喜欢新鲜的,喜欢女人柔顺可怜的做派。 多深的情意,什么道德内疚,都抵挡不住娇滴滴女人几滴眼泪,几句甜言柔情攻势的。 嘴上说的在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伪君子掩饰的借口而已。 也许这个所谓不通世事的探花郎,真是怜香惜玉心起了呢! 不然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说出当初发妻难产,是跟韩玉珠撕扯,被推到摔着了,才造成的呢! 睡意渐渐上来的若棠挺不住了,脑子混混沉沉要进入梦乡前,听见六叔一本正经严肃至极的声音轻轻回荡。 “三哥,你为了那么个鲜廉寡耻的女人,就要置我们这些兄弟,姊妹,颜家百年家业门风安危不顾吗? 你知道苏大哥有多爱护苏蓁这个嫡亲妹妹。 如今妹妹不过20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 你又热孝再娶,一点脸面不给苏家,他怎么能算了,怎么......” 午饭前,刚睡醒的若棠又被父亲从大房抱到刚出月子继母韩玉珠房间,她很有些不高兴。 不是说自己出生克死母亲,又让父亲大病不起不吉利吗? 干嘛还把她抱到二房里来。万一他们这些金贵的人有个好歹,是不是要说自己方的,克的。 何况这虎狼窝里,还要她时刻注意自己的吃食用具,生怕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nnd! 打定主意不吃东西的她,正坐在毯子上玩果子自娱自乐。 就听那个便宜祖母说起了自己。 “廉儿,一般孩子都是7个月开始就整天嘴里叽里咕噜的冒话。哪怕啊啊呀呀的,都说个不停。若棠这丫头都9个月了,怎么整天这么安静。” 看了眼玩着正开心大女儿,他笑着道:“母亲不用担心。她没事的。不过是天生的性子。听奶娘说这个小机灵只有想吃奶,尿尿,不舒服时候才冒出声来的。” 答完话,他回身看了看摇床里不过一月,安睡着的二女儿,又摸了摸若棠的小耳朵笑了笑。 懒得理他的若棠头也没抬,低下头一心一意的跟大果子比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 5 章 母慈子孝,和谐融洽的几句闲话后,继祖母看着父亲低下声音,带着点酸涩温声慢语。 “廉儿,虽说当初的婚事有种种不得已。 但热孝里面嫁娶,不过一乘轿子抬过去,就把玉珠一辈子的大事,简单仓促的办完了。 连唢呐、喜乐、炮竹都没有。 一身大红衣裳进门还没有穿热呢,就换了素衣孝服规规矩矩的拜正室的灵位。 怎么说也是太委屈她了。 就连那些成亲的聘礼,也都为着时间赶不及,东一箱,西一匣凑合的不像样。 本来是想等出了孝,我跟你伯父商量,再补偿给她的。也算是多少尽些心。 可哪成想,你大伯这一回来,就只把若棠丫头抱到了前面。问也没问过玉珠和二丫头的事。” 说到这韩母顿了顿,把摇床里呢喃几声的亲孙女慈爱的拍了拍,叹口气带着自责。 “当初的事也怪玉珠自己不争气,我也是有考虑不周详的地方。 可我也是为了颜家的脸面,为了你的名声,也为了二姐能有个光明正大的出身。 我这份苦心谁能明白啊! 眼下,二姐这孩子马上就满月了。 当初你们婚事就办的不是那么回事,外面难免有些不好听的传言。 本来我是想着大办下满月,也算是正正名。 她一个女孩子名声好,将来成亲什么的也顺遂点。 可看眼下的情形,哎,廉儿。这可是你的嫡亲骨血,你说说怎么办吧!” 一番话说到后来,韩母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还在月子里的韩玉珠也陪着抽抽噎噎的哭上了。 一听那边的哭声,韩母连忙起身劝道:“玉珠,你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哭,还要不要眼睛了。”赶紧碎步过去给她擦拭眼泪。 那韩玉珠娇娇怯怯梨花带雨的样,望着站起来又颓然地坐下,之后再没有动地方,更没有说话哄她的颜三泪如雨下。 好一会,见丈夫还是没过来哄劝,觉得委屈难忍,无限凄然的扑到自己亲姑姑怀里哀哀的痛哭出声来。 意外于多情种子,软柿子父亲的异常举动。 本来懒得看他们的若棠从香喷喷大果子上收回心神,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圈,见到那躲闪游移的目光,心底涌上巨大的讽刺。 这就是男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再怎么色迷心窍呢,碰到利益攸关的事情也能狠得下心。 从小家族利益第一,教育着长大的嫡子,在家族兴衰荣辱前,是连自己都可以牺牲的。 更何况一个已经得到美人的眼泪呢! 也不知道后来六叔和这个拎不清的探花郎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他真稳稳坐住。 没在糊里糊涂几滴美人泪里,就让他找不到北,什么都答应。 垂着头的颜三爷一直没说话。那一对姑侄哭了好一会,终于没了声音。 带着压抑怒气的房间里寂然无声。 房间里安静半响之后,到底是老姜的韩母先回过神。 她紧蹙眉头冷淡中带着点火气。 “廉儿,你是我们二房的顶梁柱,我和玉珠什么事自然都听你的。 你给个话,到底要怎么做,我们都听照做。只二姐到底是你的骨血别太委屈她了。”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这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看着那边一边用手帕擦泪,眼下粉妆半点都没有糊的韩母,若棠心里佩服到五体投地。 被继母正经八百被问到头上,躲不过去的颜三带着几分苦涩低声。 “母亲,我当然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不过,当初我们热孝成亲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现在舅兄凯旋回来,大伯也是担心,才让我们谨慎低调。 也是不想两家闹僵了。” “什么,苏元正凯旋回来了?” 那对姑侄异口同声惊讶之下后对望了一眼,连低头装委屈拿帕子往脸上按都忘了。 两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吐沫,韩母强自镇定的色厉内荏道:“我们当初也是便宜行事,没有对不起他们家什么,有什么担心的。 不过毕竟你大伯发话了我们就听着吧!” 这两句听起来硬气的话,不用去看脸,只是听语气,若棠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心虚和服软。 一会功夫,有丫头进来说是午饭好了。没精打采的韩母答应了声,正要起身。 咣当一声,有几个劲装打扮的人突然闯进门。 身形不高小,眼睛却闪着精光的人屋子里扫了一遍。 一个健步绕过丫鬟,轻巧的把地毯上的若棠抄在怀里,还不忘拿过她玩的那个大果子。 不等屋子里三个大人反应过来惊叫,三步两步,如同来时一样的几个人悄无声息闪出屋外。 这是若棠第一次和自己的大舅,未来大靠山苏元正见面。 这个丫鬟婆子口中的汉中王,大将军,抗击胡狼的大英雄。 让颜家男男女女提起来胆战心惊的杀神,竟然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尽管身材高大,留着胡子,可那精致的眉眼,分明告诉她这是个英姿俊朗的美男子。 他小心抱若棠在怀中,如星眸子温和地看着她,颤抖的用唇轻轻碰了碰她温热小脸后,春风般刻意和软的声音对着小小婴儿道:“乖女,我是你舅舅。我是你舅舅。” 这句满是心疼怜爱,同样味道的话,让她仿佛回到了今生母亲苏蓁临去世那一刻的场景。 瞬时,对这个初次谋面的舅舅顿生好感的若棠,努力说出了今生第一句话。 “舅舅,舅舅。” 跟舅父亲昵了一阵,再次被放回那个劲装打扮女人怀中的若棠,装着困倦的样子伏在她肩上装睡。 这个应该也是很八卦的女人,并没有抱着她回到马车中,反而给若棠裹严躲在了人群后。 跟在她身边的几个男子,看来是以她为首或者习惯了这做派。 表情虽然不赞同,也没开口拦着。 如今正是冬日,这女人身上的热度却透过厚实的包裹传到若棠周身,暖洋洋的舒服。 想来这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了。 此时的若棠还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在颜家正门的大街上。 正午时分,冬日的暖阳和煦照在左前方大门上一角飞檐斗拱上,明亮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眼金光。 从包裹缝隙眯缝着眼睛向外望的若棠,疑惑的看着那高高院墙,宽阔道路两旁。 第6节 还有每隔两米就是一身轻甲,全身素缟,跨坐在高头骏马上的兵将。 他们个个别着腰刀,背着箭囊,弯弓拉箭的他们各个身上都有种战场上砍过人,见过血的凛然。 此时正眸光锐利,面无表情盯着被驱赶到道路中央的人群,气势十分惊人。 被聚集到门口的颜家人里,忽然走出几个看来能说得上话的,跟着苏元正拱手不知道谈了些什么,结果又都灰溜溜皱着眉回转。 被强行带到大街上,觉得脸面丢尽的颜老爷子脸如严霜,眼睛仿佛要在苏元正身上瞪出个洞来,看起来愤懑到了极点。 恍若不见那些怨怒目光的苏元正扭转头,微一示意跟在身后的人。 一个短衣打扮的丫鬟从他这边下马站出来,走到人群中三两下亲自点出几个人来。 不知道最后被军士们拉出来的中年妈妈是谁,那边继祖母的尖叫传了出来:“碧云,你敢。” 碧云,好熟悉的名字。 远处听声的若棠仔细想了想。 哦,她就是在母亲身边帮着接生后,把自己放在母亲怀里,又趁乱逃走的贴身大丫鬟之一。 看来这个忠仆是为主人昭雪申冤来了。 被拉出来的几个人一定是被堵住嘴巴用了刑。 她离得这么远都听到了大棍沉重的噗噗声,还有人群里仿佛感同身受的惨呼。 却没听到受刑人的惨叫。想来是被堵住了嘴。 冬日闲人多的大中午,这边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好多好奇看热闹的人都远远围着。 三五成群,嘁嘁喳喳喧哗着。 一些本来想近前的,看着那些益州黑甲军中特有的黑铁重箭对准了自己,在没胆敢往里挤。 应该是审出来什么了。 马上的苏元正一个眼神下去。那几个闯进房间,劲装打扮的人已经过去人群里。 把那衣衫被揪凌乱,发髻也散了的颜三。 还有只穿着素色缎子面儿中衣,赤着脚,早没了往日温婉端庄的韩玉珠,从战战兢兢的丫鬟中毫不留情拎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能明了上头心意的有心人,从房里把她赶出来的。 竟然都没让她披上一件外衣,穿上鞋,留点主子的体面。 马上沉稳如山的苏元正一抬手。 那些披甲拉弓军士得令齐声呼和。 带着杀气,震耳欲聋的声音几次之后,看热闹的人群里鸦雀无声。无一人再敢随意喧哗。 静了一会,他用眼光在颜家人那边慢慢略过,肃杀之意顿时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那边刚刚还吵吵拦着,要抢回颜三的几个气盛的少年人,被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一看就都噤声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收拾那对奸夫淫|妇的好? 一死百了,也太便宜了他们,对不? ☆、第 6 章 随着铁甲军齐声威喝,全场渐渐安静下来。 马上的苏元正沉声运气,百米外的人都清楚听见他用内力传出的铿锵之声。 “颜廉,我不说你不信不义,当初到我家里求娶时自愿立誓,什么身不二色,忠贞不渝。 不说我妹妹正当芳华时,因你守孝,重情重义等了你3年多才出嫁。 也不说你背行丧德,跟这个荡|妇背着人无媒苟合,因奸有孕,生出个野种来。 更不提你好色、无耻、不仁、无礼,新婚不到1年就要纳妾,妻子死后热孝中,迫不及待得迎娶新人进门。” 说到这额头冒着青筋,牙齿咬得吱吱直响的他停了一瞬。 凌空一马鞭下去,迫使颜三跌跌撞撞到了马前跪倒。 与仇人四目一对,苏元正黑亮的眼睛里仿佛熊熊怒火在烧,炽热刺心。 那怒火刹那间化为了满腔的恨意,声音里带着刀锋冷意,厉声喝问马前的人。 “我只来问你。 当初我妹妹怀孕8月,被这个贱妇骗到你们通奸的地方。 无心撞破你们脏污的丑事,结果大着肚子被她狠手推到地上难产而死。 你明明亲眼所见,为何昧着良心,一点不顾念结发之情,隐瞒事实和她同流合污。 不念一点我们两家几辈的情分,丧尽天良的,就这么让自己的原配发妻冤屈而死? 我再问你,稚子无辜。 我那生而失母的可怜外甥女,被这毒妇安排的乳娘差点毒害,小小的人常被毒妇掐的青紫。 被你大哥大嫂抱走养在身边才能得以活命。 你为什么不追究?不替着襁褓中的幼儿做主?还妄图替毒妇遮掩? 难道真是色令智昏,廉耻良心全能抛开。连自己的亲生骨肉性命都不顾念了吗?” 虽是乱世,人命如狗。公道正义,礼义廉耻还是在人心中的。 这为着女色,不顾妻子枉死,也不顾亲生女儿性命的做法,还是让人胆寒,责难,不可原谅。 更何况是以清正门风立世,自以为江南书香名门典范的颜家。 凛然正气的苏元正把刚刚及冠,翩翩俊秀的新科探花龌龊底细,在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下,清清楚楚的抖搂出来。 不说颜三此时脸皮涨红发紫,羞愧的脊梁都好像被抽走了似的,佝偻着腰一言不发。再没有了一点当初傅粉何郎,红绸游街的意气风发。 就连四周围观的颜氏宗族里,才知道实情的族人也纷纷侧目。 听说了苏蓁真正死因,难掩心中巨浪的颜老爷子骇然变了脸色。 第一时间扭头,不可置信般看向马上目光清亮,坦荡无畏的苏元正。 心头一凛,他又扭头看着一个个跪在地上,招认了所有关于韩玉珠和侄子隐私,惶然慌张,抖如筛糠的家生仆妇们。 再看看被揭穿丑事无从分辨,默认一般的侄子。 事实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在如何气恼,颜老爷子也只能气的手脚发颤,浑身发冷却口不能辩。 好一会儿,无力回天的他才长叹了口气。 看眼下苏元正摆开的这架势,在听了苏蓁身亡事情真相后。 经多见广的他心里明白,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善了了。哪怕他亲自出面,屈膝求饶也没用的。 早有准备的苏元正是绝不会饶了侄子的。 想到即将面对的恶果,他不由暗自懊悔自己太大意了。 小瞧了这个他以为只会上战场上拼命的武夫,承继父祖之恩的汉中王。 他也真是没有预料到,苏元正行事如此雷厉风行,还竟然有如此胆色。 不顾家中丧事,不顾个人安危,不管藩王无旨不可出封地的御旨。敢亲自带人从益州千里奔袭到扬州来。 人家又心计了得,早摸清了事情原委。 人证,事实俱在,就这么青天白日下大刺刺铺陈在众人面前。 理直气壮地让苏家人哑口无言不说,还先抢走了若棠这孩子,颜家本来最有力的砝码。 而被突袭没有一点防备的颜家,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老谋深算的他此刻心里恨得的咬牙切齿,暗自咒骂那个乱家的毒妇,这个糊涂的蠢侄子的同时,一颗心越发的沉重。 事已至此,不可转圜。 如今只能但求老天保佑,给侄子他留条命,别让二房断了传承血脉! 站在老爷子身边,跟颜三最好。交游广,三教九流朋友无数,最最机敏灵活的颜六。 听完了嫂子冤死真相,三哥为女色而对亲骨肉的无情,那脸色也是青红黑白的急转。 此时,别说什么智计,手段,就连几句场面话,他也再说不出来。 苍然无力的看着跪在地上三哥的背影,忽然间觉得陌生的很。 再想到那天他为家族,劝三哥抱走若棠养在身边很多从权的混账主意。 一时间脑海里嗡嗡作响,不由暗恨的攥紧了拳头。 扫了一圈颜家那些听闻事实仿若不可置信,面面相觑,自诩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冷笑了两声苏元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不屑与厌恶,放缓声音做了事情的最后判决。 “颜廉啊颜廉,廉耻全无的你可真对得起父祖给你的名字,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圣贤书里面学了些什么? 虎毒还不食子,如此看来你比那禽兽畜生还歹毒不如。 如今,看在我们两家几辈的交情,你是若棠亲身父亲的份上,我不要你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不然这世间还哪有天理公义在,还哪里有好人的活路。 你这所谓的探花郎,读书人,还是先学学怎么做人,再去卖弄风雅吧!” 说到这,他墨玉似的眸子一转,落在瑟瑟发抖的韩玉珠身上,轻蔑的目光冷冷瞥过。 “至于这个寡廉鲜耻,狠毒无德的淫|妇。 既然是你杀妻灭子也要爱重的心头肉,我就成全了你。 从今后她就留在你们颜家,好好的跟你这个畜生不如的配成一对。 第7节 奸夫淫|妇恩爱情浓,白头偕老去吧! 来人,动手。” 最后这几个字真是说的一字一顿,沉声冷冽的让人寒彻入骨。 马前那一对有情人,不由自主同时哆嗦起来。 不等颜家人他们反应过来说什么,拥上来求情。也未等到哆嗦着的韩玉珠哭闹求饶。 苏元正把话说完立马一个眼神过去,等待已久的手下立刻领命。 不知在那对野鸳鸯身边一直守着的几个黑衣人做了什么手脚。 令人毛骨悚然般凄厉的男人惨叫声传来,让专注听着的若棠忍不住一个颤栗。 抱着她的女人立刻一边拍着她一边悠悠起来,嘴里低低柔柔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男人惨叫声刚刚落下,又听着嘶声裂肺,尖利刺耳的女音传过来。 被人紧紧抱在怀中的她,也不知道那两人到底受了什么酷刑,叫声如此的渗人恐怖。 就连人群中也是止不住惊怕的啊啊声传了出来。 不过两声又捂紧嘴巴,赶紧把惊叫声压抑在喉咙里,看来也都是吓得够呛。 抱着若棠的女人打量了几眼前面的情形,跟身边同伴道了句:“王爷把事了了,咱们走。” 三纵两越飘出了街路,轻飘飘落进了马车里。 半点颠簸都没有觉察出来的若棠,瞪着天空,感觉了一次飞鸟的翱翔后又惊又喜。 原来,抱着自己的女人果真是个高手啊!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有轻功这种东西。 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水上漂......妈妈咪,太帅了。 前世就是武侠迷,打游戏从来都选猎人、杀手角色的她简直想手舞足蹈,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人是彻底欢脱了。 她要拜师学艺,她要做盖世大侠,她要纵横江湖唯我独尊,哇哈哈哈! “小小姐喜欢我,你看她冲我笑的多开心,还挥手呢,真是乖宝啊!” 不明所以的瑛姑抱着这个‘活波又可爱的’小软白团心萌化了。 就此开始了后半辈子的水深火热,后悔不及。 大仇得报后,调转马头的苏元正回身对着颜大伯一抱拳。 “谢谢你们夫妻这段时间对这孩子的维护照顾,大恩不言谢。 可我的外甥女不能生活在这无德无义,狠毒不仁的父亲身边。 为了她的性命着想,我把她带走抚养成人再说以后。 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 们,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吧!卖萌求求 ☆、第 7 章 不过瞬间,颜家正门的兵马一齐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 铁甲军如一阵风一样来又迅速如一阵风消失。 半个时辰不到,干脆利落处理完事情。 如此快意恩仇的处事方法,真是让小若棠恨不得拍手大赞。 看着掀开马车帘子来瞧她的大英雄,她想要狠狠给舅舅一个拥抱。手脚挥舞的更厉害了。 还要急行军赶回益州的苏元正,没有体会到外甥女对自己飞一般的热情。 微笑看了看她,嘱咐瑛姑一句万事以小姐为重,就回到马上指挥队伍。 被冷落的她依然兴奋到不行,在瑛姑怀里还小心脏砰砰乱跳,瞪圆了眼睛不住呵呵留着口水。 现在她真是一点也不后悔离开颜家,跟舅舅去苏家生活了。 这个男人是个有担当,有本事的。绝对能护着她平安长大。 在挂着厚棉帘的马车里晃了不久,还是小奶娃的人终于支持不住,沉沉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应该是晚上了,她依然在飞快奔驰的马车中,盖世高手瑛姑的怀里。 哼哼唧唧尿尿之后,一个干净清爽的新奶娘上了马车,把她抱在怀中喂奶。 有点兴奋过度的若棠真饿了,一边咕嘟咕嘟喝奶一边赞叹,看来舅舅还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竟然还记得给她带着奶娘来。 等奶娘下车去,那个原在母亲身边忠心又机灵的丫头碧云想要把若棠接过去抱着。 已经不知道抱着她多久的瑛姑,却用最合理,最不能反驳的理由又把她抱了过去到自己怀里。 “还是我抱着吧,我的手稳,不会让小小姐颠簸不舒服。” 把襁褓抢到手的瑛姑,竖着给她拍了拍背,等她打了几个嗝,又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小耳朵。 车里两个二十不到的女孩看着小奶娃醒了,各出奇招的逗着她。 可此刻吃的太饱,想懒懒的若棠是一点也不配合。 两个女孩说了无数句叫舅舅,娘娘,姑姑,姨姨的。 各个口干舌燥后看着依然一句不肯答,眼睛半眯的若棠,不约而同望向瑛姑。 紧皱眉头的瑛姑疑惑着皱眉低语:“不对啊,我分明听见她叫舅舅了,清楚的很,还叫了两声呢!” 在意志坚定,就想养神的婴儿面前,她们终于意兴阑珊,放弃逗弄孩子开口说话的愿望。小声聊起了天。 丫头碧云在啧啧称赞着汉中王舅舅。 “咱们王爷真是盖世英雄。那气质,气势,真是谁也比不了的。 刚刚我们通过双领关的时候,关内守将被咱们王爷威武气势所摄,什么都不问,通关的手令都没去查。 看着我们一溜人冲过关口后,望着咱们还是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吃烟的傻样。真是笑死人了。” 另一个丫头点点头道:“嗯,我们王爷的确是豪气干云,还智谋无双。 带几百精兵就敢孤军穿州过府,昼夜疾驰潜入扬州。 给颜家来了个措不及防,还把小小姐完好无损的抢到了手。 带着大伙全身而退不说,更狠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对奸夫淫|妇的脸皮扒下来。 对了,你们说那个以书法闻名的伪君子,被废了比命还重要的右手。 一个探花郎这辈子再也拿不了笔,跟人诗词唱和的装什么文质彬彬的风雅。 不能出仕,当官,会不会疯了。 还有那个不要脸的毒妇。 瑛姑,你师门的功夫是不是万无一失,以后那个女人是不是在不能保住孩子。” 很担心韩玉珠不能受尽折磨,给自己枉死主子报仇雪恨的丫头碧云听了这话,也神情紧张的看向瑛姑。 拍拍又要眯眼睡着的孩子,瑛姑自信无比的抬了抬下巴。 “当然,你们就都放心好了。 不说我们青云门的功夫有多登峰造极,就我师兄的手下分寸那是一等一的。 那个韩氏以后别说负担不了子嗣的生育,就是多站一会,她那腰也会钻心的疼痛难忍。 只要她舍不得死,还能厚脸皮的活着。 绝对会让她尝够什么是活受罪,让她再不安好心的害人。” 听了那对奸夫淫|妇的下场,碧云笑中带泪,小心的握住若棠的手喃喃。 “主子,那对贱人生不如死,王爷给你报仇了! 小小姐也安好,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此时,若棠才清楚舅舅到底给那对偷情作恶的野鸳鸯做了什么惩罚。 让出身书香世家的探花郎一辈子不能动笔,不能做官。 让一个女人成为众人皆知的阴狠淫|荡的毒妇,颜面尊严扫地,家族名声全毁。 除了一个被定性为奸生子,野种的女儿,再也不能有子嗣。 一辈子病病殃殃,夫妻情|事都受不住,的确算是生不如死了。 而且,以颜家一贯的家规,如今当家人的清明。 虽然碍于血脉亲情,礼义德行不能把他们出族,沉塘。可今后也是绝对不会给这两个让家族丢尽脸面,名声抹黑的家伙好日子过得。 想来那个便宜父亲未来只能困守家中,终日只好辛苦耕耘为传宗接代努力。 当然,对象不会他心心念念绝对可怜可爱,需要照顾怜惜的真爱韩玉珠。 估计有了这个大教训,严厉的伯祖父在给他安排女人。 如花美色,才艺学识,娇柔性情都不会沾上一点边了。 真担心那个风雅的探花郎对着另类美的新人无心无力,疲软不起。 可惜,给二房生下男丁,是他这个给家族抹黑罪人今后唯一能做的贡献,想来,他早晚会习惯到勉为其难的。 至于韩玉珠,清苦的家庵应该是最好的归宿了。 她机关算尽,荣华富贵,万千宠爱什么都没有得到,就是亲生女儿也无法养育照顾。 不知道对着青灯古佛时,会不会悔恨当日心思不正的所作所为,能真的反省愧疚。 小若棠所料不差。 为家族荣誉,前程,能牺牲自己的颜老爷子。在苏元正走后第二天就开了祠堂。 把侄子关在了二房独院,只留了三个高大粗壮,目不识丁的粗实丫头照顾。 第8节 声明,这三个丫头侄子看上谁就收了房,等到生下子嗣,自有族中人照顾。 被下了重手的韩玉珠,病痛的不能起身,就直接被抬去了家庙。 一同前往的还有所谓‘自愿’给亡夫祈福的韩老夫人。 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害人终害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棠醒来再一次喝了奶之后。 听见对师门武功很是推崇的瑛姑好像想起什么,眼里带着纯粹的钦佩,低头跟身前还看着小小姐的碧云说。 “颜家那些护卫身手好的也有几个。 其中一个瘦小又其貌不扬的,内力不说如何,可外家功夫算是一等一了。 要不是王爷带了徐明过来,还真未必能有人制得住他。 要是让他逃出去,到安远将军府请来救兵,我们也要麻烦些。 看来百年世家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一回也算是王爷攻其不备,才能轻易完胜。 不过颜家根基深厚,门生故旧姻亲们遍布江南江北。这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受过的打罚已经是没办法在挽回了。 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拿小小姐作伐子,这孩子能不能被长久的养在苏家!” 说到这,几个丫头眼神黯然。 如今苏家和颜家算是成了仇,而最为难的,最可怜的,却是这在襁褓中的无辜婴孩。 不论她是在哪里长大,生活。面对另一方的父族或者母族,想要和睦亲爱相处都不容易。 这本该千娇万宠,金尊玉贵长大的嫡出长女生而失母,父亲又是懦弱无情的人。 还有那个便宜祖母,老妖婆。 不安好心,不知道在哪找来个野和尚,不安好心给她批了个绝顶糟糕的八字命语。 要是再没有了宗族的庇佑,今后的人生路可是难了! 几人齐齐带着怜悯的神色,望着杏眼微眯又要睡去,还不知道前路多艰的小小婴孩。 却不知道怀中的小家伙此刻对什么父族母族,所谓宗亲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正在美梦中,一心幻想自己白衣飘飘纵横江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咱们的女主就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够速度吧! ps:长大后第一件事做什么?选女婿哈哈 ☆、第 8 章 月朗星稀的静夜里,小小车厢中在没有人开口。只能听到外面飞驰的马蹄哒哒。 坐车飞驰,一路睡睡吃吃。 昏沉沉再度饿醒的若棠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身边陌生中年女人说着主人的闲话。 “老姐姐你说,我们家王妃可是公主出身。怎么就一点事都拿不起来。 王爷在的时候,一味的顺从听话,不多走一步,多说一句倒也可以。 等王爷不在家遇到事还只会哭。 这回三姑奶奶遇到这种事,她和王爷二十年夫妻,竟然一点也不顾忌枕边人的心和苏家的名声,就真软弱无能的撒手不管。 哎。真是丢尽了我们苏家的脸,不知道王爷会多伤心难受呢。” 被叫老姐姐的女人也是怒其不争的抱怨,更有替主子的不平。 “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咱们王爷征战在外还要体谅她远嫁,事事给她安排周全。 她可是比王爷还大上半岁呢。 这么些年连一儿半女也没生下,等下面几个弟弟都有了孩子,王爷才无奈收了两个丫头。 去世的老夫人,对她用了多少心思,就是教不会。真是让人说不下去了。” 哀叹了几句,旁边另一个中年女人柔声劝着。 “算了孙姐姐,你也别给她操那个心了。 我冷言看了十几年,这王妃啊是立不起来了。您要是心疼王爷,这次回来就多分担些。 哎呦,小小姐醒了,老姐姐,你照顾着些,我去看看奶娘们洗漱收拾完没有。” 大大眼睛转了转的若棠,扫了眼此刻所处的位置。 眼前是山水大屏风,对面是琳琅多宝阁,看来她是到了益州永安的汉中王府了。 扭头看向身前这个近50的中年女人。瓜条脸,聚光的笑眼,看起来很慈和。 可听刚才那几句话,就知道这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来苏家的内院也是不安生啊! 吃饱肚子的她被洗漱一新的舅舅重新抱在怀里,温声的哄着。 他应该是很少抱孩子的,姿势别扭,胳膊更是僵硬的很。 还是若棠自己努力挪挪蹭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一会,屋子里鱼贯而入进来不少女人。 其中坐在舅舅对面细眉细眼很是清丽,一身淡色袄裙,看起来不过30许的女人正拿帕子擦眼泪。 她身后的妈妈一脸担忧的盯着桌上的兰花茶碗,看来她就是自己的大舅母,当今皇上的6姑安阳长公主了。 看着只是哽咽流泪,怯怯偷看几眼舅舅,却一句话没有的王妃舅母。若棠心里叹口气。 果然是个软弱没主意的人。 这屋子里除了舅舅,还有妾室婢女,她这样干哭,一句得体,哪怕狡辩掩饰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能服众。 就算是长公主,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无权又无子,还在后院活的如此好,看来舅舅确实很照顾体贴她。 记得听谁说过,舅母是太|祖游幸时酒后跟个舞姬生的。 生了她其生母因出身不堪,又不受宠,也不过封了个最低等的位份。 母女两在皇宫一直是小透明的存在。 要不是为了笼络藩王赐婚,太|祖都想不起来她这个女儿来。 吃人的皇宫里,跟地位卑下的母亲小心翼翼长大,也不怪她性子这么弱了。 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女主人在哭其他人也不敢说笑。 好半天,苏元正把若棠放在身边坐着。抬起头无奈无力,很有些倦意的安抚她一句。 “别哭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事情也都解了。” 又看了两眼大夫人下手的两个女人,淡淡笑了下算是招呼。 一边摸着外甥女绒绒的头一边说话。 “这次打完仗,我们益州能平安好一阵。 我有了空闲,是时候歇歇,也好好跟孩子们亲近亲近。 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个很有来历的跛足和尚。说这孩子要充做男孩养在我身边才能平安康泰。 一个孩子有些孤单,二弟妹那守孝,十四侄儿难免照顾不够,就干脆接过来。 王妃那就把十五挪出来和他们作伴一起养在我那边一段。 孙嬷嬷先带着人照顾孩子们。古嬷嬷你也帮着安排周全些。” 若棠的目光随着舅舅的话转向目标人物。 原来之前一直守着自己的是孙嬷嬷,看来很得舅舅重用啊。 王妃身后的古嬷嬷听出了王爷话中含意,怔了一个呼吸,脸上激动不已,明显安下心来。 她眼圈带了红连忙答应。 “是王爷。” 回完话后,低头看着眼前没什么表示,依然迷茫不解擦泪的王妃,只能怒其不争的暗自叹息。 这一回王爷出征,王妃留在家里,几件大事都办的一塌糊涂。 王爷唯一嫡亲妹妹去世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她本以为王爷回来后会失望、气愤到跟王妃翻脸,或者就此冷漠无视,不给她留一点颜面。 没想到,仅仅是把两岁多的十五少挪了出去,不给王妃抚养,就如此风轻般把事情揭了过去。 这结果真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反正王爷的那些儿子也都是满五岁就到前院生活,统一的开蒙学文、习武。 王爷这也算主动给了王妃一个体面地台阶,已经是万幸了。 看王爷对这个外甥女的架势,今后她可得督促王妃,对这几个孩子更多照顾关爱才行。 哎。 随着男主人开口说了几句闲话,屋子里气氛渐渐好转。 坐在王妃下手素蓝衣衫,容貌并不出挑。可看起来让人很舒服,带着天生笑意的圆脸女人,应该是舅舅侧妃妾室。 她很会说话,也很会来事。 一会功夫就凑到舅舅身边,拿着香囊逗起若棠来。 边逗还边夸:“这孩子长得可真是玉雪可爱,都说外甥像舅,你看这润润的菱唇跟王爷到是像极了。 棠棠,小棠棠,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小小少了,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小小少,这是什么称呼? 第9节 不过听舅舅的意思会亲自抚养,照顾自己。 最起码不会让这个黛玉似的王妃舅母,或者什么妾室养育。 能脱离这乱糟糟的后院,静心长大还是让若棠喜出望外。 虽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她也不是个怕事的人,不过能顺遂安稳,谁愿意鸡飞狗跳的。 对于这个安排十分满意的她脸上绽开了花似的笑容。 听到棠棠两个字,苏元正皱了眉面无表情吩咐了一句。 “你们暂时叫她若若就好,以后称呼再说。” 屋里的人一怔,都是一头雾水。 若棠心里却知道为什么,不过是继母韩玉珠的女儿名字是如棠。 舅舅应该是很厌恶自己名字与她相同吧! “哎呦,若若笑了,王爷快看,若若这边还有个小梨涡呢。” 这个妾可真会卖巧儿,听了舅舅的话,立刻从善如流改了口。 “真的,嗯。” 苏元正伸手到外甥女的腋下扶了她站起来,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柔着声不住的诱哄。 “乖,再给舅舅笑一个,舅舅给你香果子。” 另一个浓眉大眼很有些英气的妾室也过来凑趣。拿个精巧的玉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也好,为了舅舅对自己的心意也好,知道抱大腿的若棠,露出只有4颗小牙的嘴笑着,清晰的叫了声舅舅。 奶里奶气的童声,让屋里安静一瞬。 几个人都惊讶着七嘴八舌,连一直木木然坐在一边的大舅母也过了来。 “这孩子会说话了。” “是叫的舅舅啊。咬字还真清楚。” ...... 一旁的瑛姑更是惊喜,跟旁边的碧云兴奋的得意。 “怎么样,我没胡说吧,那时候她一见王爷就清楚叫了两声舅舅的。” 听瑛姑回答小外甥女在车里是别人如何逗弄都不说话,在看了看眼前见了自己第一面,出生第一句话,就叫了舅舅的小丫头。 苏元正暗自思忖了下,路上遇到那个没有半点仙风道骨跛足和尚的话,不由得又深信了几分。 眯了眼,欣喜举起手中可人的小丫头,决心完全按照男儿给她教养成才。 以为自己可以脱离后院女人勾心斗角战争的若棠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另类水深火热的生活即将开始。并且会持续终生。 至于其中是喜悦得到更多,还是怅然失去更重,回顾此生时,就是她自己也衡量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主就直接长大成豆蔻少女了,第一个面对的迫切问题是什么?丈夫的人选!哈哈 ☆、第 9 章 春来冬去,时光嗖忽间如水无声流过。 小孩子身上是最能体现出岁月痕迹的。 襁褓中跟个玉娃娃一样的小若棠,如今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了。 家里至王爷大舅起,每个都喜欢她到不行。 当然除了舅舅,别人又有几分真心就不说了。 刚吃过早饭的若棠坐在大案旁翻看送来的拜贴。 当年舅舅为了能把她留在苏家抚养,以己身战功向朝廷给她请封了郡主名号。 至此这有了例行公事的东西。不过以前都是两句没有内容的寒暄话,孙嬷嬷看过就算。 如今吗? ...... 看着窗前瑟瑟北风中新换上的红灯笼,蹙眉愁思的若棠觉得自己亚历山大。 翻过年她就满十三了。 而大陈的贵女,大多十二岁上下挑选,相看,之后订婚,过礼,及笄前后出嫁。 在她自己看来这个年龄,不过是初中生里,家长、老师严格监管不许早恋、逃课、打游戏的孩子。 可在这个朝代,已经是开始商议亲事,随后就要定亲、出嫁、生子的大姑娘了。 本来过得悠悠闲闲的她,这些天为自己的婚事操碎了心。怎么打算都是麻烦一堆。 可不仔细打算,今后几十年恐怕就要一堆麻烦。 尤其眼下,王府内外主子,都对她婚姻大事花招百出关心到无微不至,让她疲于应对的所谓好意中。更加谨慎小心。 生怕一个疏忽,就落到谁的魔掌中。稀里糊涂嫁了‘情投意合’的夫君。 所以没法子,才豆蔻梢头的小姑娘必须要瞪大了眼睛,开始挑选自己将来的丈夫了。 大致翻了一遍帖子,垂眸片刻吩咐大丫头松萝。 “去大表嫂那说一声。大舅今儿找我有话说,后山的踏雪寻梅我就不过去了。 再让人传话到姨婆家,说我在抄经,进山打猎不方便,多谢她老人家惦记。” “是。” 一身短打正准备去静室练功的瑛姑听见这话,顿住脚步不满支招。 “什么姨婆,不过是你外祖母的表姐妹。 这几年王府大宴都坐不到前,还想插手你的婚事,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过是碍着你年纪小面皮薄,又倚仗老辈身份。 还有大奶奶。 是不是忘了王府姓苏,整天留娘家兄弟在这住算怎么回事? 她那个兄弟世子,除了出身高门,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 上次演武场列兵,他那熊样还想展示自己的英姿风流,结果擂台上差点被叶衡给踢废了。 知道以咱们王爷的慧眼肯定看不上他,就隔三差五花会,游园变着法想跟您多接触。 恶毒的想引诱小小年纪,不知情深浅的你动心,真是心歹下作的恶心。 上回王爷也是,比武场上生死本来平常,为什么喊停。 不如让叶衡干脆给他打死干净。 不怀好意送东西来,被以礼客气退回去,还敢攀附说你不也常收几个侍读送来的小玩意。 呸,就他那龌蹉的心思,也配跟叶衡他们几个比。 要我说,郡主何必跟这些人客气。 只要你跟王爷提她们让你烦了,说说你的委屈为难。 估计之后别说王府,就是永安大族的宴会上都不会再有她们的影儿。 其实,我出手暗暗弄死那个苍蝇也不错,就是怕死了他一个还有后来人。 不如王爷发狠更一劳永逸。” 一口气愤愤生恨的说完话,口干舌燥的瑛姑咽了两下吐沫。 旁边一直陪听着,同仇敌忾的丫头松萝见状,殷勤递过去一杯温茶。星星眼里佩服赞同的光毫不掩饰。 豪爽的瑛姑随手接过,一扬脖干了。 自从那年大舅把她从扬州颜家抢回来,出身青云门的一流高手瑛姑,就留在府中专职照顾护卫她长大。 可锦绣膏粱中生活了十几年,草莽血气的脾气还是没有改上一分。什么事都讲个痛快,干脆。 也欣赏、喜欢快意恩仇的若棠,却不能,也不好按她说的做。 毕竟,随时从份才是世家豪门稳妥的生活之道。 最重要的是,都是姻亲,她不想大舅过份操心为难。 自有打算的她,肃然郑重叮嘱两句别胡来。 看了眼落地大钟的时辰,暗暗长叹息一声出了门。 呼啸的冬风停了,夜里飘飘扬扬的雪渐渐只有零星雪花飘下。 放眼看去,房屋顶,花树间,石阶上,处处如同傅粉,皓然一色。 依然是一身利落男装的她,披着亮蓝白狐狸毛的斗篷。 内里穿着的杏色夹袍,绣着翠色竹子,袖口、领口镶着一指宽的深绿亮绸更显精神。 即不打伞,也不管掐金的小羊皮软靴会不会湿透,一步步就往雪面上踩。 早就习惯她很多奇怪举止身后的丫头们也不多话,也不劝着,拦着。 到了前院廊下,正碰见曾经自己那几个已经有了正式职务的侍读迎面过来。 四个意气风发,身姿英挺的男儿俱都身着劲装,也没有披蓑打伞。 其中军中回来的叶衡还披着软甲,飘舞的白雪里看着份外飒爽。 这么早过来,看来是有公事了。 满腹心事的若棠没有开口,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多年的默契习惯,几个人见她如此,齐齐抱拳叫了声郡主,跟在她身后也不多言。 在如今大环境中,很识时务的若棠,已经放弃了恋爱之后两情相悦,因爱而结合的婚姻。 第10节 但就事论事,还算庆幸的是,在王爷舅舅庇护下,她想找个娶了自己后不敢纳妾、睡通房、抱丫头。 生出庶子,在自己眼前碍眼的‘好男人’,还是很容易的。 只要努努力。如今的她,还可以拥有一根纯洁的黄瓜,独家使用一辈子的。 豁达点想想,在现代男人二奶小三,出轨一夜情都成了家常便饭。 不求真爱的她,古代中能如此一夫一妻一辈子相敬如宾,也算不错,值得欣慰了。 可她想要下嫁,想要自己挑选合心合意的夫婿人选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舅舅,就是家里的三姑六眷,堂哥表哥们就是一大障碍! 这2年,随着她长大依然可以随意出入舅舅的内外书房,到去年舅舅出征直接把民生政务印章扔给她和几个亲近的幕僚们处理。 让若棠的亲事变得份外受人瞩目。 各个都借着关心,好意的旗号想插手,左右她的婚事。 其实那些哥哥他们真是想多了。 不过是舅舅看她还算聪慧,性子也沉稳,主意定。 不管哪一个哥哥嫂子来,都能守口如瓶。所以才把大印交给她。 大多时候她不过是按照几个幕僚商量的办法,不偏不倚完全秉公的盖印而已。 谁让如今舅舅年纪到了,府中要立世子。 底下哥哥们暗自里各有心思,拥护者们也势均力敌。 亲自领兵在外的舅舅防着儿子们为了一己之私,妨碍汉王府的利益,也担心亲信幕僚压不住儿子,只好用她了。 ‘关心’的人越多,她婚事上的人选也越多。 两小无猜的十五哥苏怀真,二舅家的十四哥苏怀朴。 还有大姨母家的表哥,王妃舅母家的表哥,各位哥哥的表弟,内弟,人选真是不胜枚举。 还都是所谓的亲上加亲。 这些备选的夫婿,各个出身高贵。 在有心人舌灿莲花的嘴里那绝对是文武双全,俊秀不凡的好男儿。 可不说若棠信不信,只三妻四妾一条,这些人已经在她心里成了负分垃圾股,绝对不能入手了。 也许有人为了某些目的,在她提出一夫一妻的时候能嘴上答应。 可这些豪门世家,习以为常娇妻美妾轮房的贵公子,婚前都丫头,通房无数了。 婚后让他们只她一个,为妻子守身如玉,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都要上。 何况她有着权力一方,疼爱甚至纵容她的舅舅保驾护航。 为什么不为了今后十几年夫妻生活不被恶心死,能轻松愉快努力一把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跟舅舅表明心迹。 要是顺利,也绝了哥哥嫂子们的美意,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一路神游天外的若棠,不知不觉过了王爷外书房路口。 忽然身侧手臂被人轻轻扶了下,清越的男音低声提醒。 “郡主小心。” 看着脚下的石径,胡思乱想夫婿人选的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不仅走过了头,还差点迈进雪层掩埋的草丛里。 被迫思春的小少女暗暗叹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叶衡那张清俊脸上璀璨如星的眸子。 看清里面关切光亮的若棠,展眉浅笑道了声谢,扭转脚步跟他错身而过,走向书房。 ☆、第 10 章 在若棠进来前,书房里揉着额头的苏元正同样为外甥女的婚事发着愁。 此时,他难得有些埋怨自己的王妃。 跟小姑娘家说几句贴心话,探听些心事也做不到。 自己还要父代母职问些尴尬的话题。 哎。 想到当年遇到那个跛足和尚的话,外甥女要16岁后才能换下女装。 二九年华后才能嫁人,他又是担心不已。 18岁的老姑娘,在大陈真是少有。 好在苏家还有些权势,可以先把看中的男儿人选强行都留下。 反正那些男子也不愁年龄大娶不上妻子,有机会娶他外甥女等几年也是应该的。 可想耽误人家的青春,也得有可耽误的人选啊! 其实这一年他已经开始暗暗留心些名门子弟,却一个也没看上眼。 找一个什么样的外甥女婿,他这个指挥百万军马的汉王却一点主意也没有。 自己的乖女,在他心里简直天上人间在难寻的。 他见过的少年子弟里竟然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的。 其中也包括自己几个合适年龄的子侄。 十四这辈子看样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侯爷了。 别看若棠私下里也爱玩,能玩,是个欢脱活波的性子,可跟他明显不是一路。 十五的性子太过懦弱,没有主意。 以若棠的爽朗果断是绝看不上他的。 十七身体不好...... 反正苏元正是打定主义要找一个: 相貌俊朗,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有才学,有情趣,品性好,家世好,父母好,兄弟姊妹也要好......的女婿出来了。 找不到,他就是养也要养成一个! 大清早被特意叫来的若棠坐在书房里,连吃了三块梅花糕后,还不见满脸事关重大表情的舅舅开口说什么? 看舅舅打发出去身边服侍的人,只留她在这又不说话。 一会蹙眉一会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好说自己择婿小事的若棠,安静陪坐的很是不解。 到底是什么为难的大事,让面对千军万马依然举重若轻的王爷至于如此? 落地钟滴滴答答又是一圈,心思百转的苏元正,终于板起脸,分外严肃的开口。 “若若,这些话本来不该问你,可舅舅自己也没个章程。 更想你能顺心顺意,欢欢喜喜,所以先来想去还是跟你商量。 你对自己的未来夫家有什么要求!” 吓死她了,原来就是这事。怪不得舅舅奇奇怪怪的。 实是在做不来扭扭捏捏,羞羞答答样子的她,觉得一脸凝重肃然的舅舅好好笑。 然后就真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被笑的有些恼的苏元正拍了下她的脑袋。 “你这丫头,现在我们再说正经事,你的终身大事。有什么好笑的。” 听舅舅十足色厉内荏的训斥,她又忍不住笑了几声。 再抬头看着舅舅也微翘的唇角,明显放松下来的脸色。心里感动的若棠走过去给他亲自斟了杯茶,说了两句讨乖小话。 转身做回凳子上,也板起脸一本正经开口。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可不是她厚脸皮引用现代的诗词。 在前朝史书《秦书》的正史中,清楚记载着这是秦世祖孝武纯皇后的话。 到异世不久,若棠在听到孝武纯皇后那首传颂至今的盖世名篇,《春江花月夜》时,就清楚这位史书中可怜、可叹、可羡的薄命红颜。 百分百就是自己老乡,穿越的前辈。 不过若棠可不像后世所有的闺阁少女一样羡慕她。 就算野史里,书写有将军为她痴心一辈子不娶,生死相护。 正史书中也明确记载,所谓对她情深似海的皇帝,在她死后废了六宫潜心向佛。 终身在未立后,后宫成空,可那又有什么用? 毕竟人死万事空,活着时候想什么去了! 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作为堂堂皇帝,丈夫,父亲。 就因为他口口声声深爱,只爱的女人,被认为不够大度,不能和睦后宫。 不能死心塌地疼爱他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他就让一个贫贱微时陪伴自己的一国之母,带着儿子幽居在冷宫。 不仅被囚困冷落,衣食都难以为继。 身为皇后,最尊贵的女人,还要靠侍卫好心偷偷送些吃的,火炭,来养活自己和儿子。 第11节 那渣皇帝还有什么脸,在人死后玩什么真爱不变,痴情不渝。 真爱,呸,真爱tmd想吐。 正腹诽起劲的若棠看着舅舅听她一句愿得一人心后瞬间白了的脸,不由吓了一跳。 这话不算惊世骇俗吧,很多待嫁的女儿都会说的啊! 好在舅舅马上缓和过来脸色,一脸和煦的轻问。 “若若,你是要只一人,还是一人心,你清楚吗? 你放心,舅舅并没有让你嫁给表哥们的打算。” 呜,这些天一直担心舅舅会亲上加亲的若棠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担心使用公共黄瓜,还要贤良淑德,忍辱负重了。 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千百年的民风,都认为姑表结亲,本来就是骨肉还家的好婚事。 何况她又自小养在王府,再嫁回王府,舅舅做公公,两小无猜的表哥做丈夫多美满。 但她是真心不想啊! 陈朝贵族子弟三妻四妾,多养庶子的习气在苏家的情况还要更糟糕点。 苏家代代子弟们几乎都是从小学武,骑马征战的将军。 战场上刀枪无眼伤亡太大了。儿子的数量更是越多越好。 看身边已经成家的十几个哥哥。 一个个都是刚满十六就成婚,娶的正室都是比丈夫年龄大点的姑娘。 却各个恨不得进门第二天就能生下儿子,给苏家传宗接代。 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 生下嫡子之后,这些碧玉年华的嫂子们,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不妒不忌的给丈夫纳妾。 男人们也领受好意,从善如流的开始睡妾,抱丫头,生养庶子。 旁观十几年的府中情形的若棠看的很清楚。 别看舅舅疼爱自己比儿子还甚,十五哥更对自己言听计从。 可要是成婚了也是逃不出这个怪圈的。 更不用说表兄妹的亲上加亲,她已经本能抗拒了。 血脉实在太近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子女后代有什么意外,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今舅舅主动表示不会让她跟表哥成婚,真是解决了她最大的麻烦与担忧。 心情相当轻快的她看着舅舅示意她继续的眼神。 暗搓搓的攒足勇气,鼓了鼓脸颊,大胆开口回答舅舅带着玄机的问题。 “舅舅,我知道人心难得,更是易变。 也没想着自己会有玉梳公主那样的运道、福气,有个能陪自己生死与共的丈夫,” 玉梳公主?还福气? 一直清楚外甥女有些与众不同人生价值取向的苏元正,脸瞬间黑了。 咣当一声放下茶碗,厉声打断她的话。 “满口的胡说八道,周传芳一天天都教你什么了? 玉梳公主她那算什么福气? 一个颠沛流离,破家亡国的女人,又有什么运道值得你羡慕的!” 见舅舅真气了,瞪着眼睛,胡子都要竖起来了。若棠也被唬了一跳,随即暗自气闷。 古人真是的,至于吗? 三观不同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还为此牵怒上自己的老师,真是小题大做。 知道舅舅是忌讳玉梳公主这些坎坷命运女人的,她乖顺的不再说什么。 只吐了吐舌头装可爱逃避训斥。 其实,通过些蛛丝马迹考证,她已经确认玉梳公主也是位穿越前辈。 不过她穿越的时机不好,正是乱兵杀入皇城时。 但是相比较出身顶级的孝武皇后,玉梳的爱情、婚姻简直幸福到完美。 就是现代人也会羡慕妒忌恨的不要不要的。 兵乱中,玉梳公主九死一生逃出皇城。 一个人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命悬一线关头,被对她一见钟情的将军救下,又被明媒正娶做了将军夫人。 将军对她情深义重,痴情无悔。 哪怕后来跟她失散,孤身多年也没有要别人。 不放弃的各地找寻她多年,甚至不顾尊严脸面的往青楼楚馆中去寻妻。 终于夫妻相逢,尽管无子还是和美恩爱。 直到最后他们所在城池被敌人所灭,本来逃出城的将军反身回来救她,还把妻子小心护着身前。 二人一马逃出城门不远,将军被重箭射死,公主不肯独活也相随自尽。 不论结局,在她看来女人有这样深沉专一的爱,这样痴情相守的男儿,一辈子才算不白活。 不过对于土生土长的苏元正来说。 一个国破家毁,没有寿数,无子无女,又没能安享富贵的女人,实在是及其不幸的。 他怎么能让外甥女羡慕那么个衰气的女人。 他的乖女必须夫妻和顺,子孙满堂,富贵荣华,一生安乐才行。 天差地别的分歧,绝难和谐共融。 ☆、第 11 章 知道舅舅是真生气了。若棠不敢再胡说造次。 只乖乖坐着。 咳,半盏茶后,苏元正气终于消了。清咳一下,示意大胆的丫头继续。 若棠故意把睫毛忽闪忽闪猫一样眨眨,讨好的舅舅笑了,才接上刚刚自己被打断的话。 此时,她脸上虽然是笑意盈盈,口气却是不容错识的郑重坚定。 “我想,有舅舅在,我想要福顺郡主那样的福气,还是容易的吧!” 福顺郡主是当朝大长公主的独女。 少年时,求着疼爱她的太|祖,招了个门不当户不对,出身寒门,长相俊秀的进士入赘做丈夫。 她一辈子富贵安泰,跟丈夫生下了五子三女。 官至翰林大学士的丈夫,一生对她呵护爱重,千依百顺,不敢有半点不满违背。 据说跟同僚去酒楼吃饭,看到有歌女助兴,他都匆忙告辞,饭都不敢吃了。 可等他病重去世前,留下遗嘱却是不跟相伴三十年的福顺郡主合葬。 让儿子们给自己葬的一定要离妻子远远的才行。 而当时还没去世的福顺郡主一点也不在乎,不伤心。 还云淡风轻般跟妹妹笑丈夫的书生傻气。 “我管他什么真心不真心,是不是诚心爱我。 反正那些实实在在的温存体贴,蜜语柔情就算是假的,我也都受了。 何况活着的一辈子,自己痛快顺心就行了,哪还管得了死后。 他既然相信,我就成全他好了。” 这些话实在有些冷漠,也许很多人还笑话她一辈子被欺骗,没有得到丈夫真心爱意很可怜。 可在若棠看来,福顺郡主才是个难得通透明白的女人。 尽管她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 在这个父系为尊的时代,寻求什么虚幻的真爱,才是不切实际的傻瓜。 再说爱是什么? 不就是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关爱、体贴、照顾。 有些没追求的若棠,也就想要这样万千宠爱,顺心顺意的一辈子。 哪怕幸福是虚幻的,权势下不得不为的。 只要能骗她到盖棺也无所谓。 所以为了今后几十年痛快舒心的日子。 她辛苦些,挑剔点,也应该。 想来以福顺郡主为榜样,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两人能说上话,愉快相处。 夫家势力不显,最好人口简单,或者能入赘到郡主府的男人。 依着舅舅对自己的爱护,这事应该还是容易的吧! 当然,前提是大舅能同意,并且愿意。 第12节 听了外甥女想效仿福顺郡主的话,苏元正非常错愕。 他实在没想到小丫头年级轻轻,就不去追求那些甜蜜的爱情,书中梦幻完美的男人。 只要实际的握在手里的温暖与幸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中忽然晦暗不明。 定定的看了好一会,这个襁褓中自己百般呵护养大的女孩。突然放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的几乎眼角渗出眼泪他才停下,肃色问道。 “好孩子,你比你母亲强,心思通透更看得明白。舅舅放心了。 不过福顺郡主的福气,你可是真想好了,将来不会后悔?” 知道舅舅要下决心了,若棠端肃起身,重重点了点头。 书房里安静下来。甥舅两个无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多久过去,苏元正站起身,看着墙上的九州地域图娓娓道来曾经的往事。 “我们家跟颜家在你曾祖父那辈是义兄弟。 你外祖母婚后,生了我们兄妹三个。你母亲比我小了十多岁,又是家里最小的。 有些小脾气,但为人率真坦白,真诚可爱。” 听着舅舅突然说起他让家里人都禁止提到的父母旧事,若棠不由的重视起来,端坐着腰背认真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元正眼睛里带出怅然的笑。 一瞬间他又回想起了妹妹小时候的种种可爱,唇边带着笑跟若棠讲起来曾经的往事。 “你母亲十二岁跟家人去佛佑寺游玩。 她坐不住也不喜欢听经,偷偷带着丫头淘气溜出去,在庙前看那些卖杂货,杂耍的热闹。 也是天意如此,正碰上跟来益州拜师你的父亲,那时他也一个人。 当时,他正被一个小商贩用所谓的古书蒙骗。 你父亲别的不说,学问是一等一的,不过一翻就决定不要那所谓古书了。 可那小贩看他年纪小,又生的文弱就想来强的。 你母亲自幼虽然娇惯,可在我们苏家,不管男女都练武强身,弯弓骑马还是没问题的。 当即站出来仗义相救,给你父亲解围。 第二天,两人在我们两家长辈前叫着哥哥妹妹时,都是一愣。长辈们知道前因,也都说有缘。” 哦,看来这两个人当初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了。 但有缘?是孽缘吧! 若棠想想父母的婚姻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句。 叹口气,估计同样心思的苏元正脸色渐渐严肃,接着讲了下去。 “你外祖父当时没有答应颜家的提亲。 他跟我说,颜家世代书香,怕你母亲在家里娇纵,自由惯了,受不了那些过分的规矩拘束。 扬州又是远嫁,有什么事情家里都不能及时帮忙。 后来,你父亲在跟老师学习的几年,一直住在我们苏家。 没成想他两人日久生情。 之后颜家长辈再来提亲。 你父亲又许下至诚君子,身不二色的誓言时。 你外祖母不忍心女儿不如意就问你母亲。 ‘嫁到颜家可受得了不能骑马,不能随意出门,各种世家的规矩。’ 你母亲当初的回答跟你刚刚的一样。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要他一心一意对我,女儿什么都不委屈。 就为了这句话。你外祖父才答应让你母亲远嫁。” 啊,当初母亲选夫婿时也是这句话吗? 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啊! 想到此,若棠才明白,怪不得刚刚自己说这句诗的时候,舅舅的脸刷的白了。 原来母亲当年也和自己一样。 古人都相信些预兆、谶语。 舅舅定是觉得不详为自己未来担心。 她后悔了,早知道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了。 “可你看看你母亲嫁过去不过1年,落得个什么下场。” 说到幼妹的死,苏元正带着无尽的怅然哀伤。 再想到那个负情无意的混蛋是外甥女的亲生父亲,他长叹口气,垂头低声。 “我后来去颜家给你母亲报仇,也知道你父亲并不是狠毒残忍的人。 不过是性情懦弱没主见,被美色所诱又糊涂。 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母亲死的时候还不满二十啊。” 恨恨叹了几声,依然放不下仇恨的他,到底用拳头狠狠捶了下墙面,才算缓和了点胸口闷气。 清楚知道母亲之死实情的她也承认。 当时母亲除了被韩玉珠故意引去看丈夫私通,受了刺激,又被她拉扯推倒在地。 更糟是受了舅舅们战死消息打击,悲痛太过的缘故,才早产,难产去世。 在这件事情上,颜三的直接责任不大。 可要是没有他所谓的酒后乱性,之后又糊涂处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最可气的是,他在惨剧发生后还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根本,也没有真的想要给苏蓁讨个公道。 在继母看似为他好的建议,韩玉珠哭哭啼啼的以死相逼下。 懦弱又糊涂的他,竟然在原配发妻尸骨未寒的时候迎娶新人进门。 就算私下里他一直一个人住在书房,每天写经守孝忏悔又有什么用。 春花年纪的苏蓁,惨死后也没有一个公正的对待,他就是有任何理由也是苍白无力,无法推卸的罪魁。 被狠狠的惩戒也是应该。 作为女同胞的若棠对他是一点同情没有的。 平静了一会,苏元正走到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不过我的乖女儿聪慧,看得透。没有你母亲那么痴,那么傻。 知道这世间那些情爱都是虚无的,一时的。实实在在的幸福,才是该好好把握的。” 若棠真想安慰舅舅说点他不知道的事实。 比如,苏蓁不是个只陷入情爱的傻姑娘。 她不愧是你的妹妹,在知道丈夫的背叛后并没有委屈自己,为一份已经变质的感情,自怨自艾的贤惠大度。 也没有失去风骨傲气,为一个脏了的男人,同恶心的小三争风吃醋,你争我夺。 她是个敢爱敢恨,可爱洒脱的女人。 痴情,专情却不误于情。只不过运气不好,正送命在了那一天。 可这些话,若棠不能说,也不敢说。她也说不清楚。 不想做妖孽的她只能无语。 ☆、第 12 章 见外甥女乖巧的低头不语,手指却纠结的绕来绕去。 不知道若棠有话不能吐郁闷不已,苏元正还以为是姑娘大了,终于有了小心思。 不由脸上阴霾尽去,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露出明朗的笑。 起身到书案前,铺开纸张道。 “明天舅舅派人给颜家族长送信,你的婚事还是要跟他们商量的。 不过你放心,舅舅绝不会让他们给你随意定亲,一定把你留在身边。 我的乖女,一定会比福顺郡主更有福气的。 不过乖女,舅舅要你和9哥尽量处好些,亲近些。 你知道,舅舅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 听舅舅的话风一转,说道寿数和九哥,冰雪聪明的若棠一下子明白过来。 情绪激动的打断了舅父的心意。 “不要不要,我不要哥哥们,我只要您。 我要舅舅一直保护着我。哥哥们都会有嫂子,有孩子的,谁能像舅舅一样全心待我。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会永永远远陪着我的。” 第13节 顺间泪如雨下的若棠像小时候一样扑到舅舅怀里。 伸手抱住舅舅的腰,心中如刀剜一样痛不可当。 苏元正这几句话深藏的意思她很明白。 是担心他自己战场上有个意外,也担心他的寿命不够长,不能长久的护佑自己。 这是在给自己安排后路。 话中让她亲近9哥,是等于把如今苏家人人关心的大秘密,世子的人选告诉了她。 舅舅是决定将王府交给9哥了。 心中戚悲难忍的她,此时除了抱着舅舅痛哭,是什么也说不出,做不了。 这个自己视为父亲,把她从襁褓中护得滴水不漏,精心养大。 如今年近半百,又恨不得事事处处替她操心,做满,保她一世富贵安康最亲的亲人。 她真是粉身也难报这份养育大恩,慈爱心意。 被她哭到心酸心疼的苏元正,一下下拍着她还单薄的肩膀安慰着。 “乖女,不哭。舅舅会一直护着你,守着你,等我的乖女嫁人生子,一生平顺美满欢喜。”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 一会功夫屋子里只剩下若棠伤心又委屈般的哭声,抬头仰望窗棱的苏元正紧抿了唇,渐渐微红了眼圈。 小心翼翼跟在郡主身后的墨菊,墨竹一句话也不敢说,走路都轻的不能再轻。 郡主跟汉王在书房里说了什么,她们不清楚。 可后来进房间,郡主脸上的泪痕,汉王微红的眼圈却让她们心惊。 她们两成大丫头,到郡主身边也有些日子了。 可这却是第一回见到整天梨涡浅浅,笑意盈盈的郡主哭。 偏偏今天松萝,碧螺两位姐姐都有事没跟过来。 瑛姑又闭关练着功,眼下她们不敢上前去劝,也不知道能劝说些什么。 心情沉郁的若棠,顺着弯曲的鹅卵石小径没什么目的胡乱走着。 到西侧小花园附近,正撞见大步行来的叶衡对她拱手行礼。 她微点了下头,算做招呼,脚步却不停。 信马由缰般,就要到了王府左边侧门,却在房山墙前停了下来。 墙院下十几棵腊梅摇曳着身姿怒放!淡淡的冷香随着瑟瑟寒风飘散。 清新的落雪伴着清雅的暗香却一点也不能让若棠的心松快半分。 她凭什么要挑什么样的夫婿婆家,就能挑什么样的。想过什么日子,就能过什么日子。 不过是仗着有舅舅给她出头依仗罢了。 却没想过自己的生父,伯父们都健在。就算舅舅势大,可活在世上,总还要讲个理和礼。 听意思,颜家一定是要给她定亲或者拿她婚事做筏子了。 不然舅舅不会突然给自己叫去商量。 如今,她又要如此低嫁。 为了她的婚事顺心满意,不知舅舅要费多少心力,也许还要跟颜家低头商量。 再想想将来,找一个能畏惧权势对自己俯首帖耳的丈夫,就真的能一生顺遂欢喜。 不辜负了舅舅这番心意? 一命二运三风水。 是不是在自己投胎到这异世成为女婴时,这一生的命已经矮了男人一块。 注定自己的荣辱,终身都要寄在父亲、哥哥、男人、儿子身上。 此生长恨唯女子,百年喜乐由他人。 如今她到是切切实实领会了这句话的悲哀与无奈。 可凭什么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 在如何都要去讨好一个男人才能过活。只因为投胎少了一份运气吗? 啊,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也吐不出来。胸口发闷的厉害,想要发火,大喊,可又该对着谁呢? 纵马,甚至摔东西,可理智还在她,不可能做出让舅舅更担心的事情。 这汉王府,一州千万军民都压在舅舅身上,他已经够累了的。 一阵北风吹过,垂着眼睛,身子纹丝不动站在花前,若棠那大红的斗篷边随风翻起。身后只剩下的一个丫头不由缩了脖子打了个冷战。 “郡主,可是喜欢这梅花?” 是叶衡。很意外他怎么没离开,还一直跟着自己到这来。 打量了身后剩下的一个墨竹,又回身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精神和心情的若棠有气无力答了两个字。 “还好。” 白雪中娇艳的腊梅,映得她头发黑亮如绸,玉雪般精致的脸上却带着不合年龄的忧郁愁闷。 看得叶衡跟着心伤、心痛。刚刚才不顾那丫头的暗示眼神走上前来。 此时,见她依然望着花不言不语。并不擅长哄女孩的少年想了下起了个话头。 “郡主。 丹云山佛佑寺左侧经院里,今年移来几株很珍贵的金钱绿萼,都是养熟的。 花开有十多个花萼,香气浓郁。 寺里很是看重。在这些天花开时,时时派人守着,不许人攀折。 那些文人,女眷们知道了,踏雪寻梅都换了地方。 去寺里跟人赏花、连句、做诗,品特色的梅花斋。” 话头不错。奈何此刻她情绪低落不过是应了一个哦字。 漫不经心的一字言简意赅,敷衍的态度分明。 尽管被郡主近乎冷淡的无视,叶衡还是没有知趣懂礼的告退。 从小艰难求生的他,始终觉得人悲伤的时候只要分散心思,聊到感兴趣开心的话题,甚至见到一朵喜欢的野花,都能把伤感打散冲淡了。 所以听了一声哦,知道郡主暂时没什么兴致和自己说话,还是厚着脸皮一个人接着说下去。 “金钱绿萼花期短,这几天正好还有雪,王爷又一向喜欢到佛佑寺跟主持谈经。 郡主不如跟王爷去那边踏雪寻梅,尽兴游玩一番。” 再接再厉的提议不算突兀。 若棠是很爱到山水间看景,弄些野趣的。 在他们没进军营,还在王府做侍读时,常常陪同她和十五爷苏怀真到后山春游踏青赏百花,秋里爬山观红叶。 大家长苏元正因和尚的话,谨慎的不让若棠出入富贵世家,也少接触生人。 又怕她镇日守在府中太闷无趣,玩乐上也就不再拘着他们。 叶衡几个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贴身侍读,陪着她把什么放风筝、打猎、赛马,甚至上树掏鸟捉知了,下河捞鱼捉虾子都是玩遍了的。 很是清楚郡主的心头好。 可惜此刻若棠心情实在糟糕,半点不领情的冷声反调。 “你在王府这么多年,不知道我不会做诗连句吗? 王爷和先生评说我的打油诗也毫无韵致你没听过? 我也懒得大冬天去爬山看梅,只喜欢焚琴煮鹤,把傲雪的梅花折下来插瓶里看。” 句句扭着来的气话一口气说出,真是够打脸的。 心里烦躁难解的她还嫌不够,在迁怒的腹诽。 这个叶衡,嗡嗡嗡的讨厌死了。还竟说些自己不喜欢的,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吗? 含着抱怨的眼光扫过叶衡微讶的表情,想到舅舅提到颜家是书香世家,估计不会轻易同意她下嫁。 若棠唇角单边翘起,带些冷嘲,只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声音淡漠发问。 “怎么,觉得我不会做诗有失身份。不够文雅高贵,对不起世代书香的血脉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舅舅,十五哥外的人发小脾气使性子。 尽管只是几句自我嘲弄的冷言冷语而已。 不顾及尊卑身份,叶衡同她算是两几乎算是两小无猜的长大。对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 尤其叶衡这几年军中历练的更加老成敏锐利,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他们玩闹时,郡主跟自己逗趣或赌气的话。 她是真的很伤心。 看着女孩樱唇冷嘲下的疲惫,红肿眼中的隐隐委屈。 心头猝然惊痛的少年,想到她这些年在府中,所谓的乖巧懂事,谦让大方。 还有如今只能躲在寒风中的自伤。 如寒潭夜星样清冷目光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怜惜心疼。 无数的话在心头舌尖翻滚,最后却只化作轻轻地一句。 “郡主,我陪你上后山跑跑马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们,给点留言鼓励吧!布丁需要你们! 第14节 ☆、第 13 章 对着叶衡发泄了几句,郁闷心口渐舒,头脑也恢复一贯理智的若棠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份。 干吗对无辜的人这么刻薄。 可听了他声音温和低缓的说‘郡主,我陪你去跑跑马吧!’心头又涌上股莫名酸涩。 微微摇摇头轻声回答:“不了,我在这站一会就好了。” 见郡主主意已定,花丛中前行两步仍对着风雪无言静立。 不在劝的叶衡也悄然挪动脚步,侧身在上风口处,远眺天际。 静立的二人各有心思,腊梅幽香中只余一片风雪声。 抵挡风雪的叶衡不动如山,心里却潮涌不平。 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谁让郡主这么伤心,难过到有失常态。他们怎么敢把郡主弄哭? 飞快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王府内可能欺负郡主的大小主子。攥紧了拳的少年心下暗恨。 而在少年身影中避过风雪的若棠。 此时虽然还是情绪低落,不可避免的感伤,也到底让叶衡几句话打断了沉浸在黑暗里的愤懑。 平静了半响,余光见他依然陪着自己静站,不由分神想着。 一向做得多说的少的叶衡,怎么莫名奇妙跟自己谈起来什么风景,做诗,梅花了。 还主动的要陪自己出去跑马? 抬起痛哭过很有些酸痛的杏眼,凝神看过去。 她微一动,六感敏锐的小将军也立刻低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身前如竹挺拔,剑眉星目的少年人,那一向沉静如湖的眸子,看向自己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担忧。 他在紧张担心着自己? 为什么? 略一思索,若棠嘴边露出一丝淡笑。 一定是自己的脸上露出什么痕迹了吧,是泪痕,还是眼圈?他的眼力到好。 也因此,一向谨言慎行的他,就这么不避、坦然的跟着自己胡乱绕了圈王府前院。 真是傻! 既不好意思刚刚把他当出气筒,又感谢他的心意。 微微一笑,勉强打起精神轻声问:“你喜欢梅花吗?” 都说女子心思难猜。果然。 郡主再聪慧能干也是个女孩,面对若棠情绪180度的转变,叶衡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就赶紧接话。 希望能让她的心神分散,不在去想那些伤心事。 “嗯。很喜欢。 梅花是四君子之一,又被称为岁寒三友。 凌寒傲雪,冰清玉洁,又有气节,又有风骨。 就像诗中说的,‘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噗嗤,若棠忍不住轻笑出声。 也打断了少年绞尽脑汁哄她开心,东一句西一句的学堂里,给先生做文时的凑话。 听见这一声笑,脸色微红的叶衡很有几分窘迫,英挺的下巴微紧。 此时,内心有几分失落的他,突然很羡慕起李楠的甜嘴滑舌来。 要是自己也能那样风趣,看见什么都能说上两句,一定会让郡主真正开心起来吧! 低头垂眸正对上郡主看着自己笑的杏眼流波,匆忙向下移目,是甜美可爱的梨涡。 少年的脸色更红了。不由把头侧过直直迎向北风。 没有发现身侧少年的不自然,若棠抽出条素蓝的帕子,递给离自己两步外的人。 施施然走向花间,伸出素白如玉的右手挑了一朵腊梅花摘下。 回身看了眼握紧帕子呆愣愣的人。挑了下眉好笑的提醒。 “过来,帮忙兜着。” 才明白过来的叶衡,赶紧前行两步,两只手撑开手帕。 若棠没想到平时恭敬守礼,不卑不亢,作战时号称玉面修罗的他这么逗。 一本正经像个傻傻道学书生似的还想开解别人。 心头突然起了促狭的心思。她一边精挑细选的摘花,一边似笑非笑故作随意跟他说话。 “没想到你还是个雅人,不同桃李混芳尘好诗啊! 可惜我这人比较粗俗,偏偏就喜欢那些开的热闹缤纷的花。什么桃李山杏,牡丹芍药,野蔷薇个个都爱哎。” 旁边撑着手帕的叶衡,听郡主几句带着长吁短叹的话,心中焦急。 紧皱眉头好一会,委婉改口。 “风骨,傲雪什么的,我也是看书上说的才喜欢。 其实那些桃李争春,灿若云霞也是很美的。 漫山遍野的野花也别有风姿。我以前在门派练功时,也摘过野花藏着偷偷看。” 在也板不住脸的若棠忍不住低头无声大笑,心头的烦闷阴霾几乎一扫而空。 逗这样水晶一样单纯的少年人,真是太开心了。 看着眼前女孩无忧笑意,知道了自己被捉弄的叶衡,也不自觉的跟着把薄薄的双唇弯起。 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傻瓜,看他微红的脸。 不逗不舒服斯基的若棠戏谑的问他。 “你知道这些特意挑选的腊梅,被我采下要做什么吗?” 脑子飞快思索的人想起同僚们说那些贵女们无聊的日常消遣,他猜测着答道:“郡主是想养在水盘中欣赏吗?” “不对,我都说过自己俗人了。当然是要把这冬日里一抹难得艳色煮了吃啊!” 说完这话,她刻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问。 “你瞪大眼睛干嘛?很吃惊吗?花被我吃你觉得我焚琴煮鹤,庸俗粗陋了?”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郡主你还会用花做菜。我也吃花的。 槐花就很香甜,还有王府中秋宴上那些花做的菜既美味养生又高雅悦目。” 瞧急了忙解释给自己听的叶衡,不过是故意逗他的若棠又是一阵开心轻笑。 感觉到莫名柔软的心,决定饶过这个一心想让自己高兴的少年。 回身温婉轻声:“是啊,吃喝也可以很高雅。 就像梅花瓣上扫雪深埋在地下,等以后想吃的时候,启出来。那带着幽微清气的轻淳,配上香茶。一边饮一边回想踏雪寻梅时的景致冷香,够极端优雅了吧!” 边说话她边挑眉斜了少年人一眼,好似说看吧,我也可以吃的很优雅。 “嗯。” 叶衡以前生活在养孤儿的善堂,后来入了江湖草莽门派里。 十几年生活里所有精致奢华的东西,都是到王府后才知道的。 如今听闻如此泡茶的水,顺着她的话说。 “咱们益州虽然气候地理得天独厚名茶多,但是名泉好水不多。郡主用这法子冲出来的茶一定别有滋味吧。” 这家伙真够呆的,若棠歪头轻扫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丝笑回答。 “都说我是俗人了,当然是没弄过,也没喝过了,自然更不清楚味道了。” “呵。对啊!” 一心顺着她,想哄她开心的叶衡,想到这些年跟郡主学文习武,踏青游玩时见她所吃所用,知道自己又问了傻话。 正想怎么找话头补救,看她歪头对自己俏皮一笑。 一时心突突乱跳,脑子里那些兵法计谋,性子里的沉稳有度,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爪哇国里去了。 情不自禁跟着抿唇而笑,眼里只有那红唇边的梨涡甜甜。 若棠这两句话倒是真的。 不说她本身就不爱喝茶,虽然生长在王府却也真并不讲究什么吃穿。 也是她性子懒散的缘故,这些年的衣食都是听着舅舅给的孙嬷嬷安排。 偶尔心血来潮想做点新奇吃的给舅舅尝鲜。 嬷嬷、丫头们生怕切到手,烫到皮肤,各个严防死守的不许她下厨。 那些所谓自己的孝心,不过是她说给丫头做法,丫头在转说给厨子听。 王府的大厨们知道菜是郡主准备孝敬呈给王爷,自然百倍精心细琢的做出来。 而且还是她说一道菜做法,那些师傅就做出好几份稍有区别的任君挑选。 想一想这些年舅舅为着自己的心,不能亲自下厨的若棠挑选腊梅更精心了。 漫步花间的两人话题顺着花草展开。 看着郡主如玉小脸又露出明快如山泉般清润的笑容,叶衡渐渐安心放松,说话也自然随意多了。 第15节 “前些时候我和几个同僚赛马,在丹云山后的一处溪流环绕的凹谷里,发现一处野梅林。 虽然不是什么名品,可枯树老干,虬枝倒悬,也别有一番野趣。 昨天听李楠说那些老梅已经打了花苞,就要开了。 看颜色红梅白梅间,还有几株墨梅呢!” “真的,金钱绿萼我到不稀罕,不过跑马去看看山谷中的野梅到不错。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休沐?” ...... ...... 少年清越的声音里不时有女孩清甜的笑声隐隐,轻快愉悦的空气伴着花香渐渐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留言!求收藏啊 ☆、第 14 章 大丫头碧螺匆匆跟要哭的墨菊气喘吁吁赶来。 远远看到的就是花丛中郡主梨涡浅浅,拿着几支花姿优美的腊梅。 跟眉眼含笑的叶衡说的很投机相当开心的样子。 不由得皱眉看了眼把自己拉过来,跑的她心都要跳出来,看起来也一头雾水的墨菊。 上前请安后,接过叶衡包着花的帕子,碧螺不着痕迹打量了他一番。 暗自琢磨。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冷漠内敛的小将军,还挺有眼色,本事。 能把伤心哭了的郡主哄得笑意盈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墙角金灿的腊梅幽香醉人。 嫩黄淡红托着素白花蕊的圆形小花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当然还是比不过那豆蔻梢头的亭亭少女。 在郡主一行人走后,独自留下的小将军,走到刚刚若棠摸过的,一朵很惹人喜爱的娇艳小花旁,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带着茧的指尖,在那嫩黄花瓣上似无限心怜般,轻轻抚了又抚留恋不舍。 一夜北风,阳光下雪地中,白莹莹的光从结满了冰花的玻璃窗上映了进来。 窗外处处银装素裹,看的人心旷神怡。 王妃那里早派人来说雪大不要她过去请安。周师傅也停了早课。 今天没什么事情的若棠,只穿着中衣赤着脚踩在熏笼上看书。 等待丫头们乐此不疲的折腾她的头发,折腾她的脸,折腾她的手脚。 手巧的墨菊站在郡主身后,给她用一柄雕花黄杨木梳子通理长发。 一边心里默记梳头的次数,一边还和旁边准备早饭的丫头称赞。 “咱们郡主的头发可真好,又黑亮又柔软比缎子还顺滑呢!” 呵呵,对于这种古人孜孜追求的秀发之美,若棠心里烦恼不是一两年了。 出生以来只是修理过的长发,如今已过了脚踝。 她又只穿男装,梳男人简单发髻。 美不美的她欣赏不来,只觉得这头发实在太长,太沉,太麻烦,想着剪短一截松快些。 哎呦,话一出口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孙嬷嬷几个年长的又是劝,又是要跟舅舅告状。 碧螺几个更是生怕她自己有主意胡来,眼珠不错盯了她的脑袋好些天。 为此,舅舅还亲自给她上了几节身体发肤不可损伤的课,真是无语了。 那些穿越的皇后,公主前辈们,怎么就没把现代的发式,打扮带入潮流,好好改改这些封建陋习。 哼,等到有机会,自己非给它剪到齐腰,到时候束成高马尾骑在马上一定超帅。 正胡思乱想神游太虚间,有丫头进来禀告:“郡主,叶衡将军让人送过来了这些。” 松萝回禀的声音微高,带着丝欣喜。 什么东西让一向沉稳的大丫头都高了嗓门。 她从书中抬起头。 啊,金钱绿萼。 竟然是开的正好的金钱绿萼。 七八枝疏影横斜的梅花,在浅绿色萼托、枝条的衬托下更显晶莹洁白,优雅如玉。 她是花就喜欢,不分俗气高雅,对这绿梅倒还无所谓。 只是在看到后面小丫头捧进来的2个坛子上‘红梅上雪’四个字时,很吃了一惊,接着眼前瞬间一亮。 那天她不过是随便一说,梅上雪泡茶会好喝,这小叶子同志也太有心了。 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在碧云姑姑呵斥丫头赶紧拿鞋给她的声音里,若棠兴奋的让人赶紧把坛子在外面放好。 又喊碧螺去取墨玉的水纹长瓶,自己麻利的梳头换衣。 王妃那里吩咐大丫头过去,她亲自带着几个丫头到了舅舅书房。 前殿的书房除了若棠就是王妃也不能轻进的。 她独自进去把舅舅那里的红梅插瓶拿走,换上自己带来的墨玉长瓶装的金钱绿萼。 又找了几个人,直接把坛子深埋在了处理政务前殿后的红梅下。 想着等明年舅舅什么时候有兴致随时启开饮。 他们这边大冬天动土,早就有人禀告给了前殿跟几个幕僚商讨要出征交州,感叹没有空闲去踏雪赏梅的汉王。 听了有金钱绿萼可赏,还有红梅上雪,这几个风雅文士都跟着兴致很高的汉王过去。 几个人吸了口绿萼的淡淡幽香,诗兴大发连做了几首。 平时也很喜欢这些诗词唱和,风雅之事。榜眼出身的周传芳到是很意外的没有跟他们比。 他独自围着这几枝梅花看了好一会。 又看了眼死活不肯跟自己学习韵律、对仗、做诗的郡主徒弟。 瞧了瞧眼中得意,言辞谦和,却含着炫耀外甥女孝顺,哪怕一枝梅花都想着自己的汉王。 识时务的周传芳捋了捋胡子,决定还是不破坏气氛讨人厌。 一时就不把今天佛佑寺的大和尚击鼓告状。 说有恶贼趁夜色,借着大雪使计声东击西,折走了殿前不少金钱绿萼的事情说出来了。 看了眼叶衡满是血丝的眼睛,同是郡主伴读出身的李楠皱眉问。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想开了去寻佳人了吗?瞧这憔悴的样子,怎么用力过度,腰腿酸软累着了。” 一晚上做贼没合眼的叶衡瞪了他一下,声音凛冽中透着疲累。 “胡说什么,我可没你那爱好,就是没睡好。整理冬装来的。” 想到孤身一人的叶衡不能像他们似的,身边琐事都有家人帮着打点,李楠理解的点点头。 好言劝道:“你睡会,我先训着他们,等下午全体操练我再喊你。” “嗯。” 跟和尚们斗智斗勇半夜,又在梅树上扫了好久雪的叶衡确实累了。 沉沉进入粉色绮梦的他,梦里面正跟明媚动人的郡主对坐在风姿楚楚海棠花下。 用红梅上雪化得水烹茶,谈笑风生,无拘自得。 而此时别人梦中的若棠却坐在床边。 含着笑吩咐碧螺,把之前孙嬷嬷找出的2件貂毛斗篷、棉衣、药盒、护具给叶衡送过去。 “他就要跟舅舅出征交州,第一次参加大战,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归拢好,你带两个丫头过去顺便帮他照应下。” 几个丫头抱着东西鱼贯而出,她照旧懒懒躺在榻上看书。 盘坐在对面罗汉椅上练功的瑛姑看她悠哉哉的样子,又失落的叹了口气。 若棠这身体本来就是早产,生来的秉性柔弱。 可把这个宁馨儿从扬州抢走,千里抱回王府的高手瑛姑,还是对她莫名喜爱到不要不要的。 又看她小时聪慧非常,骨骼也够轻灵。 雄心勃勃想培养出一代剑神的瑛姑,在若棠能盘坐就开始教她青云门精深内功,泡精贵的药澡。 无数心血,金银不稀罕的投进去。 哪成想,除了轻功,就是胃口不错,长得高点,力气比寻常女孩大些,几套高深剑法能武成了剑舞而已。 对于书文天赋异禀的若棠,对于武功领悟也是奇葩到极点。 十几岁就在江湖上成名的瑛姑,性子一向是碰到南墙也要头破血流撞出个窟窿。 干脆就全心专注在郡主的内功、轻功上。 可武功这东西,没有天赋只有靠勤来补拙,郡主又懒散的很,只好她时刻盯着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功夫负了有心人。 看着在她手下还是走不了一个回合的郡主,血条要空的瑛姑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候太年轻,太傻太天真。 要不是后来有叶衡这个半徒支持,她都要无颜回师门了。 这郡主徒弟,王爷是不会让她名正言顺认下的。 第16节 她自己也没脸带这三脚猫功夫都算不上的丫头回山门见祖师。 想想这些年师兄弟们膝下成名的徒弟,雨后春笋样层出不穷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她本来是想着在祖师大寿时带叶衡正式回山拜入青云门,让师兄弟们见见,也算有个炫耀的机会。 可没想到,叶衡又被郡主一句话推荐给王爷领兵去了。 以这小子的本事,不出意外必定能立功封官。 等他真成了军中的高等将官,她到是不好在收为徒弟了。 难道自己真要光杆一人回山,丢不起这个人啊! 知道她唉声叹气的缘故,不争气的若棠眉眼弯弯笑道。 “瑛姑,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再挑几个孩子带起来也不算晚的。 再说叶衡虽然不能拜进青云门,可他那凌厉剑法一出,有眼力的都能想到你是他师傅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必计较那些虚名。” 哼,就会嘴甜。心碎的瑛姑瞥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一件大事。 正了脸色问道:“郡主,此次王爷带兵攻打交州,叶衡会不会碰上安海候啊。要是真在战场上相逢,父子刀兵相向那可怎么办好?” 父子刀兵相残到不用担心。 安海侯是最会趋利避害的小人,扬州王不发话他根本不会去救援妻族。 若棠挂心的却是他今后的前程。 叶衡的身世实在复杂,还不知道舅舅会不会重用他,给他证明能力的机会? 他又能不能通过舅舅的考验,得到信任与赏识呢。 若一个不好,很可能就不是能不能建功立业的问题了,小命是否得保才是大事。 望着桌角孤灯,很为这个小竹马无奈可惜的若棠嘴角微翕,到底没对心直口快的瑛姑说些什么。只在心中轻叹一声很有些对命运的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收藏布丁吧!滚来滚去求求中! ☆、第 15 章 初遇叶衡,她还是个矮团子。 却已经习惯了每夜诡异的梦境。 是的,每夜。 出生不久,若棠就开始了夜夜越做越清晰的梦。 梦中,一个背影猿臂蜂腰,右肩上有着清楚月牙印记的男人,一声声深情的呼唤她。 若若,若若。 梦里面若棠无数次想看看他的脸,想问问他。 你是谁总叫我做什么,却是不能。 害的本来因为胎穿,信奉神秘力量的她担忧了好久。 最终习以为常! 可后来,当她真遇到了右肩上有月牙印记,还是男孩的叶衡。 随即,匪夷所思梦境消散时。 她才若有所悟。 前世今生,也许真的存在吧! 那是个份外晴朗的夏日,她被舅舅牵着去陪着十四、十五哥挑选侍读。 看了半天打打杀杀,嫌晒又无聊中,带着丫头上了演武场旁边的二楼。推开雕花窗赏景吃点心。 巧的很。 一眼就看见个身量7,8岁男孩没有小厮服侍,独自在翠绿如玉的柳林拐角,偷偷换下短打。 男孩光裸右肩上,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月牙印记瞬间扑进眼中,让她如遭雷殛。 刹那,耳边连那令人烦躁的蝉鸣都听不见了。 脑海里又回响起梦中,一声声不停的深情呼唤若若。 对鬼神,轮回如今深信不疑的她。 一颗心怦怦乱跳,呼吸都乱了。心底倏然间海潮翻涌。 这个男孩子是谁? 怎么会时常入到她的梦中? 前世今生难道真的存在吗? 等那男孩小心的叠好衣服转过脸来,若棠更是呆住了。 呼吸都停了一瞬。 虽然此时还没长开,可那剑眉星目好似在哪见过一样,熟悉又亲昵。 “郡主,郡主。” 身后的丫头碧螺看着她一手扶着窗,一手捂着胸口,眼神痴痴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凑过来扶住她焦急的叫着。 回魂的人大梦初醒般地咽了几口吐沫,稳了稳心神。 闭眼思索了一会,对着碧螺微一点头,转身下楼。 那天来的男孩子,不管选没选上都被请到花园水榭旁的乘风阁,有王爷亲自陪着吃饭。 小若棠气定神闲的走到舅舅身边,一反常态没有拿起筷子好好吃饭,嘟了嘟嘴巴开始撒娇卖乖。 苏元正听着外甥女说也要选侍读时,惊讶了一下下。 侍读? 刚才不还说懒得管,不喜欢,不要吗?怎么一会功夫改主意了! 看着大舅盯着自己面带疑惑不解,她赶紧捧着脸笑得眼睛弯弯犹如冬日暖阳,又调皮的眨了眨眼晃了晃头。赖娇的喜气又可爱。 捏了下外甥女肉嘟嘟的笑脸,苏元正的心不由自主就被萌萌玉娃娃软化了。想着不过是几个侍读,就当玩伴让她开心了。痛快答应下来。 “赶紧吃饭,正好人都没走,你喜欢哪个就再去选来吧!” 早有打算的若棠倒也没有多费什么心思,按照舅舅提过的范围选了3个。 再加上了那个总在梦里呼唤自己的叶衡。 正好! 听到外甥女选了叶衡时,苏元正蹙了蹙眉,少见的犹豫后才点了点头。 被叫过来的四个男孩子本来落选后很沮丧,听见王爷亲自叫他们过去又意外又惊喜。 可得知是给这个寄居在苏家的所谓郡主做陪读,听王爷问愿不愿意时又没主意的怔住了。 只有叶衡不过是抬头看了下若棠,立刻上前一步大礼参拜,恭敬答应下来。 剩下的三个男孩子想着,就算这郡主过几年回自己家去。 他们怎么也是到了王府里,到了王爷身前。也跟着叶衡有样学样上前来。 得偿所愿的若棠打头走出,站在阁外,望向波光粼粼湖面,沉思片刻。 转身打量了四个人一会,眉目不动的吩咐人带着他们去前院和十五哥的人一起挑屋子休息。 眸光扫过叶衡那崭新,却明显改过的衣服,又加了句。 “既然做我的侍读,那衣服、用具、笔墨、武器都由我给你们统一安排。不用家里再准备了。” 其他三个人对这些身外东西不以为意,只有叶衡听到这话拉了拉衣角飞快抬眼看了下郡主。 却在她那注视着自己,带着温暖笑意,明亮清澈的杏眼中,不好意思的松开衣角,又慌乱的红了脸垂下眼帘。 被郡主选在身边做侍读之后,叶衡留在了王府过上了与江湖门派截然不同的生活。 至于若棠,虽说她选了人,却并没有正儿八经的跟他们一起学文习武。 但每旬休假前也会特意的叫几人简单问问话,考教一遍他们的文课。 让舅父给自己两个高手护卫指导他们几招武艺。表示他们还是王府里名正言顺的编内人员。 统一定做的四季衣服鞋袜,笔墨纸张也都按时发下去。 看她和十四,十五的侍读们每天一样装扮,整齐有序很是精神。几个哥哥们也有样学样,到成了王府一景。 十四哥苏怀朴是战死二舅留下的小儿子。 大舅把他看的眼珠子是的,生怕有个万一。他性子敏慧却不肯吃苦,又天生爱玩爱闹。学业武功上到还好。 十五哥苏怀真是大舅的幼子。 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上面父祖叔伯下面兄弟子侄,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马上将军。 他偏偏没有遗传一点父祖之风,更没有受到丝毫兄弟的血气熏染。 天生喜静好文,性情又软善敦厚,待人真诚。 苏元正倒也不过分勉强幼子练武将来做将军。 所以功课外的大多时候,两个哥哥都跟若棠一起游戏玩闹,他们几个的侍读自然也成了他们童年时最好的玩伴。 那时候,正是大陈历39年夏至。4岁的若棠小丫头初遇7岁的叶衡小正太。 至此两小无猜,相伴长大。 如今,初见转眼间近十年过去。 当时她无意挑选的几个少年,学问,武功都成长飞快,各有所长。 也是多亏了她老师周传芳和瑛姑亲自指点的福气。 第17节 这样的人才,留在她身边只能是耽误了。索性大方的把人都送给了舅舅。 四人里叶衡眼下算是发展最好的。 他几次下战场屡立功劳,这回去交州战场已经是汉军中最年轻的小将军了。 尽管是武将中的副六品实在不入流。可十五岁的年纪也算难得了! 至于他能不能在军中步步高升,不光要凭个人本事,还要看舅舅心意。 此次的交州大战就是他最好,也是最难的证明机会了! 晨光熹微,数万黑甲铁骑威风凛凛地在城外槐树台集结。 宽阔的大道上旌旗猎猎,列队森严。沿途百姓夹道而立,前来为这些远征的亲人朋友送行。 鼎沸的人声里,大军缓缓前行。骑马陪在舅母车旁送行的若棠,回转马头时,左前忽然传来声惊喜的呼喊。 几路轻骑兵中,曾经的侍读李楠惊喜的叫了声郡主,跟叶衡骑马越众而出,迎上前来。 挺拔俊秀的少年郎,一身银甲手持雪亮长|枪,黑马上更显英姿勃发。 不少给大军送行的女孩,不时偷眼看过来。 尤其是叶衡。 他眉眼生的极好,剑眉浓黑,眸子清亮逼人。 清俊里男儿英气十足,更是引的人移不开眼睛。 故意上下打量他几眼的若棠眸光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眉眼弯弯赞了一句。 “银枪小将,果然风姿不俗啊。” 被直白夸奖的少年脸上一热,望着她只微笑不语。 见他身着软甲,又被编在轻骑里,若棠已经明白了舅舅的心思。 不由为他担心几分,却不能吐露一句。 想了想,回身从瑛姑那拿过两个前几天给母亲祭拜时,老和尚送的护身符。 郑重的递过去,诚心道:“我等着你们的庆功酒,一定要平安。” 两人接过平安符收好,抱拳谢过调转马头归队。 望着那还是少年人的英挺背影,若棠轻声低喃:“愿你马到功成,也愿我们还有相见之日。” “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 从头到脚全身素黑的叶衡,扔下句自信傲然地话,拍了拍满脸担忧的李楠,动作十分漂亮的翻身上了马。 轻喝一声,四蹄棉布裹紧的黑马飞驰而走。 还伸着长长尔康手的李楠气的猛跺了两下脚,大张的嘴却什么也没有喊出来。 好一会沮丧的回头跟亲近的朋友李勇嘟囔埋怨。 “偷袭粮草大营本来就危险重重,他还以轻功好,自请命带了队敢死先锋。 就算叶衡他自认武功盖世,可我们才上几次战场,立功心切也得先顾安危啊!” 心思缜密的李勇明了叶衡在军中的处境,也偷品出他一分不可对人言的奢念。 劝不了他的搏命立功,也只能给兄弟祈祷了! 无星无月的万籁寒夜中。 作为最危险先锋暗杀小队成员的叶衡,奋力扬鞭催马。 猛一回头,正见身后大军如火龙蜿蜒的火炬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少年寒潭幽深的眼眸一丝波澜也无,用勒缰的左手抚了抚胸腔处的平安符。 轻呵一声,催动□□战马,当先向敌军重兵把守的粮草军马处,风驰电掣而去。 ☆、第 16 章 正是春风送暖的好时节。 揽翠园中花木繁盛,玉兰花馥郁清甜的气息幽幽飘散。 坐在窗前的若棠,双手泡在比花香更甜腻喷香药乳里。 梨花高几上,八角玻璃宫灯的光明亮温暖,在侍女帮助下看书的她,跟做针线的碧云姑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即将来王府居住的两家亲戚。 其中一家是在她婴儿时,施以援手救命的姨母。另一个,是赴外任多年的三舅庆平候一家。 听说庆平候府还要修缮,三舅一家暂时要住在王府。 姑太太又带了一对子女过来,向来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避讳的瑛姑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姑太太家的女儿张嘉慧小姐脾气秉性如何? 可千万不要再来一个苏大小姐那样的了。不然一个府里两个斗鸡,闹也闹死了!” 想到那只见了自己就翎毛抖擞的小斗鸡,若棠赞同点点头后,心烦又好笑。 当年苏元正出其不意给外甥女从扬州抢到益州。 吃了大亏的颜家老爷子也不是善茬。不仅发动亲友门生来说理劝和,更让时任内阁辅臣的二儿子跟齐王,当今天子的堂叔递了话,让苏家把颜家嫡长女送还归家。 父母双全,祖母在堂,叔伯婶娘一大堆的世家嫡女长女,强养在没有祖母的外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早有准备的苏元正也够光棍,在去京都受战功封赏时,推拒了所有个人恩赏。用自己所有的功劳给外甥女求封。 又说自己的公主王妃膝下空虚,想要抚养这个被批八字克父母的可怜孩子。 有心笼络西南的太后,示意下面的文臣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无人好驳后痛快同意。 不仅封若棠为宜安郡主,又赏下来奇珍无数,嘱咐算是姐夫的汉中王和公主姐姐好好教养着。 这一下,当初说若棠生而克死母亲,又害父亲大病的颜家人,再不好三番两次请人过来借着她和苏元正说和。又拿着什么礼仪规矩,要把她接回颜家养着了。 就此,若棠安安稳稳住在了王府里。 虽说受封郡主此举解决了外在的麻烦,可苏家其他人难免眼红不满。 尤其是三舅的独女,也是苏家嫡枝唯一的女孩苏美琪更是不服不忿。 其实十岁前,她们两个女孩,两个府里住着,一个月见不了几次的表姐妹相处的还是不错。 若棠不能轻易出王府,接触的闺中女孩少之又少,苏美琪虽然娇纵些,可胸无城府简单坦率。 当哄着小萝莉一样的大姐姐和小妹妹玩的很和谐。 后来大了,心思多了。 加上一些小人挑拨,十岁大的小女孩心有不甘了。 凭什么苏家的荣耀给了个外姓女,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看见自己的亲伯父,对个外甥女疼若珍宝,什么侍读,护卫,老师......全都破例。 反把她这个侄女,苏家真正的大小姐靠了后。跟若棠就开始不对付了。小公鸡似的见面就挑衅,落败后就哭闹不休, 如今分开几年,也不知道苏大小姐是懂事了,还是战斗力更加见长? 想到她的性情脾气,不报希望的若棠为未来王府的安宁安静,深深担忧。 其实郡不郡主若棠到真是无所谓。 这些年在王府,郡主这个称号,被上下所有人习以为常的叫着,既不需要下人跪拜行礼,也没被哥哥嫂子们多当回事。 她几乎都忘了郡主不仅仅是个称呼,还象征着地位尊卑。 如今天下乱世以显,风雨飘摇中的大陈朝廷还能屹立多久谁也说不好。 将来一旦山河动乱,有地盘、有野心、有能力的大舅自然会分一杯羹。 与其对朝廷赐下来不知道还能用多久的封号得意,还不如期盼大舅有一天问鼎天下,封自己做个公主更风光荣耀呢! 这些事自己都看的通透,三舅母怎么就不明白呢。 望了望窗外的飘香春夜,若棠摇了摇头。 “郡主,今日军报。” 打量了眼无红漆的封盒,若棠示意瑛姑接过薄薄几张纸给自己翻开,腮边的梨涡随着好消息缓缓展开。 交州水军实力强横,可在舅舅运筹帷幄的指挥猛攻下,到底让益州军过了落霞河神仙渡。 踏上陆路,她相信交州军再不能抗衡以陆战闻名的黑甲重骑。 大军凯旋指日可待,舅舅一定能赶回来跟他们一起踏青过寒食节了。 再往后看,白纸黑字的内容渐渐让她暗淡了脸色。 先锋小将叶衡,跟着暗队潜入敌后烧粮草,劫军马。 主将派兵前,他仗着高强武艺,自动请缨只身为全队开路。 无声无息间,凭一己之力连杀十七明暗守卫,全是短匕一刀断喉。 之后,又带领自己的小队负责断后。 身先士卒一路银枪横扫。指挥得当,顺利带队杀出敌军重围。为大军立下一等战功。 叶衡一战成名,却也让人侧目胆寒。 不说对敌的狠辣,只说之后奉命绞杀广平宁死不降士族大家的手段,就让人恐惧中齿冷了。 因为那些大户,其中也包括了他继母娘家,恩佑伯赵家。他至亲尊长。 劫营大胜后,他接下了清缴交州大族的军令。 负责扑杀反叛的叶衡速度到了恩佑伯府。那些成年男丁不说,赵家女眷孩童们都没有走脱。 恩佑伯府老夫人,他名义上的外祖母跪在他脚下给孙女、孙子们苦苦求情不成,一头碰死在了大堂上。 完全不为所动的少年将军,就在脑浆迸裂老妇人尸身旁,毫不留情的覆灭了伯府。 第18节 男丁尽数屠杀。 活下来的女眷哀嚎着,嘶喊着是他有亲姐妹,仍被|干脆冷酷的扔进了军中红帐。 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沦落人间地狱,想来也是活不了几天的。 不用浪费一个脑细胞,若棠都清楚别人会如何对叶衡此种忤逆不仁的‘残忍’。骂声纷纷口诛笔伐个不休。 他们不会想到在其位谋其事的必须。 当初邵家对他们母子的无情无义,继母谋害几岁他时的阴损狠毒。 只会当着高高在上的卫道士,骂他的残忍毒辣,不顾亲恩大义。 就像对不肯回扬州孝顺父亲,侍奉继母的自己一样。指手画脚的令人生厌。 也不知道年少气盛的叶衡,受不受得住。 那些或眼红妒忌,或所谓好意,甚至只是想看热闹生事,无聊之人的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叶将军,好巧啊,也过来玩玩。” 军中红帐不远,思恩侯世子刘宽,嬉笑着拦住跟李楠几个低阶武将并肩低语的叶衡。 “没有世子的雅兴,我们只是路过。” “别啊,你那几个表妹虽然还没长开,身段一般。可到底是伯府金尊玉贵养起来的大小姐。 一身皮子奶白的滑不留手,剥光了跟雪团似得。军中兄弟们稀罕的紧呢。前儿,火头军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光摸着还没透呢就喷了。 看看,这天不亮就排队了,就怕轮不上给你妹妹们灌百子千孙呢。 来来来,自家的田也不能总便宜了外人灌水浇肥。 我给你行个方便,今晚让你先玩头一轮。 毕竟没有你的大义灭亲,高风亮节,咱们也没把大小姐们当夜壶随便尿的运气啊!” 思恩侯世子刘宽是若棠大嫂的嫡亲兄弟,在王府住过一段。 因妄想要求娶若棠,跟几个护主侍读早有龃龉,之前为他拦路给郡主送花灯纠缠,擂台上差点被叶衡打死。 双方成了不解死仇。如今有取笑讥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听他一口一个‘你表妹,你妹妹,自家的田......’种种戳人心窝子的喷粪。 性子急的李楠当时就红了眼,握了拳头要来横的。 “汉王死令,军中严禁斗殴,否则全军前大棍伺候,怎么你敢犯律?” 得意洋洋的刘恩退后两步到自己手下堆里,斜着眼继续挑衅。 他还不信了,人来人往的大营中护卫不少的他,还能再被他们欺负了! 静静听完他浑话,叶衡抬手压住要往前冲的李楠。 没有怒,也没有动。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宽摇摇头,声音几无起伏的平淡。 “军令如山,我等不敢违。 不过我什么时候有了表妹,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七岁入王府,王爷就把我的身世查访的明明白白,父母早亡,六亲尽绝。 什么时候世子帮我又找了门伯府的贵亲,我一会见王爷时可要好好问问!” 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一点不受激将,还斯斯文文摆了他一道。本来打算激他犯军规在做手脚的刘宽有点傻。 眼下军中谁不知道,叶衡是新兴的将星,王爷看重的很。 怎么愿意他跟扬州父族扯上半丝关联。让他去抄继母的家深意更是傻子都清楚。 要是让王爷知道自己在这里挑唆叶衡跟益州离心,那,那...... “走。” 招呼下几个兄弟,叶衡不理会后面低下声服软的刘宽,大步流星向前。 ☆、第 17 章 冷月清辉下,似千军万马奔腾的海浪,不知疲倦的咆哮着撞击黑礁巨石。轰响后迸出碎玉般的浪花飞溅夜空。 看的人不免胸生意气,心潮澎湃。 站在高高城墙上的李楠几个却没心思欣赏内陆难得一见的雄浑壮观。小心看了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叶衡,几兄弟对视一眼,李勇上前一步低声开解。 “那个,你别在意刘宽那混蛋的满嘴屎尿屁,我们都知道伯府的千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你抓她们进红帐也是公事公办,没......” “就是。要不我们这几天找机会偷袭,给刘宽那废物套麻袋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我有个朋友在伙房,不然下巴豆拉死他......” 见他身板笔直,只看着远处波涛起伏的大海发愣不说话,几个发小纷纷出主意宽慰。 “呵,不必。他的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听语气心情还不错的叶衡,果断拒绝了兄弟们的好意。扬了扬眉又很有些傲然道。 “男儿横行当世,自当光明正大。尤其是杀敌复仇,不让仇人知道是谁动的手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在军营,想收拾他,每旬军中大比武一个失手就能结果了他的命。不过是过后挨上几十军棍而已。” 当初他想弄死刘宽,是因为那窝囊废敢肖想郡主,惹的郡主心烦又碍着亲戚情面不好出手处置他而已。 可没想到,那家伙有几分运道,难得出来看小将比武的王爷有心情去了演武场,关键时刻出声喝止住了自己,救了刘宽一命。 王爷慧眼,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也清楚了前因后果,郡主不肯说的为难。 一句话下去,打郡主坏主意的大少夫人去佛寺祈福半年,那废物自然也不能在留王府做客,也没有了接近郡主的机会。 眼下,刘宽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苍蝇。 顺手拍死也无所谓,但为他费神费力就犯不上了。何况为了那些所谓的表妹更不值当。 向来大大咧咧的李楠听他口气不错,也有了准主意。 瞬间也把刘宽的事抛在了脑后。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一葫芦水酒。兴致勃勃招呼。 “来来来,难得在明月光华下欣赏浩瀚无际的巨浪滔天,别提那些晦气的人事了。 按计划咱们也风雅一把按景背诗怎么样!” “好,老大你先来。” 几个人文采都一般,也不为难自己,干脆就以前人惊才来娱乐。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应景应景。”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更妙更妙。” ...... ...... “叶衡,该你了,快点,不然罚酒啊。” 遥望海面星空的叶衡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展颜一笑低吟一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什么什么呀,这不是郡主听来的打油诗,算什么诗词?” “就是,罚酒罚酒” “还以为你想半天,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句子呢!不过是郡主随口玩话。” ...... ...... 春暖花开的香风里,若棠坐在椅子上对着叶衡的战功封赏发了半响的呆。 几个丫头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话。 泡手到了时间,碧螺拿了帕子给她擦手,松萝取了油膏开始按揉手指。 从她3岁开始拿笔练字,怕手上留下茧子,这些就成了必备功课。 虽说从小做过来,可每次把手或者整个身体放在热奶里,在用油膏揉揉按按,若棠还是有种自己是点心主料的怪异感。 被丫头们折腾着,香气扑鼻的肉爪子失去了自由。没法看书写字做正事。 若棠索性和碧云姑姑说起了即将和大舅一起,从交州来王府的姨母一家娇客。 二十年前,娴淑端庄的苏家大小姐,若棠的姨母,在最美好的碧玉年华嫁给了交州将军张权。 少年夫妻,她又貌美贤良,两人感情恩爱又和睦。又顺利生了长子,次子。实在是让人艳羡。 没想到,一场对狼胡的大战中,益州军因故没有及时救援,致使她的公公战死,张家因此慢慢衰落。 在聪明的长子夭折后,她也很快失了丈夫的宠爱。 本来还算规矩守礼的张权慢慢开始章台走马,肆无忌惮的流连花丛。 对自己的正室妻子别说恩爱,渐渐地就是敬重也不够了。 还好,她的婆婆是个明白人,并不因为那些男人间的权利争斗迁怒媳妇,一直维护着她。日子才能过的下去。 年初汉王苏元正带兵攻打交州。 不敢跟交州共存亡御敌,也不想帮汉王的张权这混蛋,竟然在逃跑的半路上,为了轻装上阵,借口说道路艰险、追兵太多,把妻子儿女撇下不管,只带着兵卒财宝离开。 要不是有去后方偷袭大营,烧粮草的益州军回返时及时相救,张夫人母子三人恐怕就要丧命匪兵刀下。 这一举动也促使了张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跟汉王大哥回到王府暂时寄住。 听一向少说是非的碧云姑姑,念念叨叨说了很多姨夫的无德,无情,不仁不义。 第19节 若棠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姨夫这样人渣混账,姨母怎么不合离呢?” 这个朝代,尤其又是战乱频繁的乱世,女子婚姻可不那么讲究。 只要有父兄,有家世,丰厚嫁妆的高门贵女和离改嫁的多不胜数。 □□姐姐,金阳公主不就嫁了三次,每次还都嫁的更高,办排场更盛大的婚礼。 苏家又不是苛求门风清正的书香世家,不许家中有再嫁女。 舅舅也不是那种严守礼教,不知变通的卫道士,对兄弟姐妹又一向顾念。 只要不是特别的高门子弟,姨母想和离低嫁还是容易的。 看起来也不赞同的碧云姑姑叹口气,勉强给大小姐找了个理由:“大小姐坚贞守礼,品性难得。” 对于这种烈女不嫁二夫的所谓高贵品德,若棠理解接受无能。 “那这一次姨母怎么没有继续忍下去,守在将军府等丈夫回来,反而愿意跟着舅舅回永安了?是有什么原因吗?” 把针插到针囊上,碧云姑姑对着光比划着绣绷配好了线,慢条斯理的解释。 “为母则强。大小姐的一对儿女可都不小了。眼下,丈夫又跑的踪影全无。她为了给孩子们找一门好亲事,有一条好出路,自然是跟王爷回来更好了。” 想到姨母曾经还写信给舅舅提过,让成人的次子和自己亲上加亲,若棠就有些烦闷。 只希望他们已经把这念头打消了的好。不然恐怕要伤了亲戚情分。 想想未来王府中一堆表姐表哥,三姑六婆。 还会各个借着长辈关心、好意来插手她婚事的日子,若棠的心情更郁闷了。 千里外大帐中同样郁闷的还有汉王苏元正。 几个心腹将军正跟他眉飞色舞的夸着,王府中培养起来的新兴闪亮将星。 “真是有勇有谋,烧完粮草属下看形势都想弃了战马。 可叶衡这小子武艺勇冠三军不说,还生生把三十六计用活了。 调虎离山后,混水摸鱼中金蝉脱壳。不仅劫走了战马,兵卒也安全回来了大半。”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更是王爷教导有方。下次府里在选侍读,您可让我家的小子也受教受教!” “那小子天生的将才,不止兵法,武艺,统兵御下的手段就是一般的老将也比不上。 这才多长时间,你们去看看他那小队令行禁止的严谨比铁甲军也不差什么!” ...... 七嘴八舌的赞叹声中,不和谐的什么年纪小小手段太过狠辣,缺少仁厚之心...... 被更多的慈不掌兵,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强硬做派的武将铿锵之音压了下去。 晚饭点,大帐中只剩下了纠结的苏元正。 其实,他早就听王府中几位老师说过叶衡天赋难得,有将帅之才。 也不是没动过悉心培养的心思。可出于稳妥又犹豫了。 后来若棠也说自己大了,不想耽误几个人前程,他就顺势把人收到帐下。 想着让叶衡在军中锻炼考验几年,稳住了心,做个小将军也不算埋没人才。 可之前没有大战不显,想不到关键时候,这小子这么猛。 一战扬名到人人惊艳钦服。 他不赏,不封,不用,都不足以服众。 更何况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乱世将起,这样难得的英才怎么能错失,怎么舍得不用。 可他的身世实在复杂,就怕自己最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养虎为患啊! 左右衡量好一会,决心给他一个巨大考验,试探通过就大胆启用的苏元正把手中狼毫一挥,银钩铁画的八个大字力透纸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第 18 章 春末的永安城,绵绵春雨似烟似雾,柔柔春风似幻似梦。姹紫嫣红的娇花翠柳处处入画。 从王府到百姓民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军平了交州得胜凯旋,虽然是和扬州共同发兵,可除了几个海岛,交州陆上都归了益州统管,苏元正被朝廷封为汉王,独自执掌两州。 升官发财是小,封地、军民翻倍才重要。 雄心壮志的苏元正一场大胜后斗志满满,想要趁势一举平定西南。但打仗可不是说说就行的,兵将,粮草,民心...... 他跟几个幕僚商议后,借着给几个孩子重新选侍读的机会,给西南所有世家大族个表示心意的机会。等待他们为将来所图,如今贡献的人力,财力。 舅舅忙着家国大事,若棠这边也没闲着。 除了每天的功课,练字习武,做舅舅的小棉袄。 还要招待远方归来的姨母一家。 虽然姨母是庶出,但大舅看起来跟她关系都还算不错。起码尊敬有加。对于她的儿女也都很照顾。 长子张嘉季一来,就被放到前院跟十四,十五哥一个配置待遇。 这位表哥过于憨厚实诚,但脾气,秉性没得说。全家上下都很喜欢。若棠却觉得他有些呆蠢,智商不足。 想到这样的人还曾是自己未婚夫的备选,不由恶寒。 郭靖虽好,可没成名前真就是个纯傻蛋啊。 不说表哥有没有人家傻人傻福的运气,若棠自己对这款忠厚到呆子型的就不感冒。 而姨母的女儿,比苏美琪大半岁的表姐张嘉慧实在让她挑不出任何不是。 不但人长得清秀白皙,眉目如画,看起来如娇花照水般地温婉可人。 而且举止娴雅,精通诗书,女红烹饪样样拿手,还十分会为人处事。 过来王府大半年,上至王爷王妃,下到姨娘丫头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其中也包括傲气跋扈的小辣椒苏美琪。能折服那个刁小姐,实在是让若棠佩服。 虽说老辣的孙嬷嬷明里暗里提醒她几次表小姐太过完人,示意她不可全交一片心。 她跟这个端庄可亲,对她十分友善的表姐关系还是一日好过一日。 嗯,起码面上比那只依然好战的小公鸡苏美琪大小姐好些。 现在府里唯一对嘉慧有些许不满的,就要数同样好人缘的十五哥了。 没法子,谁让姨母有心亲上加亲,看上了这个还没有心性成熟,对女孩没有一点爱慕动心的小女婿了。 嘉慧表姐的自然亲近,十五哥的无奈应对,到是让吃瓜群众若棠,津津有味看了几场现实版大观园小剧场。 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清早还在滴滴答答。雨水濯润下,院子里肥厚宽大的芭蕉叶愈见浓绿。 早早洗漱过后,表小姐张嘉慧坐在窗旁妆台前。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与芭蕉相击的脆响,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上来。 可惜如今的她没有那份闲心雅兴。 王妃舅母给的大丫头绿春,从琅琳满目的瓷罐金瓶里拿起个雕花扁盒递到她眼前。 嘉慧用指尖挑了些滋润用的口脂涂在了唇上。鼻端立刻萦绕着淡淡的荷香。 在面前两尺高的大银镜看了看妆容,侧头间只觉得这西洋镜晃得屋子都明亮了几分。 心事重重的她看了眼桌上几两银子用不上一个月的香膏,发髻上红蓝宝拼成璀璨夺目的珠花,一整套象牙雕的梳妆,还有鞋尖上缀着的粉色珍珠紧蹙眉尖。 怪不得都说如今藩王势必帝王。 这些富贵奢华东西,就是当初在自家将军府她还做名正言顺大小姐的时候也是稀罕少见的。 想想自己那个爹每次见王府送去的贡缎,珠玉,山珍成车节礼。 还冷嘲热讽的不满,说什么小气,亏待妹妹,看不起他。到好像有几分歪理。 再想着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谨小慎微,规矩行事。 想着王府众人面上和气,实际的高高在上,背后百分百的轻蔑冷嘲,她就满心的怨恨不甘。 怨恨无情狠毒抛弃他们的父亲,不甘这种寄人篱下事事看人颜色的生活。 转念一向,又有了傲气。 就算他们母女三人被父亲所弃,就算他们财物全无,孑然一身,也改变不了西南土皇帝汉王是自己亲大舅的事实。 她还是个有背景,有倚靠,高高在上的贵女。 也许前程,比做将军府名存的大小姐还要好呢! 命运吉凶,人生祸福,果然难料。 抬手捋了捋鬓角,妩媚的丹凤眼在镜子里定睛好一会 ,拿定主意问道:“今儿府中演武场大比武挑选侍读,一定会非常热闹吧?” 没等丫头回话,她抬手吹了吹指尖的香粉沫,别有深意的问:“你说若棠表妹这回又会选上谁?会不会将来比叶衡将军几个还出息? 对了,三舅家的美琪妹妹昨儿还跟我说也要选人呢,不知道大舅会不会答应她? 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我想大舅一定会一碗水端平吧!” 淅淅沥沥的春雨渐渐从牛毛到无声。天空放晴了。 嘉慧话里的深意分明,一旁的大丫头绿春却没第一时间给主子直白的讨好。 她今年已经十五。被王妃分给表小姐时就清楚,自己的将来跟这个面上随和端正,内里要强性烈的主子福祸与共了,自然满心满眼为主子打算。 她性情沉稳敏锐,几月来早看出来主子的几分心思,惶恐担忧的同时,觉得也不算痴心妄想。 第20节 姑表结亲本来就是骨肉还家的好婚事。 十四、十五两位爷的人才性情也是一流。 就算王爷想给若棠郡主留一个,挑剩下的给小姐也大有可能。 她是家生子,从小长在王府,很多事情看比有些主子还清楚。 闻言知意,仔细琢磨了下答道。 “大小姐和郡主都是至亲小辈,王爷自然一样疼爱。 只不过苏大小姐自有亲生父母教养,又只是暂住在王府。 至于挑选侍读,郡主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叶衡将军几个调到军中了。” 确定了心中猜想,嘉慧舒展了些眉头。 “你说的也对,大舅对我们这些小辈都是一样疼爱。只若棠是从襁褓里一手带大,自然更上心些。” 这话就不好接了,绿春笑着低下头,借着给主子整理裙裾错过了这个话头。 还有半个时辰才早饭,嘉慧喝了茶,简单用两块一口酥的点心,去了隔间练字。 小书房玉樨清雅的香气淡淡飘开,驱散了不少雨后空气的沉闷。 伺候笔墨的丫头,白皙手指捏着墨锭均速转着手腕一会就磨了半池墨。 嘉慧站在书桌一侧翻了翻昨天的成果。 身后的绿春伺候过王妃也有些见识,看了真心实意的夸赞:“小姐的字是簪花小楷吧,写的可真好。” 写的好,她曾经也这么以为的。 自己父亲虽然纨绔不着调,母亲对于他们兄妹的教养却半点不曾放松。 她自小针凿女红,诗书礼仪都是请了女师精心教过的半点不曾放松。 可想想之前在舅母那看到若棠抄的经书那上面笔势雄浑,筋骨遒劲,起承转合间挥洒自如已经自成一家的字,向来要强的她抿紧了唇。 住到王府,舅舅对他们照顾有加。 哥哥是男子住在前院,吃穿用度,学文习武都跟表兄弟们一样。 她年纪大了,不方便再去女学。好在府中若棠表妹也一个人跟着老师学习。 她本以为王妃会开口让她跟表妹一起师从自己向往已久的书画名家周传芳上课。 没想到只送来两个宫里出来擅长针绣礼仪的嬷嬷,诗书学习上的事情提都没提。 知道她心思的母亲不想她不高兴,犹豫许久到上院小心隐晦问了问。 舅母的贴身嬷嬷笑眯眯把话说的好听:“周先生是王爷的幕僚,平时忙的很。当初也是自己见郡主天赋难得才非要收了做徒弟,日常间就是十五爷都没空指点呢。” 听了这话,还不等她试着走若棠的路子,第二天王妃就给她送来了个家学里的女师。 事情做的这么完满漂亮,还能让他们说什么! 可真是天赋吗? 谁不知道书画除了灵气,百倍辛苦才是成功的关键。 她都听丫头说了,若棠几岁起,日日不辍,雷打不动练百张大字的。 为了手稳,腕力足,还在胳膊上吊沙袋呢。 不就是个说出去好听的名师,有什么了不得的! 女子才学再好也不能出仕做官,她的女红烹饪可是按男孩养起来若棠不能比的。 现在得意有什么用,等将来各自做了夫人,能执掌得府中大权才是真本事。等着瞧! 此时王府的另一端。 不知道自己被表姐暗自记恨,认定赖床懒觉是人生一大幸福的若棠眯着眼,俯趴在软枕上,正透过绡纱屏风看丫头们进进出出。 ☆、第 19 章 旌旗招展,擂鼓震天。演武场擂台上,你来我往的刀枪比斗正激。 擂台正左,若棠与十五哥苏怀真一样的发巾,穿着便于骑射的大红箭袖武士袍,蹬着同色的羊皮小靴安然端坐在一旁。 最精怪淘气的十四哥看着前面刚刚通过文考,又抖枪耍刀,拉弓打拳完,面红气喘过百个少年对着弟妹小声嘟囔。 “看来我们几个成香馍馍了。看那边红脸少年没,是安远将军的嫡二子。真不知怎么想的,在家里好好做贵公子不好吗? 干嘛也来挣个侍读的名额,又不是没钱读书习武,没有出路。听八哥说以前他们选人不过几十个而已今儿是怎么回事?” 苏家的传统,嫡系子弟们满6岁后,长辈们就会看情况给他们安排4个侍读一起住在王府读书习武。慢慢这些人长大就成了各自嫡系的左膀右臂,幕僚亲卫。 他们三人从小的侍读却因为种种原因,大部分离开了身边。 今天正重新选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备选人,还身份不俗,若棠到是很清楚。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而已。 她正想东想西,神游天外,丫头碧螺在身后悄悄提醒,打断了她的思绪。 微微侧头,发现左后几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过来了。淡淡点了点头,转回身去。 其中四个少年对视一眼,眼神最活泛的李楠对着碧螺精怪的眨了眨眼睛。 对着口型问:“郡主,挑好人了吗?” 小忠仆才不肯跟他做怪,丢了主子的脸,侧头正视前方目无表情。 前方的比武也已经到了尾声,两个哥哥按安排走了过去,早做了决定的若棠没有动。 知道她意思也正有此意的苏元正毫不在意,对着儿子,侄子示意一眼他们下场。 其他人却都意外的很。 见十四哥已经拿了金箭下场选人,若棠还安安稳稳没有任何动作的坐着。 别人心里惊讶不解中面上都能沉住气,女眷那边看台的苏美琪气呼呼拍了桌子就要冲过来。 她母亲三夫人一把拉住她,狠狠掐了下,才让她鼓着脸坐了下去。 演武场中本有打算的几个少年也很意外。 虎威将军的嫡二子望了望表情恬淡宁静无所动作的郡主,抿了抿唇。 在父亲警示的眼光下,到底单膝跪地接过了十四爷的金箭。 比武结束,主位上的人起身离开,若棠示意下身后的丫头,还有四个玉树临风美少年跟上。 绕过壁影,穿过条甬道进垂花门,正是座临湖的石叠假山。 心里有事的她在湖边站定,余光看了叶衡一眼正犹豫是否提点两句, 却见左边山石上,大舅恰好跟着几个属臣下来。 天意如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人齐身迎上前施礼。苏元正大方把男装的外甥女介绍给2个臣子认识。 交州归降不久的安远将军目光不好在郡主身上多停留。随意的看向她身后四个劲装少年。 左边十六七岁英气逼人的小将,挺拔如青松傲竹,面容十分清俊英朗。 尤其是那双精致冷峻的剑眉星目,简直跟他故交挚友安海候邵光庭一个模子拓下来一样。 他的眼神一变,在场的都是人精,心里都有数。 幕僚周传芳看了眼王爷,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道:“叶衡、李楠,你们几个快过来拜见安远将军。” 叶衡,听说这美少年就是屠戮广平继母一族的杀神,安远将军的脸都白了一层。 本就有心的苏元正借着跟外甥女说话,踏上湖面架着的九曲游廊。 干脆把面无表情的叶衡,惊讶难掩的安远将军几个都留在了后面。 心思沉重的若棠不好也不能回头,脚步微顿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早知道叶衡必经此事的她跟着大舅来到湖心八角亭。 心不在焉地微笑着听着大舅跟老师谈风景,望着湖中层层涟漪心中烦乱不安。 叶衡的出身注定了他在益州的前途不易。 若棠清楚他表现的再出色,大舅再如何欣赏他,也不能轻易放心用在军中培养提拔。 可如此良将又实在难得,此次安远将军这步棋,就是再次的权谋试探。 面对一朝成为侯爷世子,与如今小小武将云泥之别的人生,不知道叶衡会如何选择呢! 当初因为看见小小男童右肩膀上与自己梦中同样的月牙印记。 若棠毫不犹豫的选了当时文才,武功都是平平又出身不详的叶衡留在自己身边。 之后听周师傅讲解伴读资料时,她才明白了自己挑了叶衡后,舅舅那一瞬的犹豫是为什么了。 九年前,安源之难。 大批海贼联合山匪、乱军攻占了扬州的安顺,丰源二城。 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曾经繁华一时的乐土转瞬成了人间炼狱。 丰源驻守的安海候战死,世子邵光庭带着亲眷出逃交州。 世子夫人叶氏不知何故跟他们失散。 近一年半后,叶氏带着自己的寡嫂和乳母,抱着7个月的叶衡辗转回到战乱平息,已经重建整修的高大侯府门前。 却没想到邵家老夫人不认这孩子,还说叶氏不贞无耻,不知与谁生下的孽子冒认。让奴仆乱棒将她们母子几个打出大门。 羞愤恨怒的叶氏在府门前嘶喊已经继任侯爷,并再次娶妻的丈夫出来说个明白。 那邵光庭不出府门,只让下人给她拿出来一封因妻子不贞而写下的休书,一封银子。 在几个妯娌小姑冷嘲热讽下,性烈如火的叶氏气到吐血,悲愤难言中一头碰死在侯府门前石狮子上。 第21节 咒骂邵家断子绝孙的乳母也被乱棍打死在侯府门口。 叶氏的寡嫂愤然中抱了小姑子的尸体离开,叫骂着不养邵家孽种,把襁褓中的叶衡扔在候府门前。 邵家人即不把孩子抱进府,碍于围观人也不好做些其他。 任由饥渴无助的婴儿在大太阳下晒了一天,又熬过寒夜,第二天已经哭嚎到失声,气息奄奄即将损命。 还是游历过此的几个和尚看不过恻隐心起,不惧侯府带走了无辜幼子。 之后叶衡被放到陇山下善堂长大,4岁有师傅去挑选骨骼适合的孩子入门习武,他被选入,就此成了交州寒溪门的弟子。也有了机会到王府参选。 这只是大众知道的版本,而真实内|幕却丑陋的多。。 当年安海候府逃难到松门关,正是叶氏夫人娘家所在。 那叶氏本来是冒着危险帮世子去向哥哥求助的。哪知道关口争夺危机之时,世子无情无义匆忙带兵丁只身逃走。 孤立无援的叶家儿郎们拼命抵抗,一门尽数战死。 叶夫人也沦落到难民中。好在她性情坚毅,艰难辗转终于生下儿子。 至于叶衡的确是邵家的子孙,见过邵光庭的人再看见他,无不说这两人定为父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另娶妻子,还无情无义不认,污蔑原配发妻亲生骨肉。不过是权势惑人而已。 当时凭借交州王势力重建侯府的邵家,为了保住富贵,巴结上了王妃娘家。 王妃的妹妹看中了俊秀非常的邵光庭动了春心。邵家自然喜出望外的迎娶了。 想想看,娶了王妃妹妹做侯夫人,又怎么能认原配叶氏。 更不能认下会占了嫡长子名分的叶衡了。只好昧着良心诬蔑发妻,丧尽天良抛弃亲儿了。 安海候府如此丧尽天良,却没有人给叶氏一门出头讨个公道。 不过苍天有眼,因果自有报。 那安海候府嫡枝如今还是没有活下一个儿子。嫡出、庶出的女儿们到是不少。 都传言说这是侯府冤枉逼死叶夫人的鬼魂作祟。 至于那次叶衡能来王府应选,是因为他继母宁可过继远房侄子也不肯认他回去。 他父亲对认回他有所意动,继母还派人加害,师傅不忍才带了他出来妄图寻条活路。 为着叶氏夫人和叶衡的遭遇叹了几口气,当时的小若棠暗暗感慨。 真是不管什么世道,男人们都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情谊廉耻都可以不顾的。 叶衡也是个可怜人,有那么个渣男父亲,到是跟自己有些同命相连,只可惜他没有个好外家,好舅舅。 想来老天对自己还算偏爱啊! 为了这份偏爱,她也不能因两小无猜十年情谊提点叶衡,破坏了大舅的布局。 有小厮过来请示,宴饮的时间到了。再看了眼叶衡所在方向,若棠转身大步离去。 ☆、第 20 章 按照王府旧例,王爷依然在乘风阁宴请所有少年,不同的是此次少年们的父辈也来了不少。 宴席上觥筹交错间很是热闹,几个交州新归降的武将,益州的世家老臣借酒再次推荐自己的子侄到王府里来。 说是哪怕做个护卫也好,跟在王爷、公子身边怎么也能进益些。 对将来所图甚大的苏元正自然不会拒绝属下的忠心,大方收下人,分到几个小辈身边,却不包括若棠。 那些官场中的人自然会看眼色,看着汉王的做派想着郡主的年纪不禁各有所思。 被当成肥肉谁都想咬住吞了的若棠。 看着这些人巴结恭维,偶尔带着好奇品评看过来的目光心口沉沉。 当今天子19岁,一直由母后皇太后代掌朝政。 从先帝荒唐开始,大陈这些年就大小规模战乱不断下,如今九州局势有了很大的改变。 天下9州置15州郡,眼下朝廷实际上只能掌握6郡。 幸好还有对皇室忠心耿耿的王叔广安王,守着东边的青,徐二州和朝廷6郡互相照应。 曾经太|祖封的9王,现今只剩下了4王。 其中除了扬州的九江王被朝廷和广安王2面夹击权势不显外。 其余三王势力却越加庞大稳固。不仅对于封地的军权,政权一手掌握,对朝廷也开始听调不听宣。 今年初,苏元正‘奉旨’亲自平乱自立王朝的交州。苦战后终于和辽东王一样成了独握两州大权的王爷。 眼看着乾坤可能大变,那些审时度势想要借势起家,或觉得奇货可居想着趋炎附势的人,能不上杆子往上扑吗? 不过拿出一个儿子来赌,也许就能带着自家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为什么不做。 别说是到王府做侍读,依若棠看他们这些人为加官上位,易牙烹子,曹商舔肛的事也能得意洋洋做出来。 对于此她并不反对更不轻视。权势谁不爱,可一个个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就让人心烦了。 偏偏知道王爷和她意思的瑛姑还在耳畔自以为好心的提醒。 “郡主,别害羞。机会难得,你也好好看看这些俊秀少年。也许能挑个顺眼的呢。” 呵,顺眼的。 只出身豪门世家,身边通房丫头无数一条已经把他们入选机会pass了。 她想过悠闲小日子,可不想做个每天给丈夫安排侍寝表,皮条客一样的贤良贵妇。 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不管男女凡为人子之礼。 虽然若棠心里吐槽这些是面子工程,但到哪个山头唱哪知歌,想过得好就要遵守时代的一定之规才行。 所以酒宴过后,心情很糟的她照例跟十五哥结伴去给王妃请安。 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上,她正有一句没一句听十五哥说他的新伴读。 尖脆不善的“颜若棠”从后面高声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整个王府里敢在大舅背后时刻连名带姓叫她,提醒她是外姓人的只有三舅庆平候的嫡幼女。 也是外祖这一枝唯一的女孩,她的表姐,苏家大小姐,苏美琪。 大红的百蝶穿花裙,随着主人气呼呼的大步流星翻卷飞扬十分漂亮。 满脸怒色的苏美琪疾步冲到两人跟前,胸前的红宝黄金项圈跟着起伏轻颤,耀眼光芒晃得若棠微微眯起了眼。 “颜若棠,你今天为什么不选侍读?你又想闹什么与众不同?” 莫名其妙,自己做什么干卿底事? 懒得跟她讲理争辩的若棠,虽然不想挑事争锋,可也不会做个任人揉捏的包子,对付这种乱响的爆竹自有法子。 本来她今天心情就不好,决定给来撞枪口的弄个狠的! 看似纹丝未动的人手指悄然动了动,身后跟着的大丫头碧螺就站出来恭敬的给苏美琪屈膝施了个礼,眼睛特意在干净的地板上扫了几扫,慢声细语提醒。 “大小姐,按国法家规,您跟郡主说话前是要先给郡主行跪拜大礼的。” 被示意众目睽睽下给对手跪下行礼,脸涨到通红的苏美琪,瞪着好整以暇浅笑盈盈等她大礼参拜的表妹,眼圈都红了。 含着包泪扔下句:“颜若棠,你这个鸠占鹊巢的给我好好等着。”扭身风一样跑了。 看着那火红的裙边飘出垂花门,若棠摇摇头。 刚才她是往苏美琪最在乎的伤口上撒盐了吧。 两世为人的她对个十三岁有些娇蛮的小女孩这么恶毒实在不该,可感觉好痛快怎么破! 尊卑有别,郡主,真是个好身份。 可要不是为了郡主这两个字,她们表姐妹也不会闹的如此不和吧! 秉性软善的十五看哭着跑掉的堂妹,在瞧一眼对他淘气眨眼的表妹,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到底是亲疏有别。跟若棠感情更深厚的他,是不会说什么让表妹谦让大度的话委屈自个的。 可想想一会在母妃那怎么应付三舅母和堂妹的告状他又开始无奈发愁。 猜到他心思的若棠正要说话,一声甜糯的十五哥,若棠妹妹身后响起。 扫了眼十五哥更加郁闷的脸,掩饰不住蹙起的眉头。再瞧着身后赶上来宝钗姐姐一样品格的姨亲表姐张嘉慧,若棠不厚道的笑了。 笑盈盈迎上两步,姐妹寒暄两句亲热的并肩前行。 “若棠,你和十五哥一会还有事吗?” “没有,请完安就没什么事了。” “太好了。我昨儿对照残本打了局棋谱,怎么也悟不出来,正要找人切磋,不如一会咱们几个去听风阁下棋吧 明白表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若棠,扭头看了一眼凝眉不语,明明想拒绝,又不肯开口。只眨眼示意她别答应的哥哥。也不肯做恶人的她促狭一笑。 “好啊,十五哥最近也研究棋谱呢正好陪你切磋一番。” 兄妹三个各怀心思到了正院,果然不出所料,气跑的美琪先到一步,正气鼓鼓拉着三舅母的手,委委屈屈跟王妃告状。 向来掐尖要强的苏美琪本来打算王府这回开擂台,若棠选人,她也跟伯父,父亲顺势撒娇要几个侍读给那些朋友们瞧瞧。 却没想讨厌的丫头没选,一向顺着她的父亲也不许她在官员子弟里挑人做护卫。 哭闹一场后,在母亲的示意下,找向来心软的王妃撒娇撒痴。 猜到大舅把不少世家子弟留在王府的深意,劝不了也不想劝的若棠只作壁上观。 淡淡看着几位舅母推波助澜,嫂子们笑语下的别所有图。 没有主意的王妃,不出意外答应选王府下门派的高手女护卫,给这些所谓的王府主子。 日子就定在了三天后。 因王妃犯了头风,爱出风头的三舅母主持了这场请了不少世家女客的小武选。 苏美琪和张嘉慧两个小姐一人挑了四个女护卫。 第22节 夫人们,除了出身武将家的九夫人说自己身边不缺护卫,其余人也都挑拣了两个。 看完比大戏新鲜的武选,又是赏花,又是宴饮。王府后花园又是热闹丝竹萧管中欢声笑语不断。 可此时酒意微醺,意得志满的她们哪里知道。 后院这边的武选还没结束。一切的消息,已经不差一字到了王府长家人,苏元正的案头。 自然,把自己当主人在王府里悠哉哉作威作福的日子,她们也都享受到了头。 心情复杂的苏元正看了好一会呈上来的白字黑字,轻笑两声摇了摇头。 却在外甥女张佳慧看似不经意说的两句话下,用指甲若有似无划出一道印子。眼中带了两分意外与激赏。并为此深思起最近后院的几桩大事。 大妹前些时候提过想他帮着给儿女选亲。还相当敢想的打了若棠的主意。 在有不久前,颜家派人来商量,要接所谓他家嫡长女回去准备婚事的行径。 哼!他是决不会让若棠回扬州等着那个糊涂父亲,恶毒继母安排婚事,操纵一生的。 但看如今形势,不管将来如何,几个孩子的婚事他都要先定下立场表态了。 沉思片刻,对静立的大管家一一吩咐。 “三老爷一家回来已经三个多月了吧!庆平侯府还没休整好吗?这个月末挑个好日子搬回去吧!兄弟亲近也不是非住在一起的。 王妃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其他分支媳妇也都回各自家中吧!都是有小家的,别光想为王府辛苦了! 还有,姑太太的长子嘉季已经满了十七,也该顶门立户了。 按照府里少爷的旧历挑一处房子,布置好,把田地钱银交给姑太太,春节前挑个日子搬出去。也方便他们自家祭祀,交友往来。” “是。” 旁听了全程的朱为志,周传芳两个幕僚伸手捋了几下胡子,心里暗暗称赞。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多少雄心壮志的男儿,有本事有手段,可最后的大事都是坏在以为不起眼的内院女人堆里。 王爷能如此明察,果断处置,何愁将来大事不成。 ☆、第 21 章 这天午后,苏元正在书房很有些自得的喝着外甥女孝敬来开胃散郁荷叶香茶,欣赏着插在白瓶中娇艳清香的粉荷。慎重的做下了关于孩子们婚事的决定。 第二天他兴致很高的跟重臣兄弟说起了关于几个孩子的婚事安排。 看着他们听完自己话后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慢悠悠地端起茶盏,一边儿拿着茶盖拨着,一边看着眼前热水里清润舒展的茶叶轻笑。 这些人啊,到底是看轻了自己,还是太看重了利益! 苏元正是汉王,又是几个孩子的大伯,父亲,舅舅。 对他们的婚事有着一言以断的权利。别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只是大家没想到,他让已经封安平侯的十四侄儿定下了交州名门李品兰的嫡长孙女。 又决定等十五爷先不着急,等着京都太后将来十之八|九的赐婚。 赐婚,皇太后想要再和苏家联姻,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汉王会轻易就让自己的幼子娶一个太后家的女孩做妻子了。 如今的局势,朝廷不过是更势大的藩王。不一定哪天就要乾坤颠倒。 娶了也许会成死敌人家的女儿做嫡妻。真有刀兵相向的一天,怎么面对自己的枕边人,怎么对待两人共同血脉的子女们。 十五爷才是王爷的亲儿子吧! 至于若棠王爷只是一句。 当初有道人说过她要18之后谈论婚嫁,方能此生平安顺遂。我也不想把她嫁太早。 接着暗含话意的提醒这些人。 如果有人品好,有才学,又俊秀,家庭简单,当然能到郡主府生活更好的少年英雄们,可以留意了说给自己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是想给将来成个大龄剩女的郡主,找一个不限门第的,入赘更好的丈夫? 千古至理,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前朝时,寒门士族都不可以通婚的。 何况郡主人才难得,不说跟别的藩王联姻,嫁到哪个世家做宗妇不是王府的一大助力。王爷到底是如何盘算的? 一头雾水的谋臣们都蒙住了。 后院里得到消息,本来各有打算的女眷们也全都蒙了。随之而来是深深的失望,懊恼。 只有确定不用嫁或花心或憨傻堂哥的若棠满意的在床上滚了几滚。 夏日炎炎,大军又要准备出征。 刚刚从小路过来的若棠,正跟老师周传芳聊起这次舅舅去西南征战固丹王庭的事。 这场仗要是能全功,西南全疆就都是苏家在握了。对于将来可能的中原逐鹿起着不小的作用。 不过固丹已有几百年历史,虽然人数不多却男女老少各个悍勇,善于用毒,巫蛊,又有地势之险,想要一举拿下实在不易。 “郡主不必担心,你之前提到的那些避毒的药品,方法,军中都细细传达了下去。王爷又准备了专门在山林中的武器,马匹。这一仗咱们必然大捷。 王爷这回启用的血气小将可不少,说不定咱们西南也能出一个辽东战神萧策呢!” “先生说的是,不过天纵之才的萧策可...... 若棠正侧身说着话,被后面急匆匆追过来,踩在溜滑鹅卵石上的十五爷不小心扑倒。 走在她斜后方,正用余光一眨不眨盯着她背影的叶衡,眼看旁边的人不及扶,电光火石间施展轻功拦在她身前。 踉跄着的若棠一头扎进叶衡的怀里,因着冲劲整张脸一下磕在冷硬的盔甲上,晕了三秒,抓住他的胳膊才稳住身形。 紧张扶助她的叶衡,看她在自己胸口蹭了下,抬起头。 那双黑白分明带着些迷茫的水润杏眼,定定看着自己。 有些委屈微微嘟起的樱红菱唇,还有她身上隐隐传来那似兰非兰说不出那么好闻的清雅香气。 瞬间少年觉得心脏停跳,呼吸停窒。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学游水时那种要憋死过去的感觉。 还好十五爷也迅速从后面抢步过来,拉出妹妹上下检查,才没让人发觉他已失态。 揉了好一会酸痛的鼻子,发红的额头,若棠才眼眶微红的缓过来。 狠狠瞪了眼哥哥,郑重谢过叶衡没让自己脸着地的大恩。忽又想起来件本打算今天办的事。顿住脚,慢下两步跟他落在后面。 “叶衡,听说你要搬到军营里常住,外面没有落脚的地方怎么也不方便。安平里那有个四进的小院,已经收拾好了。 算我恭喜你得封将军的贺礼了。别嫌礼轻啊!” 她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大舅的考验结果。 叶衡一口咬定自己姓叶,父亲早已过世。他跟安海候府没有任何关系。 坚决拒绝了安远将军要帮他与父族和解,认祖归宗,继承爵位的好意。 还当众立誓。 此生一心要跟随对他有养育大恩,提拔之恩的汉王建功立业。为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清楚了大舅对此很满意要提拔重用他的决定。 作为曾经的老板,朋友,自然不能亏待了这个潜力股。 相伴长大,清楚她脾气的叶衡没有拒绝院子的贺礼,抿唇嗯了一声。 知道他的自尊之强,若棠侧身两步,在他身前故作轻松的笑着打趣。 “听说,打仗的将军,是最快发财致富的工作。 我等着你以后大把的金银珠宝砸回来加倍回礼呢!加油啊!” 五脏六腑被她体贴柔婉的话熨烫到不知道怎么好,寡言的叶衡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自以为体味出其中蕴意的若棠摇摇头。 这些青春期的少年,面子果真比命重。谁也不能免俗啊! 却不知道,少年已倾心情动。 自郡主撞到他怀里,这之后,不管是听令,练武,想来沉稳冷静的小将军都是心跳如鼓,热血如沸不能平息。 他,他这是怎么了? 王爷说过,没饮过血的刀,再如何华丽珍贵也是没用的装饰。 所以他们这些侍读都是十一二岁就跟着上过战场,血火里拼杀过的。 更别提这两年正是入了军营,在军中多少次直面生死了。 可在如何危机的刹那,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慌慌的,怕怕的,又带着不能抗拒的向往,羞涩的期盼。 迷乱的脑中忽下灵光一闪。 李楠曾经偷偷给他们几个带来的那些书生小姐相会后花园,状元琴挑卖花女,市井话本里的男欢女爱,动心痴情。一下子冲进他的脑海,炸了。 从被选进王府开始,叶衡就把郡主当成了主子,恩人。比自己性命,尊严,还重要的人。 一年年的时光流转中,郡主渐渐长成。 虽然从来都是男装打扮,也不涂脂抹粉,可也掩盖不了清丽绝伦的倾城秀色。 私下里几个同伴,也偷偷赞过郡主美貌。还谈论郡主要是换上女装,梳起云鬓,该不会是小仙女一样吧! 那时候只听不说话的叶衡,心里坚定的否定着他们的话。在他心里,郡主可比神仙妃子还要风姿无双。 还小的时候,他见郡主跟个玉娃娃一样白嫩可爱,是喜欢的。真心愿意做她的侍读玩伴,为她能称赞自己一句拼命地练武。 第23节 后来,认为郡主才气纵横,他还是喜欢的。为了能让她多跟自己说上句话,手不释卷地彻夜读书。 在之后,郡主出落得姿容如玉,他更是喜欢的。 莫名的总想见她,为了她欣赏的目光能落在自己身上,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只想立功回去见她。能多说一两句话。 可他从来没发觉自己以为的喜欢竟然是这种喜欢? 呆呆愣愣,痴痴傻傻好一会。 悚然而惊,霎时清醒过来叶衡才在心里不可置信的质问龌蹉的小人。 “你对郡主动了男女之思?” 问出这话,他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不行。紧接着又在心头斥骂。 “叶衡,你这小贼如此大胆,如此不知羞,竟然敢肖想郡主。你也配。郡主是要嫁入名门世家。嫁给王候将相的!” 也不知道把自己骂了多少遍,才算稍稍解恨,滚烫的血脉温凉下来。 一片树叶飘过来,落在他不知是羞是恼,泛红的热脸上。 感觉到痒,微微低头。衣襟处,郡主脸贴在他胸口留下的香气仿佛还没散去,又萦绕在他鼻端心间。 胸腔里的火忽的一下蹿起来,再也不能熄灭。 刚刚自责愤恨的话全抛在脑后的叶衡,那自以为刚硬之心瞬间变得情致缠绵,柔软的能滴出水来。 汉王给孩子们择婚事的话,渐渐从各个渠道散了出去。 后来,就连京都的太后都知道汉王要给自己才貌双全的外甥女招婿。 仿佛玩笑般在给她姑子,长公主。也就是汉王妃的信中轻描淡写般提了提。 苏元正看了信,跟妻子玩笑几句儿女子侄们的婚事,笑意不达眼底,杀气却隐约泛起。 ☆、第 22 章 温柔夜色,夜风徐徐。 外书房里,准备出征的苏元正把太后的信,京城暗哨送回的消息摊在桌案上,肃穆端严的看着此时还标注着大陈的地图,凝神沉思。 头号幕僚朱唯志翻着这次出征固丹新任将领的资料,在叶衡那页也凝目停留许久。 他自己这些年在王府也是常见叶衡的,给郡主十五爷讲书论文时也曾经教导过他读书。 虽觉得那孩子的确是领兵良才,可性子有些过于寡淡而且心机深沉。并不好用。 可他更知道王爷向来慧眼识英雄,看人准确。 既然通过考验,给了叶衡名份和实权,一定是值得提拔培养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益州要想强大有能力的武将自然越多越好。 他也要好好了解下这个曾经不起眼的郡主侍读才好。 红烛昏罗帐里,辗转反侧的叶衡脑子里嘈嘈杂杂。 眼中虽映着跳动的烛火,却眸色如墨,半点光亮也无。 想着郡主的一颦一笑心热难凉。想着汉王说过要给郡主低嫁招婿的话心惊动魄。 汉王的话说的明白,给外甥女招婿,不用高门世家,不要贵不可言。 可年少有为总是必须的。 他一个父不详的孤儿,不入流的最低品将军,如今除了一颗心还能有什么呢? 心里的念头翻云覆雨,面色红白不定,希翼未来的他一会炙热如火烤,一时又如入冰窟。 月华如水,虫鸣声声。 情网深陷的少年人,到底躺不住。 披衣起身,拿过长|枪,到院子里横挑斜刺。把一把银枪舞的虎虎生风,把自己累到大汗淋淋,才停下来。 可四肢百骸里的血脉依然沸腾不止,脑海里狂风暴雨仍然难歇。 夜色散去,夏日清早的轻雾青烟似的氤氲飘动起来。 满腹情|事、壮志的他,望了望东方微微发白的天际,握紧手中银枪。他要立功。他要做将军做统帅。做一个可以匹配郡主的男人。 当时年少,多少心动,稚嫩而青涩却干净纯粹再不能寻。 大军浩荡离开永安,王府里顿时空寂了许多。 祈福的檀香,诵经声第一时间代替了粉脂甜腻,丝竹悠扬。 朝阳院里,大丫头绿春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小姐的腿,不让她怒气而出。 气的浑身打颤的张嘉慧手脚发凉,死死咬着唇没有出声,盛怒下握在手里的月白瓶却在仅有的理智下,没有松手摔落余地。 外间笑着送走内院管事王嬷嬷的张夫人,回来看见女儿血色尽退的唇,心口疼到滴血。 还是板着脸忍着心头酸苦,上前从她手中轻轻拿下那价值不菲的玉瓶,递给绿春放好。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看眼色早就躲了远远。 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扑进母亲怀中放声哭泣。 被这哀声所染,张夫人的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可守了一辈子规矩的她太知道王府中生存的规则了。 憋回眼泪,狠咽了几口唾沫。一边轻拍女儿的后背,一边柔声劝哄。 “刚才王嬷嬷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但娘亲保证绝不是你舅舅舅母的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舅舅让我们出去单独立府也是好意,你哥哥是张家的男人,总要成就一番事业。供奉祖宗,娶妻生子,延续血脉。 咱们总不能住在王府里一辈子的。” 出征前,苏元正就跟妹妹说了,让他们母子三人准备年前搬出府单过的事。 惊讶的张夫人听管家一一道来,新府邸院落的格局,一些田产,店面的供奉,她就清楚大哥早就做好了打算,绝不会更改主意。 她也不是个讨人嫌的,儿子年龄也的确大了,要娶媳妇回来在拖家带口住在王府,确实不便宜。 更何况张夫人也清楚,大哥嘴上不说,对于当初自己想让儿子娶若棠的事一直有所不满。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打算有什么不对,儿子虽然不够机敏聪慧,脑子慢一点,可实诚,憨厚,心好。 娶外甥女后一定会疼妻子,她也会是个最好的婆婆,亲上加亲多好的姻缘。 但事已定局,也知趣的收了东西。跟儿女把事情一说。 儿子憨憨的到是无所谓,女儿心思重却已经难受的不行。 更没想到,布置新家时,内院的管事嬷嬷又拿账本清点他们这王府的东西。 苏家这些年内院一律军中规矩,这也是旧例了。 可本就委屈,又心高气傲的张嘉慧哪能受得了这个。认为别人是拿他们家当了贼,当时就差点沉不住心发作起来,冲出内室。 哭了一场,嘉慧脑子里清楚多了,也明白大舅不会在乎这点财物。 公主出身的王妃更不会计较,不是家里原有的规矩,就是奴才们看人下菜碟而已。 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听说大舅把子侄婚事定下后。 十四哥要娶交州贵女,十五哥等太后赐婚,她脑子嗡嗡一阵也就坦然接受了。 至于什么勾引表哥求上位,或者做贵妾等扶正,这些龌蹉的手段她想都没想过。 当然,按照大舅的行事为人,就算她想了做到,也成不了事。 家里的妾室都是正室夫人点了头,丫头、婢女提上来,没有几个身份太过高的。 以大舅的性子绝不会为她破例。 不过也还好,早点知道了也能为将来提前打算。 两州的名门子弟不少,不少都会愿意跟王府结亲吧! 可为什么让他们搬出王府另过呢? 他们并没有准备在王府住一辈子的。可就不能再过两年。 等哥哥成了亲,有了奉养母亲妻小的能力,等她在王府风风光光出了嫁再搬不行吗? 他们在王府中,和在府外生活,虽然都是王爷的血亲,那些世家豪门的看法怎么会相同。 她们母女在这边垂泪黯然伤神,正院里两个媳妇也是无语的相对皱眉。 拿着舅舅印章的若棠,跟着周传芳几个幕僚每天在前院书房看军报,统计弓箭粮草,车马辎重。 她心算的速度,精准是上辈子历练出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古代战争所特有名词,供给需要的筹算,就像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在脑子里。 看一眼就通了。 本以为这具肉身是继承了颜家的读书天赋,可发现军事上也精通后,她却是不敢在深思。 生怕细思极恐心在难安。 舅舅和老师却在知道她的筹算力后惊喜不已,常把繁复磨人的统计交给她验证。 这一会大军出征,她简直就是军需官的核查员了。 午时得了空闲,到王妃这里探病。 就见王嬷嬷脸色难堪的等在外间,8|9两位亲嫂子一个手指敲着桌子紧皱眉头,一个端着茶碗浅笑不言。 王妃在大军出发后就犯了头风病,两个儿媳妇一直侍疾在身边。 因着舅舅还没有公布世子的人选,谨慎的嫂子们遇到不归自己所管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出头拿主意。生怕今后成了笑话不算,跟妯娌又有了心结。 见若棠来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就是王嬷嬷也明显放松了。 帮王妃管着内院多年她可知道,这位王爷眼珠子似的甜姐儿看起来温顺和气,对后院万事不管。可府里一旦遇到为难的事,非要落到她手里,那处理起来干脆果决着呢! 又不怕担责,王妃的主都敢做。却从来没办差过一回事,桩桩件件都和着王爷的心意。 第24节 眼下这事问她不是正好! 听了王嬷嬷用尽委婉言辞把事情一说,若棠也不满的蹙起了眉头。 这个老嬷嬷心是好,但也太死板了。 舅舅没有交代这些小节,王妃病了,大管家去了行镇督粮不在,她也该问问其他人在做主。死守规矩也要分人分事的。 大舅既然把姨母一家接回来,又给开府,给田地,安家银子,还能差屋里的那些金玉饰物。 就那么拿着账本上门说一声就准备下午去清点东西,是把人当贼偷了吗? 如今说什么姨母脸色有些不好,她都不用浪费脑细胞就知道定是气到火山一样喷发了,还强忍着。 当然,这事要是轮到自己头上也会气闷。 还好,这老嬷嬷还没糊涂头顶,知道是客先去知会一声,没有直接带人去清点。 如今还有挽回彼此颜面的机会。 ☆、第 23 章 思忖片刻,若棠笑着跟嫂子们开口。 “两位嫂子,如今舅母头疼,不能操心乏累。但妹妹想咱们都是嫡亲的骨肉,肯定没人会介意那些身外之物。 那些东西当初舅舅、舅母置办的时候一定也是想着就给姨母他们用着了。都是底下人没有体会他们的心意才误会了自作主张。 咱们一起过去跟舅母细说说,也开解下表姐,怎么样?” 八嫂最是圆滑嘴甜,听她做主了,笑着起身过来。 “我就说嘛,父王母妃最是注重孝悌,怎么会跟至亲计较财物。 都是下面的人没体会到他们的心意。我跟妹妹一起过去,可得跟姨母好好说说父王友爱弟妹之心。” 九嫂为人端方,也起身表示应该。 那王嬷嬷见郡主愿意出头接过这麻烦事眉眼舒展后又迅速皱起。 低着头犹豫好一会,到底硬着头皮吱吱呜呜加了句。 “别的东西到平常,可前些时候张表小姐跟十五爷下棋,把那套暖玉棋子收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暖玉棋,原来如此,姑嫂三个恍然大悟。 是那副棋子,就怪不得这嬷嬷急急忙忙去点查东西了。 王嬷嬷说的那暖玉棋子是当初太|祖赏给公主的陪嫁。 传说是前朝孝武帝当初送给挚爱皇后,结果因大火丢失在别宫玉湖底。 百年后机缘巧合之下又被人翻出来的。不管工艺还是寓意都堪称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品。 冬温夏凉的黑白棋子,棋盘,都是用罕见玉石精心打磨而成。 每个棋子下面还都刻了字,361个合起来正是北秦孝武纯皇后,那首流传千古名篇《春江花月夜》全诗。棋盘上花纹隐处还有武帝亲书的情话赠言。 虽然舅母不爱棋,可因是御赐的宝物,几个哥哥们喜欢死也不敢厚脸皮讨要。 不过是偶尔借出去跟友人赏玩。不知道十五哥这家伙什么时候拿出去跟人炫耀,又为什么会跟表姐下棋后没有记得还回来。 估计之后,下面管库的丫头,嬷嬷也没有及时想起来,记起去催人收回。 不知道后来怎么突然想起来,又正赶上那边布置新居,生怕表小姐不认或者弄丢一颗。 那他们多少家子也赔不起,才怂恿了没什么心机,又很有些刻板规矩的王嬷嬷去点查。 大舅离开,王妃病了,管家又不在。能说得上话的主子们都各有忙碌,丫头们的规矩也就松散了。 看来内院真得有个主事的了,也不知道大舅什么时候公布九哥的世子地位,到时候九嫂也能名正言顺管理起内院来。 呼了口气,若棠点头表示知道。 这东西是如何不能送人的。她委婉些提一提,相信一向谨慎宽厚的姨母自然会闻音知意,不会让双方为难。 做好打算,转身跟着嫂子们去了朝阳院。 听见禀报,说是两个嫂子跟表妹来了,端坐的张嘉慧一口气喝了一盏热茶,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精致俏丽的脸盘上,又换成了平日的柔婉和气的浅笑模样。跟刚刚气急败坏,面色狰狞的姑娘判若两人。 给她整理衣服的大丫头绿春见了,心头凛然。 动作更加小心的打起帘子,服侍主子迎了出去。 ...... 这天晚上,因着落雨,若棠没有把棋子及时还回正院库去。 一个人在窗边无聊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一点点摩挲棋子底下的诗词。 在棋盘上按诗词顺序拼好,出来的正是‘情深爱重,生死相许’八个大字。 一旁练功的瑛姑,做针线的碧云姑姑带着几个丫头看见了都啧啧赞叹,惊奇不已。 纷纷说着武帝的情深难得,帝后缘分的阴差阳错。最终阴阳两隔的憾恨。 跟她们三观完全不同,无法沟通的若棠只是微笑的听着,没有去跟几个古代女人争辩。 这个所谓情比金坚的武帝,就是个渣男的鲜明事实。还是集合了各种渣属性的综合型。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阴雨绵绵的夜里,她竟然在梦中穿越千年到了孝武一朝。 飘飘荡荡就到了千年前,本该皇后住的未央宫椒房殿里。 看到的场面正是龙榻上平躺着的武帝奄奄一息,干枯消瘦已经脱了形的脸。 僵立在床前的若棠正惊骇莫名自己怎么到了这? 突然床上的男人仿佛感悟到什么,就要永远闭合的双眼瞬间瞪大。 本来光都散了的眸子里,迸射出璀璨如星的光彩来,无限惊喜的叫了声“若若。” 若若?武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武帝猛地起身,伸出本握着七尺漆黑长发的手,拉住她哀求着。 “若若,别离开我,你许过我的生生世世的。我知错了,我都改了,别抛下我。” 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嘴里所说的生死相许的人该是孝武皇后吧!没想到这位老乡竟然跟自己同名。 不对,武帝怎么能看到自己,还抓住了梦里的自己? 才反应过来,手被武帝握的死紧,慌乱又惶恐的若棠吓坏了。 她想离去,却着了魔似是一动不能动。 她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你认错人了,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急迫间,望着武帝那张狂喜中悲悯伤情的脸,怔怔就要落下泪来,心口又莫名疼的厉害。 终于在他要给自己拥到怀里的刹那,猛地甩开交握的手,回身就跑。没想到却突然失重,整个人直直坠落下万丈深渊。 梦境真实的吓人,跌落时而变风声都那么明显。 好不容易落了地,若棠晃了晃身子,脚下站稳后抬头一看。 阴森森的四周黑雾重重,顺着隐约的光亮,滔滔水声迈步前行,在一座血红的桥头站住。 桥下是望不到边际的汹涌波涛,弥漫的水雾有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由自主冷的发颤。 桥头立着块简单的石碑,上面是古朴沧桑四个摄人心魄的大字。 奈何忘川。 忘川?那不是地府中无数孤魂野鬼的所在?她怎么梦到这里了。 一个冷颤,惊惧中的若棠正想着要让自己强行从这可怕的梦中醒来,身后又响起乱七八糟又气急败坏的喊声。 “快找,快找,那家伙本是帝星,又积了大功德。如今发了疯,十殿阎罗也无计可施。在不把人找出来给他,咱们地府就要翻覆了。” 帝星?十殿阎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清楚自己在做梦的她狠狠一咬舌头,却没用,依然是在冥殿。 蓦然,身后又响起哀伤到让她心痛又恐惧的声音:“若若,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随着声音的临近,河水沸腾般翻滚起来,水下无数或凄厉或哀怨的嚎声如鬼哭狼嚎般飘荡空中。 胆寒的若棠正慌乱到不知所措,手被人温暖握住,安心的男音耳边低柔道:“别怕,有我。” 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让自己安心的男人是谁,已经被拉着一阵风似的冲过了桥头,跳到了写着人字的空洞里,飞旋着腾空而起...... “啊。” “郡主怎么了,怎么了?” 听见寝殿里的惊叫,内外的丫头们飞快起身。 内功精进的瑛姑更是第一时间冲进来,扶着满头冷汗,胸脯剧烈起伏的若棠,缓缓摩挲着她被汗水湿透中衣的后背小心安抚。 很快,院子里灯火通明。 碧云姑姑穿着中衣光着脚站在床头,拿着热毛巾给她擦着脸。 孙嬷嬷正指挥几个大丫头赶紧的熏暖寝衣,冲安神茶来侍候着。 好半响,缓过口气的她扯出个笑安慰身边人说:“不用担心,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你们都各自睡去吧。瑛姑陪我就好。” 丫头们向来听她的话,嬷嬷喂她喝了汤,见她留下瑛姑也放了心。 如今府里王爷出征不在,王妃生病没有大事也不好过于惊扰。 见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若棠沉声问了问时间。 原来刚过了头遍鸡鸣。 第25节 怎么是这个时辰,真是太不吉利了。 ☆、第 24 章 噩梦中回过神,若棠抿了抿发干的唇,本想叫瑛姑把那副引她入梦的棋子拿来,顿了下又改了口,让她给自己找了本书来。 也是巧,没想到瑛姑随手拿来的正是那本有名的野史《桃花密语说北秦》。是秦朝帝王将相,妖姬艳后的民间史传。 略一犹豫,她随意的翻开来一页,想不到刚好是《孝武纯皇后本纪》。 “孝武皇后生于明圣湖旁...... 长公主独生爱女...... 与武帝青梅竹马,被立为后,爱重非常,为她废除采选...... 因不能和睦妃嫔,爱惜庶子,被武帝囚禁于冷宫清心殿...... 因小人作祟,皇后自请出宫养病,烈火之中,尸骨无存...... 越看心越寒,越没有睡意的若棠为自己那个率真烈性,在这个男权至上时代依然相信爱情,相信帝王的穿越老乡狠狠骂了一顿该死的渣男。 见东窗外见了鱼肚白,干脆爬起身去看西疆战报换换心情。 西疆这场仗果然象当初猜想的一样,状况异常惨烈。 因固丹王庭建在易守难攻的巫神山中,他们又精通用毒,山中沼泽泥潭,险涧深溪无数。 大军推进艰难,几个大将接连战死。幸好主帅指挥得当,几次力挽狂澜才稳住军心士气。 决战点将之时,军中大帐末等小将叶衡突然出队请命。 他自请了近战攻城左路先锋,领了军令状。身先士卒杀入皇城。 杀神附体的叶衡,银枪过处几乎没有一合之将。 碎肉鲜血飞溅中,胯|下战马都让血染红了。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管冷面催马向前搏杀。 敌军被他冲天杀气所慑,人人胆寒,不敢上前拼命。 竟然让他先杀出一条血路,比中军更先攻进了固丹王宫。一|□□死右殿王。 听刷马的兵卒后来议论,说他们几天几夜,才清出来叶将军黑马原来的皮色。实在让人心惊骨寒。 大胜之后必然要论功行赏。凯旋的庆功宴后,他成了西南这些年第一个16岁单掌一军的震威将军。 风轻云淡,桂子飘香。 下了课,若棠在回内院的青石小径上,收到了新任震威小将军光明正大送给她的一份中秋礼物。 古朴黑檀盒子里是十二枚不同颜色,刻着诗词名花形状的玉珏。 才从西南大营回来,送礼的叶衡用手捡起一枚海棠的递给若棠浅笑分说。 “据说,这是固丹王庭中祈福圣物,是属下无意中得的。送予郡主。 唯愿郡主一生福泽绵延,平安喜乐。” 总的说来,叶衡这番青天白日,坦荡荡送礼的行事不算突兀。 他们几个一起从小长大的侍读,平常也是时常送若棠些东西的。 小时,是些市井有趣的小玩意。这两年有了俸禄,礼物的档次也竹节上升。 前些天,出征回来的李楠就送了她一台价值非凡的莲叶古砚。 没想到叶衡手笔更不凡。礼物也送得确实对心思,她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雅致动人的玉簪,雍容华贵的牡丹,摇曳生姿的粉荷...... 尤其是一块清透柔润白玉雕成的白燕凌舟,月华似的针形花瓣清雅皎洁。简直是巧夺天工。 端着礼盒的叶衡,仗着身高优势,目光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在郡主一头乌鸦鸦地青丝上流连。 一直神情专注低头欣赏那些精美玉珏的若棠忽然想问句什么,一抬头,恰巧正撞进双带着倾慕爱恋的眼睛。 那星亮的眸子里面柔情缱绻,昭如日星,想让人忽视,错识都不能。 恍然间,若棠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似乎被轻轻地拨了一下。惊讶后,她没想到自己的心口竟是甜的。 甜的一向淡定从容的她,有些发慌。 可那送礼少年在她恍然了悟的眼神中比她还要慌乱百倍。 四目陡然相对,愣过后,二人俱都刹那惊心。 心狂跳到嗓子的叶衡,无可抑制的心慌意乱。 冠玉似的脸上飞似的涌上一抹绯红,可却怎么也不能从那双黑白分明杏眼上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直到郡主对着他绽开个难以言喻的笑,他才神魂归位,把礼盒烫手山芋一样交付,强做镇定的匆匆说了两句词不达意的话,扭身大步回转。 看着他仿佛被撵小兔子,差点撞上桂花树的背影。 本来心乱不已的若棠忍不住笑出声来。 低头垂眸看了看这盒月月玉花,目光也柔软起来。 忽的,她想到固丹关于男女传情的风俗,又情不自禁轻咬了唇,眼角弯弯。 身前不需浅碧轻红的桂花树,随着秋风落下一地淡香碎金。染透了豆蔻少女的心。 庆幸自己出来没有带瑛姑的若棠,看着身后头低到胸口的墨菊两个,轻咳一声。 动了动唇,想了想,没有吩咐话转身相反方向离开。 他们两个在花亭匆匆一聚,又相背而离。 完全不知道,这一幕落在了多少人眼中。又被心思不同的人理解成什么样。 后院高亭上赏花,遥遥望到这一幕全程的苏美琪并没有发现叶衡眼神中的情愫。若棠隐约的慌乱。 她正跟身边和气可亲的表姐气鼓鼓不屑。 “这些粗鲁的武夫,不知道借着打仗捞了多少。听说大伯父为激励士气,许先杀进王宫将士随意抢夺财物,直到大军齐到停手即可。 叶衡身为夺宫先锋,一定得了不少好东西。没想到平时冷傲傲的他还挺会做人,知道孝敬能说的上话的。怪不得升迁的这么顺,马屁精。” 骂了两句后,美琪见往内院来的若棠又愤愤道:“大伯那么疼她,还能缺了她东西,眼皮子真浅,还郡主呢。” 来王府几个月,清楚这两个表妹争执根源的张嘉慧没有接话。 只觉得那小将长得真清俊,脸上的笑更是温暖干净,跟第一次血火中看到的血腥杀神不太一样。 是的,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叶衡了。 城破那天,她们母子三人被父亲抛在哭声震天,炮火隆隆的溃逃难民潮中。只被些忠仆护着外逃。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赶上一波兵匪抢杀过来。 就在身前护卫被活生生劈成两半,滚烫鲜血溅了她满头满脸。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她也要丧命的千钧一发之际。 血污满脸的小将纵马杀来,一枪穿透兵匪脖子,反手一捞,她就觉得身子一轻,腾空落在后面兵勇马上。 等她缓过神,才发现那使枪的小将早跃马杀到匪兵中心了。 死中得活后好久,平复下来的哥哥才跟她说起能得救因由。 原来是个老家将眼尖,看见益州军旗,拼杀出去求了救。 而那些救他们的人,正是端了交州粮草大营回返的先锋军。使银枪救了她的小将正是叶衡。 “叶衡出入王府挺随意的啊!郡主虽然穿男装可如今也大了,他怎么也不知道避避嫌疑,大庭广众的就传送东西。” 水榭小阁里,十四的新侍读,虎威将军的嫡二子扶着窗,口气里的酸气谁都能听得出来。 正在跟十五下棋的十四挑了挑眉,笑着瞥了他一眼。 “怎么,羡慕妒忌恨了。可惜,在羡慕也没用,我妹子是不会再往身边招人了,尤其象你们这些别有目的,心怀不轨的家伙。” 十五是个本份,厚道的。听哥哥又开始胡说八道,还扯上了妹妹。 不由收敛表情,放下棋子。 “十四哥,你又想被父亲罚抄家规了。” 知道这个弟弟有时候一根筋,十四不敢再胡闹揉了揉鼻子,低头借看棋势逃避错误。十五目光一转,言辞十分正经。 “叶衡他本来就是王府中的人,即使升了将军在前院走动也合规矩。何况大庭广众下送东西才无私堂正,需要避什么嫌疑。 再说,他们几个从小的侍读要不是父亲觉得是可用之才,理应一辈子留在郡主身边。如今送旧主些东西怎么不应该?” 对于十五爷的话,谁都没反驳。刚才说酸话的也认自己那些挑刺是私心作祟,是无的放矢的小题大做。 不说几个侍读跟若棠从小长大的情谊,就是如今的风俗。他们刚才的短短见面,还有丫头们陪着,也实在算不上什么。 自觉小人之心的郁郁反省,却不知道第一直觉往往精准到不可想象。 兵法娴熟的叶小将军,的确狡诈的把君子有私做成了谁也不会多想的光明正大。 ☆、第 25 章 此时魂不守舍的叶衡,本是杀伐决断的性子,可竟为了这盒礼物犹豫不决好些天。 如今到底鼓足勇气送出去。又有了别样担忧。 他不知道,郡主会不会清楚固丹关于十二月花神的传说,知不知道一个少年送给少女月月花的含义。会不会明了他那难以对人言的奢望。 望着天边变换无形的白云,他带着丝丝惶恐和淡淡的欣喜,翻来覆去的低声念叨着;会知道,不知道,会知道,不知道...... 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把表示思念爱慕,忠贞炽热爱意的月月花大胆的送给郡主。还扯出什么是用来祈福的鬼话,欲盖弥彰。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希望郡主清楚自己的心意,又不希望她知道一样。 第26节 惶惑中透着甜蜜,仿佛左右为难的少年叶衡不明白,他这正是初初动心,情痴少年,深陷爱河不能自拔的情状。 思绪恍惚的他,一路都是靠习惯和娴熟马技,才平安回到了安平里郡主当初送他的小院。 才进门下马,小厮就急匆匆迎上来。说是有女客到访。 正心不在焉的他怔楞片刻,听到追加的那句您师门的姐妹眉头皱的更紧。 之前王府内院的夫人,小姐选护卫,他幼时师从的寒溪派,想着巴结上如今权势滔天的汉王,特意送了内门嫡传女弟子来。 比武后,两位算是同门的师姐就选在了表小姐张嘉慧身边。 拜李楠那个家伙所赐,对于永安各世家将门的八卦他也都知晓一两分。知道张家就要搬出王府,另立门户。 也就一下子就猜到了两位同门的目的 郡主身边的主意她们是别想打,至于离不离开张嘉慧身边全凭自己意愿,找他又有何用? 想了想,叫了个机灵的亲随跟从进了正厅。 自从搬出王府叶衡几乎就常住军营,偶尔回家也不过是到永安办差不好当天赶回去纯留宿。 四进的小院里布置简单,人口也简单。 不过是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丫头、婆子守着房子。好在人是孙嬷嬷给找的都算懂事得力,房子是碧螺带人布置的大气舒服,很有郡主一贯的风格。 对此,他很喜欢。 二进正厅通连着外书房,黑里俏的师妹见小丫头只恭恭敬敬守在一边倒茶服侍,透过多宝阁好奇张望会趴在师姐肩头悄声低语。 “到底是将军,又受王爷看中。能在安平里置下带花园的院子。大师兄几个武艺也不错,应该能很快出头,将来也能这么风光吧。” 心思细腻的大师姐面上点点头内里却清楚,军中武艺好手多得是,可能领兵,治军的不多。又要得王爷青眼被提拔就更难了。 叶衡当初在寒溪门只当了两年外门弟子,听父亲说他现在一身功夫俱都出自青云门嫡传。 虽说没有公开另投师门,升迁后却几次大手笔重礼给门中。军中却不亲近聚拢同门。 对于师傅几个想给他张罗亲事,照应家门的事样样婉拒,很多意思都在了不言中。不知道此次的事情他会怎么说,肯不肯帮忙。 屋外的脚步声响起,姐妹两个刚站起来,就见到一身箭袖戎装,英武儿郎光影中清俊的脸。 半年不见,血火战场历练回来的少年长得更好了...... 本是登高赏秋的好时节,又正逢大胜。 永安城内外热闹不已。附近的几座山湖寺庙每天都是游人如织。 看着桌前抄经的若棠,王妃一边咳嗽一边跟王爷说让她出去玩玩。 “这孩子在王府里闷了那么多年,可算能自由,又赶上我病了。还要替我抄经。昨天美琪说要和不少小姐去平湖赛马,你也准备准备去散散心。” 自从送丈夫出征,受了风王妃的头痛就没好。 前些天出嫁时从京都带来的虎皮鹦鹉得意忘形下,吃松子噎死掉了一雌的,谁成想另外一个雄的失偶后,竟然不吃不喝跟着去了。 伤心的王妃哭了几场,原本就不好的眼睛更坏了,听了几个大夫的话,苏正元再不敢让她累着。 这份每年秋日给母妃抄经遥祭的活,就被若棠强抢来了。 听心善舅母此时的歉疚之语,大书案前的若棠暂时停下笔,回头笑道。 “舅母,您的母妃就是我的外祖母,我这做孙女的孝敬几份经书还不应该。 再说哪有您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在床边服伺,反而出去游玩的道理。 现在啊,您什么都不要动脑想,就安心吃药,静心修养。等您好了,让舅舅带我们去登山赏红叶!” 虽然若棠总是自称女儿,可每次被只有儿子的苏元正听在耳里,都还是从内到外觉得无比熨帖。何况她的孝顺、懂事也不是一般孩子可比的。 更兼性子活泼,爱说爱笑,肯跟他们实心亲近,这么个乖巧、体贴的丫头怎么能不让人愿意心疼。 见外甥女甜笑的嘴角边,梨窝浅浅,眉眼弯弯的孝顺扮乖哄着妻子,苏元正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顺着话头安抚妻子。 “若若说得对,你什么都不用想,就安心养病,一切都有我们。你不是喜欢山里清幽,等你好了咱们去西郊温泉别庄,泡汤润一润肺气放松调养下,正好让野丫头尽情撒撒欢!” “舅舅,...... 晚饭后又抄了一个时辰的经,甩甩腕子坐下。 墨菊给她捏着肩背,碧螺拿来一打的请帖请示。 简单翻了翻,不是赏花就是游园,没什么心情的若棠揉着额头看也没看就让人收起来。 虽然舅舅觉得她这些年不好外出做客游玩,闷在王府委屈了,若棠却觉得不错。 每年的春游,秋猎,赏雪,观荷,舅舅只要有空都亲自带着她去了。只不过没有交际玩伴、闺蜜而已。 再说,王府这么大,她自己在玩上也创意无限,自得其乐悠哉得很。 怕她无聊,不说各种玩意,就连泳池舅舅都给精心挖了一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跟那些姑娘谈首饰打扮,连句作诗她才觉得无趣的。 丹桂飘香已过,满山红叶轻霜下却越见明媚鲜妍。 舅母的身体终于大安,若棠又开始自由散漫起来。 午饭的时辰还早,有点饿的她正在书房窗前罗汉踏上盘腿啃着菱粉糕,乱翻些大舅不允许看所谓会移了性情的书,眼睛嘴里都是津津有味。 忽的被门外回话的丫头打断了兴致。“郡主,表小姐来了。” 嘉慧姐? “快请。” 粉白的墙面上几幅字画,深柚色的高大书架,同色系的桌椅。 墙角高几上插着满满的菊花球。矮几上半米高宽的玻璃鱼缸里,十来条鲜艳的小鱼穿梭在碧绿水草间。 这是张嘉慧第一次到若棠的小书房里来,没想到竟布置的如此明快大气,半点脂粉气,奢华味道都没有。 她被请到罗汉榻上坐,若棠也亲热的坐过来,两个表姐妹看起来很亲热的隔着榻几说话。 最近姨母忙碌着布置新府邸,王妃不舒服少见外人,她两见面的次数也就少多了。 不知道这位端庄的宝姐姐表姐没打招呼贸然上门到底有什么事? 本来若棠就不擅与人无物的闲谈,跟她又不是推心置腹的姐妹。 寒暄几句后正担心词穷尴尬,看她的目光在几幅字画上打转,挑了个最适宜的话题。 “表姐,看那副兰花,是我先生酒醉后的得意之作。花叶相间,乱中有序,看起来是不是清新秀雅,生动妩媚。” 顺着她的话张嘉慧目光专注到那副春兰上,看了又看赞道:“的确笔法飘逸传神,动韵有致,周先生不愧书画兰的名家。” ...... 话题随着书画展开,渐渐到穿衣,小食,在若棠喝完一杯梨汁后,嘉慧终于说到了正题。 “听说你后天要和舅父,舅母去西郊别庄,不知道方不方便带我一起?母亲最近忙着新家的事,又挂心舅母的身体。我就想着在身边服侍孝敬一二。也算是为长辈分忧。”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她不是刚从正院来的,直接问舅母多好? 怎么问到了自己跟前? ☆、第 26 章 . 这回去温泉别庄除了自己,还有十四、十五两位哥哥。 之前没请嘉慧表姐,也是担心她帮姨母忙碌新家不想出来。 既然她自己如今有意,姨母也同意,当然可以。 见若棠愉快的答应下来,张嘉慧暗暗松了口气,笑容不由少了一分局促多了几分随意,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她才起身告辞。 郡主院子中的定海神针,人老成精的孙嬷嬷听了小丫头学话,再一次给若棠提醒。 “这位表小姐可不一般,别看时刻都是温柔浅笑与人为善的模样,谁也挑剔不出半分不对来。可要交往,还不如行事大大咧咧,喜怒都在脸上的苏大小姐。” 自有看法的若棠揉了揉太阳穴,并不完全认同。 表姐怎么能跟苏美琪比!就是自己也比不了苏大小姐的好命。 嘉慧的父亲荒唐好色,家里姨娘庶出弟妹一大堆。 她又要帮着只会端庄规矩不得宠的母亲,又要护着有些憨傻的哥哥。不厉害些,有些心机手段,怎么能行。 谁不愿意生下来千娇万宠,做苏美琪那样娇蛮的大小姐。 不管闯出什么祸事都有父母护着担着,可也要有那样的好运道才行! 若棠当然也清楚,表姐这样委屈求全小心试探,也不过是为了让外人看起来跟舅舅更亲近,能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高看自家一眼,包括将来能有门好亲事。 可那又能如何? 这人世间,谁不都是在努力让自己日子过的好一点。自己不也是一样。 嘉慧,从将军家的嫡小姐沦落到寄人篱下,和寄居王府的自己又有什么大区别,易地而处自己也会如此吧! 如今,对于同命相连的表姐,又有姨母当初的援手之恩,她能帮一把当然会伸手了。 王妃自然不会介意多带个孩子去玩,作为舅父的苏元正也喜欢孩子多热闹,一行人高高兴兴去往西郊别庄。 西郊大营前来迎接王爷的叶衡坐在马上,莫名得心里焦躁。 当他看见骑在马上,守在车边的瑛姑时,一颗心擂鼓般狂跳。 眼睛好不容易从那架马车上移开后,又下意识的正了正头盔,才在副将提醒下翻身下马。 六感敏锐的瑛姑早就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又见一向持重沉稳的他稍显慌乱的整装动作,疑惑好一会。 看着郡主从马车下来对叶衡浅浅一笑,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一场秋雨一场凉,石阶下的草叶枝条上泛起白霜。东边天际银白消散,碧蓝如洗的天幕上红日早已东升。 王妃的大丫头玉冬亲自带着两个丫头拎了食盒过来,正在窗口打络子的碧螺脚步轻轻迎了出去。 第27节 “郡主还没醒吗?” 接过食盒碧螺笑道:“没那,王妃已经起了。” “嗯。不过喝点粥又养神歇乏去了。连着赶了2天路真是累坏了。王妃特意嘱咐郡主好好歇着,晚饭在过去一起吃。” 早就醒了,正享受赖床幸福的若棠翻了个身,伸出脚淘气的踢了踢鹦哥绿软罗纱帐。 缝隙里看到坐在不远打坐的瑛姑闪电般睁开狭长凤眼,目光灼灼望过来。 被抓个正着的她呵呵一笑,说了句,“我在梦游。”又翻了个身缩进被里。 丹枫山的温泉别院,若棠是常跟舅母来的。 这里虽然没有王府庄严气派,可盛在景致天然。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很让自由懒散的她喜欢。 这一次,她只带了瑛姑和几个丫头跟来。孙嬷嬷和碧云姑姑两个唠叨的不在,她就更能随心所欲了。 又过了一刻钟,懒虫爬起。 只穿着家常的细棉布袍,乖乖喝了舅母送来的牛乳燕窝。 就在桌子上写着这几天的度假安排。在瑛姑有如实质的目光,咔咔作响的关节脆响中。 练字,登山,泡汤,跑马,垂钓......纸张的最后终于加上了两个字练功。 兵营里,叶衡看见安将军抬来的几筐精挑细选野味山珍,听说是要送去王府,眸中星光飞快闪了闪,交代副将训练兵卒,拿了本兵书去了十五爷所在的王爷大帐。 秋末暖阳,明亮却不刺眼。 带着水汽的风轻轻吹过,鼻端很快萦绕了花木的馨香。 若棠拿着管笛子,惬意的闭着眼,悠悠吹着牧童小调。光裸的小腿在温泉里荡来晃去。 来送野味的叶衡,静立在长廊尽头,几乎屏息静气的听着远处传来的熟悉笛声无端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亲随狠咳了两声,他才留意到过来的瑛姑。 “怎么是你亲自送过来,军营里不忙吗?” “我恰好在王爷跟前,今天也没什么事务。” 本来是去叫郡主练功的瑛姑,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泛起了笑意问道。 “小将军,你今天既然有空,正好郡主一会要爬山赏枫,又不耐烦丫头们慢吞吞,辛苦你跟我护卫如何?” “好。”那边余音未落,这边脱口而出。 外院站了很久,见也是一身利落打扮的郡主出来,眼底泛起欢快的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深秋山中的景致带着股苍凉,配上漫山层染的枫林如火,更是别有韵味的美。 几个人痛快玩了大半天,野花野果不算,还逮了只自投罗网的活山鸡。准备等王爷看过加菜。 洗漱过后,看着桌前用红叶做书签的郡主,瑛姑提起个话头。 一句玩笑似的闲话,瞬间把若棠满心满身的欢欣愉悦全打散了。 “郡主,你要是真有心招婿的话,我看叶衡就很好。你想想,要是觉得合适可以跟汉王说说!” 出身草莽的瑛姑可不管什么父母之命,门当户对,她只是想随着若棠的心意。 叶衡? 看着靠在榻上呆呆半响的人,瑛姑给自己语出惊人的话有理有据的解释一番。 “郡主,叶衡和你一起长大,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他的人才、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年纪轻轻已经靠战功升到了将军。 又和你谈的来,处的默契。 除了出身复杂些。我见过的少年里他算是最合适的了。 而且我冷言瞧着他紧张喜欢着你的很呢! 将来你们要是真在一块,就算没有王爷压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妾室、通房给你添堵。十之八九还能身不二色。” 他喜欢自己的紧,是啊。 她不是真正豆蔻年纪,懵懂少女。 她比瑛姑这些人更懂得男女动心动情是什么样子。 叶衡对自己心意如何,不经意间眼神里的情意她早就是清清楚楚的。 而且他身世坎坷等于孤儿,深受王府大恩,两人又和得来。将来成婚一定会琴瑟和鸣,幸福美满。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自己跟舅舅提。 不想用原本计划好对未来夫婿的办法,用恩,义,权势压着他娶了自己。一辈子守着自己,只敢,只能对自己好。 虽然相处多年,清楚知道叶衡的性情多内敛正经,对自己又敬重非常。 也许碍于身份,尊严,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说出对自己的心意,去跟舅舅求娶自己。这段模糊的心动也许会就此成了记忆里酸酸甜甜的回味。 可若棠就是不想自己说,甚至也不肯暗示下身边人跟舅舅提,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的别扭心思。 对于瑛姑的提议她眉目不动,淡淡一笑不需要答的轻问:“是吗?” 瑛姑一向知道她对人对事自有主意,对待叶衡跟李楠他们一样的风清朗月,就算多说笑些,谈的话题也从来无关私意,也就不再多说。 夫妻相伴一生自然要和她心意才好。要是流水无意,落花再清美再芬芳也不是好的。 看似如常的若棠捏着手里的红叶,想到叶衡今天枫树上小心专注的挑选,递给自己时黑眸里清暖和软的目光。 眼前这红枫色泽如梦如幻的脉络里,仿佛生出了丝丝缕缕的纠缠情愫,无端端的缠绵恼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看文的小天使多虐我,评论区多冷,布丁也要坚持更新,啦啦啦! ☆、第 27 章 . 若棠这里情结千千,却不知她不远的小院里,有人几乎摸到了她的心思。 小丫头正拿了美人捶,给侧躺在锦榻上的张嘉慧垂着腿。 嘉慧生在将军府,却完全按淑女养起来,只会简单骑骑马,体力不行。 两天马车下来又时刻留心舅舅、舅妈,包括若棠的举动,更是身心俱疲。 早上执意去请安,回来累的散架子一样动也不想动了。 体力全无的她婉拒了若棠登山的邀请,却没想到她会是跟叶衡一起去登山。 想到那次王府花亭下看到的情景,心头略过些不可置信的猜测。 挥了挥手等小丫头退下去。靠在迎枕上好似闲聊的问大丫头绿春。 “表妹体力真好还能登山,可大舅都带着两个哥哥去了军营,叶将军怎么有空来府呢?” “听说是奉王爷令给府里送东西的。” “哦,他不是领兵的将军吗,怎么做这些事?” 见小姐想聊天,绿春放下手里的绣绷道:“自然是王爷不把他当外人了。叶将军从小在府里长大,王爷子侄一样看待呢!” “是吗?” 见小姐有兴趣听,到了年纪的绿春津津有味把她知道关于叶衡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越听脑子里那条线越清楚的嘉慧,嘴角的浅笑渐渐消失。 好一会低喃一句:“难道他也有高攀之心?若棠也有意吗?” 说到兴头的绿春没有听清,问了句:“小姐你说什么。 若有所思的嘉慧摇摇头,觉得脑子里的想法完全不可思议,俯身到迎枕上眯上了眼。 说是陪妻子孩子游玩放松,十天里苏元正八天都在西郊大营巡视。 只中间带着叶衡几个亲近的小将,陪着若棠她们到山中跑了跑马,打了回猎就要返程。 骑在马上的他,看了眼正小心扶着王妃上车的外甥女张嘉慧。想到管家说她这些天几乎没有尽兴游玩,一直恭谨侍奉在王妃身边。 想到妻子其实是超平常随意的人,一点贵人端着的习惯没有。 又性子软嘴拙,不好拒绝小辈的好意。就清楚了妻子这几天被无微不至孝顺的也拘束不够自在。 坏心眼的无声浅笑两下后,心里暗暗思索起正事。 当初张老将军战死,益州为朝廷意思顾全大局没有出兵去救,张家从此在交州失势。 妹妹聪慧的长子又夭折,日子也艰难起来。他心里很有些愧疚。这些年也多方照拂。 但既然给妹妹带了回来,他就不会扔下不管。 对于外甥的前程,外甥女的婚事自然都有考量,可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 为了让妹妹一家安心,他回来就给外甥安派个位置能顶门立户好了。 舒爽宜人的秋天过的特别快,好像一眨眼,飞雪就代替了秋菊。 今年寒冬来的特别早,也更冷。雪花早早随着北风飘落,漫漫扬扬。 隔着层层幔帐,柔暖馨香被褥间,满腹心事的张嘉慧俯身看着几个丫头给她熏衣备水。 丫头绿春看看时间还是轻声提醒:“小姐,该起床了!” 想了想今天的要事,嘉慧掀开被子利索坐了起来,洗漱。 安平伯府前几日下了帖子,邀请王府的夫人,公子,小姐去府上参加长子婚宴。 属臣家的婚事王爷、王妃是不会出面的,不过是赏下些东西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安平伯家三小姐跟她处的不错,特意下了张帖子给她。 身份所限,母亲自然也不好上门,好在九嫂答应带着她出去。 见母亲长舒乐口气的样子,她心中酸楚又庆幸。 酸楚身世的无奈,庆幸自己当初够用心努力,如今德容言功不俗,不至于母亲过于费心为难。 第28节 眼下哥哥被舅舅安排到下面做了个佥事,是个容易升迁的好职位,相看好的姑娘,听意思年前就能定下来。 而她的婚事几家夫人都透话过来,母亲在宁将军三子和安家二公子中有些犹豫,想着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想在多看看。 这两家无论门第,名声,权势在益州都是数的着的。 两位公子虽不是嫡长,但人才就连三舅也是多有称赞,笃定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在几次宴会上见过,心理也满意的很。 以她父亲的作为,名声,跟益州敌对的立场,这样的男儿已经算是极好的了。看来大舅是真为她费心了。 家里最近是事事顺遂,所以哪怕几天后就要搬出王府回自己家住,她的心情也没低落一分。只是有些舍不得。 冬日太阳晚,时辰过了天还没透亮,张夫人把女儿给王妃细细做了好久的昭君套装好,又小心叮嘱两句,亲自送了女儿出门。 室外天寒地冻北风刺骨,捧着手炉的张嘉慧哈了一口白气,赶紧把下巴往斗篷里埋了埋。 随着几个打着灯笼小心的引路丫头婆子,加快了脚步往王妃的正院走去。 快步行走的嘉慧远远就见正院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的玻璃宫灯熏黄温暖。 见她过来有机灵的小丫头飞快去回禀。刚进到外间,王妃的大丫头玉冬忙上来,曲膝行了礼笑着迎了她进去。 很意外,内室里软榻上的王妃已经穿戴整齐。 她身前盘膝团坐的颜若棠却披散头发,抱着大迎枕,散着裤脚。 见了她进门,若棠本来怏怏的眼睛都亮了几度,喊了声嘉慧姐快进来陪舅母坐。 自己迅速起身,飞快挽起还没被折磨的清爽长发,招呼一声丫头跟上,跑到隔间换衣。 手还握着梳子的王妃哭笑不得,看着她野兔逃窜般的背影,想来今天是没时间弄了。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吩咐小丫鬟收了起来。 嘉慧打量了下榻边梨花几上带着药味的香油,花膏,牛角梳,白绸巾,思忖片刻了然。 面上虽然还在微笑,心理却冷嘲连连。 说什么都是一样的爱护,外甥女安心住着。 说什么王妃良善对孩子们一视同仁。还不是有厚有薄,看大舅的眼色行事。 她到王府也快一年了,在正院留便饭都是有数的。 颜若棠不过是小小风寒一场,就被接到主院里,百般调养。公主之尊,还给她亲自养护头发。 哼!虚伪。 难得,王妃留了她一起吃简单的早饭。 丫头们刚端上甜酱甘露,八宝菜几个小碟,玉冬满面喜色的进来。 “王妃,郡主,表小姐,王爷回来了!” 苏元正上月前去了东江大营巡防,没想到会大清早回到王府。 这个点自然要用饭的。不等主子多吩咐,早有妥帖的大丫头去了后面厨房安排。 简单换了常服,苏元正坐下跟妻女一同用饭。 看出来他心情很好,不管食不言的规矩,同王妃说了两句出门的事,又跟两个外甥女和颜悦色问了些家常。 很少跟大舅这样吃饭的嘉慧有些紧张,回答的恭敬却失于自然亲近。 见状,知道她不自在的苏元正笑着给她亲自夹了筷子菜,不在多问。 到是若棠眉眼含笑,把这些日子家常趣事妙语连珠一一道来,逗得他满眼笑意,高兴的很。 见此,心口不知为何无名火翻腾的嘉慧喝了一口百合甜粥,却只觉的嘴里发苦。 听了舅父今天不办公,若棠眼睛一亮,声音欢快道。 “舅舅,今天不去前院,那就是有一天空闲了?” “是,你这个鬼丫头又要闹什么?” 嘟着嘴的她假意委屈:“哪有闹什么啊。我是心疼舅舅辛苦,想让您散散心,真是曲解了我的一片孝心。好难过。” 闭眼睛都能猜到她心思的苏元正,拿着眼睛睃了一眼她问:“孝心,就说你又要做什么吧。” “前些天在后山远香坞我画了副寒梅,舅母提了词。下午您休息好了,陪我们去看看画的有没有几分神|韵啊!” “后山,你的身体好了?” “当然,小小风寒能奈我何,都是嬷嬷们太小心,小题大做的。现在我可是吃嘛嘛香,不信问舅母。” 为了证明自己的健壮,她还掐了下自己粉扑扑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以示肉多。 “你这丫头。去后山行,不过画的不好我可要罚的。” 看她作怪,苏元正哭笑不得答应。心里也十分愿意跟丈夫踏雪赏梅的王妃掩嘴而笑,一屋子丫头低头抿嘴。 明亮温暖的正房里气氛温馨又欢快。 ......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求评论。求收藏! ☆、第 28 章 . 如坐针毡的张嘉慧不知道怎么熬过了一顿早饭。 出正院时,见大丫头玉冬亲自带人去后山花坞布置,脚步不由加重,披风上的金丝蝙蝠团花翻卷开来带起层层冷雪。 等在正屋的张氏看女儿面无表情的回来,笑意勉强福身行礼回了内室。不解的问了跟去的绿春,细细听了一遍请安经过。 跟王爷王妃一起用早饭,王爷还主动跟姑娘说了话。 王妃很喜欢姑娘做的东西,夸了又夸还赏了东西,怎么不高兴呢? 向来心细的绿春一路上猜到了几分姑娘的心思,含含糊糊的提了两句。 没有想到女儿会如此的张夫人愣了愣,眼神随之一暗,赶紧去了女儿房里。 没有收拾一会要出门的行装,张嘉慧正一针针扎下去,把朵弱质芊芊的柔兰绣出了锋利。 心疼女儿的张氏拿过绣针,吩咐丫头们都下去,搂了女儿在怀里温声劝教。 “人心都是偏的,就是一母同胞也不能一碗水端平。就像你和你哥都是我的骨肉,娘还不是更疼你几分。 你表妹怎么说也是在王妃跟前长大。听婆子们说小时候喂饭、洗澡亲自动手也是常事。十几年的感情,跟初来乍到的咱们自然不同。 王府里又全是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自然人人都会偏爱些。她又没了生母,身世可怜,长辈们自然多几分怜惜。 你跟她是两姨姐妹,又都父亲缘浅,兄弟不多,将来互相扶持的地方多着呢! 你是姐姐就大度,大量点。 再说舅父舅母对你还不是很疼爱,别说饮食,衣物。知道你从南来怕冷,特意选了这朝阳院又多修了两道火墙。 怕你火气重,又三不五时让丫头们送花草鲜果的,你看那盆早开的白茶还不是只给了你。” 不想母亲多操心的嘉慧面上点了点头道:“女儿没不满的心思,不过是觉得自己嘴笨,没能让舅舅喜欢。”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愤愤。 火墙,若棠的院子却是水地龙,整个王府就王妃和她有这待遇。 不过就是偏心她也无所谓,女人的将来,荣耀全在夫家,子嗣。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谁。 那个一心头脑简单想要低嫁的颜若棠等大舅不在,看她能把日子过程什么样。 清楚女儿多要强的张氏,见她乖巧点头心里微酸。 当初父亲是王爷的时候,内院可没这么多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 孩子们都是跟着各自的母亲。大家族里孩子们本来就是各有各的院子丫头奶娘,交往不多。 苏元正是男儿,比她大上不少,又有嫡亲的妹子疼爱非常,怎么会到姨娘院里去陪伴,关照她。感情自然说不上亲厚。 如今,也不过是为着血脉亲情,尊重礼待。要说什么兄妹情谊却无从谈起。 更何况若棠是他一手养大,女儿又怎么能攀比得了,只能委屈了她大度谦让了。 母女两都藏着心事,面上却都是欢喜。 看看天色,张氏开始给要出门的女儿打扮。 银红底缠枝花的窄袖夹袄,葱绿兰花百褶裙,冰裂纹织锦的斗篷下摆,尽是连绵金蕊的粉芙蓉。 亭亭少女白嫩的脸,被耳垂上红宝石的绞丝灯笼耳坠映衬的更显娇艳明艳。 所谓美女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何况嘉慧本身就是七分人才。 张氏拿过早上王妃给的一条七彩宝石华胜给女儿额前带好,越端详越满意。 旁边几个围前围后,递衣服,首饰的丫头也惊艳的啧啧赞个不停。 看着镜子里年轻娇美的自己,张嘉慧深呼口气,凤眼亮闪闪的眨了眨,跟九嫂出了门。 这些年南地的风气也越来越开化,虽然还比不上江北,几个世交子弟,闺秀们带着丫头小厮一起赏花游园也是平常。 婚礼开始前,安平伯家的少爷小姐就带了一群人去家里的暖棚赏花。张嘉慧和苏美琪姐妹两,自然是众星捧月中的贵客。 花圃里水仙,蟹兰到是不稀罕。 只一株木栅栏围起来不算,还有专人看着,株形优美将开未开的童子面让众人啧啧称叹。 都是少年人,免不了借花连句、作诗。 又打赌,谁夺冠就干脆搬走这茶花做彩头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前面的长辈听闻把众人的诗词要了去品评。对于自己的才学张嘉慧还是很有信心的,果然她的诗作排在前面。 很快就有几个夫人把她从容貌夸到性情,宁将军的夫人更拉了她的手满脸欢喜。 明白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早有准备的嘉慧也一直浅笑着配合。 那边长兴侯夫人却借着诗词问九嫂。 “听说郡主书画不俗,又爱花。我家老爷一次在王爷那里看了她画的猫戏牡丹回来直夸,让小二羡慕到不行。” 第29节 “嗯,妹妹对于书画还算有些天赋,也是先生教的好。”九嫂到是没有多谦虚,露出与有荣焉的浅笑。 “哦,就是那位少年榜眼,江南花鸟七圣的周先生吗?不知道能不能让二郎去求教一二,那孩子对于书画也喜爱的紧呢!” ...... “长兴侯夫人真是会打蛇随棍上,他们家可就两个儿子,又是嫡子,真舍得入赘郡主府啊!” “什么入赘,又没说将来孩子改姓换宗,不过是小夫妻另过,王爷珍宝一样的养大,想着在身边住着也是人之常情!” “呦,听你的意思怎么也动心了?” “怎么不行,我们家老三也酷爱书画。也想跟周先生请教。” ...... 悄悄听着里面那些贵妇人一个个想塞儿子给若棠的话。 看看几个夫人刚才热情套在自己手上,佩在腰间的见面礼,张嘉慧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只忽然间更明白了权势,地位的好处! “这就是有权有势的好处啊! 不过萧策这么大手笔,要这东西做什么?除了赏玩一点实用的地方也没有。” 若棠摸着温润暖手的玉棋子颇为感慨的问。 早饭后,大舅跟舅母私下说了会话后,舅母就让人把这副绝世珍品找了出来。准备送人。 威震北疆,独掌并州,辖制一方军政的战神,镇北侯萧策。 遣使来西南送节礼时,提出愿意以千匹战马,两艘东江新式战船为谢礼。换取这副武帝给皇后的纪情物。 并州战马虽不高大却强壮,耐力好,冲劲足。 每年进贡朝廷军队都是有数的。更何况两艘新式战船,对刚取得交州可以海战的西南说,更是作用重大。 家国功业第一的苏元正,跟妻子商量征得同意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到底是年少,对这些稀奇传说中的东西总是好奇的。” 老师周传芳珍视的摸了摸棋子,算是回答了若棠刚才的问题。 宝贝围棋在当天午后就被离开西南回返并州的使臣带走了。 再一次摸过那副诡异棋子的若棠,午间小睡时也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不过这一次不是骇人心惊的噩梦,而是浓情蜜意的打情骂俏。 “哎呀,又输了,若若你说该怎么罚我好?” 飘忽进梦的若棠愣了下,男人已隔着棋盘抓住她的手凑在颊边赖娇似的揉蹭。 定了定神,她认出来这人正式之前把自己吓入地狱的秦武帝。 只是此时他没有苍老的病入膏肓。还是年轻英俊青年人的模样。 刀削的脸,挺直的鼻子,虽然失之于硬朗。 可一双斜飞剑眉下的狭长凤眼实在是漂亮。 微微一挑,清亮黑柔的眸子里已潋滟生波,被凝神注视得人不由自主沉沦其中。 “若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昨儿晚真是母后不舒服,我才留宿长乐宫的。至于表妹,我都给她挑好了夫婿人选,若若还吃什么无名飞醋啊!” 武帝看着愣神的若棠,怜爱的亲了亲掌中白嫩柔荑。用亲昵小夫妻口吻调情打趣。 “再说我有了你,还能在把别人看入眼吗?既然许了此生只你一个,大丈夫又怎么会失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被这电视连续梦吓到的若棠,看着眼前熟悉的暖玉围棋,痴情爱慕模样的千年武帝,真是心慌慌汗毛竖竖。 下意识的往回用力抽出了手。 看着落空的手,表情茫然闪躲的人儿,武帝眼梢微微挑起,带着点委屈的赌气举起手在头顶。 “若若不信我?那朕起誓,若有负于你,就让我在地狱千年不见人间。” 好毒的誓言。 却让明知是梦,明知他认错人的若棠觉得十分不详,心也又惊又痛。 忍不住开口阻止:“你别胡说,誓不能乱起的,快呸,说不作数。” ...... ...... “郡主郡主,怎么了,梦靥了吗?” 守在外间的瑛姑听见动静把人叫醒扶起,摩挲她的肩追问。 心有所惑的若棠摇摇头,想到今天被萧策取走的那副棋,惊疑难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 布丁已经失去活力了。奄奄一息中! 暂时决定隔日更了,放心,文文草稿接近完结,决不会坑的! ps。谢谢还一直看文的亲,尤其是冰激凌,谢谢你一直来的鼓励! ☆、第 29 章 . 聚会到一半听人夸讲到郡主表妹,好胜的苏美琪又口无遮拦了,跟几个闺蜜嘟囔。 “颜若棠书画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连句,做诗一点都不行。 打油诗都胡诌不上来。我大伯亲口说过她朽木不可雕,没有一点诗韵灵气。” 里面有人不信问道:“真的假的,打油诗都不会?” “我还骗你们怎么的,等她出来你们聚几次就清楚了。” “哦,郡主能出门会宴了?” 十几岁的丫头们于人情世故上已是人精,纷纷套话打探。 自从苏元正把外甥女带回王府,不仅按男儿抚养,更不让出门到各家参加红白喜事,宴饮游乐。 说是有和尚批命要避星宿。王府婚丧嫁娶,她也只跟在舅父、舅母身边少见外人。 什么避星宿,应该是怕克到别人吧! 想到听母亲说过关于若棠的出生披卦,一旁饮茶的张嘉慧恶意腹诽了两句。 回程的马车上,她看着用厚毡围到严严实实抬上马车的茶花撇嘴一笑。送给大舅的,怪不得宝贝似的不让人摸。 几天后她又去请安,却在舅母平时休息的临窗软榻前,看到了银红色的美人平盘子里,错落有致铺了几只雍容圆大的茶花。 光泽浓绿的翠叶中,皎洁如玉的花瓣层层叠叠,比月华还莹润,映得一室生辉。 听舅母说是若棠送来给她赏玩的,手指甲把手心都要抠破的张嘉慧。 只想快点回去,把自己屋里那盆她珍惜着如珠似宝的早开白茶扔了。 真没想到,安平伯家这么大方,竟然不是把花送给舅舅反而给了她。 更没想到,颜若棠那个丫头这么奢侈,竟然会把童子面掐下来插瓶。 此时花圃里,十五跟十四两个正瞪着花匠挪了盆。 半死的童子面互相埋怨,都说当时是对方先动手闹起来,才踢破了妹妹这盆宝贝。 人挪活,树挪死,要是这花死了妹妹气到,看你怎么办。 吉凶祸福,实在难料。命运总是最会和人开玩笑。 张夫人一家刚刚搬回张府,若棠的迁居贺礼还没送出去,情势突变。 谁也想不到当初抛妻弃子的张权,带着些兵丁逃去外岛,结果老天报应不爽,在路上被水匪砍死。 逃出来的几个老家将没有出路,扶着简单的棺材回了交州。 也不知道是哪位妾室的主意,这群人竟然厚着脸皮投奔主母张氏,进城后一路哭嚎,披麻戴孝到了张府。 听到妹子要安葬丈夫,儿女守孝,苏元正也是赞同。 可没想到她还大度收留了几个妾室和堆庶子女一起生活。 听说为此张府已经闹翻天后,对她执拗的性子,刻板的贤良汉王是彻底服了。 到是家里两个女人十分同情张氏和嘉慧。 张氏还好说,不愿意改嫁一心守着儿子过,对庶出子女也不用花多少心思养大嫁娶就可以。妾室也儿一样。 但嘉慧就可怜了,这一下给渣爹三年的重孝守下去,她可就十八多了。 婚事恐怕不易了。 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她毕竟不是女儿,大舅也还没成为皇帝。 风雪交加的暗夜里,脸色惨白的张氏第一次给了疼爱的娇女一个耳光。 少见冬日天际成片的滚雷中,她的脸随着房间里晃动的烛火晦暗不明。 被母亲一巴掌打愣的张嘉慧都忘了哭,只怔怔的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床头。 在女儿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张氏夫人上前两步。 摘下了她头上的珠玉,耳边的花坠,冷静的吩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丫头绿春。 “去给小姐找一套素服先换上。 让外面的丫头婆子伺候小姐,少爷还有姨娘们洗漱。再挑拣些简单的衣服给他们先用着。” 等母亲飞快的解开了自己领口盘扣,张嘉慧才反应过来,挣扎着甩开跳起来,尖声喊叫。 第30节 “我不要给他守孝,他不是抛下我们不要我们了吗? 凭什么死了还要害人,还有那些人,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如今凭什么住我的家,凭什么用我的衣服? 让他们滚,都给我滚。拉着那个臭烂的尸首给我滚的远远的。” 见一向温婉的女儿披头散发的嘶喊,张氏眼里闪过一阵惊痛。 上前扯下女儿衣服的,冷声训斥。 “凭什么,就凭他是你父亲,给了你命,养了你长大。就凭那些人也姓张,跟你血脉相连。” 眼泪滚滚的嘉慧听着这些话,嘴里又酸又苦。 血脉相连,那些人当初在家里一个个仇人似的,恨不得咬死他们母子三个的时候怎么不说。 在父亲给他们扔下的时候,面对凶恶兵匪时怎么没想过,如今没有活路就讲起骨肉亲情来了。 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拉住母亲的手哀求连连。 “娘,这是大舅的益州。 你就是说不认识他们,给他们赶走,哪怕派人给他们都杀了,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我跟哥哥的婚事更不用愁,大舅怎么也不会不管我们。 你看若棠,十几年没回宗族,不认父亲,不祭拜祖宗,谁又敢当面说她什么,谁又敢瞧不起她,还不是各个争相的想要巴结联姻。只要有大舅在,我们不怕的。” 眉头拧成川字的张氏拉过女儿,使力按到床边坐好。目光犀利的直盯着她道。 “这种混话我最后一次听,再有下次决不饶你。 若棠是若棠,她没有母亲,你就不行。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让你不孝。 你听说过天底下谁不认亲生父亲的。赶走他们让你父亲尸骨流落在外,死不瞑目吗?” 脸涨到通红的嘉慧面对这样的母亲毫无办法,气得嘴唇都微微发抖,伏在迎枕上哽咽哭喊。 “父亲,父亲,您就知道父亲。 他哪里还配做人的丈夫,父亲,他那么对我们,您怎么还能把他当丈夫?当天似的供着。” 这一次,面对如此诛心的话她没有在打女儿,只是面色沉寂下来,眉目只剩下了一片惨然。 等女儿哭够了,张夫人声音里带了一丝倦怠吩咐门外的绿春进来服侍女儿换衣服,自己出去看了丫鬟婆子布置灵堂。 寒冬萧瑟的夜里,站在一口薄薄棺材前的张氏自嘲般苦笑。 是啊,事到如今自己怎么还把他当丈夫?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又怎么解释给女儿听呢! 想当初新婚燕尔,长子落地,少年夫妻也不是没有甜蜜的时候,可后来怎么都变了呢? 只因为公公战死家败,益州不肯救助吗?还是男人本性,喜新厌旧。 可悲的是,丈夫变了,她还是心如匪石,不可转移。 肃穆的灵堂里悠长叹息声缓慢而又沉重。 要想俏一身孝。 何况眉目低垂,不时落几滴泪的孝女嘉慧从哀凄的仪容,到恭顺的举止让人无可挑剔。贤淑敬孝的美名在贵夫人里很快传开。 跟嫂子们过来祭灵的若棠见瘦了一圈,眼眶红肿的表姐真是替她心酸。 暗搓搓想着自己的渣爹要是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不会哀伤哭泣,恐怕很难。 到是瑛姑想着孙嬷嬷的话,一时坏心思的想这位表小姐的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冬至节令,天地间满是飞雪,北风一起便在清冷的日光里飞扬起伏。 汉王外书房前,等着不少人。各个表情肃穆没有过节的喜气。 比武过后站在外廊檐下的李楠有些无聊,推推身边站得笔直的叶衡问。 “你说王爷把咱们这些不到二十,曾经的侍读们都叫来做什么?有什么大事能用得上咱们的吗?” “闭嘴。” 郡主侍读四人中最年长稳重,如今做通判的李勇扫了眼跟他们一起站等着的不少人,瞪了眼说话的李楠。 低声训着:“在王爷处理政事的殿外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成什么样子!” 李楠也知道这些,眨了下眼睛,赶紧安静笔直的站着。 一直没说话的叶衡恍若翠竹挺立不动,满脑子都是刚才郡主有些匆忙不安,错身而过的身影。 “也许真出了什么大事。” 最谨慎能沉得住气的赵平看着雪停,太阳就要到中天,悄声对身边的三个兄弟说。 午间进到书房的,都是王爷的亲信。 如今已到了晚饭时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连出来取热水沏茶的吴內侍都八字眉沉沉。 到底是什么大事,又要征战吗? 几个人不由都担忧起来,最稳重的李勇也不时妄图从密闭的窗户中看到些里面的情景。 并没有让他们提心吊胆多久,周传芳亲自出来,按着名单一拨拨叫了人进去。 叶衡与李楠等八个武功最好的排在最后一起进了去。 屋子里气氛有些肃穆,王爷端然主位,除了郡主和十五爷还有不少重臣,各个面色凝重。 .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若棠就要出京都了。卖萌求评求收。 ☆、第 30 章 看了看下首的臣子和小将,面无表情的苏元正肃然沉声。 “3个月后圣上大婚,皇后是司州守将许威的嫡长女。 太后已经下旨,召各地藩王、守将、宗亲们进京朝贺。 我们益州准备在2月初,庆平候(苏元正的三弟)会带着郡主与你等人一起上京。” 大婚,上京,简单两句话,地上站着的这些人俱是一惊。 中原大陆在两百年前天灾不断,后秦王朝终于在外戚、宦官争权,民间揭竿起义不断中覆灭。天下就此烽火连烟战乱频频。 一甲子前陈太|祖勉强一统南北,建立大陈,却也妥协的封了9王佣兵据守各州。 太|祖雄才伟略,驱逐外寇,内养民生。 可还没腾出手来收服藩王,天不假年,龙驭上宾。留下10岁太子继位。 几个太|祖留下的辅政大臣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把太宗皇帝教导长大。 他长大后也确实聪明博学,文武双全。却是少年气盛,好大喜功。不顾国力,挖凿南北运河兴建宫殿。又好巡幸游猎。 虽有忠臣们劝谏还是越来越沉湎酒色荒于朝政。最终鼎盛之年猝死后宫。(听有些传言太宗那晚是与4个美人一起共枕的)。 太宗皇帝女色上荒唐无忌,子嗣上却零落的很。 只留下了襁褓中母族低微的独子继位。这小皇帝的生母就是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豫州美艳营妓。 太宗皇帝骤然驾崩,没有遗命留下。 刘后带领百官,迎立养在宫外不足百日的陈徵为新帝。 她被尊为太后﹐临朝称制,在众王侯支持下总摄国家大事。 太后自幼聪慧敏智,博览群书。 为后时,侍随太宗身旁,更是熟知政事。 执政期间开始大肆笼络前朝势力,废除异己。 诛灭大将韩晃,贬罢宰相,将叔叔拜大将军,兄弟受封为列侯。刘家权柄日重。 幸亏有兵权在握的广安王等陈姓宗亲大力抗衡,朝廷才没变成刘家一言堂。 可你退我进,两相争持不下,也导致了朝堂的混乱,政务的不明。二十几年来朝廷权威越见消减,藩王势起不可阻挡。 当今皇帝十三岁后,每年都有朝臣上本让太后还政天子,退居后宫,颐养天年。 太后自然是不肯让步,而不答应还政的借口,就是皇帝尚未大婚,不好立刻亲政。 可从十三岁开始,皇帝大婚总是不成。 那些低等的小妃嫔,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后宫种种诡异的很。 最令人悚然听闻的是去年。 本来经百官商讨好的皇后人选。 在大婚前三月,她带着几百的精卫家将跟母亲、兄长去还愿祈福的时候,母女齐齐被山匪们轮番侮辱后又被乱刀砍死。 据说死象凄惨可怖至极。 身上衣着全无,碎肉横飞。只有一张脸完好无损,可以清楚的辨清身份,绝不会让人认错。 而那惨死的未来皇后,正是太后刚满14岁,唯一嫡亲的侄女。 如此变故下,朝臣藩王们惊骇失色,都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 可也都说不清,到底是太后的狠辣,还是皇帝一派的不满反抗。 没想到,如今过了二十的皇帝,竟然没有任何预兆就要大婚。 皇后人选还是号称北地绝色三姝,司州统掌兵权的许威嫡幼女。 还是在宫里的两个良人都已有孕,被太后亲自接到身边照顾的时候。 难道太后要废主立幼,可陈姓宗亲能答应?皇帝能甘心? 还是皇帝要把同太后的争执抬到明面上,这次是亲政掌权的开端?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暗流杀机呢! 若棠也知道如今京都局势不明,危机重重。 第31节 可太后发给益州的旨意上,特别提起了她。 给王妃舅母的家信里,更是提起几次要见见这个汉王藏了多年的掌上明珠。 如今天下,各地藩王们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可益州并不想做师出无名的出头鸟,被群起而攻之。这一趟她是必须去的。 蹙眉思索时,正见叶衡担忧紧张的目光扫过来,给他个安慰淡笑点了点头。 苏元正看了看几个年轻小将肃然吩咐。 “叶衡,李楠你们从今天起不必在回军营。留在王府里,跟安将军到亲卫里挑出武功好的狠狠下手训练到听话,听话还是听话。 最后在选出100人,算做郡主的亲卫一起有你们负责统领上京。你们在京都的身份,是苏家的远亲,一会郡主会具体交代。 另外,这段时间我也会让罗鹏亲自指点你们京都的人事。要用心学着。” 听了王爷的话两人俱是一楞。 军中那些年纪大更有经验,忠心耿耿,武功也高的将才不少,怎么选了他们。却也不多问,立刻恭敬应下。 李楠机敏灵活,不管和谁都能谈得来,处的开。三言五语就能跟生人自来熟。 叶衡沉稳果断,心思缜密,善于调度。听瑛姑的意思,他武艺如今已经是年青一代里数一数二难寻敌手的。 一向沉稳有数的汉王没有跟谁商量,直接一言以断的让这两个曾在王府里生活多年,很是熟悉苏家内情小将,以苏家远亲的名义一起上京当然是不简单。 其余重臣猜不透所以也全无意义。 . 天色彻底暗了,房檐上大红灯笼次第亮起,得到任务的几个人心里俱是忐忑不安。 只有叶衡望着零星雪花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只要能陪着郡主,龙潭虎穴他也义无反顾。何况波云诡异的京都。 冬日的晨雾像飘渺的轻烟,薄软的白纱。皑皑白雪间更见虚无缥缈。王府的后山在一片飞雪轻雾中若隐若现。 正在神情专注抄录菜谱的若棠,听着外面传来几个丫头小厮惊慌的喊劝。 身形,眉眼动也不动,小心的收了最后一笔。陪在一旁的周传芳过来认真观看,点头表示满意。 碧螺见郡主收笔,赶紧把写好,先生通过的字放在一边晾干。收好了比黄金还难得香彻肌骨的紫玉墨锭。 他们师徒学习的地方离王爷的外书房不远,早有机灵的小厮过来回禀。 一听是表姐苏美琪哭着冲到前院来,闹着闯进了外书房,若棠赶紧披上斗篷过去。 果然,一言不发坐在上首的大舅虽然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已经在桌面上连连敲击是心头大怒的征兆。 再看看外书房里的几个幕僚重臣尴尬的脸色,陪在一边学习受教叶衡几个对她不停打着的眼色,若棠点头笑笑。 和大力的瑛姑上前硬拉起捂着脸哭啼的苏大小姐,三下两步出去。 这些日子,益州上下都在为皇上大婚的事忙乱。 她每天除了要一字字抄写给太后的特别年礼外,还要了解京都,以及沿路各种情况,更要抓紧被瑛姑特训以防万一。 实在不知道苏美琪又发的是什么疯,竟然哭闹到处理政务的王府外院书房来。很快三舅带着两个儿子出现,后面还跟着王妃的贴身大丫头。 心疼女儿的他看着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到底没舍得说什么,叮嘱若棠几句亲自去了前边。两个弟弟过来跟他们一起回去了后院。 脸色青黑的三舅母拧着女儿的耳朵教训,苏美琪毫不退让的争取婚姻自由。一把扔开手里的帕子,气鼓鼓的扬起脸。 “我不嫁,什么斯文端方,学问踏实。 不就是个蠢笨古板的书呆子。严世英,英个头,长得跟个芝麻烧饼似的...... “什么亲上加亲会对我好。我大伯是汉王,父亲是庆平候,嫁到谁家敢不对我好。 抓破脸,活该,一个男人连我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告状...... 听女儿这么贬低自己的俊才侄子,三夫人抬起手真想狠狠教训她。 可看着手下俏生生的眉眼,到底舍不得,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恨声骂了两句。 “那是你嫡亲的表弟,你乱说些什么,再说婚姻大事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父母之命,我都答应了。” 打定主意坚决不嫁弱鸡丑八怪的美琪使劲踢了几下脚踏,蛮横耍赖。 “我不管,谁让您答应了。 让我嫁个缚鸡之力都没有的干瘪弱鸡,将来生个丑八怪,我死也不答应。 不然我见一次揍他一次,给他那个芝麻脸干脆抓成弦琴...... 果然是大小姐的彪悍作风,三舅母的嫡亲侄儿,她自己的亲表弟被她说成了芝麻烧饼弱鸡,还生出个丑八怪,口无遮拦的也太厉害了。 不过严士英小时候出痘没护理好脸上留下不少浅白麻点,仔细想想形容的到是贴切。 男孩本就比女孩发育晚,十三岁的少年还没有抽条,又是书香之家长大自然瘦弱些。 苏家的孩子却从小学习骑射,他打不过彪悍的苏美琪到是真有可能! 看一眼身边死命低着头咬唇忍笑的丫头,也几乎忍不住的若棠咬着手指。 跟那边假借擦嘴用帕子捂着嘴的王妃偷空对视一眼,母女两都要忍不住笑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女主就去京都新地图了,猜猜意外去的都会有谁! 想评论收藏茶饭不思的布丁,求看文小天使动动手啊! ☆、第 31 章 . 三舅母女对吵,又涉及姻亲,儿女婚事。 作为小辈的若棠不好劝。一向嘴笨的王妃不知道怎么劝,两人都只能装听不见。 等苏美琪终于喊累了,长呼着气气呼呼。 大丫头玉冬才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如常亲自端了茶过去侍奉。 不愧是王妃身边能做主的,这一手面无表情的忍功就难得。 若棠揉了下发酸的脸,佩服不已。 喊到嗓子发干的美琪一盏茶没喝完,前院的苏元正让人送了贝壳中的凝冰碧玉膏过来。 这是北疆雪山上各种异兽,珍花调制的。 说雪莲在里都是平常一味,工序更是十分复杂,每年上进宫中也不过三五盒。对于外伤疤痕有奇效。 三舅母小心接过桃核大小的白玉盒,瞪了女儿一眼。 跟王妃解释了又解释,才拉着明显也松了口起的女儿回去。 原来如此! 看来苏美琪那个手下没轻重的,一定把人家脸抓的挺厉害。 不然也不能冲到大舅那哭啼胡闹,天真的想把事情含糊过去。 如今有了大舅表示的碧玉膏给严家,想来严家也不好计较多说什么了。 回前院的路上瑛姑难得赞同了一次苏美琪大小姐的想法。 她的审美观,也是一直不喜欢只会之乎者也的文弱书生。 听了她的话,若棠一边踩雪一边笑。 “美琪她哪里是因为书生才不嫁。要是人才俊秀,风姿飘逸早就答应了。不过是觉得长相不合眼。” 啊,听说不过是为了男人皮相闹成这样,瑛姑愤然。 “肤浅,没脑子。女人怎么能以貌取人,尤其是未来的丈夫,男人品性才是重要的。” 没想到瑛姑还是注重心灵美的内涵派。若棠挑眉打趣逗她。 “知好色而慕少艾,男女都一样。我就是个十足肤浅的颜控。 将来选夫君的第一条要求就是美的天怒人怨才行,呵呵呵!” “啊,开什么玩笑,郡主一定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哎,瑛姑你还真是看高我了,我就是这么肤浅啊!” 见她说的严肃认真,没想过自己看大的郡主会和苏大小姐一样俗气的看中皮囊,瑛姑觉得这个话题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干脆长呼两口气闭嘴了。 后面一直跟着的丫头碧螺到是想了更关键的问题追问道。 “那郡主你喜欢什么样的美貌男子,是文秀翩翩,还是英武俊秀?” 什么样的? 不过一顿,若棠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的脸,望向自己的目光却又格外的温软。 心念一晃,不由顿足。 抬头却见零星飞雪间,身着劲装,俊朗英挺的叶衡眼神一亮,含着浅笑大步流星向自己走过来。 外书房,苏元正喝了两杯茶才消下火去。 苏美琪是苏家唯一的女孩,别说三弟就是自己也偏疼几分。可出身王府娇蛮任性不怕,也都有脑子有分寸才行。 严家是益州名门,西南士林里有些名望。 严士英是嫡幼孙,五房嫡长子。自小又聪慧善学,性情沉稳。 去年就过了童生试,明年就要下场。师长们对他都寄予厚望。因送节礼就暂住在了姑姑庆平候府。 苏美琪不知道听那个丫头漏了口风知道母亲要给自己和表弟定亲。 一时气急冲到书房里,几言不和给讲究君子动手不动口的书呆子抓了个满脸花,下手没轻重很可能留下疤痕。 那不仅是她的表弟,还是严家寄予厚望的嫡孙。 将来真因容貌有瑕不能出仕做官,让苏家怎么交代,有权也不是可以胡乱跋扈的。 不喜欢夫婿人选可以私下跟父母在商量,这冲动的丫头却直接抓破了表弟的脸,实在是太过了。 第32节 真是不管教不行了! 还有那一盒战场上一般小将受伤,他都不舍得赏下去用的碧玉膏。 呵。 苏元正只希望三弟这回真能象他说的,回去狠心管教她才好。不然将来还不一定闹出什么。 可不是每一次闯祸,都是一盒珍药能了结的。 周传芳一向会开解人,调节气氛。 看汉王沉沉的脸色放下茶盏笑道。 “其实,也不怪大小姐发作,年轻女孩谁不喜欢美男子。 听说北地萧策凯旋,闺阁少女闻风倾城而出。 砸下来的荷包,珠花几乎达到掷果盈车的地步。 要不是北军彪悍武艺高强,玉镯,翠牌砸晕几十个也不稀奇。 那严家公子虽然才气斐然,为人端方,但相貌也确实不够丰采俊秀,配大小姐确实有些不够。” 此时虽然不像秦末讲究重美不重德,美姿仪就能授官。 但人长得好总是更招人喜欢,更便宜些。何况再气也是自家人,又是小辈女孩。 向来护短的苏元正想想侄女烧饼瘦猴子的评语,也只能无奈笑笑。 到是一边的朱唯志接话不服。 “要说清俊儿郎,叶衡在益州也是闻名的。我听说前些时候李将军想给他为自己的二女保媒呢!” “哦,叶衡可答应了?”对于要着力培养的小将,苏元正很关心。 “不仅没有,这小子委婉拒绝不了李将军的热情后,竟然直说已有心上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闺秀,让一向持重冷清的小将军这么动心。” “是吗,真看不出来他这冷冰冰的性子还知道慕少艾。”苏元正笑着打趣几句。 这些日子常指导要去京都小将规矩的周传芳,本来要跟着王爷调侃两句。 脑海里忽然晃过几天前,雪中树下,郡主一个雪球竟然砸到轻功了得的叶衡脖子里,那傻小子还笑的格外欢喜的画面。 他本是郡主的老师,这些年跟几个侍读接触更多些,心念电闪,很多不经意的小事蜂拥浮上心头。 书房里,叶衡神情专注临摹郡主的字。 郡主吹笛时,守在一旁聆听不动的挺拔英姿。 夏日出游,用井里湃过的果茶换了郡主手边冰碗。 爬山登高,他都走在郡主左后侧,而骑马永远在右边。 每次出征拼死立战功,飞速的升迁,是为了更般配的身份吗? ...... 一桩桩一件件,少年心意显露无疑。 真是灯下黑,他们怎么就没有觉察。 等等,他们没注意,当事的郡主那么机敏就一点没发觉? 恍惚意识到什么的周传芳,看了眼王爷,眸中闪过一抹思虑,话在舌尖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 大陈历47年。二月初五。万事大吉。 豆蔻年华的若棠第一次离开永安远赴京都朝贺。 因着地势的原因,他们一行人要骑马坐车到荆州边境换船转到清阳,在回陆上到京都。 本来一直走水路会快的多,可现在刚入春。平江有的地方水量过浅,装满贺礼,兵马的重船恐怕会通行不便。 况且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些年,随着朝纲不振,动乱频繁。 平江上大小股的真假水匪横行无忌,借着背后的靠山,山川地势,让官兵奈何不得。 益州军又不想出风头,虽然精兵压阵也犯不上跟他们无谓争斗。更不可能低头花钱买路。 也不知是谁给卜的卦看得天象。一行人上船前,一切顺遂。 初春暖阳,无风无雨。 马车里的她坐乏了,还被十五哥叫出来骑了两次马 。没想到出了荆州,所有贺礼装船到位他们即将离开码头登岸才出了麻烦。 看着追上他们,两个从马车里出来,侍女装扮的女儿外甥女,庆平候马鞭都掉了。惊怒后满心后怕。 见了女儿脸上风尘色,干裂的唇角骂了两句就不忍心的心疼上了。 眼下抽不出足够的兵卒护送,时间也不等人,他也不够放心这任性的孩子自己回去,到底留下人传信,决定先把她们一起带上京。 船仓里,苏元明一言不发沉着脸听满脸无奈的大外甥女说着事情始末。 张嘉慧给父亲守孝,因到了七七去寺里祈福遥祝。 闹腾很久没得到上京机会的苏美琪在父亲出发后跟母亲撒娇,允许去寺里玩耍散心顺便陪伴表姐。 哪里知道她早做了打算,借口不舒服贪睡。带着两个有武功的女护卫,只带了钱轻身想偷偷出寺庙。 被出来添灯油的表姐发现后,还一不做二不休强拉上了嘉慧和两个丫头,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行追上了重车缓行的队伍。 张嘉慧说道最后懊恼的解释愧疚。 “我本来叫了身边的丫头绿云和侍卫回去报信,想着母亲能派人追上来带我们回去,可不知道怎么到了码头还不见人。 又实在担心表妹一个人出了什么事,路上遇到危险才不敢再让两个女护卫在回去,怎么想到就到了码头。” 没等她说完下面的话,小辣椒叫起来:“表姐,亏我那么信任你,原来你假装跟我走其实” 可惜没等她说完,也被打断了话。 “你给我闭嘴。” 一声厉呵,看出来父亲是大怒了,一直没被允许坐下的苏美琪鼓着脸站到一边低头不说话。 苏元明扭头换上温和口气对外甥女安慰道:“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这丫头路上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眼下就委屈些跟我们先上京。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休息吧!” 坐在一旁的若棠和十五自然也会看眼色,跟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 作者有话要说:  哀哀哭泣,求评。 ☆、第 32 章 . 回到船舱自己的房间,若棠打量自己带出来的四个大丫头,思索了一番留下最木讷的墨菊和做事最稳妥的松萝嘱咐了几句。 瑛姑和松萝听了她的话,吃惊后又觉得郡主的猜测很有可能。 果然,船行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到午饭时三舅叫人喊她下去商量事情。 这一次上京人多货多,苏家准备了几艘大船。 本来因只有若棠一个女孩,苏元明不放心就打算带着她和十五一船吃住。 可如今多了两个小姐,几个女护卫,大船上的房间紧紧到是住得开。不过衣物,丫头,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何况为着一路上的安全,他们带的兵将到是多。丫头都是可丁可卯的。用来做衣服的料子有都是,好绣娘是别想了。 苏大小姐在家里娇宠惯了,脾气大的不得了。死活不肯穿丫头们的衣服。 其实她和三舅身边大丫头的衣服件件料子精美,做工一流。都是这回为上京特意新做的。 到底舍不得女儿委屈哭闹,庆平候皱着眉训了两句转头对若棠说。 “若若,你先匀出来些衣服给你姐姐用。等下船到了京都,三舅马上给你们抓紧赶制出来更好的。” 舅舅发话,她自然乖顺答应。不能厚此薄彼,把自己的衣服给了两个姐姐。 尽管张嘉慧表示穿丫头的就可以,想到她在守孝若棠到底让人挑了几身浅色常服送过去。 还主动让身边松萝,墨菊带了2个小丫头服侍她。 苏美琪有大舅给的丫头到不用她多事。自己身边却只留下碧螺、墨竹和只会武功护卫的瑛姑。 船仓里熨衣服的墨竹,跟坐在灯下,手脚不停给郡主用自己新中衣改裁的碧螺满脸愤愤的嘟囔抱怨。 “咱们郡主就是太好性了。 那个刁蛮的大小姐,在马车里没有换洗的颠簸几天。还不是蓬头垢面灰扑扑的,看那洗澡水应该整个人都要馊了。 上了船,仗着庆平候是郡主的长辈,就这么讲究上了。这不肯穿那不能用,刚刚还怀疑我送去的衣服是不是郡主挑剩下来的。 真是小人之心。 郡主出行的东西,都是孙嬷嬷亲自准备的,都一样好。 她身份高贵不穿仆妇的衣服,那她那个大脚,怎么又能穿墨菊的鞋子了。 你在看看张家表小姐,多仁厚知礼,收下衣服打赏谢过不算,知道郡主不穿外面的衣服,又不动针线。 非要问我郡主喜欢的样子要给赶工出来几件里衣。这才是大家小姐的行事,姐姐的样子呢。 侯爷也真是的。郡主也是她的亲外甥女。还比他女儿小呢!再说哪有妹妹让着姐姐的道理。” 咳咳,碧螺挤着眼睛又咳嗽了两声。 感觉出意外的墨竹回身,不由白了脸。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郡主。顾不得其他,扑通跪到地板上。 知道她忠心,一心都是自己。可此事决不能姑息放纵。不然将来必定给她自己招来大祸。 面无表情的若棠扫了两个丫头一眼,碧螺反应过来自己的大错也连忙跟着跪下。等她们一动不动跪了一柱香的时间若棠才冷声吩咐。 “起来吧!回去自己跟孙嬷嬷说,罚你们三个月的月银。下不为例。”又提醒一句:“我的丫头可以拙笨,不可以犯蠢。” 第33节 “是。”听出话音的两个丫头站起来。低声认错:“郡主,您放心。奴婢再不会有下回了。” 都是机灵的丫头,不然也不能被孙嬷嬷挑出来从小教导着,最后当上贴身大丫头。 不过是在外面一时松懈,现在反应过来这船上人多嘴杂,一但被人听到传到大小姐和侯爷耳朵里,她们自己还有家人的后果都不敢想,刚才是自己大意了。 对于三舅的行事,若棠到是无所谓,亲疏远近人之常情。 就像大舅遇到什么也会把自己放在前面一样。三舅疼爱自己的独生爱女也是应当。 何况她早就清楚苏美琪的心思,14岁的小女孩不过是为着新鲜想穿男装。 在家里三舅母又觉得她性子已经够野,怎么也不同意非得淑女使劲打扮她。 出来有机会自然想要随心所欲一番了。再说不过是几件衣服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再来若棠还是挺羡慕虽然娇惯任性,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苏美琪。 这性子可是很难得的,不管什么世道,出身,要是没人真心的娇惯宠爱,哪能任性的起来呢? 船外江水汹涌,春风拂面。 推开窗惬意悠闲赏江景的若棠还不知道。不过姐妹互换几件男装,会惹来多少情伤,多少追悔莫及。 初春,微冷的天气,从山南一路向江南却一日比一日暖风熏人。 船上的日子千篇一律的无聊,除了天光正好船行平稳时写写字看看书。 就是和十五哥,嘉慧表姐两人下棋说话。相比下若棠更愿意跟瑛姑在仓里练功。 小辣椒在船开出来半日后晕船吐到一塌糊涂。整日趴在床上病怏怏勉强喝几口水,所以她连这聊胜于无,唯一跟人斗嘴的乐趣也没了。 因着守孝张嘉慧的饮食是单做在自己房里吃的。午饭后她穿了身浅青色的直裰到了若棠这说话。 “听说今晚就到鲤鱼门,又正逢圆月我们到时候一起看景啊!” “好啊,我最喜欢这种天然野趣的景致了。”不等她答,也在这看书消磨时间的十五马上表示同意。 若棠自然没有意见,处事周到的嘉慧跟他们约好就去了美琪的船仓。 十五打趣着:“已经吐习惯,每天开始喝粥吃咸菜的丫头一定能爬起来,跟我们夜游呢。” 想到刚能吃饭就出来到甲板上吹风胡闹再次脚软晃晕的丫头,若棠哭笑不得的表示同意。 另一艘船上叶衡给自己换了身圆领箭袖劲装,腰间系着墨黑织锦腰带,带上长剑准备值夜。 跟他一起的李楠疑惑的看他好几眼,问道大晚上你穿这么精神做什么,小心让谁家女大王看上给你掳回水寨。 横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叶衡正了正发上缎带,昂首挺胸走出。 正是咋暖还寒的节气,夜里突然起了北风。 苏元明说什么不允许身体才好转没多久的掌上明珠出房间。怕她胡闹还亲自守着她。 夜里船行的不快,为了他们看景到青峡鲤鱼门时几乎是顺水飘着。 “到了到了,你们看。” 顺着十五哥的声音看过去,从几乎笔直的崖壁上斜斜伸出一弯半弧。 弯月似的尖头上几道鬼斧神工的窄弯凹出一条正摆尾飞跃的鲤鱼来,鱼身上风吹雨大的点点斑斑漫天星光下好似鳞片更让它显得活灵活现。 几个人正在惊叹连声,后船上兵卒示警。 有几条挂着白头鹰旗的中型船过于靠近了他们。 瑛姑跃上二层船顶眺望一会,跃下来在若棠身边交代着说了两句。 苏元明速度出现,就要护着他们进仓,她立刻把瑛姑的话挑着跟三舅说明。 听了外甥女的话,苏元明想想点点头,招呼正要坐小船赶过去的叶衡李楠几个过来护卫,带着亲随跟着流星踏月般飞走的瑛姑身后跳到后面船上。 很快安全的信号传了过来。几艘船在他们边上稳稳开过。 打头的甲板上一个高挑健美跟瑛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挽着高髻,眼睛晶亮的堪比星光。让人一见难忘。身后几个短衣打扮的少男少女目光好奇的望过来。 见他们渐渐远去,放松下来的十五凑过来问“瑛姑认识后面船上那些人?是她江湖上的朋友?她不是南派的怎么跟江北水鹰门的人相识?” 不想告诉他的若棠打了个哈哈。 最会看眼色的李楠立马插话讲解起明天要经过的水道,三言五语让十五不在追问。 听他们说起明天就要度过蚌河口,一直听话没开口的张嘉慧接了句。 “顺着蚌河口的运河南下是不是能到扬州枫桥。有机会真想体味下当初珠穆仙师所谓枫桥夜泊,孤舟客子的意境。” 呵呵呵,从来不敢做诗的若棠想到枫桥夜泊这句相当熟悉的诗词,突然想到几乎遗忘的前生旧事,叹息一声无语。 她静思不说话,看在别人眼里就意味深长了。谁让她的父族就在扬州枫桥不远。 三个少年不约而同看了眼自觉失言垂眸咬唇的表小姐,顿了片刻,齐齐换了话题。 见若棠神色不对,十五看了眼甲板上身高胖瘦差不多,同样男装发式打扮,都披着斗篷的两表妹。 难得急智对有些窘的张嘉慧笑道。 “刚刚你们背对着我在前船如池中青莲一样亭亭玉立,夜色里竟然分不清谁是谁,到底是表姐妹。” 李楠看他挤眼睛,立时明白,故作好奇反问。 “都说江北女孩子特别高挑,不知道比男子如何?我们到了那边不会比女孩还矮吧?那多丢人?” ...... 十五哥的话若棠听着到是不错,她们姐妹三个都遗传了苏家的高个子,骨架又都不宽,更显得风姿绰约。 可惜样貌上除了同样丰润微翘的菱唇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清秀柔美的张嘉慧柳眉凤眼看起来就是个温婉美人。 丰润桃心脸,秀眉圆眼的美琪俏丽中带着几分英气,长得到十分像去世的母亲,有女像家姑这句话到很符合她。 而反观自己应该是更像颜家人吧! 颜家,也不知道十几年没见的探花父亲,现在还是不是一副风度翩翩如玉君子的模样。对于那个所谓他愧对的表妹,是不是还怜爱如初。 算算日子青阳下船就到花朝了,一年一度生母的祭日。 想到那个为一生一世一双人远嫁,年纪轻轻客死他乡的美丽女人凝神望着江面的若棠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一阵冷风吹过,叶衡踏前一步,站到她左前风口,轻声一句。 “郡主,起风了,回房间休息吧!” 没心思在赏景的若棠点点头,带着碧螺回去。 同样跟她离开的张嘉慧转身间,意味深长看了眼叶衡。 哪知道叶衡不闪不避,只用战场里生死间历练出的凌厉目光平静回视。 反倒让她觉得心底一寒,不由垂眸闪避开来,搂紧了斗篷加快了离开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周榜单轮空!已经半死不活的布丁唯一动力就是小天使们了!给点评和收藏吧! ☆、第 33 章 . 二月十四花朝节前一天,他们一行人在豫州最大的港口清阳下了船。 庆平候决定就地休整一天,也让大伙松散一下。 从上船病床上就求了父亲几天的苏美琪得偿所愿明天去过花朝。 大清早都还没吃早饭,清脆的欢声笑语已经传了出来。 兴高采烈的苏美琪小嘴不停道:“听说清阳花神庙北地闻名,当年太后入宫还来求过签都说特别灵验。 白天那附近的山间花下,溪边无数人游春踏青,还有花神戏呢。 文人雅士也贴别多。传花令,饮酒斗诗风雅又有趣。 女人们提举各种形状的“花神灯”在花神庙附近巡游。可以尽情唱歌,跳舞呢! 表姐,你真不跟我们去啊,去看看吧比我们益州有意思多了! 那些游玩的人里好多是年轻男女。不认识就大方的互相赠花,对唱情歌呢!” 拿盖子拨茶叶不喝的若棠摇摇头,真是个大大咧咧的傻丫头。 虽然最后这句话是小辣椒在张嘉慧耳边说的。不过相信不远处三舅也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必然会看紧了她,不让她尽兴胡闹的。 北地民风从来都比南地更开放。他们下船后看到许多贵族少女幕篱也不带骑马在街上,女孩们的衣服轻薄能隐约看见锁骨,宽袖扬起皓腕更是大胆展露。 听说青州刺史才貌双全的女儿主动和邻居竹马用诗词以传情,月下缱倦风流后私定终身,其出身世代书香的母亲并不过分谴责,反怜爱叹曰。 “ 才子佳人,自应有此。” 双方家长欣喜为他们完婚。亲朋故旧更没什么恶语嘲讽,都盛赞他们是“并蒂莲开,佳偶天成。” 刺史千金如此,可见北地男女交往的尺度。 花朝节,男女互相送花唱唱情歌也是平常了。 苏美琪缠磨了好一会,张嘉慧还是语气委婉立场坚定的不应。 “我不去了。你玩的开心点,有好东西给我带回来啊!” “好吧!” 还有正事的若棠自然不会去游玩,虽说出门在外很多事不能讲究,可苏元明也不会让有孝的外甥女去。 见嘉慧懂事的主动拒绝,想到她昨晚说也想给父亲念经祭拜的事,看了眼若棠道:“不如你带着表姐一起去清宁寺,姐妹有个伴我也能放心。” “好。”早就有所打算的若棠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三舅又嘱咐了她姐妹几句。 故意一身劲爽男装打扮的苏美琪早饭也不在家里吃娇嗔地喊了几声爹爹。拉着他上马,跟十五哥骑着马,被侍卫们前呼后拥去了花神庙。 一身素青的道袍,除了头上簪了根青色竹簪。若棠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饰物。 拿出在家里时孙嬷嬷就早帮她准备好的河灯。一行人去了今天绝不会热闹远郊以白事祭祀闻名的清宁寺。 第34节 花朝节她的生辰,也是母亲的死忌。 往年这天她都是跟着舅舅两人私下去佛佑寺的。毕竟母亲是出嫁女,还葬在孟家祖坟中无从祭拜。 从5岁起她就同舅舅对他去世父母一样。母亲忌日那一天,一天一碗素面。就算不声不响过了生日。 人是情感动物需要时间相处沟通,她对于生母苏蓁虽然没什么母女感情。 但也感恩感激,想做点什么也算是对她尽尽心。 心甘情愿年年跟着舅舅给她念经,上香,为她散发经书,施药给穷人,晚上跟舅舅放河灯给她遥祝。希望多给她积些阴德若有来世能万事顺遂。 一年年过去了。不知道如今那个对爱情至情至性的女子,如今是不是已经转生了,会不会找到一个可以陪她一心白首的人呢! 清宁寺建在半山腰,山下提供小轿滑竿的不少。 祭拜母亲的若棠自然要走上去,同样一身素色男装的嘉慧说要给父亲上香念经,为心虔诚也不肯坐轿子。 个人选择自由,若棠也不劝,留下些看马和车的,剩下一行人都开始徒步上山。 瑛姑陪在她身侧从山脚下一步步走上半山腰的寺宇。 刘安两个女护卫守在张嘉慧身边。叶衡和李楠带着二十来个身手一流的人跟在后面。 望山跑死马。 看着不算远的距离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加上后半截山路没有青石板铺整,更是崎岖难行。 春日暖阳下,过了不到一刻钟,鼻尖汗珠一颗颗渗出,脸色通红的张嘉慧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担心会小解,不敢喝水的她真是又渴又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两腿实在迈不动步子了。在女护卫架持下气喘嘘嘘商量着休息。 需要上午跪完经的若棠皱了皱眉,吩咐大部分护卫们陪着表姐在路边休息。自己跟瑛姑带些人先行。 留下带队的叶衡找了棵树,在路边简单吩咐两句护卫们,交代李楠守带好人自己脚步飞快追上去。 坐在阴影里大石头上小口抿水的张嘉慧,看着他眨眼飘在几丈开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春光正好,正午和风送暖, 苏美琪拉着父亲的胳膊嘟着嘴轻晃。 “爹,我们中午去江海阁吃饭吧! 听说他家全鱼宴特有名,不吃等于没来过清阳啊。 那的二楼正对着江面,我们吃完饭做彩船游江,看遍两岸的春花。到时候爹爹,十五哥,你们连句作诗。吹着春风,多美啊! 爹。去嘛,去嘛。” “这么大了,就知道淘气撒娇。” 庆平候嘴上埋怨还是调转马头依了女儿。 花朝这样全城老少出游的日子。 江海阁本就是名店,更是来客如云。别说二楼的包间,就是一楼的大堂也桌桌客满。 店小二满脸堆笑不停作揖解释着。 “这位客官,不是小人胡说。他们是之前已经预定好了的。小店怎么敢欺骗贵人。 今天的晚上的包间都订出去了,不然贵人去别家看看。江边这些酒楼手艺都是一流的。” 在雪白高头大马上的苏美琪气红了脸,怒目而视声调高了几度。 “你敢轰我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马上个我腾出最好的包间来。不就是银子吗?拿来!” 身后马上侍卫打扮的人递过去一个荷包。她看也不看连袋子一把扔在小二的脚下。挑起眉毛。 “去把这个给那个包间的人。让他给我换一家。” 清阳是江南和东江进京必经之路又是豫州最大的港口。 一年四季客商云集,珍奇宝货,繁华热闹,是除了京都唯一没有宵禁的地方。 何况为着皇帝大婚,最近进京的藩王,大臣们多在此停驻休息。小二也不是没见识的人。 看苏美琪那一身阳光下流光似锦的衣料,浑身雪白的宝马,还有身后几骑英武的侍卫。自然清楚一定是个高门贵女了。 这种刁蛮的小姐可不能得罪。都是家里娇惯的厉害,才敢这样桀骜。闹出点什么还是自己遭罪。 可那几个包厢里的也都是贵人。最大包厢里的正是清阳守将卫亭。他们还想在清阳做生意怎么敢得罪。 捡起荷包用手一颠,已经有数。低三下四说了两句去找掌柜。 二楼包间的几个男子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摇头一笑。 没想到汉王苏元正的掌上明珠,是这么个刁蛮小丫头! 这包间里面年约40面黄长须的是清阳守将卫亭。 他旁边十八九岁,丰神如玉的少年。正是今天宴请的贵客,辽东王第三子。 如今天下皆知的战神--镇北侯萧策。 看着跟小二耀武扬威的男装少女,卫亭笑道:“侯爷你也来看看,是不是这世人传言都夸大太过。 这益州传闻里,天资聪慧,仁孝知礼的宜安郡主,也不过如此。比我们北地一些普通闺秀都不如呢!” “嗯,大人说的不错。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大庭广众之下大发雷霆,口出狂言。以为这是他们益州呢!” “不过还不算徒有虚名。最起码长得是个美人。穿起男装来倒也别有风姿。” ...... 旁边有几个下官奉承着轻蔑地跟话。 本来神态悠闲不以为意的萧策听了益州宜安郡主这名字,眸子微缩起身。 不露声色地上前看着马上一身大红锦缎披风,女扮男装盛气凌人的傲慢女孩。 黑亮的圆眼灵动如星,娇俏明媚的脸上两颊晕红显得人生气勃勃十分精神。 身下骑得是通身雪白的名驹宝马。那眼神,气质完全是个单纯骄纵的贵女。 可想想他费劲心思弄来跟自己笔法相似,郡主那一笔已经可以称大家的字。萧策有些惊疑犹豫。 “十五哥,你好慢。你都不知道他们欺负人。说什么客满还不是收了前又去通融。” 马上的苏美琪看见追上来的自己人,赶紧嘟着嘴跟哥哥抱怨。 另一匹白马上的清秀少年,苏怀真无奈道。 “是你跑得太快了好不好。叔父还在挑书又担心你,催着让我先赶过来,那些书我都没买多少。” 她才不关心旁的,苏美琪撒娇使性,满不在乎撇了撇嘴。 “那些杂书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说是游历外域的人写的就是啊!骗你们怎么办?就知道附庸风雅。” 不用再听,不用再看。心头失望不已的萧策一颗心如冰水漫过越来越沉。 黯然片刻在抬眸神色如常。离开窗前回身对卫亭吩咐。 “看样子,一会庆平候也会赶过来。我们这也没开席,大人不如请庆平候,郡主上来认识认识。 今后见面也算有交情了。我那边还有正事就先告辞,改日在和大人相聚如何?” “好。”听了吩咐卫亭忽而抚掌一笑。 “侯爷放心,我马上派人下去请这位大小姐,想来庆平侯一会来了也不好不上来了。” ☆、第 34 章 . 听去而复返的小二在马下点头哈腰,说楼上有人给他们让出了店里最好的房间,得意的苏美琪甩着马鞭跳下马。 蹬蹬蹬一边跑上二楼,一边回头喊十五哥快点。拐角处,自己却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哎呦一声,胡乱挥着的手,不觉抓住了一个人的胳膊。 被她猛然抓住依靠的那人,也不知怎么做的,拉过她的马鞭一伸一推,不过两下,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楼梯上。 惊魂未定的大小姐拍着胸口,好险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抬眸所见已经把自己愣住了。 拉住自己的少年,精致的眉眼如春山碧湖,雍容气度中带着天生的冷峻傲然。 不过是二月初春,看着眼前这身姿如松似竹的少年,此刻她却觉得耳热脸烫的心慌。 窄小楼梯转角,与她相对而立的萧策到是波澜不惊,扶住人后,对她微一点头算作礼貌招呼,脚步不停的下楼去了。 “大妹,你干嘛傻站在这?” 追上来的十五,看着傻愣愣失神的妹妹喊了一句。 心还如小鹿乱撞的美琪顾不得跟十五哥说话。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三两步跑到二楼的窗口,探出窗外,正看见那少年扬鞭纵马,如风般飞驰而去。 那初初动念的一颗少女心,仿佛也跟着飘远了。 纵马一口气出了城门的萧策,在无路的山脚才停了下来。 抬头望了望半山隐在清桑古槐中,传说中祭祀亡魂最灵验的清宁寺,握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肃穆阴沉的眼角眉梢慢慢透出几分难言哀伤。 静立片刻后离鞍下马,不发一言,步履沉重开始例行缓慢爬山。 不远不近跟在萧策后边,顶着春日暖阳一步步向山上爬的张三挠了挠头,庆幸的跟身边刘一闲话。 “老三我有先见之明吧,虽说昨天子出那小子说今天主子要和卫亭私下见面小聚。我还是换了硬木千层底的靴子,素青棉纱单裤单衣,果然英明啊!”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刘一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有点脑子的谁不知道。 每年花朝,一天不饮不食的主子会在正午后,去当地最好的祭祀寺庙祭拜莫名的故人。 风雨不误,雷打不停。 身边有点眼色的都会在衣物上做好准备吧! 第35节 不能施展功夫,只能慢行的刘一小心控制着步速。 前方正行走的萧策却突然停住,发呆望天,后面护卫也跟着无声站住。 看了好一会主子月白天水碧袍子,在光影里划出明明暗暗流光。 觉得一时半会不能前行,无聊的刘一小声问身边,也身姿脚步不动,只用目光东张西望的张三。 “听说昨天辽东王府过来替王妃传话的内总管,被咱们主子赏了顿狠得鞭子。” “嗯,”昨天轮侍的张三点头后又不解的摇摇头。“还是为了那盒从益州汉王那儿换来的,说是万金难得的宝贝。什么当初孝武帝送给皇后爱妻,刻着春江花月夜诗词的棋子。” 想到那盒侯府里幕僚臣子们都不赞同,王爷、王妃也不满,派人过来屡次规劝说教,主子却执意用战船、好马换回来,疯魔了似的日夜带在身边的棋子,刘一也死死皱起了眉毛。 诺大香炉里白烟袅袅,丝丝绕绕。 若棠至诚恭敬的跪在大慈大悲的观世音面前。反复为母亲念诵佛经。 看看升到正空的太阳。 才跟着表小姐一路歇歇停停,跌跌撞撞爬上山不久的李楠,撞了撞守在门前青竹样动也不动的叶衡。 “你饿吗? 听说这里的斋菜还不错。又说给咱们安排了最上等的。 郡主爬山又跪颂这么久经文,肯定也很饿很累了。一会咱们就在这凑合吃午饭吧,晚上再吃顿好的。” 一直默默看着薄薄蒲团上,郡主笔直跪着背影的叶衡无声点点头。 瑛姑服侍着跪完经的郡主去禅房休息。再出来时手上有重重的药油味。 叶衡知道,这是揉跪久了的膝盖用的。想到郡主如雪的肤色也不知道这么久跪下来,膝盖会青紫成什么样。心口顿时一恸。 甩了甩手,瑛姑道:“表小姐那边在房里用斋,你们也轮换吃饭去吧。我守着郡主,完事给我带5个素包子过来就行。” 瑛姑比他们大了20岁,郡主是她一手抱大的。 他们几个当了侍读后,武功也常受她私下里指教,还算亲近。说话也随意些。 “郡主不舒服吗,怎么不吃饭?” 脱口而出的叶衡,因为李楠也跟着问了出来,并没有引起瑛姑的格外注意。 哎,瑛姑有些惆怅,又有些不满训道。 “亏你们还是郡主的侍读,这天什么日子不知道?主子每年这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不都是一碗素面,就算是庆了生辰。” 他们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往年这天,郡主都只是跟王爷两人在一起的。他们也挨不着边啊! 此时,第一次知道这事的二人怔愣很久同时在心间感慨。 当今,有多少人以孝搏名。想当初嫁进王府前,8夫人给生病祖母抄写经文在佛佑寺发放。弄的人人得知,孝女之名远扬。 郡主她却只默默无闻自做自的。真是,咳! “咳呀!疼!” 上等的禅房里,完全瘫在床上的张嘉慧没有了淑女仪态。 她素白的脸被晒得通红,汗水一浸蜇的刺痛。用力过度的腿抽筋一样抖。最糟糕的是软底轻靴里的脚火烧火燎地疼。 丫头打来盆温水,帮着她褪去带血的白袜清洗。 女护卫刘安拿过小和尚送来的针,药,白布。半蹲在地上道:“小姐,你忍一忍。” 在火上把针一燎,利索一穿,一个没磨破的血泡挑开。倒吸一口凉气的张嘉慧忍不住要抽回脚。 可沉稳的刘安握住了她的脚踝,两下把三个血泡一一挑开洒上药粉包上白布才松开。 这几下真是疼狠了,看小姐刚擦干的鬓角又被冷汗湿透。丫头赶紧把凉帕子递了过去。 咬牙擦了擦汗,帕子一碰脸又是针刺一样。张嘉慧不由暗自懊悔不该逞强。 僧院里没有女人养颜护肤的膏子,自己的脸也不知道会不会晒黑晒伤。 而且眼下别说跪经,脚疼的就是走两步她也不能,下山回去该怎么办呢? 看着丫头端过来色香俱全的素斋,装孝女大发了的她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膳堂里吃的正香的李楠,看了叶衡几眼不解的问:“干嘛只吃包子,那个素丸子、还有香菇,味道也不错。” 嗯,心里说不出滋味,胸口发堵的叶衡依然如同嚼蜡般大口只吃着素包子。他还要守护郡主,不能没有体力。 吃过饭,两人换了人亲自守在禅房外。 禅房里面若棠午睡沉沉。脚痛的张嘉慧迷糊过去又醒来,总是睡不实。迷糊间,透过嵌开的窗子,一眼看到叶衡清俊侧脸有些怔楞。 听他交代完下午安排,回来的刘安看小姐醒了,小心问道:“小姐,是不是口渴,要不要喝茶?” 嗓子正干的嘉慧看着这个一直本分安静的女护卫笑着点点头。 搬出王府前母亲就跟她说过,家里人口少有丫头婆子,看门护院的人就行了。她身边不必在留专门的女护卫。 她也知道,舅父给的安家银子虽然多,可也是有数的。 是他们一家子今后几十年的倚靠。而且哥哥娶媳妇,自己的嫁妆都要不菲花费。 四个女护卫除了出门真是用不着。 就连当初王妃按美琪给她配置的四个一等,八个二等大丫头,女红、礼仪的嬷嬷,琴棋书画的女师都太浪费了。 小家过日子,犯不上摆那个谱。 何况她们出了王府,这些人当初的目的落空也未必能安心守着。 可搬家时忙乱,紧接着又是父亲丧事,这事就没及时提。她在过年时已经发现下人里有心思浮动,找门路回王府的。 想着年后跟母亲商量给些银子打发。互相都留些体面。 没想到又遇到美琪。偷跑她一时脑筋迷糊,也许是守父孝,面对那些庶妹,姨娘的不甘,她竟放任着自己冲动的跟上了船。 想来三舅和若棠都会对一向办事稳妥的她,所说推卸责任的借口有所怀疑吧。 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多想无益,只能好好计较以后了。 满腹心事的嘉慧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端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跟这个少言寡语的女侍卫聊天。 “小姐,叶将军传话说晚上我们在后山渡口做船回去,不用走多路了。晚饭也会送到禅房里来。” 不用走路了,太好了。 动了动脚趾,嘉慧轻松道:“知道了。对了,你和叶将军是同门怎么他用枪,剑,你们用刀呢?” “叶将军小时候只在外门学过两年,就选到王府练武了。” 哦,嘉慧了然。 想到她去给哥哥送衣服时,曾经看过瑛姑跟叶衡在演武场对练。听哥哥说什么他们身法一脉相承。原来是另有亲近好师傅了。怪不得,这一路也不见叶衡对同门师姐有一丝不同呢! 放下茶杯,她又温和开口询问。 “如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回到益州家里还有几年丧期,不知道你和师妹有什么打算。我人小力微,可你们跟了我一场,能帮上的自会尽力。” 本来打算回去就找借口请辞的刘安,没想到小姐这么大度体谅。 望了望隔壁若棠郡主的房间,咬着唇开口求道:“小姐,我们清溪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们冒个泡吧!卖萌打滚求收藏的布丁好想你们。 ☆、第 35 章 佛寺钟声沉沉响起,天边夕阳余晖洒金。 在清宁寺后山腰,一株几人合抱粗满是绿油油芽叶古树下,金灿嫩黄的迎春开得正热闹。 站在树下,近处片片嫩绿草山坡上,那些红的粉的野花点缀其间,像是艳丽的织锦地毯。 远远望去,山下河对岸大片娇艳粉红的山桃如绯色云霞似的绚烂,不少鸟雀欢快的穿梭其中。 可对比起西南王府花园的各种名花锦簇盛放,这点野趣实在不够看。 偏偏,午休后出来的若棠站在树下,正兴趣盎然欣赏着这算不上景致的风景。 瑛姑已习惯了她很多与众不同的价值观、审美观。 估计着以她的性情,会在这消磨到天黑。摇摇头,吩咐人去取些水,在拿个厚些的垫子来。 她自己对野景没什么趣味,坐到旁边打坐练功。 悠悠的河水里,不时有大片花瓣飘过。想到家里舅舅今天一个人去佛佑寺看望母亲,会不会很想自己,很孤单,若棠本高昂的情绪不由有些黯然。 跟在她不远处护卫的叶衡一路折了些嫩柳花枝,编编缠缠好一会突然上前道。 “郡主。” 一枝被编在嫩柳花筐里,宝蓝色的花被递到少女身前。看她有些惊讶的眼神,少年故作淡然的解释。 “我看着这花又大颜色又少有,就采了过来给郡主看看新鲜。” 艳丽浓重的宝蓝色花瓣,密密层层几十片簇拥着白色的花心。 那花瓣质感厚实,就像是阳光下的天鹅绒。的确是看起来很特别的野花。 没想到这家伙手巧,眼光也不错。很喜欢的若棠,接过明显精心编制的花柳篮。眉眼弯弯,轻笑了声。 “是特意送我的,是生辰贺礼吗?” “嗯,愿郡主年年有今日,一世安康喜乐。” 话音一落,心里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什么日子的叶衡脸色一变,忧心飞快看了两眼她的神色。 这些年,王府里从来没有给郡主过过生辰。也没见人送过她什么生辰礼物。 这不可说出口的忌讳人人清楚,可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鲁莽的说了句祝寿的话。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他心间脑海,全是生日时本该新衣华服,珍馐美味,热闹庆生的郡主。却孤零零饿着肚子,素素一身青衣,跪在佛前单薄的背影吧! 所以才脱口而出了那句话。那句他想为她庆生,让她欢喜一天的话! 此刻猛然发现自己犯了忌的他心理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勾起郡主的伤心事才好。 这还是若棠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每年舅舅也会送她很多珍贵的东西。却从来不会在花朝母亲死祭这一天。 第36节 古人的规矩她也明白。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却没想到,这平生第一份生日礼物,竟然是叶衡送的一枝不知名野花。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 养在水里两天就会蔫了吧! 算了,第一份生辰礼,一束花也很珍贵。 自己回去,给它们制作成书签永久保存好了。 细细看了好一会手里的花篮,忽然觉得还挺配自己的。 忍不住心甜的她,扭头对身边人泛起梨涡浅笑。 “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一句话一个笑,让叶衡有些紧张的情绪顺时松懈下来。 一颗心也跟着又暖又甜,俊朗的面容,在和煦的春风里绽开一个无比温柔的笑靥。 拿着花篮的两人在这百花绒毯上款款而行。 晏晏笑语之间,透着股格外的亲昵和快活。 远处的瑛姑耳朵动了动,听了几句郡主和叶衡说的话,心神微微一动。微眯着眼看过去。 成林的山桃树下,深红浅红无数的的花瓣,在春风里飘飘荡荡。落在并肩而行一对璧人身周。 少女一手拎着花篮,一手指着一从花,眉眼弯弯说的兴致兴浓。 一旁专注听着的少年,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如日。精致清冷脸庞露出的浅笑,仿佛春日暖阳能融冰化雪。 猜到少年心意的瑛姑了然的笑笑,盘膝原地不动,没有跟过去煞风景。 脚痛难惹的张嘉慧看了看天色,知道返程在即。 午后听若棠的意思,决定从寺庙后山直接做小舟回去,她真是舒了口气。 不然她也顾不得麻烦,讲究什么孝心了。怎么也要从山脚雇轿子上来。 从小也是娇养长大的她没想到自己爬山会这么累。更担心夜风吹到晒伤的脸不好补救。 可到了寺庙,又是以祭父亲的名义,怎么也要过去大殿一趟。 让刘安两个搀扶自己,脚步轻轻到了大殿。一直守在她房外的李楠立马跟随过去。 简单跪经祈福后,在功德薄若棠后面留下名字。听小和尚说表妹一行人在赏景色,想了想也跟了过去清宁寺后山。 清宁寺正山门前,小和尚为难的跟七八个看起来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男人陪着小心解释。 “几位施主,小寺今天有事,不招待外客。 诸位要是想看景赏春过花朝,不远的白云寺,静潭院都是更适合的地方。 那里的山水景致,热闹氛围都不是小寺能比的,不如几位在多走些路如何?” “废话,要是想开开心心,热热闹闹过花朝谁还来你们这。” 被小和尚几番推拒,铁塔似的张三烦恼的挠挠头,不耐烦的正要大嗓门来横的。 身后刘一上前两步,拍了他一下肩膀。 目光示意了下左后方,一路脸色沉郁,一言不发的萧策小声提醒。 “主子心情不好,你不想死就小声点。” 又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递出个木盒给小和尚软语相求。 “我家主人听说清宁寺观音祈福最灵,特地慕名远道而来。放心,只在佛前敬一注香,决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小师傅就成全了吧!诺,这是我们主子敬奉菩萨的香火。还请小师傅帮忙转达。” 实在抗不过他们软硬兼施的小和尚垂头耷肩进了山门。 听说有麻烦,早就赶过来,等在门后的知客僧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哎呦,是北地昌隆银号的银票,一千两几个红字让他顿时眉眼舒展。 想了想后殿几个女客,小声吩咐身边弟子飞快去安排,亲自走出来迎人进去。 转到后山的张嘉慧走到青石阶,看着下面鹅卵石铺就弯弯曲曲的小径。在看很远处若棠和叶衡往更远处走去的背影。 犹豫了下,到底没有下去。 最机灵的李楠看她明显鼓起来的靴子,就知道必定是血泡包了药布。 想到这么个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的大小姐自己爬了小半座山,也够有毅力孝心的。 赶紧细心吩咐人拿了凳子,茶水,点心来让她休息看景。 宝姐姐性格为人的张嘉慧一向做人周到。 听三舅说这回上京,叶衡,李楠几个人都是苏家远房子侄的名头,名义上是她们远亲,遂一直很自然的亲近有礼。 这会又有心聊天,让两个女护卫陪她坐下后又客气的对李楠笑道:“李将军,你也坐。” 谦虚几句,有郡主私下吩咐的李楠坐下来。跟着她还有两个护卫随意说了一会话,不知道怎么就谈到他在王府做侍读的时光上去了。 “郡主知识广博,很多事周先生都不知道。 比如说先生带我们踏春看花,说道百花仙子让梅花开在风雪中实在不公。郡主就不赞同。 她说,梅花、迎春很多花为什么与众不同,先花后叶。是因它们的花芽分化是在前一年夏季进行的,形成后,花芽进入休眠。 这些品种的花芽生长需要暖度,比叶芽生长需要的暖度要低。早春比较冷花芽先生长开放,等天暖了后,叶芽才开始萌发。 有的像桃花,叶芽和花芽需要的暖度差不多,就会花叶同放。 比如白玉兰就是先花后叶,紫藤是花叶同放,跟什么百花仙子允不允许是没关系的。 听着她的话周先生不信,又不肯没有证据的胡乱反驳。连着几年观察各种花草却果然如此。” 哦,张嘉慧细细想了想那些花树,也觉得有道理。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性子活波,赞同后催他再说个有趣的。 有趣的,眼珠一转李楠随口就来。 “以前郡主常跟十五爷带着我们一起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玩些稀罕的游戏。 7岁出头的时候,她念诗,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不对的。鸳鸯一点不忠贞。 王爷从来由着她,我们就跟着拿花园里的鸳鸯试验。 当时我还帮着下湖给鸳鸯脚上绑了绳子。 结果,果然如同郡主所说。鸳鸯不是忠贞的鸟。 死去配偶的有了新的伴侣。没有失去配偶的第二年也换了不同的。” “真的,是吗。?” “可诗文不都说鸳鸯爱侣,情比金坚?” “你们真做了实验,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 听几个丫头惊讶的议论,李楠忽然觉得屁股上的肉痛。 十岁上下时,他虽然胆子够大,但缺乏头脑。跟郡主做了实验,知道鸳鸯不是什么忠贞鸟后,回家就剪了二姐作为嫁妆,亲手绣了很久的鸳鸯枕套。 还跟气哭的二姐振振有词,说是鸳鸯不好,不吉利。 结果,被父亲给了一顿有生以来最重的竹板子炒肉。 他被打的鬼哭狼嚎,哭喊着说是郡主说的,王爷也相信。 可父亲只会不讲理的说郡主,王爷说可以,你小子就不行。 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得多傻多蠢。 看着远处,跟叶衡说说笑笑沿着河边越走越远的郡主,李楠不解的摇了摇头。 也怪了,郡主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王爷因疼爱她,所以纵容。 他们就是觉得不对,也不敢反驳。虚虚应付。 只有叶衡不仅相信。还常常跟着验证。 想想,真受不了这两个怪人。 后山欢声笑语,前殿大殿里,寂然无声。 等在夕阳即将堕入地平线时,狭长凤眼半瞌,睫毛遮挡住所有情绪,一动不动立在佛前很久的萧策终于动了。 接过大和尚递过来的佛香,心有所求的他,眸色深深看着能普度众生脱离苦海的观音好久,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在菩萨前虔诚的跪下来,双手合十闭眼不语。 半响后,看他起来,守在一边的大和尚捧了功德簿过来,翻到页,递了笔。 为心愿自然还要大手笔添功德的萧策接过纸笔,正要落墨。 目光扫过功德簿最后落名的字时,蓦的脸色大变。手指按住那一行惊心字迹厉声喝问。 “之前添香油的人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四周榜单轮空的布丁奄奄一息中! ☆、第 36 章 . 萧策蓦然厉喝发威,被揪住脖子的大和尚登时吓傻了。 不知道这位刚刚还虔诚向佛的男施主,为什么看了功德簿的留名就翻了脸。还非要问出之前女施主是谁在哪。 那眼里刀锋似的寒光,让他不寒而栗地抖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 里面萧策一声雷霆呼和未落,七八个跟来的护卫已闪电般跳进大殿,围在主子身周。一会功夫,得到示警的几个僧人也进了殿中。 可不想打起来伤了和气的知客僧随后也赶了过来,匆忙上前好言劝阻。没想到进来的武僧们瞬间被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打了围。 第37节 寺里的武僧手下功夫可不弱,可不过几招就反抗之力全无,对方的来头惊人啊! 对当今时事很了解的知客僧咽了咽吐沫,忽然觉得有点大事不妙。暗暗懊悔不该为了钱财动了贪念,惹下大|麻烦。 看这些人此时毫不掩饰的杀伐本色,眼神中血火里趟过的戾气。 在想想其中一个女施主那墨迹还未太干的字迹,估计敷衍不过去的他心里暗暗叫苦。 进来殿中,他第一时间先看了罪魁祸首的功德簿。在大和尚示意下立马知道了这位出身难测贵人所追问的人是谁。 可那位女施主,也是有大人物提前打了招呼,绝对不可以招惹的。 他们小小佛寺,怎么敢透漏娇客行踪,得罪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藩王。 见几个和尚吱吱呜呜不敢说话,刘一在主子示意下掏出几张银票,皮笑肉不笑里带了三分狠厉煞气的劝着。 “大师,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主子不过是想知道之前功德簿上留名的人是谁,此时在寺中哪里,绝对没有恶意。 佛门清净之地我们绝不会乱来,这点香油钱实在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 一眼扫过,上万两的银票。真是舍不得啊! 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侍奉菩萨的他们。 不过侍奉的前提是有命在,没命了只能去西天念经了。 但这几个人又说没有恶意,不如告诉他们? 纠结半响,识时务前最后挣扎的知客僧闭了闭眼,双手合十上前一步施礼做最后的努力。 “阿弥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业报更是个人所修。众生的一举一动都在满天神佛眼中,此生的因来世...... 主忧臣辱。 看向来八方不动的主子紧握的拳头关节都青白了,性情暴躁的张三哪能在忍! 不想听他啰嗦,棺材脸一板,沧啷一声长刀出窍。 雪亮刀锋刺眼,妄图想要感化他们的知客僧立马闭嘴,眼睛瞪得大大。手指了指后山方向。 后山,瑛姑看了看时辰,吩咐人去请表小姐下来,准备登舟回返。自己亲自去找顺着河水走了很远的郡主。 跟着小和尚匆匆急转向后来的萧策,迎面正撞上被丫头搀扶要下山的张嘉慧。 少女白净若莲的脸上细眉弯弯,长眼清澈静美,因惊吓放大的眸子更显黑亮。 本来心急如焚的萧策见了这个清秀绝伦的美人,狂跳火热的心瞬间平复如冰。 而李楠这些护卫一见突然闯进寺中的陌生男人,立刻动作麻利的站在表小姐跟前,布成攻守兼备的阵势。 刚刚,萧策已经听前面和尚说过,有贵人定了一天寺院。给位男装的女施主祭奠亲人。 可此时见了穿着青衫长袍,面容娇态明显女子的嘉慧,又是千百次的失望。 待要想追问那笔字,可安静的胸口,平稳的心跳,却残酷的告诉他不过又是白白惊喜一场,没用的。不必在费力气了。 暮色四合,他遥望了远处山脚下初上的华灯。艰难扯出个笑,不发一言扭身而走。 刘一几个护卫打量了眼行动有素的李楠等人,也匆匆跟上主子脚步往正山门去了。 危机暂且解除的李楠不敢放松,让刘安背着行走不便的表小姐到后山渡口。也知道事态紧急的张嘉慧没有多犹豫,赶紧爬上去准备跟高手瑛姑汇合。 已经在渡口准备好舟的若棠听他讲了突发的事情,立即让所有人马上上了船。 船行到河中,没有危险后,李楠把事情又仔细说了一边。 “领头的看起来身份不凡。不到弱冠的年纪,外貌十分出众,气势凛冽冷峻。一看就是是习武之人。 他那身看起来简单的箭袖常服,料子上的暗纹水波能随着光影变换,腰间的腰带上镶着一圈南枝绿玉。 跟着的护卫看步伐,太阳穴,虎口也都是一流高手。” 暗纹水波的料子,能随着光影变换流动,那该是天水碧流光了。 是去年江南甄家新织出的贡缎,绝对的有价无市。就是汉王府中也是稀罕物了。 稀少的贡缎配上南枝玉腰带,不到弱冠的年纪,在此时的青阳出现所为何? 是江南,还是东面两州谁家得宠的勋贵公子? 闯到被封寺庙的后山有意还是无意?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犹豫后,若棠看了也在深思的叶衡一眼。 有若棠再,一向敢拼敢杀喜欢主动的叶衡心中万事只求稳,蹙眉摇了摇头。 “郡主,咱们已经坐船出来,又不知道寺内形势到底如何,不如等回去跟侯爷商议下,或者等咱们离开青州在留下人小心打探。” 他们这次上京第一目的是送贺礼,参加皇帝大婚。 最重要的是安全稳妥。对于有些麻烦自然能避就避。 何况眼下人手不多,对方当时直接离去谁知道会不会有后手。 谨慎着大家安危的她点头同意了叶衡的意见。吩咐全速行船入江。 一路飞舟到了下游河道,右拐驶如热闹的江中,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因若棠还要放灯遥祝母亲,就先逆流西上到开阔江面。 东升的满月,华光如水。 月华洒在江面上,随着涟漪泛出万千光辉。 拿过莲花灯跪坐在船头,若棠久久没有放下,清冷白光照在她身后鸦翅样的青丝上,衬的单薄肩膀更显瘦削。 几乎年年陪着她的瑛姑,虽然伺候人不行。也熟悉的知道今天的流程。在身后托着纸笔耐心的等着。 好一会郡主一回头,她赶紧也跟着跪坐下。结果,人家又不动了。 看她又望着江水沉思,心疼的瑛姑不由祈祷这小祖宗快点写完起身吧! 不然膝盖的青紫多久才能好。 给父亲放完灯的张嘉慧忍着脚痛起身很久后,见她还是没动,周围人也都一声不敢吭。忍不住伸手想碰她肩膀出声提醒。 结果,时刻眼观六路的叶衡手看似无意的一扬,碰到她的胳膊,她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顺势靠上身后护卫。 刘安看师弟的示意眼神,知趣的搀着小姐胳膊先进了船舱。 沉思很久,这一回若棠没有像往年一样跟舅舅一起写什么福寿,平安,荣华的话。 咬了咬唇,在窄窄的字条上轻轻落笔。 “愿你来生顺心如意,豆蔻年纪遇少年爱侣,情深爱重,只一双人同心不渝,相伴白首。”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认不拘小节江湖儿女的瑛姑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郡主小心把字条折好和莲灯送入水中。 她咽了下吐沫,庆幸的想着幸好王爷不在。 哪有做女儿的这么祝愿娘亲。希望母亲赶紧找个好情郎,呵呵! 忽的她想到些什么,回身对着立在身后的两人竖起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威胁与警告。 同样看字条上话正惊诧的李楠赶紧点头,做了个封嘴僵尸的动作。 叶衡却是面色不变,依然看着郡主的举动。见瑛姑吃人的眼神微一愣,反应过来才点头。 瑛姑斜了他一眼,暗想。这小子到是有泰山崩于眼前不动的本事。 李楠却是清楚,对于郡主所说所做,哪怕在奇怪不合常理,叶衡也全都真心认同。 这么一想,也怪不得郡主跟他们一起时,总愿意跟并不善言辞的叶衡多说几句话了。 这就是臭味相投,呸呸呸,他胡说。是志趣相投。 莲花灯忽明忽灭的随波逐流,渐渐远去。终于不可见。 前方只是一望无尽的玉带飞流,远处丝竹萧鼓声不断传来。 听着节日里十分热闹喜庆的乐声,她此刻的心境却想要些忧伤凄清的曲子来听。 可惜眼下不是王府自己手边也没有乐器。不由得有些郁郁。 从小带大她的瑛姑自然猜到她所思所想上前道:“郡主,想吹曲子吗?我们先停船去岸上给你买管笛子怎么样?” 回身看了眼猜到自己心思的瑛姑,她漫不经心的回说:“算了吧,麻烦。这些曲子热热闹闹的也不错。” 船顺水慢慢往归途缓行。渐渐从偏僻远郊到了繁华城中。 身边各种大小船舟多了起来,看了眼灯火通明人流穿梭的街道,叶衡到撑船的人那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船渐渐往岸边靠去,还有一仗远时他已经霍地纵身跃起,落到岸边。 .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评,天使们不理我就不起来!哒哒 ☆、第 37 章 不过一会功夫,突然离开船的叶衡又去而复返,利落的飞跃上了船。平了平胸口急喘,把一管笛交给瑛姑。 “呵,没想到你辛苦学来的轻身功夫就是用来跑腿的?”板着脸的若棠态度很凶恶,语气非常不满。 平稳着呼吸的叶衡眉目不动。李楠正要给他解围,谁想到郡主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落到水里。就是从来沉稳的叶衡也下盘不稳晃了下。 拿起笛子打量了下,若棠挑了挑眉促狭打趣。 “说吧,你这么快的买了回来,是不是没挑选,进了店里只要了好的贵的。也没有讲价吧! 兴许人家老板看你急迫的样子,还把你当冤大头宰了,明明一两银子也能变成十两。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材米贵,这笛子的钱我可不出啊!” 听了吝啬鬼如此一番话,张口结舌的另外两个人心里齐齐感叹。真不愧是帮着汉王处理民务的好帮手,时刻不忘了省银子。 至于叶衡本来就是要给她开心的。哪里想过那些,更不会要什么银子了,只要她能欢喜就好。想说这话,又知道此时身份不可以。 但见她喜欢,也忍不住开心,压抑着情绪,弯了弯墨玉似的眸子,最后只满心欢喜轻轻嗯了一声。 若棠坐在船头,把玩了几下,笛子到是不错。 虽然跟舅舅给自己的那些名品比不了。可心意难得。又正是她最想要的时候,就珍贵了。 第38节 碧水小船,一身素衣的她,横笛在唇,如泣如诉的一首千古伤心曲随风顺水飘远。 幽幽地笛曲似悲似愁。说不出的哀怨直逼肺腑,却又让人挣扎无泪。 就连撑船的人都听住了。忘了划浆,任这小舟顺水飘下。 天赋所限,跟着瑛姑练武多年的若棠外家功夫不行,但耐性还好,所以内功算是有些小成。 内息之力下,中气足足的笛声穿透力十足。 波光掠影中,曲声穿花渡水飘去。 一会功夫,不少雕栏画拱的船中,丝竹萧管声都渐渐停了下来。 并不理会周遭环境变化的若棠反复吹了2遍,心里才算是痛快多了。 长呼口气,放下笛子欣赏起清阳的江上夜景,也不管身旁呆呆,各自被她曲声所惑,心有所感的几个人。 她吹奏的可是超经典的曲子。 想当初她看几版红楼的时候,这首不管如何演奏的葬花吟,可是听多少次也不腻烦的。 他们这些没听过的第一次被惊住有情可原。她当然不以为意。 瑛姑从小拜师学武,立志成为绝代高手。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以游龙剑术盖绝江南。后来机缘巧合被举荐到王府。第一次任务就是从扬州抱了若棠回来。 不光是舍不得她,也考虑到富练武,王府待遇实在好。也是为了门派的发展,最终决定留在若棠身边。 这一留下就是十几年。从没有过成家,跟丈夫琴瑟想和的念头。只一心为武与若棠。可此刻听了这曲子也是心酸的几乎潸然。 看了看这个自己一手抱大的女孩子,她心口发酸,走过去收起笛子柔声劝和。 “郡主,这曲子太悲了,你小小年纪,以后还是少吹。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不愿意你太过伤心的。” 无奈的若棠知道她误会了。又以为自己悲苦伤怀身世,惦念着早逝的母亲。也不解释,也没法解释。 难道说她没有那么高的意境,做什么曲由心生。不过是觉得好听,一时心有所感,搬人家现成的用而已。 实在说不明白,索性不说话了。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们这条小船安静下来。江面上不少船舟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不过人都到了船板上张望,想看看到底是谁吹出的这拨人心弦的曲声。 很古朴普通的一艘船上,也有人听到了熟悉的袅袅笛音。 船舱里,正对着棋盘上摆出‘情深爱重,生死相许’四个字,一个人拿青玉杯自斟自饮的萧策。忽然凝神侧耳。 知道他每年今天心情奇差的亲近侍从,没人敢冒死打扰。 看着停住在主子嘴边酒杯里,荡出的琥珀酒液,面面相觑后,又不约而同都低下头,束手在一边做蘑菇陪着发呆。 好一阵后,笛声不起。脸色数变的萧策扔下杯子,霍地立起,冲到船头。 玉杯落地,粉身碎骨。 如同听到号令的护卫们赶紧跟着主人跳出船舱,听吩咐去找人。 可此时江上小舟何其多,循声望去,又哪里能找到那个吹笛人。 心一阵阵热,一阵阵冷的萧策,也不管身后侍卫的呼叫,也不顾及礼仪规矩,连连纵身跳上几个陌生船板,顺着猜测的曲声方向奔去。 那笛声却在两遍后停住,再也没有响起。他也最终迷失了方向。 很久,终于放弃找寻,跃上河岸的他,站在一高坡上极目远眺江面。 护卫们也试图用眼睛发现点线索,给主子解忧。可江中过节赏景的船舟无数,怎么也猜测不出那笛声来自哪里。 高坡上娇艳的大片山桃,被一阵春风抚过。刹那落英缤纷,满坡粉红。 他还有些少年人微瘦的身形,只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却已经给人渊渟岳峙之感。 看了看西斜的圆月,主子怅然的身影。身后几个心腹仆从对视一阵,看到对方眼中跟自己一样的担忧无奈,都暗自叹气。 此番又是为了那个所谓有缘人吧。 夜深了,起风了。 一个高大男子硬着头皮上前:“主子,明天还要赶路。先回去休息吧!” 紧抿双唇的萧策,如深幽寒潭一样的眸子微微眯起。 半响沉声吩咐:“再留清阳三日,你马上去卫亭那,让他以官府的名义重金悬赏。在联络本地三教九流,给我洒下天罗地网,找到这个吹笛人。” 回到驻地洗漱后的若棠,没想到三舅会回来的这么晚,都近子夜了。在看兴高采烈指挥丫头搬东西的大姐苏美琪满意的脸,瞬间了然。 她带了李楠,跟三舅去了房间商量正事。 二楼坐在窗边,重新敷上瑛姑送来独门良药的张嘉慧。从窗口看着他们进屋,留下人守在门口。就连十五哥也被排在外面,瞬间觉得脚痛都重了几分。 苏元明听了侄女一番话又细细询问了李楠几番。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半响。 他们此次来京都除了送礼,参加齐王府进集贤书阁的比试外,就只有去犁定郡一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刺探阻挠的。 外甥女去清宁寺也是安排人早就打好招呼的。 这个突然闯入,穿着气质勋贵子弟的少年是谁呢? 跟今天突然请自己吃饭的青阳守将卫亭会不会有关系? 此时他是该让人立刻去探听消息,还是等他们走了在留下人小心查访? 三舅的性子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不够果决。怪不得大舅什么事都不放心交给他。若棠看他踱步到自己眼花暗暗腹诽着。 尽兴痛快玩了一天的苏美琪换了衣服,第一时间去跟表姐讲北地花朝的热闹,还有她抽的花签。 一进门发现表姐晾着满是药的脚,涂满粉膏的脸吃惊的追问缘由。得知是为了给亡父虔诚祈福后,她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称赞。 “表姐,你可真孝顺,这么娇弱还亲自爬了半座山。不过还是身体太弱。等回永安跟我学骑射吧!” 嘉慧笑了笑:“不过是四个血泡,不算什么。但你说回去教我骑马可要算数啊!” 傻大姐拍拍胸口:“当然,我从来说话算话。但你的脚这几天可怎么办?看起来挺重的。可惜这里没有碧玉膏,不然抹上要不了两天就好还不会留疤。” 说道碧玉膏,她又想到母亲要给自己定下所谓少年才子的芝麻饼表弟。苏美琪赶紧晃了晃脑袋。把给表姐带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说的兴致勃勃。 回到房间的若棠,见桌子上一箱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一箱子书。一下猜到都是谁的心意,不由一笑。 十几岁娇养的天真女孩,也就是嘴上凶凶。性子还是好的。 心情不错的她拿起个凶丑的钟馗面具比了比,跟碧螺笑道:“一会把十五哥的书随便拿出几本放在外面,剩下的都封起来记得带回益州。” 想到苏大小姐亲自过来送新鲜东西,又故作掩饰说什么买多了的话,碧螺也跟着笑了。 给郡主端了杯清水,打开包香气四溢还热乎的点心说:“这是刚才叶衡将军送过来的。说是当地特色,就带回来些给您尝鲜。正好趁热吃两块。” 见她没动手,只看着点心发楞,贴心丫头又加了一句:“郡主,已经过了子时了。” 是提醒她过了花朝吗?意思可以进食了。这丫头,她哪是非要个形式,不过是。哎。 满腹乱心思的捡起块淡黄的点心咬开。皮酥里糯,肉馅里还带着百合甜香,她示意碧螺也吃。 洗完澡出来的瑛姑看她们两吃的香甜,拿起一块咬了半口,嚼了嚼,很内行的介绍。 “是西桥的秘制茸酥,我以前路过青阳常排队买来吃,还有种松仁拌酥油丁口味的更香,有吗?” 咽了嘴里的点心,碧螺回道:“没见到,叶衡将军送来的只有这一种口味。” 听了这话,想想自己一向不喜欢吃的炸肥肉丁。 唇角微翘的若棠只觉得嘴里的咸肉带上了说不出的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扮小花卖萌的布丁求天使们收藏留言啊! ☆、第 38 章 . 还有2天就要到京都了,阔朗的马车里兄妹几个人喝茶聊天。 这一路上为了他们舒服些,庆平候在青阳不知从哪弄来一驾豪阔的马车。姐妹三个两辆车不寂寞也方便休息。 但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若棠按郡主制又特别改装过的马车里聊天,看书。 很难得,今天清风朗日苏美琪不仅没去骑马,还一反常态,淑女一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半句话不说。 一直是她与十五哥闲话谈论,嘉慧姐偶尔插上一句半句。 一会功夫三个人都发现了闹腾丫头的不对劲,纷纷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被羞恼的反瞪回来后干脆不理她。 十五苏怀真一边喝茶,一边愤愤不屑的说着他们离开清阳后的事情。 “府衙悬赏的金子到底没发出去,也不知怎么会吹,会弹那首曲子的人一下子出来那么多。 明明不是吹曲子的人,她们还真够厚脸皮的敢去领赏。 真是厚颜无耻啊,你说你,干嘛不让人知道那曲子是你的啊?” 那么经典的旋律当然传唱的快了。 当时江上多少人都听过了,那些人里弹唱的歌姬,陪游的名妓,还有世家的贵女,很多都是有真本事的。 曲子不过听一遍也能弹出5|6分。何况她连连吹奏两次。 不过能让清阳驻兵的卫亭,出面悬赏百两金子可就不同寻常了。 在王府,她常常看邸报,知道卫亭这人有才干、有胆量、更有眼光。不过跟任何风雅之事都不沾边。还俗气的坦荡。 听说他家的会吹拉弹唱,吟诗对句的侍女都是伺候客人的。 他自己曾经公开说过,平生只爱两种女人: 脸好的,丰满的。 一种满足眼睛,一种满足手感。 收礼更是对不可估价的书画不感兴趣,只爱金银。如今却用大笔金子玩风雅,怎么可能。 他们花朝第二天出发,听人说起卫亭在江面听到曲子悬赏消息时,若棠已经觉得不寻常。哪怕是背后的人真是有同道爱才的雅士,她也不想引人注意博取才名。 这曲子除了十五哥,那天船上的人,她还真没给别人吹过。 谨慎起见,还是让瑛姑吩咐几个随身侍卫下去保密也就不提了。 第39节 今天这悬赏的事情后续,还是刚刚十五哥听人说起的。赶紧回来跟妹妹们谈论。 瞪了一眼口无遮拦,想要名的苏怀真,很有些不高兴的若棠蹙起眉头。 “十五哥,我都说了那曲子也是我听来的,你要我去领什么赏。不是也厚脸皮。还有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说出去啊!” 知道自己多话的苏怀真,掀开帘子,看了眼车旁马上精干的护卫转移话题,对妹妹遗憾表示。 “你今天没骑马出去真是可惜了。那个辽东王的三公子萧策,果然和传言一样神清骨秀,气度斐然。 我本来还想着,能跟这个传闻里智计无双的下凡武曲星,十三岁起独自带兵从无败绩的小侯爷聊几句呢! 谁知道他说还有要事,跟叔父寒暄了两句就策马走了。真是可惜啊!” 看了眼没跟心中少年英雄聊上一聊,神色很失落的十五哥。 想到他对盖世英雄大舅都没这样崇敬过,身上懒懒的若棠翻了个不满的白眼没理他。 到是从不关心这些,一直在角落不发一言的苏美琪,忽然又活泛了。很感兴趣的凑过来,催促着十五哥继续说下去。 不爱武的苏怀真对萧策看起来真的很推崇,把人家的经历了解的清清楚楚不说,连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也知之甚多。 “萧策不仅武艺超绝,能征善战。还善书画,才学渊博。不过这些都不是在王府里受那些状元,将军师傅们所教的,而是从小跟着苦树大师在寺庙里学习的。 听说他出生几个月时生了重病,几乎丧命夭折。但好多人都猜测说是没有什么病,是他父亲当时宠妾下毒所致。不过为了家丑,没有张扬而已。 幸运的是,即将不治时,他被游方的苦树大师带走。十几年间,不仅医好了病,还在寺中习得高深武艺。 他满十二岁,身体余毒清净才回到父母身边。回到辽东王府他很快上了战场,大大小小功劳立了不少。 三年多前,辽东王收复连接辽东的并州和西北的巨山。 左军统帅因为中军失利被围困在古雅盆地,犹豫怯战不敢调兵去救,眼看就要延误战机。 当时不过是小小威宣将军的他,果断斩了统帅,自己领兵为帅代战。 大胆的把左军兵分两路。 一路大军给老将带去给中军解围,自己只带着一万精锐铁骑,兵行险招,以围魏救赵之法攻敌后方。 功成后,又带着骑兵,每人两天的水粮,以战养战快速出击,两个月就横扫并州全境。 至此,一战成名,威震北疆。 不到弱冠,以战功被封为镇守并州的镇北候,大权独揽,辖制一方军政...... 侧靠在车壁上,若棠正津津有味看着十五哥那天买的些海外游记,忍耐噪音般听他说了半天萧策的英雄事迹后,揉了揉烦躁的太阳穴。 这些明面消息都是她在王府里早知道的,根本没什么兴趣。十五哥他们也该早就知道清清楚楚,难为他还能说得这么慷慨激昂的。 翻了页书,晃晃发酸的脖子,却无意中发现苏美琪嘟着嘴,很不满意,不想听的样子。可刚才不是她要十五哥说的吗? 疑惑不解的余光中,看见桌下一条精美的帕子几乎要被美琪一双白皙的手揉烂。 再想到今天她淑女举止的不寻常,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正当待嫁年纪少女的心思。 怪不得一身男装在外骑马的她,会突然红着脸兔子一样窜进了马车。原来是看见动心人害羞了! 对面的美琪没发现自己的心思被若棠看破。也没看出来低垂眼帘偶尔看她一眼张嘉慧表姐的若有所思。 犹豫了下问:“十五哥那萧策家在辽东怎么从充州过来的,他那么英雄了得,他夫人是不是也风华绝代啊!” 十五摇摇头:“萧策还没有夫人。他去充州是为母亲尽孝,贺外祖大寿,返京正路过青阳而已。” “还没成婚吗?那他身边一定有红颜知己陪着吧!自古英雄身边都有美人的,对吧!” 又跟着追问一句的苏美琪说完话故作淡然,低头只看着桌子上的果子,却不敢在抬眼。 说道红颜女色,十五用十分佩服的口气答道。 “萧策那年以一己之力收复北疆立下大功,到上京以战功封侯的时候。太后答应了他个请求。 说是他可以凭自己心意娶妻子。不论那女子门第出身,只要他喜欢。 传闻这些年,他一直要找什么有缘合心的人。不管怎么说也坚持不肯成亲。 辽东王妃担忧的哭了好些次,还求太后表姐下旨赐婚,不过太后没有收回当初的承诺,劝导过后不肯过分勉强外甥才拖到现在。” 萧策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表姐。关系一直很亲近。辽东多年来支持拥护太后,是她立于朝堂不败的主要兵权依仗。 太后不勉强自己的外甥,却要给自己赐婚。 想到父王这次让自己上京联姻,妻子的家世,将来可能的夫妻成仇,子女为难。苏怀真情绪有些低。 不过不管怎样,既然他娶了她总要护她周全,就像父王对王妃嫡母。 就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模样,什么出身,不过性子可千万要温顺和软才行。 他可受不了嫂子们那样美的厉害,手段厉害,为人也厉害的贵女。 反正将来他们夫妻也不用管理王府,做一辈子靠哥哥们的富贵闲人也蛮好的。 心思翻涌的苏美琪用手指在茶杯上划了几下。低声喃喃。 “17岁多了,战场上的将军还没成亲,没有子嗣。也不怪辽东王妃担心。不过他要找的合心有缘人是什么样的啊!是高是矮,或胖或瘦,圆眼睛还是长眼睛啊...... 沉浸在自己未来婚姻中,一向为人头脑简单的苏怀真还没反应过来,妹妹少女怀春的心思。对她详细到女孩美貌是长是弯的问话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对天下大乱早有担忧的若棠却在脑海里转了好一番念头。 想到辽东这几年给汉王府那些重重的节礼,大舅对辽东秉持的特别交好态度,心念一动,放下手里的书。也过去凑趣似的打探。 “十五哥,你把萧策说的这么好。他到底长得什么样?我听传闻说他每次凯旋,北地少女蜂拥而出,城门内外香风十里,看画像却也一般般,真人到底长得如何啊!” 这是她真心好奇的。不知道什么美男子,能让性情飞扬,喜欢骑马的大小姐一见倾心,转了性子。深闺淑女一样的娇羞缩在马车里,安安静静半响发呆不说话。 嗯,十五眨了眨眼,给难得对男人好奇的妹子细细形容。 “他吗? 皮肤很光泽。嗯,眉毛很长很黑,带着飞扬的锋芒,凤眼狭长,眸子黑亮。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寒光。 高鼻子,薄唇,脸上的轮廓很好看。身材也很高大,但不是虎背熊腰的那种将军,颀长又不瘦弱,像雪中傲然的青松翠竹......” 对十五哥的形容若棠不满的皱皱眉,翻了翻眼睛哼了声。 “眉毛鼻子眼睛,你的文采越来越好了。再说按你说的,一般好看点的男人都是那样吧!” 估计苏怀真自己也觉得形容的不好。余光看见外面马上护卫时,灵光闪现,赶紧说了个有说服力的。 “他的样貌身材跟你的侍读叶衡差不多,气质也是冷冽凛然型。” . 作者有话要说:  春暖花开季,布丁求评啊! ☆、第 39 章 . 叶衡? 清风朗月般的叶衡,面貌俊朗,英姿飒爽。是益州闻名的美少年之一。 要不怎么被叫做玉面修罗。 不过是这两年几乎没人提起他的容貌。说到他的人,第一个说起的都是他战场上的骁勇凶悍,纵横难敌。 那个萧策,要是跟叶衡面貌形容差不多,那真是美男子了。 若棠飞快抬眼看了下粉脸如霞,娇艳如花的苏美琪又垂下眼帘。 暗想,这个姐姐倒也不是无脑花痴,萧策长得好,气度好,自己有本事又家世显贵。让大小姐倾心也说得过去。 就是不知道他到了年纪,不成亲娶妻也没有订婚的缘故是什么,到底是有了心上人,还是有其他不能言说的理由呢。 至于那些什么关于有缘人的借口,若棠是一点没有相信的。 左挪又动,满腹心事的大小姐终于坐不住了,喊了一直低头看书不语的表姐张嘉慧下了若棠的马车,两人回到自己车里。 压不住性子的苏美琪理科吩咐丫头出去,拉上帘子,微红了脸拿过自己的荷包跟表姐说起了闺中悄悄话。 她们刚下马车,若棠立刻从窗口叫了瑛姑过来,嘴上说到晚上的安排,手指轻轻动了动。 看着了然后撤的瑛姑,放心的回到车里继续跟十五哥闲聊。 另一辆马车里,苏美琪把荷包里的彩签拿出来,小心放在桌子上。欢喜无限。 “表姐,你看。这就是我花朝节那天在花神娘娘前抽的签。是一支上吉的签呢。” 嗯了一声,一头雾水的张嘉慧表示知道。 这签在花朝当天晚上美琪就跑来跟她说花神庙那边多热闹,江海楼的鱼做得多美味,夜游江上多有趣时就显摆好几番了。 嘉慧不清楚她再次特特提起又是为什么?又要自己恭维一番,不嫌无聊吗? 藏不住心思的苏美琪不等人问,已经自己说了出来。 “表姐,你说这是不是好预兆,是不是说我想的事能得偿心愿。” 那支签文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签文的解是好事将近。不用想也知道是好兆头。 想到刚才苏美琪的怪异,明白她目的后嘉慧眯了眼睛一笑,问道。 “表妹,你当时求得是什么啊?” 豆蔻年纪正怀春待嫁的少女,去了花神庙里能求什么。看出来表姐是在打趣她,苏美琪扭捏了两下,捏了两下姐姐的脸报复后。 终于有几分女孩娇羞的跟这个向来温和亲切的姐姐分享心事。 “你不知道,我之前是见过萧策的。他那时还救了我,就在江海楼的楼梯上。当时他还对我点头了呢! ...... 今天在外面骑马的时候,他一定认出我了,所以又对我点了头。一定不是客套打招呼。 ...... 表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 第40节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啊,你谁也不许说。”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见过,还有翻英雄救美的浪漫缘分,嘉慧微微惊讶后点头表示保密。 少女心发作的美琪开始发散思维:“表姐,你说我们到了京都,会不会还能见面。到时候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萧策那次的救助之恩啊! ...... 你不是喜欢看游记吗? 给我说说辽东那边的风俗啊,他们那边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听说那边人还流行抢亲的是不是? ......” 马车外,见十五爷出来骑马,叶衡跟李楠立时到了窗口跟郡主也说起了萧策。 “郡主,那天闯入清宁寺的人就是镇北侯。他应该也认出我们了,但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刚才我们已经把事跟侯爷说了。庆平候要我们不要声张。” 竟然是他? 去给外祖拜寿,回返京都的萧策他出现在青阳的理由很充分。 但花朝节,正值年华的少年不去过节、赏花、观美。反去以超度祭祀闻名的冷清寺庙做什么? 这边还没想出个头绪,那边窃听的瑛姑回来跟她把动了春心美琪的话学了个一五一十。 若棠点点头,到是跟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忍不住笑一声。 “没想到还是英雄救美的一见钟情,套路虽老却相当管用,我这个姐姐的运气到是不错。” 坐在对面喝茶的瑛姑听她不以为然的口气问道:“怎么,看你的意思对一见钟情很不屑?” “一见钟情的是脸不是情,没有半点了解,不知道对方性格爱好,为人出身。见面就动心喜欢的不行,再见就非得要死要活以身相许,难道你能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 没动过男女之思但喜欢看戏本子的瑛姑想了想,嗯,有理。是够幸运的。 要是任性的苏大小姐动心的那张脸不是镇北侯,而是个纨绔甚至出身家世什么都没有的男子,那可就呵呵。 知道这个姐姐的个性,看上的人又是萧策,若棠不免权衡利弊想的多了些。 苏美琪比自己大不到一岁。还未满十五,听三舅母和王妃说话,是担心她的脾气倔强,性子直。将来在夫家受委屈。一心想把她嫁到自己的娘家。 那个被抓破脸的严家公子就是挑出来的最优备选。 但要是和辽东联姻,不管美琪喜欢,对他们益州也算不错。 辽东在中土大陆的东北,益州在西南,中间有几州的山川和平江隔断。秉承着远交近攻,这些年没有利益的两州处的很好。 就算将来争夺天下。舅舅要先起兵统一江南,辽东也要先平定江北对付朝廷和凉州。 也许几十年都还不能各自功成。也许势均力敌隔江而治。 也许一方很快平定,那另一边识时务就要俯首称臣。以她的见识,两家相对搏杀机会不会很大。 要是苏萧两家成了姻亲,到是可以互惠互利很久。 起码在对方抢地盘时能互相帮忙牵制兵强马壮的广安王和朝廷。 不过苏美琪是一时的欣赏美男,还是真动了心愿意离亲远嫁呢?这可很重要的。 看她刚才脸红羞涩陷入相思的样子。重视女儿的三舅应该很快能觉察吧! 按他疼爱女儿的程度,如果那萧策果真是个少年英雄,值得托付,应该会达成女儿的心愿吧! 可刁蛮泼辣,娇生惯养出来,胸无城府的大小姐。 真的远嫁辽东,能笼络住统帅千军杀伐果决的萧策吗? 夕阳渐渐下沉,马车里若棠思绪翻飞,从美琪的将来想到自己的终身,浓重的乌云忽然从天际层层涌来,一声春雷打断了她的叹息感伤。 风吹花落,雨点如豆 抄手游廊外的青石板上水花飞溅,身着玄色劲装的高大男子疾步穿过重重雨帘。 到了前院,见了庑廊下捏着片落花残红不语的萧策,男子立时单膝跪在青石板上。 “主子,王府家眷昨日已全部安排入住辽东王府,咱们镇北侯府按照您吩咐,四门紧闭,院落全封。” “嗯。” 听主子漫不经心挥了挥手,男子立时起身退到倾盆大雨中站得笔直的近卫里。 哗哗大雨中,一匹四蹄雪白黑色骏马被牵到门前,只一身银光软甲劲装蓑衣雨披全无的萧策走进雨中,利落的翻身上马。 刚刚林立在院中,任雨水冲刷如木雕沉默不动的重甲护卫们,见主子上马。纷纷动起来拉过自己的坐骑跟上。 瓢泼大雨中,进退有度的马队鸦雀无声。 很快,踏着泥泞小路,一行人到了兰河念子渡。 没有回头的萧策只举起手左右一挥,肃杀之意顿时笼罩整个河岸。 滂沱大雨中轻甲侍卫下马提刀潜行,重甲侍卫各个持□□随阵型散开在河岸一线,马上萧策不闪不避在河对岸开始擦弓。 厮杀声起,渡口里被突然围攻的水匪们,没想到有人会在大雨中莫名其妙抄向老巢。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赶忙冲出寨子向水中逃命,哪知道河岸前□□杀神正守株待兔。 少数武艺好也还机灵的水匪不肯硬拼恋战。 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躲过被锋利长|枪挑开肚肠的命运,跳下河又了点希望死中得活的希望。 哪成想,那黑马上银光软甲的地狱使者却正等着用长箭一一收割他们的小命。 面沉如水地萧策看着远处狼狈爬上岸的水匪,并不着急拉弓。 只遥望着大雨骤停后天边渐散的乌云横起的彩虹,眸中浓浓阴霾翻滚。 等他们欣喜开始跑了才晃了晃手腕,运气、扣弦、拉弓。 右手三指悄然松开,噌”的一声,黑色寒光如雷霆破空飞驰。 正撒开腿要狼狈逃窜的水匪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上猩红滚烫飞涌的血洞,笔直摔落在泥泞河岸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随后,嗖嗖嗖——毫不留情的长箭伴着风声呼啸而至。 尔后便是第一幅画面的回放,所有人都是发不出一言的捂着被生生洞穿的喉咙,闷头倒下。 浓重的血气在雨后清新空气中弥漫开来,掺杂着泥土的腥气几欲让人做呕,有条不紊的护卫们却没有一点不适,开始习以为常的打扫战场。 就连萧策胯|下战马都没有为这刺鼻气息造成一点不快,神采奕奕的它跟在下马漫步血红河边主人身后。 不时欢快的抖抖被打理得油光水滑长毛,神态骄傲的无以复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人们,求留评啊!五周榜单轮空的布丁已经吐血中了! ☆、第 40 章 . 庑廊下,因连绵春雨被迫暂住在官绅别院的庆平候,一边看活泼可爱女儿在雨后花园里欢快的跑来跑去,一边随意听着探路斥候的回报。 “昨日大雨中,镇北侯萧策带着私兵,剿灭了念子渡口所有水匪,连夜离开。今早,玉溪守将已赶去处理后续了。” 哦。昨日吗? 庆平候想到之前听过,不知道是真是假,是萧策自己有意威慑四方传出来,还是辽东为他扬名故意放出的传言,跟身边幕僚们不以为意的笑笑。 “以前听闻镇北侯年纪轻轻杀戮之气却颇重,是什么战神转世。尤其心情不好又逢大雨时,总是要屠杀匪患发泄怒气才行。 还总是亲自动手,非一箭封喉了不可。 因他这怪癖,本来民风彪悍、匪患繁多的北疆并州,还有他父王辽东王名下二州短短几年竟然山贼,水匪全无。 百姓可以安居的夜不闭户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斥候等庆平候轻笑声停,带了两分惧怕瑟缩之意拱手回禀道。 “属下探路时,那堆在河岸边的水匪尸体,其中二十七具确实一箭封侯,看手法也俱都出自一人。” 啊! 异口同声惊骇呼后,庑廊下寂然无声。 太阳初升,一行人从东门进了陈朝的政治权利中心。 若棠并没有骑马,而是跟两个表姐低调的乘着马车。 到底是京都,虽然如今朝廷已经风雨飘摇,他们这一路行来见多了破衣烂衫满面愁苦的百姓。这里还是浮华锦绣,热闹非凡。 等到了达官贵人聚居的东城更是处处雕梁画栋,飞檐崇脊。不时见到骑着高头大马或乘坐华车的官员。 京都汉王府还是当年先帝赐给外祖父的。 据说是前朝逍遥王爷的府邸。规模跟益州超规制的汉王府是没法比不过盛在更加精致。 北方四合院规矩方正的格局,三路七进院落带着花园,小湖,清渠。却都是江南园林的风格。虽然江北春晚,院子里早桃,绿草倒也开的热闹鲜妍。 这边的李管家早就收拾好了房间。就连丫头小厮也安排妥当了。 三位小姐都住在后院。各自的院子相邻。 碧螺借着送衣料的机会看了一圈,回来禀道:“那两个院子里跟这边没什么大区别,就是房间布置风格不同,花草看样是新移植的。两位小姐都很喜欢。” 端着清新花露喝的若棠看了看阔朗大气的书房,简单清雅的卧房,完全按照自己习惯喜好布置的格局,微眯了眼睛。 美琪他们上船完全是意外事件,三舅不会为小儿女的事特意用军中的渠道,最多快马传信。这边这么快布置的妥妥贴贴 看来这个赵长史很不简单,怪不得让舅舅放心留在京都十几年。 离皇帝大婚还有大半月,他们到的不算早,本来以为太后会在皇帝大婚前没空闲见他们。没想到三舅的牌子递上去当天,就有內侍来传口谕,召了他们几人第二天进宫觐见。 还特意提起带着并没有品级封号的大姐苏美琪。太后在京都的耳目可真够灵的。 京城的汉王府如今只有三舅庆平候带着他们几个孩子。也没了很多讲究。除了守孝的嘉慧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深居简出,都是一块用餐。 临进宫这顿晚饭连平时总叽喳说话的苏美琪,也严守着食不言。 饭后,庆平候看了有些胆怯紧张的女儿一眼到底不忍心说什么。反复叮嘱她已经私下和承恩公说起给她定下了夫家的权宜之计,千万别说漏了。 又嘱咐三个人,到了宫里太后跟前一定要守规矩,回话前仔细思量。宁可做笨人闭嘴不言,也别做蠢人给自己和家里招祸。 第41节 看侄子庆平候也只是叹叹气。看来再跟太后娘家联姻势在必行,只是不知道没有适龄嫡女的刘家会让哪家女孩嫁给十五。 很担心自己被随便指婚,用来联姻留在京都的苏美琪终于知道害怕,后悔冲动偷上船了。意外的没有去张嘉慧那里消磨时间,拉着十五哥到了若棠这里。 若棠也没想到太后会招她进宫,虽说担心宫里的形势。还是先安慰让她定下心来应付过去明天。 故作云淡风轻道:“表姐,你放心了,联姻指婚也要看双方意思的,不然就不是结两姓之好还有什么意义。承恩公是太后的亲弟弟,他既然答应了帮忙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那些远虑,不如担心明天的近忧,就你那套行礼会不会丢脸?” 被安慰又批评的美琪小公鸡本性立刻觉醒,“我的礼仪怎么了,在家里我也跟嬷嬷学过的好不好?” 想到嬷嬷几年前指点她宫廷拜礼的情景,有些心虚的美琪放低了声音。 “那个十五哥,若若我们一起练习下明天的行礼和流程吧!别到时候紧张忘了就不好了,熟能生巧吗?” 在房间里腰杆挺得笔直做女红的张嘉慧看了看天色,放下绣绷问身边的松萝:“奇怪,美琪妹妹怎么没过来,还挺想她的。” 松萝道:“看大小姐拉着十五爷去了郡主的院子,应该是商量明天觐见太后的事情吧!小姐要是觉得无聊也过去走走?” 进宫啊,美琪也要去吗?嘉慧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先把这个朵花给绣出来,还有几针就好了。你看看这配色,若棠表妹会不会喜欢?” 笑眯眯的松萝夸赞:“小姐的手真巧,海棠的花瓣贴上去一样鲜活。郡主一定会喜欢的。” 听她这么说嘉慧松口气笑道:“那就好,我也不知道她都喜欢什么样子的,听她说喜欢简单就在一角绣朵海棠。对了,表妹平时都做什么消遣,我看她络子打的很好。” “郡主啊,她平时就喜欢动笔写写画画,王爷不让她动针线,偶尔打个络子、剑穗也都是给王爷和几个少爷做礼物...... 松萝捧着做好的两套衫,几条帕子送过来。刚洗完澡的若棠正看着赵长吏送来这次京都朝贺人员的名单和详细的资料。碧螺跪在榻上给她用帕子包着头发吸水。 站在一边的松萝简单说了这些天张嘉慧的举动,最后语气怪异的加了2句。 “表小姐不管什么时候对谁都温柔浅笑,面上从来没有一点骄纵之气。又周到又知礼是我见过最完美贤淑的贵女。就是一个人在屋里做针线后背也挺的直直,跟郡主说的君子什么独一样。” 这丫头,若棠抬头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哪知道扯到了头发。晃了晃沉沉的脑袋,她又想要断发了。 看她皱眉不满的看着自己七尺青丝,被孙嬷嬷嘱咐过无数次的两丫头赶紧打消她可怕的念头:“郡主,女子以长发为美,您的头发又黑又滑多好啊。” 呵,呵呵。 若棠的人生里,头发长到脚后跟永远不会是她认同的审美观。 吩咐松萝回去好好伺候,若棠翻了翻送来的衣服帕子,示意墨竹收到箱子里。 碧螺一边给她通发一边说:“郡主,看起来表小姐这次到京都真的只是被迫。一路上也都安安分分。 不过我觉得嬷嬷说的对,她完美的都假了,别说十五六的小姐就是咱们王府里几位夫人也做不到。您还是不要跟她太交心了好。” “嗯,我知道。” 嘉慧表姐除了跟丫头,李楠闲聊多打听了些自己的事,到真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都是至亲,姨母又对自己有活命大恩,若棠也不想把十几岁的小女孩想的太复杂。笑笑不在想他开始继续看手里的消息,琢磨宫里可能遇到的情况。 这一晚上为明天觐见太后担心的庆平候,若棠,十五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京都之行所担忧的朝廷大事都顺利无忧。 反而是些家里家外的儿女小事麻烦不断招来大祸。 京都长安位于中州东部的中心位置。水陆交通发达,土地富饶,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实在是块风水宝地。 自北秦开始建都几百年来,中土大陆多少次改朝换代,烽火战乱,有四大宫组成的皇城也没有被焚毁。 在本朝经过爱好享乐的太宗不计成本的大兴土木后,如今更是壮丽华美,奢华巍峨。 眼下,当今天子独自居在大明宫,因没有大婚,未央宫空置。 刘太后带着几个太妃,在长乐宫中生活。今天她们几个就是要到长乐宫拜见太后的。 太后对他们很重视的样子,让內侍专门用马车来接,车里有些紧张的苏美琪,小小声没话找话,试图分散精力放松情绪。 “听说倚山而建的兴庆宫华美瑰丽,象仙宫一样。园林连山可以打猎,太液池上能行大船泛舟,你们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 皇帝住的大明宫正殿,那里真有正大光明碑吗?正大光明这词是谁想出来立在帝王议政殿的,真是太合适了......” 端坐的若棠静默不语,脑子里却纷乱的很。 京都宫殿的布置很像汉朝风格。太后独居一宫,帝后五日,十日的去拜见。 可大明宫,正大光明又是唐,清的。看来一定又是哪位穿越老乡的手笔了。她猜秦武帝皇后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武皇后流传下来整篇的春江花月夜。她满脑子疑问? 难道这位穿越老乡是个低调的人。不然那么长的长诗背下来,怎么没更多经典的其他诗词传世。 胡思乱想间,马车停住。 三人跟着太后身边的芳姑姑进殿去。按照规矩,恭敬的在殿内厚厚富贵牡丹绒毯上行了三磕九拜大礼。齐声口称:“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布丁4号开新文,《百撩不亲快穿》喜欢快穿文的可以提前收藏啊! ps:五一节快乐开心! ☆、第 41 章 . 三人齐齐拜服下去,还没听太后叫起身,就听见上首传来娇柔带笑的脆声夸赞。 “这动作可够齐整的,规矩礼仪好,长得更好。” 太后应了一句,让她们起身。 垂手肃立在一旁的若棠心里腹诽。能不齐整吗?昨天晚饭后她和十五哥陪着苏美琪熟练这套礼节,差点崩溃。 “嗯,是乖巧伶俐的孩子。”温和的答声是太后。 等太后招手让他们几个上前赐座,一直目不斜视的她,才发现屋子里除了上首的两位贵主,旁边还有2个中年美妇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宗亲了。 而她斜对面另有几个少年男女,想来是这次联姻的目标人物了。 最先开口,带笑柔声夸奖她们的是淑太妃,太后的堂妹。她身侧是辅国公夫人以及太妃的嫡亲姐姐郑夫人。国公夫人笑着跟太后讨了巧,把几个少年男女一一介绍。 最前面的是广安王二女,康淑郡主陈柔嘉,她下手是郑夫人的儿子郑彦君,双胞女儿郑秀君,郑丽君。 因着汉王妃舅母是先皇的八姐姐,太后就是她的弟妹。一圈的小辈怎么都能算上亲。彼此都按亲戚招呼。 一边跟这些姐姐,哥哥规矩见礼。若棠一边偷偷叹息。看来十五哥是定要娶个太后家女孩回去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君性情品格如何! 过了知天命年纪的太后看起来不过40许人,神态淡静端和。白皙的圆脸细眉细眼,问话也轻声慢语,唇边带笑。看上去温柔可亲和自家的单纯舅母有几分像。 只那双细长凤眼十分明亮有神。带着股通透敏锐,若棠一点也不敢放松大意。 一个代掌朝政20多年的当权太后,在温和可亲也如同狮子不想捕杀猎物晒太阳一样。不过是没心情没动杀意而已。但它一旦暴起猎物生存的机会可就不大了。 她问了问汉王,汉王妃还有这一路的事后。就让大家随意。 看起来很热情的太妃很快拉了若棠的手过去坐到身边,笑眯眯的和旁边人称赞:“都说北地三姝绝色倾城。 咱们的小郡主也是清艳出尘。这还是男装打扮,换上女装不知会多光彩照人呢!” 被夸奖的若棠腼腆着说了句:“太妃娘娘太夸赞了。”就只低头羞涩的微笑。 太妃抚了抚她的男装袖口又抱怨着问。“你这男装还要穿到什么时候?知道你来我找出好多鲜亮的首饰、衣料想着给好好八姐的心肝好好打扮的。哎呦,怎么耳洞都没有一个!” 早知道有这出的若棠起身恭敬回答:“舅父说要等满18时才能换回女装。之前一切女孩的事情都不能提、不能做。” “哦。”随着太妃这一声屋子里静默一瞬。 故意把换装年纪延后的若棠心里明白的很,在场的这些贵妇都是聪明人,她这一回答,应该能打消几分他们拿自己联姻的念头了吧! 毕竟如今的形势,太后等不了自己过上几年在成亲了。而订婚又不能把人留在京都也就没了大作用。为食之无味的鸡肋得罪一向交好的藩王弊大于利,太后是不会做的。 果然,片刻后,太妃拍拍她的手自黑调侃:“哎呀,这可不能怪我小气了,那些首饰我就勉为其难先收着吧!昨天找出来的时候我心口闷闷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清爽畅快多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你呀你,还是这样淘气。” “谁不知道太妃最疼爱小辈,最大方了。” “太妃娘娘,我的头上还少珠花点缀呢!” ...... 一句句玩笑奉承后,殿里的气氛热闹自然起来。 太后从旁边桌案上拿出2本书来眼神带笑地问:“这《西南小食》,《悠游西南》是你帮着你舅母整理抄写的。 膳房按这上的方子把小吃做出来,果然别有风味,游记小文也清新有趣,配图很有身临其境之感。” 见自己跟先生辛苦几个月的成果被拿出来,若棠赶紧浅笑上前一步答道:“您喜欢就好。是我闹着玩收集来的,舅舅说不登大雅之堂。舅母看着还好,想给您闲暇时解个闷才送上来。” 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太后已经笑着开口:“堂姐和你的这份心意我很喜欢。这还是第一回有人给我送两本这样有意思的书。看来你很喜欢山川地理了。她在家也都看这些吗?” 这句话却是太后突然转头看着苏美琪问的。 一向大大咧咧的苏美琪也马上起身肃手答道:“回太后,她从小喜欢看这些杂书。来京的路上,十五哥买的不知真假海外游记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我跟她聊天都待理不理的。” 呼,还好。 自己在家的确更爱这些。不然就大姐这想都不想就往外说的真容易漏了。 “是吗?小姑娘喜欢山水野趣的到不多。”太后放下手抬眼问:“听你舅母说,你想去集贤阁看看?” 终于到正题了。若棠有些孩子气的重重点点头,做天真状道:“我想看看天下第一书阁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全天下的文人都进去读过书为荣? 舅舅在家就总是跟我们提起,说他少年时曾经在里面看了3天的书。羡慕的那些进士幕僚们的不行!” “你舅舅啊!那时候他的确是个少年。” 太后回忆似的念叨一句,跟太妃笑着说:“那时候汉王还是王府世子。性子相当的豪放飞扬。刚到京都就跟襄阳侯公子大战在清远道,一个人一把剑对战人家一群,威风至极。 到了宫里又偷偷去看公主们的样子,自己看中了八姐,大殿上当众跪求□□赐婚。 集贤阁比试他夺魁后,看了三天书。竟然要求礼官多给公主书籍做嫁妆,当时太|祖还打趣他,‘朕的护国猛士要弃武从文吗?可惜来不及了。’” 没想到稳重如山的舅舅年轻时候性子如此的跳脱。三个小辈都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太后放下书,对满眼惊讶的若棠道:“也好,这个月去集贤阁看书的名额还没放出去。给你一个吧。” 得偿夙愿的若棠立刻起身声音透着满满的欣喜雀跃给太后行了大礼。“谢太后恩典。” 第42节 “太后娘娘,我不依。康淑想去书楼看看求了您那么多次,您都不答应。怎么一见宜安郡主就答应了! 您不是说进集贤阁的人必须才学有过人之处吗?康淑想知道,宜安郡主哪里特别好了。让您青眼有加特意开口允了她。 这不公平,她要是想看书过几天书剑大比就去比试,自己赢了才是真本事,这不是您教康淑的吗?” 起身插话的是广安王爱女。太后见她无礼也并不怪罪。 看起来昨天赵长吏给她的资料很准确,尽管多年来,太后和广安王私底下就要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明面上却还是一家亲。太后对他常留京都的女儿疼爱有加。 太后笑笑看了嘟着嘴巴的康淑一眼。拿起先前桌上的两本书递了过去。 “你们看看,宜安郡主这笔字算不算过人之处?” 若棠正要起身谦虚几句,太后抬手让她坐下。 正色道:“好就是好,不用过于谦逊。我收到书没有看文,一见这字就已经喜欢了。把它拿给几位大学士看,没人相信是出自一个十几岁小姑娘之手。 都说这字已经算是当世翘楚,没有二三十年的苦练,还有天赋是写不出的。 就连礼部尚书王直也说,你若能坚持将来必成大家。想要有机会跟你切磋呢!” 王直是当代的书法大家,三十多岁已经以一手筋力老健,风骨洒落的行书闻名士林。为人又最直言坦诚,得到他的夸奖实在不易。 那边几个小的顿时凑在一起捧着书认真看了起来。淡然端坐的若棠内心到是被夸的有点小羞涩。 她这笔字可不全靠辛苦练习,诡异的天赋占了很大比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所投身的这具肉身头脑聪颖敏慧,读书天赋难得。 不满周岁她已经在看书的舅舅怀里跟着认字,苏元正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没亲身教养过,对于带孩子并没什么经验。 玩笑着拿自己看的深奥文章,带她读书识字算是启蒙。 等他无意去家学,发现比若棠大几岁的侄儿们,还没有这娃娃识字多,诵文流利,看的书深。 再一问家学里授课多年的进士先生,才明白过来自己那什么都只教一遍就会的小外甥女,竟然是个难寻的神童。 他正为外甥女的过目不忘得意炫耀,身边一个幕僚无意中赞了一句。 郡主真不愧是南地颜家的孩子,天生就是读书的种子。 不知道内情的苏元正,料来事实如此,叹息连声之后,也只能黯然默认。 可深知事情不妙的若棠,自己不仅对肉身的天赋纳闷的很,更是惶恐不已。 上辈子的她,对国学不是很感兴趣。 虽然为了升学,被强制教育背下无数的古文诗词,如今智商,理解力也不是小孩子能比的。可这些古书,行文对她而言好像也理解的太过容易了些,就好像曾经苦学过一样。 这种感觉在第一次拿笔写字的时候更明显了。握着软趴趴毛笔的她本来还担心会出丑。可下笔之后,那字已经有了特别的风骨。比她现代在书法展室里见过的很多名人字画更佳。 吓得她左右扫了眼,赶紧涂黑。生怕被人发现,将她这个异类烧死。 在发现自身握笔就能笔如龙蛇行云流水后,惊骇的若棠,不由暗暗揣测,难道真是书香颜家高智商的遗传不成?可书法这需要苦练的东西也能遗传得了吗? 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再难改变,她为了不被发现为异类,也只好小心翼翼随着已成的笔风练下去了。为了遮掩过于惊人的事实,还只好说自己爱好书法,日夜苦练。 好在,付出总有收获,十几年下来字是越来越好了。 几个少年男女看了一会若棠的字,康淑抬眼不说话,看了身边眼中带着惊讶、欣赏、佩服的表哥们。嘟着嘴硬把书抢下来不给他们看了,恭敬送回太后身边。 又眨眨眼对若棠不服气道:“我郑表哥是今年中州的案首。字也写的好极了。咱们一会去切磋切磋啊!” 她心里不太相信这字是若棠自己写的。 太后外甥郑彦君是大学士郑华的嫡长子。才子之名益州都能听闻。一直装小鹌鹑的若棠没有接话,太后到是点头赞同。 “你们几个小的正是爱玩的时候,跟我们坐着也枯燥。就一起去写写字,看看园子。” 北地民风开放,很多人家定亲前都会找机会让小两口见面,说说话,没有不谐才定亲。 再说东算西算的,他们几个到也算是亲连亲的。这么多人一起走走玩玩也没什么。 恭敬的行礼告退,走在后面的她给自己只顾看风景的十五哥轻轻一拉袖子。 若棠冲他挤了挤眼睛提醒:“多注意郑家姐妹,你的妻子人选就该在这两个里。” “啊,是吗?”苏怀真看向前面的姐妹花皱了皱眉说:“你帮我看着挑就行了。我怎么好跟她们说话,也说不上。” 一口怒气上来,要不是顾忌在皇宫里,真想掐他一顿。若棠板起脸来一字一顿地说:“这种一辈子的事,当然要你自己来。让我给你选,我选康淑那个带刺小辣椒你喜欢吗?同意吗?” 那怎么可以,娶妻娶贤,他喜欢温顺的女子可受不了这种厉害的贵女。赶紧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想到十五哥也委屈。若棠放缓声音。 “你也知道不行,一辈子相伴的枕边人,总要你看着喜欢顺眼才好。如今毕竟还有一个选择,比直接赐婚好多了。” “嗯.”一脸无奈的苏怀真点点头长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4号布丁会开新文,快穿《百撩不亲》,喜欢的漂亮妞妞们提前收藏啊! ps:天使们,五一假期结束了,打起精神上学上班吧! ☆、第 42 章 . 果然估计的没错。要远嫁苏家联姻的对象就是两姐妹了。 跟着康淑到间小书房里,郑家姐妹花对自己姐妹很亲切热情。 作为兄长的郑彦君也一直陪着苏怀真,不停的说着什么,面上很是相谈甚欢,话题里深意却不少。看样子是在为妹妹的终身细细考察了解他的为人品性了。 既然到了书房自然要写字的。尤其小辣椒康淑不服不忿,不依不饶情况下。 几个人聊了一会,在康淑的不满抗议中并肩走到紫檀超大书案前。 有心的若棠看着小太监熟练的铺纸研磨,在打量准备的东西。 贮墨不干,不损笔毫的黄青石砚台;洁白如玉,绵韧细密的霜花笺;还有那千金难得的如漆香墨。 心头暗暗猜想,看来这边早有人准备了。不然一个随便让人休息,看书的书房怎么件件精品。 她要是今天写不好,这字迹估计会被拿到外面丢尽汉王府的脸面吧。 可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京都明晃晃为虚名来欺瞒太后,大舅更不可能用她做靶子试探人心。这一出也不知道是哪位的小人心思,可笑可笑! 跟着也要写字的几个人,若棠随意在笔海里挑了支紫毫笔,果然也是难得精品。 大家都让她先来,本就有心正名的她也不谦让,沾满墨汁,凝神静气正要落笔。 康淑这丫头带了几分挑衅和敌意出声道:“我刚才可说了要公平,郡主要是把谢过千万遍的一句半句话写出来就没意思了。 当然,你也不用写别的,就把当初武帝刻在集贤阁盘龙壁外的那首诗写一遍吧!” 呵,小丫头的小聪明还挺多,是担心自己写熟练的讨巧吧!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那个情痴的才子周师傅,最爱那首她现代时就耳熟能详的情诗了。现在就是闭着眼她也能写好。不知道康淑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到是成全了自己。 端正腰身,悬腕静心。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笔力不断,一气呵成。 后面的人看了字,却都不动笔了。压根就没拿笔的苏美琪和苏怀真看大家佩服不已的目光,对视一眼后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骄傲自得。 小才子郑彦君看了好一会,到底忍不住问道:“笔力浑厚,遒劲自然,真是不凡。不知道郡主老师是谁?练字可有经验,也给我们说说参考参考。” 看出他是真心求教,若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表兄,你太夸奖了,那里能有不凡之说。舅舅是我的启蒙老师。至于经验说不上,不过是眼到,手到,心到而已。” 礼貌回答的人却在心里暗自嘟囔吐槽。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身体第一次拿笔落字,已经有了风骨。还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呢!谁知道是天赋,还是什么前世本领。 哎,细思生恐,所以不敢多想啊! 都是家里精贵养出来的,书画就是不精,赏析的能力也不一般。见她的字如此,大家都不在写了。纷纷论起书法。 几人都各有心思,说话互相迎合,自然相谈甚欢起来。聊了一会,郑家姐妹花热情邀请。 “郡主,过些天齐王妃家里开花宴,我们介绍些姐妹跟你们认识。一起赏花连句做诗玩。他们家的花圃里名花特多,点心也别致美味。”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若棠笑着摇摇头促狭地挤了挤眼。 “连句做诗我不会,背诗到是可以。要是只吃美味点心,赏花我更是喜欢拿手了。” 哈哈哈哈,几人看她愁眉为难,又诙谐的打趣样子都笑了起来。彼此间亲热不少。 温馨的气氛里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挑衅。康淑郡主凤眼斜挑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苏家几个孩子,语带嘲讽。 “呦,字写得不错,怎么连句作诗都不会?整天就弄些吃喝,闲游类的吗?你们颜家不是号称文冠江南吗?你那嫡亲妹妹可是闻名的才女,一样都是颜家的女孩怎么彼此差这么多?” 不知道这个康淑郡主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如今特意提起从未见过的继母女儿又是什么意思,还不等飞快思索的若棠说什么,那边尖酸的话却不停崩豆连声。 “也对,你妹妹可是几岁就得到探花父亲的亲自启蒙,是在颜家按照诗礼教养规规矩矩长大的。你吗?”嗤嗤两声笑后,康淑的话犯了众怒。“听说你们汉王府的孩子也是3岁开始启蒙,不过却是站桩马步。到底是兵家子出身。” 这话一落,不说急性子的苏美琪脸上的笑容褪尽猛地站起来,就是一向好脾气,温和柔善的苏怀真也落下脸来,肃然起身。 刚才若棠说自己的启蒙老师是舅舅,如今康淑这么一比不是说自己的舅舅是武夫莽人。不知诗礼规矩。兵家子不是连苏家的祖宗都骂了。 手在书桌上猛然一按,若棠心底勃然大怒。自己如何不论,可谁也不能说舅舅。mmd。 要不是怕给苏家惹祸,她真想立马撸胳膊挽袖子给这个死丫头来顿狠的。让她见识见识武将家女儿的厉害,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知道嘴贱的下场有多刻骨铭心。 瞧不起武夫,可惜说这话的人祖上也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猎户。当今天下,也不是讲究士族通婚,寒门都不能入仕的年代。讲姓氏出身的年代早就远去了。 现在,军权就是王道。 拂过衣襟优雅起身的若棠暗自冷笑,广安王执掌东江,舅舅也权倾西南。她一个王爷的女儿,就算受宠又凭什么敢叫嚣大权在握的藩王。 既然如此,自己少不得好好打打她的脸了。眯着眼睛,缓缓起身笑道:“康淑郡主,当今 不等她反怼的话说出来,小辣椒苏美琪已经竖起眉毛,主动迎战了。 晶亮的圆眼瞪着康淑高八度扬声道:“哼,兵家子,说的好像你多清贵似的。别忘了太|祖爷出身猎户,是靠着十来个结义兄弟,十七副铠甲起兵夺取的天下。 你这个猎户家的子孙,瞧不起武将,就是数典忘祖,眼里没有祖宗,没有太}祖爷,没有皇上。你是大逆不道,不孝至极。你父亲也不是,” 第43节 咳咳,吵到兴起,美琪才刚要出口的话被咳嗽声及时打断,听了跟自己意思差不多但直白太过的话若棠嗓子有点发痒。 虽说她恨不得让大姐给康淑也来个棋盘似的满脸花,为了大局还是赶紧上前两步,不露声色地掐了她一下,拦住马上要骂过界,口无遮拦很可能有理变成无理的大小姐。 看了眼若棠的眼色,想到父亲出来时的谆谆叮嘱不许惹是生非,万事要忍耐,小辣椒咽回了要吐出口涉及长辈的话。 想想自家大伯被她说了自己没有以牙还牙,又不甘心的抬起下巴轻蔑地斜睨着康淑。 愤愤道:“会做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妹妹精于算数,舅舅的幕僚们都比不了。对了,她还会做曲呢。京都现在传遍大街小巷的那首花朝笛曲就是她吹的。” 这个帮倒忙的家伙,说过多少次要保密了。被出卖的若棠蹙眉看了姐姐一眼。又想到她的初衷,只能抬手揉揉眉头。对目光灼灼看过来几个惊讶惊喜,想确认的人笑笑算是认下。 看十五哥提醒的眼神,苏美琪也知道自己说走了嘴,讪讪的一笑。可看见被自己震住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康淑,还是小孔雀一样得意的扬起眉眼。 “你说是她吹的就是她吹的,谁能证明?”康淑反应过来涨红脸反驳。 “简单啊,让我妹妹在吹一遍,你们听听是不是比街上那些学个七七八八的更好。” 反正已经说漏了,苏美琪也不服气的犟上了。 “好,回去取笛子。” “走就走,谁怕谁。” 看着前面两个气冲冲跟斗鸡一样并肩大步走的人,若棠心里咬牙面上还是得体的笑着。 到底不能拆苏家自己的台。当惊讶的姐妹花问她那曲子真是你吹的,太好听,你真是深藏不漏的才女啊......她也只能点头持着笑应下。 等他们后来的几个人终于追到了。斗气正凶的康淑早已经吩咐人去找笛子了。 可万万让人没想到的是,拿笛子回来的內侍,身后还跟着太后几人。 “那首动人心弦的花朝笛曲,没想到是你吹的。咱们几个也跟过来听听。” 太后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定下来这场斗嘴的胜负。这曲子是不是若棠的,如今都是若棠的了。 太妃凑趣:“水榭那边隔湖看花,景色很美。咱们到那里看景听笛不是更佳。”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穿过长廊。 被自己姐妹坑了的若棠骑虎难下,只好接过笛子。给太后几人行了个礼,远远走到水廊的尽头。 看着湖面轻轻吐出一口气,横笛在唇。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亲们猜一猜,这首笛子曲会把男主闹心、折腾成什么样啊! ☆、第 43 章 . 意境婉转,如泣如诉,充满了凄凉哀怨无限伤感的笛曲流泻而出。 若棠她虽然没有练武的天赋。可也学了十几年,还是有些内力,吹起笛子气息充实饱满,吐音通畅自如。 一曲完罢,不用再分说什么,长耳朵的都叹服了。这流畅自如的曲调,自然比大街小巷里七八分象的更完整完美。 回去行礼时,太后拉住她的手在身边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 “曲子好,吹的更好。可你这个年纪,今后还是不要吹这种过于悲声的,省的伤了七情。” 完全不能解释,如今也不必解释的若棠垂眼乖顺的点头称是。 旁边还用帕子擦眼角的太妃微微抱怨:“丫头怎么在花朝里吹这么伤的曲子,害的我听着都忍不住要流泪了。” 被打趣着埋怨的人低头不语。胸中万事掌握的太后却是了然一笑,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安慰着。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是命,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不然你母亲在天之灵也放心不下。” 刚刚几个一头雾水,没有反应过来太后意思的人也都清楚了。早猜到的郑彦君更是眉头皱紧,目光无限怜惜的看着她。 嗯,敛眉做孝女的若棠睫毛颤了颤。乖顺的点点头。看似强笑着回说:“让您挂念了。那天我也是去寺里祭拜母亲,回程的时候一时心有所感。” 既然已经说破,想到康淑郡主说起在京都的妹妹。颜家以后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干脆承认是为了早逝母亲所做。低头做哀痛伤心状。 要联姻在坐的几位夫人公子自然清楚她的出身情况。想到她凄苦的身世,父亲为美色害死母亲,又不管她的死活,任由继母毒害。 女孩们难得的花朝她母亲的忌日,却又是她自己的生辰,实在够伤情的,都不在说话。连康淑郡主也低下了头。 水榭里一时寂静无声。 水榭外低头木桩子一样不发一语的奴才里,一个相当不打眼的小太监耳朵突突动了几下,借着眼角余光使劲往主子那边飘。 这笛曲怎么跟主子吩咐追查的一模一样,连曲名都跟主子说的相同,宜安郡主不会真的就是当初那江上吹曲人吧! 不行,宁可错上不能放过,他要尽快把消息传到府中才是。 安静好一会,还是太妃先打破沉闷,笑呵呵带着几位夫人、小姐们去赏花。若棠被留在太后身边说着家常闲话。 宫女送上来几碟子精致的点心,果盘。点心不说,那果盘里都是些雕成花型的橙子,芒果,地莓......对于现在北方来说稀罕的果子。 太后亲自插了个樱桃递给她道:“听你舅母说,在家里你就喜欢这些,江北的水果虽然没有西南熟的早,味道还好,你尝尝。” 这是亲人家常闲话的意思了。若棠立刻如在家对待舅母一样笑盈盈接过来吃了,坦诚亲热地回答。 “嗯,汁水饱满,有点微酸但味道更正。”又用小叉子插了块芒果津津有味的吃了。 把碟子里的果子尝了个遍才抬头对着太后抿唇不好意思的一笑,娇娇憨憨的让道:“太后,您也吃。水果对皮肤好,还开胃。” 太后见她吃的香甜,笑的娇憨点点头。简单吃了两块,看了看她头顶的紫玉簪微微一笑,透出股亲戚间的慈爱、温和,仿若闲聊般提起。 “你舅母今年给我的生辰礼,有一串用紫色水玉编的风铃。阳光下晶莹夺目紫光耀眼。最奇特的是,夜里竟然有淡淡荧光漂亮极了。一定花了她不少心思吧!” 闻言若棠眉眼弯弯。“太后娘娘喜欢就好。那紫玉是舅舅无意中得来的,找人打磨成型后。舅母亲自动手穿的。 她因为眼睛不好,不能亲自多给您做些东西,一直懊恼,惦记着呢。” 提起这太后关心的问询:“你舅母的眼睛到底如何了?” “舅舅找了不少名医看,都没什么良策,只说是让养着。今年几乎没动笔写字,针线更是不让动了。 舅舅给找了个书院的女先生给舅母读书,讲古。怕她无聊。本来都好了不少。” 说到这微笑回话的她收了笑。嘟着嘴故作老成的叹口气。 “谁知道,今年舅母那对从京都带过去的虎皮鹦鹉,雌的在吃坚果的时候卡着,结果没了,另一只雄的也跟着不吃不喝去了。 舅母伤心哭了几场。眼睛更坏了。今年舅舅都没有带她踏雪寻梅,怕雪光伤眼睛。” 微眯了眼,脑海里浮光掠影般晃过少女时光,太后想了起来。 “哦,那对虎皮鹦鹉是你舅母在家做女孩的时候就养着的。我还记得它们在廊子下喊:“公主千岁。”的聪明样。可再伤心也不能为了它们伤身啊! 现在她心情如何了?” 提起这若棠墨玉似的眸子闪过淘气的笑意,抿唇笑道: “太后娘娘不用挂心,舅舅又给舅母寻来一堆浑身雪白,只有额头嫩黄,更聪明会背诗的白鹦鹉。专门派了丫头养着。舅母可喜欢了!” “哦,那鹦鹉到是有福气。” 这话里透着股怅然的情之感慨,若棠没接话只乖顺的浅笑。 傍晚的寿康宫里,只剩下太后和太妃两个人,太后随意的靠在软榻上。 太妃脸上也没有了一直挂着的笑,一边蹙眉插花一边忧心的跟太后闲聊。 “苏大姑娘定了亲。就算没有她在汉王心里也无足轻重,使不上什么力。如今只有把咱们姑娘嫁过去一途了。 不过苏怀真到是个纯良敦厚的好男儿。老儿子大孙子,看他被汉王养的性情如此敦厚,身在将门不爱武反而喜文,料想应该是很疼他的。也不算委屈了咱们家姑娘。” 宫里生存多年,太妃清楚如今形势下,这是最好的办法。把手里最后一枝月季插好,用指尖摩挲了几下花瓣, “姐姐,我听那个苏家大姑娘的意思,汉王是真和公主来信说的一样。要给外甥女找个低门的女婿,留在身边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会因为自己妹妹姻缘不顺,青年早逝,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噎废食了吧。 那小姑娘容色美不说笑的实在甜,娇憨的可人疼,举止又大方,行事又知分寸,看着就让人喜欢。嫁到哪家,都能得夫婿喜欢,给汉王府添些助力。低嫁实在可惜了。” 侧身斜躺的太后把玩着小玉如意,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着远处宫殿金色的重檐殿顶抿了抿唇沉吟。 “人各有志。当年宫里小透明一样的6公主远嫁益州,虽然无亲生儿女。也只是个后宅小妇人。 没有手段心机,可汉王反而觉得她柔顺可怜,需要时刻关心呵护着。 这些年他戎马倥傯,忙的什么似的,还事事替她做到周全。 再看看我自己,虽然要强争胜这几十年也够风光。 先帝敬着我,如今也是大权在握。可作为女人谁能说我比她更幸福。 自嘲般无声笑了下,太后抬手抿了抿鬓发。看着依然乌黑润泽的头发,想着今天宜安郡主说起公主那对鹦鹉,一只去了另一只不肯独活不由感慨道。 “汉王给外甥女招婿,那孩子将来未必就不如那些嫁入王候的贵女们幸福快活。 我看那丫头真跟公主形容的一样,让汉王从小儿子似的养的过于随意,挺天真浪漫的。 你午饭时不也见了,她看着规矩,可吃东西那香甜的样子,在家里不一定怎么淘气活泛呢!汉王养了十几年不舍得嫁出去立规矩,留在身边也情有可原。 何况这也是我放心汉王府的缘故。 苏元正虽然有能力有魄力,可是更重情重义。把血脉亲情看得很重。对子侄们都很尽心。 辽东虽然有北疆3州,可王府里老大是心爱多年的长子,老二是背景深厚的嫡子,他们家世子的内斗还有的闹。 萧策作为三子,兵权颇重,又单独立府执掌并州。自身能力手段不凡,性情又向来桀骜,不肯受任何人辖制。 怎么肯因为父亲母亲各自偏爱的心思退让,一辈子屈居人下做哥哥手下的刀枪马前卒。 你看吧,这几年辽东就要乱起来。再说你表姐也不是好摆弄的,辽东王这些年一向对她爱重有佳,身边都是些小星,侧妃也没有一个。 他们两大藩王虽然都对朝廷虎视眈眈却又都不想反。只要我们退让些还能安抚得住。如今广安王和皇上对于我们却已是迫在眉睫了。” 听了太后姐姐这些带着怅然的话,太妃不由自主的替她伤心。 想到大姐在最美的碧玉年华,为家族牺牲嫁给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先皇。拉扯儿子、弟弟似的精心带大。 哪里知道皇帝成人后竟然说对着母亲、姐姐一样的皇后动不了情。就这样让姐姐一生连女人都没做成,白白守了后位的空名一辈子。 敬重,加恩,体面,权势算什么,先皇还是亏待了姐姐。要知道在如何高位,女人也幻想有个人倚靠疼爱的。 她又不争气,进宫几年也没生下一男半女。如今在怎么抱怨也往事已矣,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第44节 放柔声音安慰面色凝重的太后。 “姐姐放心。太医已经确诊梁美人肚子里是个男胎,至于那个白眼狼的皇帝等胎儿落地。姐姐也就不必操心了。” 虽然对之后的局势十拿九稳。可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帝,如今跟刘家势成水火,对自己恨之入骨,到底又痛的发闷。 太后转头看了眼挂在窗口公主送来的紫晶风铃,很有几分落寞躺在大迎枕上。在想到当年纵马横街的飞扬少年,唇边扯出一丝丝少女般的浅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宫斗,这一章是为了之后男女主被迫‘春宫一夜’的铺垫,有没有好奇。收藏,留评吧天使们!布丁拜托了! ☆、第 44 章 . 在宫里精神紧张了一天,回家的马车上三个人都是毫无仪态的瘫靠在车壁上养神。 等在外面的三舅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让人拿了热乎的小点心,茶水过来,三人眼睛登时圆了。不约而同伸手拿过来大嚼。 吞了四五块点心,连喝了两碗茶苏美琪才长出口气道:“就这一回,下次就是给我多少银子我也不到京都来了。太累了,饭不敢多吃,水不敢多喝,话不敢多说。笑都不敢随便笑。” 心有同感的两人也连连点头。尤其是一天加倍卖萌装憨,故作天真无邪的若棠只觉得腮帮子都疼了。 她那顿跟太后一起的午饭看着是吃得很欢乐,其实是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啊! 缓过精神的两个妹妹目光灼灼到哥哥身上。逼问苏怀真到底看中了姐妹花的哪一个。 三天后的集贤阁比武,过些天齐王府的赏花宴太后可都是亲自吩咐了。他们是必去的,到时候用什么态度对那对姐妹花,全在他的意思上了。 两人慧黠的眼睛滴溜溜在哥哥脸上打转,等着答案。 耳根都红透的纯情少男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说:“我喜欢安静温顺的女孩做妻子。”担心两个妹妹不能理解的更清楚,又小声添了一句。 “我不喜欢高个子的女孩。” 安静温顺,双胞胎里矮一点的,那就是姐姐了!哥哥好眼光。 想到沉稳安静的姐姐郑秀君,若棠心里暗赞。她那性子将来到是能跟十五哥投缘,夫妻相敬如宾,和睦温情不成问题,不由放下心来。 对于温顺和气的女子一向偏爱的美琪也很喜欢。姐妹两满意地笑了笑,开始厚脸皮的揶揄哥哥笑闹起来。 马车里的笑声都传到了外面,骑马在旁的瑛姑和庆平候俱都无奈摇头。这三个小东西,本质一样的欢脱没心没肺,实在让人不放心啊! 夕阳余晖里,一行人从皇宫清远道回返王府。 而王府小演武场上,叶衡光裸的后背上滚滚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他剑术自小师从瑛姑真传,这些年在王府里又博众家之长已经算是同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回难得的集贤阁比武又是各州名门子弟都可参加。 虽说没人会丢脸弄些江湖好手来充数取胜,可像汉王府这样认门下子弟来的也一定不少。要是想一举夺魁也不容易。 从接到上京的通知开始,在王府里有汉王安排的高手指教,路上是瑛姑跟她对练,到了京都赵长吏又不知道从哪请来的江湖人,尽是些无赖取巧的打法。 连猴子偷桃这种下三路的手段都能使出来。虽然让他又恼又累到是所得甚多。 比斗一天,看看天色,浑身乏力的他跟几个师傅拱手告辞。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战斗澡,换上身精神的箭袖锦衣去了正院。 在后院花园高亭呆坐着,看了王府内外院近半个时辰的嘉慧也回了房间。陪在她身边的女护卫刘安一路下假山,一路想着刚刚看到演武场上叶衡飘逸锋锐的剑法,跟人对战时灵活准确的应对。 这天晚上车里还在抱怨不停的美琪,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兴奋跟表姐从皇宫大门起说到宫里长得不知比外面翠绿娇艳多少倍的花树。 口干舌燥一气喝了满杯茶后,不用人接话,自说自话大半个时辰的大小姐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表姐,你听烦了吧!” 温婉浅笑的嘉慧用银叉插起块红果给她“没有,我很喜欢听,你说的这么仔细我感觉自己亲眼见了一样。也算长见识了。” “哎,可惜你在孝期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皇宫了。太后和太妃可慈爱了,赏赐了好多东西,里面有一对白玉手钏我觉得特适合你。快点拿过来。 郡主,大小姐刚刚把太后赏的一对手钏送给了表小姐。 啊,正在琢磨康淑郡主今天莫名针对自己原因的若棠听了丫头的禀报一时没回过神有些怔楞。顿了顿吩咐碧螺, “你准备一份差不多的,一会跟我去表姐院子。” 金丝红缎上,一对凝脂般温润的白玉手钏,一条晶莹透澈,圆润细腻的珍珠链子散发出熠熠的五彩光泽。 张嘉慧纤纤指尖一颗颗轻柔拂过,想到表妹美琪对进宫各种拘束不自在的抱怨,叹息她因孝没能进宫的遗憾浅浅一笑。 就算自己好好地也没有机会进到皇宫,不然怎么太后琳琅珍宝赏赐下来,连一张纸也没有给自己。什么不知道她也来了京都不过都是借口,眼里没有她罢了。 出身决定了地位。她不姓苏,没有个实权的至亲做靠山,也没有郡主的名牌可以高高在上。权势之下她就跟蝼蚁一样。 瞬间,对于地位的渴望到达了极致。白天那个演武场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清俊少年被淹没在了心海深处。 夜半,春风送来柔柔花香。漫天星光下,京都辽东王府里几个侍卫站在假山上脖子都仰酸了。 振北候萧策面无表情屈着单膝,坐在王府最高承光阁顶,目光如电,眨也不眨的看向汉王府的方向。 傍晚时分,宫里探子回报来的消息,说那首花朝笛曲据说是宜安郡主吹奏的后,一向持重有度的侯爷就不正常了。 晚饭没吃不说,到如今已经在屋顶坐几个时辰一动不动了。几个守着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此刻却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只苦着脸,一个个长脖呆头鹅似的看着主子那似悲似喜的脸发愁。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眉眼带着雾水的萧策跳下屋顶。 “主子,京都汉王府里外院四门,包括后街仆妇住所都是按军中规制来的。王府长吏更是精明,调进内院伺候的丫头说是庆平候和郡主回返西南前不可以回家,出内院都不行。 小的无能,只打探到这回上京的有三位小姐,昨日进宫的确是郡主和苏家大小姐。” 哼,强将手下无弱兵,苏元正能立足西南,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心中赞了句当世英雄,萧策忽的眉角一扬,挥手让探报下去,神色间带上了志在必得,浅浅一笑。 可惜,既然来了京都,交际应酬自然不可避免,他也不用费心试探,夜闯王府去观女眷,只要能见面,再细细看上一眼,自然一切了然。 从宫里回到汉王府,苏美琪是一刻不能闲下来。为着那天跟康淑郡主的口角争斗,一心想在齐王家花宴上给她点颜色瞧瞧。 从早到晚忙着去外面铺子看京都流行的首饰,打扮,若棠却安静的留在家,听出去打探情报的人跟自己说关于颜家在京都的消息。 这些年对于颜家,虽然三节六礼舅舅都帮她做到,却从不提让她回扬州父亲那,更不说起颜家的事情。就算扬州派人来接,来送节礼也不让她出来见客。 在宫里听了康淑郡主无名愤愤的话头,她总有不好的感觉。 敏感的她总觉得应该是颜家对自己有什么和大舅相背的决定。所以舅舅才这么防着。对于自己可筹谋的也就是婚姻了吧! 难道颜家想用她来联姻?毕竟他们家嫡女不多,自己又连着汉王筹码更大些? 站在前院开的垂落叠叠如云似霞的海棠前,听说颜家情形的若棠有些意外。 三年前,随着时任内阁辅的颜家二老爷因病致仕后,颜家大部分子弟都以各种借口回到扬州老家。几个不大的官也都没在京都任职而是散落在各藩王领地。 为此,大舅也佩服赞了几句颜家的当家人,确实高瞻远瞩,不是目关短浅,急功近利之辈。如今大陈局势波云诡异,他们以文起家的大族,韬光养晦保全实力以待明君真是最明智的了。 比她小7个月的妹妹如棠。在8年前父亲纳良妾入门后。不久被嫡亲的姑姑接到了京都膝下亲自教养。 姑父东平伯吕城当时执掌拱卫京师的京卫三大营之一,是个实权人物。如棠跟康淑郡主这些人算的上一起长起来的闺蜜玩得很好。 去年在姑姑做主下和户部正五品王郎中家的公子定下了亲事。年初,姑父外调武都,家小随行。姑姑也带着如棠跟了过去。 所以这次她来京都并没有上门去拜见。没想到姑姑为着小叔子娶亲,竟然带着儿女跟他们前后脚回来了。 亲自上门拜见是必须的,只是明天就是集贤阁比武,日子最快也要后天。一会去跟三舅商量礼单和行程吧. 也不知道这个姑姑的脾气秉性如何,会不会过分挑理,见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自己又要怎么相处呢? 看着郡主皱眉思索半天不说话。手里的一朵海棠已经揉搓的不成样子,又看了看日光渐盛的太阳,叶衡轻挪两步挡住了照在若棠脸上的阳光。 李楠看着叶衡顶着日头一动不动。郡主也仿若无觉的站在阴影里思考。只得苦着脸站在一旁陪晒。 .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融融,天使们留点言给布丁评论区升升温吧! ☆、第 45 章 . 打定主意的萧策吩咐手下紧盯汉王府四门。这日一早刚洗漱一番,就听到了好消息。早饭也没吃吩咐左右出了辽东王府。 在汉王府对面的胡同里鸦雀无声静候很久才看着女眷的马车出来,一行人又静静跟了上去。 琅芬阁里,拿着粉色桃花簪苏美琪实在舍不得放下。 这是一只淡粉的玉簪。 上面三朵雕琢得栩栩如生深粉桃花,却不是镶弄上,而是根据彩玉天生颜色顺势做的。难得里面颤巍巍的花蕊顶端是娇嫩的浅黄。这首饰实在可赞一声巧夺天工。 眼下又正是桃李芳菲的时节,带着它出门实在太合适了。 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一阵,她再一次开口道:“掌柜的不管对方出多少钱。我再加一倍你一定跟他商量让给我。” 大小姐跋扈的手段单一,还是习惯性的拿钱压人。那掌柜满面堆笑里带着自信。 “小姐不是我自夸。这颜色,这雕工,谁定了也舍不得让出来。您还是在挑别的吧! 我们孙家的首饰,哪件在京都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看那边的双蝶钗,玉质温润也是难得好物了。” 要是没有这个桃花簪,苏美琪也就买了双蝶钗。可如今哪里能甘心。正嘟嘴不满纠结着,身后清朗的男声传来。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这位小姐如此喜欢,桃花玉簪就让给她好了。” 猛然扭头的苏美琪目光落在男人脸上的刹那,心脏小鹿一样疯跳,玉白的脸也转瞬一片绯红,在对方黑亮灼灼,如有实质的眼神里,难得一见的羞涩低下了头。 好巧,竟然是她自己心念很久的萧策。是萧策,是萧策啊! 回到府中,拿着簪子第一时间跑到嘉慧表姐房间的苏美琪,盘腿坐在临窗大榻上。双手握拳支着下颌眼睛里泛着春水。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和他第三次见了。每一次都那么巧,那么出人意料,你看这簪子,多难得多精巧,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就让给我了。” 一向对她耐心的嘉慧放下手里的书,纤长浓密的睫毛蝴蝶翅膀般闪了闪,笑了下捧场一样问道。 “这人到是有风度,把簪子一句话就让给了你,那然后呢?” 然后,脸颊红云浮起的苏美琪支吾着:“然后他取了定好的东西,跟我笑笑点头走了。” 就这样,嘉慧很疑惑的问:“那你呢?” 有些懊恼的苏美琪鼓了下腮我,“我也笑笑点了点头。” 说这么半天是一点行动也没有,这个平时张扬厉害的大小姐真是可以了。 第45节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有缘。是不是天意让我们一次次见面。”羞答答的女孩眨着眼睛带着几分憧憬恳切的问。 “嗯,有缘” “不过三次见面,除了点头,我一句话都没说。是不是表现不大方太熊了?”嘟起嘴的人自言自语。 她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并没有实际意义的话,嘉慧没有听清楚,也没有注意听。 只在脑海里飞速翻过这些天了解萧策的资料。 出身高贵的王府嫡子,独掌一州兵权的战神,不到弱冠的实权侯爷。除了婚后会离益州太远,简直就是完美夫婿。美琪的命可真好! 隔间里,听她们笑闹说话,呼吸都屏住的松萝紧皱了眉头。 也在翻着资料的若棠,此刻也在凝神思索。想着号称天下第一的集贤藏书楼,想着临行前舅舅跟她说若是有机会进到书阁拓图一事。 如今自己得太后许可能进去了,剩下就看叶衡他们明天在书阁比武上的表现了!希望能让益州得偿所愿才是。 还有舅舅那十几年收集来,所谓先秦武帝宝藏图。她怎么看,怎么是电脑游戏中的几何迷宫一部份,还有些奇怪的临摹字母应该是简单拉丁符号吧! 天,不会又是那穿越老乡孝武皇后手笔吧?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喜欢动漫设计? 东想西想间,碧螺给她端了碗用杏仁煮过的温羊乳来。一边服侍她喝一边说起松萝传回来的话。 听到美琪在外不许护卫们叫她大小姐一定称呼主子,若棠挑挑眉只当她是为郡主身份不舒服,并没有当回事,笑笑一过。 可听说她再遇萧策,还是在京都有名的首饰店里,受了所谓好意。不由一愣,巧合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阴谋。 犹豫了一会到底没急慌慌去找为皇帝大婚,十五哥定亲,联络权贵将官,应酬朋友忙到脚打后脑勺的三舅。 好在偷跑上船的大小姐,身边都是从自己和十五哥那抽调的侍卫。她吩咐瑛姑嘱咐了几个侍卫队长,一定要谨慎看好那个常常理智不在线的大小姐。 想来萧策在大胆,只要美琪自己不肯,他也不敢在京都光天化日下闹出什么! 辽东王府的二院屋顶,萧策还是昨天一腿屈起一腿垂落的姿势。刘一想不到自己一直英明神武的主子是怎么了。 白天让自己先一步到孙家银楼,拿银票长刀软硬手段兼施的威胁店主,不管进去的那个女孩进去之后买什么都说有人已经定下,转眼又一句话不多说的让给人家。 要说是窈窕淑女,主子动了君子之逑,却在见了郡主面后又一句话没有说。 不过是皱脸盯着人看了几眼,回来却怅然着继续坐在屋顶,无声远望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眼见明月已升到正空,有暗卫脚步无声飘进廊子,小声跟侍卫长丁和嘀咕两句,丁和走到房檐下轻声叫了两声主子,递上去张纸。 满腹沉郁的萧策看过略一思忖,吩咐几句,带着人骑马连夜出府,竟是连第二天集贤阁比武都不去了。 号称天下第一藏书楼的集贤书阁,是当年秦武帝为讨皇后欢心集当世能工巧匠建造13年始成。听说,里面的石料木料能防水火又做过药物处理,书籍在里面不潮不燥画色千年依旧栩栩如生。 几百年过去历经多次战火书阁却没有遭到半点损毁。据传言说有从秦开始的世代守楼人和苗疆大巫施法看护。没有兵匪贼人敢轻易来犯。 可惜了,这份心意武皇后却到死也从未亲眼见过。为此成了武帝心中憾事,北秦一朝它从建好起从未让人进去过。 而少年比剑胜者入阁观书的传统,却是从200多年的前朝传下来的。 本朝陈太|祖平定天下,各种考虑后,除了每年的比剑胜者外,还规定每月准许4个才学德行不凡的人进入观书,每次3天,进两人,每天可以两个时辰。 汇集天下珍藏,数百年沉淀下来的书海,是天下所有读书人心中圣地。无人不期盼有一天能进去见识一番。 当然也许更多的人进去是为了参悟当年孝武皇后逝去,一心修道求佛乞求来世在续前缘秦武帝留下倾国宝藏线索的藏宝图。 比如,若棠。 “真是壮观啊!”站在楼下仰望的几人齐齐点头赞叹。 集贤藏书阁在皇城四大宫兴庆宫北的位置。坐北朝南,背靠巍峨秀丽的映霞山,前可俯瞰涛涛平江,遥遥望去挺立在晨曦里的书楼看上去竟然有沧海桑田无尽怅然之感。 他们一行人为了看传说中天宫仙殿样的兴庆宫风景来的算早,看不远处并排林立豪华的车架,骏马就知道很多人也是同念。 进入园中‘恰好’碰上承恩公和郑夫人一家。 双胞胎里的姐姐郑秀君看见迎上去行礼的苏怀真,白净的小圆脸瞬间渡上了一层霞光。看来郑家是同意她来联姻了。 女孩们见礼后亲热的凑在一处叽叽喳喳,活泼的郑丽君靠在若棠肩侧大方打量叶衡李楠两个,问道:“郡主,他们是苏家来比剑的人选吗?” “嗯,他们是我远房表亲。” “是吗,那个穿青衣的长得真好。跟挺拔秀竹似的。他剑法很高明吗?是将军?上过战场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与十五哥一起给苏大人行礼的叶衡今日打扮确实不俗。 束着银丝冠,穿着身青色箭袖劲装,衣领,袖缘满绣浅翠深墨的竹纹,腰间一条翡色宽织锦腰带,如刀刻斧凿的清冷眉眼看起来到真像根雪中青竹。 也觉得他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若棠笑着点点头,没有谦虚的道他领兵征战过,剑法很不错。 “那就又是个真才实学的美男了!” 见妹妹这么大方的评价外男,郑秀君的脸又羞又气下红透了。伸手拉了两下妹妹的衣袖,想阻止她别在口无遮拦下去。哪成想这小妹妹扭了扭来了两句更惊人的 。 “你们来京的晚不知道,前几天我跟姐姐去偷看镇北侯进城,就觉得他比我哥那个几个京城四秀强多了。 没想到今天这个叶衡也不遑多让,天下风姿不俗的美男子还不知道多少,往日是我坐井观天了。看来希望还是很多的!” 哈哈哈。 爽朗笑声里,别说向来随性的苏美琪,就连羞恼的姐姐看她那副良人可寻的期望样也忍不住笑。 一脸严肃的郑学士听这边笑闹声扭头捋了下胡子,无奈瞪了遥望天际作怪的二女儿一眼,看来这丫头平常家里就是惯犯了。 女孩们正逗趣笑闹,沉稳肃然的少年们大步走了过来。嘴角梨涡深深的若棠想到美男多多的典故,对迎上来的叶衡俏皮一眨眼。 少年本来沉稳的步伐差点跟着凌乱的心一起踉跄。 .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天下多多的美男,天使们留言鼓励下! ☆、第 46 章 随着少年人脚步临近,女孩们的笑闹声渐渐而止。 走过来的都是熟人。打头的郑彦君对着刚刚还毫无形象抚掌大笑,瞬间一本正经,想让别人只能注意淑女气质的小妹妹摇摇头。回过身,主动以世交兄弟的身份介绍了叶衡、李楠两个。 彼此寒暄见礼后,几个少年男女在他引领下,离开大人带着些丫头侍卫开始漫步游园。 虽说今天兴庆宫只开了书楼这西北一隅供人赏玩,也足够惊艳大家眼球了。顺着□□的第一站,自然是名闻天下的集贤阁。可在如何心喜好奇,但他们也只能在百米开外览胜。 涵碧浅溪环绕的书楼,由一座白龙卧波的浮玉桥连接两岸。美琪大小姐兴奋过度下,不顾形象大呼小叫。率先爬上御风亭上。 随后跟上去的若棠,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书楼龙壁前,秦武帝留下的那首所谓祈求来生的情诗。 没想到武帝的字跟她笔法到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是更锋藏于内,圆融方正,有规整君子之意。偏偏这首诗间,又在承转启和里仿佛能感觉出种别样的缠绵的哀伤。 少年情怀的苏怀真跟未来大舅子感慨到:“武帝真是情痴,九州共主什么倾城解语花寻不到,却只念念不忘孝武皇后。 孤零零一个人活着时,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转世后,能玉树临风站在爱人面前重续良缘。” “与卿再世相逢日,这句话细细读来真是伤啊!” 大咧咧的苏美琪拉过活泼的郑丽君道:“对了,你们看没看过《桃花密语说北秦》。那里说孝武皇后没死于行宫大火,而是被爱慕她的将军救走了。 被武帝找到后毒发身亡前还和那个将军共许来生了呢!凄美动人极了。” “那一定是杜撰,皇后一定只喜欢武帝的!” “武帝后来为她解散后宫,多深情好羡慕啊!” ...... 姑娘们,可长点儿心吧!那个渣中战斗机的皇帝有什么可喜欢的啊! 觉得三观跟他们无法沟通的若棠,被双胞胎姐妹拉着感怀武帝,强忍着人艰不拆没有扫兴。却也不想随声附和只好不时呵呵两声。 被她用另类爱情观,新好男人准则荼毒多年的瑛姑,叶衡几个知道她的性子和对武帝的真实想法,见她嘴边僵硬扯出的笑,都忍不住唇角弯弯。 文生郑彦君摸着桥头雕花的白玉栏杆向往的望着楼顶层叠相衬的如意斗拱,回身对一直少言的叶衡、李楠道。 “真羡慕你们的剑术,若两位夺魁一定跟我们好好说说里面的盛景。外面已经如此壮美,不知道书阁里又会多奇至。” “是啊叶衡,加油啊!我到时候一定压你赢。丽君笑眯眯跳到哥哥身边。” “多谢。”向来少言寡语的叶衡抱拳吐出两个字。 被他如此端肃态度,又言简意赅回答弄到扫兴嘟嘟嘴的丽君被懂事姐姐自然的拉到一边看风景。 想到今天的比试,担心他紧张的若棠也停步勉励。“加油,我等你一起书阁一观。” “嗯,郡主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陪你一起去书阁的。” 看他郑重许诺的样子,不是这本意的若棠想改一句别勉强尽力就好,又担心临阵士气。正犹豫怎么说几句就见郑夫人身边大丫头快步攀假山上来。 到亭子中俯礼后道:“夫人请几位小姐到前面见客。”又语气自然的特意加了句“卢国公,东平伯几位夫人正在前面。” 东平伯夫人就是自己的姑母了,糟糕,她怎么也来了。 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她家的官司。赶忙都下了假山。 大姐郑秀君被妹妹笑着推到前头跟在苏怀真身后,在最后一阶石台不知道怎么不小心脚步一个踉跄。前面的苏怀真连忙托住她的胳膊和手,还没等人站稳又慌慌的松开,又担心她跌倒扎着手哎哎两声。 嘻嘻哈哈的笑声中,本来满心烦恼的若棠抬手捂着额头,不去看蠢得让不忍目睹的傻哥哥。心情到轻快了几分。 园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一行人一路穿花拂柳不时跟郑彦君认识的人见个礼打声招呼。 云辉园前男女分开,几个女孩细心整理了下仪容进了玉宇阁。里面已经高坐了不少贵妇。见她们过来,郑夫人笑着迎上来亲自引到上首先给两位王妃同康南长公主行礼,例行的寒暄收礼物后开始介绍其他夫人。 穿男装的若棠一一笑着抱拳问好。因着她的身份。需要行大礼的人倒是少之又少。 到了一位长眉杏眼的美妇人跟前。郑夫人没在说话。笑着对她点点头。 早有准备的若棠看了看那跟自己相似的眉眼的贵妇人,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姑姑。 上前恭敬行礼叫着姑姑。那美妇人自然应答,熟稔亲热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赞了苏美琪双胞胎几句笑着点了点头对她道:“好孩子,跟郑夫人见过礼再到姑姑这来。” 猜不到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若让从善如流行礼离开,转了一圈后带着瑛姑回到姑姑身边。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脸上带着面具笑的姑姑带着她到了不远处各家女眷休息的隔间。 坐上主位后是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她半响,声音里带着冷意的嘲讽介绍。 “过来见见吧!这是你大嫂,你三表哥今天也过来了。不过在男宾那边,你贵人事忙,没时间拜访长辈,只有我过来给你引荐了。 不然血亲骨肉见面,认不出来还让人介绍可不笑死人了。” 好锋利的口齿,这位姑姑,父亲的亲姐姐到是跟父亲那软弱性子截然不同。 第46节 但周全想想也是。姑姑她母亲早逝,继母膝下带着幼弟。出嫁后又在伯府里做掌家夫人,性子也不能太软了。 没有及时上门拜见,这事自己理亏,此时辩解什么都是借口不如默然。 若棠不在说话,大方给嫂子们见礼后只是低眉顺目,相当恭顺的微笑。 大嫂身后容貌明丽绰约的女孩等她行完礼,上前笑中带泪的深深福下,口称“大姐姐安好。” 豆蔻的年纪,眉如春山远黛,杏眼秋波含光。一身桃粉的襦裙更显人娇柔清丽。尤其是小姑娘的眉眼竟仿佛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姑姑家只有两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庶出女孩,这个看年纪绝对不是,可又叫自己大姐姐? 愣了下若棠已经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没想到集贤阁比武她也跟着来了。看来在姑姑跟前很得宠啊。 赶紧俯身把人扶起,看着她激动到发红眼角流出颗泪的粉脸,若棠却如论如何也做不出亲人他乡重逢的兴奋喜悦样来,只浅笑淡声着回了声:“妹妹。” 也许是她这份不够热情,冷淡的态度,可能又让姑姑不满了。插言进来冷着声教训吩咐。 “你也是大姑娘了,整天穿着男装算是怎么回事。 正好你妹妹跟你身量差不多也带着多余的衣服首饰呢。赶紧到隔间换了。我们颜家的女孩可最是端庄规矩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穿着怎么碍她眼了,这事儿却是没法子答应。就凭自己之前已经在太后那表明自己到年纪前不换女装,不谈嫁娶的话。 为了不被迫联姻,被留在京都成为舅舅的负担牵挂,就不能把男装换下来。 虽然知道姑姑肯定清楚自己情况还是躬身一礼郑重解释。 “姑姑,在我襁褓中时,舅舅碰见一个游方的和尚。说要是想让我平安长成,只能当男孩子养着。所以侄女才一直穿着男装的。” “什么和尚道士的话就那么灵了,也不是什么闻名于世大师给卜卦看的。再说大姑娘哪有整天男装的,今天还这么多客人以后还找不着婆家。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你舅舅为你好,那他自己的嫡亲侄女怎么华裙美钗的。” 这是指美琪吗? 她今天好像穿了件遍布桃花的玉锦洒金百褶裙,难得上面花蕊都是细碎彩晶镶嵌,阳光下宝光灿然。头上粉玉的桃花长簪周围一圈金色蝴蝶行动间蝶翅颤颤几可乱真,确实华丽非常。 相比下自己银冠束发,一身淡蓝软缎直身长袍,腰间只一块玉佩装饰是有些简单不够看。 可男装打扮本来就没法跟女人装束比较的。自己这身衣料,玉饰价值也相当不菲的好不好!舅舅对自己可比美琪看中多了。 心里可以这么想,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姑姑,大舅对我表姐一样看待从来没什么薄厚。只是我不喜欢繁复而已。男装也不方便。” “是吗?是你自己不喜欢,跟你大舅没关系。可规矩就是规矩,我当姑姑却不能不管。” 说着扫了眼身边的大丫头:“素文、秀锦,去扶着大小姐到后面把二小姐的衣服拿来给换上。头发也好好梳理。” 这可是故意找茬了,蹙眉间,身后的瑛姑已经伸手拦在了两个过来要硬扶她的丫头跟前。若棠看着姑姑眼睛瞪了起来,想到她可能想把自己许嫁给谁的可能,犹豫一瞬没有吩咐瑛姑让开。 扭身对姑姑毕恭毕敬面上为难,口中语声带了两分冷意坚持道:“按理说长辈们吩咐,若棠不应该不领命。 哪怕为此丧命早夭也是应当。 可舅舅们苦心养育我十几年,我实在不愿意让他们为我悲痛伤心。还请姑姑见谅这换衣的事恕难从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不错,天使们给布丁留留言鼓励啊! ps:下一章,叶衡要帅帅大展威风了。真的很帅啊! ☆、第 47 章 . 见若棠不听教训还敢态度强硬的抗拒自己,身为嫡亲姑姑的颜氏脸都气红了。 “你,果然是养在......” 没等她在说什么,外面承恩公夫人已经推门进来。看来应该是听见什么风声,来解救若棠的了。 笑眯眯的承恩公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眉眼带笑抱怨道:“我来了好一会,还说怎么没见你去给我行礼,原来是陪着亲姑母呢!” 并不敢得罪太后跟前红人,姑姑堆起笑,下来寒暄招呼。向来八面玲珑的夫人三两句岔开话,两个小嫂子也跟着粉饰太平。换装的事不了了之。 聊了两句,半路杀过来的程咬金又笑呵呵的跟姑姑说:“我借你宝贝侄女给我的几个姐妹见见,一会在给你送回来,放心,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丝!”说着话已经拉了人出门。 呼出口气,被解救后,跟郑家姐妹拉着说话的若棠感觉胸口发疼,怎么自己的至亲都是如此极端的脾气。 懦弱糊涂的父亲,要是跟强硬姑姑融合一下就好了。不过姑姑她怎么突然执拗要自己换女装。眼下身边只有瑛姑一个,到不好打听,也只能等回家再说了! “哎,你姑姑把你叫走说什么了?我刚刚看见你那个妹妹跟康淑她们一起逛院子呢!眼睛长到天上的康淑看起来跟她关系不错!” 正头痛的若棠看苏大姐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暗自叹口气。为什么她的姐妹脾气也都不能正常些啊! 好在比试很快开始了,不用跟美琪敷衍。因担心那个姑姑再给自己添麻烦,眼下有更重要事情需要关注的若棠,索性一直跟在承恩公夫人身边。 今天的比武主持是齐王。男女宾客们就分坐在清漪湖九孔桥两边。 绿柳红桃微微春风。男女隔岸相望倒也有些雅趣。中间有人把守的两座拱桥上,不时有丫头经过是传话送物的。 比武前还是老套的做诗词活跃气氛。不仅男子很多女孩也纷纷上前泼墨挥毫。她不参加,也不关注,只一心等着叶衡的武斗。 不过听了结果,自己那个异母妹妹如棠,小小年纪也进了女子这边的前十。看来康淑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个真正的才女。 武斗参选贵族官员子弟要20岁以下,只能用剑。第一场入围赛是不对大众的。 报名的人集体混战,这下拉帮结派的就有了优势。庆幸王府赵长吏那些江湖路子的训练。以苏家远房子弟名义参选的李楠,叶衡都很顺利入围了。 第二轮,之前取胜的还要在宫内侍卫手下走上20招,才可以正式上场。这就是对大众的了。最后决赛入选的倒是不多,不过20几个。 瑛姑看了圈敌情,在她耳边悄声道:“各家派出的子弟看出手、气势,大半到都是上过战场的样子。不过比叶衡还差点。魁首十之八九会是咱们的。放心。” 比武第三轮,就抽签一对一后,胜者继续。瑛姑姑早已位列当代一流高手,看了捉对战已经确定。 凉州王子弟,扬州王的二公子冯瑄,还有自己这边的叶衡必取三甲的了。 若棠估量了下形势,凉州跟益州在古拉山口接壤又经常共御胡虏。如果舅舅将来东征荆州,到是要防着他们趁火打劫。以后还要多多交好。 不由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让叶衡对上他,以免刀剑无眼,伤了和气。 没成想,临时抱佛脚真有用。叶衡运气真也不是一般好,第二场扬州王的二公子冯瑄已经把凉州子弟一剑挑下。 最后的对决就是这位二公子和叶衡了。 决战的地点选的到是巧,正是隔开男女宾的桥上。画了两丈的长度,谁出线,落水谁就输。 宾客们纷纷到临时搭建的二楼,三楼重台上起身观看。更多姑娘大胆到了桥边近距离观看。桥两边站满了看比试的少年男女,若棠也忍不住跟着美琪几人离开座位走了出去。 等待的间隙,快步到她身边的丽君,拉了拉她的袖子笑容俏皮又快活的轻声道。 “男子那边开盘口押宝了,叶衡的赔率低可我还是决定压他,你们都是益州的更是一心了对不?” “我们自然也压叶衡,那个什么公子一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叶衡可是领兵不败的玉面..... 咳咳咳,跟在苏美琪身边的丫头赶紧咳嗽提醒她的口无遮拦。她咽下了杀神乱起八糟的话,大手笔拿出自己的赌金。 虽然看出来两人半斤八两,胜负难以预料。若棠也大手笔押了叶衡。 很快铿锵战鼓声起,决战开始了。 高高的白玉桥上,两个俱是五官精致,挺拔如竹的十七八岁少年,长身玉立执剑在手。 相较于青衣叶衡的剑眉星目,英姿俊朗。白衣的冯瑄虽然俊美风流,却稍显秀气。长剑出鞘后二人气质更是明显。 毕竟叶衡是几上战场,血海尸山中历练出来的,武器出手身上凌厉杀气立显。 兴奋的苏美琪凑到若棠耳边嘘声:“平时看着叶衡不过是英姿磊落美少年,没想到横剑在胸时这么吓人。 你看他眼里的寒光。怪不得战场上见过他的那些人叫他修罗呢!” 担忧中的若棠懒得理她只眼珠不错盯着场上,对此不满的美琪正要大声,桥上二人已经一个错身动起手来。 春光中,独桥上,只见剑气如虹,追风掣电,同是轻功不弱身姿飘逸的二人越打越快,转眼间交手数十招。 若棠自己的武艺如何不说,在瑛姑多年磨练下眼力却有几分。看了一会皱起眉头。 这两人的剑术已经算是登堂入室。轻功招式也都精妙,互不相让。不过叶衡毕竟7岁跟了自己,才与瑛姑学习一流的内功。 那冯瑄却应该是从小练起的,恐怕二人这样你来我往打下去,叶衡他会后力不济落败。 两剑咔嚓一声相交时,冯瑄忽然转身。 剑锋霜雪样的刃白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逼叶衡的面门。晃眼的剑光冷而烈,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面锋芒的叶衡没有侧身,没有后退,毫不犹豫后仰,单掌撑地同时双腿连环踢出。待对手微一退步,持剑反身巨力劈下。 冯瑄看来对自己的剑法自信的很,眼见这一剑无功而返,居然还淡淡一笑。千钧之力一拦后,得到空隙反手横划竖挑组成一道灿烂飞舞的护身剑网。 “好俊的功夫,怪不得师傅说女子想成高手比男子要费百倍辛苦。这份力气,镇定,就是难以企及的优势了。” 瑛姑不分敌我的赞了两句。此时几个一心想叶衡赢,双手握于胸前的丫头也顾不得计较。只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桥上。 说时迟那时快 ,冯瑄忽然把手一抖,剑气凌厉绝伦突破,拦腰横刺。躲闪不及的叶衡腰间一条血线飞出。 今日天光正好,水洗如碧的天空云朵都不见,正午春日暖阳下,那飞在半空的血线在光照中几乎要刺伤人的眼睛。 不少女眷惊呼出声,不由自主攥紧拳头的若棠微一皱眉,叹口气,想着已方是败了。 一个眨眼,再睁开却不是想象中的画面。 没想到受伤的叶衡就好像对伤口无知无觉,头发丝都没颤动一下,更没有收剑。反而啸喝一声,纵身点地跃上桥栏,扬起寒气迫人的长剑借势飞扑而下。 此时他中门大开,正是冯瑄取胜的好机会。 可若是冯瑄敢就此刺向叶衡胸口,他自己的脸也必定被敌手一剑划开。 叶衡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玉碎瓦破的杀招。 观者齐齐心跳破百,噤若寒蝉的屏气。 心有顾忌的冯瑄没舍得划花自己冠玉似的脸,不由得退身躲避,叶衡却趁着剑式未尽,爆起朵朵剑花挺身向前。 最简单干净的招式,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打法。 围观者都仿佛感觉,有杀气血腥扑面而来。 这下别说若棠,就是瑛姑也握紧了手。 这小子,平时那么沉稳,如今怎么也气盛冲动起来,一时的失利取胜又如何,怎么非要拼命呢? 第47节 她知道叶衡是破釜沉舟了。而以他的性子既然如此,除非重伤或死才会放下手中剑了。不由心悬。 不虑生死,无所畏惧,同归于尽的拼命与勇气,逼得原本占了上风的二公子连连退步。 退无可退时也借力跃上桥栏。这一跃,露出分秒间的破绽。战场上练出的对敌奇快,叶衡果断抓住了取胜一点。在他立足不定之时,右手虚剑轻点,左手化掌为拳,重重击出。 那冯瑄膝盖受力,在桥栏上斜身飞出,虽然没落入水中,却是出了线外。 清俊昳丽的少年稳稳落在桥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右手垂落的剑尖一动不动。好一会,忽地浮现出一丝傲慢的笑意,望向叶衡利索挽了个漂亮剑花。 内行看的是精进内外功夫,外行看眼花缭乱的招式。 可谁也没想到,这两个玉面少年俱是如此高手。幽光剑影之间,竟是杀伐的艺术。比武落幕,观者俱都是面上膛目结舌,胸中荡气回肠。 桥两边鸦雀无声好一会,才嗖的暴起喝彩声。 看着叶衡抱拳对二公子说完承让,退回庆平候身边。双唇紧抿的若棠那紧紧攥着的拳才松开。 看十五哥和李楠跟着他下去,料想去包扎医治,余光才离开叶衡还在流血的腰间。转身继续跟郑家的姐妹等人说起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 活泼的丽君,拉着下了重金的几个人又蹦又跳笑个不停,溜圆的黑眼睛里神采飞扬。 又央求着若棠下次去她家聚会时带上叶衡,让那些文弱书生的哥哥们见识见识什么是血性男儿。 心口欢喜异常又酸酸涩涩的若棠点头答应。忍不住又望向了对岸,尽管眼中人已了无踪影。 . ☆、第 48 章 . 身在此,心已远的若棠跟女孩们嗯嗯啊啊搭着话,眸光却总忍不住飘到男宾那边。还好怀春少女们都欢喜美少年,不时眺望,她的举动才没露出什么。 男宾上座的齐王跟左右重臣、将军对刚才的比武笑赞声连连,见三甲都换了衣服过来单膝跪地行礼,笑着抬手,又命捧着金盘的内侍上前,对三人夸奖。 “本王刚刚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剑术在这个年纪就练到这个地步,了不起。” 起身亲自拿起金箭交到叶衡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益州山水养人啊!一表人才又武艺惊人的少年真不知道汉王怎么养出来的。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本王也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心存谋略大志的将军。尽心保家卫国,本王就等着汉王将来给你请封的喜信了!” “谢王爷夸赞,末将定全心为国,不忘王爷的教诲。”利索单膝跪地的叶衡拳抱金箭朗朗有声。 “好好好!快请起。” ...... ...... 满心不耐烦的若棠看着叶衡在那些重臣、将军中笑着得体应对,谦逊受教,想了想到底忍不住吩咐跟着美琪的丫头去传了句话。 午饭后,女眷这边年轻女孩们对于刚才的比试还在说个不停。 一个圆眼睛肉鼻头的女孩,嘟着嘴问旁边着浅紫罗裙,身材欣长苗条,如风中亭亭芍药的美女。 “云岚,今天你3表哥怎么没有来?要是他肯上场的话,不用比也没那些人什么事儿了。等过几天松原围猎,一定让你表哥来,让他们那些家伙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哦!” 这却是偏颇的大话了。 叶衡在武艺上的天赋,悟性都是一等一的。 舅舅多次赞他武功、带兵的天赋百万兵中无一,就跟若棠书文上的一样是宿慧难得。不然也不能多次试探,不过是美玉良才实在不甘放弃不用而已。 南地的青云门心法招式,更是当世顶尖,江湖上能掠其锋的少之又少。加上他又经过战场上多少次生死水火的洗礼。瑛姑说过当今青年一辈他难寻敌手。 那个扬州王的二公子剑术也是非凡,内功此刻只有更强。 这两个人都算是一时翘楚,若棠真想不到什么人能一出现,就让他俩比都不用必就不战而降甘拜下风。 人群中这些大家闺秀都有些见识。闻言虽然没说什么,脸上也带出了冷嘲的意思出来。 那个叫云岚的美人到很懂事。柔声说:“你太夸奖了,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三表哥善于带兵,单打独斗未必就能赢两位将军的。” “哼,说话还算有自知之明。就是处事不知轻重,自己有家不回赖在别人家算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康淑郡主带着几分鄙夷冷嘲一句,带几个朋友扭身昂头离开。 气氛一时冷凝,不知道内里官司的美琪刚要问。活泼爱说话的郑丽君也拉着她们离开,解惑说起了关于康淑郡主和那个美人云岚的八卦。 “她们说的三表哥是辽东的镇北候萧策。你们听说过吧! “嗯,那个萧策是辽东王府的小侯爷。”在她好奇的对视下,若棠接了句。 “对,年轻的小侯爷,长得又好,难免有好多女孩喜欢吗!听说前几天太妃在他进宫拜见时,玩笑着跟他提起康淑郡主人才人品多好,想给他们做媒。 那萧策却没有一点转圜的拒绝。只说这辈子要找个有缘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宁愿孤独终老。” “啊,孤独终老。”不由叫出声来的苏美琪赶紧按住嘴巴。看了看左右低声问:“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然孤独终老?真的吗?” “嗯,听说是。反正他当年得了太后自主婚配的懿旨,谁也不能勉强他。” 并不觉得侯爵子弟会真如此为情的若棠暗自腹诽,谁也不能勉强他,这到是真的。更何况他如今有兵、有权、独掌一州封地,就是父亲辽东王也不能强行让他做什么。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千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太妃想让他跟康淑联姻,估计也就是面上的虚与委蛇。 辽东的兵权一直是她们姐妹背后三大武力支持之一,怎么肯让他们跟广安王连线上。要是萧策愿意娶亲,太后早就安排自家姑娘嫁过去了,还算是亲上加亲,哪里还轮到康淑! 不过又是一场各有心思的试探罢了! 丽君又哀叹一番难得美男的命运,苏美琪等不及催着往下说。郑妹妹扫了眼远远站着的芍药美人更加放低了声音。 “虽然萧策信誓旦旦找有缘人。可有人说,那个江北三姝之一的王云岚,萧策二舅家的表妹。 是他母亲给他定好的媳妇。 不然怎么在王云岚母亲去世后,被接到辽东养在王妃膝下好几年。这回参加完祖父大寿又要跟着萧策回辽东。不留在自己家里。 年幼时还可以说要姑姑教养。可如今快15岁了,不找婆家吗?所以被拒绝联姻的康淑才对她怎么看都不顺眼。” 原来不过是小女孩的争风吃醋而已。那个争强好胜的康淑不过听传闻就这么无礼凶悍。要是亲眼看到萧策对谁好还不活生生吃了人家。 看了眼忽然低头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苏美琪,若棠很是疑惑。大姐又怎么了? 想到她问了好多次北地里民风开放,是不是有很多男女几面之后觉得有缘,就可以请父母亲成全? 当时猜到她对萧策动了心的自己还反复的嘱咐,在如何民风开放,还是讲究知情守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要真看顺眼一见钟情,三舅那么疼她会答应的。不过眼下舅舅为了她不联姻留在京都,可是说了给她好定婆家的。什么心思也要忍着回家在说。 当时她还脸色微红的答应,这会又为什么忽然沮丧起来还挂到了脸上? “大姐。我们在外面呢!”实在受不了她那张丧气怏怏脸的若棠提醒一句。 鼓着脸颊的苏美琪蔫蔫的点点头。看了眼那边赏花的贵女们她无精打采的问。“你们说王云岚那么漂亮萧策怎么不喜欢呢?” 又是这点小心思。对完全春心萌动的大姐若棠也是无语了。 不过北地三姝却是不是胡乱吹嘘的。 虽然如今还没见过凉州寒梅,可当今皇后许祥贞雍容端丽,不可方物,实在不负牡丹之名。 王云岚也是天生第一流的美人。容貌如同明珠美玉,凝脂般的粉脸上眉眼清晰生动,气质更是淡雅脱俗,是不施粉黛就熏人欲醉的清艳。 想来过两年长开长成,更是国色天香了。相比起来,苏美琪这个俏丽美人是有点逊色。 不过刚刚看那王云岚不仅容色一流,大方明理。又是萧策的亲舅表妹,养在他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都没动心呢? 正是少年情热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才拿什么有缘人做借口吧? 看了眼仿佛情根深种的大姐,若棠偷偷决定如果三舅将来真考虑萧策做自己的姐夫,她要想法子隐晦提醒下! 晚宴过后,姐妹告辞跟众人出了齐王府。 走到西门,看了眼等在自己马车旁,叶衡有些苍白的脸色,若棠微微不快的沉着脸问:“我不是让人转话给十五哥,让你们先回去,怎么还在这?” 李楠看了眼郡主,又看了眼死心眼的叶衡低下头没说话。 若棠猜到事情因果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吩咐。“你去上我的马车里好好休息。” 犹豫了一下叶衡到底坐上了马车,她示意了下瑛姑过去照看,自己气呼呼的抬步上了大姐的车中。 “郡主,叶衡的伤没有大碍。他自己也说明天一早和你一起去集贤书阁。皇帝大婚马上就到,他要去阴南给王爷办事,你这边各种宴会也不会少还是早去的好。” 奉命回来的瑛姑姑一边跟碧螺小心给她浸染指甲一边说。 “嗯,”靠窗想着明天计划的她答应了个字。 “郡主,你这指甲可千万小心,里面的毒可不是好玩的。也不知道明天书阁之行会不会顺利,那口口谣传的什么藏宝图几百年也没人搞出一丝一毫头绪。不知道会不会压根就是当初的玩笑?你可千万别冒险!” 瑛姑真是一边给她浸毒一边心疼要死啊。 不以为意的若棠却只是莞尔一笑:“瑛姑,放心吧,这□□又不致命,我也一定注意!” 书阁的规矩一个人进,不许带笔墨丫头,要怎么尽可能把图多临摹出来呢! 一直对藏宝图念念不忘的舅舅琢磨了多年,却在一次被刺杀中被启发有了个大胆的主意。实践多年才成功。 可惜又逢太后掌权朝纲动荡。好多年没有在举办入书阁比剑。也没有办法避过耳目送两个益州人同时进去。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她怎么能错过。 不敢说自己可以过目不忘,可照画倒还擅长。尤其猜到那图很可能是老乡留下的,对于明天的盗图若棠自信的很呢! . ☆、第 49 章 . 第二天一早,叶衡吃过郡主特意吩咐给他准备的补血养身血豆粥,换上给他准备好的薄棉袍,插上送来的古朴竹簪,两人来到了陈朝的知识宝库集贤书阁。 进楼前的检查果然很严格,看着被翻来覆去捏着快变形的靴子她暗自庆幸自己没动些简单的歪脑筋。 他们两人穿的都是简单藏蓝棉袍子,身上除了根简单竹簪,没有饰物。 这是规矩,进去的人不许锦貂狐裘。皇家专派的守卫很满意他们懂规矩,守规矩,又收了轻飘飘的荷包。笑眯眯的没有多说什么。 一进楼里两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第48节 虽然外面已经春意融融夹衣都穿不住了,可这楼里却仿佛阴冷寒冬。 幸好有舅舅的经验提醒,不然第一天进去呆一会就得冻出去。白浪费了机会。 “你没事吧!”她有些担心叶衡受伤的身体。 “我皮外伤而已没关系,郡主你能受得住吗?” 叶衡同样担忧着她。可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是不能脱下为她御寒。 “没事,我们先上去。” “好” 搂紧衣襟的若棠看了看一楼用来采光的四扇大琉璃窗,抬眼望向高高屋顶四角一丝蛛网虫迹也没有。点头道,看来是书阁里果然用了什么特殊药材,才会如此低温,又不生虫蚁。 两个人在马车上已经商量好如何做了。不在下面停留直接到了最上层。空旷的顶楼四面墙壁上深刻着4副各种线条圈点组成的巨大石雕。 不过看了一会若棠已经惊喜若狂。穿越老乡万岁。 果然是自己最熟悉的迷宫游戏。她只要临摹个8分剩下都可以补齐了。那些对于其他人难以理解的符号她却不用费力小心描摹。 虽然还是猜不出这是哪里,这些图又该怎么组合,宝藏又是否真假也算是有了先机。剩下的就看舅舅本事了。 兴奋到极点的若棠还有理智,不敢说话惊扰外面守卫注意。一把拉住叶衡的手摇了又摇。 看着她眼睛里快活的波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冷峻少年也高兴的不行。握紧手中冰凉的柔荑不舍得松开。 交握双手好一会,叶衡才收回手解开自己的衣襟,靠在背窗的书架上,警惕窗口不停巡视的护卫。 若棠用特制的沁染毒指甲当成的简单硬笔,在他的袍内白衬上一笔一划半点不敢眨眼的临摹。 楼里实在是太冷了,画了还不到一半她的手指已经僵硬了。可淡淡铅色很快消失在雪白衣襟上,担心线条错乱她不敢停下。 取暖哈气的唇都干了。又担心指甲中有毒的药粉,不敢离近。 本来扭头警惕楼口防着守卫的叶衡,在一幅图完成后转身低下头垂着长睫,忽然把她那冰凉的右手握到自己的两只大手中。 一入手便发觉她肌肤冰凉滑腻如凝脂,怦然心动的几乎僵住。狠狠咬了下舌尖才缓过神,一边点点揉搓过血,一边放到唇边哈气暖和着。 愣到发怔的若棠等叶衡松开自己手,又扭过头,后背对着自己才回过神。 一抬头,正看见少年因冷更雪白的脸渐渐升起红晕到耳根,猛然明白所有的若棠,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涌起。 同样心中小鹿乱撞的她,也狠咬了下舌尖才把乱糟糟的思绪压下去。 竖起指甲继续在少年脊背上轻划重顿,等自己手指再僵硬难动的时候,大方的把两只手一起放到了等待人大掌中。 握着主动放到自己掌中的软玉,惊讶、惊愣的小将军猛抬头凝神看向身前的女孩。 不用说一个字,那双横波杏目中盈盈流光里的娇羞笑意说明了一切。郡主没有怪自己刚刚的孟浪。 她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也愿意知晓。 云破月出,刹那花开。 情不自禁眉眼含笑的叶衡,低头看见的是莹润如玉含着羞涩浅笑的脸。呼吸间是蔷薇般特有的馨香。 握着软嫩小巧双手仔细摩挲到发热。心旌摇曳的他终是忍不住,最后一口哈气时,把唇轻轻印在那柔粉滑腻的掌心上。 不舍放开后,匆匆把闪耀着异样神采的目光移向窗外。 抿唇不语,俯在他胸旁临摹的若棠,好半天还能听见从他胸口传来一声声如擂鼓般狂乱心跳。 他为自己心乱了!刹那,一种单纯的欣悦,也充溢在她胸间。一直抿着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埋怨时光流逝的好慢,可它在更多的时候却如流水无声无息间匆匆。 3天已过楼里摇铃声响,两人唇虽然冻得发白没有血色的。眉眼中的火热笑意却是臧不住的。若棠长大后第一次留的长指甲再次消失,变成圆润干净的指尖。 这几天几人回到马车上也不管什么避讳,瑛姑听郡主吩咐,第一天就硬把握着马缰上手都僵硬的叶衡拉上马车。如今三人同坐也自如的很。 不过,怎么直觉马车里郡主和叶衡怪怪的。明明说话动作还是跟往常一样。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未尝过情滋味的瑛姑好奇不已中。 连夜重新补充誊写好把柔韧的十几页纸钉成册,想了又想又写了一份。若棠犹豫再三到底没去三舅那里,反而叫了瑛姑来郑重万分的把其中一份书交给她藏好。 大功告成,心无烦扰的她躺在床上准备好好睡一觉。可望着床帐上彩蝶喜春的图案,脑海里却反复出现另一张脸。 那张精致如玉的脸,涨得通红,在她下书阁楼梯时在她身边低声许诺。 “郡主,我心悦你。若你不嫌弃,等你到了年纪汉王跟前叶衡必定要觍颜求娶。你放心,我一定会奋勇杀敌,多立军功。一辈子也不会委屈你。” 叶衡这是主动向自己表白了吗? 奋勇杀敌,多立军功,一辈子不委屈? 哼。哪怕你当上皇帝呢,本姑娘也不稀罕。许诺我身份、地位那就算是诚意了?这个呆子,情话、好话也不会说。 只一句我心悦你那算是喜欢了。下楼梯连自己的手都没有拉一下,这个呆瓜。 床上滚来滚去又喜又嗔的少女不知道,此刻呆呆抱膝坐在床上的叶衡也是满心懊恼。 初初动情的少年,越想越恼,狠狠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连一句爱慕动听的话都没说,心里想过千遍的。 此生唯你,至死不渝。 也忘了个干净。 那么匆忙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事说了,一点都不够郑重。当时怎么看着郡主的眼睛,就如论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还有嘴了呢? 自己还亲了下郡主的手心,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不庄重。心里恼了自己啊! 真是蠢死了! 圆月清辉下,情丝缠绕的小情侣甜蜜纠结着。同在王府密室赵长吏看着暗哨传来的消息冷笑数声后去了正厅。 这两天,因郡主被姑姑出其不意拦在外,自认为失职的赵长吏派出京都精锐探子。 很快打听出了东平伯家跟康郡王走的很近,郡王府有意跟汉王联姻,尤其是康王二子陈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京中见过郡主后。更是积极了。 但他们却没有跟连太后都拒绝的大舅谈,反而想用父族的力量以父母之命把婚事定下来,就找到了强势的姑姑。 比武那天陈诚也在园中,很有可能是为了让她去见,才想出其不意的逼着她换了女装,在图谋以后。 可太后怎么能让藩王跟这些陈家宗室成一伙,耳目灵通的辅国公夫人才不顾及面子闯进来强拉她走开。 若棠对于这个平生第一面的姑姑本来就没丝毫感情,这一下知道她想用自己换取权势后更是避之不及。 三舅也是相同的意思,他们家眼下站在了太后一边就不能跟宗室牵扯,墙头草早晚让东西南北风给连根拔起毁个干净。 苏元明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来益州的兵权就是人人眼馋的肥肉。扔出一个侄子娶媳妇回去已经够亏了。在把女孩留在这里那可真是赔本死了。 左思右想后亲自带着她,十五和重礼去伯府上拜访姑姑。之后就说她要避星宿,皇帝大婚前是不能出门了,郑家姐妹邀请都只让美琪去。 就连姑姑家的2位嫂子上门都称不在,念经,不舒服没有出来接待。 既然双方道不同,她也犯不上费心思跟她们无谓周旋。若棠很满意在王府里宅的日子。 尤其是还有那么个养伤的傻瓜,每天找尽奇葩的借口在她去前院时陪着她多说会话,三天两头带着京都的稀罕东西回来给她解闷。 “雪白香润的棉雪糖,酥脆香甜芝麻仁,入口即化的虾须酥,酸甜软糯的菊花糕..... 郡主再这样吃下去,你的轻功可承担不起体重了。 还有那些百龙塔,傻阿福......你在玩下去字也不用练了。这些可都是一天不练手下就现形的功夫啊!” 一边玩着自动对打的木人,一边吞着梅果津津有味的瑛姑在玩笑揶揄她。 主子的私事不用说,身边丫头,姑姑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在小情侣定下后,不过两天瑛姑和碧螺就发现了她和叶衡说话处事时眉眼间不同的风景。恍然大悟后忠心耿耿只想她好的两人,到都是乐见其成。 坐在窗边给叶衡打剑穗子的若棠对于姑姑的打趣抿唇笑着不语,想着明天送他离开时怎么把东西给他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咱们的小侯爷萧策就开始出场并占据主场了,亲们扔西红柿鸡蛋欢迎他啊! ps:本周五,六,日每天一更,天使们留评,奖励下布丁的勤快吧! ☆、第 50 章 . 屋子里气氛正融,小丫头在外间传话,嘉慧表小姐过来了! 这些天,苏美琪每天在外面跟新朋友玩的乐不思蜀,回家洗了澡就呼呼大睡,炫耀的时间都没了。自然不会去嘉慧那了, 若棠为了见情郎每天上午去前院,很多时候午饭也在那吃了。下午回到后院还要看书、写字、打络子。 她又有心避忌,自己从不主动到嘉慧表姐那闲聊玩耍,只让丫头送些吃的玩的。本来嘉慧在孝期就该安静慎守,这样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今天特意过来做什么? 帘子撩开,张嘉慧浅笑着进来。 看到她留在外间的两个女护卫。若棠有些不解。通常表姐都是带着丫头的,今儿看来是为这两个护卫的事情了? 笑着让表姐坐下,热络的请她吃了几个素果子。 心思缜密又特别留心的嘉慧,看着桌上京都特产的东西,小几上奇怪的玩意,笑问道:“这些东西挺新鲜有趣的,是十五哥给你带的?” 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十五哥这些日子比大姐应酬还多,每天回来都是该睡的时辰。 何况他虽然跟自己跟亲厚,却也不会在明面上薄待嘉慧。 这些小东西就是十五自己想不起来,身边心细的亲随也会提醒买三份的。 若棠把手里的吉祥如意百结剑穗子捋顺,放到箩筐里。漫不经心在榻几上一边挑珠子一边答道。 “不是十五哥给我买的,是叶衡和李楠两个人看着稀罕送过来给我玩的。” 脸上一涩,瞬时又定住笑的嘉慧道:“哦。到底是儿时玩伴,他们有心了。” “嗯。” 看若棠挑出九颗晶莹的水晶珠子,嘉慧又好奇的问。 “妹妹这剑穗子真见功夫,穗子又长又密层层吉祥结。现在是要穿串珠子吗?” 把大红金线的剑穗放到小几上,若棠眉眼弯弯答的随意自然。 “嗯,叶衡取了剑试头名为咱们汉王府争了光,这是我送他的贺礼,怎么样好看吧?” 第49节 语气态度如此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叫人没法子也不好意思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想。 “很漂亮。” 挤出一句话,对她这么干脆回答的嘉慧看向穗子的眼神里全是讶异和惊叹。 一边倒茶的碧螺见此,猛然想到了郡主小时候。曾经当着孙嬷嬷面看王爷不许的书,还及其光明磊落的念出一两句风景诗词。 等嬷嬷没发现走了,郡主对吓坏的她道:“教你一个乖,什么事不想人知道就大大方方的。越正大光明别人越不会多想。破绽都是自己露出去的。” 如今品起来,光明磊落的确是遮掩心思最好的法子。 这不,在心思缜密的嘉慧小姐见主子这样坦荡承认也糊涂了。 对于叶衡这事,碧螺她明白,郡主也是相信自己才露出来的。 汉王虽说给外甥女选女婿,男孩子成才品行好就行,可还是会千挑万选的。不然怎么安远将军几家有意,王爷都说要再看看。 叶衡将军,人才好,本事好,和郡主两小无猜,如今又两情相悦。可出身,官职还是太低。王爷十之八}九不会满意。 好在,郡主也要等18才能成婚,还有好几年可以给他建功立业让王爷点头。 这些时候自己可不仅要守护秘密,还要遮掩好不让人发觉才行。不能辜负了郡主的信任。 嘉慧向来是个会说话的,三两句错过剑穗话题,姐妹两又言笑晏晏。闲话一阵,她喝了口茶润润喉,眉头微蹙跟若棠叹道。 “还有两天皇帝就大婚,之后忙忙碌碌半月咱们就要回转永安。我家里眼下的情形你也知道,现在是不方便再用着她们了。本来这事我是不该开口的......” 这个时候知情识趣的就该接话到:“咱们姐妹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表姐尽管开口。”甚至美琪那样大包大揽的。 不过若棠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绕弯子,让自己成全他们的所谓心意。因着最近些事,对嘉慧也不象当初那样同命相怜惜。 心里腹诽,既然知道不该说就别讨人烦的开口,面上却只是平常,淡淡浅笑就是不肯善解人意。 见她没有按照正常轨道运行,嘉慧抿了下唇,顿了下坦言。 “可我想着她们跟了我一场,又是叶衡将军同门师妹,你又正缺人,应该会更放心。也算是互相成全了。她们两想到你身边做护卫。” 七个珠子穿完,若棠满意的看了看。歪着靠在松香色的大迎枕上笑容浅浅,语气平静的一一推翻她的话。 “表姐,你可能误会了,我身边不缺人。就是缺人我也一向不管的。 我身边的丫头都是孙嬷嬷调}教好,护卫归瑛姑调度,她们挑好人选给舅舅看过就行。 你来王府也一年多了,可曾见过我管过内院和丫头们的事? 至于叶衡的同门师妹,我在把他给舅舅时他就不是我的侍读了。 就算他还留在我身边,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我开口留下什么师兄妹的。” 这句话可就打脸了。与其再说叶衡没那么大脸,不如说是她。 向来把脸面看重非常的张嘉慧,心口冷得象腊月天的冰霜,脸却嗖的红烫透了。狠狠咬了下舌头,才没狰狞了表情。 话说狠了的若棠见她脸色难堪不行,想到大舅,姨母两位对她很好的至亲长辈心底叹口气。换了轻松的笑意轻声。 “他们毕竟是外人,表姐以后也不能太心软,我知道你是好意...... 客气有礼的送走了表姐,长叹口气的若棠遥看夕阳余晖中的一片霞光。跟噤声不语的两个心腹人吩咐。 “今天的事别漏出去,你们以后对表小姐也要比以前还客气恭敬知道吗?” 王府里长大的碧螺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点点头。瑛姑除了跟她爱说闲话外,宁可练功甚少搭理旁人。看若棠神色有些焦,小心开解着。 “你不用为不相干的人多心,她也是将军府里长大的。又只一身衣服光杆到了王府里。什么不知道。 除了王妃想着他们一家尽快适应王府,把身边两个调|教好的丫头身契一起送过去。后院那么些夫人谁多事了。 自己亲自用了一年多的人,安排到妹妹身边。还想做关系安危的贴身护卫,真是不知所谓。” 嘴最严的碧螺虽然不插话,但也该很满意瑛姑对表小姐的批评。殷勤给她倒了杯好茶。 瑛姑满意的喝了两大口,又道。 “再说,什么叶衡的同门师妹。寒溪门长老想给他安排婚事、插手家里事务,都被拒绝打脸了。那两个丫头在张家搬出王府,就去找过他没被搭茬谁不知道啊! 郡主,我看那张小姐不是太精就是太纯,但都不是你交得下愿意交的,还是疏离有礼相处吧!” 看着猛点头的碧螺,若棠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心中却也如此打算。 “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错过集贤阁比武的萧策在京外别院水榭里,看着面前七八个手拿笛子。从十三四到十八|九,或妩媚妖娆,或清雅端然,万里挑一的绝色女子,薄唇渐渐展开翘起。 自古姐爱俏,何况来的时候都是调|教了又调|教,对眼前这位俊美无俦的爷身份多少猜度到几分。 眼看着他笑了,自以为将来有盼的姑娘们心里也不由地有了几份激动。 有的美目媚气大胆地斜睇着,也有水灵灵目光含羞带怯看过去的,是各个笑的更美更甜。 贴身服侍萧策多年的刘一,张三几个见了主子如此温柔浅笑,却都头皮发麻,暗道不好。 扫了眼院子里此时如画景致,预想下一会的血流成河互相对视一眼,想到主子的脾气,又自保的抖着低下了头。 把手里白玉茶盏转了转,萧策眼中忽的流露出几分玩味,捏起茶杯中的一片银芽,轻笑出声。 “我为给她积福许过愿绝不乱杀,可有些人非得自个往刀口上撞怎么办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我要是不成全岂不是太不尽人情?” 充满希望的姑娘们没想到,刚刚还温和浅笑的昳丽少年忽然翻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没反应过来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带着她们过来的几个却都饱经世故,对这位爷在辽东的凶名是如雷贯耳,更清楚他的说一不二。暗骂自己不该为财为势担下这桩差事。 扑通通跪下后,咣咣磕头苦求。 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的萧策眼风都没扫他们一眼,云淡风轻的吩咐左右。 “女的都送到巨山煤窑里,非死不能出,男的给我审,家眷一起。” 女的到煤窑那是比下等妓馆,军中红帐还地狱的去处,非死不能出,就是一辈子生不如死了。 男人到是暂时留了条命,可自己死大不了碗大的疤一条命,害了父母妻儿陪着受罪,那还不如把自己千刀万剐好! 这不乱杀的积德还不如让他们死了痛快啊! 想过这位爷翻脸的下场,可没想到会这么决,这么毒。男男女女傻了好一会后鬼哭狼嚎着要挣脱侍卫的手爬过来。 其中一个自以为机灵的嘶喊着:“侯爷,侯爷小的是奉二爷命过..... 脸色铁青的刘一知道他嘴里的二爷是谁,那可是主子同父同母嫡亲的兄长,就是真的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喊出来。 顾不得犯上,两步飞快越过去,把吓到胡言乱语的男人一脚踢的昏死过去,才反身跪下请罪。 唇边露出若有若无讥讽笑意的萧策却没在乎那人的话,只暗自感慨曾经和爱人情浓时的玩话。 原来不只天家无父母兄弟,就是豪门权贵家也一样。原来不为权势,地位,纯粹为他,只为他的人天下真的只有那么一个啊! 可她到底去哪了呢!那个不知羞,说只要自己的丫头到底去哪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的主场到了!美人们留评啊! ps:明天还会准时更新,爱你们! ☆、第 51 章 . 赵长吏带着叶衡,李楠两个压送礼车准备出京都到阴南,完成大舅给他们到京都的第二个任务。 送行的若棠嘱托几句,当着李楠的面眼神无比温柔,语气无比轻暖的把剑穗送给了叶衡。又意味深长浅笑着,看了眼嘴巴o型的精明家伙深深一眼。 二月暖春,郡主温暖可人的笑竟然让穿着软甲的李楠有一种凛然生寒的感觉。 他心思灵巧,刹那间想到了一种可能,却不敢置信。不停安慰自己郡主以前也大大方方给他们好多礼物的,剑,书,甚至亲自做的书签...... 这种事身边亲近的人早晚会知道,与其发现蛛丝马迹乱猜测,不如早点让他们适应。也省的到王府里露出马脚。 打定主意让李楠做掩体的若棠悠悠然离开,剩下心惊肉跳的备选卧底变成了哑巴木头。 看他那傻愣愣的样,瑛姑斜斜的眼神飞过去,恍若万箭穿心的目光给僵硬的他震的动了动。 冷哼一声,瑛姑给这个胆小鬼留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背着手大步流星追郡主去了。 路上在叶衡几次把他的马拉到正常线路上后,李楠看着兄弟挂在腰间长剑上精致繁复的大红吉祥结狠咽了几口吐沫。问道:“兄弟,你和郡主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嗯,就是。”神情极其严肃的叶衡回答的相当爽快。 听了这消息,冷汗“刷”流下来的李楠没有喜大普奔,反而细思极恐的打了个哆嗦。 呆怔一会又暗道。怪不得这小子每次见郡主都收拾的跟开屏孔雀似的,发情求偶的雄性通常都会臭美的打扮自己用以招蜂引蝶。 呸呸呸,脑子里怎么想起郡主曾经的糟乱话了。 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家伙的心思。看他只带兵处事过分的沉稳干练,却不近女色。还担心他不开窍误了青春,原来这芝麻包的本事大着呢! 他要早知道叶衡动了这心思就好了,就能阻止兄弟堕入深渊了。 呸呸呸。 当王爷的女婿怎么是地狱深渊。李楠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是不是想死,又愁眉紧锁。 好不容易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顺了顺,李楠语无伦次的开口道:“好兄的,你可想好了。郡主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依着你的条件,哎呀这个不是大问题,郡主的性子,还有汉王,哎呀这个也不是重点的。 问题是你想要的妻子不该是柔顺温婉,以夫为天的。 听王爷的意思,按郡主的脾性可是纳妾、通房都不行的,你难道要守身如玉一辈子。 虽说你本来也不近女色,这个怕老婆也无所谓,可郡主虽然才学不凡可她不爱交际应酬,女红都不会。” 看了眼那漂亮的络子他又急急改了句:“我说的是做衣服,中馈,哎呀真成了婚,各种委屈你懂得。” 听了他毫无头绪的一番话,兄弟这么多年,叶衡自然清楚他对自己的关心,对郡主的敬重。对王府的忠心。 同样,叶衡也清楚自己选了条多艰难的路。 可男人大丈夫一辈子不能随心而行,不能让自己所爱幸福如意还建什么功业。 他会强大起来,让王爷放心托付,让郡主尊荣顺遂一生。至于前路上的艰辛不过是开山填海而已。只要肯走总会有条路的。 扭头对着好兄弟灿然一笑,郑重道了一句:“我不觉的委屈,也不会让郡主委屈,更不会让她觉得委屈了我,你放心。” 第50节 在那融冰化雪的笑容里,瞬间理解他话里七扭八拐意思的李楠赞了一声。 有魄力,够爷们。 马跑出一里地他才反应过来,他放心个p。 再说他放心有用吗?人长得好看就是便宜,自己都被他难得的笑晃花了。不过他的品格,模样不配郡主到可惜了。 胡思乱想中,李楠突然反应过来郡主特意提示自己知道的意思,是给予信任让他做掩护盾牌吗? 蛋蛋的,他虽然机灵圆滑,可胆子小,嘴不严啊,骗王爷更是不敢啊! 郡主啊,小的实在难当大任,求不信,求放过。 风中凌乱的李楠,坐下马乱跑持续中。 转眼就是皇帝大婚,穿着沉重大礼服,规矩端庄参加三天婚宴一直没有好好放松的若棠,本来想在家好好休息。 可三舅那边,让他们姐弟几个好好准备一下去承恩公府上做客。晚上可能还会坐船去游江。 听意思,大学士郑华也会带着夫人儿女们去。 看来十五哥的婚事,要赶在他们离开京都前定下来了。就是不知道迎娶时会被太后下旨在京都还是回益州。 既然说了好好准备就要郑重其事。 若棠的男装到没什么特别,找出件宝蓝色织锦长袍,同色织金靴子在特意扎了条白玉腰带自觉够隆重了。 等吃过午饭的美琪来找她若棠才发现,自己跟人家比起来就是一朵素莲,跟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的对比。 这丫头,来京都半月越来越符合本地繁复华贵的风格了。 这半头的珠翠,不沉的发晕吗? 辽东王府里,镇北候萧策过了午饭晌才起。 他几天前快马出京办事,昨天半夜里才赶回。起床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光着膀子只穿条中裤呆呆坐在床边。 听到主子起身动静的子出,子入两个小厮在外间等了半天也没见叫他们,探了两下头,看主子又开始例行发呆,也跟着无奈。 到底还是秉承忠实仆人的本分两人无声猜了下拳,赢了的子出低头进去。 放轻了声音提醒:“主子,洗漱吧!下午不是还约好要跟齐王世子出去。表小姐夜里就特意让厨房给您熬了汤,现在喝正好。” 依旧端坐不动的萧策扔出六个字来。“白粥、馒头、小菜。” 贴身伺候他几年的子出早料到了,看了看主子面无表情的脸,硬着头皮拿过中衣递过去。 “主子,初春的天还凉,您保重身体,还是先把衣服披上吧!” 回手自己拿过中衣,漫不经心穿在身上,萧策忽地一扭头,目光凌厉,声音森寒的质问。 “我的行踪表小姐怎么会知道?昨晚后半夜才回来,她就已经连夜吩咐人熬汤,我记得昨晚带人走的是外院西角门,又特意嘱咐不许惊动,内院里的女眷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院子什么时候换了主人?” 两句话问的子出额头冒出冷汗,他可是一等一的忠仆,也相信跟在主子身边其他人的忠心,不过王妃是主子的亲娘,吩咐的话不涉及要紧他们也不敢不听了。 尤其这半年表小姐是未来侯夫人的说法甚嚣尘上,主子常年在军营不知道内院的勾缠,他们这些奴才也难得很。脑子里细细措辞,颤声声小心的回复。 “主子,这不是我们并州的镇北侯府。 下人们眼里表小姐也是主人,而且还是代表王妃的。他们在没有正经主子的府里,自然也想攀高枝有机会回到王府了。各种小伎俩,手段就多了些。” 不用话说的太透,带兵的萧策对于这些小道自然清楚。 对于京都府邸乱糟糟的规矩,想到皇帝大婚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七七八八,就要离京,对于辽东王府里下人如何,门风怎样他也懒得管。 再想到这些天延平给自己收集关于吹笛子宜安郡主各种资料,图画里那张陌生带着稚气青涩的脸,愁思不解的萧策白粥都不想喝了。 津津有味吃了一顿超级丰盛晚餐的若棠看出来郑家对苏怀真很满意。 跟舅舅说的也很投机。作为大媒的承恩公等两家交换了定礼。兴致勃勃请两家人去船上夜游。 虽然是为了家族联姻可孩子们能过的好也是真心的期盼。大人们有心成全未婚小夫妻趁机会说说话。几个同龄小辈能正大光明夜游玩耍自然更高兴了。 宽敞的马车里苏美琪与妹妹丽君一唱一搭逗着未来的新娘子。看秀君羞恼的拿帕子盖住了脸不肯在搭话,一直袖手旁观的若棠拉过人家的手做假好人。 “干嘛不说话,生气了?我十五哥性子宽厚温和,做人谦恭有礼,又仪表堂堂,嫂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干嘛恼了? 是不是担心他出身将门,不能跟嫂子吟诗作对缺少文才。 放心吧,他喜好诗书,更有雅情,绝对会陪着嫂子春日赏花游湖,冬日踏雪寻梅的。到时候就怕嫂子眼里心里只有哥哥,忘了我们,嫌我们叨扰,烦了。哎!” “你这坏丫头,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好人。你比她们两更坏。” 郑秀君扔开帕子去掐她的脸,马车里几人闹成一团。 皇帝大婚前半月,京都就已经到处张灯结彩。沿路的房檐都换上了大红灯笼。 夜晚平江和永清河上灯火辉煌,几层的彩船一艘比一艘华丽。各个园子的名角,楼里的花魁纷纷出来表演。 更有贵族富豪们燃放烟花。每晚永清河边到处是家家出来听曲看美人赏烟花的。一时间城中夜晚的大街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喜庆气氛溢满长安。 清河两岸沿途路上灯山、彩棚林立,绿柳碧桃上挂满彩灯与天空中朵朵绽放的烟花交相辉映,真是美景如画。 辅国公家的船上下两层宽大华丽。长辈们上了二层,他们几个小的在一层赏景、看烟花、观百戏表演。 站在船板上若棠看她们几个女孩惊奇的望向远处敲锣打鼓戴兽头的人跳舞,在看一眼那边不时看过来的十五哥。不由觉得好笑。 这家伙半月前在皇宫还一副无所谓妻子如何,让自己帮他挑选的意思。这么快就开窍了,动心了,知道偷瞄了。 这些天自己宅在家里没出去,也不知道这个呆瓜哥哥跟未婚妻处的如何。有没有偷偷说两句情话,牵牵小手! 不过秀君姐姐确实不错,长得清秀可人,性子大方真诚。又守礼知分寸,不象丽君那样过分活波,偶尔会让人觉得聒噪。 十五哥也算好运,挑到个合适又合心的妻子。 再次偷看未婚妻的苏怀真跟妹妹的目光撞个正着,在她挑眉弄眼的打趣中,颇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低头想了想,到底硬着头皮对若棠做了两个拜托的手势。 这家伙,就是不说她也会找机会让未来嫂子跟他说上两句的,还特意提醒,以为自己和他一样不会看眼色呆呆的。 兄妹两的眉眼官司欢乐的很,赢了的若棠在漫天烟花下灿然一笑。在哥哥殷殷目光中正要抬步去成全,哪里知道变故突生。 从他们大船后赶上来的一艘船上,锦衣少年萧策目光无意随坠落烟花扫过。 目光在那张如花笑靥上凝住不动,怔楞后捂住狂跳发疼的胸口,忽然纵身到船头借力跃起,迅如奔雷的三跳两纵,眨眼间已到了若棠身前。 颤声一句。 “若若,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男女主终于见面了,吼吼! ps:明天还有加更啊,记得看咱们战神终于找到意中人的可爱、可怕、可耻啊! ☆、第 52 章 . 天降美少年,还激动唤着自己的小名。可那张脸对于自己却是陌生未见的。 一个愣神后,若棠反应过来,衣袖下的右手已经并掌为拳。 可想到刚才所见,已经知道这少年的轻身功夫绝对是个比自己强的。自己没有把握一击即中。还是别妄动的好。 心念电转,她脸上故作惶恐讶然的问了句:“不知阁下哪一位,找我何事?” 正想借说话的功夫退后闪身躲避。哪成想,那少年喉头上下滑动几下,一把将她死死扣在怀里。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但男女大方还是很讲究的。 这家伙众目睽睽下,就敢公然抱住别家女眷真是不想活了。 尤其那力道,就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骨肉里,本来小馒头的胸几乎成荷包蛋了。 疼痛中,感觉到这个非礼自己的家伙身子竟然还在发抖。这下若棠更讶然了,这是为什么? 登徒子绝不是如此状态? 说时迟,那时快。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还不等别人有所反应,本来在婢女堆里的瑛姑已经飞身上前。 从郡主身后毫不留情一掌拍向少年肩头,想把他拍飞出去,若棠都已经感到了凌厉的掌风,刮得脸疼,那少年却仿若未觉依旧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把怀中人抱紧。 就好像怀里的人是他的命,一切一切。 瑛姑这含怒一掌下来,若要挨上,少年肩骨必然碎裂难保。 千钧一发之时,一青衣瘦削的男人,风一样飘来,几掌拆分挡住瑛姑凌厉攻势。护在主人身侧。 “好功夫,不愧是青光门子弟,今日我就领教领教。” 气怒交加的瑛姑一语道破这人来历,抽出腰间软剑横挑一下隔开了他与郡主的距离。 “妹妹,萧策。可能是误会了,瑛姑别动手是自己人。” 随着苏怀真惊讶的两声喊道出来人身份。 正准备自己动手的若棠松开了左手腕子上的环扣。 暗叹一声好险,差点把自己三脚猫武功,还有底牌暴露。 不过抱着自己的是萧策?那个辽东的小侯爷? 这众目睽睽下是他疯了?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眼下不是多想的时候,看着那边女伴们瞪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 若棠心里狠狠骂了两句萧策混蛋,勉强维持礼貌道:“侯爷,您能松开我吗?” 此时她第一时间只想要脱离此刻尴尬的情境。 刚才血脉不受控制喷张乱流的萧策,此时心神微微定些。听了她的话微微离开了些距离。两只手依然握着她的肩膀。 萧策神情恍惚打量着对面这个令自己思之若狂的人。 陌生的脸,熟悉的感觉,疯狂不可控的心跳心疼却清楚告诉了他所有。 若棠疑惑不解望着男人那双专注黑沉的眼睛,觉得深邃得宛若千年寒潭。只是,里面那不能掩饰的深情含伤好像曾经什么时候见过。 第51节 慢慢地,他眼底微微发红。好一会哽着声仿佛迷蒙中的问。 “你是若棠?生在花朝夕辉中的宜安郡主,颜若棠?” 卧槽,真想暴粗口。 md,你都不知道人是谁,就敢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不对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辰?看他求知若渴的样子,一头雾水的若棠顿了下,还是轻声答应。 “嗯,我是颜若棠。” 话音未落,又被用力的拥入怀中。那双大手紧紧环住了她,犹如溺水之人拥住的救命稻草。 耳边男人的呼吸沉重急促,若棠的脸被迫贴在他单衣滚烫的胸口,听着那几乎连城线的急速心跳不由发怔。 这人激动的情绪,不像是装的,难道真是精神有问题?认错人了,还是刻意用内力控制的想让自己深信不疑? 那边在苏怀真吩咐下已经停手的瑛姑,看那不要脸的又把自己女孩抱住,瞪了眼刚才跟自己动手被打败的瘦子。咬牙切齿的说了句。 “赶紧给我拉开,不然我不管什么侯爷,手下可没轻重。” 那瘦子十分为难走了两步。却眉头紧皱不敢动手。 此刻二层的辅国公,庆平候,郑大人。还有对面船上的几个少年男女都赶了过来。 苏怀真是脾气好,尊崇萧策少年英雄了得。却更维护妹妹。 见此,已经不管双方武力值的天差地别,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要硬来。 庆平候看外甥女被如此轻薄对待,也怒气冲冲三两步过来。 在船头即将混战前,好像心神完全归位,恢复清醒理智的萧策自动松了手退开两步。 对若棠躬身施礼自我介绍之后,抬起头凝视着她。 忽然笑如春花,吐出一句更让神也料不到,让人惊讶无比的话来。 “颜若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语既出,四下皆惊。 大陈历48年,三月初三。临风少年遇豆蔻少女。璀璨烟花下,若棠被萧策紧拥船头。 乘船夜游的兴致全没了。 萧策今晚是跟齐王世子还有几个贵公子小姐们出来游玩。发生了如此热闹他们一个个精神百倍赖在辅国公船上不肯离开。 脸色很难看的郑夫人拥着若棠进了一层房间。她本来是想跟亲家好好相处相处,让女儿跟小姑们亲近些将来远嫁也能有个帮持。 哪知道闹出这一出。刚才看庆平候铁青的脸吩咐马上返航,就知道气大了。 也不怪人家,要是自己的女儿遇到这种臭不要脸的,还没法干脆打死的侯爷,自己估计也得爆。 房间里被夫人安慰一番若棠,余光扫过对自己横眉立目就要喷火的广安王女儿康淑郡主。 在看那头几乎要把帕子揪烂,满脸愤懑的大姐苏美琪,深深感觉到了老天的恶意。 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才遭了无妄之灾。 看来说京都自己犯星宿那个老道不是胡说的。死宅的确是自己最好的生活选择。 不然怎么一出门就碰到那么个二愣子,精神病一样的灾星。 精分的思想从来不是常人可以推断的。 灵光闪现间想到这句话,一个机灵的若棠赶紧吩咐瑛姑出去传话。暗自祈祷希望自己刚刚的念头是瞎担心。 可惜,墨菲定律相当准确。 那镇北候萧策果然是横扫北疆的百胜将军,无畏猛将的作风妥妥的。跟若棠可怕的联想完全应对了。 在被请到二楼后,萧策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长身深躬,面对脸色铁青,勉强咬牙忍耐的若棠三舅,庆平候郑重行了大礼。 一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愿言配德,携手相将。竟然直言求娶。 感觉被侮辱,轻视的苏元明勃然变色,面若寒冰的冷喝一声:“无礼”。一掌拍在桌上,四五个茶杯震翻。热水满桌四溢。 本来做媒人正欢乐的辅国公看着庆平候由青变黑的脸,腿上青筋暴起的拳头,妹夫郑大人费劲拦住要起身的架势。 自己又哄又劝的拉了鬼迷心窍,行事失常的萧策出了外间。 没有风度一口喝了满杯茶的苏元明好容易压下了火气。暗暗咒骂。 这个镇北候不是说文武全才吗?还什么惊才绝艳,名重当世。 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长得到是人模狗样的。 可见到个好看的女孩就花痴似的扑上去不撒手,就这么大咧咧的一见之下莽撞求娶? 比那些不知礼的武夫强不到哪去?可见世人多愚昧,谣传不可信。 何况,别说外甥女的婚事他做不了主。 就是能,也不可能在如此莫名其妙的情况轻率、轻易答应。自己家女孩是嫁不出去了吗? 不够丢脸的呢! 如今他是为了大局,承恩公的面子才勉强撑着脸色,没有给他顿狠的,不然哼。 跟瑛姑说了几句进来的苏怀真贴在三叔耳边悄声低语。他听了外甥女传话心里一惊。 大哥说给若棠找个家世简单的女婿,可没说什么招赘。那可是孩子姓氏都要改,祖宗都要丢下的大事。一般好男儿怎么能同意。 可她说的也对,萧策,十几岁靠战功封侯,运筹帷幄间指挥千军万马。一个人把并州管的死死,辽东王都插不上手。 怎么会如此无脑,如此莽撞。 外甥女是个美人可不是天仙,他是见过江北三姝的。 那个号称芍药花的王云岚,比自家姑娘们大,也长开了,也更好看些。 萧策对自己天仙表妹都没动心,怎么会失态的见色忘形。万一真是酝酿什么大阴谋,益州可不想参合江北的乱事。 可大哥,算了。 反正若棠将来要留在益州,谁还敢乱说什么不成。他们这些舅舅,哥哥自然会给她撑腰。 招赘就招赘。 火山喷发脑子无法冷静的萧策跟辅国公一起进来,满面笑容的坐到庆平候下手,姿态亲切懂事执子侄礼。火消了的庆平候对他温和一笑。 扫了眼房间众人,坦诚的说出了给外甥女选夫婿的条件,婉转却坚定的拒绝萧策。 “我这个外甥女从小被舅舅们如珠似宝的养大,除了跟着长辈从没自己出过门。实在是我们都不放心。 将来的夫婿是要入赘的。也要住在汉王府旁边的郡主府中,能让这些亲人兄弟们时刻照拂的到。不然说什么也不舍得嫁出去啊! 小侯爷在辽东掌兵,实在不合适。您还是另选名门淑女吧!” 听了庆平候的话满屋的人都愣住了。萧策也是一愣。 愣过后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后对着他展颜一笑,掷地有声说出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入赘而已,又有何难!” 以为自己的苛刻条件让这家伙退缩了,正得意的苏元明一口热茶,喷了大张嘴惊悚不已的辅国公满脸。 .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小天使们,干脆让小侯爷入赘吧如何!哈哈! ☆、第 53 章 . 萧策那边语惊四座,隔壁房间,辅国公两位夫人拉着若棠的手轻声安慰。 “刚才吓着了吧,镇北侯也是喝多了酒,一时忘形。从你舅母和太后那算起来你们还是表亲,兄妹间玩闹过火些,你就大度些,别在意了。” 两船这么多人看见,江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萧策抱她这事要想封口是不可能了。好在自己也不是那种被抱了就要嫁,不然就要死要活的人。 不过面上的事儿还是要做满的。虽然做不来哭哭啼啼,装着委委屈屈,伤心难过还是容易。 所以回程的船上,若棠一直低着头不笑不说话。也学着闺中女孩只把手中精美的绣帕揉成了块抹布。 郑家姐妹看着委屈的她,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更气,更委屈的苏美琪,也都安静下来。 船里烈日寒冬的气氛同来时夏日艳阳一样差别。 大船靠岸,苏怀真和瑛姑一前一后把若棠护在中间,早先到岸边的萧策这回到没犯病作怪,见女孩们上了马车,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慢悠悠跟在了后面。 丽君趴在姐姐肩头小心挑了下车帘,看了看小声道。 “郡主,你真的第一回见镇北侯吗?不会是你们幼时见过忘了吧,他还跟在后面呢!” 苦笑下的若棠再一次给自己正名。 “当然是第一次见,之前因着大师的话,舅舅都不让我轻易出王府。到了京都又犯星宿,除了去宫里几次再没出过门。怎么会认识辽东的人呢!” “哦,那看来他是真对你一见钟情了!好难得啊!” “停车”尖利的一声喊,苏美琪不等车停稳就自己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踉跄两步被飞快下马的十五扶住。多亏他们从小弓马娴熟不然非跌跤不可。 听着外面三舅轻声几句训,知道大姐心思的若棠没有说话。车里只剩了她们三个,一晚上早看出端倪的丽君口快心直:“美琪她是不是对镇北侯..... “丽君。”做姐姐的严厉喝止了她要出口的话。 若棠也不想让别人说自家人是非。也不愿意气氛尴尬。接了先前的话头缓和。 “所谓一见钟情,钟的是脸不是心。但就是倾世红颜也有白发苍苍的一天,更多的却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相比之下,日久生情我更看好些!” 很少多话的秀君点头赞同她的观念,正色对妹妹教训。 “这种见色动意的男儿,轻浮的爱慕有什么难得。 他今天能对你一见钟情,将来还会对很多人一见动心的。 好男儿是要看品行,夫妻间更重要的是尊重,爱护,体谅。 你看史书,爱重同爱宠是天差地别。 第52节 爱美是人之本性,你喜欢漂亮的东西我不反对,但可不能为了漂亮就忘了事情的本质。” 这话就是长姐教诲的意思了。丽君端坐应是。听了这几句话,若棠心里也更喜欢这个嫂子了。送了她两下车,直到进入王府。若棠都没有再露一面。 汉王府门口,高头大马上的萧策呆呆不动守到半夜,才在汉王侍卫那些盯贼一样的目光里,跟着几个被各种白眼,看的灰头土脸的近卫回返。 平江上,小侯爷萧策一见钟情宜安郡主,情不自禁相拥求娶的大戏,很快在权贵中传的沸沸扬扬。而且,八卦随着始作俑者的高调行为越传越离谱。 又陪她无可奈何宅在家中的瑛姑,抱着礼物进门同时带了惊爆的新消息。 “外面不知道谁传的,说你是狐狸精变的,船头对着萧策眨眼发功,才给他迷了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呵呵呵呵,自己要真是妖精就好了,给他们一个个都迷住自己当九州女王。唯我独尊。 打量眼瑛姑怀里满满的礼物,她是真服了。 这些天,自己借身体不舒服不出汉王府。舅舅也除了必要闭门不待客。 可那个过度热情,不知道什么是拒绝,何所谓脸皮的萧策。自家已经义正言辞拒绝了他的求娶,也拒绝他上门做客后,竟然还不偃旗息鼓。 借口给自己压惊,派了大丫头,嬷嬷。今天送衣料首饰,明天送笔墨书画。昨天竟然还送来几匣子果脯点心。 舅舅不想多生事端,让自己暂且忍耐,不要跟那些没礼教的人计较。等半月后叶衡他们回来就马上回转益州。 她到是无所谓,也不清高拿礼物出气。送来东西就收着,反正他说了是赔礼。别说,那杏脯、桃干做的爽口滑润,微酸不腻,很合自己口味,正好当零食来吃。 更为赖皮的是,这家伙竟然打扮骚包无比,每天在汉王府正门不远处常驻。 一看到三舅和十五哥就笑得一脸灿烂迎上去。害的大姐苏美琪的脸色越来越铁青难看。听说她屋里的丫头这些天混的相当惨烈。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十五哥那个傻了吧唧的还真对他又好感重生了。还敢对她说萧策的好话,想请人到家里做客。 面对蠢得如此令人发指的哥哥,若棠一本正经警告他。 “苏怀真,你要是不想被人卖了还帮贼数钱,或者被大舅开除宗族,撵出家门,就不要耳根子发软,跟萧策走的太近。 还有,两情相悦的爱情可以化蝶,一厢情愿的爱情只能成蚕。 我跟萧策这辈子就跟少女和马一样不可能。你要是敢乱来后果自负。” 看着哥哥灰溜溜离开,不放心的她又吩咐了苏怀真的近卫。 面对萧策如此用心,大胆的表白示爱,却反而让若棠坚定的觉得他对自己不怀好意,有什么利用的诡计。 跟她同样念头的人不少。第一个就是皇宫中的太后。 听坐在下手的弟弟辅国公跟弟妹,把那天晚上萧策情不自禁郡主的事,丁点不放过的讲了一遍。 老谋深算的太后,她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大大的阴谋两字。 历经世事的她绝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倾心求娶的鬼话。 齐王花宴上陈家静嘉,姿容如玉,清艳无双。别说十几岁的少年人,就是见过先皇后宫三千的自己也恍惚住了。 那正年少血热的萧策怎么没动动心弦。 宜安郡主不过豆蔻年纪,身条还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他见一面就被诱的五迷三道了,骗鬼的荒唐。 但,他闹着一出是为什么?可是辽东有变? 太后顿了顿,立刻吩咐人时刻注意辽东方面的消息,发现任何不妥立刻来报。 谁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镇北侯请见的折子。太后想了想,批了个准字。 萧策是自己表姐的儿子,他的嫡姐又嫁到到刘家做世子夫人,辽东这些年又对她一直倾力支持。两方关系算是相当紧密融洽。 她怕辽东王过于势大,那时手里没有大将好安插。看萧策又真有本事,干脆把他打下来的并州封赏本人。 这几年看下来确实起到了分化辽东的目的。可这小子进宫八成是要自己赐婚。她却不能,也不肯成全的! 太妃见太后眉头微皱,猜到她的烦恼。走上前笑盈盈摇了摇手指。 “姐姐,不管萧策是真的心动,还是别有目的。你只按他明面的心思说。他要是求赐婚你只一句话,‘郡主同意就答应。还会大加赏赐。’ 毕竟两情相悦才能是佳偶。牵红线也要两人心甘情愿不是。他既然真心喜欢人家就想办法打动淑女之心好了。 前几日,他堂弟萧筬不经父母求娶广安王的长女陈静嘉,不就是两人有情互许终身你才成全的,让他有样学样去。 反正半月后庆平候就要带着家眷返回益州。 他真执拗放不下美人,就扔下并州军民还给朝廷,去永安做上门女婿好了。将来史书也能多个佳话了!” 妹妹的话让太后豁然开朗,见她笑的促狭,笑着道了句:“你呀,还是小时候的性子。” 太妃抿了唇,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胸口念了句佛。又噗嗤笑出声。 “我现在可一心给宜安郡主求佛,让她真有本事拐了萧策去,姿容无双的实权侯爷做上门女婿,多难得。也算给咱们女人争口气。” 哈哈,看她郑重的作怪太后在忍不住畅快笑起来。 跟长乐宫中姐妹和乐的气氛相反,王府中张嘉慧看着被摔得粉碎的青瓷茶具,撒了满地的果干,茶水。撕碎的书本,眼中寒光嗖忽闪过。 拂过自己被碎片刮到的手背上红痕,顿了顿,给了瑟瑟发抖,不知道如何是好小丫头们个眼神。 等她们退了下去,依旧是那副温柔浅笑,走上前拍拍气鼓鼓正在一下下撕扯帕子的表妹,在自己房间里随意打砸,作威作福的苏家大小姐。 “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在怎么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糟蹋。看看指甲都折了。你这是何苦呢?” 摔了一大通,心里火泄了大半。看着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的两根艳红蔻丹,脑子,理智都回来的美琪不由懊悔。 她这些日子被父亲硬留着家里,本就闷的心烦,又日日听些萧策痴情守在王府门口,天天送新奇东西来王府殷勤对若棠表心意的消息简直要气炸了。 她有没法子吵过,打过若棠。憋着的一股气终于在今天看见表姐桌上萧策送来的果子,香茶时爆发了。 见被自己弄到满地狼藉的屋子,表姐依然体贴温和的态度惭愧的低头道歉。 “表姐,你知道的我不是冲你,就是看见那些东西心里堵得实在难受!” “表姐知道,你就是这样的直率性子,这是好处我怎么会生气。” 还不等她在说什么美琪的丫头急匆匆闯进来道:“大小姐,侯爷让你快去前面,太后派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咱们陷如爱情,智商不在线的小侯爷又要囧囧的出现了,天使们留言欢迎下啊! ☆、第 54 章 . 陷入爱情里智商为负的萧策,大脑在被拦汉王府外好些天后终于降温清醒了。自然清楚太后不会答应给他赐婚,让他和益州远交成盟。 看来他跟若棠的婚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了。但还是心心念念想见人。哪怕就是远远看上几眼也好。 百爪挠心般难受时,从来稳重的他也想过翻墙做一回花贼,可想到王府的侍卫,若棠身边那个女高手,也许自己会得不偿失,想想还是忍下了。 直到听说康南长公主要在雾香山开宴游猎,才有了个好主意。 太妃听说萧策拜求太后,请宜安郡主务必赏光公主的宴会不由失笑,想到那天郑秀君姐妹学若棠关于一见钟情的话,十分肯定的摇摇头。 “都说字如其人,宜安郡主的性子虽说有些娇憨活泼,可主意却稳,绝不会被萧策一时吸引。我们乱了无数闺中少女心的小侯爷,这回也要尝尝多情却被无情恼的滋味了。” 太后这些日子为着皇帝大婚,亲政,未生下的皇孙等事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弓弦,这几天听着小儿女少年情热的君子好逑到是轻松许多。 又想到几十年前,第一次上京都就在安远道一人剑挑数人的苏元正,伸手将一缕垂下依然乌黑的秀发挽到耳后笑着认同。 “宜安在汉王膝下抚养长大,只要有他一分性情,心思。那萧策就绝对不会蛊惑的了她。不过什么事都要周全,你安排张姑姑带几个人明天去宴上帮忙,再提点公主两句。” “是,就算我不说康南也能体察到姐姐的意思,她一向是最精明的。” 精明,不如傻人有傻福啊! 想到嫁给凉州王的康南,气势汹汹亲自拎着菜刀要把凉王偷偷藏在外面那个小邦公主砍死。 见了面又玩了套‘我见犹怜,何况老奴’的把戏,光明磊落的把人弄到眼皮子底下,让那倾城美人有苦难言的大度手段。 在想想嫁给苏元正,连后院都管不起来的安阳公主一生安顺。太后望着窗外的海棠雪落无音的叹息了几声。 果然是命也,运也。人到底争不过命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沉落下来。 小丫头小心收拾着屋里的碎瓷片,散乱在角落中的果干。坐在外间半天没翻动一页书的张嘉慧,侧耳倾听外面大丫头墨竹跟墨菊说话。 “太后亲自开口说让郡主去玩,也算来一次京都见识下北地园林的景色。康南长公主又是咱们王妃的姐姐,怎么好推拒。 那个讨厌的镇北侯,害的郡主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都只能窝在府里,真是个妥妥扫把星。 还想郡主千里远嫁到冰天雪地的北疆,不过一个会打仗的侯爷,还是个无礼莽撞的。真是癞□□想吃天鹅肉。” 她们都是近身侍候的,将来就算若棠结婚,估计也要成为嬷嬷全家跟着走。自然也不愿意离开从小长大的南疆了。 “你又口无遮拦了。”慢条斯理接话的是墨菊。 “给,这是我这些天赶制出来的绫缎素袜,都是没有绣花,没有绷硬底的。不过明天郡主要爬山还是要穿硬底袜好,软袜一时舒服该脚疼了。” “知道了。我回去了。嗯。” 相比较美琪对于萧策一见倾心说法的无脑相信,理智又清醒的嘉慧却跟若棠一个心思。痴情的背后不过是为利的手段。 可就算是为了利益谋算,也要自己有那个可给人谋算的资本才行。说到底还是权利决定地位。决定话语权。 话语权还是从若棠那听到的新词,不过真是很形象呢! 转了转手上当初太后赏赐下来美琪转送给自己温润的白玉手钏,张嘉慧忽然淡淡的笑了。 跟自己一样寄人篱下的若棠,连人人称颂的小侯爷也能当成癞□□。 美琪把文采斐然的未婚夫人选抓了个满脸花,就因为长得丑了些,不入眼。 而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象她们这样理直气壮做选择。有机会为自己说不呢! 她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窗外的变幻莫测的云。 想着母亲说的那些规矩,想着不管人前人后她永远要端正的腰背。可贤淑端庄的母亲又落了什么好呢? 可上到代天子治国的太后,下到家里耀武扬威的妾室,那些活的痛快的人又哪个守了规矩。 规矩只是给老实人定下的枷锁。 五味陈杂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一瞬间福至心灵。 她放肆的随手扔开书,毫无形象靠在大迎枕上,暗暗发誓。 这辈子无论如何要做个高高在上,制定规矩的人。而要做到这点,权势是必须的。所以,她的今后人生必须要有权在手才行! 转天的宴会因着路远。各府人出发的都很早。 第53节 辽东王府前院更是忙乱到十分。不说外面刷马,备甲,等待主子的护卫,内室里萧策的两个小厮已经要疯了。 子出感觉自己需要多喝点安神茶定定惊。 余光看了眼不停擦汗,跟自己同命相连的子入。想来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了。 可那都是之后的事,如今怎么也要把主子先送出门才行。 之前主子可肃声吩咐过的,时辰可不能误了。即使是主子自己耽误,也是他们没有尽到责任。 难兄难弟交换了个眼神,赶紧恭维萧策刚带上的玉冠。 “主子,这月白的束发玉冠实在趁您。越发显得脸色好,俊朗不凡。” 皱着眉头的萧策在穿衣镜前侧了侧身,不甚满意的摇了摇头,低语一句。 “这腰带是不是有点宽,会不会显得我有些瘦弱,不够勇武硬朗。她一向喜欢英气男儿的。” 看了眼榻上扔的乱七八糟几堆锦绣,屏风上眼花缭乱的玉带,很有些心惊胆战的子入想着。 也不知道那宜安郡主是如何的国色天香,神仙妃子落凡尘? 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持重内敛的主子一见之下倾心至极。鬼迷心窍似的。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失礼至极,丢脸至极。 这几天更像书里说的以色侍人妃子般画风大变。 本来已经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了,还要把衣服,头冠换上几回生怕有一点不佳。 刘一几个近身护卫最近的感觉跟子出相同。 愁眉不展的看着跟在汉王府马车旁,跟苏怀真并肩前行的主子隐隐牙痛。乌云踏雪马上,金丝腰带下,侯爷的背影显得越发器宇轩昂。 他们这些人互相看了几眼,却都是忧心恐惧。 自从主子那天在船上见了郡主之失礼人前后就越发的不正常。 半夜忽然坐屋顶的毛病没了。可还不如让他们陪着熬夜发傻呢! 更让他们忧心的是汉王是要给外甥女招婿在身边生活的。太后都没办法给人留下京都。 主子是辽东的侯爷,怎么可能伏低做小入赘? 更何况这些天那郡主对百般伏低讨好的主子,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明显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是主子在一头热。 他们几个分析了益州事后,私下估计,百分之二百郡主是不会答应远嫁辽东的。 看这几天一向坐怀不乱,道学君子般的主子情窦初开。立马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的样。真冲动的扔下并州军民全然不顾。跟郡主南下益州,入赘汉王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年轻情热都有犯傻的时候。 到时候王爷、王妃不能对主子怎么样,可非把他们这几个规劝不利,贴身的人给碎尸万段了不可。想到这刘一心里打了个哆嗦。 听传过来的消息郡主几天后就要回返益州,主子也选了那天入宫辞行,却安排王府的人提前两天出发返程。 他不会真脑袋发热要跟着去做上门女婿吧! 为今之计要实在不能改变一意孤行主子的想法,也只好以下犯上。先想办法把人弄回辽东再说了! 可那些愚忠的暗卫怎么办?还有那些不隶属王府的振北军重臣将领们?那些一根筋的家伙可不会听自己深明大义。 别说主子要入赘,就是莫名跳江,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 啊!疯了! 本事不凡的萧策折磨疯了属下,气闷了心上人,却一点不自知。 满心欢喜的他此时正跟未来舅子说话,苏怀真想到妹妹的威胁,分析,不敢再跟他交心。 可没想到今天一出府门,早等在府外的萧策一见他骑马出来就热络的上前并行,嘴笨的十五想着妹妹的话,不好接近,又不会拒绝,磨磨蹭蹭的就跟人家混成了一路。 为着射猎的比赛,打扮十分英气精神的美琪,跟着侍卫们在前面骑马而行。见了萧策殷勤不离马车左右,气呼呼狠狠挥鞭子打头跑走。 公主宴会请的都是女眷,少年。三舅没有跟他们出来,自然队伍就有苏怀真负责,见任性的妹妹独自跑走,想追又不好扔下马车里的人。 正纠结,听萧策果断的意见,赶紧安排护卫举着汉王府旗陪着苏美琪先行。 说身上不舒服的若棠在马车里看见这一出出,气的咬牙切齿,又不好跟未来嫂子前说自己哥哥是个软蛋,蠢蛋。 自己姐姐是个任性的笨蛋。只好怏怏的支肘托腮闷着气。 秀君姐姐发现萧策这个破坏她跟未婚夫眉目传情的,也不在不时掀起车帘假装看风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陪着她。 瞬间,一行人除了萧策各个郁闷无比。 . ☆、第 55 章 . 康南长公主的清辉园,几乎占了雾香山偏矮的一个山头。 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下,是能工巧匠花尽心思修造的天然大花园。 顺着曲折蜿蜒的溪水行走,处处精妙花团锦簇却看不出人工痕迹,真可谓是锦绣天成的浑然难得。 众人到了园子都迫不及待去赏春了,也喜欢风景的若棠却避居起来。 跟必须要的人物打完招呼,只想安然一天的她就赖在个小亭子里,眺望连绵起伏的山峦,小桥流水,亭台水榭当消遣。对面是奉父母命陪她的未来嫂子。 而丽君,早已经拉着美琪撒欢的无踪无影了。 幸好姑姑已经带着孩子们去姑父任上了,不然今天还有的她应付。想到京都的处处麻烦,她看春光的心都淡了几分。 郑秀君性子恬淡,她也随和,相对而坐倒也舒心。 两个人聊了会园子里的风景,秀君指着身边合抱粗地参天大树仿若随意的笑问。 “听说西南的风景很美,昆州四季如春,处处是花,一棵榕树能成个小岛。却不知道永安的景致如何? 妹妹的院子里栽了些什么,王妃和几位夫人喜欢花吗?我家花圃里有几株牡丹是我一直照顾的,你喜欢吗? ” 听音知意的若棠眸光扫过她绷紧的手指,不由心疼这个才满15岁,必须联姻远嫁万里的小姑娘。 也佩服她有这份随时从分,把日子过好的心。 玉白的脸上就露出了真心的笑,拉过她的手揉了揉,细细说起汉王府中的事。 “我们家虽然孩子多可很简单。长一辈早分府而居。如今王府里只有大舅一家子。 舅舅的规矩,男人轻易不插手后院的事。成亲后各自院子里都是夫人做主。不管大事还是小情,丫头还是妾室。 府中女眷不多,王妃舅母淡然随和,性子好极了。你该听长辈们说过,她最是怜贫惜弱的,蚊子都不忍心拍死。 你又是远嫁她心疼你都来不及。更不会挑剔了。只管放宽心。 八嫂为人很热情,有三个小侄儿,大的4岁多正淘气,院子里别说花,一个草叶他也放不过。跟个小混世魔王似的。 九嫂出身世家,端肃公正是个好主母。膝下两个孩子也乖巧,我大侄儿已经能赏花连句了。 至于我是花都喜欢。你就放心送吧!” 几句话已经给了她所要注意的一切。细细记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后,对于自己进门后怎么应对妯娌、婆婆,秀君有了数。 感激若棠能如此坦然,可,想到下面要问的,她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咳了一声,红着脸低声。 “我想给王妃亲手做点东西,不知道家里其他长辈用不用?” 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若棠笑眯眯给她解惑。 “我大舅为人很重规矩,妾室在专门的院子各自单独住。所有儿子都打小养在舅母膝下。 四个生育过的妾室,两个因病去了,其中就有十五哥的娘亲。 你到时候上柱香,诚心祭拜就好,愿意抄点经书供上也可以。其他的备份礼就行。等回去我让嬷嬷把九嫂进门的礼单腾出来给你参考。” 唔,明白自己进门后只需要孝敬王妃就好,心里松口气的秀君感激又羞涩的笑了笑。 顿了下,捏了捏她的手期期艾艾句:“那你快点把单字给我啊,千万别忘了!” 真是个懂事又可爱的小媳妇啊,若棠漆黑的大眼睛带着俏皮狡黠,正要逗她几句,却被转眼所见消散了所有兴致。 在瑛姑提示下,她看见不远小径上,十五哥跟萧策还有郑彦君三人并肩行来。已是心口发闷了。 更糟糕的是,另一条路上大步流星气呼呼的美琪和后面紧追慢赶的丽君也快步走来,不远处还跟着傲娇孔雀,正被一群贵女簇拥在中间的康淑。 要火星撞地球了吗?她怎么就躲不过这些麻烦呢?真心塞死了! “若棠,秀君,我们要在十九孔桥那里比试射箭,你们一起过去。”先赶到的美琪口气相当不善,跟对小丫头一样命令着。 跟上的丽君自然不敢也不能这个口气跟姐姐们说话,上前强笑。 “郡主,大姐,康淑郡主邀请我们去比箭,还赞了又赞苏家黑甲骑兵,还有汉王一箭双雕的箭术。 美琪迎战了,说今天要让她们看看将门女的风姿,说相信你们的箭术一定能夺魁!” 丽君找补的话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康淑恶意挑衅,美琪又脑残应战的事实。 西南黑甲军以穿透宫墙的巨弩威震九州,苏家男儿几岁开始马上弯弓打活物,是各个武艺不凡。 可自己的箭法跟武艺差不多。靠勤奋也只是及格线。实在拿不上台面的。 不过凭什么,自己所有的不好就是丢了大舅的脸。 大姐明明知道自己的底细,怎么不想想一损俱损的道理。 扫了眼只想让她丢脸,一点意识不到自己错处的美琪,余光再看着渐渐走进的萧策,若棠恶狠狠的腹诽,都是这个烂桃花招来的祸患。 紧跟美琪过来的康淑郡主,应该是也发现了不远的萧策几人,面无表情进了亭子,小下巴高高扬起,招呼也不打。 身份,品级相同的若棠自然也不会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她。 一句话免了跟进来几个贵女的礼,不在管其他人,只手指拨弄着茶盏,浅笑着听双胞胎说话。 瞅瞅倨傲冷脸的美琪,再看看凳上静然不动的若棠,康舒眼中闪过不解的光。 上回在皇宫,这两姐妹不还一个战线的对付自己吗?怎么今天两人到是不对付的样。 直到萧策迈步进了亭子,拱手先对若棠道:“郡主。” 一边美琪紧握的粉拳,低垂乱眨的睫毛,深深咬下的唇,才让她灵光闪现中恍然大悟,接着内心狂喜。 第54节 原来如此,该! 再好的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也就没了亲情厚谊。她可要好好看看汉王家这出姐妹争夫的闹剧! 亭子实在狭小,各自见礼后,因发现隐秘康淑神色变得轻松又自在,芙蓉面上的笑真诚多了。 不提汉王,也不说什么西南骑兵,俏生生地脆声上前大方邀请。 “宜安郡主,我们去十九孔桥那射花球,你也来一起玩玩吧!郑表哥你们正好来给我们做评判,好不好!” 心思缜密,进来早看过个人脸色,又得到陪在郡主身边大妹提示的郑彦君笑着没有接话。 反而是向来安份的苏怀真,难得主动开口给她做主。 “妹妹,浮翠香洲那边玉兰如雪,杏花如雨,你不喜欢射箭跟朋友们赏花看看景也不错,一起过去吧。” 从刚会爬就养在一起的若棠,瞬间接收到了十五哥苦大仇深眼神中,诡异的脑电波。觉得他预估还是很准确。 自己要坚持留在亭子里,萧策这个厚脸皮真不知道会不会也赖下来,到时候两人相对,还不如跟在闺秀中游玩,让他无计可施。 遂起身应道:“好。秀君姐咱们走吧!” 女孩子们行走在前,郑彦君看着身边不去结交英才,一门心思要给花拳绣腿千金做评判的萧策,头痛欲裂。 这家伙主意正,又狡猾,自己用尽手段还是拦不住他凑到郡主身边,只好给了眉头拧成麻花,也束手无策的苏怀真个无力相助的眼神。 阔步前行的萧策仿佛没看到自己左右两人间的眉眼官司,手指在身侧扭了扭,跟在他身后的近卫立马停步转身。 女孩们要比试弓箭,长公主听说也感兴趣的带了人和彩头过来。 见十九孔桥下悬着的朵朵花球,她觉得新鲜雅致,兴致勃勃招呼少年们等女孩比完也来试试身手。 不过他们的难度大增。要骑马跑圈,把悬着花球的嫩柳枝百米外射断才行。 公主凤眼含笑扫过全场,郑重请了萧策几个箭术闻名的少年过去,做女孩们的评判和一会的开场。 南康公主是□□的长女,在宫中颇受宠爱。嫁给凉王连生了两个嫡子都很成才,在封地也说得上话。这些年跟太后又关系紧密是绝对的大红人。 所以每年雾香山宴游,权贵世家数上号的都愿意来赴宴。 见主人有兴致,本来散开各自为政,游园看景,作诗连句,听曲品舞,或者俗气点斗草斗鸡,掷骰子,玩樗蒱的众人,也都到了拱桥附近看热闹捧场。 萧策大庭广众下自然不好拒绝长辈美意,却还是在路过若棠身边时脚步微顿低语一句。 “郡主,如果下注,一定压我。相信我,绝不会让你输。” 这家伙,可真够自大自恋的,若棠心里狠翻了两个白眼,没搭理他。 对于箭术,她无心比试,双胞胎姐妹也不善武艺。 想想因做了裁判,瘟神一时半会不会来打扰,各有心思的三个人转身顺着小径走向不远的浮翠香洲。去看杏花成海。 丫头小厮们可能都去看热闹了,小路清净的很。若棠偷眼看着身后紧随过来,没带跟班的十五哥,猜到他心思,止不住笑的拉起妹妹丽君的手惊叫。 “哎呀,好大一只蝴蝶。” 蝴蝶? 这时节怎么会有蝴蝶出来。正想怎么成全姐姐和未婚夫独处下说上两句话的丽君一愣,看着若棠对她猛眨的眼睛,瞬间明了。 大笑一下,配合的惊呼一声。 “哎呦,真是哎,还是凤尾的。” 又扭头飞快对着姐姐秀君的丫头诡异的一笑,吩咐着。 “兰芳,你们几个快跟我追。” 两个小坏蛋嘻哈着带着丫头跑掉,扔下红霞满脸,纠结在原地前行三步后退两步的准新娘差点扭断自己的手指。 这两个坏丫头,扔下不敢走远的丫头,拉着手先跑到曲溪亭旁,小心蹲身贴着墙根绕了大圈,藏身到廊柱后准备偷看小情侣约会。 没想到,刚藏身好,忽的听到八面敞亭里有尖利熟悉的女声大骂。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这周五,周六,周日,有加更啊!为了布丁的勤快,给点留言鼓励下啊! ☆、第 56 章 . 亭子里的骂声毒辣的很,听得若棠皱起了眉。 “一个婊|子养的,还敢跟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教训我。别以为封了郡主,就有了身份...... 父王要真认你是女儿,怎么会等你要成亲,才在你娘哭的要死后才答应告祖请封...... 别以为远嫁辽东,靠着狐狸精的下流手段勾搭上人家就万事大吉了,你做梦...... 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跟陈钊那小人做得恶心事。就等着新婚夜没有红帕子,让人给退回来吧...... 你这回又不听吩咐行事自作主张,父亲以后还能管你?哼,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一个贱人还敢训我,七个月生下来的野种。呸。” 这熟悉的声音,怎么是康淑,她不射箭去出风头,怎么跑到这里,又在毒骂谁呢? 听见这惊人阴私的丽君,平时话唠此刻到反应到很快,蹲在墙柱后紧紧抿着嘴。冲着若棠又摆手势又对口型。意思让她千万别动,别出声。 若棠到不担心自己,冲着不远处慢悠悠跟过来的瑛姑挥了挥手。见她明白转身带了丫头走开,才松了口气。 无窗遮挡的花亭里,随着骂完人的康淑,轻盈脚步跑远。安静几瞬后,屋里传来女孩低低凄惨的呜咽。还有个丫头无力的劝慰。 “郡主,别伤心,等咱们嫁到辽东就不用受他们欺负了。您别哭了,一会眼睛红了,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嫁到辽东,可,可新婚夜的落红怎么办”回话的女孩声音软糯。 “没事的,奶嬷不是说把鱼鳔放在里面,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吗? 您放心,万事有侧妃给你做主呢。 康淑郡主是你的姐妹,别看嘴上说的凶,是不敢把事情闹出来的。” ...... ...... 真是一大盆狗血泼下来,缩在墙边的若棠被一系列血呼啦的意外消息,弄到眼睛溜圆,嘴巴也合不上了。 听意思被康淑痛骂哭泣的是广安王庶长女,刚被册封的含山郡主。而让她婚前失身的男人陈钊,是广安王的庶出长子。 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跟自己妹妹乱伦?还被另一个妹妹发现了? word天啊! 这是怎么一出混乱的家庭伦理剧? 亭子里的低泣声止住,脚步声渐渐远去,腿都蹲麻的两个偷听者也搀扶着快步离开。两个丫头跟瑛姑在条隐蔽小径中迅速迎出。 两人面色严肃同丫头们统一了口径,若棠悄然转身,趁机低声飞快把听来的话一字字让瑛姑马上去传给近卫,回王府给赵长吏和三舅知道。 来前熟识园中布局的瑛姑借口采花飞身离开,等她们说完话规整完丫头,已经抱着大捧的观音莲已经送到了眼前。 “郡主,你的护卫身手真好,可惜我爹小气不肯给我找。” 刚才还抱怨她丫头消失太快,没听训导的丽君忘了正事,惊喜笑道。 若棠看瑛姑给过来放心的眼神也跟着笑应。 “我们家内院的夫人都有女护卫,你要是喜欢现在就跟秀君姐姐定下啊!” “对啊,一会我就去。这可是嫁姐姐的好处,哈哈哈。” 两人嘻嘻哈哈走出不远,团团簇簇,胭脂万点的杏花树下,碰到了隔着半丈远,约之以礼的一对小情侣。 低头看了眼手里娇□□红的观音莲,若棠笑嘻嘻上前塞到十五哥手里轻声叮嘱一句。 “大胆点,少年。” 顺势一推,苏怀真就捧着花冲到了未婚妻身前。 在腼腆守礼的少年人,面对此时心宜的可爱姑娘,将来名正言顺的妻子也厚了脸皮。 看着秀丽温婉未婚妻浅绿袖子里,如笋的纤纤指尖不由心口发热,小心拉过她的手把花交过,握着人家的手。 红着脸轻声道:“这花清雅秀丽正配你,还有花语,你知道吧...... 躲开不远的两个丫头竖起了耳朵,隐约听那边一言半语,不时窃笑出声。花树下,一对年貌相当的有情人低低喃喃。 过来喊他们去看射箭的郑彦君看眼前的景象长松口气,瞧见若棠对他的展颜一笑心又是怅然一痛。 都是联姻,要是可能,他是想娶宜安郡主的。 开始是心疼,不想妹妹离家远亲,万里远嫁。后来见了人,心动不由自主。 可惜,汉王不肯,郡主应该也不愿意的。 九州天下,皇权渐渐旁落,藩王势大不可阻。 这些联姻女子棋子似的命运也在所难免。无力的他只能悲叹! 但就像父亲说的,天下就要乱了,也许妹妹嫁过去反而是条更好的出路。 以苏怀真的品行为人,他会像汉王护着公主那样照顾好妹妹的吧! 丽君拉着哥哥不肯让他去打扰小情人说话,直到时间差不多轮到男子射箭了,笑闹好一会的几个人才回返。 果然,女子的比试就要结束,苏怀真跟郑彦君送女孩们找了个离拱桥不远不近的高处小亭坐下休息。就准备下场。 秀君捧着花语一生一世,永结同心的观音莲神不思蜀。 丽君在人群里搜索到刚才花亭中的目标人物后,跟也是满腹心事的若棠窃窃私语。 “看,南康长公主右手边的那个就是含山郡主。是不是倾国美人,很有些和桑女人特有的柔顺吧!她的样貌随母亲所以很像。” 若棠是第一次见广安王这个传说中的女儿。果然比人们口中传言里有过之无不及的绝色。 北地三姝色,东江有静嘉。说的就是这朵娇柔的芙蓉花。 她跟康淑的名字都出自诗经,姐姐是洁净美好陈静嘉,妹妹是柔和美善陈柔嘉。名字,样貌如此相配,出身却有些难堪,颇受世人轻蔑。 传闻,广安王年轻时对和桑国征战,查看俘虏时,用剑挑开足利王妻子周芙遮掩面容长发后惊艳的剑都掉了。 第55节 当晚就纳为妾室,七个月后生下了生父有疑的长女陈静嘉。 之后这美人,虽然没再给王爷添上一男半女,但还是凭冠绝天下的美色,如水娇柔的性情,宠霸王府。 广安王自认周芙是此生心头真爱,对于结发王妃敬重里就有了些椒房冷落。 可对她们所生之女却待遇大大不同。 虽说王府阴私外人不清楚,可就凭嫡长女陈柔嘉出生就被封为郡主,而姐姐静嘉十五岁才在定亲前被请封,就能窥探一二。 这位爱色的王爷并没有爱屋及乌。 之前,若棠本来以为广安王嫁女辽东是拉拢的意思,可听刚才那对姐妹吵架,却是姐姐陈静嘉不听父亲安排的自作主张。 那原来东江美人计的意图是对谁呢? “那天齐王府花宴你避星宿没去不知道,第一次在京都亮相的陈静嘉当众跳了一曲绿腰,观看的人眼睛都直了,不分男女。 辽东王的侄子,威虎将军萧筬几天后在觐见太后时顾不得父母之命,跪地请旨赐婚。 听说他们之前就见过,花宴那天相认后两情相许的。 对美人一见钟情的家伙,要知道自己帽子早被舅兄染绿了,不知道会不会点齐兵马杀到东江去。” 看了眼幸灾乐祸,不嫌事大的丽君,一直揉额角思索的若棠也是如此想法。 独占东江的广安王,嫁了个娇比芙蓉的女儿给一直拥护太后的辽东。 太后也不客气,立马把北地三姝之一,有红艳月桂之称的青州守将之女陈欣瑶,赐婚给了凉州王世子。 要知道青州可是东江门户,守将自然是广安王的嫡系。 这一局两人算是暂时打了个平手。可要是含山跟哥哥乱伦私通的事闹出来,太后可就是大胜了。 想到太后在京都厉害的耳目,康淑那张狂性子,对姐姐不加掩饰的敌意,已经把消息传回府中的若棠心头一松,释然般笑着点了点丽君的头。 柔美祥和的霓裳歌舞中,女孩射花三甲出炉。 苏美琪不愧是将门虎女,得了第三名,让人想不到的是头名竟然被三姝之一陈欣瑶摘得。萧策表妹王云岚也在前十。 看不出来那么两个娇美柔婉的美人,武艺上还有这两下子真不简单。 雄壮的琴音铿锵响起,战鼓骤然同鸣,如万马齐腾!男子们要上场了。 换了短打劲装的萧策正套着银光环腕,堂弟萧筬过来露出了暧昧的笑容拜托他。 “三哥,你要是下场还有我们什么事儿啊,你没过门的弟妹今天也在,给弟弟个露脸的机会,你开场时,简单意思意思得了!” 正了正自己的发冠,准备以最佳状态出场的萧策冷脸拒绝。 “不行,我今天必夺头名。七弟不如选第三好了,年轻英俊探花使,采摘名花献美人不正好。” 本以为自己这杀神三哥向来不爱在宴饮游乐中出风头,自己一开口就行的萧筬,听了这话笑容一下子僵住,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必夺头名?为什么啊,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出风头......难道是为了宜安郡主?” “正是为她。”坦然承认的萧策紧了紧肩膀软甲推门而出。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咱们的小侯爷要秀自己了,可后果,呵呵!小天使们为萧策的再次被虐欢呼留言吧! ☆、第 57 章 . 十九孔桥右侧近半月湖边,岸上奇石堆叠,流水亭榭很适合女孩们比试。 轮到少年们一展身手却要挪到湖左侧。那边湖水正是月亮的斜拱背,湖水近百米远,岸边又是特意辟出地毯样,跑马正好的绒草场。 女子们比试完,看客们已经呼啦啦挪过去占据有利位置了。她们几个在亭子里却没有动。 若棠是没什么心思,秀君应该是担心换了位置苏怀真一时看不到找不到自己,丽君虽然爱看热闹也是个体贴的,三个人成了极少数留在右岸的女孩。 爱风光的丽君听若棠说未来姐夫苏怀真骑射不错,估计能射中六七个花球后,就知道冠军无望了。 唉声叹气了好一会,还是让丫头给苏怀真和她嘴里只能拿拿笔杆子,所谓最没用的哥哥投了注。 看她苦着脸,嘟囔着为了兄妹情,宁可把宝贵银子明珠暗投的架势,亭子里几个人都忍俊不禁。 好在她低落的情绪,在战鼓响起时立马烟消云散。瞪大了眼睛,精神百倍的去看美男了。 男子中,第一个出场的是齐王世子。 坐骑飞跑之间,动作标准的执弓拉满,把背上箭筒里十支金色箭羽,一箭追着一箭行云流水般疾射而出。 十九孔桥洞中,中间九孔柳枝吊着的花球中了六枝。 驭骑如风中还能百步穿杨,十箭六中,在战地军中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待他猛然勒住缰绳,马上收弓抱拳,看客们齐齐喝一声彩。 两个宗室王子成绩都不错,紧接着上场的是几乎没人见过身手,只传闻里扬名,备受期待的萧策。 春日暖阳下的半月湖碧波清荡,把雪白骏马上,一身黑色戎装的萧策映衬得清俊无俦。 他的样貌到并不比之前两个王世子更俊美,只不过是雍容贵气中的凛然锋锐让人炫目。 那该是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血性将军所独有的。苏怀真说过他同叶衡几分相似,就该是这难得的气质。 加之他还没有娶妻纳妾,得到的闺秀欢呼声可比先前热烈多了。活泼的丽君更是带着几个丫头又喊又叫助阵。 若棠面上浅笑心里却在腹诽,早上还是一身白衣黑马,不过射个箭衣服不说,马都换了。真是够骚包的! 和煦的微风迎面吹来,萧策凝神感悟了下风速,风向,一抖缰绳,轻夹马腹,没有一丝犹豫的抽箭弯弓。 嗖一声离弦,紧接着第二支箭势如破竹,骏马奔驰往返一圈下来,箭箭不落空全部射中柳枝,只见八支箭后,八个花球落在湖中随波清荡。 “好。” 不知道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宾客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勒住马缰,萧策吁了一声,停在正对桥中草地上却没有在驱马继续。 自有打算的他等场上渐渐平静下来,目光从草坪,石台,水廊缓缓巡过,直看到依然拍着手又蹦又跳很引人注目的丽君时停住了。 抽出背后箭囊里剩下的两枝白羽箭,浅笑着对小亭遥遥一指。 他看着若棠方向微一点头,回转身目标明确的拉满弓。 弓箭定了一瞬,阳光下看去,仿佛箭与人融为一体,犹如利刃的弓弦散发出锋锐的光,刺心发寒。 找好角度下压的第一箭离弦,眨眼间第二弓拉满,角度斜起的第二箭流星赶月似的追了上去。 悬吊花球的柳枝刚刚被箭斜方向射断,随之而来的第二箭把微一下坠的花球上挑穿过。那花球竟然没落入水中,而是被稳稳箭贯穿在了桥栏上。 月湖两侧鸦雀无声,半响后一片哗然,口哨,尖叫,喝彩之声响彻云霄。 嗓子都喊哑的丽君终于蹦累了,坐下呼呼喝了杯茶,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兴奋的丫头把若棠知道的所有四个字的赞美之词为萧策说了个遍,又一口气喝了杯茶才算安静下来。 忽的反问一直淡然的若棠:“你怎么一点不惊讶啊,不觉得镇北侯箭术超群,堪称神技。” 若棠笑道:“还好吧。其实军中神箭手很多,他这手花样虽然漂亮,想练出来却并不难。” “也是啊。可军中是军中,在勋贵子弟中就难得了,尤其是他这么年轻还这么玉树临风的。 刚才他射最后一个花球时,还特别冲我们挥箭了呢,好幸福啊!” 小花痴还算有理智,眯着眼憧憬的笑一会又低声道:“虽然我知道他是冲你的,不过沾光我也高兴。哈哈哈。” 呵呵,若棠对天然乐天派的她醉到无语了。 安静一会,丽君看了看周围见姐姐没注意她,小声问道:“对了,郡主。你的那两位武艺超群的表兄怎么没来,叶衡是马上将军,那他的箭术也不错吧!” 叶衡吗? 若棠不谦虚的点点头。 “他们去给大舅的几位故友送些礼物特产,看望一番就会回来。箭术上他们并不比镇北侯差。” 这可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好。 苏元正对王府子弟的武技训练相当严格。 王府里所有的水缸从不用下人动手,全是这些哥哥和小侍读们,每天天不亮去几里外的甜清溪中挑回来灌满的。 等在大一点,箭靶蒙上厚厚的牛皮,没有一定力度箭根本射不到靶上。还有什么视小如大,视微如著练眼力,肘臂上悬水杯练稳...... 不说本来就有天赋又刻苦的叶衡,就是不爱武的苏怀真也算是个神箭手。 想着六七岁上下,侍读中箭术最好的叶衡从背后圈住自己,手把手拉长弓射满环,无赖着赢十五哥最心爱的小八哥。 十岁时自己跟十五哥打赌,一人举着个苹果让箭术最好的侍读来射。当时已经百发百中技艺卓绝的叶衡死活不同意。也不许别人和她做这种危险打赌。 说什么世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就是王爷亲至,他也不会允许郡主胡乱冒险的。 不过他愿意以身相替,把苹果放自己头顶。 想来那个时候他就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吧,所以不能让自己置身于一丝一毫危险中。宁愿自己以身犯险甚至面对死亡。 那个傻瓜,从来都是把关心落在实处,不会甜言蜜语,不知道女人是用耳朵恋爱的吗? “哎,傻笑什么呢?”丽君推了推对着天空发呆呵呵的傻丫头。 正抱怨爱人是呆瓜的她摸了摸嘴角,自己笑了吗? 轮到十五哥出场了,魂不守舍的秀君终于不舍得放下怀中花,起身去了廊柱外观看。 看苏怀真第一箭射空,惊呼半声后赶紧捂住嘴巴,就好像里的这么远能让他听到分心似的。 随着鼓点声声她紧咬着唇瓣,手指捏的关节都发了白。直到未婚夫最后一箭射完才长呼了口气。 若棠真担心时间在久些,她会自己给自己憋个好歹的。 看着姐姐如此紧张未婚夫,丽君大人般叹了句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忽的又好像想起什么,圆眼睛咕噜噜转了好一会趴在若棠肩膀上低语 “你真不喜欢镇北侯啊,他可是闺中贵女人人向往的夫婿。 好看,年轻,有本事,权势地位什么都不缺,而且他自己在并州开府,大婚后公婆都管不上多少,自在着呢!” 这丫头,真是颜癌晚期了,什么时候都要把好不好看作为第一标准。 第56节 若棠规矩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里有我们做主,我都听舅舅安排.... “得了。”丽君一脸促狭的打断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故作正经的挑了挑眉。 “咱们也算是投缘的好友了,你还跟我虚头巴脑的。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书总结的经验很准确,世间不论男女,只要心里有了一个人,那别的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心,他的眼。 你不傻,也不是瞎子,又不是无知幼女。正是豆蔻心动的年纪,却对萧策这样朗月映水的美男子,都半点不假辞色,哼哼哼,还说没有心上人。 快快从实招来,那人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龙章凤姿宛如谪仙一般,不然怎么让你谁都看不上眼了!” 这个鬼机灵到一猜一个准,死活不肯承认心已属,不由己的若棠,咯吱了板着脸的坏丫头好一会。 又追问她看的是不是市井中小黄本,才总结出的所谓经验,两人才忘了心上人的事。下面的比试也已经结束。 骑射的冠军自然非萧策莫属,二三名都被凉王家两位公子包揽。给身为母亲的康南公主大大长了脸。 苏怀真成绩也不差进了前十。在男子们去换衣时,康南公主把若棠几个有亲的小辈请过去陪在身边说笑,看景游戏。午饭也在一起。 直到宴会结束,贵女们三来两走她却一直被留在公主身边,没有空余时间独自玩耍。 猜到长公主心思的她,巴不得离萧策那个阴谋分子远一点,自然乐不得。 不过为她特意准备了很多后续节目的萧策就心塞了。 近卫刘一看着主子特意吩咐带来的翠玉雪晶糕渐渐化开变形,在看主子那张阴沉到能滴水的脸,头低到胸口不敢抬起。 知道太后那边的打算,萧策也并不想借他们手段达成目的。只不过时间不由人,藩王们回返封地的日子可就要到了。 宜安郡主小小年纪却不为他种种体贴,追逐,光芒所心动,还谨慎防备,又有外在阻力,想把人心甘情愿弄到手里,倒是有些棘手。 皱眉思索的他望着萍香泮高阁上粉白的杏花雨随风飘下,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小长假开心,端午别忘了吃粽子啊! ☆、第 58 章 为心上人,脑中计划几变,终于定下心思的萧策低头看着玉白冰盒冷声吩咐。 “东西赏你们了,吃了吧!”. “是。” 刘一几个心腹在主子煞气笼罩中,三口两口把一盒有价无市的翠玉雪晶糕囫囵吞下了肚,半点滋味都没有尝出。 摩挲着手里给心上人特别准备的玩物小啸虎,萧策脸上的寒意一点点散去。 敲了两下桌子道:“宫中两位妃子孕期已近八月,郁太医的口风两个都是男胎。 皇帝绝不会坐以待毙,太后自然也不会退位让权,估计在藩王权贵们离京后,皇子落地前后必然有场宫变。 广安王那些想趁乱浑水摸鱼的宗室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之后可能跟宜安郡主一路到益州一趟,京都这边刘一带些好手留下单线联系宫中,张三带人在京外五十里随时接应,至于两个暗中的码头尽量不要暴露。” “是。” 知道主子算无遗策,大家答应的利落干脆。 只想痛快应声前大半部分的刘一看了下左右兄弟同僚,见没有人敢先进言主子不要去益州。恨恨瞪了眼这些就会耍嘴炮的家伙,狠狠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单膝跪礼。 尽量委婉道:“主子,您此去益州多久回来,西南的水土跟江北天差地别,就算住十天半月也要做足准备。” 十天半月,这家伙到是会说话。怕自己真做了上门女婿吗? 看了眼天际变幻莫测的云朵,萧策薄唇泛起漂亮的弧度。 在他身边近十年的刘一看着主子那熟悉诡异的笑,心里一突,匆忙低头间扫过主子手里碾成碎末的浅红花瓣,却不敢在开口劝诫。 “雪晶糕。” 萍香泮里几个贵女正远眺作画咏诗,看到丫头端出来的几碟糕点,丽君惊喜叫了一声。 抿唇回身对长公主福了福笑眯眯道:“就知道您疼我们,幸好我中午没吃撑。” 这个活宝把让大家几乎笑岔了气。嘻哈一会贵女门户呼朋引伴纷纷凑到桌前吃起点心。 几碟点心都很精致美味,其中最稀罕的就是冒着丝丝凉气的雪晶糕了。 这是北疆特产,口感幼滑爽口,滋味清凉香润,每片晶莹透亮的糕饼中都有一片新鲜的冰晶雪莲。 因为材料珍贵难得,保存时间最长不过两个时辰所以很难吃到。能一下弄来这么多的北疆新鲜雪莲,康南长公主的本事了得。 就是不知道是太后大手笔的赏赐,还是辽东王送给这位八面玲珑公主的重礼,若棠实在好奇。 女孩们三五个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边吃边夸。 “哎,真是美味。听说最顶级雪晶糕是用入口即化翠玉雪莲做的,能养颜强身除湿气拔寒毒对女子尤其好。有机会真想试试。” “这花本来就少,又娇贵,从冰山上采下来,就算用冰小心存着也顶多新鲜上大半个月,江南都吃不到新鲜的,那千中无一的翠玉莲是密药碧玉膏的主料,谁舍得吃啊!” “也是,不过辽东有地利之便,含山郡主以后可有口福了!” ...... 在座的都知道,被打趣的含山郡主陈静嘉已经被太后赐婚萧家五公子萧筬。将来嫁到辽东,雪莲对她来说确实容易。 在窗边拿小碟子对头吃美味的丽君对若棠猛眨了几下眼睛,示意她仔细看那边低头含羞,面若桃花,艳色逼人的含山。 若棠生怕大大咧咧的她漏出马脚,手在她腰上警告的掐了掐。 巧的很,这天下午跟在长公主身边的除了自己和公主未来的儿媳陈欣瑶,一直还在的就含山一个。 三人挨在一起一下午,自然不能不说话,可让若棠没想到的是。 跳舞若飞仙,敢跟哥哥私通,主动引诱萧筬逃离狼窝的含山竟然是个羞涩温婉至怯懦的女孩。 还对自己充满了真心实意的羡慕,仰慕。 湛蓝天空下,浓花密叶翻动之间,暗香随着月湖上的水汽悠悠传来。 见长公主跟人聊得热络,走在桃花林中的含山揪了好一会手中的帕子才对身边并行的若棠有些怯怯的开口。 “宜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我也叫你含山好不好?” “嗯。听说你的书法很好,写的游记小文太后都读入迷了。还会吹笛子作曲,真了不起。” “哪里,你太夸奖了。我还羡慕你呢,听丽君说你舞跳得好极了,就是用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都不能形容。” 被夸奖的含山讷讷的一笑,低下头轻声里带了些自伤。 “你这么高贵,怎么能学取悦人的舞蹈,还是读书的好。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你念的是诗吗,是形容绿腰的?我,我没上过学,也不认识几个字的。” 若棠没想到她初次跟自己见面就如此交浅言深,可面对那双黑白分明干净的眼睛,不由自主相信了她话中真心。 顿了顿,想到两家的关系,还是不敢接话。 到是跟她们并肩而行的陈欣瑶对含山露出怜惜的神色。笑着对若棠开口换了个安全的话题。 “含山郡主也喜欢诗词那太好了。我平日爱武不善文墨却也爱听清雅文章。不如请宜安给我们念这首绿腰的全诗听好不好。” “嗯,宜安你念吧。”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明月东升,满园红灯笼把夜空照亮。双胞胎逛了一天院子累坏了,直接去了自家车中。 大小姐苏美琪依然跟若棠单方面冷战着。马车里只剩瑛姑跟她闲聊。 “想不到含山郡主在王府中处境如此艰难,竟然连女师也没有请,认字也没有学过。可惜她那个品格了。 我看她性情柔顺如水,失身于兄长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王府众人就没人管吗? 不是说她母亲宠爱逾常,王妃都退了一射之地。” 瑛姑练武多年,熟知人体骨骼。今天观察后,确认含山已经不是少女。 哎,想想含山的样貌性情,若棠也心生不忍,跟瑛姑摇摇头。 “她母亲七个月就产下她,偏偏跟广安王长得不像,出生存疑。广安王不开口替她表明,别人自然逢高踩低。 她生母又是和桑人,后院里的宠爱,跟前殿中的爱重是两码事。 也许,她母亲为了保全自己和她,反而不敢多插手女儿的事。能想法子把她远嫁辽东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 我猜王府一直训练她歌舞那套魅人本事,早就做好打算用她换取利益不了。今天跟她闲聊套话,听意思她最初的目标该是司州守将许威。” 听了郡主的分析瑛姑惊讶非常。 “许威?那不是当今皇后的父亲,该是妥妥的帝王嫡系,广安王想做什么。他是皇叔不是该跟皇帝一心?” 自古为了那张九五至尊的椅子,父子,夫妻,兄弟成了血仇的还少吗?别说身世有疑的含山,嫡出女的康淑又如何? 一样是雄心大志男儿的牺牲品。不然,广安王怎么会让她长在宫中。女儿都舍了,何况叔侄。 京都如今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要跟三舅说说,他们还是尽快离京的好。 果然,回到府中,苏元明也是同样的意思。 不过赵长吏带着叶衡等人还没有回返,回信说事情有变,还要些天才能到。只好先把行李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三月初七,出发前一天。知道她们即将返程的太后特意招了姐妹两进宫。 马车里苏美琪还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不时阴阳怪气的冷哼两声。 萧策那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也选在今天入宫。悠哉哉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她们马车后面。也不嫌丢人。 狠狠拉下帘子的美琪脸色越来越难看。若棠还不好解释。 难道说你别多心,我有心上人,不会搭理那个别有目的的骚包。你暗恋他请随意,有本事大胆撩去,勇敢扑倒吧! 昨晚上她这个强迫症患者拼了大半夜武帝藏宝地图,试图找出些线索,眼下困得很,又担心仪容不整不能眯着,懒得跟美琪大眼瞪小眼的计较。 只好郁闷扒拉着手边只能看的点心,想着说今天能赶回的叶衡,胸口才舒服了点。 第57节 来觐见辞行的女眷不少,看来各家都不愿意参合进皇家这场浑水中。 偏殿里,若棠见到了也等着召见的含山郡主几个人。 她今天穿了件杏红的芙蓉妆花短襦,洒满银星的浅绿纱裙,浅碧轻红,真真就是朵行走的娇艳芙蓉。 见了若棠,本在角落里安静的她主动起身迎上来。眼睛里是掩饰不住欣喜的光。拉着她小心避开人。 “宜安,我本来想要去王府看你告别的,可嬷嬷说那样不太好。还好今天遇见你了。 这是我绣的帕子,你别嫌弃,留个念想吧!” 这真是没想到。两人之见过一次,玩了一下午,她怎么就把自己当成相交甚笃的闺中密友了。还送了亲手的绣活。 在一想她在王府中的处境,自己真是她第一个朋友也说不定。 从善如流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一看,好精巧的手工。 牙白的云雾纱上一枝风姿楚楚的海棠花鲜活带香,正应了自己的名字。赞了又赞后若棠想到了回礼。 她一身男装,只有不能脱的环扣,和腰间玉佩。帕子因她特殊的癖好只是块素缎,送人实在不像话。 去广安王府看她,特意送东西以两家的关系又实在不好。 犹豫了下决定等觐见后,把腰间流云百福的玉佩送她,可也不知道含山是不是方便,遂小心开口问询。 “等见完太后我会去从临湖西廊那过,你要是方便就在小亭中等我会。怎样?” 难得有个能真诚坦然待她的朋友,含山都没顾及上问问丫头安排,浅笑着立刻答应下来。 “好。我一定等你。” 见她玉白脸上红唇一绽,温婉娇柔的实在可亲可爱,若棠这个颜癌患者登徒子一样,忍不住伸手在那芙蓉面上轻轻捏了下。 挑眉道:“那说好了,咱们不见不散呦!” 哈,没想到宜安郡主性子这么调皮,可她好喜欢这样随意自然的亲近啊。 见若棠随女官进了大殿觐见太后,含山招呼着丫头也快步走向西廊小亭,去等自己平生第一个朋友。 一见如故的两个贵女此时心念都是一会的见面,却想不到很多时候人生一个背向转身就是永别。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女主和萧策的激|情一夜,亲们扔点留言吧! ☆、第 59 章 . 太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又大手笔赏赐了不少东西。若棠她们后面还有命妇们等着,热情的太妃这回没有多挽留。苏美琪和她恭敬行礼离开。 出了怀安门,美琪忽然面露难色,步子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跟身后的宫女说想要如厕。 若棠自然不能丢下她一人先行。陪着绕到个小殿侧间。 等两人出来时,带她们出宫的宫女没有原路绕回,反而踏上条柳荫小径。 没等若棠开口,美琪已经开口询问:“这位姐姐,怎么不走回原路去吗?” “这边是条近路,穿过去就到临湖西廊。”面目和蔼的宫女语气温柔。 若棠来京都前是在大舅那恶补过宫中格局的,眺望了不远处的绿湖估计她说的是实话,但是,为了稳妥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可哪里知道,苏美琪不知道犯了什么左性。看了眼点头同意绕回去的宫女,对着好意规劝的若棠挑着眉,露出个挑衅轻蔑的眼神。 超过了领路的青衣宫女,竟然顺着小径不管不顾的小步跑开。 知道她这些日子对自己气不顺,故意跟自己对着干可这也是太胡闹任性了。 那宫女也被大小姐不发一言,过于无礼的行事吓了一跳,满眼焦急的对若棠哀求。 “郡主,这是宫里,苏小姐这么胡乱跑撞到什么人,或者走到哪里就不好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您快劝劝吧。” 她们在宫里都代表着汉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任性胡来就是宫女不哀求,自己却不能扔下她不管。叹口气无奈的提步追了过去。 临湖西廊近在眼前,一堵花墙后,美琪却莫名其妙失了踪迹。若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敏感避过身后的宫女的大力一推。 她迅速绕过花墙,到了刚才宫女推的相反方向。站在安静异常的流波湖旁,假山拐角处的她知道自己中计了。 什么突然腹痛去如厕,故意先质问宫女的路径不对,又好像是故意跟自己赌气跑开,都是引自己上当的幌子了。 那个没脑子的苏美琪演技到是不错。看来十有八|九是她被人蛊惑,不知深浅与外人合谋陷害了自己。 脑子里电光火石转过数个念头。 看着身后紧跟过来五官温顺却眼露凶光的青衣宫女,若棠没有上前,没有想冲过去。 人家既然别有用心引了你到这,后路必然会有别的手段等着。 故作胆小害怕,跌跌撞撞退到假山阴影处。看刚才还高高在上的贵女那副待宰羔羊无措的可怜样,那宫女拿出怀里的帕子,不屑讥笑着冲她脸上扑过来。 怪不得敢单独引自己过来,这女子还真有把力气,看架势也会两手。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可是瑛姑教的,在不入流也比一般人强。 躲躲退退见到了假山一个凹洞,若棠突然发难,横肘猛击几下过去。 那女子大意轻敌下后脑被打了个正着。 看了眼半晕过去的宫女,若棠迅速捡起那块本来要对付自己的帕子捂在她脸上,见她彻底昏迷过去正要离开。 不远处几个尖细声音传来。是太监,怎么中间还有男子低沉有力的嗓音。 糟了。果真还有后手吗? 听见有成年男子粗嗓子的说话声,鼻尖冒汗的若棠有些急。 外臣不经宣召一律不准出入内宫,能在太监陪同下在长乐宫中行走的男子地位一定不低,胆子也一定不小。 敌友不明中,她是不敢冒险求救的。 那男人要不是也被设计,就算自己没晕迷过去,人家也未必不敢来个狠得。 万一要不是太后一系的人就更糟了。就算吃亏后闹出来,她没有证据,除了丢尽脸面,也许还会给苏家与太后的联盟带来裂痕芥蒂。 没办法,只能用保命的东西先绝后患了。 手腕上的环扣对准宫女脖颈上轻轻一按,一根短短的银针消失在昏倒人雪白的颈项里。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若棠咬了咬牙,兵行险招。 估量好方位,顺着曲折清幽的小径,穿过柳树林快跑向斜后面的清心大殿。大舅临走时秘密告诉她,长乐宫中一旦有意外发生可以躲避求助的地方。 近前抬眼一看,竟然是宣德殿。 这是皇帝在长乐宫中的书阁。也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非旨不能入。 她明明记得湖这边该是太后的听松阁,她不是路痴方向感也不错的,怎么会走错。是那道迷宫似的花墙有古怪吗?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躲一时吧! 左右扫了一眼,飞身三两步穿过外院,闪身到了外殿。 果然没人追过来,一口气还没松,却听见离院子越来越近的尖哑说话声,话音竟然是要到宣德殿里布置的。急慌慌的若棠暗叹一声倒霉。 呵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谁想到也有人到这里来。 如今之际只有先藏身一会好了。 几个屋子迅速看了一圈,她气恨得赞叹。 不愧是皇帝的书阁,高大阔朗雅致。壮观又气派。 可这正殿侧殿除了书案矮几,多宝格,屏风临床大榻,和几个高高并挨的宽大书柜一点没能藏人的地方。 一发狠,想着要硬来跳后窗逃跑。扭身间却吓了个机灵,差一点就惊呼出声。 迎面而来,脚步悄然无声的人到好像早已料到她会如此。眼睛一弯不及说话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在她惊惶疑惑的眼神中,耳边低语一句。 “一会给你解释,别怕,跟我来。” 顺势拉了她的手前行几步到了正殿。 怎么会是他?萧策来这里做什么? 看着他点头示意靠墙那排高大的书架,若棠犹豫间腰肢已被大手紧紧揽住,萧策踏步纵身跃起,在书案上一借力,已经把她轻巧的送到了高大书架顶端。 实在想不到,在下面看起来窄窄的空间,却能容下人。 弯腰小心坐下,眨眼间萧策也上来,坐到了她身后,又拖着她一起挤进唯一的角落。 感觉到身后清晰可闻的呼吸,若棠蹙紧眉头。 萧策他是怎么知道这里能藏人的?他是跟随自己过来的还是在这里别有目的?眼下他是敌是友呢? 很快就容不得她在胡思乱想。 几个內侍、宫女已经进来了。听见一个应该是打头儿的太监指挥着,要大家设屏、摆花、扫榻、燃香,还尖着嗓子警告。 “这可是皇上第一次来这,你们可一定要样样仔细了。有一点让皇上不舒服了就等着板子吧!” 第一次来?妈妈咪的,她可够狗屎运的。 不过太后这几年和皇上关系一直不和睦。怎么皇上今天会心血来潮,到长乐宫中读书休息呢? 身后萧策双手突然环抱过来,脑海里的波云诡异被打断,男子温热体温,清冽的松香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看着被他强握住的手若棠不敢挣扎,任凭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左手写写画画。 还好这家伙是为了正事。不然敢占自己便宜出去一定给他好看。骂了一句后,以大局为重还是小心辨认。 萧策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到。 “别怕,我特意来找你的。放心,我会安全带你出去。” 特意来找自己。难道他一直留心自己的行踪吗? 内宫里他是怎么得到自己消息,又悄然找过来的。这该是辽东的秘密,她不好打听。不过其他的应该没什么吧! 想到这也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 “你知道我姐姐苏美琪去哪了吗?” “嗯。那花墙是三面同样的构架。她绕过一重后顺着小路跑下去,接应她的人是康淑郡主。现在应该安全出宫了。” 第58节 顿了下,萧策的手指继续写到。 “你跟她不和吗?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她怎么想跟外人联手害你,还是在内宫中?” 得到答案的若棠心里怒骂。苏美琪这个不分里外的蠢货。应该是为了身后这个灾星乱吃飞醋,听信了康淑的挑拨。 想让自己因不守宫规什么的被教训,或者个人受些侮辱,遭些罪,失去体面尊严,不能在嫁给萧策。 可她却不明白宫里的凶险,一步失误就可能连累家族。这个没脑子的。 眼下她被困在这儿,失了踪迹。 苏美琪那个死丫头等不到自己回去会怎么交代,也不知道准备明天离京的三舅会怎么处理。 萧策看她皱眉深思没有回应,又在她手上轻划。 “你在苏家过得不好吗?她是不是总欺负你,汉王不管吗?当初不是他接你说要好好照顾的?” 呸,我在苏家过得不知道多逍遥,大舅不知道多宠爱偏疼我。 要不是你这个烂桃花,只是偶尔小性子的美琪也不会失去常心,上了外人的当。 若棠翻了个恶狠狠地白眼后。理智想想,萧策也是冤枉的很,莫名被人暗恋,成了罪魁祸首。到底吞下一口气没有迁怒于人。 简单写了个理由搪塞。“大舅对我很好,美琪突然犯了失心疯了。” 失心疯还有突然犯病的,萧策哑然。 不一会几个布置的宫人纷纷退出,剩那个太监头儿站在殿里不知道做什么。 只听他自言自语的低哑声音里透着几分得意残忍。 “哼,皇帝又怎样?还不是被猫狗一样的随意摆弄?还敢嫌弃太后家的女儿?那你就乖乖让位去给太后的侄女陪葬吧!” 一声哀叹后那声音里又带出来些毫不掩饰的羡慕。 “您这死法倒也爽快,多少人求之不得啊!要是老奴我能好好耍一回千刀万剐也愿意啊!您就好好尽性最后一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猜一猜皇帝的死法!在想一想一起享受皇上现场教育片,萧策和若棠的反应,哈哈哈!我是不是太坏了。 抱团反省中! ☆、第 60 章 . 躲藏在书架顶的若棠听了太监这话心头一悸。 他要害皇上? 听话里表面的意思是太后动手,可怎么如此急迫?细想想也不可能。 那两个妃子怀胎八个多月正是危险的时候,皇子没有落地,皇帝要是突然死了,太后拿什么临朝称制。 各地前来朝贺皇帝大婚的藩王守将们,还没全离京都呢。她就不怕就此发生政变? 还选在自己的长乐宫中,在召见女眷的时候动手,不是傻大胆的找死吗? 而且又是什么方法能让皇帝踏上死路,陈姓宗亲们又不会怀疑呢?会不会是这太监被人利用了? 看来事情必有隐情。 萧策到是比她见多识广,听见太监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已经猜出了皇帝即将要面对的死法。 担心自己也被害中招的他,脸上露出股冷厉杀气。瞬间把腰间玉带扣在右掌中,准备必杀一击。 咦,没问题? 萧策紧了紧放在若棠腰上的左手,小心的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清雅微苦的甘莲香气纯净无杂。 悄然探头出去,青白釉鹦鹉牡丹香炉中乳白香气冉冉,对面高几花瓶中的月影兰错落有致,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不是靠香气来害人,那这死太监把药下在哪里了呢? 半晌,宫女们鱼贯而入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是內侍的。 安静很久后是皇帝喝茶翻书的声音,一会功夫房间里不少人又退了出去。 氤氲的暖香中,几声宫女轻轻的惊呼声响起。 终于来了! 悉悉索索的衣物离体,玉佩落地的清脆,一声忍痛的闷哼,几个少女羞意的推拒低求。组成了一曲旖旎乐章。 可真够尴尬的。 尤其是和一个陌生男人紧挨在一起感受激|情现场版。 脸上绯红的若棠尽量往前倾了倾身体,祷告着下面征战的帝王最好是个小腊肠,快枪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听着从內殿里传来的男女渐渐放纵无忌的云雨折腾声,她已经想不到尴尬了,只剩下明了后的心惊肉跳。 跟她同样心惊肉跳的还有等在宫门外的瑛姑。 她等了好久却只见苏大小姐一个人出宫,也不多说什么就惊惶的钻进马车,不管别人的追问急急回了王府。 那时她就已经觉察到不好。 吩咐几个忠心的侍卫跟回去打探消息,一个人心急如焚等在宫门外痴痴守望郡主的身影,又不敢乱打听。 眼见太阳越升越高,终于沉不住气的她正要行动,就见含山郡主跟两个丫头在东张西望。一眼看到她,笑着过来问: “刚才宜安郡主跟我约好在临湖西廊小亭那里见面,可很久都没有到。 我拜托人打听了句,说是早有宫女领着她和苏小姐一起出宫了。我就想是不是我们错过了,就过来看看。” 听了这话,眼前发黑的瑛姑脑子里嗡的一声。 在想到美琪的异常,一下子把事情猜到了四五分。稳住心神拜托几句含山后,策马飞驰。 若棠不是对男女之事保守没见识的古代女孩。 虽然未经过情|事,初吻都还在。 可电视,电影里的现场版精彩教学,在脖子以下还允许出现时,小白文里的夸张描写,让她对男女间种种交欢都知道不少。 算是能纸上谈兵的老司机。 皇帝在书阁里一时兴致来了,白日宣淫,临幸几个宫女,玩一玩np,她也并不吃惊。更不会骂他昏聩,有失德行,非明君所为,抨击愤怒。 她所惊心的是终于明了那太监的意思。 眼见从东窗落在大案前高高八角宫灯上,正午艳阳灿烂的阳光,变成了夕阳斜照的柔和红光,屋子里的激|情放纵还没停止。 听下面的动静,那七八个女子从羞慌叫痛到娇呼柔声,直至痛苦求饶,男子却销魂正浓,亢奋无比,粗重如牛的喘息一声连一声。 这一切无不告诉她这番鱼水之欢的不同寻常。 就算皇帝在如何年轻血旺,棒大精深,面对如何的娇媚妖姬,没有外界药力撑着,也不可能连御数女数次,云雨之欢持续数个时辰。 那个最开始进来的太监,在皇帝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已经不言自明。 他是要皇帝纵欲而亡,死也背个昏君的名声了! 现在想想皇帝既然有脑子不娶太后的侄女。大婚前一直不让妃嫔有孕。 尽管不知道最后怎么被算计留下两个龙种,被太妃接走养起来,都证明当今还是有些城府心机的。 怎么会在刚刚大婚不久,娶了要拉拢利用的皇后,以美貌著称的北地三姝之一后,在太后的长乐宫中,正色之地宣德阁里,随意临幸宫女们。 看来朝廷要有的乱了。 皇帝若是就此驾崩,不管是太后最后取得胜利扶幼帝临朝,还是陈姓宗室重新□□选了新帝摄政,都正是益州夺取荆州的好机会。 到时候占据半壁江南的舅舅,不论谁上位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拉拢重用的。 她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去,给舅舅早做准备才好。可眼下怎么脱身呢? 春日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琉璃窗,给房间带来些暖意。兀自思索的她终于发觉了身后人的不同。 随着女子们已经吃不消无力的呻|吟。皇帝却仍然激情难抑,不断伐挞的大力啪啪。 萧策本来仿若无声的绵长呼吸。变得短促粗重。 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颈间。她微侧过头去,借着朦胧的光线只见男人白皙的面皮已晕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萧策满是隐忍的脸上,本来深幽暗沉的眸子异常闪亮,扫了一眼若棠扭过来的脸,瞬间仿佛有火焰灼灼燃烧。 若棠被他如狼似虎要吞人的目光吓了一跳,理智还在的萧策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扩散到口腔。 他想要紧紧抱住身前人的手抬起来,却猛地把若棠的脸忙乱的转了过去。 好似不能、不敢在多看一眼 。 呼在她脖子上的热气越来越烫,男人手臂象铁箍一样把她圈在怀中,埋在她脖颈间滚烫的头脸在她腮边,肩头蹭了又蹭。 二人此刻紧紧相贴,坐在萧策怀里的若棠咬紧了唇。 身后腰臀上的硬挺顶着的坚硬之物,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么。 十八岁的热血少年,在此情此景中,受到些刺激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正常反应。 被勒得就要透不过气的若棠虽然有些羞恼,面对此时残酷的现实也只能咬牙忍着了。 她不担心别的,被在一定范围内吃点豆腐也就当被狗舔了。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只怕他忍不住发出声响引来人,给两人和家族招来杀身灭族之祸。 又想到这个家伙在船上不正常的前科,万一真自制力不够犯病,自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若棠清楚萧策的武力值胜过自己千百倍,放弃了能致死的扣环,免得一击不中自己反而被制。 左手悄然握住腰间香薰球扣隐扣处,暗下决断。 万一他控制不住,就扎他一下。让他无声晕睡过去算了。 事后的麻烦再说! 还好,这家伙知晓轻重,定力也不错。 不过在她身上揉蹭一番。拉了她的右手在唇边反反复复的亲咬着。并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第59节 天色已暗,不知道是哪个属猫的家伙悄然无声进来点亮了灯火。 担心进宫会如厕麻烦的若棠只在早上干吞了两块糕饼,水都没有喝两口。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可也一直没有进食的皇帝却依然龙精虎猛。 不知道下面是皇帝多少个来回了。宫女们连断断续续的哼哼声都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住,被生生折磨昏过去了。 男子沉重的闷哼到依然不停,反而有越战越猛之势。 此时,若棠终于相信了野史中,那些一夜御女三十的皇帝是真实存在的。大力金刚丸的作用果然不凡啊! 柔柔春风中,月上中天。 她这会已经习惯了下面的桃红风光,还有身后萧策不时的蹭蹭肩膀,侧脸,亲亲啃啃她的小肥爪的骚扰。 脸不红心不跳的她眼下只想好好睡一觉,只想着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她要困死了,饿晕了。 天边一弯淡月渐渐隐去。 昨天就没睡好,生活作息非常规律的若棠在下面嗯嗯哼哼,近大半天如一的单一旋律中,麻木的身体血流舒缓,头一点一点的垂落抬起,终于合上了眼皮。 “睡什么,起来嗨!” 负责巡船的李楠听值夜手下来报,京都府中的护卫天明还不起来站位换岗。亲自到船仓踢了踢两遍起床鼓后还趴在床上呼噜震天的侍卫。 旁边一个益州来的轻蔑讽刺了句。 “真是让京都的繁华富贵养娇了,就这样的,别说在王府,火头军中也早被王爷给撵出去了。” 也有知道轻重的拉了李楠小声劝道。 “将军,马上到京都了,水路该很安全了。咱们回返益州也管不到他们,这一次任务大家也实在辛苦,算了吧!” 本是圆滑周全的李楠借这话下了台阶,冲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家伙冷喝一声。 “下不为例。快起来”扭头走了去找叶衡。 几岁起养成的闻鸡起舞好习惯,从阴南回返的叶衡正带着些近卫在甲板上喝喝有声的挥拳踢腿。见还是满脸郁色的兄弟揉着手腕过来,长拳横出,跟他对起招来。 他们两师出同门,自小受王府精英教育。又都是俊秀少年,眼花缭乱的默契对打让人赏心悦目。 兵丁们围着起哄叫好,把本来思索女儿终身大事的赵长吏也被热闹引了来。看着叶衡那清俊的脸,帅气的身手眼睛越来越弯。 .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嘟,小火车进站了。 心头滴血,心塞要死的帝王萧策一声怒喝:布丁,这就是你许诺给朕的激|情一夜吗?你就是这样让朕拥着心爱美人一夜的? 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第 61 章 . 赵长吏他是文臣,身体又瘦弱,满肚子计谋武力却不行。偏偏还最羡慕飒飒英姿的马上将军。 出身西南的他,父母儿孙全部留在永安,进士及第后就留在京都为王府忠心耿耿操持近二十年。身边只有老妻幼女相伴。 王爷已经答应给他女儿指户好人家,此次正好让孩子跟庆平侯一路回乡。 不过,对于女婿的人选他到是有了几分自己的心思,见叶衡、李楠两个英挺少年,文武双全又稳重能干自然心喜。 尤其是这次去阴南办事所见所感后更是意动。 几套拳法下来,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合心女婿人选,满身大汗的两个家伙勾肩搭背回了房间洗漱换衣。 边洗脸李楠边跟兄弟抱怨。 “你说赵长吏怎么也不管管那些侍卫,我看他们都被养废了。这一次任务做什么了,却还好意思分功。” “京都跟益州不同,这些人斗鸡走狗,章台寻柳也是为了跟其他府中的人打成一片,方便行事。我们这回要不是靠他们的消息,也不能出其不意取下大功。” 地头蛇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叶衡说了句公道话。 管了这些毫无组织纪律人一路的李楠知道他说的对,却还是对功劳被分有些怏怏。 大船很快靠岸,他们的踏板还没放好已经有亲卫飞身上船。急慌慌到赵长吏身边嘀咕。 内功不俗的叶衡耳聪目明,郡主失落宫中几个字,如炸雷响彻脑海。 眼前白光闪过,人已经到了亲卫跟前,拎起他的脖领子,杀神附体一样厉声喝问。 “郡主到底如何了,说!”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刚进外院就迎来慌神无措,要去找江湖上老友潜行宫中打探的瑛姑。 她见了能完全跟自己一条心的叶衡,上前两步紧紧拉住他的手,把事情一字一句说的不能再完全。 又把自己对苏美琪的猜测,庆平侯的偏心不作为狠狠痛诉了一番。 若棠是她从襁褓中一手抱大,又嫡系弟子一样倾心传授武艺。虽说主仆的名分在那里,可情分上比母女还要厚重几分。 她出了事,瑛姑真是恨不得能以身相替。 眼下,人失踪了一天一夜,还是在龙潭虎穴的皇宫中,不知道一个豆蔻年纪的柔弱女孩儿会遭受什么可怕的经历。 本来性子强硬的瑛姑越想越害怕,说着说着眼圈就见了红。 叶衡的担心比她还过,毕竟世界上唯一让他牵挂的温暖只有若棠一个。 几乎把下唇咬破才让沸腾的血脉冷静下来,看了眼跟在身边,自已一手训练半年的益州侍卫,眉目间凛然杀气浮起,神色异常冷峻的喝道。 “敢不敢,跟我一起犯上。” 京都汉王府前院里灯火通明乱成一团,焦头烂额的苏元明正跟赵长吏在那诉说自己的苦衷。 “美琪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可本性还是好的。做不出坑害姐妹的事情。我也骂了她,还打了十几下手板子,她只是哭。 说自己任性发脾气跟妹妹吵了几句,若棠就一个人走了。不知道若棠到底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出宫。 你说会不会是广安王的含山郡主信口胡说呢!” 宫中不准她们带着丫头,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苏大小姐撒谎,还是含山郡主构陷,赵长吏也不敢确定。 他早在第一时间已经把暗卫撒了出去。 如今除了有宫中内应回说郡主却是跟苏大小姐一起来开,那带路宫女却失踪后,还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两人正相对无语,外面一个大丫头披头散发冲了进来,哭喊道。 “侯爷救命啊,您快去看看,小姐,小姐,不,是叶衡,他要打杀了小姐。” 什么! 被爹爹审讯了半夜,担惊受怕的美琪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间就听外间丫头一声惊呼,还没等她起身下床,一道黑影来到床边。 是叶衡。 这家伙也不顾男女大防,上下尊卑,长绳一绕几下把她死死捆住,吩咐跟上来的黑大个侍卫给她抗在肩上,搬到了院子中绑在了银杏树上。 也被闹腾一夜未眠的张嘉慧,为防意外早已经穿戴整齐,听见隔壁院子鬼哭狼嚎的声音出去一看真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来的叶衡,正拿了三尺长两指宽的竹片子抽打一身素白中衣的美琪。 那平时嚣张跋扈的丫头,两臂白绫中衣上已经见了血丝,看来叶衡是下了狠手。 一圈益州被苏元明专门指定给若棠的近卫,在李楠带领下把他们两人团团围住,手举长弓一致对外。 看着只穿了中衣,披头散发还光着脚,涕泪横流,嗓子都喊不出声的女儿,匆匆赶来的苏元明又气又恨,既羞且恼。 不信这些人敢对自己动手的他毫不畏惧,大步就要进院子,亲自解救女儿。 没想到叶衡这胆大妄为的,竟然夺过身边人的弓一箭射飞了他头上羽冠,另一箭紧跟而至正中他脚前。 也怕死的苏元明见那毫不留情,直奔面门的一箭就是一个冷战。 被侄子苏怀真拖到后边,惊魂未定的摸了摸披散而下的头发,气急败坏,铁青着脸大喝一声: “叶衡,你敢犯上。” 把竹片交给李楠的叶衡上前两步,抱拳请罪。 “侯爷,末将今天斗胆冒犯。可事态紧急,只能出此下策。只要大小姐说清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落在了何处,末将立刻放了她。 回到益州后再亲自跟王爷请大逆之罪。任凭王爷是杀是剐。” 面对一个生死无惧的家伙,心疼爱女直抽抽的苏元明怒发冲冠的威胁道。 “你,你。美琪不是说了不知道,你又打的她浑身是血,还想怎么严刑逼供,赶紧放了她。不然,我立刻斩杀了你。” 十五爷苏怀真给气到手脚发颤,站不住的叔叔拍背抚胸,望着叶衡张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又闭上了嘴。 虽然他跟若棠关系更好,却是个没有主意的。 见美琪两臂见了血还是要紧牙关,坚持说法,也心疼妹妹犹豫是不是错怪了她。 又口舌不利,只会两边劝着。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却是谁也不听他的。 赵长吏一个外人,臣属就更没有立场了。只能吩咐人守好内院的门,不让消息传出。 看着豁出去一切的叶衡,陪在他身边同心作乱,不顾前途的李楠,他精明的小眼睛卡么卡么后,叹息一声。 原本二选一,求王爷给个得意女婿的打算偃旗息鼓。 到是嘉慧沉稳,听着美琪的惨叫,在两个女护卫的陪同下镇定大方走进院子,端庄的福了福。 声音诚恳轻柔道:“叶将军,三表妹突然失踪我们这些至亲也是心急如焚,并不比你们这些一起长大的侍读少担心牵挂一分。 二表妹虽然有嫌疑,可之前三舅已经问过话了。 你就算是救人心切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子。动手打杀不说还不给她一件外衣。 让她赤脚散发,不留一点尊严是不是有失一个男人,将军的气量风度。 何况你把她打的这么狠也没问出什么,是不是该在冷静想想自己会不会冤枉了无辜的人呢?” 这几句话到是有礼有节,还很义正辞严。 第60节 可叶衡十分了解若棠,知道她做事向来谨慎,绝不会因为跟苏美琪那个没脑子的吵几句,就不知轻重的在宫中一个人赌气乱走。 美琪的话完全不可信。 他也更相信瑛姑。 她说起若棠跟含山郡主的往来还有约定后,叶衡就有八分相信是美琪做了什么,才让向来重诺的若棠失约。 何况如今宫里传回的消息确实是郡主跟苏小姐一起离开,那个送她们的宫女却找不到了。苏美琪是最有嫌疑的人。 他也学过刑讯,如何观人,这么会功夫反复的问话早就发现了美琪的异常。 再说,他恭恭敬敬把苏大小姐请出来,穿好华裳,戴上翠玉,温声询问,那她不嚣张到天上去,更不会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说实话了。 如今不过是让她赤足散发,怎么比得上郡主在外孤零零的无助。 对于他来说,事情没有什么该不该为,只有可不可为。 为了郡主他对于生死都可以不顾,还在乎什么气量的虚名。他就算枉杀了美琪又怎样,将来给她抵命就是。 横下杀心的叶衡,自然对张嘉慧大气的漂亮话充耳不闻。 看看就要大白的东方天际,苏美琪还是咬紧牙关哭哭啼啼,没了耐心的他抽出靴间的短匕。 让手下拔了根苏大小姐的头发,用力抬起她的头对着自己,那头发被他轻轻一吹撞到闪着寒光的匕首上断成两截。 不知道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的美琪,含泪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他。 虽然胳膊疼的要死,心里也又怕又悔却知道眼下咬牙挺过去才是最好的。 不然,不说大舅饶不了她,就是爹爹也不会再疼爱她如常了。 康淑那个小贱人,明明说只是让若棠丢脸,在不好意思在人前招摇,勾三搭四的。 怎么到现在没见宫中闹出什么,反而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会不会是她借着自己的手把若棠害了,倒让自己背了黑锅。 不能承认,真的不能。 看苏美琪眸子惊惶的躲闪转动。叶衡冷哼了一声,没有半点温度的一笑了笑,眼中却是寒意森森。 “大小姐,既然你如此不合作,属下也就只能对不住了。你这花容玉貌能留几分,都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了。” 说着举着那把吹毛立断的匕首贴上了大小姐白皙如玉的脸颊。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猜猜,叶衡这刀划没划下去,你们要不要他划下去? ☆、第 62 章 . 美琪被迫感受着腮边匕首的森寒,牙齿咬的格格作响,脸色惨白,浑身以肉眼可见的态势颤动还嘴硬不服。 “你敢伤我的脸,大伯必然把你千刀万剐。” “是吗,那在我死前,先看看大小姐划花的脸有多惨不忍睹吧!” 手腕轻轻一转,一道血线飞出。 “叶衡,住手。” “叶衡,大胆。” “叶衡,不要。” 啊!一声惨叫惊破云霄。 脸被划开,下身腿间瞬间湿透的美琪翻了翻白眼,眼前又要划下的刀锋却让她不敢晕死。 男子跟女子对于容貌重视程度不同,男人毁了容还能坦然交际,对于女子却是生不如死。 美琪也是个漂亮女孩,自然一样爱重容貌。终于眼泪哗哗的,结巴着开了口。 当然,除了容貌,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构造也是大大不同,对于情|欲的感知和抗拒也是不同。 所以,几乎用钢铁长城般意志力控制身体本能的萧策,在晕黄微弱的光线里,看着软软歪倒,终于瞌睡倒在他胸口的小人真的要疯了。 尤其是下面还配合着咿咿嗯嗯呀呀不变曲调的时候。 他是十八不是八十。正是精血旺盛,心管不住身,欲望不可控的年纪。 听了一天的现实版春宫,怀里还抱着软玉温香,能坚持到现在,不把人压倒肆意的挞伐驰骋已经是极限。 大腿里侧,腰间软肉早就被他自己在要涨破时掐的见血。才能忍下抱住她疯狂作乱的欲望。 可这丫头,竟然不知死活的软到在他怀里睡了。 说实话,也是又饿又累,精神过份紧张一天一夜的他也想闭上眼,可做不到。 看爱人那安然闭紧的长睫,柔美狭长的眼线,心中怜爱万分,男人情不自禁就把滚烫的唇落在温热的脸颊上。 留恋不舍的吻中,男人的欲|火越来越旺,下腹紧绷的已经发疼。 萧策不由自主往身前人腰上乱顶。滚烫的脸忍不住往那细腻的脖子里越埋越深。 下面的皇帝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样,书案上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入梦不久,还在想着如何出逃的若棠。 只听见房间里安静很久的女人,突然发出凄惨的一声叫。 “啊,陛下,那里不行,饶了奴婢吧!” 那忍不住痛的惨呼象指甲硬划过石面,实在渗人,若棠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身后的萧策此时也忍不住了,抱紧她往怀里全力一扣,一把抓过若棠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才强忍住伴随几个哆嗦的愉悦闷哼。 惊醒的若棠突然被喷发的萧策咬住,疼的差点叫出来。 咬牙忍着,顿了顿后,抽出手一看,真是好牙口,一排整齐深深的牙印。 这家伙,真是不可救药,有那么饿吗?属狗的吗? 没有实战经验的她,并没有发现身后一直情绪激动,欲|火焚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下裳前被灼热浸湿的男人放松下来,喷泄过后理智回归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向后挪了下,却还是不舍得松开身前人,只拉了她的手温柔的轻吻。 若棠挣了几下没有办法脱出,也懒得跟他费力气。 看着东方发白的天际,不由担心起家里来。叶衡他们应该回来了吧。 美琪见宫里没闹出自己的事,人又莫名消失会不会跟三舅说实话去广安王府要人? 赵长吏有没有办法来救自己呢,又会不会打草惊蛇。 一声男子欢畅至极点发狂的吼声后,大殿里霎那间一片寂静。 她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果然刚才已经听不见声音的女子们连滚带爬的惊叫,转眼变成渗人的鬼哭狼嚎。 难道皇上终于跟上古黄帝似的,御女一千二百而登仙了。 房间里的人好似都跑空了,若棠按捺不住好奇,探身去看。 原本整齐的书房里靡乱不堪,纱衣,绣鞋丢的到处都是。 书案上嫩葱绿是谁的肚兜啊! 终于,发现了目标人物,临窗大榻上,年轻的皇帝赤条条仰躺着。 身下那刚刚快活要命的物事儿,依旧颤巍巍的高昂挺立着。 他的一张脸赤红的可怕,嘴唇更是红到发黑,胸脯起伏几无,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如此药力刺激下,荒唐无度竟然未死吗? 不等她细看,身后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回圈牢在怀里,低哑的喃喃声里好似带着气恼不快:“转过来,不许看他。” 他的口气很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心里奇怪萧策如此理直气壮要求的她刚要回头,外面呼啦啦一群內侍冲了进来。 好似早有准备,听着好像仍是最开始进来做手脚的太监指挥着人给皇帝简单整理,竟然就那么把人抬出了大殿。 这种情况下的昏迷,不急招太医,反而出去受风。看来他们今日是非要皇帝一命归西才肯罢休了。 细细听了半柱香的时间确认殿里再没人了,抽回一直被握着的手,推了推依然埋在自己肩上的头。 身后人又紧紧抱了几下怀中软玉。长呼几口气,把人横抱在怀纵身跃下后,没有放手。 大步冲向侧殿,跳窗,绕过之前来的曲折小径,直奔不远处的假山。 看这情况,挣扎不能脱身的若棠脑中数念闪过。 正想是不是鱼死网破,趁其不备尽力搏杀一次。 萧策已经软声安慰解释着。 “你安心,这里有密道。出宫我们不能走正路漏了痕迹。此事不管是太后策划的还是别人陷害,太后都不可能放过知情人。 就算不杀,也要把我们困在宫中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你放心跟着我。” 到是这么回事,可自己有脚啊。她不敢跟萧策太过大动作,只好忍一时之气。 左拐右弯,西绕东转。 不见一丝光亮的假山洞前。竟然听到了汩汩水声, 不知道萧策做了什么,吱嘎一声后,一股带着说不出霉味的冷风吹来。 他踏着台阶下到了洞中,眼见到了安全地方。 适应了黑暗好一会,若棠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这地洞到底多深,耳中只能听到萧策轻微的脚步声,这家伙的轻功该练得不错。漆黑一片中依然行走如风。 又过了好一会,若棠推了下他的肩膀道:“你放我下来,我跟着你走。” 萧策不容反驳,果断拒绝了怀中人要自己走的要求。 “不行,地上不平,洞里你也看不见。” 怀里人挣扎了两下,萧策两手用力把她更往怀中抱紧好言。 第61节 “我抱着你走更快些,我们得趁乱赶紧出宫出京都才行。你要知道,宫里到处都是眼睛。也许早有人发现,甚至已经泄露我们的行踪了。 就算没有人看见,一天一夜我们未归,家里人来寻找也都暴露了。” 听了这话,若棠盲然看了眼暗无天日的阴冷黑洞,不在乱动,老实缩在他怀里。沉下心想着事情的后续怎么办好。 阴冷黑暗的地道,萧策曾独自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此刻乖巧柔顺依偎在他胸口的女孩,那熟悉又陌生的蔷薇香味,阵阵涌入鼻端,凝在心间。 让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发酥发软,比刚才在殿里听皇帝的放纵淫|乱还要忍受不住。 怀中安静的软玉温香眼下只属于自己,只依赖着自己。 这感觉想法,渐渐让他有点把持不住。 理智还有,就算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永远属于自己,也要先带着她安全离开才行。 狠狠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心猿意马就要不可控的心安定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以萧策的好体力,好身手,呼吸都已经渐粗,若棠感受着曲折多弯,不时上下的地道,心中惊疑不定到了极点。 这宫中如此惊险的密道,这家伙怎么在黑暗中依旧如履平地,要是自己跟着他走恐怕已经跌倒多少回了吧。 他们辽东难道早已经准备好了南下取代朝廷? 如今已经知己知彼了吗? 如果真是对内宫都掌控了,这实力、能力可是比舅舅强横多了。 胡思乱想间,男人停了下来,又是拨弄一阵。吱嘎声起,他们该是要出了密道。 萧策轻声低语:“乖,闭上眼睛。”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强光伤眼。若棠阖上眼帘,没有乱动。 耳边鸟叫声,脸上的暖风,证明他们又回到了青天白日下。 顺从闭上眼好一会,若棠慢慢掀开眼皮。 天光已经大亮,眼前是堵淡灰的高墙,周围没有一点人声,看来位置很偏僻。 “放我下来。” 这一次语气很坚定,想着他要是在不放开自己,就只能武力了,她的指甲不长,抓出个五线谱倒也容易。 好在萧策低头定定看了她两眼,识时务的轻轻把她放到地上。 突然落地,竟然有点踩棉花的感觉,定了下神。 回身看了看有些荒凉的宫殿,若棠惊疑的问“侯爷,这是哪?” 萧策:“叫我萧策。” 若棠:“侯爷说笑了,我怎么能直呼您的名字。我们是到了哪?” 萧策:“萧策,阿策,策哥哥你随意。” 看着眼前人不看形势,异常执拗的样子。她是满头黑线。眼下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先回王府要紧。 望了望已经升起的太阳,悄悄在心里翻个白眼。若棠依着他的意思改了称呼。 “萧策,这是哪?我们赶紧离开吧!” 听见她乖乖叫自己名字,萧策扬起唇愉悦的回答。 “若若,我们已经出了宫北,这是未央宫冷宫后门。一会我的侍卫们就该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加更哦,是横刀立马杀出京都!给勤快布丁留言奖励下吧! ps:说实话,当初布丁看书知道我们的‘祖宗’黄帝是御女一千二百而登仙,真是对古人的联想勇气目瞪口呆中啊! ☆、第 63 章 . 果然话音未落,就听身后蹄声急促三十多个人纵马过来。 内心十分惊讶的若棠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笑的十分高深莫测萧策心里腹诽着。 真是不要脸啊,谁允许他这么恶心的叫自己了。 冷宫后门,看来地道的规格不小啊,竟然从长乐宫中修到了未央,够四通八达的。 将来要是京都会战,他们辽东从内里就能攻占四大宫了。 但萧策是什么时候,什么手段联络的外面呢,一定也是地道中了,自己竟然半点没有察觉,这家伙手段到是厉害。 那些人转瞬飞马到前,翻身而下,不等他们跪地行礼,萧策摆摆手。肃声问道:“眼下京都什么情形?” “回主子,一切如常。八城门依旧畅通无阻。今天来辞行的各府家眷继续如常进宫。” 太后是要把事情掩吓了,若棠跟萧策对视一眼,心头暗喜。这是他们的大好时机,一定要抓住。 小侯爷思忖片刻,吩咐道:“沿途警哨,所有侍卫全员离京。” 不知道宫中发生什么的属下们没有一丝犹豫齐声应是。萧策抚了抚跑到他身前的很是亲热,浑身黑亮如缎只有四蹄雪白的大马。 把若棠自然的拉到身前,温声道:“别怕,他很乖。我扶着你上马,你坐前面。” 平白无故,让自己就这么跟他共乘一骑。 word天!这家伙是疯了?还是傻了?不过百分百不正常。 人在屋檐下,如今却又不能跟他翻脸,吞了口气,勉强缓和了表情,若棠努力做出个最礼貌的笑商量。 “萧策,麻烦让你的护卫们借让出一匹马就行,我是会骑马的。” 哦,听了她的婉拒男人垂下眼帘应了声。却仍旧把那身高腿长,神骏非凡的乌云踏雪牵过来。 “你骑小白吧。他又快又稳还机灵。我换一匹马。” 小白?夭寿了。只感觉一万头草泥马心头奔过的若棠无语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给这高大俊美的黑马起这么个恶搞的名字?要是自己到很有可能? 犹豫了下,若棠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萧策用手护卫着,等她坐稳了,才面无表情的走到刘一让出的马跟前。跟她并肩而行。 一行人飞驰出去。 若棠看着他们这架势,态度,正担心着自己不能脱身,就这么无声无息被他偷渡到辽东。 哪想到,愁眉不展中,跑出不远就遇见骑在马上。正惶惶张望的瑛姑带着些侍卫迎上来。 一见她归来,瑛姑心情激荡下,什么尊卑之念全不顾了。一马当先迎上来,几乎哽咽的叫了声“郡主。” 之后语不成声:“你,你,到底去哪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知道她的心情,若棠此刻也顾不上安慰,催马走了几步轻声急问道:“王府里的其他人呢?” 瑛姑看她脸色也知道有大事发生。 收敛心神简单说起后面的事情。 “我见苏大小姐独自出宫,看她支吾的样子猜测不好。后来,说跟你约好见面的含山郡主偷偷带着丫头过来我才知道你陷在宫中了。 我一个人也没办法进宫,只好返回王府跟庆平侯禀明,让他赶紧想办法。 谁知道,那大小姐却是又哭又闹的。什么也不肯说,只咬定跟你生气走散,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侯爷心疼女儿,又不舍得过于逼问。十五爷又是个没有主意的。 闹了半晚上,正没法子。赵长吏带着叶衡他们回来。 叶衡那小子带着李楠几个潜入苏小姐的房间,把她绑了出来。不顾侯爷的叫骂,狠命打了几十竹片子,还在她左脸上划了浅浅一道。 本来还嘴硬的大小姐担心毁容,才害怕的把受康淑郡主挑唆,想让康王二子陈诚坏了你的清白的事说出来。 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现在没闹出来,你也没了影子。 赵长吏派出人得知康淑和陈诚早已经归家,两府中根本没见过你后,又派人打探宫中消息。感觉不好,说是大局为重让庆平侯带着家眷们先行离开。 不走安全的陆路,而是放弃行李,直接上了船。他在想办法救你。 不肯离京的叶衡拜托也不肯独自回益州的十五爷,去郑家找人帮着进宫找你。眼下已经到学士府好一会了。 他自己则拿了枪和李楠领了手下当初亲自训练出来的百来个侍卫离开王府,跟着过来了。我们分别在王宫几个门巡视,希望能碰到你。” “糟糕。” 不管是谁谋害皇帝,太后要想平息事态,扶持还没有生出来的幼主上位,怎么能不用上亲哥承恩公和妹夫郑大人。 只怕十五哥进去追问自己的下落,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种改天换日的大事,太后定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就算是重视大舅的联盟,也必然不会让他们轻易离京的。 如果得知自己宫中藏了一夜,又离开,那随之而来的追捕甚至截杀在所难免了。 如今是绝不能跟十五哥碰面,不然他也危险了。如果救援不成,让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跟在准岳父身边更安全。毕竟他是汉王亲子想来太后会留情的。 衡量片刻,若棠果断下了决心。 叫了几人去找叶衡,李楠几个转告他们从京都西门追过来,边赶路边汇合,不用在京都停留等待。 又派了几个高手,有机会就去带十五哥换装绕路回益州。 匆匆写了两句话,吩咐了两个机灵的斥候想办法交给赵长吏。 翻身下马她正要跟萧策提安置其他人的法子,算是互利互惠,他到也是相同的意思。 还主动开口:“现在我们尽快离京方为上策,府中是不能回了。别再牵连了他们。悄悄派人让他们尽快回返就好。 估计太后此刻也不敢斩尽杀绝,闹得太过。 我家人早已启程,只剩些护卫自然是跟我一起离开。你好好安排。” 既然这样就好。若棠答应着,扭头给了瑛姑一个眼神,瑛姑明了下马过来。她利落上了自己家的马,回身一抱拳。 第62节 “侯爷,大恩不言谢。以后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就此别过。保重。” 生怕萧策在出乎意料的说什么做什么。就连保重两个字,若棠都是飞马几步才说完的。 站在黑马边,被孤零零的萧策望着前方的烟尘滚滚,呵呵笑出声来。 片刻后,对着目瞪口呆的近卫们冷然一挥手,翻身上马,轻啸一声,飞身追去。 “郡主,那镇北候还跟在我们后面。而且身边的侍卫还越来越多。” 听了接到通知很快赶上来叶衡的话,若棠皱了皱眉。 她可不相信什么的有缘人,什么一见钟情。 对比权势,天下,性命攸关,男人哪怕是再爱的神仙妃子也能丢开! 何况自己不过是脸面长得不错的世俗美人。 辽东王如今握有三州。萧策又是掌兵的嫡二子。他们家的世子之争,连远在西南的益州都人人知道。萧策如此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诡计?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出了西城门。 身后追过来十几匹凉州好马。当先的一匹血红宝马上面是全副金色盔甲的将军。 看他们就要出城,一边跃马扬鞭一边运足内力,在离城门还有好远的地方长啸一声。 “圣旨到。封城,封城门。” 你妹呀,什么运气。就不能再等上几个呼吸。 所有人在顾不得想其它,奋力拍马急冲。西城门是京都八门中唯一没有吊桥,绳索的。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机会。 萧策的几个侍卫已经先到了城下,不管不顾的跟守城官兵战成一团。争取着大部队冲出的时间。 若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马上更是无用,近身武器她又都不行。 好在从没见过血,杀过人的她心理素质异常的坚|挺,到很适应这血肉横飞场面的。 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到她马下,被她胯|下一直可爱洁癖的小乖乖踢了老远,自己竟然能视若平常。依然沉着冷静,稳稳的握住缰绳催马前行。 如此的沉着大气,大将风度,就连若棠自己都奇怪的难以接受。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惊声尖叫,恶心吐的,毕竟十几年中她连兔子都没亲手宰一只过。 厮杀间,后面血红宝马上的将军已经带了几个人赶上,看来他是个顶级高手。 飞身越起,踩着几人肩膀落在城门前一个无主马上,长刀一横,一夫当关之势拦住所有人。 大刀劈过,横扫,短兵相接几招就让自己方一个侍卫的铁锤脱了手。反手一刀挑开了对手的心窝。 眼见拦在他身前的护卫一一被斩落马下,城门就要被关上,刘一举着乌沉沉的大刀迎了上去,双刀相交,火花蹦出,双方的马都互退了几步。 一向不把这些马上将军们放在眼里的瑛姑见他们对了几招,肃起了脸。 守在若棠身边的她看出刘一不是对手,考虑一息,为了不全军覆困在京都,回头厉声喝到。 “你们带郡主先走。我去拦他。” 到底是江湖成名二十多年的好手,瑛姑从马上飞起,长剑一出,那金甲将军在没本事以一敌多,只能全心全意挥刀对付她。 片刻,两人就战在一处,城门让出一块空来。 护在若棠左边的萧策看前边已经开出一条路,正要去牵她马缰跟自己先走。 就看一员抖着亮银枪的小将飞身到她身后,把她护在身前,如地狱修罗一样枪挑连连,下下夺命,二人一马强横悍勇的第一个冲杀出去了。 “侯爷,咱们也赶紧撤吧。” 看了眼越来越多涌过来的追兵,萧策微一点头,应了声:“咱们走。”拍马冲出京都。 .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今晚有加更哦!明晚也有! 看布丁这么勤快的份上,宝贝们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好不好!卖萌眨眼中! ☆、第 64 章 . 被叶衡拥在身前,一马当先跑出来的若棠见城门越来越远,还没有瑛姑赶上来的身影不由心口发慌。 再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追兵和诡异莫名,不知是敌是友的萧策一行人。呼呼风声中,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方,抱住叶衡。 扭头紧贴在他脖颈上,低声细细说了一遍一天一夜宫中关于皇帝的经过还有自己的分析猜想。 听了宫中的事情,叶衡也是大吃一惊。却抿紧了唇没答应下来郡主让他先行回益州送图,报信的吩咐。 他脸色冷峻的回答道:“郡主放心。如果有变故,我会让可靠的人回益州给汉王报信。那图的藏处也会转告。 一旦意外发生,渡口那里我会等你三月。之后你不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去亲自寻你。” 若棠一愣,这可不是平常对汉王忠心耿耿,为益州奋勇搏杀,一心想立功将军该说的话。 一心为舅舅的她仰起头强调。 “叶衡,我是要你亲自回去。这事和图都非同小可,是关系着益州兴旺的大事。到时候你就是大功一件。如果我有意外,你千万....... 出口打断她不吉利话的男人字字慷锵。凛冽的态度更是不容置疑。 “你不会有意外,我也不会让你有意外。 那些图和功劳对我有什么重要。益州,天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平安护着你,带你走。别怕,放心。” 呆呆的怔了半晌,若棠脑子里乱哄哄的搅成一团。 叶衡几句不顾大局的话,忽然让她感受到前世看过武侠中痴情侠客那种—— 卿为天下,我为卿。 到底是什么感觉的了。 胸膛里泛出止不住的甜意,就像是盛不住的清甜蜜糖不断溢出。整个人浸润在粉红泡泡中飘飘然。 原来一个人为你放弃权势,功业,大义。此生唯你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满心欢喜的若棠,虽然还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和正事。可再一次与叶衡说话的口气里带出了掩不住柔情甜腻。 “可惜咱们身上没有蜂鸣鸟报信,赵长吏要是得到信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传回益州。一会你叫李楠过来,我担心萧策他们会有诡计。 咱们先定个完全之策,以防万一。 你不许再倔强,必须听我的。战场上三十六计用到烂熟的将军怎么能死脑筋,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怀里心爱人甜糯的在耳边喃喃相商,心口酸麻的仿佛有一只手在轻挠。要不是此时情况不对,叶衡真想鲁莽一下。 如今只能把商量的声音放的更低沉,更轻柔。希望郡主能从那声音中,感受到自己的情意。 纵马拐进小路,身后跟上来益州的侍卫不过七十几骑,后面萧策的人马到又多了些。 看来这家伙对宫中惊|变是早有准备。一路上接应的人安排的很合理。 望了眼身后数骑疾奔带起的尘嚣,想到刚才和郡主制定好的计划。叶衡皱了皱眉。 看来到不是郡主杞人忧天,镇北侯要是真打他们的主意,想安全逃脱,还真要用计不能强取的。 儿女私情放在一边,叶衡在战场上的理智沉稳迅速回归,在若棠耳边低语几句,换上李楠给自己带过来的马,把商量好的意思,猜测,安排,简要说给了他。 再没有了平日的嘻哈样,知道叶衡转给自己的事情对益州多么事关重大,自己的行动绝对不能生出丁点意外。 李楠回身看了看安排好的侍卫,冷静的点点头。 对着郡主做了个小时候游戏常做的暗号。 在一个路口他带着十几个人突然起速,眨眼转弯奔上了官道。 跟在后面的一行看到此景一惊,已有人准备纵马去追。萧策对手下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着前面若棠的背影想了想,也叫了几个近卫到身边低声吩咐。 不一会他这边也少了些人,却是跟李楠几个奔往不同的方向。 她与叶衡对视一眼,心头了然。辽东和益州可不正是位置相反吗? “主子。” 原本安排在城外接应的张三捧了只大鸟笼,里面是几只通体乌黑的小鸟。萧策在飞速奔驰的马上打开洁白的绢布条,用铅椠写下几行字。 一个个放入细细薄薄的油竹中,绑在鸟腿上一一放飞。看了看笼子里剩下的两只,他吩咐张三道:“明天一早在把它放出。” “是。”看着被特意留下比其他地方晚一天出发,专门飞往辽东王府的两只传信蜂鸣鸟。张三若有所思。 真是有够嚣张的,就这么当着自己人的面放出传信鸟。 他也不怕自己一气都给射死烤了吃。 心里暗恨得若棠,看着无声无息迅速消失在云间的小鸟,想着烤翅膀的味道流了口水。 md,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饿过劲的胃不在抽抽的疼,反而一阵阵恶心。 正担心会不会落下胃病,去身后安排调度侍卫们的叶衡骑马回返身边。塞到她手里两个剥了壳的鸡蛋。 “吃吧,我亲手剥的壳,很干净。” 有一个通晓心意,想你所想,又体贴能干的男朋友是什么感觉? 吃着软嫩鸡蛋,满嘴甜蜜的若棠说不出来,只知道一颗心又暖又软。 他们这些人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抄了近路,在山林中穿过。 斜插东南都是最近的出中州往豫州的方向。两拨人都是想要更安全的坐船回返。 毕竟朝廷对平江的控制如今已经几近于无。一时到算顺路。 眼见得红日坠落西山,薄薄一弯淡月升空。 在林子里稍事休息的一行人,简单吃了点东西。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不用吩咐的束马衔枚准备赶夜路。 “郡主,还能坚持吗?” 叶衡递给她个水囊,看着额发汗湿的若棠狼吞虎咽干巴巴的烤饼,再心疼也没有好办法。 第63节 太后此刻是不会把皇帝已经驾崩,皇宫中还没有皇子的事闹得天下皆知。更不会明着跟两大藩王闹翻,让自己腹背受敌。 就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弄回京都囚禁到一切尘埃落地,或者斩杀在朝廷牢牢控制的中州里,在淹没所有痕迹,或者一箭双雕嫁祸给敌人。 他们只有出了中州,到了豫州才算安全。 那里交通四通八达不说,又接连四州,逃生求援的办法多了。也有更多的人愿意插手相帮。 所以,不论怎样也要坚持过今天晚上,争取明天晚上前到达豫州边境才好。 这些情况若棠自然清楚,她在家里也常常跟舅舅、哥哥们出去跑马。可从没这样连续几个时辰飞驰不休,中间马都不下。 大腿内软嫩的皮肤已经火辣辣的疼起来,在骑下去百分百会磨破见血。可她不想让叶衡知道。 听他之前的话,已清楚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怕他为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接过水囊喝了两口,若棠抬起脸笑盈盈的摇摇头。 “没事,还有点力气。怎么也能坚持到船上!只是可惜了这些小家伙。” 见她怜惜不舍看着身边的骏马,叶衡也心有戚戚。 战马对于兵士是最亲密的伙伴,朋友。他们这么毫不留情的连续用一马狂奔,又得不到好的粮草补养,恐怕到了豫州大部分的宝马良驹就养不回来,彻底废了。 长呼一口气,叶衡拍了拍跟了自己很久的伙伴,扭头对更重要的人安慰着。 “没事,这些马都是精挑的,好好养一养应该没问题。只是你自己别勉强,实在不行横坐在我马前,没人敢说什么。无论无何我会护着你周全。” 这普通的一句话,说得又低又轻,听在她的耳朵里除了坚信感动还有缠绵心动。 想到他为了自己把三舅得罪了个狠,将苏美琪狠狠打了几十下竹片子,又把那混蛋丫头最珍视的脸划破。 真真狠辣到了自己心坎上。 在想想他护着自己在身前,以身做盾杀出京都的情形,若棠由衷的笑了,晶亮的杏眼弯弯点头笑笑。 “我信你。”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萧策,望着并肩悄声说话,眉目间温情满满,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两个人,沉着的脸简直阴得能滴出水来。 沉声问身边的亲卫:“郡主身边那员使枪的小将到是好身手,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他护卫里有个陪萧筬去集贤阁参加过比剑的,正好见过叶衡。凑到跟前回禀。 “主子,那小将军是苏家远房子弟,剑法很不错。集贤阁里夺魁,胜了扬州二公子冯瑄。” 听了这话萧策微眯了眼。 天赋奇才的冯瑄自幼得名师教导,十几岁时已经名扬江南。实算贵族子弟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 能胜了他的剑法那着实不错了。可今天他杀人不眨眼时用的却是枪。 这枪是他搏命才用的吗?还有那枪法招式,招式干脆,血气森然,看来他是上过战场的了? 武艺高超又调度侍卫有方。跟他们交涉时又睿智沉稳。到是个可以锋芒必露,也能匣里藏剑一样的人才了! 不过苏家的远亲,他可不信。 要是西南有这么个出色的贵公子,谍报上不可能不写。 名字,身份一定都是作假了。可也无所谓了。他从不对无关紧要,不会存在的人费神。 打定主意的萧策看了眼正给若棠检查马鞍的俊美少年眼神微闪,叫了刘一、宋二过来。 听了主子难解吩咐的刘一两人面面相觑呆了片刻,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冷峻而认真的主子一眼。 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正犹豫要劝一句。却看萧策那双几乎永远波澜不兴的琥珀色双眸中,透着一种狠戾而慑人的眸光。 清冷如电的眼神一扫,两人全身的血液瞬间有一种被冻结的感觉,忍不住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乖乖服从命令后,无奈退下。 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边枪法一流,英俊的小将一眼。 好奇他到底怎么惹了主子不痛快。让一向喜爱人才的主子不能容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为了美人,小侯爷萧策又要使坏了!啦啦啦 ☆、第 65 章 . 杀出京都,这一行人不敢停歇,也不顾人困马乏,趁着夜色顺着小路狂奔。叶衡一直带着几个好手牢牢护着若棠身边,寸步不移。 而不远不近始终跟在益州军马后面的萧策一行人,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始终安静保持距离跟着。 他们如此穿林过山,以为能多赶些路,躲过一时追兵,可惜运气实在不好。 后半夜没多久,云层里雷霆震震,天地间狂风骤起,贵如油的春雨漆黑天幕里瓢泼而下。 滂沱暴雨瞬间就浸湿衣袍发丝,顶着雨跑出去不过一刻钟,不光是人受不住了。就连累了一天的战马也疲累的在泥泞中渐渐放慢步伐。跑不起来了。 多次上过战场的叶衡看这情况,雨中大声道:“郡主,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嗯。”也知道是赶不了路了,若棠答应一声也大声叮咛:“你去通知大伙,看谁知道附近哪里有地方能躲一躲。” 用手遮在额上,抬头看了眼被浓厚层云遮挡乌沉沉的夜空,不知为何若棠心里莫名的隐隐不安。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也许就是他们。 来时一路顺风顺水的若棠很怀疑她跟萧策犯向,每次和他一起都要倒霉。 人累马乏的一行人,刚看见遥遥村落若明似灭的灯火摇曳,心中泛起点欢喜,就被迎过来的一群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惊散了。 萧策的人反应很迅速,短暂的慌乱后,便立刻结成环形阵。 若棠的人被瞬间挡在了相对安全的后方。 大雨中双方马上对峙着,杀气隐隐在雨中流动。 对面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冲着他们恭敬的一拱手。先礼后兵的运用内息扬声道。 “侯爷,郡主,太后有旨请两位留在京都参加夏至节,之后再送二位平安返回封地。” 夏至节,皇帝都死了。热孝里还过什么节? 就算太后要秘不发丧,等小皇子落地,也拖不过夏至去。 雨中这边人都清楚这托词,回去必定成囚。人人手按兵器上,杀气四溢无人回话。 若棠想了想,右手背在身后给叶衡做了几个手势催马上前。雨声很大,她刻意把声音放缓一字一句回话。 “这位将军,我等十分感念太后的好意,只是离家日久,思乡情切,更不忍长辈挂念。 等冬至后,太后千秋我们在赴京都拜寿。如今就麻烦将军回去转告了。” 尽管已经是大声回答,可还是瞬间就被暴雨把话冲击散了。 对面的将军不知道是没有要斩尽杀绝的意思,还是以为自己口才了得,能说服他们。 对着若棠大声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雨声嘈杂喧哗,大雨中费力的你来我往说了十来句,在将军就要没耐性的时候,她点点头转了话风。 “将军的美意我清楚了。不过还要和镇北侯爷商量一下,请您稍等。” 说着退回到队伍中间,狠命一拍马,跟着几个近卫远远跑开。瞬间身后兵戈交击的声音响起。 前后被围的黑衣人此时才后悔刚才太过大意。小瞧了这些年纪不大的世家子弟。 没想到趁着夜黑雨大,他们又把注意力都放在郡主,萧策一行人身上时,叶衡带人已经下马绕道潜行到了他们身后。 准备来个前后夹击了。 随着叶衡的□□在雷光中划出一道森寒的光,偷袭开始。两拨人马刹那间血战在一起。 萧策这边见叶衡他们偷袭得手,对方阵势已乱。 长剑一挥,战马保持的队形也紧密前冲,腹背受敌的黑衣人落在下风。 很有自知之明的若棠远远躲开不想当累赘。 身边跟了5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握着双手紧张的雨帘中眺望。 没想到,意外接踵而至。 自己的人偷袭了人家,转眼自己也被偷袭。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2个黑衣人突然欺身而至,转眼就到了他们跟前。护着她的侍卫们连忙举刀迎战。 5对2不过走上几个回合,看得懂武功高深的她心中就是一惊。 这两人跟那些黑衣人仿佛不是一路的,不光是武功格外高强,还有出手的气势,对敌的杀意都隐隐有些不对。 迎战的侍卫武功不高,可经验、眼力都有。 知道己方不是对手,对郡主喊了一声快走。 一个走马错开,叼起胸口的哨子示警,尖锐绵长的哨声,压过雨声远远传开回荡。 那两个黑衣高手,像是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快速求救。 愣了的几息,正给他们几个退后结阵,缓口气掩护郡主先逃的机会。 可惜,这机会也不过是让实力不够的他们,在苦苦挣扎一时半刻而已。 5人中3个被打下马,2人还在苦苦坚持。 若棠催马往叶衡的方向逃去,后面紧追过来的黑衣人挥起长刀,劈风而至。 她在雨中都感觉到背后刀声破空逼近。 也许就要命在旦夕。 可头发丝都倒竖起来的若棠看都没回头看一眼。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 也牢牢记着瑛姑教的临阵对敌该如何,只挥着马鞭,寄希望于身下的马能突然爆发。 长刀的光影在闪电中,映照在她满是雨水狼狈不堪的脸上,就要被横劈的若棠螳臂当车样举起手腕。 千钧一发间一人横扑过来,两人齐齐摔下马去,咕噜噜滚落到泥水中。 第64节 哗哗的倾盆大雨中,摔下马的若棠狼狈的手脚并用,想从水坑里爬起来,给她扑下马的人也第一时间去扶她。 结果不等她看清救命之人是谁,那紧追不舍得黑衣人又举刀刺来。 扶着自己的那人来不及用兵器去挡,挥手到若棠胸前以身做盾。 锋锐的刀尖穿透软甲,刺入肉中,又拔出的声音清楚的响在泥水中两人耳畔。 那被刀锋把胳膊刺了个对穿的男人,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反手抽出长剑,把她护到身前。 浑身湿透的若棠只觉得这一身湿衣重若千斤。雨帘模糊了她的视线,抬起手臂正要近距离发出毒针,耳中传来一声金石相击的脆响。 那两人在她头顶上一个呼吸间,兵器连连相交数下。 眯着眼在雨帘中,看着两人在她左右斗了十几招,若棠微微疑惑了下,心念电闪。 心底逃出生天的感觉忽然变的微妙。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又有人来援。 给自己扑下马的果然是萧策。 此时,援兵一到,他翻身上马间,利落的捞过她的腰,将她横放在身前,不管他人拍马就走。 那边战场杀得天昏地暗的叶衡,听到示警的哨声,知道她陷入危险,早已经杀神附体。 动作更狠,更准,更快。 银枪横扫,血肉横飞。 可惜他竭尽所能,以一敌几,身上挂彩无数还是不能杀出包围。 两个武功高强的蒙面黑衣人,一直围在他左右,帮着困住他,让他难以去援救郡主。 银枪一抖,他挑开斜刺过来的一刀。 看着密密雨帘中远处一马双骑飞驰离开的身影。叶衡顿时如遭雷亟,天崩地裂杀意涌起,须臾间□□斜出扎了身前人一个透心凉。 滚热的鲜血喷到脸上脑海中冷静下来,挥舞着手中银枪形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防护罩,叶衡且战且退到了安全范围。 大雨哗哗中,远处一双人已不见踪影。 抽离战圈的叶衡,对着那两个不知道是不是该追上来跟自己继续搏杀的敌人,嘴边绽开一个春花般的笑,拿起胸口哨子3短1长吹起。 那两个黑衣人没想到战意腾腾的叶衡忽然后退,面对他忽然迷死人的诡异笑容,不知怎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视了一眼,一点头飞身而去。 果然是江湖中行走的,兵法用的呆板。只知道穷寇莫追,就不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吗? 就这么追也不追一下就扭头走了,真是做戏也不象。 在叶衡不屑嘲讽的腹诽中,益州这边的侍卫们迅速合拢,回到马上,勒紧马缰再不恋战齐齐退走。 骑在马上面色如水的他晃一晃被长刀划开的左手臂,暗自庆幸。 当初瑛姑教过他的那些江湖有名门派的武功真是没有白学。不然自己今天很可能交代在这了。 也佩服郡主的先见之明。 那镇北侯萧策果然是个战场上的将军,而不是救人危难的侠客。手段,诡计当真一流啊! 他带着一行人反手往京都方向飞驰,一路沿着平江前行,终于发现个挂着白头鹰旗码头,租了一条半新不旧的大船,全部侍卫弃马行船。 船舱中第一时间摸出郡主给他的极细竹管,缓缓点燃。 苦味花的香气淡淡隐隐,一只拇指甲大的黑蜂飞来,叶衡对着它温柔一笑。 在它后背绑了个微不可见的木片,手一震,黑蜂在夜雨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侍卫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都是男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一个个卸了甲,在二层主仓里脱的只剩下单裤,互相打趣着对方,夸耀着自己的勇武给伤处上药。 叶衡擦完银枪,安排大家守夜,巡视,穿上烤干的衣服,独自一个人上了甲板,摸着腰间长剑上大红精致的百结剑穗,望着滚滚江水心思百结。 “叶衡。” 遥遥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猛抬头的叶衡就看着侠女打扮的瑛姑,跟七八个江湖人站在艘大船头欢喜的对他招手。 那艘大船帆上是醒目的白头鹰旗,陪在瑛姑身边的女人正是他们来京都,路过鲤鱼门时,跟他们错船而过眼睛晶亮堪比星光,让人一见难忘的女老大。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我们英雄救美的萧小侯爷终于把美人暂时抱走了!下一章就是他大献殷勤的时候了! ☆、第 66 章 . 乌云堆叠的漆黑暗夜,若棠摸了摸手下鬃毛湿漉漉的骏马心头暗暗赞叹。 怪不得并州的轻骑兵可以只带三天干粮横跨白头雪山。战马强壮,速度快又好耐力就不是其他军队能比得了的。 想来,萧策的这匹坐骑更是宝马神驹不同凡响。 驰骋了这么久,如今又在大雨中驮着两个人,依旧又稳又快。 不错,她现在正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共骑一乘。 被横腰捞上马后,两个人先离开危险的追兵,随后安全脱出的侍卫们陆陆续续追了上来。 早有猜测的若棠回头扫了眼他马后跟着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的护卫。心里对于萧策的心思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怎么了,别担心,一切有我。追兵已经被甩开,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的。” 萧策拉过怀里人冰冷的手握在手心里,在她耳边柔声抚慰。 呸,你个满肚子诡计的渣渣。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担心的。 心里暗骂,面上却眸光一暗,若棠已换了幅惊吓过度,怯懦的表情。 看着他那被一刀扎穿的左胳膊被雨水不停冲刷,依旧汩汩流出的鲜血。 咬了咬唇,回身掀开自己的袍子,从靴子里抽出叶衡给自己放好的防身短匕,在里衣上划开一条,就在马上小心翼翼的帮他包好。 又微微向他胸口靠去,贴近耳边,带着担忧关切的问。 “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好不好,你的伤不能这么淋下去了。” 本来若棠此刻就是侧坐在马背上,这一靠近说话,左半边身子几乎偎紧在后面人怀里。 爱人带着关心的话语柔柔响在耳边。尽管冰冷的雨水瓢泼冲刷下来,萧策受伤的左手还是忍不住微微用力,把身前人更紧的拉向胸口。 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这点小伤,我没事,不论如何我都会护好你的!”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里是险地,追杀的人随时可能赶到,我们不能在此逗留。我的伤眼下也只能这么放着了。还有那些没有跟上来的护卫们,暂时是顾不上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顾不上,还是,不想顾。哼哼。心里骂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凄然。 “嗯,我知道。就算他们跟过来也只是保护我,也许离开反而更安全,能平安的活下去。我又不会武,什么忙也帮不上,就是个拖累。你的伤也是为了我。” 像是伤心难忍,又好像自责愧疚,若棠微微垂下头口中低低呢喃。 轻拍了下身前人的胳膊,萧策头俯在她肩头柔声安慰。 “乱说,他们是你的侍卫,保护你就是他们的责任。 再说,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安心。为你受伤我心甘如怡。” 帅哥,你这撩妹的手段太俗了。可没法让本小姐惊喜感动。娇羞的若棠轻轻笑了下,不在说话。 一路上又遇到两拨追杀的人,都被萧策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跟上来的侍卫打退。 听双方你来我往的叫阵,那些追兵都被他们吸引来了。叶衡的队伍应该安全脱险了。 一夜打杀前行,他们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到了中州边境。 东方天际发白,晨曦已到。 大雨渐渐停下,不过他们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善,冷冷的晨风吹到湿透的衣服上真是凉浸透骨。 若棠是个还没长开的女孩子,虽然跟瑛姑常年练气养身,也比不了壮年习武的男子。风一吹不由自主打起冷战。 感觉身前人微微发抖,萧策蹙紧了眉头。心疼的把她往怀里护了护,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有人都是轻装单马,没有多余的干衣物。正要招呼跟过来的侍卫试着去附近村子找些衣物、吃食,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飞身下马跪地拱手。 “主子,王府的人昨夜宿在金海镇,如今就在前面十里的地方。” 听了这话萧策眉头蹙的更紧,王府的队伍提前出发三天怎么还耽搁在金海,他之前的命令可是急速回辽东。这个萧筬怎么带队的。 他并不想带若棠去辽东,准备先把她送回并州自己的府邸。 可低头一看。身前的娇弱小人一缕缕还滴着水滴,纠结的发丝黏在冰凉脸庞上,脸色刷白,唇瓣泛起了玫瑰紫。已经在不由自主发着抖。 又痛又怜的萧策犹豫了一瞬,果断下令全速赶路,跟王府兵马汇合一处。话毕,一马当先带着若棠飞驰而去。 前面逶迤慢行的队伍果然是辽东王府的旗帜,看到追上来浑身泥水,狼狈不堪,还抱着个男装女孩的侯爷。 不管是骑马的侍卫,还是赶马车的仆从,一个个都惊诧莫名,瞪大了眼睛。 萧策带着她催马到了队伍最前方,对雪狮子马上的软甲将军果断下令。 “萧筬,命令队伍全速前进。两个时辰内到达豫州安城。否则你就领军棍100。” “三哥,怎么了?你带着的这个是宜安郡主吗?” “少废话,两个时辰,这是军令。” 看着扔下一句话调转马头的三哥,萧筬想死。 100军棍那不把自己打成肉泥了。他有心等一等身后广安王的队伍,想着也许能再看看自己那清艳娇美的未婚妻含山郡主。 可知道三哥向来言出必行,要是想做什么就是辽东王伯亲自上阵也拦不住。他还是乖乖听话吧! 嘱咐完废废弟弟,到后面个黑色大马车旁,萧策翻身下马,又小心把人扶下。 马上时还不觉的如何,这一下来浑身酸痛。双脚刚落到地上身子就是一晃。若棠只觉得四肢筋骨发僵,大腿里是火辣辣的疼。估计是磨出血了。 看着她咬唇强忍耐的样子,萧策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小心把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入马车。 盖好帘子才回身吩咐眼睛大了一号的子出。 “去后面取表小姐没用过的衣物来,不要女装,男衫,骑装,短打都行给郡主先换着。 第65节 子入准备热水,吃食,让张大快点做碗热面来,再把碧玉膏取来给郡主。还有不要清茶弄甜姜饮来。郡主不喝茶水。 一会我会安排青桐过来贴身照顾郡主,你们记住照顾好她,要跟对我一样。” “是。”两个小厮俯身机械的应答。还没等他们起身萧策已经上马到了队伍后面安排去了。 坐在车厢里的若棠打量了一会,确定。这应该是萧策的马车了,宽大整齐,一目了然。 紫檀黑的侧面横板上面固定着几个盒子,放着常用物件。后面横榻上,有两个超大迎枕,四个大大的软垫,还有一条墨绿的蓬松软被。 桌面下是两个精巧大抽屉,轻轻拉开是几本游记,兵书和几件小玩意。棋盘,棋子。 真是巧,这格局布置到跟自己的马车差不多。 两天两夜,身心都累坏了的她,摸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没上榻,半靠在马车前里闭上了眼。大脑却依旧飞速的运转。 不知道自己之前和叶衡商量的安排是否周密妥当。他是否找到了瑛姑,他们都好好的,没有受伤吧!老天保佑。 “郡主,小的子出,给您问安。” 有小厮在外禀报,收敛思绪先对付眼前的事情要紧。若棠应了一声,子出进来,低垂眉眼恭敬行礼后,把东西放到桌上。 “郡主,这是几套没上身的男装、靴、袜、梳子、发簪。 木桶里是祛风暖身汤。暖巢里有温水,您先简单洗漱下。车队行进中,条件简陋,委屈您了。 还有这碧玉膏是用来治外伤的。薄薄涂一层在伤口即可。 因急着赶路,暂时只有些小点心还能勉强入口,您想吃就尝尝。膳房里正在做新鲜的,午饭前就能得。” 东西一样样放在条桌上,等若棠过了眼,表示清楚。子出又手脚麻利,条理分明放到旁边架子上。回身打开食盒,捧出碗热腾腾的细面。 “郡主,这是用清鸡汤做得银丝面。主子说您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细面好克化,您趁热用点。 我和子入就守在马车外面,有事您敲下车壁就行。小的先告退。” “麻烦了,多谢。” 听了这句谢,子出微一愣神却依然没有敢抬头,规规矩矩行礼退出。 看了看眼前的东西,没有犹豫矫情,若棠火速换上干爽的衣服。 想到萧策救自己,还有马上逃走时几次握住她的手腕,把那个有心人能看出来的暗器扣环摘了下来放到一边。 又把衣襟上自己栗子大小精致的银香球在新衣服上小心挂好。 热热的擦了把脸,头发。把脚放进那个齐膝的褐色药汤木桶里。 唔。舒服。 大口喝了热姜茶,吃了一大碗热面。直泡到额头见汗擦干脚。她才算缓过一口气。 掀开裙子慢慢给自己的大腿上药。果然,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成片渗出血点的红肿上,有几处已经破了。 咬着牙把绿盈盈的药膏涂上,一阵火辣辣后清凉舒爽感觉浮了上来。 果然是闻名的好药,效果立竿见影。 要是大舅知道他宝贝的碧玉膏被自己这么用会不会心疼。不会,他一定更心疼自己。 若棠一点点梳理自己那头想剪了无数次,拖到脚面的长发。 想了会可亲的舅舅。又想起,也不知道瑛姑能不能及时脱险,会不会用蜂鸣鸟,江湖路子及时传信回益州王府。叶衡又是不是安全? 等盘山头,一切整理完毕,虽然没有洗澡,人也有了些神清气爽的味道。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声,她的手指在身上微显宽大的靛青长衫精致暗纹上划过。 回想这一路上萧策对自己的行事,若棠烦恼的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呼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半响,翘起唇角到个完美的弧度,叫了外面的子出。轻声慢语中微带羞意。 “侯爷的胳膊也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上药。你们要是方便就提醒一下,还有他也很久没吃东西了,一直空腹伤身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辛苦的美人计啊! ☆、第 67 章 . 听了宜安郡主这满含柔情体贴的叮嘱,清楚主子心事的子初欢喜应了一声。 “是,小的知道了。” 听完吩咐,子出到了马车外,看了眼一边木然坐着的子入,又瞧了瞧已经换成侯爷身边,贴身侍卫赶马车的车夫。 挑挑眉,眼睛里闪过傲然的光悄声嘀咕。 “咱们主子真是魅力不凡。这才多久的功夫,里面那位就挂在心上了。又是担心伤口,又是担心吃食的。一会回话让我说啊!主子一定会重重有赏。” 在队伍后面另一辆超大马车里已经换完衣物、伤药的萧策,刚和几个幕僚、近侍讲了宫变事情的始末。 这几个人听说如今京都皇帝已被人用龌蹉无德手段害死,很可能不是凶手的太后决定秘不发丧,各个神色凝重。 他们都是政客,对九州形势相当明了。 清楚这一回的宫中惊变,只要一个契机就会将改朝换代的大战触发。 辽东本就兵强马壮,除了水军因地域原因不行外,其他所有都敢说是所有藩王中势力最强横的。 如今得了先机,这江北的半壁江山怎么也要图谋下来。 听了半壁江山几个字,萧策清风云淡的笑了笑,举重若轻的开始分派事务。 看着侯爷运筹帷幄,把握尽在,整个江北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几个臣子内心顿时也自信轻松起来。 这边政务刚安排好,他就迫不及待骑马到了若棠的马车旁,听了子出的禀报,知道她惦念着自己。果然眉眼含笑。 立马吩咐人赏了子出两颗金豆子。看得旁边几个新跟来的心腹若有所思。 萧策在马上轻轻敲了两下车壁,早等着的若棠沉了沉心,笑着拉开窗子。 看她探出头,萧策弯下腰给她细细的说明。 “咱们此时已经出了中州,明面上暂时算是安全了。一路向东北方向上行,后天半夜里就能到最近的安全码头。等上了船一切就方便了。眼下先委屈你了。” 若棠摇摇头,懂事的笑道。 “没什么委屈的,我懂的。出门在外,自然不能像家里一样事事周全,你准备的已经很好了。” 说完话,她敛了笑,神色有些为难的看了萧策一眼,嘴角微抿垂下了眼帘。像是猜到她的心思。 萧策轻声说道:“你放心,你的侍卫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就算是一时失散,以他们的身手也会保证自己平安返回益州的。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嗯。”抿着的唇松开,点点头。若棠微抬了眼帘看了他一眼。 小声问:“你的伤口怎样了?出了那么多血,又淋了雨,都是为了我。 我......” 这副低头柔婉的样子,真真是豆蔻少女。 见她娇羞般说不下去,又低垂了头。干净的手指在雕花窗沿上紧了紧,暴露了女孩子难言的心思。 看着眼前柔白纤细颈子,弯出的柔美线条。萧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恨不得立马俯身抱一抱她,好好安慰一番。 还有的理智却让他知道此时不能够,只更放低了声音,无限柔情缱倦的轻声。 “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好好的睡一觉,到了地方我在叫你。放心,外边有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好,你也抽空睡一会,熬了几天了,精神受不了的。”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关怀,却让萧策从骨子里透出的欢喜,到底忍不住在她窗外干净圆润的手指上拍了拍,不舍得看她放下帘子回去休息。 两天两夜没睡的人因这一出,骑在马上没有一点疲态,意气风发非常。 跟在身后的刘一和几个亲卫对望一眼俱都松了口气。 主子有本事把郡主拐走回并州,总比跟去益州入赘好上千万倍。 至于今后怎么跟汉王交涉,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反正人在他们这里了! 快速行进的马车晃动的到不是很厉害,满腹心事的若棠头却有些胀痛,生怕自己会生病耽误了之后的事。 赶紧散开了发,躺在软榻上,用过的迎枕上隐隐清淡的冷松香,倒是让她昏沉的头轻松不少。 蹭了蹭,拉过被子盖好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这一路上,萧策一会就要到马车旁巡视一圈。眼里的柔情简直能融冰滑雪。 队伍里别说他堂弟萧筬,侍卫,幕僚,就是些仆妇、小厮们也都清楚了。 这位在京都让侯爷大大失态的郡主,在侯爷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骑马跑前跑后,累个半死的萧筬终于把队伍在两个时辰里带进了安城。 自觉功成的他骑着他那匹让人炫目的雪狮子到了三哥萧策跟前,嬉皮笑脸的交了差。又挤眉弄眼的打趣着。 “三哥,你是怎么把这位小嫂子骗来的,好手段啊!我还以为终于有一点能胜你,在哄女孩方面你一定不如我,没想到,哥哥就是哥哥。” 因心事达成,萧策眼角眉梢也是笑意,笑骂了他一句。 “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大嫂子小嫂子的,以后她就是你三嫂。” 被弟弟打趣后的萧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修改了称呼。 三嫂,那就是正妻,侯夫人了。 完全没预料到的萧筬在马上愣了片刻,不由自主看向后面女眷的马车,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三哥,你定下宜安郡主做正室,难道想让云岚做侧夫人,王妃舅母能同意吗?” 听堂弟冒出来句莫名其妙的猜测,刚才还眼角弯弯,语声温和的萧策立马变了态度。 竖眉冷声反问:“谁跟你说我要纳她做侧夫人的?” “可是,可是云岚在辽东生活了七八年,如今都过了十五了,人人都说她会是你的正妻,你要是不娶她,将来她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五年前就用军功求了太后的懿旨,由着自己心意娶妻。 第66节 一生一世只要一个可心人,再不会身怀二色。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 她的将来怎么就着落在我身上了?那二姑的女儿在辽东生活了十几年也是我的责任了。 你一个大男人整天不想着建功立业,就琢磨这些家长里短真是不学无术。 这回辽东要是出兵,我就跟父王说让你跟着出征领兵到先锋营吧!” 啊,不要吧! 并没有大志,只想纨绔一生的他就是实话实说几句,怎么就立马被报复惩罚了。 三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残忍,无理取闹。 扔下身后尔康手的可怜堂弟,萧策再一次到马车边查看。 悄悄掀开帘子,看着在自己榻上,盖着自己软被,枕着自己枕头,睡的正香的丫头。 从来冷硬的男人心口软软的泛起怜爱,小声对跪在外面车辕的丫头青桐吩咐。 “不要吵醒郡主,醒来后先让她喝点补气血的热汤。这两天她着了凉要好好养养。” “是。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好郡主的。” 后面女眷马车里的大丫鬟司琴,看着自家小姐王云岚捧着借人家光才得来的一碗血枣红果甜汤,咬的带出印子的下唇,赶紧推了茶水过去想让主子喝点,缓缓神。 旁边的奶娘也心疼的开解着。 “小姐你放心,那个什么郡主不过是一时迷惑了侯爷而已。你们两是嫡亲的表兄妹,情分可比她重多了。 再者说,自古聘者为妻,奔为妾。她就这样让侯爷带了回去,算什么?为了她气着自己不值得。” 道理是这么说,可,天下间要都讲究道理规矩还哪有什么争端啊!旁边的大丫头心头预感不好,忍不住红着眼问。 “可是嬷嬷?侯爷的婚事不是说要自主的吗?他要是真对那个郡主上了心,咱们小姐可怎么办?” 跟主子荣辱一身的司琴发愁的问了出来。 想到从王家出来,那些姑娘们话里话外的羡慕妒忌,冷嘲热讽。要是侯爷真娶了别人,她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小姐如今已经15了。 那嬷嬷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挑了挑眉一撇嘴,轻蔑地哼了一声。 “怕什么,到了辽东一切自然有王妃做主。总不会委屈了小姐的。小姐可是王妃亲外甥女,养在王妃膝下这么多年,跟亲生女儿一样。她能让别人盖咱们小姐一头吗?” 可镇北侯府在并州,不在辽东王手中啊。 表哥府里管事儿的人手全是他从小自己带出来的,侯府内外消息水泼不进。姑父辽东王都插不进手。 这些年,她冷眼看着王妃姨母也是管不过去的。别说把自己嫁给萧策表哥,就是安插个侍寝大丫头过去也是千难万难。 就连小厮子出,子入几个被姨母叫过去问些什么,很多时候头磕破了也不敢漏出一句。 一口口,没滋没味喝了碗里的甜汤,王云岚茫然又心酸。 见小姐眼带哀色,心疼的奶娘不行。可她说的自信满满,心里也清楚,镇北侯的性子冷着呢。 王妃到底能不能摆布了这个儿子,最后还真难说。 透过车窗,王云岚看到七表哥萧筬在马上纵声大笑。 想到他即将娶为正室,出身尴尬的含山郡主,凭着一张脸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由得冷静下来。 女子的前程都在男人身上。她自然也一样。 不说这些年自己的真心与付出,就只她没有嫡亲的兄弟,父亲对长在身边的孩子更上心,又想借辽东的势。 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家里的未来。她都要攀附上表哥才行。 不管他如何宠爱别的女人,只要自己占着大义正妻名分,将来在有了儿子当上世子,就什么都不愁了。 姑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既然如此,她必须要跟宜安郡主交好才行,起码在表哥眼里如此。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将来容不下他心头所爱才好。 松开在膝盖攥了很久的手,王云岚呼出口气沉声吩咐。 “王妈妈,你一会在我那些没用过的衣服,首饰,各种脂粉里挑拣出最好的来。等晚上休息时,我亲自给郡主她送过去,毕竟她是表哥的客人。我作为主人该好好招待才是。” 内宅里过了几十年的嬷嬷马上反应过来小姐的意思,拍手一笑。 “好小姐,这才是大家的气度。嬷嬷马上就去办!”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想的太多的王云岚小姐和若棠终将一聚,不过过程,结局都不太美妙,哈哈! ☆、第 68 章 . 长长的队伍里,个人心事不同,可能安然而睡的也只有若棠一个了。 沉沉的一觉醒来,睁开眼,晃晃荡荡的马车里漆黑一片,看来是晚上了。 缓了缓神,细心倾听了会,她才起身。 刚一下榻,外面传来陌生的清脆女声恭敬请示。 “郡主,您醒了吗?奴婢是侯爷吩咐暂时伺候您的丫头青桐,方便奴婢进来吗?” 萧策,他给自己安排了婢女,好周全的心思啊! 思忖片刻,换上笑容的若棠开了口。“进来吧!” 十五六岁的丫头青桐,五官并不很出色。不过胜在皮肤白净,眉眼天生带笑,看起来舒服又十分讨喜。 更难得的是机灵手巧,很对她的性子。 进了马车,立马掌灯,手脚利落的给若棠端温水润喉,拿热毛巾擦脸。 又周到的伺候着她喝了,说是萧策特意吩咐熬得润肺补气的甜汤。 等她坐好,漱完口又拿出个玉白瓷瓶来,恭敬举起,眼睛弯成月牙,脆生生回禀。 “郡主,这是主子爷送过来的花油、清露,您连着骑马赶路也累了,让奴婢给您松散松散可好?” 真没想到,萧策对自己不仅上心还细心。这么会就挑出个手巧机灵,会说话还投自己眼缘的丫头过来。 看了看桌上几个小瓷瓶,确实浑身酸痛的若棠从善如流接受了这份好意。仰靠在大迎枕上。 瓶子一打开,一丝清淡的冷梅香飘入鼻端,熟悉的很。 正是宫中贡品玉珍花露,她在家时王妃舅母每早都用来泽面。不过她不喜欢这微涩的所谓雅香,偏偏喜欢俗气侵人,馥郁的蔷薇香油。所以从不用的。 此时却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饱经两天风雨的脸面到手指,被花露润泽的十分舒服,长发也被香发散,干梳的十分清爽。 看着跪坐在地毡,开始给自己按揉酸疼不已小腿的丫头,若棠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玩味的光。 随手拿过本萧策平时看的书,漫不经心翻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起天。 小丫头到知情识趣,大部分都是若棠问上一句半句,这丫头清楚的回上一大串。 听着郡主话里话外,净问些侯爷,王府的事情。心里早有猜测这位郡主可能是自己将来正主子的青桐,变着弯的夸奖着侯爷主子。 “咱们王府里成人了8个姑娘,3位爷。侯爷不管是在府里还是萧家族里都行三。 府里的大爷是柳姨娘生的。二爷和三爷是王妃嫡亲的。 还有五爷是王爷早年战死沙场二弟的独生儿子。一直被王爷养在身边,疼爱纵容的比亲身儿子还强些。 就是队伍前骑白马的,您见到了吧。 别看五爷那样,可他最佩服,最听我们家侯爷的话了。” 要娶含山郡主的萧筬,辽东有名专门收集美人的纨绔吗,当然知道。 于辽东王府的很多事,她在舅舅书房里早就清楚了。很多阴私她比这小丫头还要多知道几分呢! 当年辽东王独宠自己启蒙老师的女儿柳姨娘。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拖延婚礼,期间还不顾祖宗家法让柳姨娘生了长女,长子。 直拖到王妃的表妹,当今太后成了皇后,他才大礼迎娶了正妻。 王府的庶出大爷萧符比王妃的嫡长子萧筹大了4岁。王妃和柳姨娘后来又间隔半月生下3,4两个儿子。 萧策就是老三。 之后,不知道什么缘故。本来千娇百宠,辽东王放在心尖尖上的柳姨娘被放到了庄子上。 传闻是她因妒下毒谋害嫡子。不过王妃的两个儿子虽然中毒却都活了下来,她自己生的四子反而被毒死。 辽东王念她生育有功还有旧情,师恩,才没答应王妃娘家的要求处死她,而是放在了相当偏远的庄子上。 十数年过去,虽然柳姨娘生下的长子能干非常,又生下2个很得王爷喜爱的孙子,她依然是个在庄子里不得回府的姨娘。 不过辽东王对她的儿孙很不错。眼下王府里领兵的除了被封侯另有府邸的萧策,就这长子独领着兵掌权。 庶出长子在军中很有些地位。所出的长孙也时常被辽东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非常爱重。相比之下,两个嫡子到是跟辽东王的感情十分淡薄。 王妃的嫡长子萧筹虽然文采出众,为人仁厚,身体却很不好。 传言是当年中毒的后遗症。骑马拉弓都费劲,结婚五年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至于萧策,幼年因中毒远离家中,十四岁封侯就在并州另立府邸,很少回辽东。跟父王的感情是敬重有余亲近不足。 所以这2年为着立世子的事情,王府里暗流汹涌的很。 青桐的按摩该是专门学过,力度手势相当不错。见郡主还算满意,她殷勤给若棠脱了靴,一点点细致的揉脚。 笑语盈盈自豪的夸耀着自己的主人。 “萧家这些爷里属我们侯爷最厉害了。人才不说,功劳都是自己得来的。 他们都说了要不是侯爷坚辞,当初太后就给他封并州王了。” 若棠面上笑容灿烂,内里却冷笑连连。 太后当然恨不得封他了。辽东父子反目相杀,藩王们都自杀自灭光了对朝廷才好呢!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宫变辽东会做出怎样的部署,太后跟辽东王妃虽然是表姐妹,但只外祖父是同一个。 第67节 娘家一个姓刘一个姓王,相互间的利益却大大不同。 何况辽东王妃是有自己亲生儿子的! 加上太后对萧策的追杀,要是辽东他们能跟大舅的益州在同一立场处事就万事大吉了! 晚饭时间,队伍简短停驻。 车厢里王云岚看着桌上精心收拾出来,要以主人身份送给若棠的东西,想了又想,到底为了稳妥让丫头先去跟表哥说一声。 大丫头司琴亲自去传话,在辆马车旁发现了正吩咐大嬷嬷事情的侯爷,她没敢上前,停在十几步远处等待。 萧策敲了敲马鞭,细心吩咐嬷嬷。 “明天早上必要先赶出来一套,不必绣花,弄什么特别的样式,简单大方就好。 白绫袜,靴子都不要硬底,她不喜欢的。 里衣用三江云缎,外衣也要轻薄舒服的料子......” 万万没想到,一向英明神武,只关注天下大事的侯爷,会管这些穿衣打扮的女子闲物。傻眼的司琴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好一会,见人就要走远才追了上去。 “侯爷,小姐想着宜安郡主赶路匆忙,特意准备了些衣饰,脂粉,闺中精巧的小物想亲自送过去,也正好陪她说说话。” “不必。她那里什么也不缺。赶路本来就辛苦,多谢你们家小姐好意,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吧!” 听着侯爷冷冰冰一句面上领情的话,深谙内宅之道的司琴心都凉了。 她那里,你们家小姐,一句话,一个称呼,亲疏远近傻子也听出来了。 所谓赶路辛苦,其实是心疼郡主,不想让她应酬小姐吧! 看着侯爷远去的背影,为小姐前程满心焦虑的司琴回身见大嬷嬷还没走。反而眯着眼笑着看她。 忽的想到,小姐有王妃做靠,这些下人确定不了形势前总会卖个好,意图将来的。 心思一动走过去道:“大嬷嬷,晚饭时间了,您还忙着,辛苦了!” 有心多结条善缘的大嬷嬷笑道:“我们做奴才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能为主子效力就是福气。 之前按吩咐把御赐的香油,七仁膏一堆找出来,又给张厨子那送了些特别的肉蔬,刚才找出来七八种布料,不知道主子满意那种。就过来问问。 果然,选出来的花素绫,浮光锦都不合心意,咱们奴才做事宁可被骂笨,还要多问才行。 不然自己多做些没什么,主子不舒服可是大错了!” 明白她话里暗示的意思后,心彻底寒透的司琴声音都沉了。半响客气道:“您老真是周到...... 把衣袖都要揪破了的她磨磨蹭蹭半天,到底要站在小姐跟前。却无论无何也不能把打听来的事,侯爷的话表述的更委婉,更容易接受些。 尽管大丫头把话说的磕磕拌拌,王云岚还是听懂了,不管字面上还是暗示下的意思。 摸了摸自己本来要送出去的匣子,看着桌面上刚才厨房送来,王府中非特别时候难见的煨三宝,无声苦笑。 看着食盒里一样样捧出来,颜色喜人的春日三鲜,用清水高汤烫过的嫩菜心......睡了一大觉,胃里空空的若棠咽了咽口水。 时刻不忘做个忠心小奴婢的青桐,一边往外端菜,一边给侯爷主子表功。 “郡主,您看这八珍煨三宝,可费功夫了。是咱们府里张厨子的拿手菜。府里大宴的必备。 路上做本来不方便的,可主子在您刚睡下就吩咐他要精心准备了。里面的鹿筋可费功夫了,现在看起来就软糯入味。您尝尝。” 的确软糯鲜香,若棠刚美美的吃了一口,就被打断了。 萧策又骑马过来敲了敲车窗。 京都有变,他全力布防并州的同时还要兼顾辽东父亲那边,忙碌的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不想耽误。 却还是飞蛾扑火本能般被马车里的人吸引。一会就要过去一趟。 刚才,他本来是想跟幕僚吃晚饭,顺便商量事。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的过来了。 听子出说郡主已经吃上饭了,面上明显的带出几分失落。 可听车厢里机灵的青桐一句,“郡主刚动了一筷子,奴婢正愁说不好咱们辽东的菜式,招待不好贵客呢。” 又让萧策弯起眼睛,心里美不可支。 北疆的菜肴材料做法同西南都大大不同。滋味醇厚,浓郁鲜香。到是很下饭。 也是腹内空空的萧策一边介绍菜式,一边给她布菜。若棠自然投桃报李,给他换了公筷夹了块鱼。 顺势自己也来了块大的,这鱼外脆里嫩,酸甜肥嫩真不错。与西南比另有一番滋味。 萧策之前不过吩咐了两道特别的菜给厨房,要求晚餐丰盛精致。其余都是厨子自我发挥,他刚才也没有给若棠夹鱼。 此时看她吃的津津有味,愣了愣,垂下眼帘吞了自己碟子里的鱼肉。 垂首跪坐的青桐,余光看着从不吃鱼的主子,白碟里浇满金灿糖醋汁的鱼块消失在唇间,心头松口气后,又重重沉了沉。 .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这周还是日更,小天使们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留言收藏下好不好啊! ☆、第 69 章 . 马车中,若棠吃着辽东王府大厨难得的拿手菜,不远的江边码头里,叶衡也在吃着当地的特色渔家大餐。 “这锅贴鱼饼可是我们江上的特色,看起来粗糙些,可吃起来是不是肉嫩饼香,滋味十足。” 俏丽如桃的女孩一边盛汤,一边笑盈盈的自夸。 咬了一口饼子,叶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同桌的李楠夸张的配合,一口汤下去,如喝了醇酒似的眯眼赞道:“香,确实香,尤其是桃花妹妹亲手盛来,那更是香甜无比。” 盛汤的女孩被她逗得面上飞霞。桌子上首的瑛姑瞪了他一眼,却也是含笑的。 李楠这个家伙,真算是员福将。带着队伍里最好的十几个精英跑出去小半天,狼狈的躲在江边草棚避雨等着船,正遇见汉王府暗布小码头的渔船。 当即,取了传信鸟用暗信传了消息,将要启程时,又碰到找了江湖朋友乘舟出来找郡主的瑛姑和叶衡。 几个人商量后,双重保障的安排了几个功夫好手在水鹰帮的护卫下,快舟冒雨带着信回返益州。 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兄弟决定陪叶衡,瑛姑去找郡主。 眼下他们齐聚在大船上吃饭,等着水鹰帮,雷兴镖行几处传回来的消息,商量着明天晚上的营救安排。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 平江上的地头蛇们效率不错。很快发现了若棠一行人的行踪。 “报,镇北侯的队伍和辽东王府汇合后,车队行过安峪镇,不北上反而入了下沙道。” 下沙道?听了这话,堂上的人都有些莫名。 不说这些江上的帮派,益州护卫们也都清楚,去往辽东的陆路不是这个方向。直达的码头也不在这里。 平江雷鼠对这片熟悉,想了想三鼠拧了眉说出疑虑:“瑛姑,顺着下沙再往前行一天,到是有两个私人的码头。官府,江湖都插不上手的。” 如今看来十有八|九那就是辽东的暗桩了。 叶衡一口喝干碗里的鱼汤,拿出地形图铺开。 认真打量一翻,他本跟郡主商量的是近翼州,入辽东必经码头相汇,那时候萧策必然放松警惕,他们又有江上便利。 如今提前行动,郡主会不会做不足准备呢?思索片刻,他抬头看着瑛姑目光沉沉。 知道他顾虑,也算了解若棠的瑛姑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朋友们一口做了主。 “郡主主意稳着呢,必定会时刻谨慎等待时机。可以放心。至于行动,我们单打独斗功夫强,排兵布阵对付正规军却是不如你的很。眼下,你尽管安排,我们只管听命就是。” 平江雷鼠最先表态,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意思。 叶衡之前已经跟瑛姑私下询问过这些帮派跟她的亲近可信程度。当即也不犹豫,一一吩咐下去。 数百人分乘一艘中型船,几十条小舟趁着夜色,抢先到江中部署准备守株待兔。 跟瑛姑同船而行的女子正是他们来时遇见的,名叫璐娘。她本是青云门内门子弟,是瑛姑打小的师妹。 年轻时一步走错,跟人逃出师门被抛弃后,带着女儿加入了水鹰派谋生。 十年漂泊江上靠着押镖,偶尔打劫过日子。也收了几个弟子。内心却一直想要回到益州,重归师门。 此时藏身在芦苇荡中,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明月,她是心里冷一阵热一阵。 虽然师姐瑛姑已经给她打了保票,但多年的夙愿,她到底忍不住再次询问。 “师姐,郡主能听你的吗?她在汉王前说话真的管用吗?师伯已经给我除名,能在接受我还有这几个弟子吗?” 正打坐练功的瑛姑被打扰,无奈的睁开眼。 “放心,郡主是个恩怨分明的。这回你帮了大忙,她一定会还情。至于汉王跟前,她比那些儿子还受爱重,只要开口没有被驳回过。 师傅心里也惦着你,只要汉王说了,师伯肯定不敢不听。” 嗯了一声,璐娘看着甲板上正安排侍卫坐小舟巡查的叶衡问道:“师姐,他是你的入室弟子吧,我看那一手剑术尽得你的真传,还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你可真行,年轻时压过所有师兄弟,培养出的徒弟更了得。 听说还是战场上百胜的将军,看那指挥若定的气度就不凡。师兄们这下可彻底服气了吧!” 呵呵,瑛姑胸口郁闷不已的摇了摇头否认。在师妹疑惑的眼神中,张了张嘴又闭上。 想到自己那个花了无数心血,十几年培养出来只轻功还好的真真亲传的郡主弟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丫头要是武功有叶衡一半,如今还用费这么多力气,自己也能想办法逃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此刻处境如何,是不是自由的,有没有吃饱穿暖。真让人心焦。 明月东升,若棠给对面的萧策夹了一块茸菇,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她吃了一碗饭,满桌子每个菜尝几口就八分饱了。 在孙嬷嬷多年规律、严格教养下,很多习惯深入骨髓。包括养生的用餐,所以笑着谢过了对面男人的殷勤。 萧策胃口也差不多了,把她给自己夹的菜吃了,也放下了碗。 丫头青桐手脚麻利收拾好东西,拉开顶棚给车厢通风换气,自己悄声出去。 萧策看若棠睡了一觉,红润的脸,粉粉的唇安心不少。 一路风雨交加,真担心人会病在路上。 第68节 车里的灯光晕黄温暖,他舍不得离开。 又担心她吃了饭就躺下,一会车行起来不舒服。刚想说下车走走,又想到她腿上的伤处。 正左右为难间,若棠忽然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问他,是否有兴致手谈一局。 巴不得从命的萧策答应的声调不自觉抬高三度,守在外的侍卫们听了主子难得欢快的高声,肃然不动。 车队里无数眼睛在黑暗掩映下直直盯着马车一举一动,心头各有思量。 月落,日升。夕阳又沉。 吱嘎一声,行进了两天的马车停住。听见江水声,若棠微微掀起帘子,看了看树木掩映的码头,眸光一寒,暗道,看来到了。 果然寂静的黑夜里,传来无数下马的声音。 “若若,可以下车了。” 想不到萧策会亲自来接自己。看了眼车前的大手,她嘟了下唇,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下了车。 外表不算华丽的3艘大船,停泊在不远处的江面。 黑漆漆的夜里,风中一群怪叫的鸟声讨厌的很。若有所感的她借着转身打量一遍,却并没有看出什么。 思忖一瞬,还是决定谨慎为妙。 萧策扶着她的手,借着侍卫高举的灯小心往前走。 上跳板前,若棠在高高的台阶上停住脚步,远眺西南方面露出忧愁哀伤之色。 跟在旁边的萧策看过来,知道她在看西南家乡,在心里叹口气,上前展开个温暖的笑。 “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先上船在说好不好。” 必要拖延时间的若棠只把头低低,不言不语。 看着不说话,一味低头不语的可怜小人,萧策脑子一转,已经明了她所思所想,所难所苦。 犹豫了下,试着用早准备好的言辞哄劝说服她。 “若若,你知道的我们人不多。眼下的情形是不能分开的。我保证到了清阳,就让人南下给你舅舅报信。 等他派人来接你,或者我回去安排好高手,再护送你回益州汉王府好不好?” 清阳就是她来时停泊修整,过花朝节时的大港。 北上龙江可直达辽东,西南而下正是益州方向。他这话真是滴水不漏。 面上愁苦的若棠心里冷笑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把头低到更深,用力的挤着眼睛。 半晌,见她依旧是静默无语,脚步不动。 几个前后举灯,保护的侍卫,远处等着安排人上船的幕僚们都已经皱紧了眉。暗自心口抱怨着。 已经到了船头,还忸怩作态什么?闹什么小性子,真是不顾大局的小女人。 一滴眼泪在寂静的夜,终于啪嗒落在了青石板地面。 微微的响动,听在萧策耳朵里如同惊雷,心口刀搅样的发疼。自己又让她哭了吗? 他18岁,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形。而若棠不过是个花蕾未绽的小女孩。身高将将到他的胸口。 那一袭微大的男装下,瘦削的柳肩耸动微颤,可怜极了。 情急则乱,这一滴泪让一路狂喜的萧策心跌入深谷。在也做不到冷静,理智。 上前一步,小心捧起身前人的脸。 看着那一双黑亮如宝石,本该笑意弯弯的眼睛里,清透的泪光中带着哀伤愁怨,也带着不容错识的了然清明。 若棠那张白兰花一样的面颊上满是泪痕,下唇咬的几乎咬出血来,齿痕深深的看着他。 萧策知道,她心性比一般女子要坚毅的多,头脑更是冰雪聪明,听了自己的话并不会全信。 此刻一定是已经想到。也许跟他上船,此去辽东,将永不能在返益州。与亲人此生恐怕在难相见,所以才伤心至此。 那些泪让萧策心疼的要死,却也如何不会,不能,不肯放手的。 伸出手指,轻轻滑过樱唇,不让她再咬着下唇。带着满眼的怜惜,万般的珍爱,轻声许诺。 “抱歉,但是,你放心。这一生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委屈的。我以性命,尊严起誓。” 想着把戏做到真真的若棠,并没有听出他那一个再字的特别。只哽咽的望着他,好像有话要说。嘴唇微翕又合上,如同一朵雨后海棠般,惹人心怜。 萧策的心,都要让这无声的泪哭碎了!好像忘了周遭的一切。眼里,心里,只有这个时时刻刻,生生死死都挂在心上的人。 俯身过来,象拥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抱她在怀里,轻拍。声音柔的不像话。 “乖,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难过了。以后我什么都依着你,不让你有一点不如意好不好。 乖,别哭了。” 江风带着水汽刮过,那一群中原平江段特有的水鸟再次怪叫着划过漆黑天幕。 靠在萧策胸口的若棠耳朵微动,含泪的眸子里,安心又惊喜的笑意嗖然闪过。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若棠和萧策的这场互骗大戏就要落下帷幕了,想想小天使一边倒的换男主呼声,在看看萧策手段用尽落得的下场,忽然觉得他很可怜怎么办? ☆、第 70 章 . 黑漆漆的夜幕,浪涛滚滚的江边码头。 萧策抱着怀里无声流泪的女人心口又酸又疼,却还是咬紧牙关没有松口。也哭不出来的若棠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半依偎着他上了船。 看着侯爷半扶半抱,又哄又求的把郡主最终带上了船。静立偷看,瞠目结舌的一群人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他们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主子,竟然会如此伏低做小,柔声细语的哄一个女子。 他们成熟持重,傲然凛冽的主子,竟然在大庭广众面前,做如此轻浮亲昵的举止。 江风再一次冷冷吹过,萧策的头号幕僚林宗鸿狠狠掐了下手心,压下心头乱跳,扭头看了看同僚们脸上同样的讶然神色,故作镇定淡然的笑笑。 “咱们侯爷也到了慕少爱的年纪。百炼钢化绕指柔,英雄美人当如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各位该欣喜,我们侯府就要有喜事。不久也许就要有小世子了!” 听他一言,想到侯爷之前对所有女人不假辞色,他们的担心焦虑。宜安郡主身后的势力,一旦联姻辽东能得到的利益,大伙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只有远处柳树下,还未上船的王云岚面色发白,眼神如冰。 她从来没有想到,对人一向淡淡,对女人更是冷硬疏离的沙场战神,有一天会卸下那一层防备的盔甲,毫无保护,用最柔软的心去贴近温暖他人。 人家的一滴泪,就会让他方寸大乱。 忽然间,她想到了《桃花秘史》里关于邵将军和玉梳公主的后记。 男人疼爱女人是天生就会的,是一种雄性对于雌性追求呵护的本能。 他没情趣,不用心,对你不够好,不够体贴温柔,那只是因为他没有那么喜欢你,你不是他心口眼中的那个人罢了。 一旦遇到那个可以让他奋不顾身的人,不管是高贵美丽的公主,还是毁容低贱的奴婢,他都会喜欢,怜爱到爱人撇一下嘴都能让他的心碎了。 表哥如今是不是就是遇到了那个心口上喜欢的人。 就像邵江军,不管当初爱人是公主还是女婢,都放不开,舍不下! 可表哥有了宜安,心里眼里在容不下别人,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对于人品俊秀,才干卓著。也没有那些纨绔公子恶习的表哥,她这些年早就芳心暗许。 也一直相信姑母的话,以为自己早晚会嫁给他做并州的女主人。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对他关心入微,嘘寒问暖。就算在京都王府,知道他半夜回来都提前起来,吩咐丫头给他准备补汤。 听说他喜欢英气,率真的女孩,投其所好去学射箭,马术。 胳膊肿了,手心里磨出茧也忍耐的坚持。就想着有一天可以恩爱相偕。 可她这么努力,怎么就得不到一点回报。 这么多年表哥他对自己都是表面客气,其实冷漠。为什么见了宜安郡主就都变了呢?他们才相识多久,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自己的容色,品格,有哪一点比不上她的。 如今,看这情形,就算姑母亲自逼着,表哥也不可能娶自己为正妻压宜安郡主一头的。 可做个没有宠爱的侧夫人,相敬如宾的敬爱都没有,守着冰冷冷的空院子,任凭韶华空度,她又图个什么? “小姐,小姐上船了。”司琴和两个丫头过来,扶着茫然为前程计较衡量的王云岚一步步上了主船。 主人们都进了船舱,有条不紊的搬运声响起。 若棠懂事的让萧策留在甲板上处理事务,让青桐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船里的待遇好多了。 临窗的位置是撒花红绒宽榻,书案上还摆着瓶新鲜的瑞香雪球,香炉里焚着清雅的针兰香。 在船仓里坐了会,缓了缓神,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泡在半人高的沐桶里让热水包裹着全身,舒服的她连连喟叹。 拿起旁边带着薄荷香的雪白澡豆,细细搓洗了一遍,才痛快起身。换上丫头青桐早给她准备好的新男装。 听说这是萧策令绣娘们连夜赶制出来的,若棠故作害羞的点点头。让丫头把另外两套小心叠好收起来。 青桐见她不好意思,不敢打趣,笑容却更深更真。 心里想着以侯爷对郡主的用心,自己只要照顾尽心,将来的前程一定不错。回身拿了大帕子给郡主轻柔的擦头发,伺候的更加体贴周到。 所有的护卫都帮着搬行李,赶些宝马上船。可行李实在多,还是耽误了很长时间。 乱糟糟的码头上一群黑漆漆的水鸟飞过,传来吱哇的怪叫。 正喝水的若棠惊疑不定的放下了茶盏侧耳倾听。呼啦啦的水鸟隔了会又一次循环。 早就有所觉察的她透过敞开的窗子,凝神望向夜空好久。才眉眼弯弯的坐到了床边的矮榻上,双脚在脚蹬上,轻快的动了起来。 若棠好胃口的把桌子上点心吃了几块,勒好腰带,绑紧了靴子。用发带又缠了几圈头发,精神十足的坐在窗口望向江面发呆。 第69节 青桐还摸不清新主人的脾气,见她只看着江水不说话,也拒绝自己敲腿,担心她是想家,也不敢多话。只规矩的陪在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看见郡主嘴边展开一个仿佛荷花初绽般清新的笑。 正疑惑郡主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忽然听到她对自己问话。 “青桐,现在什么时辰了?” “郡主,快丑时了。马上就要起航了。” 哇哦!真是以逸待劳的好时机啊! 心里赞了赞,若棠回身摘下一直带着的银熏球,突然情绪大好跟青桐亲热的聊起来。 “丫头,猜猜,这是什么香,你们北疆下雪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凛冽气息。” 上前两步的青桐接过来闻了闻,惊喜道。 “郡主,这香味好好闻。真的象雪后清冷的风。不用燃的冷香,好奇特啊!这银球也精致,您要不说我都看不出是从顶上打开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边笑边说走进来的是萧策。 见他一个人从窗口走过,直接进了房间。若棠起身施了一礼,露出个温婉静好的笑。 “我白天在马车里睡多了,无聊就跟青桐说会话。”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我也听听。” 主子说话间,青桐已经机灵的退了下去,萧策顺势坐在了她对面。 房间里的大榻上只有两人,若棠有些拘谨的半垂了头,拿起手里的香球递过去,声音低低。 “青桐,她夸我这个味道特别,样式精致。” 接过来看了看,萧策轻轻一按卡的一声,香球一分两半。 若棠透出惊讶,探身过去很有些孩子气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机关的?这是舅舅特意给我找唐家定制的。一般人都找不到开处的!” 萧策看她好奇探身说话间,恍然不觉已倾身在自己怀中,唇边露出深深笑意。 “你喜欢这些,等回到并州,我让人给你做更精巧的。我有个手下,特别善于做些机巧的东西。” 好像小女孩一样好奇,她握住半个香球,眼睛晶亮的追问。 “是吗?他都会做什么啊?我十五哥曾经给我买过一个会定时开关唱歌的小鸟,特别神奇。每次到了整点的时候,哎呀。” 像是刚刚发现自己几乎偎到了他怀里,若棠猛地起身。 此刻两人手里各自一半,只有银链相连,打开香薰球上的沟刺,在她猛然移动间,在萧策的手腕上划了个口子。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有没有关系?这下右手也受伤了怎么办?你的人里有大夫吗?” 看着她如此紧张自己,抱着自己右手急的几乎快哭了。 此刻就是万箭穿心,也感觉不到疼的萧策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伸手拉过她的手到身边坐下温声安慰。 “没事,这么点的小口子。擦点药膏一晚上就看不出来了。你别急,快坐。” 被拉到萧策身边,与他腿,肩紧紧相挨得若棠,低头看向握着自己那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出神。 不可否认这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手,握笔拉弓的位置,有厚厚的一层茧,却跟真正的武将没法比。一看就是有人给精心保养着的。 他的掌心也十分温热,让自己的手也瞬间暖和起来。 可此刻,若棠想到的。 却是在阴冷的藏书楼里,叶衡那双不算温暖,握着自己带着□□指甲的手。 那双带着粗糙茧子的手,如对稀世珍宝一样,一点点按揉自己冻僵的手指。那拼命想给自己温暖的大手,还有落在掌心里无比怜爱的吻,都是那么怦然甜蜜。 咬了咬舌头,定住飞散的思绪。微微红了脸的若棠,转身去柜子里拿过之前萧策让人给自己的碧玉膏。轻轻抹在刚才那道血口子上。 明月清辉,江水如练。 春日的暖风,带着两岸的花香,徐徐吹来。 望着给自己轻柔上药,带着满目怜爱的可人。萧策清俊的眉眼流露出纯粹的欢喜,内心充溢了满足幸福。 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了那带着微羞红晕的脸,鬼迷心窍般柔声道。 “若若,你放心,我不疼的。碧玉膏的效用很好。但是,要是有佳人能樱唇吹一吹,应该会好的更快些。” 摸自己的脸,还让自己给他樱唇呼呼? 这可是明晃晃的调戏了。对,就是调戏。两情相悦是调情,他这就只是调戏。 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若棠,还是作出幅被调情的样子。 嫣然如桃般泛出一丝笑来,马上又故作矜持生气的板起脸,妩媚无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笑一嗔让此时的萧策心思飘摇的厉害,竟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眸子里只剩下了柔情似水,带着丝丝绕绕的情深直直望着若棠浅笑。 若棠也轻轻握住他在自己颊边的手,拿下来放在手中,咬着唇含羞带怯的看回去。 四目相对,情丝交叠。这安谧美好的氛围里,萧策简直熏熏欲醉。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情醉人心,他真的合上了眼。 握着娇软的小手,慢慢靠在迎窗软塌上。 入了那春花明月中的甜梦。 . 作者有话要说:  色不迷人人自迷,我们的萧小侯爷,终于在美人蛊惑中一败涂地了!哈哈哈! ps:天使们还记得第十章,《桃花秘史》里记载的,关于另外两位穿越前辈的事吧!其中一个就是玉梳公主的。很重要的伏笔哦! ☆、第 71 章 . 江上的风声呜呜,明月到是皎洁可爱。 看着榻上萧策安详的睡颜,若棠小心抽出了被他紧握在胸口自己的手。动作轻柔的拿过被子给他盖好,整理舒服。 想到此人京都对自己的莫名痴迷。 一见面就是船头相拥,之后的深情追求。 逃出京都时的凛然相助,雨中遇敌所谓的舍生挡刀。 为了让自己安心跟着他,小心周全的做了跟侍卫失散的骗局。 还有那眼里,语中,不时流露出如同真爱的神色,宠溺柔软的眸光..... ...... 眼中冷嘲一片的若棠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无限感慨的想。 萧策这人不是个天生风流的种子,就是天生的精明戏子。 可惜了,他这么辛苦费力。 但自己可不是真的十几岁年纪,单纯天真养在后院里,被宠爱的不知世事小女孩。 从小在舅舅身边耳濡目染。她早跟多少心怀叵测,想要千方百计讨好舅舅的人打过无数交道。深知这些人的心思手段。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为了取信,为了利益,杀身成仁都行,何况一个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不过萧策这一手英雄救美,对豆蔻年华,最容易心软情动的女孩来说,也许是百试不爽的计谋。 可惜他遇错了人。 如此俊秀的少年英雄,当世翘楚。多少贵女的深闺梦里人。又持身端正,连对北地三姝的嫡亲表妹都不假辞色的镇北候,会莫名一见钟情? 看上还未长开的自己?还倾心深爱至死不渝的样儿。 她可没有公主病,从不觉的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更不会上当。 拿过榻上的帕子狠狠擦了把脸,又把手擦了两下,随手不屑的抛开后,若棠对着窗的方向依然做着戏。 柔声慢语的说了几句:“侯爷,你累了就歇会,这一路上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白天睡多了正好去透透风。等一会一起吃宵夜...... 之前用了表小姐那么多东西还没有谢过,正好去跟她说说话。您放心靠一会吧!” 倾身把窗户关上,看了看角度,特意去把宫灯放在矮榻对面,让外面的人能清楚看见萧策斜倚在迎枕上的影子。一时半会不会起疑。 做好一切,若棠迅速戴上之前的腕扣,扭身出门对着等在外面的青桐淡然吩咐。 “侯爷他累了,想靠一会养养神。我想去前面甲板上走走。 你去给我请表姑娘过来,就说我想跟她聊聊天,一定记得说,我请她侯爷也是知道的。” 听了这话,满心为难的青桐笑容有些发僵。 她是王府的世仆,这七八年里,辽东王府所有人,把王妃侄女王云岚放在一个什么位置那是清楚的很。 王府内宅里,从王爷到各位小爷,每个人的妾室通房可都不少。 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还是都要争一个位置的女人,见面会发生什么,怎么脑洞大开联想都是不过份的。 侯爷把自己给了郡主,那自然是主仆将来荣辱与共了。她担心郡主无谓的跟表小姐闹起来,将来不好回辽东王府面对公婆。 毕竟萧策的母亲,辽东王妃是表小姐的亲姑母。她跟王云岚起了争执,只会让婆母王妃不喜。到时候也就为难了。 正想委婉的劝一句,就听若棠冷声道:“王府的丫头架子就是大,对我这个客人的拜托竟然听而不闻,非要我请侯爷吩咐你才能动吗?” 奴大欺主可是死罪,青桐赶紧跪下口称不敢。 她看着忽然变了态度的郡主,听郡主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咄咄逼人的言辞,心里莫名惶恐。 在若棠再一次命令后,忙应了一声“是”扭身离开。 被单独请过来的王云岚,因着各种考虑,在来的时候特意换了衣服。 银红的斜襟五福短袄,粉紫满绣的花瓣随风襦裙,配了宽宽的腰封把曼妙的身姿显露无疑。 头上两只蝶恋花的发钗,随着莲步轻移,一颤一晃的,映的粉嫩脸蛋无比诱人。 第70节 甲板上江风吹过,她的裙边摇曳飘动,整个人宛如随风飘幽,露红烟紫不胜娇的芍药。看的若棠赞赏不已。 这么个正当碧玉之年,自己这种女子都动心的美人,还是小小豆蔻的她怎么比得上? 萧策这家伙,以为别人都是脑残吗?就算没长脑子,也长了眼睛。更有自知之明。 她打量着人家,人家也在打量着她。 见若棠一人站甲板上,穿着表哥让人特意给她做得新衣,诡异的看着自己(眼神还有点色眯眯)王云岚以为她有什么隐秘话想说。猜测肯定是关于表哥。 想了想,她吩咐丫头等着自己,也一人走上前来。 大半夜两个女孩,齐齐走上甲板。 王云岚矜持中带着几分冷傲,看着面前忽然带上些愧疚自责的若棠,她很是疑惑? 那明显到不容错失的愧疚是对自己吗?难道表哥跟她说了自己什么,让她如此自责? 不容她多猜测,若棠抱歉的笑笑,抱拳行了个礼道:“王小姐,在下如今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着话向前走了两步,腕扣上的银针飞出,正中王云岚的右肩头。 立时,若棠右手把她抓住,左手双指放在口中,嘹亮的口哨声在江面响起,无数的小舟从夜色中冒出来,合围着驶了过来。 萧策这边三艘大船上的侍卫们反应十分迅速。眨眼间集中到主船板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部呆若木鸡。 一头雾水,肩头酸麻不能动的表小姐,正被郡主反制在怀中满眼迷茫之色。难道是两位小姐争风吃醋闹起来了,可主子呢! 一直跟在萧策身边,守在船舱外的两个护卫此刻也发现了不对。主子常年征战,不管多累,睡得多沉,也很警醒。 不可能这么大的动静,还醒不过来。 可刚刚他们在舱外听的很清楚,主子和郡主并没有什么争执反而很温馨旖旎的。透过窗子看里面的人影也很正常。 想到侯爷说一不二的性子,守在外的两人不由犹豫起来。 飞身上了船板的叶衡一个闪身到了她身旁。另一侧,随之而来的瑛姑伸手把人质王云岚带到自己怀里。 “郡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咱们马上走。” 这两人的蓦然出现,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刘一看着郡主望向他们是笑非笑的神情,果断的决定离开,好象一瓢冷水浇在了头上。 原来,这看似单纯柔弱的女孩,原来一直都在跟他们将计就计的演戏,真是够沉着,够冷静。 不,也许她早就未雨绸缪,料敌先机。借着别有用心侯爷的保护,顺势安全逃出中州。又不让自己的侍卫独面危险。 不然怎么解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船。她的那些侍卫一定都安好吧! md,躲在自己这些人拼力厮杀后面,一定是安好了。 怪不得上船前,她委屈伤心那么久。是做示警,分散自己这些人的注意吗? 够狡诈,够手段,够心机。 被两个最信任的人护在中间,彻底放下心来的若棠,笑盈盈的抱拳和众人见了礼。 真心实意的感谢。 “这一路多谢诸位小心护送照顾,恩义在下铭记在心,将来必会厚报。 你们侯爷当时说人手不够,委屈我暂时跟你们同路。等将来安全在让人送我回益州。如今我的侍卫来了,就不必再麻烦你们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此处,你们也不必特意为我绕道青阳,我们各自北上南下就分开吧! 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 将来有能帮得上镇北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并不想跟辽东撕破脸的若棠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只要不是弱智也都能听出其间的意思。 可不等几个幕僚想好应对的说辞办法。先换回那边的人质表小姐,护卫中有知道侯爷心思的,已经冲动喊出来。 “不行,郡主你不能走。侯爷那么说只是一时借口,他是要带着你跟他返回并州做夫人的。” 很多时候,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说破,不然就太难看了。 这下萧策这边不少人脸上都挂不住了。 早料到一切的若棠听这鲁莽侍卫的话好气又好笑,却并不惊讶。 看着几十个紧紧围过来的侍卫,其中还有白天给自己赶马车,大雨中跟敌人死战,一路拼死相互的人。她叹了口气,继续好言好语道。 “各位都是侯爷的心腹,王府中的精英。应该知道,如今天下形势,我们两家是和则两利,斗则两伤。 诸位都对镇北候赤胆忠心,可如何算忠,也是需要想清楚的。咱们还是不要动刀兵,和睦互助的好。” 说完眼含深意看了看那边穿着儒衫,文质彬彬应该是幕僚的几个人。 林宗鸿几个人都清楚郡主说的很对。 要是侯爷借着不得已的理由,把郡主带走。过后借口一编排,两个人在成了亲,一床大被下一切也就算了。 可大张旗鼓撕破脸,强行掳走人,可就成仇了。 就如同太后让人截杀他们,却不敢明发旨,让各州府抓人,格杀勿论一样。 如今这场是郡主技高一筹,手中还有王妃爱若亲女的侄女,他们不如豁达认输,以图今后的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若棠大获全胜,却把小侯爷的一番心意理解到完全扭曲。被心上人误解到底的萧策持剑追杀作者布丁中! ☆、第 72 章 . 面对若棠的诚恳交好要求,如今船上的第二位主子很认同。 纨绔的政治头脑还是不错的,又顾忌着表妹的性命。萧筬果断走上前劝说要动手的护卫。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部分护卫对萧策简直到了愚忠的地步,死活不肯放三人离去。眼看着双方就要短兵相接! 走到这一步实在不是她所想。却也是无何奈何。 若棠敛笑肃然的伸手,指向刚刚把被麻住的人质王云岚转交师妹送到小舟上,如今护卫着自己持剑而立的瑛姑。 “诸位,我身旁这位女侠是青云门的王瑛,应该有不少人曾从师父辈听过她在江湖上的名号吧!如今你们侯爷中了独门蛊毒,已经昏迷不醒。也是我迫不得已而为之。 只要诸位放我们平安离去。到了青阳,我自然会让表小姐将解药带回。否则闹到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实在不是我想看到的。” 又娇又嫩|女孩清脆动听的声音,仿若惊雷劈在萧策一方人的头顶。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好一会后,听到跟在侯爷身边两个近卫的回禀:“侯爷已经昏睡很久,怎么叫都不醒了。” 当即各个惊怒非常,安静片刻后,性子急的几个侍卫已经狂怒的喊了出来。 “你这蛇蝎毒辣的女人。主子爱你如痴,又为你舍生挡刀。你竟然给他下毒?” 看着要气疯了,理直气壮辱骂郡主的一群人,叶衡向前一步眼睛里平静无波的看向刘一几个猛一抱拳,唇边嘲讽的一勾。 “北派青光门的刀法精妙独到,在下早就想要领教一番。没想到前儿夜雨中能有幸见识,只可惜当时外敌太多,不能尽兴。将来有机会,再好好切磋如何?” 清越的声音一字一句顺着内力扩散开来,能做萧策贴身侍卫的都不是傻子,就算猜不出事情的因果也知道里面有蹊跷。 北派青光门几代都有精英弟子在辽东王府当近身护卫,刘一几个就是。何况雨夜外敌几个字,几乎不留情面揭破事实。 这事除了主子外就只有刘一和动手的两个人清楚。 他们对敌时尽管小心留意,在叶衡夺命银枪下还是免不了漏出破绽。 因着瑛姑从小的教导,对这些江湖有名门派的武功,叶衡都清楚几分。之前又有了猜测,自然是轻易识破。 在敌人来攻时,趁火打劫自己人,不仅没得手还让人家安全撤离。说起来实在有些丢脸。 如今被人家总目睽睽下点出来,刘一几个不免有些讪讪的抬不起头。 都是亲近同僚,见他们的表情又确认几分。一个个心里不由暗自揣测。 看来,真是王爷自导自演苦肉计,派人杀开郡主侍卫,自己在英雄救美。结果被料敌先机的郡主,反摆了一道。 这些人此刻再看向船头的郡主,依然是风姿明艳,娇柔袅娜。 可哪里还有点一路上的娇羞、怯懦。淡定从容间英气,豪气尽显,自有一股端凝威严,教人尊重起敬。 那双黑白分明杏眼里的无畏,上位者特有的傲然,更让人不敢逼视。 大家想到郡主出身的西南中,那边苗女最擅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给毫无防备的主子下在身上也是简单。 如今主子昏迷等着解药,王妃的外甥女被当成人质,他们心里都清楚事无转圜,必要依她所行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 若棠看他们已经意动,使了个眼色。向来跟她心有灵犀叶衡一声号令,对面驶过来的大船上70多个益州护卫齐刷刷握刀成排,大喝一声,杀气凛然。 小舟上数百精壮短打汉子们,在平江五鼠带领下都露着棕色结实的右肩,一看就是江里纵横的好汉。 辽东军虽然训练有素但不善水战,在江面上和这些江湖人比是占不到便宜的。不说别的,只要在船上凿些洞,他们不少人就够呛。 若棠再一次诚恳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果然,软硬兼施下,尽管对萧策唯命是从,忠心耿耿,可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众人还是豪不犹豫点点头,放几人离去。 不过刘一,张三两个要求跟着一起去,然后带解药和表小姐回来。叶衡他们欣然同意。 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若棠,没想到船上除了自己的护卫们还多了不少江湖人。 在瑛姑简单介绍下,简短寒暄了两句话后她就跟叶衡,李楠商量之后的路线安排。 大船里除了瑛姑之外,还有几个女子都是纯粹江湖上行走的。当时心急担心事情有变,也没想着把丫头一起绑了来。 王云岚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为了她的名誉着想,只能安排瑛姑在屋里守着她,照顾着。刘一两人守在外面。 若棠在另一个房间里听叶衡说了自己离开之后的种种,觉得都很妥帖。只是对回益州的路线有了别的想法。 她本来的打算是骑马绕路到江对岸,然后改为水路。 没想到瑛姑竟然请了平江雷鼠,水鹰门这些江上一等好手给他们掌舵开船。 如今计划也顺势改变,几个人决定索性冒些风险,一路都乘船加紧速度。 先南下扬州,避开京都太后可能的势力,之后顺着蚌河口的运河线路直达荆州双领关,迅速返回益州。 第71节 很懂眼色的李楠先出去跟那些江湖人商量。 也要出去安排侍卫的叶衡,看了眼郡主推到身前的药盒一愣。 闻到他身上浓浓白药的味道,若棠就知道他之前雨夜伤的不轻。 想到出来时从萧策那里顺手牵羊的药,正好拿出来物尽其用。 解释说:“这是碧玉膏,我用不上了。出京时我看你胳膊伤的不轻了,后来雨夜又伤了吧。你拿回去用吧。” 碧玉膏,听了这三个字叶衡心里一突,抢上两步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着急切的问。 “你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她一定受伤了,不然萧策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药给她用。恨不得立刻化身透视眼的叶衡目光灼灼简直要把人烤化。 “哎呀,我的伤早已经没事了,你别管了。”看着关心则乱,忘了分寸握住自己双手的叶衡,若棠心里欢喜,只模糊说了句。 “不行,你给我看看。女孩子身上的伤处理不好留下疤痕怎么办?你又没有经验,我帮你看看伤口是不是恢复好了。” 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叶衡执拗的忘了男女之别,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挣开。 想到自己的伤处,若棠的脸微微泛起云霞,带着点娇气道:“我没受伤了,不过是骑马过度了。” 啊,想到女子骑马受伤的地方,叶衡的脸刷的红透了。 暗自懊悔自己这个笨蛋还说要看伤口。真是丢脸。 慌慌张张说了两句没事就好,扭身大步流星出了门。 看着纯情小男生样,耳尖都红了的呆子,还有他忘在桌上的碧玉膏。若棠抿唇笑不可抑。好一会又暗自感慨。 尽管在王府里多长了十几年,她的喜好还是如此专一,依然还是喜欢这样单纯,干净,感情上如一张白纸的男儿。 只愿他们两张纯纯的白纸,都能被对方画出最美的色彩,一生珍重收藏。深情白头后,能有最美的岁月可以回首。 瑛姑照顾着王云岚,若棠这边都是叶衡、李楠两个亲自送水送饭。 船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又是从小长在一起没有太多忌讳,很多时候一起共餐。大多商量着正事,偶尔也说说笑笑几句。 急行舟,船上最多,最方便的菜就是鱼鲜。好在若棠向来喜欢鲜味,江上生活的人烹饪法子也多。顿顿吃也没有腻。 叶衡把条酱银鱼刺挑的干干净净夹到郡主碗里。 鲜嫩的鱼肉,浓郁酱香开胃又下饭,看她有滋有味吃了一条,满意笑着又夹了筷子水鸭蛋虾米放到她碟子里。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若棠把桌子上量最少的时鲜炒蔬给他舀了一大匙。 见心上人惦念自己,叶衡唇边的笑意深深,眼里暖流疯涌。 一边扒饭看着兄弟如春风化雨的笑,李楠要闪瞎狗眼了。 真的感觉全世界对他都充满了森森恶意,想要静静。却又不敢。 只能尽职做一只透明挡箭牌。被虐狗到不要不要的。 他们这间房里粉色暖意融融。 而另一间房中气氛就是阴暗鬼蜮冰川了。 坐在矮榻上,一夜没睡的王云岚手指抖的几乎捏不住帕子,死死盯着窗扇,满腔怒火却不知道是恨是妒。 “北地三姝果然名副其实的漂亮。” 听了打热水进来给她的瑛姑,突然开口的一句话。吓得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寒噤,畏缩的蜷紧了身子,低垂着头一声不敢言语。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句真心实意夸奖的话,给人吓成这样。 看着她小白兔见了饿狼一样瑟瑟发抖的样子,瑛姑索性闭嘴。不打算再勉强自己迁就无聊的人质,费心思浪费练功时间跟她聊天了。 只按时把饭,水,洗漱的东西准备好。见她吃的实在少,好意劝两句。结果她一劝,吓的人筷子都拿不住,瑛姑更不敢开口了。 等两天水路到了青阳后,若棠发现这姑娘丰润的脸庞瘦了很多,脸色也憔悴苍白的厉害,不由疑惑的看向瑛姑。 “我可没对她不好,都是你吃什么用什么,给她一样的安排。而且就说过两句话,她不理我,我也就没再多口了。” 听了解释,若棠估量着她是吓着了。可此时安慰什么的,也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当时她顾忌着人家的箭术,武艺,出其不意用毒针射伤她肩膀,已经算是结仇了。 现在说什么不得已,对你没恶意,也实在伪君子了点,索性就算了。 没想到,王云岚反而在看只三人时和气的对她先开了口。 “宜安郡主,你在船上对我的愧疚抱歉如果是真心的话,今后麻烦你离我表哥远一点。不要总去招惹他,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嗯?她什么时候招惹萧策了,这枪中的也太无辜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天使们猜猜看,明天咱们的侯爷萧策醒来会如何,嘤嘤嘤还是嗷嗷嗷啊!哈哈! ☆、第 73 章 . 呵呵呵,女人妒忌起来真是不可理喻。 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往萧策身边凑了。向来对女孩宽和,又对她有所抱歉的若棠没争辩。 反正她对那个心怀叵测的家伙没有半点好感,从此西南、东北万里相隔更难遇上。 从善如流答应下来。“王小姐请放心,我绝不会主动出现镇北侯跟前的。愿你心想事成,一路珍重。” 瑛姑向来看不得若棠受委屈,何况萧策这混蛋趁火打劫,差一点把郡主拐到辽东,远离家国亲人。 见郡主走远,冷冷一笑,在王云岚耳边低声恶语。 “有本事就看好男人,没本事才威胁女人。 你当宝的东西就以为人人会争抢,谁稀罕。有在这里跟我们郡主无理取闹的功夫,还是回去找根绳子栓紧你家的侯爷才是。 省的他总莫名其妙出来发疯。再对谁一见钟情癞皮狗似的。” 刹那,王云岚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又白了三分。 比她脸色更难看的是刘一两个忠心的护卫。 他无论无何不敢想象,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如此镇定从容的撒下弥天大谎。就这么骗了他们所有人。 也怪他们自己,一听主子中了蛊毒,郡主又出身西南,症状也十分相似就慌了手脚。 当他下船等解药时,听到说侯爷不过还是中了青云门特制的睡散。不过3日就能清醒无碍时。 担惊受怕几天,悔恨要死的几乎气急攻心厥过去。 要不是打不过,几乎要忍不住动手揍那个演技一流,满肚子坏水的郡主一顿。 真是咽了好几口血,才强压了怒火。 送他们下船,还要去码头采购物资的叶衡同瑛姑带着手下,将刘一三个送到最近的街市,递过一个包袱说道。 “这里是500两银子,郡主说给你们买船、买人、买吃食、衣服回辽东用的。 请你们来的一路上条件有限,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等三位有机会到益州,我们一定再热情款待。” 请他们一路来,再热情款待? 呀呀呸,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同样气怒交加的刘一拉住想上前的张三。猜到他是想扔了银子。 自己也想有骨气的把银子砸到这人那张英俊的脸上,让他来个桃花满脸开。 宁可卖艺回辽东去,也贫贱不能移,绝对不吃嗟来之食。 可看了看需要精心照顾的表小姐,出来太慌急,没考虑银子的刘一也只好为钱折腰。 咬着牙接过包袱,扭身就走。连一句后会有期都没说。 真是恨不得此生不见。可惜他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将来还是注定要被热情款待到不要不要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害人不成又收了人家的好意,谢都不说一个,真是半点礼貌也没有。” 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的瑛姑冷哼一声,进了成衣店。 送走王云岚,瑛姑就搬到她的外间。 整理完一堆买来路上用的乱七八糟衣物鞋袜,搭好临时床铺,若棠终于好好泡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身衣服。 她一边擦着自己烦恼不已的头发,一边叮嘱洗衣服的瑛姑轻一点手脚。 虽然萧策目的不纯,给自己准备的东西都不错。起码比成衣店里好的多。这一路上还要换着穿呢! 拧干,搭好衣服,瑛姑把靴子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回房间一看她自己已经手脚麻利的换衣,挽了发,铺床叠好被。 还在矮几上倒好了两杯水,切好了两块糕饼。 惊喜的夸奖道:“我还后悔没有买个会伺候的丫头,没想郡主到是能把自己照顾好。” 哼,小瞧人。 本姑娘虽然此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头发都没自己洗过一次,可前世中学军训的时候可是勤务标兵。 这点力所能及的家务可难不倒自己。看她抬着下颌故作倨傲的飞了个眼风, 瑛姑笑着拉她坐在榻上,终于有时间和她说起船上江湖人来历。 “平江雷鼠是我年轻时救下的,之后相交甚笃。看似莽撞实则心细,又重情义。这些年在平江上算是有名号的。一路上有他们护着,江面上不会有问题。 船上水鹰门人都是我师妹璐娘带来的。” “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年轻时逃婚却遇人不淑的那个黑里俏。” “恩,就是她。她一直想带着女儿和几个徒弟重回师门。 可门中执事长老是她当年定亲对象的父亲,带头不同意。这一会能倾力相帮也是想汉王能给她说句话。” 这倒是容易,若棠点点头见瑛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是他们还有什么所求吗?你说说我尽量考虑就是。” 刚要提及叶衡的事又想到她一贯的性子,瑛姑摇摇头,换了个话题开口。 “你身边还是该多放两个武功高强的随身护卫才是,我之前在师门看好几个,孙嬷嬷派了人去教导规矩也很久了,这一次就直接带回王府吧!” 第72节 若棠向来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从小就不跟丫头,奶娘一床睡,值夜的也都是在外间。 因身边有瑛姑也从来没想过在放女侍卫在身边,反正她大多时候在王府里能有什么危险。 还是看她大了会出去交际,担心瑛姑一个人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孙嬷嬷才想着在添几个人。因她没开口一直没接回来。 可这次京都遇险,还是自己人动的手脚,瑛姑实在放心不下才又提出来。 知道她担心自己的安危,若棠点头答应。想了想身边的人多一个少一个没差,瑛姑又对师妹好像很上心。好心建议道。 “你师妹的女儿山桃我看很机灵,要不要给她留一个位置?” “不用,她不合适。” 见瑛姑坚定拒绝,从来信任她的若棠也不多说。透过窗纱看着甲板上不时望过来的心上人漫不经心翻着书。 江水奔流中,夜色渐浓。 瑛姑看着甲板上着软甲带兵巡视的叶衡长叹了口气。 战事要起,以他的志向,对郡主的心意,定然会带兵出征,冲杀在最前求取军功。可郡主想要的日子他真的清楚吗? 不拼杀,取得高位就不好跟汉王求娶,可拼杀成人上人之后,又哪是那么容易恣意逍遥的。 那时的他还是不是郡主喜欢的那个人?还会不会为了郡主舍弃一切? 真是左右为难的选择题! 望着夜空中万千璀璨倒映在江中的无数星辉。 萧策扶着还有些晕的头,苦笑着也长叹口气。 从他养好身体回辽东王府,一直跟在他身边是西席,是幕僚的林宗鸿揉了揉眉头,走上前来温声劝慰。 “侯爷,这事都是我们大意才出了纰漏。宜安郡主确是个难得的主母人选。 如今虽然离开,也不是就没了机会。您要是真心喜欢,可以等时机在郑重去提亲,想来咱们王爷和汉王都会乐于这桩婚事的。” 心中另有打算的萧策微微点点头。 看手下幕僚眉峰不展,释然一笑答道:“先生不必自责。这事跟你们没关系。都怪我惊喜太过,一时忘形,失于谨慎。我忘了她现在不是,” 轻笑一声,萧策没在说下去。神色间露出几份黯然,静了片刻转了话风。 “不过想想,她如今走了也好。毕竟,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让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难免会委屈了她。” 听了这话,林宗鸿心一颤,手指也无意识地抖了抖。 侯爷这话里意思可就深了。不仅是儿女情长,还关乎大业。不容他多想,萧策已吩咐下来。 “先生明早把船上所有能说的上话的人叫过来吧!我有话说。” 担心主子是否真的平安无事,刘一两人买了丫头,船,带着同样回家心切的表小姐一路轻舟,昼夜急行。 将将在到达辽东前追上了大船。船头远眺日出的萧策,看了眼叩首请罪的刘一,热泪盈眶的表妹,询问都没有一句。 淡然吩咐人带表小姐下去安置休息。 一路担惊受怕,粗茶淡饭的各种委屈,在表哥的漠视下再也忍耐不住。 王云岚瞬间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船头的萧策却是一句温情的安慰也没有,反而有些烦的扫了一眼王云岚的大丫头。 司琴与侯爷的目光一触,心头一个冷战,惶然的上来赶紧扶了小姐下去。 跟在萧策身边的近臣侍卫们,看着如今的侯爷在遇见郡主后流露出的温情暖意全数收回不说,反而更冷冽威严都很担忧。 侯爷醒来后知道郡主已经离去多时,竟然没恼没怒。不过是静默,出来还是那个沉稳睿智的镇北候。 让下面的人糊涂极了。不知道侯爷对郡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难道也和郡主一样是做戏?可那也太过太真了! 红日忽然跳出江面,满天霞光粼粼随波荡漾。 背对着朝阳的萧策让人看起来身在万丈阳光中,如神威仪。 “诸位,太后、刘家狼子野心,谋害皇上。陈姓宗室为各自利益都不作为。 九州外还有狼胡,海寇频繁作乱。眼见乱世将起,国将不国。男儿丈夫自当建立一份不世功业。 本侯决定回去并州,立刻整兵征讨,外御敌寇,内平战乱。保卫山河,安乐百姓。 各位可愿为侯府效力,追随于我。为天下人重定山河,还九州太平安康。“ 萧策的一字一句慷锵有力,语音刚落,数百侍卫动作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在地上,齐声高呼。 “誓死追随侯爷!!平乱御敌,重定山河。” 跪在人群里的刘一脑子里嗡嗡嗡混乱非常。 侯爷说的话他都听懂了,可后来的一句,侯爷特别强调的‘诸位要是愿意,那从今后我们就要同舟共济,荣辱与共,在乱世中立一番封妻荫子的功业,一心为镇北侯府。’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是辽东王府吗? 随着身边人一个个大礼跪拜,口称属下誓死效忠镇北侯府,他慌乱中,偷眼看去。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主子,竟然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不由得心中激荡,臣服的跟着叩拜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称霸天下之路正式拉开帷幕。远归千里外西南的若棠又能避开这个对他志在必得男人多久呢? ☆、第 74 章 . 船行几日,就要出扬州境内。 一路上官府都有璐娘出面摆平。不管是真假水匪,都由平江雷鼠几个出面大方的打点。 那些拿了钱还难缠的,在看了叶衡号令下,悍勇有素的益州兵也都见好就收。 终于还有两天应该就能到达荆州关口。 过枫桥寒山时正是初一,运河两侧一拨拨飞马令官,全力驰骋。岸上,河中,不论士子农人都满面担忧的议论纷纷。 大陈历47年3月20,辽东王带领三州兵马,以清君侧,诛毒后,平国难,匡社稷为名起兵。 太后毒杀皇帝秘不发丧被揭穿,无奈之际以早产,出生不到半月小皇帝名义,昭告天下辽东王等起兵者为乱臣叛军。 要天下各路兵马入京救驾平乱。但各地不见勤王之师。 本为陈姓帝肘的广安王,言称从京都回返藩地途中被刺客重伤。加之拥护辽东的充州兵马待戈再旁故而青,徐二州陈兵不动。 西南汉王苏元正,一向的太后党,不仅不领旨,反而第一个响应辽东,历兵秣马准备合力征讨。 充州守将辽王妃的父亲王坚,随之举旗响应。 至此天下烽烟四起,大陈四分五裂。 听到消息的若棠,没想到跟太后一心近二十年的辽东会第一个反了。 更没想到广安王竟然真不去援救京都,那可是他们陈家的根基啊!祖宗宗祠都在那,为了权势男人到真是什么都舍得下! 别人的事她可以作壁上观当个看客,可对亲人却不能放下。 愁眉不展的看着天边变幻莫测的白云,也不知道十五哥是不是安全逃脱京都了。 如果他还在那里,舅舅此时的檄文就是他的催命符。 两大藩王反了,傻子也知道天下要乱。 伴随动乱而来的战争是无数人的地狱,也是少数人的升天高梯。 他们这一船人自然都是少数,听闻汉王决定起兵,都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能到达永安王府。 所以傍晚船经过红叶渡他们只短暂停靠2个时辰,进行修整补给,放弃晚上宿在此。 去遥听夜半钟声,欣赏月落乌啼,江枫渔火的雅趣。 扬州自古富庶繁华,物资丰富。 瑛姑跟李楠带着些人上岸去购买日用。若棠没有下船,一众心腹知道她的家事,也不敢多话让她去陆上散散。 同命相连的叶衡自然也不会下船了,站在窗外静静陪着她。两人窗里窗外。 一站一坐,静默无声。 很有些不讲淑女仪态的抱单膝坐在窗边,若棠看天际那一轮红圆落日的霞光余晖,散在粼粼波光的江水中妖娆夺目! 脸上却没有一点欢喜之色。 还有三、四天,就要到家了。 她还不知道,如何同大舅说起大姐苏美琪的所作所为才妥当。 萧策对她的事情谁都知道,可除了张嘉慧表姐听过美琪对一见钟情心上人的小女儿心里话,别人并不知道她的心思。 自然不会联想到因妒生恨上去。 如果她一口咬定只是想跟康淑恶作剧,捉弄一下自己。甚至不承认,非说叶衡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也是能赖下的。 毕竟大舅说什么也不会动她一个指头。 他们一行人,冲出京都时少了23个侍卫。雨夜迎战,尽管退走及时,还是牺牲了32个。 这些丧命他乡,尸骨都无人收敛的精英,算起来都是美琪害的。 可按照3舅3舅母疼女儿那个劲,顶多就是关起来严加管教。 就是大舅也不能对苏家这唯一的女孩,自己嫡亲侄女太过严惩。也许宽慰自己外,为了姐妹将来的关系,还要给美琪开脱。 可这些人命就这么算了吗?她心口堵得难受。 好半晌,轻轻叫了声:“叶衡。” “郡主。” “你回到益州,帮我给这次没回来的兄弟们家里额外再送份银子。但别张扬出去算我个人尽尽心。以后他们家里有什么事,你尽量帮下忙,不行就传到孙嬷嬷那。 如果舅舅问我一路上的事,你尽量挑好的说吧!我不想他太担心,太为难。” “嗯。郡主放心,我会打理好一切的。” 第73节 在王府长大,深知汉王最后会如何处理苏大小姐事情的叶衡,听她话里的低沉,落寞。边答应着边扭身看向若棠。 红霞中,女孩那隽长柔美的眼线下,伤感的光是那么明显。郡主一定很委屈吧! 看着金尊玉贵,千娇万宠在王府里长大。可除了那一次腊梅花前,自己从没见她无理取闹过,哭过。 就是很小时候跟汉王和王妃撒娇也是有度。 从小,王府里人人都夸她乖巧知礼,可懂事的孩子都是知道自己没人宠,不能淘气,没资格任性,才隐忍顺从的。 寄人篱下的她,也许早在心里早给自己设了界限。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做个别人眼中知事谦和的女孩。只有说些新鲜奇怪的理论,才会眉眼飞扬有些孩子气。 这一会苏大小姐的事,她又要为了王爷,王府,无奈忍下,委屈求全了。 霞光落在窗口,若棠的眼睫一眨一眨金辉闪闪。 这一刻,看着她的叶衡胸腔里充满了怜爱,不由暗暗发誓。 等自己出人头地,求娶她做了妻子,一定要让她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再也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忍耐委屈着。 想着郡主这些天急行赶路,在船上吃用的委屈,瑛姑带着师妹几个常跑江上,熟悉地形的徒弟去大肆采购。 “师伯,前面在拐不远就是书香街,号称文冠江南的颜家就在那。” 山桃是个热情的向导,带着瑛姑买完本地出名的斜绒棉,乌溜溜的黑眼睛转了圈,提起了颜家。 瑛姑眼里的笑意冷冷,顺着她手指方向,望了望远处飞檐上的镇兽。 曾经的记忆点滴涌上来。这地方十几年前为抢走郡主她来过,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山桃看她专注的样子,轻声笑问道:“师伯,听说他们家是颜渊后人,是真的吗?这是郡主本家,父母都在,她怎么不下船过来拜见?” “你听谁说的这是郡主家,又是谁告诉你郡主父母都在家,她该来拜见的?” 见这些天对自己一直温和的师伯,突然板起脸语带冰峰,想到娘亲的叮嘱山桃心头一紧,喃喃道:“我,我听那些侍卫们闲说的。” 侍卫,这回带出来的人都是精英,放弃平安跟庆平侯回益州的机会,敢跟叶衡冒九死一生危险去宫里救郡主的更是忠心谨慎。 怎么会闲聊主子闲话,还让她听道。 此时他们还没平安归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过于机灵的师侄,瑛姑面无表情往后街走去。 转过天,船就到了荆州,夜经香云寨口,一片清歌传情里,忽然有属下来报。 有人想要上船跟叶衡说几句话。立刻警惕起来的侍卫们,除了警械的,都聚集到了甲板附近。 是福不是祸,何况人家指名道姓让人通禀要上船来说话。若棠跟瑛姑出去站在侍卫里吩咐请人上船。 灯火通明,歌声丝竹声中,一艘喧哗热闹的大船开了过来。 甲板上三五成群轻纱薄裙的女子们,嬉笑追逐声里夹杂着浓郁的胭脂香飘了过来。 竟然是一艘花船。 一个锦衣公子大鹏展翅从船头纵身飞跃落在他们这边甲板上。 没想到是在集贤阁前跟叶衡比剑的二公子冯瑄。他不回扬州,怎么到了荆州水域上寻欢作乐来了。 这家伙绝对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情商过低,行为彪悍的直男癌,到了船上不说见过主人,直接走到叶衡面前口出狂言。 “邵衡,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所图不过就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吗? 你跟我回扬州,我马上让父王封你做将军让你单独领兵。你父亲安海候如今还没有儿子,你回去我保证让他认下你。让你做世子。将来就是侯爷你意下如何?” 听了他这两句话公开挖墙脚的蠢话,别说那些侍卫们呆若木鸡不可置信,就连若棠也哭笑不得。 但是也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难得磊落的无脑奇葩。 竟然明目张胆在自己跟前拉红杏出墙。就算他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脚,就不怕自己不怕闹大,直接翻脸给他拍死在船上。 两条剑眉在额间蹙成了一个“川”字,叶衡也觉得这家伙思维不正常。 想到此时所处之地,还是礼貌的回复。 “多谢二公子美意。不过叶衡姓叶不姓邵,跟安海候邵家没有半点关系。我父亲早已经在战乱中去世。至于建功立业,人各有志。你所图的,并不是叶某心里最想要的。” 这个人还真有两下子。当初武比时,汉王府给叶衡报上的名字可是苏衡。 以苏家远亲去比的剑,他这么快就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可未免也太嚣张,不把益州放在眼里。不在他软肋上狠狠来一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的活该被啪啪啪。 不等这二公子再说什么游说的话,若棠已经几步走了过去。以男子方式抱拳行礼后,笑意不达眼底道。 “二公子,你既然把事情打探的这么清楚。 难道不知道叶衡深受汉王器重,在我们益州已经是最年轻的将军了。何况,扬州王下还有世子,什么时候你能掌权了在许诺吧!” 扬州王的嫡长子跟他可不是同母,深受父亲喜爱,掌着兵权。比他这个武痴在王府有地位多了。他们兄弟两人一向不和,这话绝对够他刺心一阵的。 那个二公子好像对女人十分轻视,别说回话,看也没看若棠一眼。 对着叶衡扔下一句:“如果想通了可以来找我,”转身后又冷冷对着甲板冷哼了一声。语气十分蔑视。 “身为女子穿着男装哗众取宠,没有一点卑弱敬慎,苏家真是好教养。”之后转身飞走。 mmd,这个直男癌晚期。还女子卑弱,他难道不是女人生的。真是混蛋的不知所谓。 同样不觉得女子该卑微,生下来就得扔在床下养的瑛姑,也气的差点抽出剑追上他砍了。 在师妹拉住后还忍不下这口气,在他身后骂了句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天使们记住这个剑术绝伦,脑回路奇葩的二公子啊,他将来会对扭转整个事态起到关键作用的! ☆、第 75 章 . 为了冯瑄那个倒胃口的家伙,若棠晚饭都少吃了好几口。 气呼呼在屋子里跟从来不觉得女人就该当男人奴隶的瑛姑,一起同仇敌忾骂了他个狗血淋头。躺在床上又画了不少圈圈给他。 终于发泄够了,正准备眯眼睡时,听见窗棂轻敲两长三短声,轻声的问候。 “郡主,你睡了吗?” 睡在外间的瑛姑听了那熟悉的男声依然躺着没动。 散了头发的若棠披上件斗篷,推开窗,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叶衡问:“这么晚了,什么事?” 握在窗棂上的手指节发白,看出来心里很紧张叶衡沉了沉心。抬头郑重做出承诺。 “郡主,我不会回扬州去做什么世子、侯爷。 此生叶衡虽然没有宗族可依靠,长辈在堂帮忙,可我自己会立功,会封妻荫子,会处理好家内外事务,会照顾好妻儿。” 船灯昏黄朦胧的光线下,看着眼前攥拳紧张的人,若棠忽然心中雪亮,体会到这个男子简单两句话下的深情。 心口又酸又甜,怜爱之心顿起。犹豫了下,眨眨眼说:“你靠过来。” 窗外两尺的叶衡犹豫了两息,探身到了窗口。 寂静的夜,温柔的风,清波摇船上,少男少女近在咫尺的低声轻语。 几乎贴在窗上的若棠小声道。 “叶衡,你知道吗?九州之外还有九州。 这天下有个地方,像你这样有车、有房、有权、有钱、又没有父母,高堂管着的高帅富,可是人人争夺的好夫婿。” 这是什么论调,完全跟中原千年的规则背离。 别说叶衡,就是房间里装睡,江湖行走多年的瑛姑都瞪大了眼睛,不停想,到底是哪个地方的规矩呢? 一个人没有父母长辈管着,六亲无靠还是优点了?不管他的惊讶,若棠继续表明态度。 “你该知道我的。 天地君亲师,子不言父过,父要子亡那些愚孝的毛病,我不喜欢,不赞同,更不想要去遵守。 再说,你无父无母,我又比你强到哪去。既然人生已经有那么多不如意了,我们就好好珍惜当下。” 早知道她与众不同三观的叶衡点头道:嗯,我懂。人生总是有舍有得。郡主也不要为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委屈自己伤心难过。 我们要为那些心底更重要的人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生活才对。” 心念一动,若棠故作淡然的问。 “你也这么想的,太好了。那你珍惜自己会为谁呢?” “为你。” 叶衡的答案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被心里呆瓜,简单两个字撩到心肝乱颤的若棠难得红了脸。低垂下眼帘,不在说话,只扶在窗棂的白皙指尖,在距离男子大手毫厘之间轻敲。 看着那青葱玉指,叶衡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冷如冰窖书阁里柔若无骨的触感,手心贴在唇上的嫩滑,还有二人一马紧紧相拥的感觉。 腾地一下,这青涩少年浑身起了火一样。腿间薄薄的裤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还好夜色浓郁,两人又隔着窗,没让心爱的女孩发现他的无耻,不然他早就跳江了。 知道眼下很有些失态的自己该离开,可看着眼前人,是怎么也挪不动脚。 眼前的女孩因要睡了,散开的头发缎子般一泻如瀑,越发映衬的肤白唇红,眉眼精致。素白中衣外披着的斗篷越发显得她削肩若素,细腰盈盈。 比男装的俊秀更添三分婉约柔美,真是百般入眼,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道安静的过了多久,房间里瑛姑都要无聊的起身打坐了。 叶衡才开口道:“郡主,你将来想过什么日子,喜欢什么日子。我这些天听你和璐娘几个说话,你很喜欢江湖吗?” “嗯,我一直的梦想就是做个肆意潇洒的女侠,想着能一人一剑踏遍九州,泛舟五湖。所以从小才用功跟瑛姑学习武艺,可惜资质天成没法强求。” 这话一出,没睡的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想到她努力多年,依然不见长进的三脚猫功夫,还想做个独行天下的女侠。 梦想果然只能是梦想。 第74节 被取笑的若棠回身瞪了眼一直偷听,却不敬业,终于发出声音的瑛姑。 看瑛姑盘膝坐起,叶衡知道该走了。挪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厚脸皮许了句诺言。 “郡主,我会把武功练到最好,将来陪你北疆踏雪赏梅,江南雨中泛舟。让你做个随心而行的女侠。” 想不到他会答应跟自己游走江湖。若棠怔愣无语,就是瑛姑也吃惊不已。 自小生长在王府中的若棠,比谁都清楚男人对权力的渴望。 醒掌天下权,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可比美人大多了。 可以叶衡的性子,是绝不会信口空言的。 怔怔望着那个陪自己从黄口小儿到豆蔻少女的俊秀少年,若棠忽然放下再世为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心中本能竖起的保护盾。 决然的想全身心去信一个人,果断伸出右手一字一顿道: “君子一言。” “万死不悔。” 叶衡再一次握住了心上人的葇荑。四目相对中最初的心动,情愫交缠。 万籁俱寂,明月如钩。 柔暖春风吹着船随着江水一晃一晃,就像此刻两人甜如蜜糖的心熏染欲醉。 彼时豆蔻,地老天荒,悄然暗许。 静静的船上,女孩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中,掺杂着委屈争辩。庆平侯的大船已经到了益州码头。 他没有急着下船,吩咐心腹守在外,独自一人半月赶路后,第一次去了宝贝女儿反省的房间。 “美琪,你知不知错?” “爹,我知道错了。可我当时真的没想会惹出那么大的祸,都是康淑跟我说只小小吓若棠一次,让她不敢在嚣张。” “康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宫里就是龙潭虎穴,你还敢在里面胡闹。我叮嘱你多少遍,一定不能再宫里行差踏错半步。你知不知道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已经从每天来陪自己的佳慧表姐那知道宫中惊|变的苏美琪,虽然是脑子不足的残次品,可在世家听过见过的也让她知道什么错是不能犯的。 所以她是无论无何不敢说出自己是为了萧策,跟妹妹争风吃醋,给家族差点招来祸事。 好在唯一知道她心思秘密的佳慧表姐也答应绝不说出去一句。还开解了她很多。让她乱糟糟的脑子里有了不少应对的办法。 举起缠着绷带的胳膊,抹了一把腮边的泪。 梗着脖子,故作委屈的哭道:“女儿哪里知道会这么倒霉,不过是想捉弄一下她,就闹出这么大事来。 这个二月出生,克六亲的扫把星,要不是她得罪了康淑她们,我也不会被当枪使。” “什么扫把星,那是你嫡亲的表妹,你在这么口无遮拦爹就不管你了。” “不管就不管,这半月爹都狠心不来看我。不就是不管我了。反正我的脸也毁了,到了家我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省的给你们丢脸。” 说道划开的脸,想到自己万一成为了丑八怪,苏美琪是真伤心。眼泪哗哗滚落,止也止不住。 哎。苏元明来的时候本来想好的责骂一番的。 可看着平时活泼可爱的掌中珠脸上细长的刀口,泪水涟涟的眼睛,胳膊上厚厚的绑带,瘦到尖了的下颌,又什么也训斥不出来。 女儿天性单纯,率真。没有那些算计手段。父母、家人又过于疼爱,宠溺。 想着在益州,苏家羽翼下怎么也能让她公主一样无忧无虑一辈子。哪里知道会闯出如此大祸。 看来回去要跟妻子商量,给她请两个嬷嬷好好教导规矩了。不然将来在夫家怎么立足啊! 远虑之后就是近忧。 马上就要回王府,可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少了一个外甥女,一个侄子。 王府里传信过来,若棠已经平安若离京都,可侄子还生死不明,踪迹全无又该怎么跟长兄交代。 到底是亲生骨血,拉了女儿坐在身边,拿过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看着那条粉色的疤痕,心头怒气上涌后心疼怜爱安抚。 “你也是太任性,太单纯,怎么能别人说什么都信。上一回当可要学个乖。 以后在不能鲁莽了。等回去我跟你大伯要了碧玉膏脸就没事了。不过到你大伯前,你可不能再胡乱说话,听爹爹给你讲...... 王府里,前院议事大厅鸦雀无声,灯火通明。 汉王苏元正看着下面的谋臣将军肃然不动,所有人看着王爷挂在墙壁上的九州疆域图也是面色凝重。 郡主传回来的暗信给了益州最好的时机准备应对。 汉王不肯勤王北上京都,反而发出檄文要清君侧,诛毒后,他们就都清楚了益州的未来方向。 心头沉沉的苏元正看着底下的臣子们肩上如同千钧压下。他已经决定‘先礼后兵’让相邻的荆州跟自己共襄大业。 当然十之八|九,那个顽固跟自己作对多年的守将不会同意,所以大战将起。 他为了征伐江南历兵秣马多年,早做好准备拿苏家百年基业去搏一场。可前路已经铺开,怎么反而心头忐忑,莫名发慌了呢!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好儿子。 划开手中密令,苏元正把左军统帅的令牌在重臣大将面前,交给了他心中继承人。苏九,苏怀松!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还是日更哦!天使们鼓励下勤劳的布丁啊! ☆、第 76 章 . 还有半天就能赶到益州,午饭后,叶衡在船上认真巡视一遍,两条腿又控制不住,不自觉又来到郡主房前。 哪里承想,刚走过来,忽然听到郡主房里,瑛姑受到巨大惊吓的呼声。 他心头一慌,思索一下都没有,闪电般冲了进去。一脚踢开房门,飞跃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简单至极,不过是一床,一榻,两椅子,一目了然的扫过,没有外人。 没有危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瑛姑惊叫什么啊? 疑惑不解中的叶衡蹙起眉头,在看闪到门边已经七窍生烟,见到自己才没动手的瑛姑,一头雾水的他,顺着瑛姑要死的目光,扭头仔细看向郡主,一眼之下也是目瞪口呆。 坐在凳子上的若棠披着件洁白的素袍子,漆黑的长发瀑布般蜿蜒在胸前背后。迷人而魅惑。 不过那披散着的长发参差不齐,她的手里还握着把剪子。 剪子,郡主在做什么?在看地上2尺长,一缕缕乌黑的秀发。叶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是幻觉吗?绝对是幻觉! 再次睁开眼,地上丝丝缕缕的黑发还在。郡主这是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吗? 看见叶衡忽然闯进来,若棠也惊了一下。扭过身看了面对墙壁一言不发,气鼓鼓青蛙一样的瑛姑。 故作可爱的鼓了鼓脸,笑眯眯带着点讨好招呼。 “叶衡你关门进来。我有事要你帮忙呢。” 等头脑发晕的叶衡走到她身旁,就看见递过来的剪子。心有所求的她眼睛一弯露出可爱的酒窝,拜托的双手合十央求。 “叶衡,你帮我把头发修剪整齐了好不好,我弄不好,本来想到这的,不知怎么反而越来越短了。” 手指在腰间划过,她说完眨了两下眼睛,不去看瑛姑,就扭身端坐好等待着。 机械的接过剪子,叶衡很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头漆黑如绸的长发,怎么就忽然要剪了。 那边瑛姑揉了揉发涨的脑仁,缓过一口气后,语带不悦的嘱咐他。 “你给认真点修剪,她那没轻没重一剪子下去,已经够短了。别到时候盘不上。 我的这个心啊,你好好弄,我出去透口气,缓一缓再回来。” 既然瑛姑也同意了,叶衡放下了两分担心。 他握着手中冰凉柔滑的青丝,胸腔里一颗心不受控制怦怦乱跳。 运了好几口气,才保证手不抖。一剪子下去,比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还要紧张。 丝丝缕缕的长发从手中不舍飘落。 渐渐放松后,叶衡带着满腹疑惑的问:“郡主,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剪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愿不愿意和我说说?” 这些古人啊!自己不过剪个头而已,至于吗? 腹诽着的若棠坦然道:“我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有任何决断。就是觉得头发太长、太沉、不方便。我觉得齐腰的长度很好。你信吗?” “我信。” 听了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樱唇情不自禁翘起。 这话别人就是说信她也会犹疑猜测会,可叶衡说,她相信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这些年相处下来,第六感很明确的她很清楚。 自己在叶衡面前可以自由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些别人认为古古怪怪不可理喻的念头,在他那里都能接受、认同、理解、包容。 不是为了尊卑,不是为了附和,更不仅仅是情愫。他们性情、脾气真的很合拍投缘的。 是不是这样,自己跟他在一起才感觉比旁人舒服,更轻松,更愉快呢。是不是这样,自己才越来越喜欢的呢? 窗外的瑛姑,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形,淡淡笑笑没进来。 郡主的心意她已经清楚,叶衡的坚决她也很满意。 干脆成人之美,让这对小家伙单独待会。不然回到王府里,郡主大了,王爷在宠爱那些规矩下,想要单独在一块的机会可不多。 这就是世家不如江湖的地方,武林中人就比他们自在洒脱多了。 可江湖众人也没有随随便便就落发的啊!想到那及踝长发如今的长度,心塞的瑛姑捂胸长叹! 抬眼看了下好像在翻书的郡主,叶衡小心的把一缕长发偷偷没到袖口中藏好。 起身上下,左右端详了又端详,觉得好了。 他犹豫了下,拿起桌子上的桃木梳,微顿了顿,从发顶到发尾细细通了数遍后,熟练的挽起男人发式。 第75节 伸手拿起桌上发带是停了几息,见郡主没动,没说话,他唇边展开丝笑把发髻缠好。 声音掩饰不住的愉悦道:“修剪好了。” “是吗?”放下半天没翻一页的书,眼中也是柔光似水的若棠对着镜子晃了晃头。 在凳子上回身过来,对着他满意的叹了声:“千斤重担少了一大半,好轻松啊!” 被她无邪味道又淘气的笑感染,叶衡也笑起来。 余光扫过地面时,又是一怔。眼前那没穿鞋,踩在地毡上雪白纤细的一双玉足,粉嫩滑腻,纤巧可爱。 感觉到股火热的目光,若棠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边的笑收了些,圆润晶莹的脚趾不由内勾。 随着她动作,叶衡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剧。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咬着舌尖定了定神,赶紧转身,却做了件更唐突鲁莽的事。 看着叶衡转身到床边拿了自己的鞋过来,单膝半蹲身侧,把自己的脚踝轻轻握住在发热的大手里,小心翼翼给她穿好鞋。 一向自以为大方的若棠也不由的羞红了脸偏过头去。 单膝于地的叶衡抬头间就看见心爱女孩雪润双颊染丹,杏眼里水光流波,砰然心动间,情不自禁握住若棠放在膝盖上的手,叫了声藏在心里千万次的名字“若若”。 他们虽然互相倾心也表白许诺过,可两人之间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 集贤阁中的暖手,逃难时上马双骑,已经是难得的逾矩之举。还都是有这客观条件相助才做的。 此时在做完亲密的梳头挽发,握脚穿鞋后,伴随一声饱含情义的亲昵呼唤,简单的握手也分外旖旎了。 在男人那滚烫的唇落于自己一个个指尖上时,僵在椅子上的若棠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脊椎发麻,浑浑噩噩不知所思了。 ...... ...... 光阴如流水,转眼一年过去。大陈历49年2月,烽烟四起的九州混战连连。 大将军许威,因刚刚当上皇后的女儿随先皇自缢殉葬,第一个背叛朝廷,反投辽东。 夺取司州后随辽东王一起猛攻渝州郡,试图断了广安王援兵同时东围京都所属的中州。 汉王苏元正没有去京都参一脚,反而趁机带大军踏入荆州,势不可挡的吞并,相邻的扬州也已沾染战火,自身难保。 镇北候萧策,带着北军把护卫中州的西大营精锐打的节节败退,已与兵强马壮,太后死忠的凉王在凉州展开生死搏杀。 尽管海内处处烽火,贵女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每日锦衣玉食,担心着首饰不够新奇,衣料不够华贵。 当然。随着战事的瞬息万变,也担心着自家立场所代表势力的胜败,父兄,夫家所取得的功劳。 还有几天就是二月花朝,正是十五岁若棠的及笄礼。 在扬州苦战的苏元正,心上人叶衡都没法回来。 亲人们都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本来想不过的若棠受不住王妃舅母,几位嫂子和瑛姑等的唠叨。商量好久终于达成共识简办。 世人对于女孩这个日子特别看重,一向少管事的王妃亲自督促几个媳妇张罗,务必要办的热闹圆满。 留守在永安的夫人们只要收到请帖都带着女儿来了,不请自来的更多。 还好之前准备得当,才没闹出客人没位置的尴尬。 大姨母带着嘉慧表姐,三舅母带着苏美琪也过来帮忙。 苏大小姐在那次京都回来后就被三舅关在院子里学习规矩,很久没有出来走动。 三舅母说是她长大懂事,性子也贞静了。瑛姑却一语道破,不过是脸上被叶衡划开的疤痕还没消,怕丑事露出来不敢见人而已。 这倒也是,毕竟家丑,两年前苏元正果然和若棠猜想的一样。没有把侄女做得事张扬出去,又重赏封了侍卫们的口。 把弟弟教训一顿让他严加管教女儿。劝了若棠很久家和万事兴,姐妹之间容忍下,嫁出去也有个依傍。就把事情平息了下去。 如今她要来给自己做及笄礼的赞者。什么和解,融洽关系的话若棠可不信。 定是精明能干的三舅母,想让很久不出现人前的女儿好好露个脸。让各府夫人见见如今要刮目相看的苏家大小姐。 毕竟当初京都叶衡审问美琪的事,知道的人太多,大舅开了口,没人敢明说传话,不少世家名门还是知道了一二。 想给苏美琪找个从家事到人才各方面都一等一丈夫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棠对这些小事到不介意,她也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索性都听王妃舅母的安排。 只是有些遗憾大舅跟叶衡不在,却不知道本以为会平平淡淡度过的及笄礼,会收到意外人,多意外的重重大礼!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这章怎么没有我的戏份?生气。 布丁:你还有脸生气,知不知道现在十个小天使,九个要弄死你。明天放你的走狗出来刷下存在感,没有臭鸡蛋,和小刀片你在冒头。 ☆、第 77 章 . 不知是三舅特意找来严厉嬷嬷的功劳,还是真怕再被禁足反省,大小姐美琪这回到算乖巧听话,一步步顺利完成了若棠的及笄礼,没有在闹出什么幺蛾子。 午间,宾客入席用酒宴,十四哥在外院陪男宾,若棠三姐妹陪在王妃一桌。 看这三位正当年华,比花还娇艳的待嫁小姐,众人都有些感慨。 因守孝,受伤,又赶上战乱,长辈们都想等大局稳定些在挑个好男儿嫁女。别落到进门守寡的境地。 所以这三个过了年纪都还没有定亲。 不过也无所谓,因战乱耽误下来的少年少女太多,她们的年纪还不算最大。 如今汉王又一鼓作气攻入扬州,要是称霸了江南,将来提亲想做苏家女婿的好男儿不要太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宅不少女眷都有了几分酒意。 能被邀请来王府的夫人身份都不低,丈夫,儿子,兄弟很多都在战场上。 大战一开就是一年,她们担惊受怕,整日念佛求神,过着喜宴没有白事多,就算有喜事自家也不能大肆欢饮宴乐的日子。很久没有这么自在了。 听着美妙的丝竹,看着惊鸿的舞蹈,品着醇香美酒不由轻松许多,说话也随意不少。 席间气氛正好,忽有丫头进来传话。听完后,向来没主意的王妃眉头紧蹙的看了看若棠。不知该如何决断。 还是身边大丫头机灵,凑到郡主耳边急急回禀。 正带兵挺近凉州的镇北侯萧策,大张旗鼓让精英护卫和江湖好手送来了给她的及笄礼。 几辆马车眼下正堂而皇之的停在王府门前。萧策身边的侍卫长黄松单膝跪地在大门口求郡主亲见一面。 镇北候萧策在京都对宜安郡主一见钟情,船头失态相拥,之后为佳人跟朝廷翻脸,公开与太后姨母作对。 九死一生,护着心上人杀出京都的事,早就在或夸大或真实的版本里,传遍中原了。益州上上下下自然也清楚的很。 这一年大战萧策百忙中还时时送礼物,信件探问。虽然从未得到回应还是锲而不舍。 但从没有强求过一言半语,今日怎么叫侍卫长非见她一面不可呢? 王府门前那么热闹,男宾当时就知道了。很快在各自丫头的耳语中,女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那边一位夫人说你和萧策那混蛋是两情相悦,太后要给你赐婚自家外甥,萧策为夺爱才带你一起杀出京都。 路上遇险被冲散才暂时没有结为良缘。如今要属下见你一面定是相思成疾了。” 一直对萧策耿耿于怀的瑛姑耳目灵敏,把听来的八卦在她耳边嘀咕。 呵呵,两情相悦,相思成疾,可真敢猜想。 怎么不说他害了相思病,就要气息奄奄,留遗言来了。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对于谣言的变异若棠早有预料。 可真感觉到周遭探照灯一样的灼灼目光,还是想把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揪出来痛扁一顿。 优柔的王妃一时没决断,众目睽睽下她也不好替长辈插言,损了她的威严。好在孙嬷嬷有主意,在王妃身后说了几句。 黄松几个,来使一样,被大大方方请到了正院前。 王妃主位,有些名头的夫人坐在下手一侧。王府中的幕僚,苏家族老,不少亲朋至交的男宾在另一侧。 他恭敬行礼后,替萧策送上祝福。朗声念了遍让堂上九成人色变的礼单。又对若棠单膝跪地抱拳正色回禀。 “主子知道郡主并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片心意。还请郡主不要嫌弃才好。 另有一份大礼在马车中,还请郡主移步亲自过目。” 想到那些被大舅原封送回的东西,若棠并没开口应下。更没有起身随他去看的意思。 黄松像是料到她会如此,从怀里拎出个松花桃红的反转结玉坠子,若棠一见,脸刷的白了,手中茶碗落地,人立时站了起来。 瑛姑拦在她身前,想她所想的拎起黄松领子厉声喝问:“东西哪来的,人呢?” “郡主随我去马车那即可看到。”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到王府正门的。只知道掀开车帘后,看到那日夜求神拜佛的人,她整个人都僵了。 除了眼眶里止不住的热泪,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了。 失踪一年的十五哥苏怀真,坐在马车软塌上对着泪流满面的妹妹,微笑着哽咽一句:“若若,好久不见!” 苏元正8个儿子,战前只8,9,15三个平安康健。幼子失落京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两年每次家宴都少见开颜。更不要说自责愧疚的若棠了。 一年的找寻,一次次失望后,所有人都联想到了最坏的境地,没想到还能有平安重逢的一天,怎么能不让若棠失态。 匆匆赶来的王妃看着扑在哥哥身上哭到不能自己的若棠,不仅没有劝慰,扑上来拉着儿子的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后跟着垂泪不止。 还是十四在幕僚劝说下,擦干泪让侍卫把腿脚还不太方便的苏怀真抬到了后院,王妃的正屋里。 被众人抛下的黄松带着属下大模大样压着马车进驻王府。 王府几个大夫确诊十五爷只是骨折后遗症,好好养着就能恢复才让若棠松了口气。 喜笑颜开的管家带着人送客,顾不得失礼的若棠紧紧拉着哥哥的手,跟王妃几个至亲追问他这一年的生活。 原来,苏怀真在京都巨变时果然被困在了郑家,那天他的准岳父郑大人进了宫,他听侍卫传信,知道若棠已经脱险,正想离开逃出京都,就被满城搜人的御林军堵在府外不远胡同里。 未婚妻郑秀君把他藏在自己闺房之中小半年,直到战乱四起,朝廷节节退败,京里四处搜查藩王亲友臣子的风缓了些,才给他送到京郊郑家的庄子里藏身。 后来,若棠留下那几个身手高超的侍卫,在宫中暗探帮助下找到了他,秘密逃出京都。 因战乱打算从还安稳的凉州边境绕回益州。没想到路遇悍匪,跌落山崖,正被要攻打凉州萧策手下的探路先锋捡到接回大营。 第76节 萧策给他请了医,细心照顾着。直到养伤到手能抬,脚能简单行走后,才派人给他送了回来。 短短几句话里多少惊险危机不用说也都明白,对于郑小姐的情义,萧策的大恩,王妃合十双手谢了又谢。 赶忙催促若棠到前殿,给在扬州前线的大舅加急军报中送去这好消息。欢喜不已的她忙答应下来。 转身间还想着去亲自吩咐大厨做几道十五哥爱吃又补身的菜,也就错过了苏怀真对于王妃提到郑秀君时的欲言又止。 一轮圆月照耀九州。 外书房里若棠坐在灯下给萧策按照最标准的尺度,礼仪写着感谢信。是那个跟主子一样厚脸皮的黄松恳求的。 “郡主既然收了我们主子的礼物,总要小的带封信回去才是。小的脑子不好,怕传错了话,还请郡主辛苦动动笔。” 哼,脑子不好还能在萧策帐下行走,主子是脑残所以用脑残吗? 不过苏怀真手不方便,王妃也特意嘱咐了。她到是必要写封信了。 费了好多脑细胞才把一封感谢信写的花团锦簇,情深意切,又不让人又一点点可联想的余地。 若棠把信封交给丫头,封也不封的送去给黄松。他让自己不痛快,自己让他吃点瘪也算礼尚往来。 刚回到院子就听见外间丫头们的连声惊呼。想到大舅,王妃一干人送来的及笄礼,那几十件百花裙,不由失笑。 “郡主,您看这件落影梅花裙,竟然从衣领到裙角全是梅瓣,穿上它真真就是一副行走的红梅图。” “郡主,这万花锦满绣裙太精致了,粉金相合,流光溢彩,一点缝隙没有,真是百花不落地啊。” ...... 果然不出所料是在看这些裙子,若棠还有一年满十六才好换女装。 可不说是人都喜欢漂亮东西,她又是十足的爱美控,就凭大家的心意她也喜欢这些精致的裙子。 一件件看过,停在了套象牙烟青袄裙前。 窄袖的长衣,改良过的留仙裙,轻软舒服的料子,素淡裙身配艳丽的镶边,正是自己喜欢的。 若棠的手指顺着衣领观音莲花纹柔柔向下,停在宽宽的素腰处。 想起自己跟那个傻瓜提到的江湖侠女梦,为什么给十五哥观音莲送未婚妻,目的不过为了那句女孩都动心的花语‘忠贞不渝,永结同心。’一时有些恍神。 “郡主这套仿古的裙子,是不是利落又大气,英气不失柔美。很有些与众不同呢。是叶衡将军送回来的礼物。” 墨菊见她好似十分喜欢看了眼礼盒上的字笑盈盈说道。 那个傻瓜,到是把自己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出征在外在哪寻人做了这么套不合常规的衣服。 算他有心。 “这个家伙又开始犯傻了。” 看着她痴痴站在衣服前久久不动,瑛姑心里第两百次腹诽起陷入爱河就出神的傻丫头。 .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救了若若一直惦念愧疚好哥哥算不算立功,可以放我出小黑屋了吗? ☆、第78章 大陈历49年中,各地征战都到了紧要关头。 辽东以不可阻挡之势几要占据了江北九分江山,辽东王亲自带兵守在嘉坳口,阻挡广安王营救小皇帝。 只要萧策的北军平了凉州,京都不攻自破。整个江北就是辽东的天下了。 眼看四面受敌人的朝廷大势已去,整个京都,陈姓王朝就要落在萧家手里。 不想葬送家族成为人人得诛的妖后,太后垂死一搏。 但谁也想不到掌权九州多年的她竟然丧心病狂,敢做千古罪人。 秉承着宁予外贼不予家奴的信条,竟勾结外族屠戮中土。 密旨命心腹内奸背着凉州王放开虎牢关口,引与中土几百年血仇入海的狼胡,不废一兵一卒踏入中原。 外敌入侵,瞬间导致九州战争局势大变。 直面胡虏的益州、凉州顷刻间面临着被屠城绝种的灭顶之灾。 汉王府里,若棠与周传芳几个留守的幕僚近臣静坐在王府议政大殿。 针落可闻的殿堂中,所有人面色凝重的等待着。 落地大钟滴答滴答,已经过了正午,却没一个人动上一分。桌上的茶水也早已凉透。 终于,一个个派出去的将官肃然返回。 “禀报郡主,城中所有名单上官员和女眷已集合在演武场。” “禀报郡主,西南,东北,靠近跃马河的北城门已用巨石完全内外封死,不能出入。” “禀报郡主,城内所有10岁以上男丁都聚合在各城门前。十四爷,十五爷正带着几个亲卫巡视点名。” ...... ...... 外面的安排已经做到了能力范围的最好,看了眼身边的几个人,若棠没有心吃午饭,估计手下们都是一个念头,长呼口气打头前往演武场。 突袭的狼胡轻骑在内贼引领下,已经于昨夜突破定关堡。连夜围了益州永安城。 据飞鸟报讯,敌军的后续兵力还在源源涌上。 这几日,永安城里算上周边赶来的援军,和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平民青壮,城内也不过区区是5万兵马。 可来势汹汹的胡人却号称有20万正规军,其中几万还是骑兵。 本来守在王府的幕僚们还在侥幸,狼胡会如同往年一样兵分两路。益州还能多守些时候。 哪知道,虽然凉州王还在负隅顽抗着镇北候的北军,可面对世代血仇的外族狼骑,却能做到大局为重。 他果断下令,不在同镇北候内斗。 向全凉州百姓发出铁令,绝不许狼胡踏进凉州一步,亲自带兵镇守定三关抵御外族。 镇北侯萧策更是以大义为先,退出已经占了大半的兵家必争重镇箭鸣,方便凉州王布置防线。 自己带兵守在凉州东南界,共御外敌。 他们是高义了,英雄了。可这样一来,凉州是绝对不可能分出兵来援救益州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些胡人经过多年和中原的战斗,也开始长了脑子。 理解了兵法中的攻敌薄弱,合兵一处。 不去碰老对手凉州王和萧策强悍的北军,干脆大军全奔向兵力空虚,没有大将镇守,又富饶的益州肥羊来了。 所以,独自作战的益州危矣! 王府所在的治所永安是益州最大最重的防线。如果永安失守,整个益州也保不住了。 周围小城的驻军也都不傻,纷纷带兵过来支援。逃难的流民更是蜂拥而至。 外有强敌,内需安民。 千头万绪的事情摆在眼前,若棠和幕僚们几天都没有睡满2个时辰了。 舅舅带着苏家几乎所有能征战的将军,正跟扬州打的如火如荼。 就算什么也不顾的扔下扬州回援,可大军齐发,相隔3州之外相救肯定也是不及。 离他们最近的交州水军也都在半月前,在猛将六哥带领下乘船下海增援了扬州去了。 大海茫茫联络都费劲,更不能指望了。 眼下汉王府里只留下性格过于宽仁没有什么主意,从没上过战场,身体也不算好的15哥。 还有更软善没主意的王妃,女眷和孩子们。 一直总管后勤粮草的若棠跟留守幕僚们,在没有兵将可用下,连着彻夜商讨也没有什么良策。 眼看着敌人杀到家门前,永安被围,她已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大不了就殉了城,兴许能重生成个王子呢!到时候在带兵灭了这些吃人的野兽。 心里发狠,咯吱咯吱咬牙来到了演武场上。 偌大演武场,左边是应召而来的武将文官,右边是各将官的夫人孩子,内眷们。 没有绕弯子,没有委婉轻声,如今若棠是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时间安抚劝说她们了。 只能直来直去让所有人正面生死,尽量一心。 长呼一口气,微微用了内力,正色朗声。 “诸位将官们,夫人们。 狼胡20万大军兵临城下,永安已是益州最后的屏障。 如今我们必须团结一心,死守城池,等待援兵,方能有一线生机。 文官武将,从今天起吃住就在任上,时刻警醒,不能有一丝大意。你们的夫人孩子就留在王府里,吃住自有人安排照顾。 请放心,永安万一不保,决不让她们受辱。 瑛姑,你和孙嬷嬷带着府里的头们安顿好这些眷属。一定要照顾好衣食,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听了她毫无起伏声线的话,女眷里有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 苏美琪这傻大姐被三舅关了那么久反省如今还看不清形势,当然也许是受了萧策那烂桃花在及笄礼上的刺激。 见高台上若棠那副能做了主的样子,又气又烦。故意跟她作对大声喊着。 “别在那说的好听,什么保护我们,你话里不就是一旦城破,就让我们死吗?你凭什么,再说你自己呢?” 真是懒得理她,可大局不能乱。 心头都无力气恨她的若棠,轻慢扫了她一眼。 接着把目光如有实质扫过全场,再次扬声的语调平静,听到耳中的内容却让人寒彻入骨。 第77节 “我自然誓同永安共存亡。不过你说的对,我没权利要求所有人这样做。 诸位夫人小姐,想必都知道狼胡一旦攻入汉人家园,屠城是惯例。 成年男丁是绝不能活命的,鲜嫩的孩子们只有做两脚羊给他们解馋一条路。 至于女眷们,就算被糟蹋侥幸不死,最好的结果也是进了胡人红帐生不如死一生。 我现在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可以自由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愿意跟永安,跟你们父兄、夫君,共存亡,体面活体面死的,跟瑛姑到后宅。 不愿意的,宁可苟且以身做狼胡身下泄欲之物的,我现在可以做主让你们马上出城。” 被召集来的将军重臣夫人们早就清楚,像她们这样的出身、样貌、作态,落在胡狼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何况不论国家大义,女子跟随父兄、丈夫、儿子同生共死本是应该。 沂南老将军的夫人起头,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的带着儿女,抱着襁褓里的小孙子先下去。 其余人鱼贯跟上。几个哭哭滴滴小妇人的,也不过是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夫君,柔情依依的也扭身走了。 三舅母和佳慧表姐几个人白着脸,拉气得跳脚,倔强不服的苏大小姐要下去。 冷冷看了还在闹的丫头一眼,若棠的声音比刀锋还刺心锋利。 “苏美琪,别人我没权管,可舅舅临走时把王府托给了我,你姓苏,享受着苏家给你的尊荣富贵,我就有权管你。 其他人可以离开王府,去投降狼胡,做军妓乞求苟活。你却不行。 我决不允许你给苏家列祖列宗丢脸。 3个数再不下去,我就用你的项上人头祭旗。想来就是3舅在这,也会同意的。” 虽然知道苏美琪不过是故意要跟自己作对,绝不是要投敌。 可若棠早就恨她任性,害那么多亲卫枉死他乡,如今又不顾大局,在人心惶惶时胡闹。 为了益州千万人安危,心急快吐血的若棠也带了迁怒,说出的话狠毒又刻薄。 听她说什么自己想投降狼胡,做军妓乞求苟活,根本没有那意思,可又无话可辩的美琪要气疯了。 看了眼那些文官武将,听了郡主的话后,对自己鄙视轻蔑,明晃晃的眼神。 满脸红涨的大小姐又羞又悔,喊了一声:“颜若棠,你等着我爹爹回来,绝不会饶你的。” 扔下狠话甩开母亲,到底还是扭身猛跑向后院。 若棠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彪悍的勇气到是值得人高看一眼,可怎么脑残也是如此彪悍。真是蠢到无坚不摧的地步了。 还等你爹回来收拾我,想到这话不由冷笑的若棠也宁愿三舅回来,替美琪打自己一顿狠得呢! 总比这一城人时刻担心,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要好啊! 再不理会那个脑残中的战斗机。 好在大舅看人眼光实在不错,留守的臣子除了有忠心,又有狼胡从来杀降的惯例威吓,官员们到是一心众志成城,发誓拼死抗击胡虏。 嘴上的英雄话说的好听,可十之八|九想的是,最起码这样死后还能得个忠贞为国的美名。 若棠也不介意他们的真心假意,如今只要肯抗敌就是好同志。 ☆、第79章 . 安排好后续的守城,城内治安一系列的问题后,若棠才长呼了口气,跟老师周传芳一起吃过不知道算是午饭还是晚饭的一餐。 就着米饭嘀咕一阵排兵布阵,安民的计划,才强打精神跟两个女护卫去了后院。 她没有去见病倒了的舅母,也没拜见族中早在正厅等着发号施令或者好意指点的长辈。更没有理会几个嫂子对自己欲言又止的目光。 此时,若棠需要做王府中的绝对权威,不能有第二个声音出来跟自己作对。闹出任何乱子。 所以她任何事都不跟后院任何人商量,暴君样一言以断。召集所有近亲到了正厅后一言不多,只和瑛姑说话。 “从今天起,王府后院除持手谕的人外,无关人都留在后面各自院子中,乱走乱窜一经发现,就地革杀。瑛姑你留下守护这些夫人小姐的安全。” “是。” 都知道瑛姑在王府里略超然的地位。除了王爷,若棠,是谁的命令也不听。好身手捏死她们就跟个小蚂蚁似的。 又见若棠发话时冷峻异常的面色语气,也没人敢跟美琪似的自取其辱跳出来争锋。 纷纷表示会好好待在后院不给府中添乱。 果然是武力永远比道理更能说的通。 若棠满意她们的知趣,又吩咐孙嬷嬷和管家精简饮食,每日多熬些粥汤,药水送到前面给守城官兵们。 正要回转前院,家里的几个小萝卜头冲上来,怯怯的喊她姑姑。 如今苏家嫡系三代除了跟父兄上战场的,留在王府里最大的男孩不过七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若棠蹲下身,怜爱的摸摸几个侄子的头,心口仿佛被刀剜一样痛。 却是什么安慰,许诺的话也说不出。 只能抱着他们软团一样的身子,仰望苍天,祈求老天给予一线生机。 让这些还没长成的花儿,有机会盛开,有机会结果。 5天,10天,15天,三面城墙多次的修补,城内的擂石、箭矢、火药也不多了。 南城门已经几次被胡人攻入,又被将士们舍生忘死抢回。不少将官兵卒战死,自愿组织的女子护城军每天都在含泪搬运,埋葬亲友尸体中。 估算了下日子,几州之隔的舅舅那边就算接到消息后昼夜兼程,也还要10天左右才能大军回援。少量的轻骑过来也只是白白丧命。 但如今内外不通消息,一只飞鸟也不能越过胡人箭网。 守城的兵将他们对于援军在脑海里到多了几分期盼。毕竟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 可惜知道实情的若棠明白,永安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明天。 “胡人毕竟是外族,他们习惯一望无际的草原,寒冷的雪中北风,几百年来抢夺屠城后不久自动就会退回关外。 就算一两个想赖下的,享受中原的繁华温暖。 在满脑子三十六计,时刻不忘祖宗,复国的中原汉人不停起义造反后,也会一头烦恼的被义军几打即散。” 听了若棠这么没头没尾,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后,不知道她目的的瑛姑挠挠眉心,安静等待下文。 “所以,对于此时的舅舅来说,一举攻下扬州反而比永州的安危更重要。” 这下瑛姑明白了,同时也惊骇了。不可置信般的呢喃一句。 “可是苏家宗祠,王妃,你们都在城中,王爷怎么能舍下?” 翻了翻手中的史册,若棠绽开个清清冷冷的笑。 “对于有野心的男人,要把大业看得比任何事都重。 就像说他们许诺说爱你,最爱,只爱你。可他们有他们的方式,用他们的方式来爱。 在所有女人里他最爱你,可面对很多东西他还是会把你丢下。却并不是食言,懂吗?” 很富有哲理的一段绕口话,瑛姑捉摸了半晌觉得有理。 想到若棠对于城破后,几个包括她在内精英高手的任务安排,瑛姑不由黯然。 想想这丫头她到是真能舍生取义,安排自己和高手们抱着几个幼小的孩子趁城破混乱时离开。确实是最容易安全逃脱的法子。 可情义从来不能两全,人这一辈子总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几回。 所以,表面答应的瑛姑也暗暗下定决心。 第一次不准备听若棠的话,在那两个襁褓幼童和她一手带大女孩中做了鱼与熊掌的取舍。 而若棠就是她能舍弃一切,不可放弃的熊掌。哪怕这样过后,她的女孩会怪她也无所谓。 这天晚上,很久没有回后院的若棠一个人好好洗了个澡,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又津津有味吃了顿热面。 第二天一早,穿好一套她最喜欢的竹叶边劲装,换上银色软甲。 把一颗血红色药丸,塞在衣领角低头就能含到的地方。才精神依旧的准备上城墙。 看她面色如常的冷静准备,明白永安危在旦夕。 见主子要殉城赴死的几个大丫头,手中也攥紧了毒|药的瓶子,怕流泪不吉利,都死死咬着唇忍着。眼圈却不由自主红透了。 心里也不好受的若棠勉强对她们笑了一笑,恋恋不舍的摸摸胸口挂着的小玉梳。 这东西是叶衡送自己的定情信物,传说是当年玉梳公主与将军结缘,重逢,再认的信物。 知道她喜欢乱世中那样坚贞不渝,生死与共的爱情。 不知怎么找到东西的叶衡把一对玉梳郑重送给她,表明了自己最真挚的心意。 想着大军出征扬州前,在飘扬细雨,乱红轻飞中他给自己打着伞。 把这一对精致润透小玉梳,递过来时漆黑的眸里看不见周围美景,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动人目光,还有毅然的轻声许诺。 若棠心口一甜又是一苦。 “若若,我此去扬州一定凭军功挣出个伯侯,不让你委屈。你等我。 等我回来,就跟王爷提亲。等我们结婚后,你想过什么日子我就陪你过什么日子。 哪怕是你一直想要的纵马江湖,畅意山水。我这些年攒下的钱,也够我们逍遥一世的了。 这些天你就在家里好好想!安心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那傻瓜总是不会什么特别的甜言蜜语,可些点滴小事,如火眼神,都能让自己明白他的心意。 当时心头一动的她,把其中一只梳子塞进他手中。用最纯的心回应。 “天地为证,以梳为凭,我等着你,一定平安。” “嗯,我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平安归来的。” 那些平淡却动人心弦的话言犹在耳,可如今的自己却是要失言了。 第78节 眼神黯然的她望着镜子里瘦到脱形的自己苦笑了下。 遥想着等一心想陪自己纵马江山的叶衡回来,不知道能不能从断壁残垣,尸骨如山中找到自己的尸身呢? 他一定会痛心、伤心不已吧。 好在,他们还没定亲,没成夫妻,感情也没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好在,他还年轻,时间流逝中早晚会淡忘了自己,早晚会娶妻生子。 好在,...... 就是不知道,未来他夫妻和顺,子女绕膝的时候,还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想起少年时最初的心动呢? 还记不记得,那时用最单纯的心,最笨拙的情话,许过一个女孩的同生共死呢? 一瞬间的畅望,心口仿佛被利箭穿透,尖锐的疼痛不可抑制。 额头顶着冰冷的镜子很久很久,若棠用怀中帕子擦干了脸,笑了一笑大步转身。 她收拾好情绪,出门汇合上几个幕僚,登上正门城楼, 看着下面黑云一样要吞噬益州千万军民的狼骑。 不甘心认命的若棠低头思索,不行就令全军突围,万一能跑出去几条命呢! 不过20万大军围困下,没有惊世武技与轻功,一个人想平安逃离真是难于登天。 正纠结间,震天的喊杀攻城声又起。 跟过来的几个幕僚面对如此绝境也没有良策,虽然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可能活谁想死呢! 一个个听了郡主想拼一拼搏个万中求一得活的主意,想想自己的体力,不由笑的惨淡万分。 突然,一声、两声,惊讶、惊喜到疯狂的喊声响起。 “援军,有援军。兄弟们有援军了。” 不敢置信的若棠猛然扭头回望,远处高坡上数万骑兵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狼胡后方。 那高高飘扬的红旗黑字正是一个凛冽的北。 是镇北军,镇北军来援了。 止不住的惊喜之余,在冲破天际的呼喊声中若棠马上大声传令下去。 “城内各将官带兵出城迎敌,咱们来个内外夹击,让这些狼胡有来无回,再没命回到草原。” “是。”士气大振的令官们高声应和。 死中得活,气势如虹的城内守军们喊声震天倾巢而出。 后防失守的狼胡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自己腹背受敌。 悍勇无比的北军排兵布阵做的一流,一对对人马巧妙的插入胡人军中,势如破竹的砍杀。 憋屈了20多天,待宰羔羊的益州军,带着滔天的怒火,无畏的勇气冲锋陷阵。疯狂斩杀被搅得一团乱的狼胡。 胡虏这下别说在排阵,连有效的退兵都做不到了。 ...... 大军追着四散奔逃的狼胡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城内的青壮们拿着简易的刀枪给那些还有口气的仇寇补刀,喜笑颜开的打扫战场。 彻底松口气的若棠想要大喊大叫,看着旁边勉强镇定的周传芳几个有话要说的样子,咬着舌头才稳下了心神。 “郡主,那援军是镇北候萧策驻扎在凉州的北军吧!只有他们离我们够近。 但能有这速度赶来驰援,也一定是昼夜兼程了。我们这边是不是先组织人给他们准备饭食,安排住处好好歇一歇。” 兴奋过头的若棠眉开眼笑的点头:“嗯,应该。准备最好的饭食款待,马上安排。” 大军一鼓作气追杀狼胡出去200多里,第3天晚上北军才全部返还城下。 非常友好规矩的没有进城而是扎营在外。 益州军回来一部分,另一部分由几个将军带着小股小股追击歼灭狼胡,誓要把他们斩尽杀绝才罢休。 为了这份活命大恩,不光王府张罗了饭食,城内大小酒家富户,都拿出最好的酒肉去城外劳军。 若棠也让十五哥带着些臣子们去慰问感谢。 第二天一早,正跟文臣武将们商量如何好好招待北军将领时,外面令官来报。 “镇北军刘将军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握着滴血长剑的萧策语气森森中透着寒骨的笑。 “我忍不了,就算小天使们用臭鸡蛋打死我,也阻挡不了我明天的出场和我的心肝若若相会! 至于布丁,你安不安排看着办!” 看着指着自己心口,锋利长剑上的鲜红,晕血的布丁抱团点头如捣蒜。 ☆、第80章 . 听北军将领来了,殿中人都热情起身。 “快快有请。” 没想到,被请进来的人竟然是老熟人刘一。 原来他已当上北军的将领了。看那盔甲,装束还混的不错。 笑如春风的若棠连忙请他上坐。 没想到当初船上分手时,态度相当恶劣的刘一。此时却如同对自己的上官萧策一样,对若棠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后恭敬回禀。 “郡主,我们这路北军是侯爷亲自带着从凉州战场上昼夜疾驰过来的。修整了一晚上,眼下马上要拔营赶回去参战凉州。” 啊。满殿臣工将领包括若棠都是惊讶一呼。 昨晚那么多人去劳军,可却不知道这带兵的统帅,竟然是镇北侯萧策本人。 他竟然亲自带北军从占尽优势的凉州疆场赶来驰援,这恩情可大了去了。 如今也不好挽留,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决定,战机就能导致兵败。 就算是战神,萧策也一定要马不停蹄在返回凉州搏杀的了。 刘一回话后没有退下,头低的到了胸口,硬着头皮说着他咬牙才能出口的不要脸请求。 “我们侯爷听闻郡主酿的酒甘纯味美,为益州一绝,很想尝一尝。 郡主方便亲自送过去吗?大军已经开拔,这城里的事情也多着,其他大人尽管忙碌正事,就不必相送了。” 此话一出,不说属下们,就连对若棠最好的十五哥都听出了刘一的言下之意。登时也面有难色。 两年前最大的桃色绯闻,就是镇北侯萧策对豆蔻年华郡主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这2年更是大小节令不管战事多紧张,他都会托人给郡主送来礼物。及笄时候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如今这话哪里是想尝尝酒,分明是要见见人一解相思的意思。 殿中人都清楚,却不敢多话。苏怀真看着妹妹也不好开口要求。 自己酿的酒好?他是怎么知道的。除了给舅舅外,她没送过其他人吧?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微微眨了下眼睫,看了下左右,打定主意以友邦身份,大方感谢的若棠笑着坦然应道。 “好,本来我就准备着有机会亲自向侯爷表示感谢,如今能见太好了。我立刻让人把酒准备上。咱们这就上马出城。” 刘一、若棠与瑛姑几个侍卫往一处山坡上走。 大军已经开拔只剩萧策带着几个侍卫等在山坡后。 两年没见了,看着骑在马上款款行来的人,萧策展开个最好看的笑。 过来的若棠也很意外。几年没见,他已经从有些单薄的少年长成了猿臂蜂腰的男人身形,健美挺拔好看的很。皮肤微微有些粗黑,五官却更有棱角了。 还有些距离,她先下马抱拳朗声:“侯爷,别来无恙。” 听她如此称呼自己,凤眼轻挑,也不避讳,萧策笑道。 “萧策,阿策,策哥哥。你自己选一个。” 本来恭敬抱拳行礼的她,听着和京都那次逃出地道相同的对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笑间,两人间的气氛好了很多。若棠从善如流换了说辞。 “萧策,别来无恙。” “嗯,还好。你吓坏了吧。都怪我来晚了!” 这话可不好接,只能当听了一半的若棠自动把后半句屏蔽。笑着摇摇头。 “哪里,你能带兵来援救,全益州已经感恩五内了。” 挑眉看了她一眼,萧策不在说这些客套话。微微往前两步笑着夸奖:“个子长高了,不过还是只到我的下颌。” 这个家伙夸自己也长高,还拿人作伐子。若棠抿唇未答。萧策眨了下眼。 “不过若若你更漂亮了。就是太瘦,以后要多吃饭。” “谢谢。”并不介意他直白的夸奖,叫自己小名。以他的性子,行事作风反正介意也没用。 不过真心的感谢还是要表示的,抬头看着萧策正色道。 “这次益州千万军民得以保全,都赖你的驰援。大恩不言谢。我也谢不起,只能等舅舅回来在说了。 本来要请你在城中好好款待一番,又时机不对。等以后你再来益州,我定然全尽地主之谊。” 第79节 听了她这全推脱给汉王,将来的感激话。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萧策也抿唇一笑,带着几分淘气促狭笑着应了。 “好,我记住了。你可不要食言而肥。” 听他打趣若棠自然轻松应和:“当然,我很怕胖的。” “不怕,你胖些更可爱。脸上肉肉的跟小松鼠一样。” 手指在空中捏了下,仿佛捏到若棠白嫩脸颊的萧策笑成月牙样的眉眼里映着夏日晨光,眼角斜飞出几分潋滟波光。 这家伙,敢把自己比成松鼠,斗嘴的段数也又上了一层。 不是说他在军中端肃持重,威仪严和,不苟言笑的。怎么到自己面前又成了个风流纨绔的样。 何况自己哪里象松鼠了,若棠气了一下,又觉得好笑。 可想到他的心思,到嘴边反驳的话又咽了下去,只笑着不接话,眼睛里全是无奈容让的意味。 “好了,那边军情紧急,我要走了。” 翻身上马的萧策看了看地上的人,眼中不舍得情谊深浓。余光扫过酒坛,忽的眸光一转,一本正经的问。 “若若,能给我倒碗酒吗?” 送行酒理所应当,若棠爽快答了句:“当然。” 回身让瑛姑帮自己把酒碗倒满,双手端了过去。 想不到萧策没有下马,接过碗一仰脖子将那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翻手亮了碗底,豪爽赞道: “痛快,好酒。” 伸手去接碗的若棠没有自谦,笑着说:“自家酿的,你喜欢就好,啊, 哪知话还没说完,又一次被拦腰抱起。 还没等她落稳,那匹乌云盖雪的神驹小白,离弦箭一样飞了出去。 瑛姑刚要上马去追,刘一几个已经硬着头皮挡在她身前。为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无奈无力的解释。 “那个瑛姑,你放心,主子不过是和郡主说两句话,马上就会回来。” 同一时间,马上拥着怀中人的萧策也在解释。 “抱歉。唐突你了。可我实在忍不住,这两年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原来不是找到,见到就能满足的。欲壑难填的滋味我算领教了。 和我呆一会,就一会,不然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这乱七八糟,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说得古怪。 当初在京都两人认识还不到1月,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可那话中的语气实在真挚。让若棠不由自主信了几分,却谨慎的没有开口接话。 萧策自顾自唠唠叨叨了些别后的思念,从怀里拿出个雕花镂空精巧的银香球,小心的给她拴在腰上。拍了拍满意的说。 “那次从京都回辽东,我就让人做了不少新奇的小物。 这次出来,匆忙只带了身边这个。别的东西就算了,只有这个我想亲自给你。是我亲自画的样子,你看看喜欢吗?” 这实在不是个好话题。满心尴尬的若棠,想到自己当初如何用银薰球迷晕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无奈点点头。 时间紧迫,几句话的时间萧策调转马头。快到瑛姑跟前时,贴在她身后轻声低语。 “若若,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马上能平了凉州的时候放弃吗?” 这问题若棠自己也想过,也想问,可犹豫好久还是没有问出口。不知道他此刻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看了她低头暗自思索的可爱模样,萧策忍不住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轻笑一声低低道:“那是因为凉州丢了我还能夺回来,可我不能让你有失,一点也不行。乖乖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说的话。” 被轻轻抱下马的若棠握着那香球有点茫然费解。萧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看着大军离去留下的滚滚烟尘,她抿紧了嘴唇,心底直觉涌上莫名的担忧。 跟在身边的瑛姑想到萧策的心思手段也是直觉不好,可除了警告几个侍卫不许胡说出去,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刚刚满腹心事的回到王府,还没有进到正院,有永昌令官飞马来报。 “郡主,征南将军和安远将军带着几万轻骑于两日前到达荆州屯塬。” 征南将军和安远将军?是六哥苏怀柏和叶衡?他们带兵驰援了。 大舅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不是俗世里刻薄寡情的权欲男人。 不过叶衡不是在扬州前线做先锋,怎么会和六哥一起回来? 满心欢喜的若棠把不解暂且扔在一边,看了左右同样释然欣喜,认为跟随了明主的幕僚将军们,追问道:“将军们此时在何处?” “禀郡主,扬州军务十万火急,确认益州兵围已解,两位将军立时三刻带兵回转战场。留下一封书信转交。” 啊。竟是过家门不入,一面都没见就走了吗?接过书信,若棠怅然落寞。 相比较若棠的失落,萧策那边实在是喜气盈门。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天下事谁也说不清。 本来是要与萧策死战到底的凉州王,在北军突然放弃大好局势,昼夜救援益州赶跑外族狼胡后一反常态。 不仅没有趁虚反攻,还在北军返回凉州时带领全部凉州兵马迎出城来,跪地俯首称臣。 萧策靠心胸魄力,对家国民族的心,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真是今年战端最大的反转。 估计偷鸡不成丢了最后江山的太后,听了这个消息一定呕到吐血。 招待凉州王的晚宴上,萧策亲自拿出一坛酒给在坐的文官武将们品尝。 酒坛一起封,已经香气扑鼻。 那酒微稠挂杯,色却是清如水晶,倒满杯中高出杯面一分飘荡而不溢,不用尝以知是后劲十足的好酒。 入口更是甘纯绵甜,醇厚留香。 人人见了都惊讶称赞,不知道哪里又出了名酒,怎么不闻于世。 看他们沉醉细品,萧策带着掩饰不住的与有荣焉,欢喜笑意介绍说:“这是宜安郡主亲自酿的,是送本侯北军援城的谢礼。” 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何况镇北侯为郡主的痴情天下皆知。 下面的人瞬间了然他的心意,说的话也都对了萧策的心思,酒宴的气氛随着他的情绪热闹起来。 本来正给几个绝色女孩亲自打扮的康南大长公主,听了丫头关于萧策晚宴一举一动的回禀,愣了一愣。 世间女子痴,可男子若真动了心,也是如磐石,沧海桑田不可移的。那冠绝天下的萧策,对宜安看来就是如此了。 想到之前听闻他洁身自好令人发指的种种,红尘中经过太多的长公主,不知是羡慕还是惋惜的叹了叹。 放下了正要打扮女孩的手中珠花。 .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满面的萧策。 “那个,我救了若若最在乎的亲人,十五苏怀真。 还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去救了她在乎的故土家园,万千百姓,是不是算诚心诚意了? 是不是可以求亲,成婚,洞房,恩爱白首了?” 正噼里啪啦打字的布丁。 “不行,你不知道很多小天使们的纯粹爱情观吗?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被下药、酒后失身更是虚伪的不可原谅。 你前世百死不可宽恕的罪过要再受虐千百遍!让天使们出了气才能花好月圆!” 被打击到宝宝心里苦死的萧策顿了顿,犹豫的说道。 “要打,要虐都随便,是我该受的。可,可我已经写信给汉王求娶了,下一章苏元正就要商量我和若棠婚事了。 不如,不如就先让我们结婚,先婚后爱好不好?” “什么,你竟然敢自作主张,为了近水楼台不经我允许就写信求娶。 呵呵呵!告诉你,现在就是小天使给你机会,我也不饶你。 等着被打击到死吧!” 掀翻桌子的布丁,怒火冲天中! ☆、第81章 . 大陈历49年冬末,镇北侯萧策和其父辽东王两面夹击攻入京都长安。 第80节 陈家天下就此葬送。 太后带小皇帝从天险山道由心腹护着逃出京都,被所谓修养好身体,趁乱出兵扩展不少地盘的广安王率兵接入徐州。 三日后,太后在徐州发罪己诏自尽。广安王为摄政王代天子行事。 太后所在刘家男丁无论大小尽被酷刑处死,活着的女眷全部充入红帐。皇室宗亲们灭了这代替陈姓掌权多年的刘家,算是出了口恶气。 至此除了些小军阀山匪的各自为政,陈朝天下三分。 辽东王几乎平定了北方。 广安王占据东部靠海的4个州。 汉王除了连接的海外各岛,占了江南大多半。 大陈历50年春初。 辽东王在长安自立称帝,以祖地正兴定国号正。建元太初。 广安王接受小皇帝禅让,登基为大陈新帝。定都东川改元建始。 两个霸主纷纷称王,江南益州汉王除了迁府荆州却是没什么其他举动。 三月春光明媚,百花繁盛,迁到荆州的汉王府中却一丝热闹也不闻,气氛很是压抑。 这场大仗苏家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得到的。 本当做汉王继承人精心培养的9哥,因没有得到有效医治死在了攻陷扬州的冷箭上。 正带兵攻城的苏元正突闻噩耗当时吐血晕厥。这也是为什么大军没有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扬州的缘故。 本来以为一切是意外的若棠在迎接大军回乡时。 见到被密密严严封在马车里,对外说跌落马却明显被打断了腿在不能行走一辈子残废了的八哥。 还有军师朱唯志暗示的眼神,瞬间明白一切,随后心里痛到不可自抑。 看着大舅鬓旁突起的白霜,原本的安慰之词再也说不出口。 为了那个位置,兄弟阋墙谋杀手足,在战场上面对共同强敌时就敢背后放冷箭,大舅怎么能没有身后之忧,怎么能放心把王府交给他。 可虎毒不食子,杀了他做不到,只能彻底将人废了囚禁在府中到死。 可这样一来,两个都很优秀,带过兵,治过政务,娶妻生子的儿子就算都死了。 十五哥实在不象个能开疆辟土的合格继承人,大舅亲生的孙子最大的也不过六岁,旁支子嗣也都不够争气。 汉王府竟面临着后继无能人的局面。 老年失子,一下还是两个,知天命年纪的苏元正几个月象老了几岁。 大舅不说出哥哥们死伤的实情,若棠也不去揭开那丑陋的伤疤。 只每天围前围后卖乖讨巧的照顾病了很久的大舅,希望他能多进饮食,多笑一笑。 好容易舅舅眉头舒展些,四月见了辽东先行来使,林宗鸿几个重臣后却皱的更紧了。 而使臣们带来的消息,更让王府空气中充满了波云诡异。 大正国宁王--原镇北候萧策下月要来访汉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安慰十五哥的若棠不由得怔神定住,久久静不下心来。 看着十五哥满脸愁苦的坐在前院书房的榻上,还象小时候一样趴在窗棂那戳手指,若棠放下笔,洗了手,好笑的给他斟了杯茶过去。 “十五哥,你干嘛愁眉苦脸的。不就是陪着大舅招待了几天正国的使臣们。至于苦大仇深若此吗?” 苏怀真在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子面前向来没什么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此时捂着头埋怨道:“怎么不至于,不说他们那些猜来猜去的话中话,就是每天想办法找话题不冷场,也让我头快疼死了。 爹爹也真是的,又不是正事,每天聊天,听曲,赏花,还非逼着我跟着。又说不到一块去。” 舅舅可是若棠死穴,立马瞪了眼睛,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威胁道:“好啊苏怀真,你敢抱怨舅舅。去,回你的山水园去。” “我不回去,姜氏在。”被轰的苏怀真有气无力的挥挥手。 看着哥哥听了这话更烦闷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知道幼子平安从京都回来舅舅非常高兴。 尽管苏怀真把救了自己的秀君姑娘,明里暗里夸了又夸,作为汉王的父亲,还是第一时间为他联姻了荆州望族姜家的嫡长女姜明珠。 原本定下京都太后外甥女郑秀君的亲事自然作废了。 孝顺又软弱的苏怀真并不敢跟父亲争执,就连一句大胆争取的话也没有。 之后听到太后亲眷男子皆被处死,女孩全入了军中红帐后,只是躲在若棠这里哭了几场。 比青楼还不如的军中红帐,没有天大运气只能等着死后被抬出来,是个对女人尤其是十六七岁如花女孩求死不能的人间地狱。 相交一场,又十分投契,何况还是哥哥的恩人,爱人。 若棠也为她的下场伤心。还有那个天真活泼,一心想要找个英俊男儿的丽君,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也说不好她是活着更好还是死了更幸运。 可惜在担心,也鞭长莫及,想救也无法施以援手。 乖宝宝苏怀真还是听从父命,迎娶了新的妻子。 新嫂子姜明珠人才长得和名字一样漂亮。 真如一颗富贵天成的明珠。而且为人精明强干,心底,品性样样都好。就是性子要强的很。 没有一样肯落人后,自然也要夫婿争气了。 和只想悠闲过日子,恨不得当一辈子逍遥王爷的十五哥怎么也合不来。 性格温吞的苏怀真不会和女人吵架,估计也吵不过,新婚不久就不愿意留恋后院,尽量不与妻子在一块。 这可好了,一个巴掌怎么也不能闹了,可这哪是夫妻长久之道呢! 扔了怀里的迎枕俯身在桌上,苏怀真长长叹气。 “妹妹,你不知道我多难受。九哥没了,八哥又那样。爹的儿子只剩了我。侄儿们又太小。我也知道自己应尽的责任,该做的事。 可我都没上过战场的,就是守城那次我也没杀个人,怎么能支撑起王府来。你嫂子总让我上进,好好跟爹学着为王的本事,可我真学不来。” 人的性子七分天定,十五哥被困京都,在外坎坷逃难一年,还没有被刺激的强硬起来,若棠就知道他这辈子是难改了。 可她也没有办法,苏家如今的担子只能给他,再看他那可怜样,有时候若棠真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替他,替舅舅挑起重担了。 眉头皱的死紧的苏怀真,神色黯然到极点。声音低落无比道。 “妹妹,其实我好怕。可看爹的样子,我又不敢说不行。” 看着肩膀耷拉着愁眉不展的哥哥,若棠心中五味杂陈,眉宇间也是一片为难。斟酌了半晌,才温和的安慰。 “没事的十五哥,你想想这汉王府里文臣武将有多少,只要你能安排好他们都各尽其责就不会有大事。 大舅看人的眼光不错,臣子们大多忠心,你要是实在降服不了就杀一儆百,舅舅会给你立威撑腰的。” 本来趴着的苏怀真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瞪着她呆了半晌,红涨着脸结巴着。 “杀重臣,不,不。他们都是忠心的,只是我不好,我这样子怎么能服众。 这些天那些将军看我的神色没有不满,只是担忧。我都明白的。 我也好怕自己不仅不能给家族带来荣光,反而会把苏家的几代基业断送了。” 看他惶恐不安的样子,连杀人立威的勇气魄力也没有。 若棠不敢在多说什么振家兴业,励精图治的话,只能笑着安慰几句。 心里却也为难。被当做富贵闲人养起来的十五哥,这汉王府交给他能行吗?那些寡嫂和小侄儿们的前程真能托给他吗? 开解了他半天,脑子发疼的若棠换了轻松的话题。 “对了,那边正国先行的使臣这些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不就是那些有的没的,九州形势,风花雪月都有。” 没什么心思的苏怀真想了想道:“不过他们里面有宁王帐下管理钱粮叫林宗鸿的,跟我问过你几次呢!” 心里本就有些担心的若棠赶紧追问:“他问我什么?” “问你平时是不是帮着父亲处理民务?父亲是不是要给你定亲了?你平日里喜欢出门吗?都去哪里游玩?乱七八糟的小事一堆,我都懒得记。” 萧策的头号幕僚,特特打听自己喜好? 望着窗外灿若红霞的一树海棠,若棠垂下眼睫,抿紧了唇。 这边书房里兄妹各自愁思,默默无言,不远的大书房中,苏元正跟几个心腹也是相对无语。 如今天下三分,实力以辽东最强。 只是他们不善水战,想轻易攻陷江南难。 苏家跟广安王势均力敌。也都是辽东可能拉拢的对象。 桌上是封举足轻重的线报。 广安王要把当初跟辽东王侄子萧筬定亲的含山郡主陈静嘉送去完婚,已派了婚使到京都。联合之意明显。 “王爷,那萧筬是辽王嫡亲的侄儿,从小养在膝下,爱宠的很。 含山郡主又是出了名的美艳无双,冠盖东江。要是让他们联姻成一线,对我们益州可是大大的不利。” 心中早有主张的苏元正点点头,叫了暗卫进来冷声吩咐。 “含山郡主跟庶长兄私通,半月之内把这消息传到江北,尤其是京都要大肆传遍。” “是,王爷。” 虽然不知道王爷如何知道人家内院阴私,可这却是釜底抽薪的法子。朱唯志拍了掌起身。 “妙啊,那辽东王最是多疑,好面子的人。知道广安王把个失贞,乱伦,失德的女子嫁给爱侄做正妻,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可王爷联姻没了大女儿还有二女儿,关于辽东的提议您真决断了?那不如也结成儿女亲家的好。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王萧策人才好,又有诚心,对郡主也痴心一片。 如今更是主动要求娶,我们两方要是真的联姻,也算桩难得姻缘。” 对萧策十分欣赏,也觉得他的确配的上外甥女的苏元正重重点了头,对若棠的老师道。 “你亲自去把郡主一人请来,就说我有事。” 第81节 . 清楚郡主心意的周传芳嘴角微翕,想跟王爷说,若棠和叶衡已经两情相悦。 可想到益州的将来,王府的前程,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黯然叹口气退出书房。 . 作者有话要说:  若棠的婚事终于到台面上了,疼爱她,作为一家之主的大舅到底会不会顺了她的心意呢! ps:可爱的小天使们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吧!卖萌求求中啊! ☆、第82章 . 汉王府西路靠湖大半的地方都被收拾出来,准备招待萧策这个贵客。 听说为感激他对益州的救命之恩,商家们自发用红绸彩带,花灯鲜花装饰了进城的主路。 府里仆人们,给萧策住的春晖院里连树叶子,都片片洗的清新亮丽。 看着一言不发,神色凝重的老师,漫步在水洗过的青石甬道,若棠不解的想。 这些天舅舅也忙的很,在外书房歇息好多天了。 不知道今天怎么有闲叫自己过去。还特意让师傅来请,还要她一个人。 十五哥和瑛姑都要远远避嫌,是什么大事吗? 他们甥舅相处比一般人家父女还要亲近。 听若棠进来,坐在流霞木纹琥珀花几后,对着窗外开到艳丽似火石榴树发呆的苏元正眼里带笑对她招手。 “乖女,快坐。” 看出舅舅笑容下有心事的若棠点点头,乖巧的坐在对面罗汉床上。 几个小丫头端着食盒鱼贯进来,轻手轻脚地给他们上了茶,蜜水,摆好吃食。 苏元正推了一碟子样式新奇的花糕到她身前。 “你尝尝,是辽东那些人带过来厨子做的。我之前吃了两块,觉得应该对你的口味。” 软糯夹着玫瑰花瓣的小点心淡甜清香,确实是自己一贯喜欢的。 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鼻端却飘来异香。 若棠抬眼,正厅那里的鎏金异兽小鼎中淡淡乳白烟气飘出,是带些苦辛的莲木香。 知道这香提神作用明显,想到舅舅自从九哥过世后,一直提不起的精神,如今点这香的目的,若棠心头黯然。 心中如何难过,面上却不能露出,她还是捡起点心,故作开开心心连吃了几块。 看她吃的香甜,苏元正也开心。 余光见窗外火红石榴花,眼底闪过几分落寞。 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生子,他真是舍不得。心底暗叹口气,在看着长成大姑娘的外甥女打起精神笑了笑温声道。 “若若,你16了!换上女装真是个大姑娘了。去年及笈礼舅舅征战在外,就那么简单过了。委屈你了。” 若棠眼睛弯弯很诚心的小财迷样道:“有什么委屈的,舅舅为了我们全家殚精竭虑一刻不得闲才辛苦呢。再说您不是送了我那么多好东西,那些宝贝让我偷乐了好久呢。” “嗯,我知道乖女懂事。” 苏元正摸了摸花梨木几子上的暗纹,沉静片刻,说起正事。 “这两年战事频繁,除了十五为了安定荆州匆匆办了婚事,你们几个孩子都这么放着耽误了下来。 我这些天打算着,年中就给你14哥把婚事先办了,那边的姑娘年纪也大了。 美琪那里也有了眉目,听你三舅的意思,是看中了徐将军的二儿子。婚事该是在你哥哥之后。至于你表姐佳慧也有了几个人选。 我今天叫你来,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当初你跟舅舅说的话,如今是不是没变了主意。” 当初的话,是指关于她想找个能一心守着自己夫婿的要求吧! 看来,舅舅这是要给自己定亲了!也是,多少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做了母亲也不怪舅舅为此着急。 看来她是不能等叶衡回来再说了。自己要先让舅舅知道心意,以免错点了鸳鸯。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不等若棠想好怎么委婉说话,苏元正微蹙眉头推了封信过来。 “你先不着急回答,看看这封信再说。” 看信纸右下角磨边的痕迹,这信舅舅应该是看了很多遍了。 是什么呢?能让一向果断的舅舅如此犹豫,多次翻看,多次衡量。 若棠将心底突生的异样情绪压了下去,谨慎的打开。 一眼看去是大气锋利,跟自己笔法有几分相似的好字。 可下面的内容却让若棠欣赏不起来,只觉得惊心不已。 ......倾心难忘......诚心求娶......愿国以聘...... 是萧策?是他的信? 他要跟大舅求娶自己,还愿意以帮舅舅立国江南的代价做聘礼。 眼下这些对她来说已经是小事情了,这信里透出的另一层意思却让她的心如油煎般翻腾不停。 南海附近那2个相当于州郡大小,海贼们聚集的海岛,其实是萧策的水军城池。 他在辽东掌兵,权柄威重,又在千里海岛外蓄养私兵,这是要反了父兄,自立吗? 那还来做什么辽东和谈使臣?再说,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财招兵买马,造船筑城? 灵光一闪,回想起当初在京都他抱着自己走过的皇城密道,若棠愣住了。 难道,是萧策得了那笔传说中秦武帝留下的宝藏。 苏元正深深看了眼惊疑不定的若棠,知道以她的聪明肯定想到许多。 也不在详细解释信里的事,尽量平静的说起关于苏家的将来。他的计划于安排。 “辽东王想让我对他北面称臣,一起出兵大陈。 说是平定乱世后会封我为世袭罔替的镇南王。苏家永镇益州,赐免死丹书铁卷,立碑为盟。苏家后代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也只圈进主犯。” 一起生活多年,对舅舅的想法若棠也能猜到几分。听这语气就知道是有心答应了。 可这么多年来舅舅的心愿就这么放弃,怎么甘心。垂目思忖良久,她缓缓道。 “舅舅,他们占了北方7州,可辽东王府庶长子萧符,与嫡长子萧筹的继承人之争,再加上一直隐藏在暗处,早有心思的萧策。我们未必就不能赢了。 大不了一直维持天下三分的局面好了。 只要他们两方想联手我们就朝三暮四,反正如今战场上也不讲什么仁义之师。” 听了外甥女无赖的话,一心想创一番功业的苏元正心湖翻腾不已,定定看了好一会桌上的点心,才放松下来长叹一声。 “傻丫头,舅舅知道你的心意,可眼下咱家你三舅私心太重,又志大才疏。 老6打仗是好手对家人也好。但他那性子脾气只能当个悍勇将军。十四、十五这辈子能当好富贵王爷,守住基业我就万幸了。 辽东王儿子们有的是争斗。可天下不平前,他们还是一心的。 到是你舅舅我,眼下连争斗的人都找不出来。 你想想,舅舅将来有个什么,苏家是凭如今拥立之功享受平安富贵,还是被人灭族倾覆的好。 哎,算了。舅舅老了。只愿宗族平安长存,你们都能富贵安荣一辈子就好。” 看着舅舅这几个月鬓边新添的层层白霜,若棠泪盈于睫。胸口堵得痛到透不过气来。 舅舅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几个能干的儿子都战死疆场,一个还不如死了。 留下一门寡幼这是多剜心挖肝的痛,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咬牙熬过来,如何放下的。 长久以来的壮志,为家人宁愿委屈人下,又会多么的不甘。 她也清楚苏家益州的现状,何况荆州、扬州都是武力硬打下来的。 益州要是不答应称臣,辽东王和广安王必定会先结盟,合力吞了自己二分天下。 到时候苏家一门又怎么保存呢! 可如今舅舅给自己看信是什么意思,难道?若棠满目疑惑的望过去。 苏元正敲了敲桌子,把琢磨几天的念头一口气说出来。 “若若,我这两年冷眼看着,这些天细细想着,将来这中原大地的主人很可能是萧策。 他有为君之能,为君之势,为君之德,为君之运。 而且他能说出倾国以聘这句话,就算是一时权宜的许诺,那情意也是有几分的。 将来母仪天下,在万万人之上的日子你想过吗?” 啊,尽管心里隐约猜到,她还是有些惊讶。 微垂了头,把唇咬了又咬,沉思好久低低声表明心迹。 “舅舅,做皇后我从没想过,也不想。而且我有心上人了!” 苏元正轻轻咳嗽了一声,故意轻松语气道:“哦,让舅舅猜猜,那个幸运的小子是不是叶衡?” “您怎么知道的。”这到真让她吃惊了,头猛地抬起来,望着舅舅瞪大了眼睛。 苏元正露出溺爱的笑容来,在她盘好的发上轻轻拍了拍。 “傻丫头,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事我怎么能不关心。 去年在交州你替我挡刺客金草毒蛇落水飘走,叶衡那傻小子眼都不眨,穿着一身重甲披挂就合身越入海中,也不怕自己当时就沉底喂鱼。 今年接到狼胡围了益州的信,一直以镇定自若,多谋善筹闻名的小将军,竟然无脑的想扔下大军,一人千里单骑回来救你。 完全是关心则乱了。 第82节 ...... ...... 这一件件的行事也太漏痕迹了。 而且男人心里怎么对女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别看舅舅如今老了,年轻时也是有过君子好逑心思的。叶衡那份痴心,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红了脸的若棠低下头去,抿了唇忍着笑。 想到自己中蛇毒落入茫茫大海,在礁石小岛和叶衡同生共死的四天三夜。 那个傻瓜为自己舍生忘死所做的一切,嘴角梨涡里情不自禁溢出甜蜜来。 看了眼外甥女,少女含羞的娇态。苏元正心头微沉,神色端严的沉声道。 “叶衡的确很好,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人才、能力、品行都是一等一的。你跟了他,这辈子该是能随心顺意过得肆意幸福,舅舅也放心。 可萧策当世难得,雄才大略不说心胸度量更是了得。 我虽没见过他本人,也听跟你从京都回来的侍卫们说过,他长得极好。 加上将来不可限量的前程,你真的不后悔。 别急着答复我,这毕竟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萧策和叶衡,这两个男儿你在好好衡量衡量,到底愿意应下哪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婚姻大事第一轮决议开始!萧策pk叶衡! ☆、第83章 . 被大舅直接问到不能回避。脑子里满是心上人的若棠没用思考,拉了舅舅的袖子拉长声音撒娇。 “舅舅啊,别说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就是没有,只冲着萧策这么好,还可能问鼎天下,成为天下至尊的皇帝,我也是不肯喜欢他,嫁给他的。 我不想每天守在后院里,和一群女人挖空心思,手段用尽,只想要那个男人多看自己一眼。 然后在日复一日中,慢慢把自己变成恶毒丑陋,双手沾满鲜血人命的另一个人。这事我做不来!也不会做。 何况后宫里的争斗更血腥,一不小心家族也能被连累。 如果您不反对,我只想安安稳稳和一心喜欢我的男人平平安安一起一辈子。一起守在您身边尽心孝顺。” 滔天权势摆在眼前,竟然视作负累。听她一番话苏元正也算开了眼界了。 想了想她的父母双亲,还有教养的师傅,感慨着,这丫头真算是富贵不能移了。也不知道这淡薄性子随了谁。 叶衡也是好运气。 自己将来定不能轻易许嫁,就算两情相悦,也一定要他知道若棠的难得,份外珍惜才是。 再想到外甥女这些年在府中,从来都懒得争强好胜,很有些疏懒闲散的脾气。 就连美琪骄横跋扈,挑衅胡闹,也不过是不搭理。最坏也就是在守城那次说了些难听的话。 还有这丫头,一直以来对于好男人的看法,过日子的准则,又跟大多数人所认可的不同。 连子嗣,香火也并不过于在意强求。几次看人家闹得族中鸡飞狗跳求一个嗣子,都是百般不能理解。 要是真进了后宫,就算有手段自保。恐怕也是一个人守着偌大宫殿淡然冷清的过日子。 如今自己身边也只剩了这么一个贴心能分忧的孩子。 叶衡沉毅果敢,有胆有谋。统军有方,绝对是帅才。 又与外甥女从小认识,性情相投,成了亲必然会夫妻和睦,投契相合。 仁厚温和到软懦的十五,要是将来自己不在了,王府交到他手上。 有若棠在内,叶衡在军中帮衬着他,自己倒也能放心王府的未来了。 叶衡的缺点不过是家世不显,没有长辈宗族可以依靠。 不过如今想来,这对于王府和乖女来说反而是好事,只看怎么处理了。 作为一家之主,把所有方方面面考虑周全后,苏元正瞬间下了决定。对着低头忐忑等着他表态的若棠笑了下。 “傻丫头,放心。你的婚事自然可你心意。 不过我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许嫁的,等叶衡这次平完扬州回来通过舅舅的考验,舅舅就成全了你们。” 期盼已久的欣喜达成,若棠满面绯红的笑着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微垂了头。 放下一桩心事的苏元正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暗叹一声,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墙外多子多福的石榴花随风飘荡,他又想到女子韶华宝贵。 外甥女既然看中了叶衡,自己怎么也要考验个一年半载,按女婿的要求把好关。 到时候十七岁张罗起来,满十八岁就成亲,也不算晚。 自己好好保养定能够看她结婚生子。 见大舅望着窗外,一会愁一会喜。 得偿所愿的若棠起身亲自给大舅重斟了杯茶,却在余光中见舅舅鬓边白发时莫名黯然难过起来, 大舅是很希望自己嫁给萧策的吧!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 就连益州的文臣武将估计也是同样心思。 只是舅舅到底不舍得自己不顺心,还是成全了。 一瞬间她的心口也跟着忽悲忽喜复杂难言。突然间,她再次轻声开口。 “舅舅,你决定要答应辽东王的提议,做他的臣子吗?”还想确认一下的若棠追问。 苏元正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嗯,不过不是向辽东王而是萧策。 辽东7州他自己打下2个半,又有海岛上的密军。如今既然敢把这些亮出来给我看,后手只会更多。 如此年轻,真是天纵英才,刚过二十的年纪,怎么布局的这么长远,周密。 看着吧,不是阳谋的宫变,就是有暗中的诡计,他那两个哥哥注定白争斗一场。 如今在他还没有势起,我先投过去,将来你们也会多受益些。” 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她心中也是如此猜想,嗯了一声。 一切以定,可低头看着桌面上萧策的来信,看着那句倾国以聘,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总有些惶惶。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我只求与你共华发......柳絮飘执子之手逍遥......” 从回了院子若棠就抱着软枕,把这只为你折腰,潇洒江湖的歌复读机一样反复唱着。 很少被留在室内守夜的瑛姑,被她唐僧念咒一样的歌,弄得眼睛变成蚊香晕晕。 无奈劝了几句,这家伙反而还在床上裹着被子兴奋的滚着更大声。 好久后,若棠雀跃不止的心绪终于和缓下来,才悄悄把大舅同意自己和叶衡之事与她说了。 当然,也保留的说了萧策依然想跟自己成亲的事。 冷眼看他们好了两年的瑛姑自然为她高兴。转念又对贼心不死的萧策起了厚厚的防备。 “郡主,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厚脸皮,尤其是有手段,心机,你又不能撕破脸的那种。 我看萧策还有他的几个手下就是这种人。这一回他们可要在王府里住上近一个月,你准备怎么应对诡计多端的敌军?” 呵呵呵,听了瑛姑如此评价将来皇帝的话,若棠笑倒在床上。好一会提醒道。 “什么敌军,我们益州和辽东可从来没有过正面冲突,以后你说话可要注意点,毕竟以后我们是臣了。” 土生土长在益州,受王爷大恩,王府里生活十几年的瑛姑叹口气,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若棠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笑着拍了下她的胳膊。 仰头望着帐子,琢磨怎么应对要在王府中住上一月的贵客们!还有怎么跟叶衡两个度他们的蜜月江湖。 几乎一夜未眠的苏元正早饭前叫了心腹幕僚来。商量好久,快马派出人请了苏家族老,几位荣辱生死与共的重臣到了正殿。 汉王爷准备带益州归顺辽东王,尽早让天下大定的事在九州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而汉王想让苏家或重臣女儿联姻辽东,做王妃的决策就像在滚热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 这些被选入的世家贵族女孩,还有父母亲族都跟着炸了。 庆平侯府中,坐在太师椅上的苏元明看着女儿脚步轻盈跑走了,笑着挥了挥手。心口,眉头却都在发紧。 严夫人看见丈夫的样子,斟了杯茶过来,细声细语问。 “老爷,有什么烦心事吗?可是担心美琪,还是大哥跟你私下说了些什么?” 心里很有几分忐忑的苏元明摇摇头,看了眼向来主意正的夫人。 “没有,不过是我看大哥内里的意思并不赞成美琪的事,我也有些犹豫。女儿的性子远嫁成了王妃,也不知道能不能管起王府。” 早想好要个王爷女婿全家有靠,也成全女儿心意的三夫人笑盈盈的转头看着丈夫,慢条斯理的分解劝着。 “老爷,不说萧策的人才本事,还有美琪的心思,只我们跟皇子结亲,将来对整个苏家不都是有益的。 您想啊!现在可不是大哥争天下的时候了。益州归附辽东,大哥依旧是王爷,可老爷就甘心一辈子当个侯爷。您不为自己也想想儿孙们啊!” 苏元明膝下子嗣不旺。 男孩子最有出息的十一战死,十六就是个没脑子傻大胆的纯武夫,十七心性本事都不差,可惜身体太弱,注定不能带兵。就是寿数也实在让人担心。 他们小家如今在以治军为重的苏家出头太难。真不知道以后的侯府会走向什么境地。 见丈夫沉下目光静静思索,三夫人眼珠转了转。把女儿之前跟自己撒娇的私房话略略委婉的说了。 第83节 “这世间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当时镇北侯初遇若棠也不过是个没张开的小丫头。想来镇北侯是因她在王府中受宠,别有所图才做出倾心的模样。 咱们家的美琪是嫡枝长女,正经的苏家大小姐,只要大伯开了口。让王爷他知道王府对咱们女儿的看重,萧策怎么会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何况老爷你不知道,那萧策跟我们女儿可是有缘的很。 ...... 听妻子一席话,端起茶喝了两口。有了几分把握的苏远明对妻子安心的笑了笑又忙嘱咐。 “联姻的事能不能成,我也不敢把握,你再去提醒下等宁王到了,女儿处事周全些,不要自己乱来,我会让大哥给她好好安排的。” 知道丈夫这是定好主意了。三夫人喜上眉梢的起身而出。 一家女百家求,反之亦是如此。对于萧策这么个乘龙快婿,没有人不动心思。 张嘉慧陪着美琪唠唠叨叨一下午,回家后面无表情坐在梳妆镜前思索自己将来的前程。 想着最近母亲给自己看的几个丈夫人选,曾经待嫁雀跃的期待变成了冷冷的嘲讽,不由自主把手里的珠花攥变了形。 她快十八了,就算大哥今年把嫂子娶进门,她三媒六礼的出嫁也得明年。 何况自从她鬼迷心窍陪着美琪偷偷跑去京都,闹出一堆祸患后回到益州不说若棠,大舅也对她家冷淡了不少。 好像是她怂恿了没脑子的大小姐一样。 嫡亲的哥哥又没本事。两年多的大战一点突出的功绩也没有,家里的姨娘,庶出的所谓兄弟姐妹也都不省心。 母亲又只会一味的贤良。还要求自己忍让,凭什么! 那些所谓世家的耳目精明,鼻子更灵着呢,又惯会看风向。 大舅归顺辽东,一个个巴不得等着用孩子跟京中新贵,北疆老臣们结上亲。还哪会把好的给她。 当然就是给她,她也不稀罕。男人在如何还不是那样,女人这辈子身份、地位、儿女、尊荣才是真的。 有实权的宁王萧策,到是一个登天梯。既然大舅想让近枝女儿嫁过去做王妃,她这个血亲外甥女为什么不行呢! 不过这回可要看清形势在好好谋划,决不能在失了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横刀立马,杀意满满的萧策:“我这一生有若棠就够了,你给我弄出来这一个个的女配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小天使们恨我不死吗?” 对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布丁看着他那要拼命的劲,揉了揉鼻子。 “好吧好吧!知道了,写都写了也不能改了。不然明天让你出场如何!还能和女主见面!” 收回刀的萧策点点头:“好吧!那个既然出场了,能不能甜宠,不然激情戏也行,我无所谓!” 呸! ☆、第84章 . 暗夜的星空下,放眼看去,整个汉王府都是一个挨一个挑在高处,硕大的红灯笼。 红光从上映照在花木繁盛,苍翠明艳的春晖院里,红艳长长流苏随风轻晃,满园都是红灿灿的喜气。 刚刚跟汉王宴饮过的萧策肃然端坐在院中,目光沉沉望着漫天繁星。 跟他一起回来的几个属下俱都愁眉不展,心中忧忧望着主子不敢开口。 一时间,院中空气分外凝重。 宁王萧策作为辽东来结盟的使臣,带着队伍进城住进王府已经十天了。 这些天,他跟汉王正事上谈的很是和谐顺畅。自认自己在各方面也表现的不错,可怎么,怎么感觉不对呢? 刘一几个也同主子一样满腹的疑惑不解。 这次到益州,一切事情都很顺,尤其是汉王对主子的投诚之意,而不是对辽东王,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本以为既然汉王都愿意跟着主子争天下了,另一桩私事,也会让主子顺心顺意,来个双喜临门。 谁知道哎? 侯爷对郡主的心思,经过这两年的时间沉淀他们早就心明眼亮。 本来想着以主子的人才,诚意,这些年为郡主做得事,加上如今天下大势,只要一提亲,汉王必定会允。而且是喜气洋洋的答应。 却万万想不到,这十天不仅没见到郡主的面,汉王也决口不提小儿女私情。 还几次三番让王爷出游,去其他王公家参加各色宴饮。 每次的宴会还必定有西南世家的贵女们表演才艺,虽然明目上说的好听,可傻子也明白,汉王这是想给主子猎艳赏美的机会呢! 今天晚宴上,林先生刚提起个关于郡主婚事的话头,还没说到主子身上,汉王已笑着打断。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给外甥女看好了人,满了十八就成亲。 旁边捏了一把汗的几个人听了这婉拒的话暗自庆幸,还好向来委婉的林先生没有说明,不然岂不是让双方难堪吗? 可主子却当时就脸色发青了。回到院子,更是面沉似水啊! 不管是从大局还是男女情义上,都捉摸不透汉王心思的萧策,手指在石桌面上敲了敲。头也不回的问。 “林先生,你是先行过来的使臣。除了王爷,益州其他的将军、文臣、世家对我们正国都是什么想头?” 主子终于说话了,感觉空气破冰的几人绷紧的心弦可算松了松,能大口呼气。 林先生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 “据属下看,世家文臣不足为虑,就算有几个麻烦的,也闹不起什么风波。到是武将们不好收服。 汉王很有识人,用人之明。本领又好,立身又正,在军中威望极高,他们都是真心拥护。” 萧策摆摆手,别有深意的看了几个属下,轻描淡写的说道。 “呵,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你想多了。我又不是要夺汉王的权,武将对他忠心不是很好。 至于文臣世家,还是要好好笼络。新朝初建,能左右部分民心、民意的人都不能放松。” “是。”几个人连忙应声。 心里却同时思索着不为兵权,那王爷离开朝廷权利中心到汉王府来又所谋为何? 一阵微风吹来,远处竹林沙沙作响。 静了一会,萧策轻声问道:“林先生,你来这些日子。可听说郡主有什么亲近的人?” 问话声没有起伏,可几个身边多年近臣却能听出来丝不安。 亲近的人,王爷的意思是男子吧!林先生比刚才的回答更谨慎。 “属下这些日子跟王府十四,十五两位爷,一些王府臣子闲聊,还有内外院不少小厮丫头的口里,从没听说郡主除了家人对谁有什么特别。那些人也都不知道汉王心里有了人选。 想来,汉王还是想把外甥女留在身边,不想远嫁吧。” “是吗?只留在身边这也容易。”萧策喃喃两声却还是眉头不展。 几人里,宋三出身草莽没有太多顾忌心眼。 看主子为情所困的忧愁模样,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的呆样,上前给萧策倒了杯茶,大咧咧的说。 “主子放心。凭您的人才,那汉王就算是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跟您处的这几天,也会觉得不合适了。 再说不是还有郡主呢吗? 等她回来,凭您几次对她的情谊,见到您如今更英武俊朗,眼睛里还能看上别人吗?” 唇边浮起个淡淡的笑,一向端肃深沉的萧策竟然点了点头,赞同这十分轻浮的话头。 “嗯,你说的到是有几分道理。” 目瞪口呆的刘一几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见到了不可置信的光。 英明神武的主子怎么能接受这么低劣的恭维。只有林先生神色俨然给几个人使了使眼色。 宋三听主子夸了自己,更得意非凡的说起曾经的英雄事迹。 “当然,这事我可是有经验的。主子您不知道,想当初。 我媳妇号称九村一枝花,还识文断字。当年都跟个小白脸定亲了。 我骑马在人群里一眼看上,就像戏文里说的一见钟情,给岳家连送了半年的酒肉,整天死缠烂打的跟媳妇说话,投其所好的送东西,哄着。 又给那个小白脸使了点手段让大家看出他的废物好色真面目,岳父母最后还不是被我磨的换了主意,把姑娘嫁给了我。 就算当时媳妇不高兴,冷冷淡淡的,等拜堂,洞房,有了孩儿,看我能挣钱,又顾家,升了官也不纳妾,一心一意待她,现在还不是全心在我身上。 有时候我跟同僚免不了应酬喝喝花酒,偶尔夜里不归家一两次,还吃醋的又哭又闹,缠人的紧呢! 女人心软,性子也软,只要水磨工夫一出,日久生情,总是最爱自己丈夫的。” 我呀呀呸,你个土匪。 以为汉王跟你岳父一样差那几斤肉,以为郡主是洞房就能全心跟你的女人。 还什么一见钟情跟王爷比,你tm就是个见色起意的。 还什么跟同僚喝花酒,夜不归宿,这不是把他们都给泼上污水了。 刘一心内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看王爷阴了半晚上的脸笑意渐深,哪敢扫兴。 又不肯听林先生的示意去说些假话空话逢迎。只把脚下一片落红当成了宋三化身,用靴子尖狠狠的踩成花泥。 听了属下一席无耻,无赖的夺妻记,萧策心头阴云到真散了。 笑着打趣了句:“你追妻的手段到没辜负了兵法,不过花酒还是少喝吧,女人心凉了,后果不是你能想到的! 也许她所在乎的,跟你所想所给的地位尊荣都并没有关系。何况,等她不跟你吵闹,你在后悔就晚了。” 最后这句话不知怎么听起来像是心有所感而发,宋三见王爷又沉郁了脸,讪讪两句辩解道。 第84节 “那些女人不过是个玩意偶尔玩玩。属下听您的,以后再也不去了。” 就老实退下,也不敢在多话。 夜里凉风起了,萧策还是枯坐着腰背挺直动也不动。 刘一想了下,凑上前来提醒。 “王爷,明天郡主就陪王妃回府了。您也早点睡,养养精神吧。” 月落日升,呆呆看了很久院墙一侧蔷薇花墙的若棠,饶有兴致的数了半天也数不清那些俏立梢头的娇艳。 索性懒懒地倚在迎枕上,听院子里那些去看过热闹的丫头们给这些没见到宁王京城场面的小姐妹学话。 “这宁王的面子可真大,咱们汉王竟然带着文武官员出城亲迎。” “宁王一身黑底章服端坐在马上,别提多好看了。人家都说那是龙章凤姿,沿街楼上还有大胆的姑娘往下扔香囊帕子呢!” “真的,那宁王接了吗?” “没有,他可沉稳了。目不斜视的。不过也奇怪,那些手帕没一个能接近他身旁的。” 傻丫头,萧策身边的高手也不是摆设,怎么会让莫名的东西接近主子。别说轻飘飘的帕子,你们就是想掷果盈车的欢迎,砸下去无数的榴莲,也近不了身的! 心里偷偷想了下,萧策被榴莲包围的恶搞画面,若棠笑出声。肚痛的反身躺着看丫头按自己心意插花。 红木高几上素纹的美人觚内插着10来只含苞的粉荷,密密簇簇粉如云霞。 “郡主可以了吗?” “嗯,很好。” 碧螺跟在郡主身边还是不适应她很多时候的审美。就这么光秃秃一大把花插在瓶中真好看吗? 瑛姑估计跟她同样想法,看了眼俗气不已的插花,把镇过的凉果放在几上。 舒服躺在临窗凉榻上,抱着软枕,吃着凉果子,看着花的若棠无比惬意。还是家里更舒服啊! 辽东反了,舅舅不去救援太后反而趁机攻下荆州。 作为陈朝公主的舅母为此眼睛差点哭瞎,至此,身体就时好时坏。 这一会听说舅舅要归顺辽东共同对付自己的血缘哥哥广安王,更是日夜愁苦。 前些时候,涕泪哀求多次求舅舅将来替刘家保下条血脉也不行后,就常去庙里静养。 半个月前白云庵传信舅母病了,若棠带着人亲自去照顾,也是想暂且避开萧策的意思。 知道汉王归顺辽东,宁王爷亲来做使臣。 这些时候,江南世家名流登门王府拜访之人数不胜数。她不帮忙待客躲出去十来天已说不过去了。 几天后王府要连开大宴,之后还要给萧策等人送行,王妃舅母和她不说帮忙,怎么也要出席的。 何况,叶衡也要带兵凯旋,半年没见,她好想他。 不知道跟舅舅撒个娇,会不会让自己出城迎接大军。 嗯,不如去试试?想做就做,若棠反身而起。 “碧螺,你去把点心送到舅母那。松萝,你带着墨菊几个端着东西跟我去舅舅那。” 初夏午后阳光热情似火照射着大地,没有一丝风的空气又闷又热。 看来快要有大雨了。望了眼此时还热辣的太阳,若棠却心情正好,伞也不打,脚步轻快往前院外书房走去。 刚走上外院的石子路,那曾经在她耳边无数次轻语或朗声,男子嗓音清越的一声‘若若’瞬间让她定住脚步。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萧策终于见到了心肝宝贝了!可他的虐心之路也要点点展开了! ☆、第85章 . 一声语调熟悉又特别的‘若若’让她猛扭头。 抬眼看去,只见月白长衫,系着翠玉腰带的萧策正站在石子路的尽头含笑看着她。 见是他,若棠心头讶然,不是说这家伙今天出门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面上却淡淡笑着落落大方自然走上前,就要大礼参拜。 “民女给宁王爷请安。” 俯身就要行平民叩拜王公的大礼。 早伸手托住她胳膊,不准她拜下去的萧策眼睛弯弯的笑道:“怎么又忘了,萧策、阿策、策哥哥你选一个。” 呵呵,若棠抽开手,退后一步,垂眸道:“王爷玩笑了。” “我没玩笑,若若就该这么叫我!” 身后松萝很机灵,不想主子为难,赶紧带着丫头给宁王爷福身行礼。打断了萧策十分引人遐想的话。 萧策后面的刘一几个也口称郡主拱手躬身行礼。 自己的郡主可是前朝封的,眼下舅舅要归附新朝,她怎么好留下这种话头给有心人做把柄。赶紧拒绝。 知道她谨慎,怕给王府招来后患,宁愿自己屈膝。 萧策心疼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示意身后随扈的臣子们重新给若棠按大礼拜下。等他们恭敬行礼后才对她轻声解释。 “别担心,我出来时从皇上那给你讨了个长宁的封号。一直没说,只是想亲自告诉你。 你以后还是有封地有王俸的郡主,他们给你行礼是应该的。你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委屈自己。 好了,现在你不必自称民女,是不是可以象原来一样叫我了。” 自己还是皇上亲封郡主,还是有封地的?那在益州如今自己是大舅之下,独一份尊贵了,是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委屈了。 可萧策他封号为宁是宁王,却给自己讨了长宁的郡主封号,这? 心头大惊的若棠怔然看过去,萧策黑亮眸子里却只是带着安抚温和的笑意,比正午的阳光还温暖却令她莫名发冷不安。 惊愣的她定定看着人家,萧策正好也认真看了看她。 眼前女孩一身家常浅碧缠枝襦裙,头上只一根簪字,素素着一张脸,瞪大了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目呆呆看着自己,眼里也只有自己。 这念头一起,让萧策心头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在她专注的目光中,胸腔里千股柔情上涌,心中一荡,忽然觉得耳根发热。 不等身后松萝做什么提醒,怔楞的若棠已缓过神来,压下又惊又怕的心思,礼貌微笑,敛容诚心诚意地深深一福 ,谢过他为自己讨封。 见她又恢复如常,萧策挑了挑眉梢笑着问。 “你这是要去汉王那吗,正好我也顺路,一起吧!” 满头黑线的若棠......呵呵。 并肩而行,二人的对话让后面的丫头臣子们只想一醉。 萧策:“若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上累不累,怎么不在多休息会。汉王妃身体如何了?” 若棠:“上午回的。舅母身体已经大好。多谢王爷惦念。” 萧策:“若若,我送来的及笄礼你喜欢吗?当初我挑选了好些怎么也拿不定主意,只好都送过来了。 若棠:“多谢。”没听说谁送及笄礼几大车的,哼!有病的土壕。 萧策:“若若,你穿女装真好。” 若棠:......呵呵 ...... ...... 身后若棠的丫头们,心头失落的很:没想到战神宁王是个话唠啊。 头低低萧策的下属恨不得找个地缝:王爷你够了!不要学宋三啊! 想不到外甥女会和萧策一起过来。 正背手和周传芳说话的苏元正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起身客气请了萧策坐。 把插好的一瓶早荷和点心盒子放好。若棠笑盈盈道:“舅舅,我做了些小点心,觉得还好拿来您尝尝。现下还要去舅母那里,就不耽误您和宁王爷说话了。” “好,你去吧。” 若棠屈膝福了福,转身出去。 看着到房间只跟汉王说了一句话就走的人,萧策唇边翘起,站在她送来的荷花前。 矮矮的锦蓝瓶中,满是荷叶苇草,只有枝未开的花苞,到是雅致精巧。 可一定不是若若自己喜欢的。 不过她对汉王到是真心当成父亲一样的孝顺,看来对于婚事她定是会尊父母之命了。 自己也不妨换换攻战的方向。 想到此,萧策转身热枕真挚的夸奖道。 “郡主一枝花一点吃食也惦记着您,真是孝顺。心思也聪慧,这花,这小点看着就清爽。” “哪里。不过是小女儿心细,不嫌弃粗陋宁王也尝尝。” 心中很得意的苏元正说着推过食盒中的椰汁软糕。 一块,两块,三块,这一碟子不过9块红杏子大的点心消失在薄唇中。 汉王看着毫不客气的萧策转眼吃空了大半的缠丝红盘,不由心发沉,目光也沉了下来。 玲珑心肠的周传芳更是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眼神示意小厮倒茶,面上含蓄的笑笑找了个台阶。 “这是交州那边特产椰子做的,补益脾胃,消暑解渴。宁王在北地不常见吧!” 听了这给自己有些失礼举止开脱的话,萧策大方一笑点点头。 “嗯,的确。北边椰子都少见,更何况用它做的点心了。郡主的手真巧,这糕看着嫩豆腐一样喜人,吃起来清爽甜滑,软绵中带着韧劲,真是不错。” 周传芳捡了块糕笑道:“哈,郡主心思巧是真的,可王爷疼她,从不让亲自下厨。不过是吩咐丫头厨子们按她想的做而已。” 第85节 “是吗?”原来是别人做的,手中要落下的银叉收回,萧策端了茶盖住瞬间失落的神色。 再放下时脸上带着得体浅笑问道:“汉王,听说丹山翠湖是来陵江必赏的美景,我半月后就要回京,后天想去出城游览一番,只是一个人无趣,不知道十五爷几个可有空相陪?” ...... ...... 送走萧策,苏元正看着盒子里剩下的两块点心蹙眉不语。 好一会,吩咐人去请三老爷与几个重臣到府中。 幕僚周传芳心思俱密,见微知著。更是若棠从小的西席。 捡了盒子里的糕在嘴里细细咀嚼,脑子里思绪翻飞。 割据3州多年的辽东王府里,用度享受跟皇宫哪里有什么区别。 身为嫡子的萧策怎么会没吃过椰子,不过是为做点心的人而已。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郡主早就心有所属。王爷又纵着她,万事都顺着她的心意。 不然两个人联姻,不管对益州,苏家,都是上上策。 何况叶衡虽然好,可郡主从哪里看与萧策也都实在是良配。 可若要开口劝,他也不忍心。哎! 月上枝头,王府内书房里,苏元正和三弟隔桌而坐,面前是半盘没下完的棋。 他是哥哥,大伯,大舅,更是苏氏的族长,益州汉王。在必须取舍时,也还是想问问当事人的心意,不愿意他们将来后悔。 挪动了手下的白子问道:“老三,跟宁王萧策联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美琪自己的想头?” 苏元明没敢抬头,轻声道:“大哥,是美琪那丫头跟她母亲说了。我知道后,这几天看那萧策也确实不错,才动了心思。 听美琪的意思,她之前上京跟萧策有过几面之缘。萧策救过她,还把桃花簪让给她。这傻丫头就动了心。” 早就相识,动了心。 一瞬间苏元正就想到了当初京都,美琪和外人联手陷害若棠在皇宫的事,猛然猜到了其中蹊跷。思忖下,脸色微变却并没有做声。 手里玉白的棋子被他摩挲了好大一会,抬头看着自己从未亏待过的这个庶出三弟,语气淡淡的说道。 “你是亲自去的京都,应该知道萧策对若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真让美琪嫁过去,不说这丫头的脾气手段能不能笼络得住人心,只会不会反而伤了自己...... 她毕竟是我们苏家唯一的女孩,我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苏元明知道大哥向来是疼爱这些兄弟子侄,一心为了他们好。也清楚这番话是真心在为女儿着想。 犹豫片刻,脑海里闪过妻子的劝说,女儿执拗的脸庞。抬起头笑呵呵两声辩解敷衍。 “大哥,萧策和若若不过几面之缘,能有什么深情厚谊。您难道还信他那套什么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说辞。 既然如今您对若若另有安排,萧策想要联姻美琪姓苏不是更好。她虽然脾气倔强,为人也过于单纯,但女人嫁了喜欢的男子,总会很快长大的。 当然,您要觉得不合适,我就回去劝她改个主意。我都听您的。” 话说到这份上,在深劝就不合适了。苏元正又落下一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没有觉得不合适。何况我觉得怎样也并不重要,只要美琪喜欢,你们做爹娘的也乐意就好。” “大哥,那您是答应了。” 苏元正听弟弟抬高了三度的语气,心里一叹。 看来三弟是打定主意了,他眼下就算阻拦了三弟对萧策的念头,愿意跟西南联谊,让双方关系更紧密的辽东王还有那么多子侄,不如就成全了他们。 也算各自得其所了。 苏元正想了想,端坐着肃然开口,做了最后哥哥,大伯该尽得义务。 “我答不答应有什么,不过老三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却是血脉兄弟。 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当大哥的不会不顾着你,美琪的婚事你还是谨慎些。 毕竟嫁入夫家,即使身为皇后也是要事事听夫君的,在不能像做姑娘一样自在,尤其还是远嫁,高嫁。 娘家可做不了她的靠山了,将来不管是好,坏,苦,甜,都得靠她自己一个人过下来或者忍下来,甚至熬下来。 你既然疼她就先打算周全,千万不要将来后悔。” 推心置腹话里还含着一份深意,那就是美琪真嫁给王爷苏家不会跟着站队。更不会为她张目出头。苏元明心头一紧,焦急道。 “大哥,美琪联姻辽东毕竟是为了苏家。” . ☆、第86章 . 为了苏家?呵呵。 心知肚明如何的苏元正只淡淡笑了下,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三弟的话。 却更不会收回自己说出口的话。 知道大哥向来说一不二,在开口苏元明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嘀嘀咕咕解释了一番,见大哥始终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很有些懊悔。 “好了,天晚了。你先回去吧。后天陪宁王出游,你一定让美琪乖点。” 等三老爷离开,朱维志,周传芳两个跟随汉王多年的幕僚到了书房里。听了汉王有些感伤的一番话,心里头都有些黯然。 王爷心胸、谋略、能力都是能建大功业的。 可谁知在子嗣上如此不济,就连旁支里都没有能扶植起来的人才。 还有一门寡妇幼童需要顾忌安排。不然自立为皇,执掌半壁江山多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也只能叹一句,时也运也命也。就像郡主不是男儿身一样。 本来他们还有心劝王爷争一争,让十五爷做个守成之君,等孙子辈长起来万一有人才呢! 可这几天见了萧策的行事为人,那一点侥幸也没了。 这个战场上的战神,对于政务,天下大局的把握更是惊人。 王爷已老,十五爷在努力百年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与其家族将来彻底覆灭,如今先投诚过去,谋个百年富贵平安,已是最好的安排。 周传芳向来会看眼色,见汉王心思郁郁劝道:“王爷,三老爷向来看得不远,并没有什么他心,您不要多想。” 苏元正对于自家兄弟什么样自然清楚,大度道。 “哈,你们不用担心。人有私心本是平常,再说本王早就看得明白,不然也不会走了这步。” 朱唯志这些天通过方方面面,早就把小女儿们的心思猜准了□□分。想到后天的游湖安排,上前建议。 “王爷,您不在考虑考虑郡主的婚事吗? 不说他们联姻对于结盟更有利又安两军的心,还有王府的将来。就那萧策少年英雄,风姿无双,正是人中之龙,实在和郡主般配。 我知道郡主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可只要王爷定准了心思,她一贯纯孝,就算不喜欢,为了您也会答应的。” “是啊,若若又懂事又孝顺。为了我,再怎么委屈不愿,都会答应。 可也正因为这,我才不想,更不能勉强了她。这事我意已决,不必再提。 游湖那天就让若若在后院陪王妃超经。” 被|干脆拒绝的朱唯志愣了下,想着郡主出身过于富贵,王爷又爱重非常。 自小便有求必应,从未尝过困苦艰难,自然不明白权势于人是多么魅惑美妙的事物,便毫无追逐之心,甘心平淡顺意的过一生。 再说十几岁的女孩子,对于情爱和婚姻还是没有那么冷静成熟的想法。 所艳羡是得成比目,只做鸳鸯,对叶衡又是青梅竹马,初动情思,自然不会再看其他人一眼。是有情可原的。 可王爷历经世事,该知道情爱终会平淡,身份地位,儿女尊荣才是女人一生最大的成就。 不管出于哪方面,萧策都是相当不错的人选,怎么还任由郡主性子。 他想要在劝,周传芳伸手握了下他的胳膊。 他是若棠从小的西席,这舅甥两个的心思没有比他更清楚了。知道在劝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多添烦恼。只问了个眼下关键的问题。 “汉王,那萧策看起来是个冷情,又傲气的。能接受退而求其次吗?三老爷那真不拦一栏,万一出丑可丢了咱们益州的脸。” 眼中闪过狡黠又自信地光芒,苏元正笑着道。 “美琪既然喜欢,就让她试试吧!万一能成,也算是两全其美,对我们益州是大有助益。 至于出丑,你不必担心。老三他啊,处事圆滑的很,绝不会让女儿有什么失礼的话头传出来。 至于萧策会不会退而求其次也不重要。辽东王府里跟咱们汉王府正是相反,女儿一大堆,儿子却稀罕的很。 既然双方有意,萧策这里不成,我让侄子们尚主不是更好。 辽东王亲生女儿就有四个待嫁闺中,侄女更多,苏家的男丁足够包圆的!哈哈哈。” 男丁多的苏元正想到号称女儿国的辽东王府,憋闷在胸口的郁气尽皆散去。 捂着胸口疼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张夫人看着跪在身前腰板挺直,神色倔强的女儿说不出话来。 儿子张嘉季扶着脸色煞白的母亲不敢声张,只焦急的小声催促妹妹:”嘉慧,你怎么这么跟娘说话,看把娘气的,还不道歉认错。“ 豁出去的嘉慧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冷冷看着哥哥。 “我哪说错了,做错了。难道母亲不是个贤良人,为了那些害过自己,跟她半点情义没有的庶出儿女的前程不惜耽误,委屈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这个家里顶门立户的长子,难道不是庸碌无能。几年来寸功未见,手里简单的政务也处理不好,半点升迁都没有。 对自己的嫡亲妹子小气抠门,反而去贴补庶出的弟妹。 别忘了,大舅是给跟他有血脉的亲人置办的产业,不是为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第86节 你们有善心就自己挣钱养着,供着她们,拿别人的血汗去做恶心的好人,真有脸面。” 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张嘉季看着完全不同往日的妹妹,又惊又怕,还带着愧疚后悔。 好一会才低声解释:“嘉慧,是哥哥没本事,让你失望了。可你是我嫡亲的妹子,在我心里自然是最重要的。那几次给嘉敏买首饰玩意都是...... 嗤笑一声,打断了哥哥的话,嘉慧笑的满面嘲讽:“都是什么,是我们的好母亲苛刻了她吗? 一个庶女跟嫡出大小姐一样的吃穿用度还有什么不满吗?你为她不平不用跟我解释,要母亲好好待她,别委屈了她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缓过来的张夫人拉住不善言辞的儿子,看着跪在地上跟他们不仅离心还生恨的女儿,懊悔的心都碎了。 当初她为了名声,为了死去丈夫,留下姨娘和庶出的一双子女在府中,还打了女儿一巴掌。 本来想着母女没有隔夜仇,之后说开就好。 那两个孩子毕竟是他们的弟妹。张家只剩下这四个孩子,长子又不是能立起来的,有弟妹帮衬怎么不比孤立无援好。 哪知道,女儿被美琪带去了京都,回来后对自己冷淡非常,称呼也由娘改成了母亲。 她有些生气想杀杀女儿孤冷,倔强的性子,没想到反而让她恨上了自己,恨上了这个家。 想到刚才女儿说要自己想办法找出路,找婆家,不在让人看不起,离他们远远永不相见的话不由心伤,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儿,真心实意的低声劝道。 “嘉慧,高嫁不是那么容易的。娘亲知道这几年委屈了你,以后再不会了。我会好好求你大舅,替你挑一个才貌相当的夫君,你千万别做傻事。” 早就打定主意的嘉慧没有被母亲的眼泪打动,面无表情的回说。 “谢了,不过我这辈子在也不想过委屈自己,过那些时刻看人眼色,总要伏低做小的日子,不管丈夫人才本事如何我都要高嫁。 你还是给你那个娇滴滴的宝贝二女儿好好挑个才貌相当的好夫君吧。 既然之前没替我好好打算,以后也不用了。大舅那里你不去我自己去。只求你别参合害我就行了。” “嘉慧,我是你娘,怎么会害你。你听娘的话,王妃哪是那么好当的,就留在娘身边,别......” 甩开母亲的胳膊,嘉慧冷冷的道。 “行了,别再做出这幅样子了。当初你打我,执意认下狠毒无耻的丈夫尸体,要我们耽误青春给他守孝。 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贤良淑德的名声,比着亲生儿女的例,养活着那些害过我们的人。 让我带着你那个嘴甜,乖巧的女儿出席聚会的时候就该扪心自问一下,自己还是不是我们的母亲。 既然你不肯帮忙,我明天自己去求舅舅。我回房敷脸了,本来就没有人能依靠在毁了容这一辈子可真完了。” 看女儿捂着脸离开,张夫人的心都碎了。 她当时是气急了才打了女儿两巴掌,并不是想毁了孩子。 至于让女儿带庶妹出去聚会,是因为二女儿也过了十五,可她一个寡妇不好出门交际。 没想到女儿竟然为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恨上了自己。 一辈子都想做个端庄贤良妻子,慈爱威严母亲的张夫人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不禁悲从中来,大颗的眼泪滚滚落下。 天底下没有能拗得过儿女的父母。 一夜未睡的张夫人听丫头来报说大小姐在收拾打扮准备出门,到底咬了咬牙整理妆容去了汉王府中求见大哥。 本来就装模作样的张嘉慧到底逼着母亲达成愿望。转了转手中的珠花,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 母亲去求舅舅让自己作为联姻对象,不管萧策那边成与不成她还有后路。 就算不成,再找个合适的男人过日子也容易。 何况,也许,大舅见母亲想高门嫁女的心思会成全呢,那不就更和自己心意了! 决定搏一搏的嘉慧细细想着关于辽东王府还有宁王萧策的一切信息。 珠花上的银铃脆响不停,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忽然闪现脑海,虽然意思不对景却是对事。 对着镜子豁然开朗的一笑,招呼丫头换装,她准备下午母亲回来后去王府探看郡主表妹。 那个让宁王萧策痴情传遍九州的颜若棠。 . ☆、第87章 . 没想到张嘉慧也想做宁王妃,更没想到她会让自己给她出主意,帮忙。 虽然这个宝姐姐一样的表姐眉尖蹙蹙,进门来就没有开颜。 过分平静中带了两分委屈说着不能让母亲失望。想问问她关于明天游湖的事。 若棠还是直觉的明白对于这份姻缘,一切是嘉慧她自己的意思。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不喜欢,舅舅也有心,谁爱争就争去。 若棠大方的把自己知道,辽东王府,萧策这么多年的情况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当然这些都是益州谍报里的。 把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嘉慧揪着帕子,低垂着头轻声问。 “好妹妹,你对宁王的看法是什么呢?你千万别误会,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毕竟你们想出过些时日,姐姐想听听你的意见。明天就要去一起游湖了。既然答应了母亲,我总要尽力一试。” 自己对于萧策的看法? 厚脸皮的无赖,心机深重的投机者,最会演戏的骗子呵呵!这些话自己说出来有人会信吗? 纠结的若棠仔细回想了下跟自己接触过的萧策,好一会认真以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了真心得评价。 “宁王爷吗?有钱,有权,有财,有貌,但是心机太过,野心太多,对女人一定缺少真心,耐心。 不会是个体贴的好丈夫。但会是个讲规矩的王爷与一家之主。” 听她话里话外对萧策没有一点爱慕口气,还有些隐隐不喜的评价,嘉慧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心却更安稳了。 望了望窗外那一墙香气浓郁的盛放蔷薇,她嘴边露出个满意的笑,好似自语的轻声叹道。 “要什么温存好丈夫,讲规矩就好啊! 男人要那么多真心,耐心,体贴做什么,只要在外有本事挣来功业,荫妻萌子就是好男儿。” 正捡了松子吃的若棠差点呛到,瑛姑瞬间从外间出现,喂了她口热茶,拍着背止了咳。看她好了,才恭敬退下。 嘉慧这几年已清楚了瑛姑的身份,能力。 在自己的贴身女护卫离开去寻好前程后,每次见她本分能干的守着若棠,那些羡慕嫉妒的情绪就与日俱增。 从表姐话里话外的意思中,若棠清楚了她的心意,她想嫁的是宁王不是萧策,跟美琪少女心动是完全的两码事。 虽然跟这个表姐不亲近,若棠还是被她如此理智现实的想法惊了一跳。 这姑娘是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艰难? 还是被谁刺激受了心伤,留下了残酷的阴影? 才会没有了花开年纪娇美女子对爱情,夫君,婚姻种种甜蜜旖念,走到了这么个极端的牛角里。 这丫头她只想着妻凭夫贵,尊荣华贵的身份,让所有人羡慕俯首。 但那高高在上的女子日子,可绝不像平常人想的那样好过。 就连被大舅一直无微不至护着的王妃舅母,也有无数的心伤难过。这些她想过吗? 出于对大姨母当年的救助感恩,几分血脉姐妹的情谊,一丝同命相连,女子难为的同情,若棠有些交浅言深的委婉劝了她几句。 没想到这个表妹能跟自己推心置腹,说上几句深闺密友才好谈的话。 更没想到表妹对于男人,婚姻的看法这么幼稚可爱。 从进门就带着面具的张嘉慧,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可惜,那笑容里冷意十足。当然那些冷意不是对着若棠。 掐着手里的鲜嫩花瓣,嘉慧淡淡道。 “温柔体贴的男子只会让女子伤心,因为他不可能一辈子对你温情,更不可能只对你温存。 那些所谓爱到死去活来,蜜里调油的夫妻,最后下场落到个相敬如冰都是好的。 反而为了利益,为了父母之命结合,相敬如宾的婚姻到能更长久,温情守礼相伴,直到白首的佳话也更多。 妹妹,对于女子来说。 年少时夫君让自己尊荣体面,中年儿女给自己争气,老来做个人人奉承的封君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男人得情,心,海誓山盟都是虚的,空的,当个过眼烟云笑话听听就好,当了真只会害了自己,甚至至亲骨肉。” 真没想到一向端庄守礼,外人面前温婉懂事的千金典范,真实的想法性情这么现实冷酷。 不过这套关于婚姻的理论,到跟自己第一次跟舅舅谈及夫婿时差不多。 好在自己有了叶衡,冷漠封闭的心又火热乱跳起来。真是太幸运了。 对于别人选择的人生路她没权干涉,也不该阻止。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个人想法不同,你觉得是地狱火坑,她反而认为是锦绣仙国。她甘之如饴,你反而苦涩难咽。 所以,你所求的并不能要求别人也一样认同。 虽然这样想,可若棠心里还是替她叹息了一声。出于她对自己好意的提醒,警示,想了想又补充道。 “对了,表姐。 宁王他信佛,却好射猎。 喜欢美酒,却很少喝酒。 自己写的一手好行草,却爱簪花小楷收集了不少。 对于山川地理,神鬼传奇的本子很喜欢,却是孔孟的拥护者。 棋艺不错,棋品却相当的糟,种种看来,他是个十足的矛盾混合体。” 第87节 其实若棠是想说那家伙简直就是个精分,不过她的评价真的客观公正。 前两条是她听萧策派来丫头,还有他自己闲聊知道的。 神鬼本子,是在马车里萧策翻黄的书页上猜测出来的。最后一点却是她自己的痛苦经历。 若棠的棋艺高超,是生来就有的本事。还没学打棋谱,看大舅跟师傅下棋她已经能晓得如何把子落在最佳位置。 后来经过周传芳踏实棋路的教导,棋疯子朱朱的狂轰乱炸教学,更是进步神速。 跟大舅下棋十回到能赢五六回。算是顶尖的高手了。 从京都逃难出来,不想跟萧策聊天,也不好枯坐,若棠跟他下了盘棋。 结果这家伙惊讶她赢了后,不依不饶非要再来。 之后,偷棋子,挪棋位,耍赖重落子,什么不要脸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折磨的她差点抓狂。 想到当时的情景,若棠在桌子上画了个圈,诅咒那个家伙以后逢棋必输。 正在汉王书房对弈的萧策忍不住要打喷嚏,赶紧转头捂住嘴咳嗽两声掩饰。 他的棋艺相当不错,同汉王势均力敌,却是大开大合,敢于做险的路子,落子又干脆,速度也快,实在对苏元正的性子。 观棋的几个,被精彩的棋局吸引几乎目不转睛。 萧策拿起个棋子,扭头见阳光一晃,刚刚忍住的喷嚏到底打了出来。手中黑子一抖落错了位置。 眼见左角就要做好的长龙断开,给了汉王绝好的机会。棋痴朱唯志懊悔的替他叹了口气。 苏元正也是有心胸的,身手要把他无意中掉落错位置的黑子挪回正位,却被萧策轻轻一挡拦了。 “王爷,落子无悔,失了这片江山,在重新谋求就是。 悔棋却失了品行,影响了心境,得不偿失。所以,就这样正好。” 他这一番大气,磊落的话,说的更和苏元正的心意。 抬眼含笑看了眼相处半月,从长相到行事为人,无不跟自己期望的儿子一样的萧策,心头遗憾至极。 看上去正专注棋盘战况的萧策幕僚林宗鸿,几次去观察汉王的情状。 他向来做事精细,又饱经世故,汉王几次情绪的轻微变化并未逃过他的注视,为此心里莫名的很。 怎么也想不明白对主子真心欣赏喜爱的汉王,为什么会露出可惜的神色。 微微皱了皱眉,想到一种可能,心头不免凛然。 再看极力迎合未来岳父的主子,想到那种汉王拒婚的可能,林宗鸿一颗心象浸染在冰水中,瑟瑟生寒。 一颗心欢喜雀跃不已的苏美琪,坐在小几短榻上,嘟着嘴巴听对面父亲吩咐。 “明天去翠湖游玩什么事多听安嬷嬷的。你十五嫂会带着几个姑娘一起去,你要好好和她们相处知道吗?” “爹啊,女儿知道了。现在能回去收拾东西了吗?人家衣服还没选好呢!” 见女儿这么大了依然对自己亲近的撒娇,苏元明又是欣慰又是担心。挥挥手让她回去。 想到大哥的话,很有些坐立不安,喝了一盏茶,到底去了夫人那里,要在叮嘱她好好跟美琪说清厉害。 同样在为女儿操心的张夫人,也在苦口婆心努力跟嘉慧说着事情的厉害。 心中自有打算,留有退路的嘉慧本来有心跟这两天明显憔悴的母亲交个底,就听见丫头传话。 “夫人,二小姐给您送甜汤来了。” 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本来和缓的神色,只剩下淡漠冷嘲。 晨光大亮,期待一晚的萧策换了身白色银纹的袍子,水蓝纹玉冠束发,同色腰带更显英姿,握着金丝马鞭,精神抖索的走到前院。 骑上马跟苏怀真几兄弟,还有些世家子弟一边闲话一边等着女眷们。 他面上淡淡,眼中余光却不时看着一个个打扮各具特色上马车的女眷。 人一个个到齐,萧策的笑渐渐收敛。 身边几个人自然清楚主子心思,看完了所有上车的少女,各个低头不语。 眼看主子周身寒气都能消暑冰人了,刘一知道要赶紧想办法,不然出游主子不痛快,他们受罪不说,兴许还会让益州的人怀疑主子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耽误了大事。 要是主子起了兴,干脆撂挑子更难堪。 眉头拧紧,赶紧凑到宋二身边嘀咕几句。 车队走出还不到1里地,有侍卫飞马过来禀报。说京都有急信,请宁王爷马上回去处置。 此刻气涨胸口能碎大石的萧策,扫了眼身后几人,跟苏怀真拱手歉然几句,毫不犹豫拨转马头。 . ☆、第88章 . 本来的登山游湖之行随着目标人物的离去,彻底泡汤了。 公子贵女们随着萧策的离开很快各回各家。一个个都是失意不满的很。 王府里若棠却春风满面,因为,大舅答应她明天去城外接凯旋的叶衡了。 这天下午,一上午气闷,没有出王府的萧策。让手下人端着托盘明晃晃送了张条幅到若棠的院子里。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白底条幅上硕大的黑字。 “食言而肥。” 房间里正细心挑衣服比较的若棠,看着一路招摇过来的字,想到他给益州解围后,自己答应他再来益州定然全尽地主之谊。 当时萧策很有预见的回话:“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不由的哭笑不得。 前院得到消息的苏元正,还不知道他们小儿女的官司,也知道事情必有蹊跷。 等去问话的人带着瑛姑过来,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他手指敲了好一会桌面,对瑛姑道。 “跟郡主说放心去,宁王是个睿智的,看她的态度自然会明白进退。当然她要是实在不愿,那也无所谓。” 听了舅舅的话,若棠想了想,到底不愿意舅舅为难,让碧螺亲自去了萧策那答应明天陪同出游。 瑛姑看着蔫蔫的郡主,还有那扔了满床的衣裙过来打趣。 “怎么不高兴了,不过是晚上一天见面而已,再说汉王不是说还要考验吗?叶衡还要有本事得了王爷的欢喜才行。 要知道看女婿跟看手下臣子的标准可不一样,你别以为现在就万事大吉了。” 扬州终于全部平定。六哥率领大军凯旋。 叶衡作为先行明天下午应该能进城。她本来是想去接他第一时间让他见到自己的,还特意选了一上午的衣服首饰,可如今只能在等等了。 心里对叶衡很有信心的若棠不理坏瑛姑,她知道舅舅一定会喜欢叶衡的。 因为他是最好的。 推开坏瑛姑,她懒懒躺在榻上,想到明天陪萧策出游还要住在山上一晚,心不在焉的吩咐丫头们给自己准备衣服用具去了。 第二天还是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 女眷们都穿着秀美精致的繁琐裙装,翘底绣鞋。准备一路坐在马车里,就连最爱骑马,性情最张扬的美琪也是如此。 多年死宅王府的若棠没有什么闺蜜,准备跟大家寒暄两句就上车。反正她是陪太子读书的,越没存在感越好。 没想到在十五嫂身边她竟然看到了浅笑盈盈的张嘉敏。嘉慧表姐那个眼里心里恨死了的庶妹。 不由一愣,她怎么也来了。 难道自己猜错了嘉慧表姐的心思,真是大姨母一心要攀附权势高枝。怕一个女儿不保险把庶女也送了来。 毕竟,今天这场名义上的出游目的是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可姨母她这么做也太难看点了。 毕竟以嘉敏庶出的身份,如今的家事地位,给萧策做侧妃妾室也不够格的。 难道让女儿到王府中做个没位份的通房丫头吗? 不说她,在座的不少贵女都是一个心思,也没人肯与张嘉敏说话。 包括一直跟美琪低低私语,她的嫡出姐姐张嘉慧。 不过这姑娘她到是乖巧,只笑着跟在十五嫂身边,看见若棠来了亲切的叫着姐姐。弯月似的小嘴吐出的话又甜又让人舒服。 呵呵,这便宜妹妹到是个人物。瑛姑撇撇嘴,在若棠耳边小声嘀咕。 上车出发,身份摆在那的十五嫂自然不会带着嘉敏。 若棠一句没睡好,想好好休息,一个人占据自己的马车。 不知道什么手段,说辞,一样去争夺萧策的嘉慧,竟然有本事让美琪没有一点芥蒂。 那大小姐,目不斜视硬拉着犹豫刚要开口的嘉慧表姐,跟她庶妹擦肩而过,上了马车。 大家都知道美琪的脾气,到没人会说嘉慧什么。但也没人肯让个出身不堪的庶女跟自己同车。 被孤零零扔下的嘉敏姑娘,一个人眼圈微红楚楚可怜在院子中站了好一会,上了最后一辆空车。 一直在车帘处观察的瑛姑,想到以前看戏本子郡主说的话,抓了把下巴问道。 “郡主,她这样的,就是标准白莲花型吧! 可惜,今天这些姑娘里没有善解人意,显示自己与众不同,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好人。 那些王爷、侯爷、贵公子们也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过来仗义执言。可惜了一出好戏,就这样刚出场就结局了。” 同样在马车里,对张嘉敏这一出鄙夷不屑的贵女里,数苏美琪骂的最欢。 “真跟她那个青楼花魁的娘一个德行,小小年纪就知道卖弄风骚,勾搭男人。可惜,不是所有男人都有眼无珠,见色失智。” 啪的一声扔下帘子,美琪带着点抱怨跟亲亲可爱的表姐道。 “你也真是的,孝顺也不是这么个孝敬法,要知道阿意曲从,也是陷亲不义。 怎么能什么都听长辈的,要是有一天姨母更过份的,要你为个庶女牺牲自己你怎么办?” “怎么办,答应呗。”无神的回了一句,嘉慧就开始怔怔不言。 第88节 美琪想到她被母亲要求来游湖,非要她攀高枝,还带着庶妹,种种的身不由己,心怜不已。抱着她的胳膊无声安慰。 把错都推到母亲身上,瞒哄住所有人的嘉慧,望着窗口陆续经过,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的高门贵公子,浅笑的嘴角略过丝狠劲。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这次大闹了一回,做出心冷决裂的姿态,母亲终于能为她着想,放下贤良大度的面子情。 没想到,不过姨娘撒个泼,二妹柔弱无比的梨花带雨一场,母亲就又妥协的为外人委屈了自己。 既然她如此为别人着想,将来就别怪自己心狠无情了。 街角马车里,张夫人看着遥遥而去的车队叹了口气,她这一回并不是想做什么贤良人。 只是想到大哥的话,准备用另一种方式让女儿的打算落空,哪怕她会怨恨自己也比将来后悔强。 高嫁哪是那么简单的,她不图什么显贵权势,也不用女儿给自己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只愿她能安安稳稳找个门户相当的好男人,顺遂平安一生。 目的不同,方法想抵,母女间的感情至此决裂在不能复。 马车行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若棠看了看大清早就分外热情的太阳,十分庆幸自己最简单的发式,脂粉不施的脸,还有超级简单,简洁的裙子。 翠湖水碧如玉,这个季节半湖的早荷跟身后满山的野花相映成趣。 一派湖光山色,曼妙的自然风光中,坐船钓鱼,看景闲聊,也算有趣。 尤其是萧策见识渊博,又平易近人,很快一船年轻才子们就说笑到了一块。 一心悠然钓鱼的若棠,看着几个跟来游玩的姑娘们,不时余光偷看过去那满眼欢喜的神色,暗自叹息。 果然是彼之蜜糖我之□□。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受欢迎。 这些天萧策在王府接见了不少江南世家的人。 听老师说他博闻强记,不管文论民生都能应对如流,对于有些武将的刁难也能谈笑自若的解决,备受众人的拥戴赞赏。 那些有心的,听说他一心要找有缘人成亲,又知道汉王是不肯将外甥女远嫁。 面对这么个气度高华,人才了得,手握重权的王爷,有适龄女孩的人家没有不动心的。 见过萧策面的女孩们更是春心如潮,无风起波。这家伙的桃花旺的几乎让整个王府都是粉红泡泡了。 “不热吗?钓上几条鱼了。” 正神游天外的若棠被打断胡思乱想,扭身看着过来的萧策几个人,弯了弯眼睛。 “还好,我这有船檐挡着。” 在家已经被轮流耳提面命一边的苏怀真跨出两步,隔在了两人中间打趣道。 “妹妹,我们可指着你的鱼加菜呢!” “十五哥放心。保证中午让你吃上。” 跟十五个对视一眼,若棠看了眼在身边安静不动,只看着水面等她钓鱼成果的萧策,知道自己躲避的计划一,失败了。 眯了眼起身索性放弃。进到船舱参与他们的话题游戏中去。 也开始着手准备实施计划二。 豪华的两层大船,中厅敞阔,男女各在一边或喝茶或聊天。 见萧策跟若棠进来,女孩们都是别有所思。 身负重任的十五嫂姜明珠看了眼满脸无奈的丈夫,拉了若棠在身边,跟贵女们提议上二层船楼吹风赏景听曲。 王小将军的夫人是这里不多的已婚妇人,率先起身响应。又拍手笑道。 “世子夫人的提议好,可咱们这里这么多的才女,才子干嘛还去听那些俗曲,不如就请各位小姐公子们赏个脸,给咱们看看眼界如何?” 不说今天的目的,女孩们平日里学这些琴曲难道真只是为了自娱自乐,有那个心境傲然今天也不会来了。自然纷纷同意。 丫头们鱼贯而出,很快各种琴、筝、箫、笛,甚至少人学的陶埙,箜篌搬到了船楼顶。 男女分边坐下,个人面前都是一张小高几,摆着各色果品,点心,或清茶过蜜水。 这样每个人各自为政,谁也不会觉得被冷落,也不会叽叽喳喳说的过于热闹影响了大气氛。 对于如此周全的安排,若棠佩服不已。十五嫂确实是个精明能干的。 借口嗓子痛的若棠和几个不准备参加的女孩坐一旁做看客,其他会乐的女孩谁都想人前露脸。 她们也都有好盘算,这一回,就是宁王不成,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公子。 盘算不错,可又人人自矜,谁也不肯为先。 少年那边谦让好一会见女孩们都不动,干脆抛砖引玉,齐齐推举大才子严士英出来弹了首古琴曲高山流水。 不说技法,严士英这曲子寓意实在妙,萧策笼络世家,自然要接受知音寻明主的好意。文绉绉赞了又赞。 站在若棠身后的瑛姑却惊讶不已。看了眼满脸不屑的苏大小姐,悄然在若棠身后嘀咕起来。 . ☆、第89章 . “郡主,严士英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怎么脱胎换骨一般。” 瑛姑望着几年前被美琪大小姐挠了个满脸花,百般瞧不上眼所谓瘦猴子,芝麻饼会影响后代的丑男,变成如今面容清秀,文质彬彬的才子很有些吃惊。 “腹有诗书气自华,相由心生。他本就是儒雅君子的脾气。不足为怪。” 听了郡主的话,细想想,男孩子抽条长个本来就晚,他的脸又用了碧玉膏,曾经的疤痕淡去加上自身书生气质也算可以理解。 有人开了头,琴的技艺不算高,曲子也大众自然有人跟着显示才艺。 女孩们都出身世家,教养良好。 大多有一两个拿手的曲目。就是苏美琪这个好武爱闹的,也用云箫吹了曲轻柔空灵的小调。 可谁也没想到,其中最让人惊叹的反而是张嘉敏这小姑娘。 看起来柔弱如娇花的姑娘一身鹅黄柳绿的散摆襦裙,虽然容貌只是中上,气质在一堆江南女子中却显得十分可人怜。 江风吹过,轻薄飘逸的料子勾勒出袅娜纤细的身形,垂首间有种凌波御风,宛若不胜之美。 这样个娇柔的女孩竟在嫡姐张嘉慧一曲清新明快,愉悦流畅的《阳春白雪》之后。 含羞带怯接过琵琶,技法娴熟弹了首铿锵激昂的千古名曲《十面埋伏》。 她那葱白纤细的手指轮转间,把所有人带入了铁骑刀光,动魄惊心的战场。 眼前仿佛是两军对垒,奋勇厮杀,耳边好像万马奔腾,喊杀震天。 场中的人都不算外行,不免心随曲动。 尤其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各个眉目怒张,神色激动。 一曲终了,船楼上针落可闻。静了静掌声叫好不绝。 嘉敏小姑娘到是很沉得住气,掌声里缓缓起身,行云流水般漂亮的向上座的宁王行了个福礼,见他抬手请起,脚步轻盈的回到座位端正坐好。 在座的都出身不凡,见过的好乐师多着呢,自然听过更好的琵琶。 不过相对于嘉敏的年纪,不论从技巧,还是情感真算是难得了。 其实先她弹的,嘉慧那首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阳春白雪》不论是手法,还是对于今天聚会的气氛也都相当不错。 估计她也是听了若棠的建议,晓得萧策矛盾对立的性情,猜测他常年在战场中血火厮杀里,也许会更喜欢这种轻松欢快的曲调,才选了这曲子。 本来效果相当好,只没料到庶妹会在她之后演奏个截然对立的,狡诈的用自己去反衬突出她的本事。 更没想到在家里一直不如自己的妹妹深藏不漏,琵琶技法如此高超。 本来自信满满的张嘉慧,不由担心明天寺里书画的结果。她这个妹妹可是跟自己一样多年练着萧策多年收集,喜欢的簪花小楷啊。 不说其他人或赞叹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的心思。 这一曲让人心潮澎湃的琵琶后,萧策没有象刚才那样自如夸上几句,除了抬手一直静坐着没开口。反而定定看了好久那把琵琶。 在气氛没冷到诡异前,他突然开口对若棠说:“郡主,你也来一曲吧,就弹奏一首春江花月夜如何?” 啊? 这家伙又闹什么,让自己弹琵琶,开什么玩笑。 若棠几岁时学习乐器,一眼就爱上了不算大雅,男子们多习的笛子。拿到手中放在口边,就熟悉亲切的很。 后来她也练过几首筝曲,觉得有趣可爱弹过月琴,淘气跟十五哥玩过鼓,可不知怎么从来也不肯碰一下琵琶。仿佛天生不和眼缘。 对于琴弦都不知道怎么按得外行,让她弹一曲《春江花月夜》真是难于上天。 若棠到不怕丢丑,就怕他们耳朵受不了荼毒,纷纷跳湖。 对她爱好擅长了如指掌的苏怀真起身笑着缓和。 “王爷,小妹她不会琵琶,自小看了就不投缘不想碰。您要是喜欢听,不如让张小姐再来一首。定然还会是天籁之音。” 不会吗?不想碰? 萧策看了眼,眸子里坦荡荡的确如此的若棠。一时心口发疼。 曾经,她那一手琵琶,给两人带来多少欢乐,怎么如今再世为人,看都不想看一眼了吗? 双手紧攥成拳抵挡那心口不可抑制的疼,萧策点头同意了苏怀真的提议。 可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来,对曲子他已兴阑珊,再无兴致。 午饭是在山脚别院吃的,席上山珍奇禽不足为奇,苏怀真特意指了盘鱼介绍道。 “王爷,这是龙武湖的化龙银鱼,无鳞、无骨、无肠。肉嫩味鲜,清香油润,您尝尝。” 这鱼是本地特产,因只五月捕捞才肥美有肉,又不好保存一般人来江南赶上时节都要尝尝。 知道萧策口味的身后侍从刚要拦,看了一眼他不反感的神色,就没动没开口。 萧策在鱼身夹起一丁丁肉,云淡风轻般问了句:“郡主很喜欢吃鱼吧!” “恩,从小喜欢鲜味,鱼虾蟹没有不爱的。父王还打趣说过她是小馋猫托生的。” 王府里呆了好些天,对于若棠的口味他也算清楚,如今不过是确认。得到肯定回答后,淡淡笑了笑。 第89节 吃了两筷子,转头跟严士英说起当地风物,那一块子鱼却在碟子里没有动。 男客这边吃喝畅谈和谐无比,女孩们席上的气氛可实在不好。 很有预见的若棠想要好好吃顿饭,看了下席面安排主动去了全是不熟人的一桌。 菜上来闷头先吃三色蒸银鱼,刚刚抬起筷子向五味虾仁进功,美琪那桌的冷嘲热讽已到了高峰。 “你怎么比得上人家,你娘亲是将门之女,只会干脆利落的行事,人家可是家学渊源呢!” “女儿肖母,可真是有理。” “还装模作样做端庄淑女,乌鸦怎么打扮也成不了凤凰。哼。” ...... 十五嫂去安排事务还没回来,若棠也没有出去打抱不平。 她不想多管事跟美琪斗起来,自己人闹出大笑话,也不看热闹,只抓紧时间趁热把爱吃的菜长了一遍,六分饱的时候,那边的剧情终于到了□□。 众矢之的张嘉敏惊叫一声,碟碗落地的脆响紧跟着响起。十五嫂姜明珠也在此时进了门。 对于娇滴滴张嘉敏,这个半路杀出来打乱了自己和王府计划的程咬金,姜明珠是很不喜的。 进门看她吃了亏,也不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抚两句就让丫头给她送回房。又吩咐人把饭菜给她送到房里用。 若棠慢条斯理喝了碗汤,在大家提议击鼓连句罚清酒时,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 都是娇小姐,精力有限,闹了一阵各人回房间小睡,准备傍晚天凉快些登山,住在佛光寺中第二天看日出在游山。 消化消化午餐,正准备午睡的若棠,听碧螺说叶衡带着一行人正在附近驿站修整准备进城。 听说郡主在别院,已经趁空过来时,一颗心乱跳不停。 惊喜中,重新梳了头发,在昨天丫头们准备的衣服里挑了又挑,跟着偷笑的瑛姑急匆匆出了别院。 半年没见,看着已经换了女装,身姿曼妙,容色也出落得更光彩照人的心上人,本来拿了片叶子在那吹相思曲的叶衡,傻在原地。手中青叶飘然落地。 看了眼站在僻静柳荫下,呆呆若木鸡盯着自己眼珠也不转的人,心里有些得意的若棠微垂了头抿唇而笑。 “傻子,不认识了吗?” 那个傻瓜却直愣愣盯着她看,没有接话。 到底不愿意把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浪费在发呆中。若棠含嗔开口。 “叶衡,你看什么呢?” 终于从僵尸状态脱离的叶衡眼睛转了转。傻乎乎答道。 “认识,只不过没想到郡主换了女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这话里深意,是他曾想过自己换女装的样子了。 带着点调皮若棠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嘟着嘴颇为嫌弃的道。 “我好看了,你倒是黑了很多。” “啊!我这是海风吹得,养养会白过来的。” 看着傻乎乎的叶衡,听了她的话有些担忧的摸了下自己的脸,若棠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知道她戏弄自己,叶衡也是开心的。 两人间距半米,头对头低声说了好一会别后情形,叶衡从怀里掏出个锦囊,打开。 “这是我在扬州得的是一对,在红词寺里开过光,这块给你。” 小孩手心大小的一块白玉剔透莹润,雕工更是巧夺天工。在手里翻看一会,发现了其中的精巧若棠手轻轻一掰,玉佩就分成了半圆两块,原来是一块同心龙凤玉佩。 轻轻在一用力,果然这两块按镂空位置重合可以扣成一个圆。 想到红词寺别称月老仙庙,都说哪里求姻缘最灵。 很多未婚已婚的男女,都愿意在那结红绳,若棠心里死甜,嘴上却不饶人。 “你一个大男人去月老庙干什么?是一个人吗?只把玉佩开光没再做别的?不许说谎,不然我再不理你。” 再不理自己,尽管知道她是小性玩闹,叶衡还是不敢赌的实话实说。 “当然不是一个人去的了,还有几个将军一起。除了开光玉佩,我还求了签,挂了红线。” “签文是什么,红线上你写了什么?” 想到自己所求,所愿。叶衡的语调里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欣喜。声音低低的跟爱人分享共同的甜蜜幸福。 “我求到的是上上签: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恩深情重,世代白首。 红线上我只写了一句:花好月圆,相随百年。” 听签文不仅说他们此世是夫妻,还前世今生都是恩爱白首的眷侣。 再加上叶衡那句许诺今生的话,若棠欢喜的抿紧了唇,反而不好意思接话了。 低垂眼帘摆弄了好一会手中的同心玉佩,轻声道。 “我很喜欢这礼物。你这块先放我在,等我给你打个络子。对了,你是要马上进城了吗” “嗯,修整一下,就要去王府跟王爷复命。” 啊,马上就去见大舅吗? 若棠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眼睛别有深意的眨了眨,犹豫了几秒把自己已经跟舅舅表明心意的事情都说了。 对于萧策想求娶的事,简单带过几句。 “那个,因为辽东想要跟苏家联姻,我也是备选之一,舅舅问我的意思,我就干脆跟舅舅说了我们的事。 等一会你见了舅舅,回话的时候要多多注意些。舅舅说要考验你通过才答应婚事的。” 好心叮嘱完,好一会不见人回话。若棠抬起头,就看见叶衡眯起了眼睛紧皱着眉头。绝对是不开心的状态。 她有些意外的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你怎么就说了?” 听了叶衡的回话,若棠心中一沉,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看着心爱的人跟别人你侬我侬,恩恩爱爱,我们还满心以为若若其实是喜欢他,自己是汉王女婿不二人选的萧策(允悲中),内心是多么.....下一章揭晓! ☆、第90章 . 听说若棠一个人把两人的事跟汉王说了,对于男女间有些事看的很重的叶衡,确实有些不开心。 却跟若棠想的不高兴,完全不是一条线上的意思。 他很有些郁闷的看着心上人,十分怜爱的柔声道。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等立下军功要我去汉王跟前跪求的吗? 这种事要由男人做的。我不想委屈你。 也都怪我,对不起,都是我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一个深闺女子独自承受这些。” 真是大喘气,但为他这份把自己当心尖尖一下不舍得委屈的心意,心里又甜又软的若棠还是娇声骂了一句。 “傻瓜,笨蛋。大坏蛋。” 看她在这娇嗔,远处的瑛姑估算了下时辰,使劲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时间到了,叶衡还要赶回王府复命。 脚步一下都不舍得挪的若棠,嘟着嘴低声一句:“我回去了。” 几乎要拉住她的叶衡,攥紧了拳头艰难的点头。 “嗯。我给你带了很多小玩意,过几天给你送过去。你一定喜欢。” “好。”若棠摸了摸手中玉佩,抬起头。再一次说道:“我真的要走了啊!” 看着眼前含苞欲放年纪的女孩,抬着玉白的一张脸,润红的唇微微嘟着,杏眼横波含情的看着自己。 那乌溜溜的眸子里面的期待,羞涩,欢喜,让一向守礼持重的叶衡再顾不上什么礼仪端重。 顷刻间心神沦陷的上前一步,轻拥了人在怀中。 终于被爱人抱在怀里的若棠差点笑出声,这呆板的家伙,还算知情识趣,不是个真木头。 她不矜持的,大方的伸出手也轻轻环抱住他满是铁甲的腰身。 薄纱襦裙的心上人,柔顺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就是大罗神仙此刻也忍不住的,何况少年情热的叶衡。 火热的唇终于第一次颤抖的,落在了那想过千百次的脸颊上。 脸上一热的若棠微微一愣,抬眼看着叶衡眼中爱怜微羞的目光,心口一跳,情不自禁的抬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轰,这一下轻吻,让叶衡瞬间成了一只煮熟不能动的螃蟹。 好一会,没等来他回吻的若棠,被男人的大手紧扣在硬硬的铁甲上一动不能动。 迷糊了一下,她脑子里微微一转,已经猜到了叶衡对自己珍惜重视,生怕忍不住唐突了自己,那些七扭八拐的古人心思。 让心上人如绝世珍宝一样爱重的若棠,暗自偷笑,没有再去招惹那个傻瓜,只顺服的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那翻来几句的。 “若若我好想你。我好喜欢。若若,你真香,真好。”的傻话。 尽管是听起来笨笨的情话,满腔爱意的少女也是笑的眉眼弯弯,满心欢喜。 旖旎的空气里,顿时情丝飘飞。 别院假山高亭里,寒冰怒气如巨浪翻滚汹涌。 萧策身后几个人同时心口发冷,腿脚发软。恨不得自戳双目。 谁也想不到,陪从不午睡的主子出来闲逛,会看到远处山脚郡主跟人私会。 这真是冬日炸雷,晴天霹雳,要了亲命啊! 第90节 眼珠不错的看着山下柳旁,看着小鸟依人般的若棠扑进陌生男子怀中。 看着那男人小心珍爱的把她拥在怀中,吻上她的脸,看着若棠踮起脚尖去啄那男人的唇。 满腔怒火炸裂,嘴唇都哆嗦的萧策已经把手中骨扇捏了个稀巴烂。 原来看着心爱的人在别人怀里,是这么伤,这么疼,这么痛彻心扉,恨不得立即把自己都灰飞烟灭。 原来只是看着,已经身若油煎,生不如死。 那当初,她是怎么日日笑着面对妃嫔晨昏定省请安的,又是怎么忍过来的。 自己自以为那是给她皇后的体面,荣光,与爱重,是不是在她看来,只是沉重的负累,甚至,羞辱! 是不是最后她云淡风轻,笑着大方要给自己主动纳妃选秀时,她已经不疼了。所以不闹了,不气了,不吵了。 是不是那时候若若已经不爱自己了,已经决定不要自己了。 不会的,不会的。 她是许过自己的,他们约定了生生世世的,她怎么可以不要自己。 她就是太生气了。对,若若就是太气自己了。 气自己一点没有明白她所看重的,只会犯傻蠢笨的自以为是。 尤其,如今他都知道错了,也不会幼稚的赌气,故意拿人气她了。也不会在想着那些完全没用的,所谓体面尊荣了。 自己的若若最心软,最体贴。是不会扔开自己的,知道自己真心改过,她会原谅的,一定。 不停找种种理由安慰自己的萧策,在尽力规避着直击他心底的恐惧与残酷的现实! 回避着,他死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回避着,曾经只属于他的若棠也会对别人笑,对别人含情亲吻,也会爱上别人! 可过往的一切怎么也不能停止回想,又越想越怕,越冷。 那感觉,仿佛万箭带着寒冰穿透他的胸口。冻得他四肢百骸血液都不能流动。整个人就像是个活死人。 看着拳头青筋暴起,脸色煞白的主子,身后几人对望一眼,头垂得更低。 此情此景下,谁也不敢上前劝什么。实在是怕死啊! 风吹云动,在别院上空的桃花型云朵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走了。 ...... ...... 一边走一边低头把玩这一对同心玉佩的若棠,被身后的瑛姑推了下才发现对面廊下的几个人。 微一愣神,她微笑着福身行礼。 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的萧策,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精心的装扮。 笼纱的玉色粉蝶穿花襦裙,配着头上颤巍巍的蝴蝶华钗,真是妩媚清艳的很。 可惜,却是特意打扮给别人看的。 见此,本来面无表情的萧策,忽的浅浅一笑体贴道。 “天正热,若若你也还是午睡一会的好。不然下午爬山该没精神了。” 心头正欢喜的若棠声音都带着柔,宛然一笑就像湖中菡萏初绽。 “多谢王爷关心,你也多休息。我先回房了。” 锐利的目光扫着她手里一对龙凤玉佩,萧策眼中寒光一闪又嗖然不见。淡然自若的点头告辞。 走出不远,他突然停下脚步,一拳击在廊柱上,声音如利刃锋寒。 “马上去查。最迟今天晚上。” “是。” 不敢有半丝犹豫的刘一几个答应一声,利落的转身出门。 几个手下飞奔而去,心乱如麻的萧策没有目的一人乱走,不知怎么就停步在别院荷塘前。 粉粉的如女孩笑靥的荷花瓣,又让他忍不住想起刚刚所见痛彻心扉的画面。 那似曾相识的有情人相拥,是不是跟当初自己与若若倾心相恋,约会黄昏一样的柔情甜蜜。 不过那时候,是自己抱着那可爱甜美的女孩在怀里,那时候她只让自己抱,心里眼里也只有自己的。 想到那时候两情相悦,蜜里调油相爱的他们,后来的缘断情绝,今生的疏离漠然,萧策发腥的嗓子里堵得厉害。 还好多年习武的本能还在,身体自动运功强行压制了下去,那一口就要喷出的心头血。 可就算如此,五脏六腑也乱位一样的难受,加上混乱的大脑干脆就地盘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血流终于平缓,思维也恢复了清醒理智。 把未来重新规划的萧策周身气势一阵,利索的起身,结果。 “哎呦。” “谁?” 一把天青色山水的绸伞飘落于荷塘中。 哎呀的,正是被泼了汤回房间吃饭的张嘉敏。此刻她换了身粉白色遍绣莲叶云纹的裙子,合时又应景。 耳边的蓝宝,裙旁系着的同色宝石禁步更显得人眉秀目清,肌肤瓷白。 惊讶一声后,乖巧的她匆匆解释。 “我看王爷一人坐在荷塘这闭目沉思,阳光又实在火热,就想给您撑伞遮下阳。” 萧策目光在树梢,假山扫了圈,知晓暗卫们都安好的守着,才把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 看看荷塘中的伞,在转头看向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 猛然有了妙计,自认可以小小手段,扫除情敌的萧策,忽的展开个得体礼貌的笑,客气的谢过她,表示之后会还赠她把伞,又淡笑着离去。 留在湖边,小心肝怦怦乱跳的张嘉敏小姑娘是又惊又喜。 她本来是被欺负的心情低落,想放松放松。也是想起姨娘的叮嘱出来碰碰运气。 哪知道就看见了郡主跟叶衡将军私会,又惊又怕的匆匆回转,结果好运的碰见的宁王爷。 还让王爷对自己笑,和颜悦色的感谢,真是好运气!(呵呵,姑娘,你想多了!) 半晚,夕阳未落,一行人简单用过点心,就去爬山前往佛光寺。 一反上午跟大家笑语晏晏的态度。急行军一样的萧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 这速度,别说女眷了,就是受伤修养很久的苏怀真和几个文弱的学子也喘着粗气,顾不上说话的紧跟着。 虽然体力好,能跟上前方行进的速度。可天气在那,走一会还是热的不行。 若棠可不会为难自己,路走到一小半,停下来擦汗、喝水、吃点心,远眺景色,跟丫头们指点花草石头说笑一会,休息好了在走。 到了路程的三分之二,她在旁边亭子里看见应该是实在走不动的十五嫂跟一群姑娘们,心里坏笑,面上微笑着走过去。 这些人面红耳赤,发边汗湿漉漉。 除了苏美琪见到她习惯冷然的哼了哼,其他的姑娘都起身跟她热情的打招呼。 没想到张嘉敏这姑娘的抗击打能力这么强大,明摆着受人排挤,主家也不欢迎还是坚强的跟上来。 这股子韧性,到不愧是嘉慧的同父妹子。 她轻声细语的和几人闲聊几句风景,一行人又开始爬山。 慢悠悠跟在后面,陪着她的瑛姑很是不解。 “这大热天的干嘛非要硬爬山,坐小轿上来多好。她们娇小姐一样的体力,又不看景只低头赶路多遭罪。” 呵呵,若棠笑了两声解释给她听这里的缘故。 “你以前闯荡江湖难道没听过吗?辽东那边的男子娶媳妇都喜欢身体好,高挑健美,珠圆玉润的。 那会你跟我去京都号称北地三姝的也见过几个,不都是亭亭玉立凹凸有致的那种。 她们有心来,自然是做过功课的,清楚我们南方这些纤细娇柔的女子,也许并不受北地男子喜欢。 尤其萧策还是战场上的将军。又好骑射狩猎。“ 瞬间明白的瑛姑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惊讶万分。 “啊,郡主的意思,难道她们都看上了萧策,可男人只有一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萧策的痛苦还会继续!前世的事也会渐渐揭开!布丁之前留言,说叶衡前世是幸福的话,就算认证了啊!呃,也不知道小天使们还是不是记得,我曾经的剧透啊! ☆、第91章 听了瑛姑的傻话,若棠噗嗤笑出声。 这个姑姑出身江湖,对世事并不通透。 若棠看她不解的样子笑起来,慢慢解释。 “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你想什么呢?虽然新朝法规还没修正。但是按大陈旧历,一个王爷可以有一正二侧四庶的妃子,至于不在牌名上的更多了。” 跟在身后的墨菊听了半天也不明白,追着问道。 “郡主,可她们都是名门世家的小姐,又都才貌双全的。怎么愿意去给人家做妾,那得多委屈自己啊!” “王爷的侧妃可是有品级的,跟那些妾怎么能一样。” 墨丹插话过来很不赞同。 墨菊的性子有时候爱钻牛角尖,理直气壮的反驳同伴。 “什么品级,就是皇贵妃又如何,不过是叫的好听。 实实在在说起来也还是个小妾,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就算生的王爷公主也是庶出。” “哎呦,你这丫头胆子到大,连当朝正得宠的皇贵妃,大皇子和几个公主也敢拿来编排。” 瑛姑弹了弹她的额头。 第91节 听着身后几个丫头的议论,若棠叹口气。 一样都是几岁由孙嬷嬷调|教起来,长在自己身边的。可这心思还是不同。 看来一样米养百样人,果然有道理。 她身边的碧云姑姑,是母亲留下的大丫头。 陪着自己从扬州出来,这么多年一直细心的照顾着自己长大,忠心可表日月,情义也不同。 几次拒绝王妃给她安排小官体面的婚事,如今她年近四十,是打定主意和瑛姑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了。 碧螺、松萝20出头,是七八岁时选进她院子的,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和姑姑们同样的心思。 她也费心让嫂子们介绍了些小官,掌柜,管事,孙嬷嬷看过都说不错,这两人看都不看。 一副心如磐石的模样,坚决做个自梳女。她也无法勉强。 再有就是眼下这些墨们,也都十五六岁该放出去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这些丫鬟,陪着她一起长大,在淡漠,有主仆之别,也有了几分感情。 她是愿意身边人都能幸福如意的,但并没有给丈夫用贴身丫头做通房的念头,叶衡也不会要。 所以还是趁早给她们安排个归宿的好。 急行军一样的赶到寺院里,客房有限,两人一间院子住。 若棠第一时间选了和嫂子姜明珠住在一块。 贵女们这回到是没多折腾,实在是累坏了想要赶紧躺下休息。 等若棠美美的吃过斋饭。还没好好歇歇的几个姑娘带着丫头就都过来了。 她自然要跟着嫂子接待,喝了杯茶,女孩们话里是想趁天光还亮看看景色。 看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几个人,虽然若棠体力还好却没心思跟她们出去。 被公公汉王委以重任的姜明珠不好强硬的拒绝,加上后来赶过来的美琪,只好答应却硬拉了她一起出门。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逛了一圈碑林,龙壁,通天岩等男人们喜欢的枯燥景致,却半点没达到目的。 别说宁王萧策,就是一个男人影子都没见到的少女们只好怏怏回走。 而目标人物,此时正在房间里负手而立一动不动宛如石像。 晚饭也没吃的萧策看着金乌沉落,并不叫人点灯。 静静等着刘一几人,分别打探回来关于那个野男人的消息。 终于,整理好资料的人到齐,萧策没有接过手边那几页纸,头也不回冷冷道。 “念。” 倒霉催的刘一看了眼手里的字,不敢犹豫,借着还算好的月色尽量清晰的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叶衡,20岁。孤儿,寒溪门弟子。7岁进王府做了郡主侍读。 骁勇善战,沉稳有谋。16岁凭军功封将军,被汉王屡次嘉奖提升,如今已经是忠勇将军。 他对汉王赤胆忠心,这回更在扬州立了收复大功。听说,要不是这回汉王归顺辽东,是要给他封爵的 。 陈朝末帝大婚那次,我们和益州侍卫一起从京都杀出来那回,一直护在郡主身边的苏家远亲,就是化名的叶衡。” 竟然是他? 萧策闻言目光陡然凌厉的望过去。 见主子的目光,几个属下都知道负责那次谍报的人死定了。 回话的刘一在杀气笼罩下只觉得手脚冰凉。 低头看了眼主子动也不动的影子,本能的直觉让他犹豫了下,莫名的就口齿含糊起来,支吾着不敢继续。 满心不耐烦的萧策冷声喝到:“好好往下说。” “是。”死就死了,刘一继续道。 “去年,汉王在交州巡视战船时,被扬州奸细所刺。郡主替他挡了危机却自己中了毒,跌落海中。 当时带兵的叶衡奋不顾身跳海跟去。只他们两人在海上飘了几天,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 听一些小道不能确认的传闻,郡主落海,伤口的巨毒发作,昏迷中被叶衡带到石岛上。 命在旦夕时,一位跛足道人驾着一叶扁舟经过,给了几个救命药丸。 不过是药引难求。要每天人血一盏化去药中猛性才能吃下去。 ...... ...... 最后,他们被汉王找到被救起时,叶衡把郡主交给汉王后就因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休养了多日才恢复。” 心头又疼又气的萧策冷笑一声。 “这么说来,他们除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有救命之恩,生死与共的经历了。 郡主受的伤如何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谍报上说起过?” “郡主手臂被划伤,解毒后用了良药,身体早已无碍。 这事之后大战频频,汉王应该也是多方考虑,所以也压着不许声张。这回能知道,也是正问到交州知情的一个水军才正巧。” 刘一赶紧替同僚们解释了下。看白字上还有最后一行字,见主子依然沉思不语,他想了想把这很有些八卦的传闻也说了。 “关于叶衡的身世还有个传言,但当事人都不承认,当年的知情人也说不清,所以不能确认真假。 听说是叶衡不姓叶,他本是二十年前扬州安海候邵光庭的嫡长子,因缘际会流落民间,本名该叫做邵衡。” 哗啦,窗台上两盆花被萧策猛转身挥手中带落于地,瞬间粉身碎骨。 “你说什么?叶衡他原来该姓什么,他应该叫什么?” 萧策的声音冷厉惊恐,眼神喋血嗜杀。这一刻简直是地狱凶鬼附体。 这样失态的主子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哪怕战场上血战时也没有现在这么狰狞恐怖。 “主,主子,他,他原本姓邵,叫做邵衡。” 刘一吓得脸都白了,磕巴着答完话。就见脸色遽变的萧策眼发直,胸口起伏不定的呼吸短促。 好一会从紧咬的齿间颤声一句。 “他,他也跟来了吗?他为什么也跟来了?为什么?” 急忙扶住他的几个人,感觉到主子的手冰冷发颤,顾不得别的,更没理会他话里的意思。 慌乱的赶紧合力,小心的给他搀扶到床上。抚胸拍背好一会,才帮着他铺床,脱衣、除靴,扶他稳稳的躺下盖上被子。 头痛欲裂的萧策躺在床上,听着远处佛堂念经声,晕晕沉沉间昏睡过去。 不安的梦里,仿佛又到了让他剜心碎肝的场面中。 假死逃出京都,和邵衡一起借大火离开行宫的若棠,终于被他千辛万苦找到。 可曾经深爱他,眼里只有他的若棠,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从头到尾都冷漠无视着他。 就好像他们本是从无交集的陌生人。不,那态度,目光是比对陌生人还冷,还淡漠的。 她的眼睛只看着跌落马下,为护着她,万箭穿心,奄奄一息卧在草地上即将毙命的邵衡。 很久很久,唇无血色的若棠哆嗦着,给那个男人整理好满是血污的衣襟,盖住了那抹孽缘开端的月牙印记,撑地站了起来。 长身玉立在邵衡跟前,抽出挽发的木簪任青丝流泻,把靴中的匕首抽出一挥,七尺长发瞬间截断。 她不顾自己的呼喊,不管臣子们的惊骇,跪于地上,小心把头发放在满脸大胡子的邵衡怀中,微笑着起誓许诺来生。 “邵衡,此生以错。若有来世,豆蔻相遇,你心意不变,若棠定偿你痴情。做你妻子。携手白头,永不相负。” 接下来,向来淡定自若的萧策,被青梅竹马,结发恩爱妻子,许给别的男人来生誓言吓傻了。 而邵衡含笑九泉了。 因刺激过重,旧毒复发的若棠,一口毒血喷出,至死也没在看他一眼,给他留下一句话。 梦境一转,又到了自己那一世将死之时恍惚看到的影像。 他看见早已经转世的若棠,没有在黄泉路奈何桥上等着自己。而是一身火红嫁衣坐在喜房里。 也转世为人的邵衡,同样一身喜庆的新郎红衣,拿着挑干,幸福的掀起爱人的盖头。 龙凤红烛盈盈焰火中,那两个人甜蜜的相视而笑,他们一世相伴,生死相随。是乱世中最让人艳羡的一对夫妻。 而自己,却在地狱业火中受尽寂寞苦痛,翻遍地府的找着那个早跟别人携手鸳梦的爱人。 不,不可以。 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一个。 若若,你许过我生生世世的。求你别嫁他,回头看看我。求你。 大喊一声,冷汗淋淋醒来的萧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想到阴魂不散也跟过来的叶衡,想到白天他抱着若若在怀里相依相偎的画面。 前尘往事,今生情缘,一幕幕的浮上心头。 想到今生若若还会抛开他,跟叶衡在一起相依相伴。 千年游魂飘荡,寂寞怕了,寻找怕了的萧策,顿时汗毛倒竖胆颤魂飞。 一把扯开被子,低低喊了一声:“不行,他们不可以在一起。若若是我的,她许过我的。” 猛然起身,直直冲出门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文的收藏突破200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允许我多笑会! 为了庆祝,亲们,我明天双更啊!啦啦啦,啦啦啦,明天就要双更啦! 第92节 ☆、第92章 . 因主子突然发狂,刘一一干人脑子早就乱了,正商量不出个主意,听见主子醒来,几人匆匆从外间进来。 一杯安神热茶还没倒完,就见萧策翻身冲了出去。 他们慌乱惊叫着主子,却谁也不敢动手去拦,此时神色诡异的人。 眼看着他施展轻功横冲直撞,往女眷客房那边去了。又急又慌跺着脚连忙跟上。 正在路口,要跟几个姑娘分手回院子休息的若棠,在朦胧夜色中,就看到白衣影子冲着自己恍惚的飞飘过来。 本就对鬼神有些敏感的她,一瞬间想到各种恐怖可能,笑容凝在脸上,顾不上其他人自己迅速后退到院子里。 敏锐的瑛姑只比她反应更快,见了那鬼影,早已抬手迎上前去,劲力十足的一掌毫不留情拍了下去。 刘一几个来不及解释,冲过来只能以身挡开她凌厉的掌风。 混乱的禅房前,简直是几年多前,京都船头那个漫天烟火晚上的重演。 不过,眼下的萧策可没那时候的玉树临风,潇洒英姿。 此时他只穿了一身中衣,光着脚,散着发,狼狈极了。 被他一阵风样冲过来,硬搂在怀里,几乎上不来气的若棠,挣扎着吐出两口气后,再一次确定他是自己的灾星。 “若若,若若,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样抛下我活死人一样十年。 若若你不能这样,你许过我的生生世世的,你许过我的,你怎么可以在答应别人,你不能在扔下我。 我都改了,知道错了。若若,若若,你不可以嫁给他,所有的恩情我都会还给他的。 你不是说报卖身报恩,害人害己要不得吗?我给他封侯,封王,把天下都给他,好不好? 若若你别抛下我,我再不敢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好,可我都改了,真的,真的,我真的全改了。 我在不会跟你赌气,故意让别人去碍你的眼,冷落你,逼你服软,逼你和我好,我在不那么傻,那么混了。 你以后愿意怎样就怎样,永远不理我,不理我,不让我抱,我也不会强求了,只要你别走,让我花一辈子弥补好不好? 还有安儿,你舍得不要他吗?他那么乖,你扔下我们走了,他每天晚上临睡时,都抱着小虎枕偷偷叫娘亲,你怎么忍心扔下他?” 活死人?赌气别人?安儿叫娘亲? 这乱七八糟东一句西一句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被慌乱到语无伦次的萧策,差点吓个半死的若棠,好一会才大脑恢复正常。 从他那些混乱的言语中却什么也弄不清。只猜测着他可能是梦迷了?不然就是中邪了? 不过佛门正气的寺院,中了邪的可能性不大吧! 再想想,之前他和自己相处,也曾经露出颇多莫名其妙的地方,不会是得了现代抑郁症,精分蛇精病了吧! 像他这种压力大,常年在战场上血腥杀伐,在家里也得不到安然,一心谋国造反,还要夺取父兄地位的人,得这种病倒也很有可能。 看了眼陆续赶来的汉王府护卫,还有周身杀气越来越浓,眼见就浑身黑雾弥漫发狠的瑛姑。 刘一咬着牙上前,一掌过去,冒着犯上的大罪,想把疯魔的主子拍晕。 谁想到,萧策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声不吭回身跟他对了一掌。竟然把刘一拍开了! 好在,这一下虽然没有解围,萧策到是恢复了些神智,却依然抱着若棠不肯松手。 他就跟陷入梦境不肯醒的人一样,只声音低低的哀哀的恳求着。 “若若别在离开我,我受不了。我会疯,我会死,不,是生不如死,求你。” 那眼神语气实在可怜,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恐惧。 猜想他一定有精神问题,不是正常人的若棠,一边给嫂子、碧螺几个使眼色,一边拍了拍他的背软声答应着。 “好,不离开,不离开。那咱们去房间里坐着说话好不好,我累了。” 忠犬附身,很听话的萧策跟着她进了房间。 眼下也顾不得别的,若棠把他扶在床上半靠在大迎枕上。 姜明珠带着几个大丫头,强硬的把所有想跟进来的贵女们拦在了门外,包括跳脚不依的苏大小姐。 跟过来的瑛姑和刘一几个护卫,在郡主后边统一皱眉苦脸。 看刚才萧策给刘一那一掌,瑛姑没有硬来。她真没想到宁王还是个内家高手。 此刻如果强来动手,他拉着郡主,想要万全之策好像不行,太容易误伤。所以暂且忍耐! 折腾了这么久,萧策的中衣带子松散开,光滑的右肩头露了出来。还有越露越多的架势。 面上从来都守规矩的若棠犹豫着,要不要帮他拉上,顿了下,微微起身,哪知道就看见萧策右肩头弯弯月牙的胎记,竟然和叶衡的一模一样。 那月牙,都是自己幼年梦中所见的样子。 想到梦中人多年对自己的哀声恳求,一声声啼血般的若若若若,她砰砰乱跳的心惊疑不定。 被可能的猜测,吓住的若棠呆立床前,动也不能动了。 看本来起身的郡主一下子坐回床头,眼睛发直,全身僵住,瑛姑浑身一个激灵窜过,晓得不好。 上前轻轻的唤了两声郡主,郡主,若棠却仿若未闻,失了魂魄一样僵硬着。 瑛姑她跟郡主的关系,可不想刘一几个对宁王上下分明。 见此,立即把她半抱在怀里,上下摩挲了一遍,又按了会脉,听了心跳,掀开眼皮,却没有发现一点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当即,就想到了江湖上用的各种邪毒,西南巫师的摄魂之法,苗疆的活死人蛊毒。 越想越怕的瑛姑脸刷的白了。 难道突然发疯的萧策是中了谁的暗算,郡主如今也中招不好了吗? 回身跟同样惶惶然不知所措的刘一几个对视一眼。几人都是同样猜想。 这情形不对,看来要出大事了。 应该派人马上带兵前来护卫,先回到汉王府中才好,以免在出什么所料不及的意外。 正要出门去请十五爷进来商量,外面一声轻轻的佛号传入耳中。 号称南地第一的佛光寺名声在外,内里也确实符合盛名。 佛寺内人才济济,佛法高深,有真本事的大师很多。其他的执事,知客僧也各有所长。 众人齐心才能让佛光寺一直是禅宗“三圣庙”之首。 自然对于当今天下局势,这些方外之人也清楚的很。 尤其是负责外事的西堂首座,更是圆滑会处事。 不然也不能听说宁王萧策来游玩,汉王派人过来一说就主动封了寺庙两天。 如今,听小和尚来报说宁王突然急病,在听几个匆匆赶来僧人隐晦的话,意思是宁王的病不在机体表里,好像有疯癫之像担心不已。赶紧带着几个大师到了后院中。 不用诊脉,看王爷和郡主的脸色,眼中之光,几个见多识广的师傅,已看出两个人身体很好,精力充沛,内息流畅。 可这一个突然发疯失常,现在还呆呆痴痴握着郡主的手,死活不松开。 另一个又仿佛丢了三魂六魄一样,听不见,看不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大师面面相觑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对此没有好的良策。 在听刘一几个焦急中的猜测,是不是什么中邪?巫蛊?诅咒?降头?寺庙风水相冲? 西堂首座额头见了冷汗。 要是宁王和郡主他们真在寺中有个什么好歹,别说寺中众人,南地也许都会有兵刀之祸。 他们大不了自身一死,去西天极乐侍奉佛祖。 可这九州就要血流成河,他们算是造了无数大孽,修多少功德都没法弥补。 顾不上擦汗,招呼个沉稳机灵的大和尚,在他耳边低低数语,那人神色肃然的飞奔向首座方丈那里。 方丈大师来的很快,身后还跟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 一进房间,看了床头一躺一坐的两人,干瘦的和尚眼中异光闪过,双手合十胸前,用苍老嘶哑的嗓音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师伯,你怎么开口说话了,你的闭口禅?” 方丈见师伯忽然开口,眼睛在若棠,萧策身上扫了一遍后惊疑不定。 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历,师伯修了50年的闭口禅就这么轻易为他们破了。 也不知道师伯能不能把他们救治如常,否则寺中危矣。 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大师对方丈挥了挥手,方丈低声跟不肯离开的瑛姑几个解释几句,听了大师的法号是慈寂 ,松了口气的瑛姑信服的退出门去。 另外几个和尚,侍卫也都噤若寒蝉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门。 房间里瞬间只剩了三人。 “阿弥陀佛。”慈寂大师又是一声佛号。 两个人浑浑噩噩不知道沉浸在什么中的人,都清醒了过来。 “大师,我怎么了?”还被萧策拉着手,无法起身的若棠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对着老和尚先点头行礼。 慈寂大师颔首回礼,温声里带着安定人心得力量。 “女施主,不要害怕,你不过是一时受了刺激,魂魄不稳,如今已经安好了。” 脑子里虽然还不清明,可若棠也能从他话中听出善意,更清楚一定是他救醒了自己。赶忙抽手起身道谢。 大师脚步不动,只轻一抬手,若棠没有拜下去,又被托回位置。 大师看了看她的面容,笑着给了几句指点。 “女施主,你本来命盘散乱,世世缺一灵慧。出生就该非哑即愚。 如今却因异世星魂补齐命格。机缘难逢,定要惜福。万事不可强求,顺应天命焉知非福?” 第93节 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心中压抑多年的念头疯狂涌起,若棠焦急道:“大师你知道,那能不能告诉我......” 不等她问什么说什么,老和尚伸手在她头顶一扶。若棠半身倒在床上,闭眼和唇无声无语。 见若棠被他一下扶晕,早已醒过来旁观的萧策一把将人抱住,刚烈掌风毫不犹豫的扫过去,大师躲避开去。又念了声佛叹到。 “女施主不过是睡过去了,你大可放心。帝星重生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今天还有一更啊,92,93章是同时更新,亲们别错过了章节! ps:看在布丁这么勤快份上,收藏我的专栏吧!我的小断气专栏,哇哈哈哈! ☆、第93章 帝星。 这个称呼在地狱里搜寻若棠亡魂的时候,萧策已经听了近千年。 有温言劝慰的,有厉声喝斥的,有哀求无奈的,如今听着真心欢喜的,竟然让他浑身一僵,不太舒服。 他不管老和尚如何,先小心的把若棠抱在床上放好,脱了鞋,盖了被。 回身直视老和尚,目光里的意味他们二人都是不言自明。 慈寂老和尚见他眼神坚定,叹息着摇摇头。 带着不赞同苦口劝导:“帝星,你怎可断人宿世姻缘。要知道,这是要折尽无数福禄功德的。 凭你前生的大德行恩,来世依旧能为天下之主。自然有如花美眷,解语倾城相随相伴。 如今又何必强求,坏了人家的红线天定?” 冷冷的嗤笑一声,萧策傲然挑眉。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冷酷威仪。 “宿世姻缘,红线天定。凭什么?我不准。 她许过我生生世世的。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妻子。至于天下之主,我要这天下是不想委屈了她。 不然要这天下何用?这天下还留着它干嘛?都化成灰才好?” 说着如此狂傲自大的话,唇边却带着森寒的笑。那眼里陡然闪过的浓烈杀意,让人心惊? 就连从来八风不动的慈寂老和尚也是心里一突,皱起眉来。 帝星这毁天灭地的执念疯狂,让他也栗栗危惧,却不是为了自己。 若是平常人疯怒起来,伤十人百人也就是大限了。 他却不同,一念之间,也许就会让世间万民如在水深火热地狱深渊中。 想到清和人间,因他一念之差,变成一片尸山血海的炼狱场面,满心慈悲的大师急声劝道。 “帝星万万不可陷自己于不仁不德,毁了千万生灵的一世。天下苍生何其无辜,你万万以慈恩心相待啊! 要知道一切红尘情爱皆为虚幻。如今你只是身在偏执障中何不勘破、放下、得大自在。” 勘破、放下、得大自在,何其容易吗? 萧策苦然一笑,声音悲凉。 “大师,我若能放下,放得下,何必又有此生呢? 既然大师有大慈悲心,不为我自身,只为这万民也渡一渡我的执念吧!” “冤孽。” 老和声叹息连连,看了看安然睡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郡主,轻重左右间掂量了数个来回。 心中把佛号念了又念,求佛祖宽恕他的不得已,才对萧策语声温和。 “以心换心,必能得偿所愿。” 无奈的萧策摇摇头。 “可我一颗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捧在她身前她看不见,也不去看,不肯看。要我如何是好。求大师教我。” 老和尚看了眼甜睡的若棠带了歉疚说。 “时间,忍耐,恒心。帝星只要肯等待,机缘自然会来。到时候只要抓住自然成就姻缘。” 看了眼默默思索的未来帝王,无力的老和尚为了世间苍生又提醒一句。 “帝星是天下共主。一言就可恩与万民,一念能泽被苍生。 只要您存仁善之心,广施恩德,来生也许还会有一丝机缘红线。 此生万万不可多造杀孽。为人为己多积功德才是一世平安的保障啊!” 萧策:“果真?” 和尚:“佛家从无诳语。” 听闻将来也许还有携手姻缘的机会,惊喜的萧策合十双手拜谢。 “多谢大师点化。萧策此生必定长存善念,万事以民为主。尽我所能安民乐业,造福天下。” 老和尚知道自己此举虽然是成全了天下万民,却断了一对有情人今生美满姻缘。 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欣慰,惭愧又内疚的转头离去。 “哎,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看着大师走出来,瑛姑光电一样闪身进了房间。 一把推开正帮若棠拆头发的萧策。冷冷的瞪向他。 谁知道刚刚还疯疯癫癫的家伙,竟然目光沉稳清澈,虽然中衣头发仍然微乱的站在房中,竟然给她一种傲世如神,威不可犯的感觉。 外面刘一拎着靴子衣服敲了敲门进来,萧策神色自若到外间换好。 叮嘱了两句瑛姑关于若棠的事大步走出院子。 早被惊动过来的苏怀真几个等在院外,看着萧策对他们微微点头没有一句解释的离开,一头雾水的问着院外的丫头。 瑛姑看若棠没事,出来不耐烦的说:“郡主有点不舒服,要休息。”眼风也没给别人一下,两下关了房门。 寂寥的夜晚,苍凉的古寺,有人彻夜无眠,有人酣然好梦。 若棠梦中那个肩膀上月牙印记的男人背影再次出现,只特别的是这一回那个男人除了呢喃自己的名字,又第一次开口说了别的话。 他抱着女人割断的七尺青丝,无限哀伤的念叨。 “若若,若若,你等我,等我把安儿养大就去找你。 若若,若若,你怎么从来不到梦中和我相会。十年了,我持斋守善也算积了功德,你怎么还不肯来见我一面呢? 若若,若若我好想你,等我,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 ......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梦的若棠一睁开眼,顾不上管几个熬红眼的丫头,更顾不上去想梦中事,匆匆洗漱就直奔前面正殿。 那个老和尚说她该世世缺一灵慧,是异世星魂,可不是很对。 要不是自己灵魂占了这身体,被害婴儿在母亲肚子里闷久了,就算勉强生出来,早产、难产的婴儿能活命,也很大可能身体有缺陷。 大脑缺氧傻了,聋了,哑了都可能。 大师既然知道自己的来历,那能不能让自己有机缘回去? 就算回不去,可不可以帮忙自己知道那一世所念亲人的消息? “什么,大师他云游去了,那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去了哪里?能不能联系的到?现在去追来不来得及?” 西堂首座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牢牢记得师伯临走时的吩咐,决不可得罪这两位贵人,更不能跟他们多有牵扯。免得为寺中招来祸患。 为此,师伯一个人连夜下山云游,一刻都没耽搁。 自己更不敢怠慢也不敢亲近了,只好面带微笑一问三不知。 好在这位郡主比那个宁王爷和气多了。至少不会感觉到有性命之忧。 得知大师已经离开,不知道云游去了何方,更不知道何时回在回来。垂头丧气的若棠早饭都不想吃了。 同样没吃早饭的萧策到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来昨天的精分和软弱。 听说她醒了,第一时间礼貌的过来解释,很抱歉的说。 “昨天我梦迷了,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晚上睡得怎么样,没胃口吃早饭是不是哪不舒服,用不用找大夫来看一看?” 呵,呵呵。知道我被你吓到还过来,不知道见你更没胃口吗? 这一天的游玩女眷都没了什么兴致。哪怕是书画展才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 不光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也不是可以八卦的郡主借口休息一直没出现。 更重要的是萧策和一众青年才俊都不在。她们自然兴致缺缺。 恢复了和气有礼的萧策到是和苏怀真这些人谈的尽兴。说说笑笑爬到山顶还做了不少的诗词。 下山回到王府,若棠还是挂念着能预见前世今生的老和尚,可冲动过后,理智回来。 想着舅舅,叶衡,瑛姑这些人她反倒犹豫了。如果老和尚真有法子送她离开,她又舍不舍得回去呢? 舍得舍得,她若真的狠心舍了,得到的就真是自己想要的吗? 陷入本我,真我的哲理中纠结好久,若棠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到俗世人间。 汉王府大开盛宴三天。 第一天是宴请江南世家名流望族,各地的文官武将。 第二天是武比。江南各地想报效国家的人均可随意报名展才。 第94节 最后一天自然是众人同欢,歌舞大宴,也算是给萧策的送别宴了。 王妃向来不太管事,精明的八嫂因着丈夫闹出来的丑闻,没事很少出院子。 就连她几个孩子空闲了都很少接回去,只让他们乖乖留在王妃那里。 能干的九嫂成了寡妇,重孝还没过。 大舅不肯委屈了她去清苦庵堂,她听话的留在府中,却也是规矩在后面自己的小院。 几个孩子在前院学习空闲时,也懂事的留在王妃那里。 十五嫂姜明珠在能干,也是个进门不到一年的新媳妇,很多府中的门道不清楚,若棠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不能再躲清闲。 为了给嫂子立威,她主动接手几个象厨房,库房等不用多露脸,琐碎却又责任重的事担下。 忙忙碌碌几天,终于万事齐备的到了正日子。她也松了口气。 王府里临湖的望月阁下,到处彩烛红灯辉煌,悠扬丝竹之声不绝,宴会从下午申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了酉时。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众人欢笑宴饮。不少人上来向宁王敬酒。 本来周传芳还担心一直很少喝酒,萧策的酒量。 没想到他面不改色一杯一杯流水样的喝下去,竟是有千杯不倒的海量。看的大家佩服不已。 陪在身侧的苏怀真,这些天在救命恩人萧策的刻意交好笼络下,早就跟人家倾心相交了。 看着他白水一样喝酒,自己人似的熟稔道:“不是从来都是三杯即止吗?亏我还以为你酒量特浅,不敢跟你喝呢。” “喝酒误事,还容易为人所趁。除了重大场合,身边安排好可以以命相托的人,我从来不多喝。” 萧策的回答里淡淡带着几分隐恨,不过汉王却欣赏他这种年纪轻轻就肯自律自持的性子。 再看着坐在武将中,俊秀英挺相当打眼的的叶衡,想到他也是稳重谨慎的性子。 更从来没有在酒色上,有过一星半点能让人指摘的地方,短短几年在军中靠本事,德行,手段立出的威重。 在想到他把自己那军治理的如铁桶一般,指挥如臂,令行禁止。军中都称他会是下一个卢帅,心里也是满意的很。 此时,正得意的苏元正不会想到,一会这两个让他欣赏不已的年轻人会给他带来多少烦忧,难断! 明天的武比女眷们才会来观看,留宴。 所以今天不需要宴客的若棠,悠闲的陪着几个舅母,嫂子们,还一些与王府很亲近的重臣女眷聊天。 不时给跑进屋子淘气,乱跑的几个侄儿喂点吃的。 天色刚黑,夜空中就烟花不断,小男孩们都兴奋了,一趟趟跑进跑出好生热闹。 房间里氛围正好,5岁的小侄子苏昭跑进来扑倒她怀里,肉团子一样滚了一圈后喊着。 “小姑姑,小姑姑,二哥说,刚才宁王跟祖父说要娶你。以后你是不是就和祖母一样是王妃了。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姑姑王妃吗?” 脆生生的童言童语让房间一时寂静非常。 本来抱着他满脸笑容的若棠一下子脸都白了。心头惶惶然全无着落。 舅舅不是说已经跟宁王暗示好了吗? 刚才求娶,那就是在大宴上了。 决心投靠辽东的舅舅,怎么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宁王的主动求娶好意。 在宴席上的叶衡又会不会冲动做出什么来? 萧策,他,大舅,叶衡......一瞬间,若棠六神无主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今天是双更啊,92,93章是同时更新,亲们别错过了章节! ps:看在布丁这么勤快份上,收藏我的专栏吧!我的小断气专栏,哇哈哈哈! ☆、第94章 听了这前殿传过来宁王突然当堂求娶的消息,别说若棠,所有女眷都有些懵。 汉王不是说过,郡主不会嫁到京都皇家,那自然会和一直心有郡主的宁王私下做好了说辞,如今这一出,又算是什么? 看一屋子亲朋一时都发呆、发愣不知所措,还是十五嫂反应快,叫了丫头抱了孩子们下去,吩咐人叫了前院伺候的大丫头和小厮过来。 知道舅舅对她婚事已经有安排的几个至亲之人都十分担心。生怕王府未来有什么变动。 正不安间,苏元正的笔墨丫头彤云已经奉了命进来,口齿伶俐的把前院席上的话,一字不落学了一遍。 “王爷正和李将军说到兵法和书法的相通之道,席间不少人就开始称赞宁王文武全才,马上能治军,马下能诗文。 说他的行草笔势连绵,飞腾回绕......想请宁王给自己写几个字。 宁王顺势起身拱手跟汉王道。 ‘郡主豆蔻年纪的书法已经得了大家王直的称颂,本王心中倾慕已久...... 知道所求有些莽撞,知道王爷疼爱郡主如亲女,可我若不说出心意必要抱憾终身...... 望汉爷成全小侄我一片诚心。将郡主许配给小侄...... 这辈子决不让郡主有半点不如意,至诚君子身不二色......” 啊,从上座的王妃到丫头们全都又惊又羡。 这年头就是农家汉多收了几斗米还想租个妾新鲜新鲜,大权在握的萧策竟然当众许诺身不二色,怎么不让女子心动艳羡。 可一旁静听的若棠却只觉得心口发冷,听萧策把自称从本王到我到小侄的一路变化,她已经能猜到那个会演戏的腹黑,面上的表情有多能打动人心。 也能猜到,不知道席上多少人为了身价利益,为了益州将来,会顺水推舟的一起帮忙劝说大舅。让他成全了宁王这份君子之思! 她的终身会不会有所变啊! 等屋子里惊讶声停下,面无表情的彤云又继续说了下去。 “等宁王爷说完,咱们王爷端着酒杯静了片刻。 福昂伯笑眯眯的上前正想开口,叶衡将军突然挣开李楠将军的手,离席到了殿中。 他跪下来给王爷大礼参拜后,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郎朗的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属下爱慕郡主已久,虽然自知身卑位低,但属下有一颗诚心,真心。 如果能有幸娶心爱人做妻子,这一辈子一定把她时刻放在心口,即使黄土白骨也会护着郡主平安顺意的。还请王爷成全。” 啊,房间里女眷们又是一阵惊呼。 听了大胆的叶衡敢于同宁王爷争锋,当堂抢婚。房间里齐声惊呼之后更是安静的针落可闻。 大伙的目光带着惊诧全部看向若棠,一个个暗暗猜度。 ‘叶衡他清不清楚益州已经是辽东的属臣,他这样一来,是狠狠的得罪了兵权颇重的宁王,仕途很可能就此断送了。 而若棠又知不知道叶衡他的心思?毕竟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到底是一人相思,还是两个人都有意思的两情相悦? 而此时作为父母之命的汉王又会如何选择? 大家最关心的都是益州和王府的将来,对于若棠的终身,反而是有人真正忧心,有人心里窃喜,有人恨意滔天,也有无动于衷的。 “那王爷怎么说的?” 性急的三舅母一把拉住要起身说话的女儿美琪,自己开口催问。 “王爷朗声大笑后,先是客气的谢过宁王美意。说外甥女自幼性子懒散,没有母亲教诲,本身才具不足不足以做好一个王妃。 而且他是早就决定要留郡主在身边承欢膝下,养老送终。实在不好委屈了王爷。 又说他疼郡主比亲生女儿更甚,女婿不千挑万选是绝不会轻易允嫁的。 谢过叶衡将军对于郡主的真心爱慕,他会考虑看看。 也让叶将军退了下去。 之后周先生几个人出来圆场,现在那边已经聊起来明天比武的事了。” 长呼了一口气的众人再没了聊天的心思。跟王妃告辞各自散去。 大姐苏美琪离开的时候,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过自从被狼胡围城闹翻那次后,若棠对她的挑衅一向视而不见。 更不用说此刻心烦意乱的时候了,更懒得跟她计较。 表姐张嘉慧到是别有深意的对她小声恭喜了一句。 若棠一愣随后想到嘉慧她向来心思敏慧,该是想到了之前叶衡对自己的种种,猜到他们是两情相许了。 美琪的脾气向来烈,被母亲捏着到了马车前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 狠狠把丫头递过来的凳子一脚踢翻,又要责骂。 哪能让女儿在这里丢脸,嫁不成宁王还有别的青年才俊,要是把名声毁了,女人的一辈子才是完了。 三夫人赶紧拉着她上车,向来跟她好的嘉慧也过来,帮着舅母哄她上了马车。 在美琪的哭闹,舅母的头痛中,她顺势答应跟着她们回庆平侯府。 这一夜是初三,晴空无云,如钩的弯月淡淡隐在满天闪烁跳动的星辰中。 春晖园中,散过酒气的萧策满身汗湿的和几个侍卫斗着剑。 叶衡一个人,在自家三进的小院里对着一从灌木剑锋凌厉。 若棠坐在院子里,对着漫天璀璨跟瑛姑、碧云姑姑两人聊天。 愁眉不展,满心担忧的瑛姑苦着脸问。 “郡主,我看这些日子汉王对萧策很欣赏推崇,就连十五爷也总是给他说好话。 你说最后王爷他不会动摇心思,改了主意,答应宁王爷吧!” 其实,若棠知道舅舅是希望自己嫁给萧策的。 不过是宠纵着自己,不忍心委屈她不开心。这些日子萧策的表现的确也太好了。 第95节 可惜萧策他运气不怎么样? 当众求娶已经算是不诚心,利用了手段心思,有逼迫之意。 之后更不该说出至诚君子,身不二色的话来,那是当初自己那个便宜父亲求娶母亲说过的。 韶华年纪,情窦初开的母亲就为了这句话离家远嫁。 宁可在规矩重重的书香门第,做个不能纵马恣意的三从四德好媳妇。 结果不到一年,就被负心人和新欢一起害的香消玉损,差点连腹中孩子也跟着丧命。 舅舅这个信命,信天意的,一定觉得萧策的话十分不吉利,心里那对着萧策本来好感的三分动摇也没了。 想到这她自信的笑笑,拍拍瑛姑安抚的笑着打趣。 “你放心,不会的。舅舅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宁王爷手段了得,野心更大。 舅舅一定不放心我这头小笨羊,在虎口里拼命讨生活。” 云姑姑一边用香发散给她通头,一边紧张的问。 “郡主,你真想好就定下叶衡将军了吗?他果然是能交付终身的人吗?要是宁王爷他不罢手怎么办?” 对于叶衡她从来都有一种直觉,又盲目的信心。 “姑姑放心,叶衡专情又深情,我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绝不会负我。 至于说宁王,他不会不放手的。 那个人心高气傲,出身高门,从没遇到过什么不如意。 如今不过是被拒绝,一时不能接受,才几次不甘心的旧事重提。 你是没看过他表妹北地三姝之一的王云岚,真是天生第一流的美人。别说男人就会我和瑛姑看了也心软。他都没动心。 对于我不过是一是求而不得的赌气罢了。过些时候也会淡了。” 此刻,满心笃定的她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萧策的执念。 而且等他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娇憨柔情,各种性情的美人在怀,自然就想不起自己来了。 缀满夜幕的星光下,两个姑姑对于她的话都是半信半疑。 茫然点头后,祈愿郡主说的是真的。希望郡主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内心里却不知为何都有着隐隐不安。 同若棠很有些心有灵犀的张嘉慧,也是如此劝说表妹的。 “美琪,你不要气若棠了。依着她的性子,心里有叶衡怎么也不会动心喜欢宁王。姐妹间何必伤了和气。” “可是,宁王爷就一门心思的喜欢她啊!” 是啊,宁王只一门心思的喜欢她,就像叶衡将军,前途身家都不放在心上,为了她什么都肯的。 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发苦,心口发闷。就是张嘉慧自己过后都不清楚怎么就说出了后来那么一番话。 看到美琪目瞪口呆后狂喜的表情,后悔却是迟了。 而此时,春晖院中横剑在胸的萧策,正喘着粗气对刘一几个喝到。 “再来。” 自家小院里,把一从灌木刺的不成样子的叶衡也换了旁边的一株玉兰花树横劈竖砍。 夜风起了,寂夜渐渐无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天天爱睡觉小天使的鼓励,布丁明天努力双更中。 明天有美琪和萧策互相打脸哦,记得双更要看两章啊! ☆、第95章 . 东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王府里的仆从已经开始借着微光忙了起来。 前院偌大的演武场上,披红挂彩,锦缎轻飘,充满了节庆一般的欢乐喜气。 男仆们正一车车把清水运过来,认真刷洗着平整的大块方砖地面。两旁搭彩棚的更是手脚不停。 昨天一夜,好多人都没有睡好。汉王,庆平侯,周传芳...... 包括连夜商量事情的各世家大族的掌权者们。 到是让所有人无法入睡的两个始作俑者,疯狂练剑发泄后,呼呼来了一顿沉酣香梦。 夏日的晚风中,若棠想着剩下的几天自己该如何应对那个已经当众表明心思的宁王,才算是礼貌得体,又能表示出自己疏离无意情缘的态度。 为此,无心睡眠的她辗转反侧间,差点把自己烙成大饼。 直到快天明时,她才微微迷糊一会。结果早上一看镜子,眼睛下有一圈几乎看不出的青痕。 多亏了年轻,不然就真不好见人了。 想到拜萧策那家伙所赐,今天自己必定成为众人眼中的熊猫了,担心有那些眼尖的人会看出什么。 在给自己莫名其妙,传成伤情憔悴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就糟糕了。 她赶紧让碧云姑姑亲自动手,给自己梳了个比较华丽繁复的垂鬟分肖髻,画了少见的桃红唇,眼尾浅浅晕开丝淡红,又换了身鹅黄配亮蓝的绫裙压压亮妆。 几个丫头看了都说郡主今天亮丽又精神,她自己也觉得别人在不能从身上找出什么话头来,才满意的去了演武场中。 一见她过来,王妃笑着伸手招呼。 “若若,坐我身边来。嗯,你今天这打扮才好,小姑娘就该喜庆鲜艳。” 她清楚王妃的好意,也不愿意到美琪所在小辈那桌去坐着。福身给几位上座的夫人行了礼,乖乖坐到舅母身边。 迎着朝阳,踏着清风。 一身轻甲的叶衡刚出大门,就看见远处李楠拉着老长的脸,满身不高兴的骑着马迎上前来。 见了他哼哼两声埋怨着。 “冲冠一怒为美人的英雄,你这回可大大出了名了。 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家里半夜还有人来打听你的消息呢!真是可恶。” 见叶衡完全不在意,还云淡风轻的笑着来了句郡主的口头禅:“你羡慕嫉妒恨了吧!”李楠几乎气炸了。 以前还觉得自己这个发小,至交,虽然说话少为人淡了些,但心底纯良,现在完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分分钟友尽的节奏啊! 可李楠他自认是个重情义的,还是尽责的劝道。 “你说你昨天那种时候强出什么头,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号称从无败绩的战神宁王,是那么好相与的。 郡主虽然对你有心有情,可几年了,还是没漏出一点口风,就让你这么见不得光。 你可都二十了,不是我说丧气话,将军马革裹尸可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咱们可都是将军...... 这几年大战耽误了嫁娶,可很多人也不少女人啊,哪有你这样孤枕空守着的。你也真能受得住...... 你是比我升的快又能干,但我的媳妇下个月可就过门了,这样下去,可别我儿子喊你叔了,你还是光棍呢...... 听我的劝,你还是实际点,找个贤良淑德,能主持中馈,交际应酬的得了。张都督的二女儿就不错,那丫头不还找...... ...... ...... 这两年军中职位不同,征战的地方也不同,他们兄弟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话了。 没想到李楠还是一心劝自己找个适合过日子的女人,不要跟郡主一起。 可这辈子死活都只要郡主的叶衡,还是如以往一样没理他。 对于昨晚和宁王大殿争娶的事他一点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匆忙应对间,那些许诺的话没有宁王说的好听。 他怕郡主不喜欢,觉得自己心不诚。 至于前程他也不是很在乎,反正郡主早就在王府里憋屈够了,一心喜欢山水野游,向往纵横江湖。 他打仗这些年攒下的东西,绝对够他们恣意逍遥几辈子了。 以他如今的身手护着郡主也不成问题。 要是汉王同意,大婚后,他第一时间就会带着郡主去尽情游玩散心。过那个所谓只有两个人无忧无虑的蜜月。 时辰还早的很,偌大的演武场四面就已经坐面满了人。 主位上舅舅和萧策一身戎装并肩高位。文武重臣陪在两侧。 女眷在西,对面是一些世家名流。入选的比武者坐在了余下一侧。 两个王爷说过几句勉励的话后。很快,战鼓声起,教武场中间的擂台上刀枪剑戟,拳来掌往。 能入选到王府一展身手的武功都不错,汉王不时和端然观看的萧策认真讨论几句。 几乎每一场两个人都轮流给些中肯又内行的评价。 比武,比武。 虽然之前已做了各种准备、提醒。但是刀剑无眼,拳脚一时收不住还是有受伤的人下去。 很快一上午过去,比试就要结束。 不等令官宣布,请各位先随婢女,小厮去休息,晚宴在哪的话。 萧策忽然站起身朗声道。 “本王知道汉王军中,将军们不仅善于领兵,更是内外家高手无数。如今看他们比试一时技痒,也想尽兴切磋切磋。” 跟宁王比一场,不管胜负绝对都是个出头的好机会。 第96节 何况只听说宁王领兵,弓马厉害,真正的武技却很少有人提起,应该一般吧! 萧策的话音一落,不少人已经叫着好,起着哄的摩拳擦掌,准备上前一战。 哪知道萧策忽然望向武将那侧一角,嘴角噙着笑浅淡扬声道。 “本王听闻勇冠三军的叶衡将军,师从青云门高手,几年前京都以剑术夺冠,取了进集贤书楼的机会。 一杆银枪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锐不可挡,本王很想领教一二。不如就趁今天,在擂台上切磋一番如何?” 这几句话微微带了内力,清越的声音响遍全场。 刹那间,原本充满叫好议论喧嚣的教武场鸦雀无声。 宁王爷几年前对郡主一见钟情,至此一往情深。 为了郡主可以反了朝廷,宁可失掉就要到手的凉州千里援救益州。 前两天在佛光寺闹那一出,更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他竟然是梦里都为郡主痴心,差点入了魔。 没法子,得道高僧慈寂为他破了几十年闭口禅才让他转醒。自己却离开佛寺云游四方苦修。 还有昨天晚上,他和叶衡二人争相求娶的事,早就被偷偷传开了。 如今宁王直言要叶衡出来比斗,这内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个人自有猜测。却没有一个能往好方向去想的。 男宾的眼睛都落在了叶衡身上,他到满脸无谓的起身,只看着汉王等着吩咐。 女眷这边人更多的看向若棠。 她这些年一直被舅舅娇养王府里,性子懒散又不爱交际。 王妃也爱安静,出门做客的机会很少,别说刚搬来不久的荆州,就是在益州熟悉她的贵妇人,贵女也不多。 众目睽睽下,此时若棠虽然心海已经波涛汹涌,面上依然沉静,端坐不动任由那些好奇的目光打量。 到是舅母拉了她的手拍拍,眼中替她带了点委屈。 萧策的要求合情合理,说的又大方方坦荡荡。 这种场合看的兴起,亲自上场比斗一番的将军们很多。苏元正自己年轻时也常如此。 顿了顿,一时到不好找出理由拒绝。 瞧着叶衡淡墨温和的表情,在想到瑛姑说过他武艺已经青出于蓝,难逢敌手,思忖片刻,对他一颔首让叶衡出战。 又重重吩咐了句:“宁王是贵客,武艺切磋不必争个输赢。” 叶衡明白王爷是让自己点到为止,谦让退避的意思。 并不在乎虚名的他抱拳朗声回了句:“属下遵命。”大步到后面去换装。 底下心事纠缠的李楠,把身边人胳膊都握疼了。关心则乱紧张的问前方的周传芳。 “先生,你说叶衡不会犯浑吧,不是,他最规矩了。 我说的意思是,他不会傻傻的真跟宁王比试起来,争个输赢吧! 汉王嘱咐的话那么含蓄他能听明白吗?” 当过他们多年老师的周传芳笑着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 “知道为什么叶衡如今已经做了兼顾二军的统帅,你如今却还没轮到独领一军吗?” 啊,怎么先生把话题转到风马牛不相同的地方去了,李楠正疑惑不解想追问,两个情敌已经换好了衣服上了擂台。 擂台上,叶衡剑眉星目,英姿磊落。萧策玉面凤眼,俊逸非凡。 二人俱是一身黑色戎装,胸,肩,肘,腕上带着银色软甲。 若墨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腰间却都悬挂了块脂白的环佩。 长身玉立相对而站,真似双玉生辉。 打量了两眼这个两世让自己如鲠在喉,始终阴魂不散的家伙,萧策笑意温和的问。 “叶将军,怎么不用枪呢?当年你一杆银枪杀出京都的风采,本王现在还记忆深刻。” 不想给王府带来麻烦,紧守规矩的叶衡先持剑行礼后,不卑不亢的回道。 “王爷,属下只有在战场面对敌人生死搏杀才用枪。跟王爷过招用兵器已是不敬,可不好让王爷扫兴,只有用剑求赐教一番了。” 这话说的好,不管输赢益州的面子都有了。周传芳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上首同样神色的王爷安了几分心。 “好。” 随着萧策大喝一声,激斗瞬间展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今天还有一章啊,95.96都是同一时间更新,要记得都看啊! ☆、第96章 . 随着萧策一声喝,擂台上瞬间剑影翻飞。 观看的人没想到,这二人的轻功剑法竟都不错,身影倏分倏合,剑招更快若流星。 随着长剑的斜挑竖劈,光影纵横的好似烈日玄光。 文绉绉的朱唯志跟身边萧策的幕僚林宗鸿赞了一句。 “真可谓是身如蛟龙,剑势如虹。都说武之极近乎道,果然果然。 宁王果然天资纵横。” 其实看台下懂门道的都看出来,叶衡看似落入下风,实则出手注意分寸。二人剑术在伯仲之间。 对叶衡抱有极大信心的瑛姑,纳罕的看着萧策攻势如怒海扬波,防守又好似密雨光幕的剑法。 她三岁入门拿剑,近40年苦练琢磨,自认见识遍了九州武功。 可萧策这套怎么好像师祖口中失传多年的破浪剑法。看上去好像比本门武功高些啊! 怪不得师祖总跟他们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轻视任何敌手。 可惜,郡主对宁王半点意思没有,不然到可以想办法讨教一二。 武痴瑛姑正苦思冥想,怎么能见识一下人家的独门功夫,见若棠膝盖上的手指已经搅的发白,赶紧俯身低语安慰。 “放心,叶衡的功夫让那个家伙赢,自己再全身而退一点问题没有。” 也清楚叶衡不会有危险的若棠,就是控制不住担心,怕把裙子捏的太难看,干脆拿了个红果握在手心里。 擂台上,两剑再次铿锵相撞。 萧策身上气势突然一变,几乎凝成的剑气中带出三分杀气,用招招狠辣的刺法凌厉猛攻。 不好强拼的叶衡向后纵开躲避锋芒,对面的长剑却爆起朵朵剑花步步紧逼,一个晃身,已凌空横挑他颈侧。 千钧一发之际,叶衡扭身侧转。 萧策的剑已借势划下正拍在他的左腿上侧。已在擂台边缘的叶衡无法在避,飘然落下擂台。 这一落,已是输了。 落在地面的叶衡情不自禁在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女眷那边。 手心早已冷汗如浆,红果都要握不住的若棠乱跳要蹦出嗓子的心,看着他望过来,才落回了心窝。 二人同是瑛姑的徒弟,内家功夫都不错,眼神清楚的撞到一起,叶衡如春风拂面般展开个安慰的笑。 女眷里有看见这春风化雨的笑,不由心口一紧,暗赞不愧是玉面修罗,怪不得敢跟宁王争美。 瑛姑在若棠身后挤眉瞪眼,生怕两人让人看出什么情状。 好在叶衡见郡主安好,迅速恢复正常。扭回身面对汉王。 擂台上的萧策并没有注意到情敌和爱人瞬间的眉眼官司,只盯着被自己彻底拍碎的那块跟若棠一对的同心龙纹玉佩。 这块情人双双的象征,终于碎了,他心里舒服多了。想抢走若若成双成对,做梦! 暗哼一声,萧策傲然抬头,目光深邃锐利的扫视全场。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众人几乎不敢直视。 直到他唰的一声寒光入鞘,演武场上那种压抑低沉的气氛才散去。 他换上很有风度的笑对叶衡一抱拳。 “叶将军果然英雄了得,剑术更令人心折。刚才多谢你承让了。” 叶衡回礼道:“王爷谦虚,多谢您手下留情,没让属下输的难看。” “哎,男子汉大丈夫不必过谦。” 萧策一摆手止住了叶衡的话。又回身对汉王抱拳道。 “王爷手下果然都是难得人才。本王真是羡慕佩服。听闻这回平定江南叶将军立下多个大功。 2月后大军出征,不如就由叶将军作为统帅独领左右两路任意一军,配合王爷中军如何。 等到时候平定东川,本王亲自跟皇上给他请封侯爵。” 这真是想不到的美意。 苏元正原本也这么打算的,想着提拔叶衡慢慢把兵权转移,将来成亲也好看,对王府也好。 可为了昨天他站出来求亲的事,本想让他暂避锋芒。没想到萧策会不计前嫌公开举荐。 文武全才,用人唯能,胸襟豁达,圣明君主当如是。 这一刻苏元正更肯定了自己的眼光。决心辅佐萧策结束乱世,平定中原。 萧策的话语声铿锵传遍了校场里每一个角落。不少人都跟苏元正是同一个想法。 既然不能亲自登上九五,能追随个英主,明主自然是臣子最大的幸事了。 何况如今战乱频发,战场上的铁血儿郎才能铸就名望与声威,让人敬服。 以前只听说宁王领兵厉害的人,看到这一流高手的剑术,更是钦佩。 那些热血的青年人,在刘一等人带动下齐齐单膝跪地呼喝:“誓死追随王爷。” 第97节 ...... ...... 晚饭后,若棠看着过来传话,跪下不起的刘一沉思良久,带着瑛姑去了王府湖边迎风亭。 却没想,在假山上不远不近看到超尴尬的一幕。 远处廊檐转角下,今天一白天没搭理自己的大姐苏美琪一身霞红纱裙,脸庞红红拦在萧策跟前。 他的几个近臣,远远闪在一旁。 眼光相当锐利的若棠,一眼认出美琪头上那雕琢得栩栩如生,深粉色桃花簪,正是当初京都她说萧策让的那个。 直觉他们这次的见面要不好,可此刻自己赶过去不说合不合适,也完全来不及了。 若棠只祈祷他们两赶紧说完话,趁没人注意到快点散开。 美琪的性子向来有些急,冲动任性的想一出干一出,不计后果。 可若棠没想到的是她还很敢爱敢恨,有女追男的勇气。 遥遥只听她放柔了七分嗓音道:“宁王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被拦住的萧策退后一步,礼貌的回说。 “苏小姐,你有什么话什么事需要本王帮忙,不防跟庆平侯或者令兄说,由他们转达好像更好?” 向来勇气可嘉的美琪仰起头,没把萧策婉言她不知礼数的话听在耳朵里,俏生生的桃心脸上带出一分羞涩,两分甜意。柔声道。 “宁王爷,你忘了。我,我们之前在京都见过几次的。酒楼那次你救了我,还有我头上这簪子,还是你在店铺里主动让给我的。” 一听这话,已猜到她目的是什么的萧策冷然道:“抱歉,没印象了。” “怎么没印象,当时你还对我笑了的。好吧,过去的就算了。反正是我们有缘分的。宁王爷,我是苏家的嫡长女。还,还待字闺中。” 看了眼前方廊柱,准备离开的萧策:“哦。” 没有一句话得到想象中回应的美琪,有些沉不住气了,带着微微恼意把自己的意思说的更直白些。 “王爷,我听说你要跟苏家联姻的。我,我是苏家嫡枝唯一的女孩。” 联姻?唯一? 这两个词让萧策心生反感,尤其想到若棠很多委屈不过是不姓苏,一时间更是心头怨怒。 不过她把话说的这么透,自己总不能在留下话头,给以后带出什么麻烦。还是一次性干脆解决了好,所以他皱着眉尽量心平气和道。 “苏大小姐美意,本王心领了。但姻缘要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贵女还是注意身份的好。 本王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行离开了。” 萧策他敢保证,只要汉王脑子还清楚,绝不会来给这个缺根弦的侄女向自己保媒。 当然,要是汉王真晕了头,他也会让益州上下清醒的。 听他一口一个本王,贵女身份,不屑中被直接拒绝的美琪愣了愣。很有些不敢相信。 辽东与益州联姻,自己是苏家唯一的女孩,还是嫡出大小姐。 如今还主动表明心意,萧策怎么能不欢喜答应,反而如此冷淡坚定的拒绝。他到底听清了自己的话吗?明不明白跟自己联姻的好处! 勉强压住性子,美琪在开口却还是提高了三分声调。 “王爷,是我哪里不好吗?我们偶遇过多次,难道不是缘分吗?而且我们年貌相当,门当户对,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看着苏美琪还是不知进退的纠缠,萧策已经懒得去掩饰。抬起手招了招宋三几个。 边迈步前行边漫不经心道:“苏小姐很不错。不过本王心中已经有了人。所以,任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能再动心了。告辞。” 说完不耐烦的抬大步就要走出廊下。 被惯坏了的美琪从没被人这样下过面子。这样直白的拒绝。 何况拒绝的,还是自己一直在心里暗暗喜欢的人。不由得火气上来,却不是对着萧策,而是迁怒情敌。 她怒冲冲伸手就要去拉萧策的胳膊。 假山上的若棠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她很清楚这个姐姐的脾气,美琪是真的千金贵女,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家里又都是兄弟,谁都让着她,从来没有求而不得的事情。 萧策出身也一样,看起来也不是个脾气好,肯怜香惜玉容忍女人的谦和君子。 恐怕美琪的暴脾气马上就压制不住,一旦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过界的话来,一定会跟萧策起争执,只怕要闹出大乱子。 可刚刚吩咐去内院,请三舅母过来劝美琪回去的瑛姑还没有出现。 自己过去恐怕是火上浇油,美琪那没脑子的,见了她一定会闹得更大,甚至传出姐妹争夫大打出手的丑闻。 咬了咬唇,若棠看向跟在自己身侧,把头低到胸口的刘一。 想着如今也没有什么家丑可以掩盖了,眼睛一弯笑道:“刘将军,麻烦你帮我个忙呗!” ...... ...... 还没等刘一按郡主交代,冲过来,禀报紧急军务,把萧策拉走。 美琪的小嘴蹦豆似的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脆。彻底激怒了萧策,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宁王,你拒绝我,是不是为了颜若棠?你一直都想娶她的是不是?可她心里早就有别人了。根本没有你的,你知不知道? 她跟叶衡从小就玩在一起,去年两个人还掉进海里失踪几天。早就私相授受,不然怎么愿意下嫁个没有出身,家世的将军。 你还傻乎乎一心念着她,知不知道大伯就要给他们定亲了,要不是你那天在殿前求娶,他们如今也许就是定下婚约的夫妻了! 你别在犯傻,犯痴了,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颜若棠那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一再的低三下四求来求去的,你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呃,今天就码出来这么多,那个打脸要明天才能完了,原谅我! 不过萧策被美琪这么明晃晃,光亮亮的当众指出若棠不喜欢他,只喜欢叶衡的事实,现在已经是要气疯了! 不光是脸疼,更是心疼,所以,美琪接下来也别想得好了,互相伤害,明天继续! 今天是更了95.96,2章啊,小天使们别忘了看之前的95章节啊! ☆、第97章 . 苏美琪这个小辣椒,果然跟几个老嬷嬷说的一样。三岁看到老,一辈子是没有脑子了。 真就傻大胆,丝毫没有顾忌的把她知道的,猜到的,打听到的,还有她自己胡乱猜测的乱七八糟,一股脑说了出来。 还不顾萧策的心情,把所谓他求娶被拒的‘真相’大胆脱出。 “苏小姐还请慎言。”一声厉喝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话。 什么事都怕当众揭破,不然为什么有句话叫自欺欺人。 本来还可以掩耳盗铃的萧策,听着苏家知情的把若棠心里早就有了叶衡,所以不会喜欢他。 不管他多痴,多低三下四,都不会被喜欢的事实揭出来,心头血简直一下呕出了嗓子。 一声雷霆般怒喝后,胸口都开始起伏不定的萧策,满脸寒霜阴霾地望着被他一声吼吓住嘴的美琪。 好一会,平静下血脉奔涌的他冷冷一笑,依然疾言厉色的语气里,透着毫无遮掩的冷酷与蔑视。 “苏大小姐,不说女人不该多口多舌的美德,不说该背后不说人,胡乱诋毁别人的家教。我只问,你知不知道清白名声对女人比性命还重。 私相授受? 不说郡主冰清玉洁,操守不容置疑,就凭你们是骨肉血亲,同气连枝,你也不该在外人面前如此妄言自家人的是非。 几年前我们因你的所作所为,九死一生逃出京都的时候,郡主可没有说你一句不好。如今你这番话真是没有良心恩义的很了!” 话音未落,眼观六路的萧策看着远处的几个属下对他的眼神示意,瞬间明白,有人在偷听? 心念一动,他不好在自己出口,以免有偏袒之意被人所误。 顿了下,萧策手在背后悄悄打了几个手势,对着最混不吝的宋三狠狠使了个眼色。 下了假山的刘一看懂了主子的意思,在看一眼目光盈盈望着自己的郡主,进退为难下,只好停下脚步靠在个青大石头上,装石头。 并不想跟个女人计较,斗嘴的宋三虽然离的很远,但内功不错的他耳力一流,已经把苏小姐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自家王爷的心意他自然也清楚。主子的命令不可违逆。 这家伙只好咬咬牙,非常无奈的过来,为了主子勇敢的抛开男人的度量,大大咧咧的咋呼着。 “苏小姐,不是我说,你这心也太歹毒了。 你就算记恨郡主,担心她把你在京都勾结广安王女儿陈柔嘉,想要暗害郡主死在宫里,差点连累苏家满门。 结果最后害死数十侍卫枉死他乡的事说出来。 还有在狼胡围攻永安时,你贪生怕死,想要投敌宁可进敌人红帐苟活性命。 郡主担心你丢尽苏家百年清名,给你囚禁的丑事泄露。 你也不必这么污蔑自己姐妹清白啊。 再说你就算把郡主说的再不好,也不会让王爷多看你一眼。我们王爷可不是会退而求其次,委屈自己的人。 你说,你这样害人不利己何必呢!” 本来就被萧策凌厉森寒的神情吓住,脸色苍白,呆呆地望着心上人的大小姐。 听了宋三的话,更觉得在萧策跟前已经丢尽了脸,不知道如何辩驳才能挽回,只能嘴角微翕喃喃低声。 “你,你,你胡说。你胡说。” 在廊下拐角另一头不知道听了多少,再也没脸待下去的苏元正,不顾身后跟着的臣子宾客们,大步走出来厉声喝道:“美琪。”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堆人,还有大伯,几个哥哥又气又恨的目光,大小姐一惊之下缓过神来。 第98节 脑子里清明许多的她,明白自己的名声如今算完了! 父母亲想尽法子给她遮掩的曾经大错,如今,大舅,哥哥,臣子,很快,益州上下,甚至天下人都会知道了。 冷冷打了个寒颤,看着身边她一直的目标萧策,知道这是自己如今最好救命稻草的美琪,扭过头,倔强的目光里带了哀求,开口要跟血脉至亲解释求助。 已经又怒又恨的苏元正却不想给她辩驳的机会,对着院外喝到。 “来人,大小姐病了。头脑不清,还不给她扶下去,请大夫来。” 病了,是要给自己关起来吗? 见伯父少见的声色俱厉对待自己,美琪这会也是急糊涂了,只想到大伯严厉的性子和规矩。 还有被大伯冷酷废了腿在不能行走的八哥。却没想到这是伯父给自己丢尽家族脸面,所找的借口与台阶。 她不由惊恐万分,退到墙边喊道。 “我没病。大伯,我是姓苏的,您的亲侄女,不比那个颜若棠跟您更亲近。 好好,就算她是您一手带大的,如今反正她也不喜欢宁王,一心愿意下嫁给叶衡,您就帮帮我。 成全了我们吧!” 成全了他们?呵呵! 听了这自以为是的自说自话,萧策都要炸了。 自己什么时候答应她这个蠢货两个人一起的? 若若她喜不喜欢自己,又干卿底事,要她特意的多嘴提醒。还在众目睽睽下。 君子风度,怜香惜玉,从来不是自己会做的事。 觉得此时自己已经没脸可要,负手而立的萧策,脸色只能用阴冷酷烈形容,背在身后的双手气的指尖发颤,对着苏元正冷笑着道。 “汉王,还请你好好管教苏大小姐,本王实在不敢领受一个无情无义,无亲无德人的心意。至于我的婚事就不劳他人操心了。告辞。” 主子离去的脚下带了风,看来是气狠了。 怜悯看了呆怔在原地的大小姐,宋三揉揉鼻子,感慨句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有理,迅速跟着离开。 假山下装石头的刘一,抬头看了眼对自己十分不满的郡主,哀怨不已。 自家王爷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主子,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郡主眼下就是王爷唯一软肋了。这苏大小姐也是自己花痴,干嘛牵扯攀附别人。 也不知道自家王爷过后知晓这出好戏让郡主看了个分明,会不会罚他个办事不利。 他这条小池鱼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总是被城门之火殃及啊! 被萧策孤零零扔下的美琪脸如死灰样的傻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吐不出一个字。 她不相信号称胸怀坦荡,王者风度的宁王会一点面子也不留,在堂堂众人之前对一个女子说出这等重话。 ‘无情无义,无亲无德。’这结论一下,还让自己怎么做人啊! 才从内院赶回来的瑛姑,见萧策带着手下呼啦啦离开,汉王气的仿佛胡子都竖了起来。 一群近臣头低低的不言不语,几个小厮在美琪边上劝着什么不敢动,疑惑的正要问。 脸板僵硬的郡主已急忙吩咐她下去,把大小姐干脆扶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等庆平侯夫人过来了? 快意恩仇型的瑛姑尽管因为被苏美琪骗过,很想她倒霉丢脸,可也知道轻重,更不想她代累了王府的名声。 此时听了郡主急切的话,大步流星赶过来。伸手在苏大小姐身上穴位一按,美琪就再说不出什么。 只能满脸眼泪的哀求,望着那边最心软好说话的十五哥。想着他能帮帮自己。 世家大族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少人家一个女孩犯了大错,其他姑娘的名声婚娶也都完了。 如今,苏家虽然只有美琪一个姑娘,男子们名声也多靠军功,不会太被带累。 可走出去别人提起那个当众跟宁王示爱,被批了无情无义......就是他妹子,也够难堪的了。 此时,觉得脸臊难忍,简直想找个地缝藏起来的苏怀真,正用手遮脸看也不看她一眼。自然不会帮忙了。 就这样,孤勇的大小姐最后孤立无援的,几乎是被瑛姑强行拖抱了下去。 这一晚上,觉得丢尽脸面的苏元正是跟书房里的物件干上了。 看着连摔了几个砚台,笔架,花瓶,棋盘捂着胸口气喘的大哥,也是满心气恨羞恼的苏远明,肃手站在一堆棋子碎片中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大哥多要体面,多重视苏家的名声,他也是一样时刻把苏家放在心口啊!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更没想到女儿运气这么不好,被这么多人撞见,丢尽了脸面。 刚刚在前院招待客人的他,被大哥身边亲卫和管家两一起急慌慌叫回后院,路上听完事情经过也几乎气到吐血好不好。 明明昨天晚上他见了宁王,当庭不顾脸面的再次跟大哥求娶侄女,就打消了原本嫁女儿的念头。 回家跟正吵闹的女儿说不要在想着宁王,他会给她重新挑选门好亲事,女婿一定会是个样貌,人才一等一的俊秀。 本来以为安抚住了,哪想到平时不过任性,发发小姐脾气的美琪竟然有这么大胆子。 而且,她从哪里知道的关于若棠和叶衡堕海的事? 还有在京都那次,她也是为了萧策那个祸害才姐妹反目的吗? “好好的孩子,都是让你们给惯坏了。养出一副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暴脾气,又没有那份刚烈傲气。 真以为苏家可以给她无法无天的依仗一辈子。 你明天给我把她关在个单独的院子里,只留一个粗使丫头。 我会派两个嬷嬷教教她什么叫是非轻重,不然不光是苏家的脸面,哪天非把自己小命送了不可。 还有在出征前给我把她嫁出去,找一户门风好,品行都好的人家就行。” 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隔了一层,又是女孩,苏元正不好下重手,只想着赶紧把姑娘嫁到别人家就算了。 对于曾经京都的事,如今既然已心知肚明在追究也不过是伤了情份。 苏远明低低应诺。不过还有一个多月就出征,嫁人是不是太急了。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啊! 他此时不敢跟盛怒的大哥商量,只用眼神隐晦表示了下。 沉了脸的苏元正冷冷横了弟弟一眼道。 “婚事定下的越快越好,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宁王一走,大军出征的热闹过了,三姑六婆们不知道会把事情传成什么样。 美琪的年龄也大了,再拖下去说不准又会出什么变故。 虽然只要王府在,不管定下任何一家他们都不敢委屈了美琪,可定婚前的八字不合,早有亲事的借口不肯取的可就多了。” 对庶务很精通的苏元明一下子反应过来大哥的意思,想到女儿也许会嫁不出去的后果,心里一惊,赶紧点头。 又在脑子里迅速翻出,就算知道了美琪的事,也什么时候都能以礼相待,好好照顾女儿的人家。 “王爷,叶衡过来了。”一直亲自守在外的周传芳在外间回话。 让叶衡过来书房还是比武之后就定下的。 哪知道中间有了波折。不过这小子是跟着他把美琪那一出闹剧看了个全场的人之一, 如果真成了自己的女婿,将来历练出来,接下自己军中的担子辅佐十五,那也不算家丑外扬。 正好还可以看看他的心性,也让三弟能更心明眼亮些。 定了主意,苏元正也不叫人收拾,只让周传芳准备茶点。就在三弟瞪大的惊疑眼睛里叫了人进来。 躬身一礼后叶衡对满地的狼藉视而不见,面色如常的站在书房中间,一动不动的等着正用茶盖慢条斯理撇茶沫的汉王吩咐。 早就知道他心性坚韧,耐力十足的苏元正也不是拿乔考验他,不过受美琪事的刺激忽然改变了原定的主意。 苏元正手里把玩着紫檀雕螭大案上硕果仅存璃龙镇纸,带着岳父的眼光,心态上下审视着外甥女的心上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被美琪如此当众人扫面子的萧策会有自知之明灰溜溜离开吗? 不会的。 他可是狡诈枭雄不是磊落英雄! 所以,兵法里示之以弱很快会被这家伙运用个炉火纯青了! 那我们可爱的女主若若,又会不会心软呢? 剧透万人恨,布丁闭嘴中! ☆、第98章 . 满屋子狼藉中,苏元正目光落到那张清隽的脸上好一会,才语气平静至极的开了口。 “若棠生来性子,脾气,跟大多数闺阁小姐不同,她也许不会是个合格的主母。 以你如今的年纪,地位,人才,想求娶一个出身好,妻族强大的高门淑女。 对外给你打点官场,交际往来,扩充人脉,对内管理好内院,小妾,子女是非常容易的。 何必为了点情,放弃对男人来说更惬意舒心得日子呢?你这些年在军中立的功也是用命换来的,何必呢?“ 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好懂的很,可叶衡却从没想过换个人去喜欢去成亲。 也不管身前的碎瓷,棋子,刷得撩起前襟,向那冷硬的金砖上咣当一跪。 端然抬起头,敛眉肃容抱拳道。 “叶衡对郡主之心天地可鉴,本来属下此生并没有成家娶亲的打算。可自从明了自己对郡主的心意,心中妻子的人选就只她一个。 第99节 在尸山血海里搏杀,想要立下功劳,尽快升迁,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面对王爷开口求娶的时候,能得到几分青眼而已。” 哦,听了这话苏元正有些惊讶又好笑。 哪个男儿不梦想能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小家伙到把什么宏图大业,都当做是通往婚姻爱人道路上的手段,阶梯而已。 如果叶衡他这是说的真心话,到跟一向富贵于我如浮云的若棠那丫头到真是对脾气,十分般配了。 端起茶喝了两口,苏元正又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着问道。 “你跟郡主一起长大,应该很清楚。对于寻常女儿所求的好夫君,美满姻缘她反而不大认同。 夫君的爱重,后院主母的权利,妻凭夫贵的荣耀,对她理想的婚姻来说远远不够。 你既然自知身卑位低,还对她爱慕许久,敢当堂求娶就该知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自己又是否能做到? 离郡主能大婚的年纪还有近两年,你的年纪可不小了,如果本王和郡主看中更好的儿郎,你又会如何?” 心头惊喜不能自抑的叶衡倏地抬起头,沉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上首的汉王,清俊的脸上情不自禁裂开一道笑纹。 王爷的意思如今是看好自己了,只要能在一起,别说等两年,一辈子他也愿意的。 兴奋的大脑匆忙组织了下言辞。雀跃的回道。 “王爷,您该清楚属下的身世。不说男人心里真有了非她不可的挚爱,还能不能对别人温情相许,心动情动。 就为了母亲,属下也不会再招惹妻子爱人以外的任何人。 郡主对于感情要求纯粹,叶衡也是个专情不移的人。动了心就是一生一世,永世不移。 至于比我更好的男儿,属下不敢大言不惭的说没有。 但也相信自己会变的更好,更强大,不会让自己的女人,爱人把眼睛放到别人身上。感觉一点生活的委屈,不如意。 而且对于和郡主最合适,能让她此生恣意随心的夫君,属下自认当仁不让。 如果王爷最后没有挑中属下,也不过是自己遗憾一生而已。 自从郡主给我带进王府的那一天,叶衡就对亡母立下誓言,此生永远守护她。 这信念从未变过,不管是曾经当成主子,还是如今当成爱人。” 都是男人,又是饱经世故,有着三妻四妾的过来人。 男人对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又有几分真心,自然能看准七分。 一旁做为大家长之一的苏元明,被叶衡很多彪悍的逻辑,话语给震住了。 他也是看着叶衡在府中习文学武,领兵沙场,从男孩、少年、男人一路过来的。 还是第一次发觉这个沉稳有谋,沙场上纵横睥睨的将军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竟然为了情爱可以做到如此。 真是可叹,可羡。 不知道军中可还有如此天资,品貌的少年俊才没有,以女儿的性子找个家世简单的也无不可啊! 苏元正却是满意的同时,在心里长叹口气。 凭心而论,这两个对外甥女都有意的男人俱是当世难得。 萧策虽然家世出身,未来前程会更好。 可对于若若的性子来说,每天面对后宫佳丽三千,一大堆非己出的王子公主。 能为她舍弃生死,心中有她,就再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的叶衡,反而更能给若若幸福吧! 至于萧策说过什么身不二色的话,他从没当真。 专情一人一生的皇帝不是没有,可凤毛麟角的运气他可不敢去赌。 都说女儿肖母,若若的性子还是很像她母亲的。 如今只希望叶衡千万别有辜负的一天。两人能倾心相守,一双人到白头。 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苏元正不动声色的端茶让跪了许久的叶衡告退。 等人走了好一会,苏元明才迟疑的开口:“大哥,你是选定他了。” “说选定也差不多,不过还要考验□□一番。这回出兵,我会让老六带领右军,把左军包括水师全交给叶衡,你做监军。 苏家即使称臣辽东,手里的兵权也不能放开,怎么也要给子孙后代多留一份余地,你说呢?” 不管哪朝哪代,每一个大将手下都会有一帮自己的人马,开国的将领更是如此。 这些人看似利益会和大将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也都不无取而代之的野心。 益州交临胡狼,留精兵驻守合情合理。这兵权放在自家人手里当然是上上策。 不擅长打仗的苏元明,在大哥留他一起见叶衡这个从无败绩的天才小将时已经明白了很多,此时更是通透。 肃然起身道:“弟弟明白,这次出征会帮他多树威信。” 兄弟俩说完家族正事,一起离开狂风过境样的书房。 外间里,周传芳跟汉王回禀了几句后院郡主的传话。 本来有心去宁王那里替美琪的莽撞解释下的苏元正想了想,跟着弟弟一起到了王妃的正院。 王妃揉着涨痛的额头已放弃了劝说。 被瑛姑搬弄回来的美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耳光,还是最疼爱娇宠她的母亲。 在母亲揪着她头发,耳朵的疾言厉色中,在听说给她送到庵堂做尼姑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威胁中。 想到大舅治家的严厉,苏家那些族老对于家声的看中,大小姐终于怕了。 哭哭啼啼的抱着母亲大腿哀求。 说是再也不敢了,会乖乖去给宁王,大伯,若棠道歉,说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在她语无伦次的哭诉中,精明的庆平侯夫人终于听出来点东西。 拉起她严厉的追问。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实话,若棠和叶衡落海的事嘉慧怎么会告诉你,又是什么时候告诉的你。 谁跟你说辽东必要跟苏家联姻的,萧策知道若棠的事后一定会退而求其次?” 别说美琪向来没有对朋友兄弟的情谊担当,就说此刻惊恐担忧的她也没有骗过母亲的本事。 当即把那天夜里张佳慧表姐说的话一五一十交代了个干净。 所以,在苏元正和弟弟进到房间的时候,为人精明,脑子飞快的三夫人已经做好把女儿身上错误全部推开的法子。 帕子捂住脸哭着迎上前去告状。 “大伯,您可要给咱们美琪做主啊,这没脑子的傻丫头被人害了。” 没想到小儿女官司如此麻烦,莫名的苏元正大刀阔斧的坐在了主位,让跪在地中,抽抽噎噎的美琪把嘉慧所说的话反复重复了几遍。不由皱紧了眉头。 虽然没有证据说嘉慧有坏心让美琪去找宁王表白,顺便涂黑姐妹清誉。但话里话外挑唆、怂恿的意思还是有那么一两分。 想到当初京都的事,苏元明再一次仔细问了女儿后眼里闪过寒光。脸色骤然阴冷下来。 儿女在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好。在加上他本就是极为护短的性子,不由更相信女儿是被人当枪使了。 板着脸让夫人扶女儿起来,恨声道:“放心,没有谁可以欺负,耍弄我的女儿。你先带美琪回去,在家里好生等着。” 房间里又只剩下兄弟两,苏元明冷笑两声。 “现在的小丫头一个比一个厉害。嘉慧长得好,性子温婉守礼,行事端庄大方,家里家外没有人不夸她是闺秀典范。 我想着她跟美琪交好也能让那任性的丫头学几分人家的做人做事。 心疼她没有父亲,爱护之意,多方的照顾并不比美琪少,真没想到反而养了条白眼狼出来。 大哥,你说此事怎么办,难道就让美琪吃这么大亏,让苏家丢这么大人算了?” 被这些不省心的小辈闹到头痛的苏元正也不知怎么处理嘉慧好。 她是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守寡妹子唯一的女儿,又不姓苏,也不住在王府中。 何况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给人家定罪。 张家原本就世代驻守交州,从水军任何人嘴里,无意中知道若棠和叶衡落海的事都很顺理成章,不能说是人家处心积虑打探。 至于跟美琪说的那些似有似无的话,也完全可以理解是劝慰。还是美琪自己不持重才闯下的祸。 手指在小几上敲了半天,对于家事总秉着能大事化小的苏元正清了清嗓子,对爱女如命的三弟道:“家和万事兴,女儿早晚要嫁出去...... . ☆、第99章 . 春晖院里,萧策的心腹们个个禁若寒蝉,垂头不语。 主子被王爷各种借口委婉拒婚,本来就够郁闷了,结果苏大小姐把本来的遮羞布干脆扯开。 当着众人说什么郡主早有所爱,让王爷不要丢脸强求不说。 还大言不惭,让王爷退而求其次,为了权势联姻她,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估计主子现在跟要喷发的火山了吧,又是在别人家做客不能打砸,杀人,更是憋屈的要死。 他们不想被烈火焚个灰飞烟灭,还是装小透明好了。 别人可以装死,刘一这个还需要给交代任务的却没法退步。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把郡主在假山上因缘巧合看完了女追郎大戏的事说了。 心里一股邪火的萧策看了看天色,不知怎么就忍耐不住,今天非要见若棠一面不可。 “你再去郡主院子,请她到先前定好的地方一见。” 啊,瞧了眼东升的明月,觉得任务艰巨的刘一在主子强大的气场下,一脸生无可恋的转身走了。 前院应该还有没散的酒席,清雅的笙乐在微风之中隐隐传来。 第100节 听着刘一在外间咣咣的磕头声,若棠比大舅此刻还要头痛。 她相信刘一绝对不敢欺瞒萧策任何事,那他一定知道自己清楚美琪都跟他说了什么。 以他的本事,头脑,也该猜出叶衡的确是自己的心上人。为什么还非要让自己见一面。 先前她答应去见萧策,本来是想委婉透漏自己已心有所属,让他体面而退。如今还有必要吗? 不好再房里和刘一动手的瑛姑,看了看青砖上的血迹,知道他必然是没用内力护身。 反身在郡主耳边低语两句,不想辽东将军磕死在自己院子的若棠想想点了点头。 打量了下自己的仪表,头发还没拆,一身浅红云锦襦裙,领口,袖边,裙摆绣着柳绿鹅黄的兰花,腰间月白的宫绦,见客到还可以。 最体贴周全的碧螺看她要出门见宁王,赶紧给她头上簪了两枝彩宝珠花,腰间系了排细米红宝的流苏结。 松螺看天色拿出件王妃给郡主特意做的冰蓝纹缂丝披风出来。 虽然觉得她们这样如临大敌的郑重有些小题大做,若棠还是接受了这番好意。华丽丽的跟着瑛姑出了门。 “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真是可惜了。” 头上红肿渗血的刘一从袖子里掏出瓷瓶,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自言自语叹了一句。 跟他并肩守在假山亭下的瑛姑斜睨了他一眼。 可见月色下并肩而立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萧策配郡主也是十分不错的。 可惜,他出场的太晚,郡主又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只能让他徒留遗憾了。 不过这世上最让人忘不了的就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萧策这个天之骄子平生第一次费尽心机求而不得,不知道会不会甘心。 还是在提醒下叶衡的好,他出征在外又在人麾下,谨慎小心的以防万一也是应该! 迎风亭里,被人亲迎进来的若棠有些尴尬。 到是萧策大方自若的笑了笑。他一时没有开口,扭头望着星空下银光点点的湖面沉默好一会。 就在风再次吹过,萧策回身忽然郑重行了个大礼,吓得若棠赶紧闪身。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郡主,之前种种都是萧策的不是,有让你为难,觉得讨厌烦恼的地方。 你就看在我初初情动,虽然懵懂鲁莽却真心爱慕,一往而深的份上原谅我吧,今后再也不会了。” 之前设想了千百场面与应对的若棠,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萧策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赶紧伸手托住他的胳膊,急急道:“王爷快起身,我没有什么为难,厌烦的。” “多谢郡主大人大量。” 见托起自己后顺势后退一步的若棠,知道她刻意对自己疏离守礼的萧策苦笑着说出自己的安排。 “郡主,我今晚就会跟王爷辞行。明早回去辽东整顿兵马准备出征。 从此天南海北各自一方,此生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个链子你收下,是我师傅亲自祈过福的,围在颈间,手腕,腰上都不错,效用对女子尤其好。 你当成念想也好,当成歉意的礼物也好。带着还是收着都随意吧!” 啊,只靠星光照亮的亭子里,依然可以看出那一串珠子隐隐带着的宝孕流光。 若棠生在王府,大舅又是能征善战的将军,这些年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不用上手便知不是凡品。 萧策不容她拒绝的把东西放到她手中,她握着放到眼前细看。 两尺多长的圆环珠链,可以绕在手腕上7、8圈,由华光璀璨的粉白红蓝黄绿紫七彩宝石组成。 每颗珠子外面打磨成圆、方、菱各种精巧形状,贴在内里的位置却都是圆滑舒服。 一上手若棠已经感觉到触感的不同,竟然都是暖的。一颗,一色的暖宝就够贵重了,自己手里这串绝对算是价值连城。她怎么好收下。 “不行,王爷的心意我领了。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若棠不敢受。” “贵重吗?可我觉得比起我心中所看中郡主的心意,它千万分之一也表明不了。你已经毫不犹豫拒绝了萧策的心,连这小串珠子也要避如蛇蝎吗?” 一片寂静中,若棠哑口无言。 咬了咬唇,到底把那串流光溢彩的珠子缠在手腕上暂时收下。 萧策:“郡主,你,你是不是喜欢叶衡将军。你别为难,也不用多想,我就是随便问问?” “嗯。” “他真幸运。能和你一起长大,还能让你倾心。如果,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在此刻萧策殷殷期盼的眼睛里仿佛晃动着荡荡水波中,若棠不由得想到他跟叶衡右肩上同样的月牙痕迹。 幼年时那个让自己纠结的梦。平静的心海跟着起了阵阵涟漪。 湖面上夜风吹来的水汽花香,带来股冰凉的清爽。沉浸在各种假设中的若棠瞬间脑海清明。 自己当初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叶衡那同梦中人一样的月牙才动心,动情,才去喜欢他。 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是庄生梦迷,还是蝴蝶本真。 若没有这些年点滴相处,意投情和,自己是不是会为了个前世今生的梦交付真情,许诺终身。 不,绝不会。 她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她所欢喜的人只是陪着她长大,日久情深的叶衡。 刹那间,心意更加坚定。刚要脱口,理智一动,若棠犹豫了下。 萧策已经如此的放低俯就,她也不好太伤人冷酷。 何况此刻大局不容他们闹僵,毕竟双方刚刚结盟还是和谐相处的好。 不过片刻,若棠的态度很委婉,语气却很坚持的说了答案。 “王爷,您是盖世英雄,无数贵女的深闺梦里人。 若棠虽只是一个小女子,也真心钦佩您。不过我已经有了叶衡,也许了他,只要他不负我,这一生我自然...... “你别说了。” 萧策猛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心都哆嗦了的他,没想到如今的若若对自己会这么狠心冷情,竟然连个假设的安慰也不肯许给自己。 在开口,颤声里不由带了丝掩不住的痛苦。 “郡主,给我留点念想。求你了,别再说了。” 心痛如绞的萧策闭了闭眼,猛的咽下到了舌尖的那句。 ‘你许了他,可你先是许了我生生世世’的话,不知用尽多大心力,他才让自己的神色缓和下来。 若棠看着他掩饰不住的痛苦神色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一边无奈的垂下了眼帘。 亭子里安静了几息,萧策低笑几声,低沉柔缓的声音在度响起。 “郡主,你知道吗?从我很小,梦里就有个女孩出现。她跟你的感觉很像,笑的时候也是一样让人又甜又暖到心底。 我自幼身中奇毒,被师傅带着在山中修行养病。 身边的丫头仆从到是如云,可除了师傅能跟我自如说话,玩耍的却再没旁人。 有时候,师傅云游出去,我寂寞到只跟草跟兔子说话。那时候,最幸福的就是偶尔跟梦里人见面了。” 若棠心中一惊,他这诡异的情形,倒是跟自己小时候的梦一样。 要是没有大舅把自己强行抢走,生活在继母手下的自己能放心打发寂寞的玩伴,是不是也只那个梦中人。 萧策低头看着表情错愕的她,浅浅一笑,狭长的凤眼弯成惑人的弧度。 “后来见了你,我并不是因为你跟梦中人一样才动心。 真的。只是一眼看见你就心中欢喜,想跟你一起。 说实话,之前我也不相信所谓一见钟情的。可见了你,我就知道这辈子能让自己开颜的解语花是什么样了。 逃离京都的时候,我实在太想跟你一块了。 日思夜想到心口没有一刻不疼的。才动了些宵小手段。 不过我决心带你回去辽东,是真要娶你做我妻子的。 一辈子疼着你、护着你、不让你委屈一点的许诺是真心实意的。 分开这两年多,征战在外。 夜里军营中经常听见士兵们唱思念家乡亲人的长调,每当那时我满心都是你。 多少次跟敌军生死相搏,一想到还要娶你,照顾你,多难,多险也就挺下来了。 可如今,呵呵呵。也不知道这次去征东川,我还会不会,能不能平安回来。 此生和你还有没有在见的机缘!” . 作者有话要说:  叮叮叮,果然,我们的枭雄萧策开始走软心攻心路线了!小天使们有没有稍微心软一丢丢,要是没有我就不下狠手了啊!就给他一点点甜头! ☆、第100章 . 萧策的一番情深意长低诉衷肠,实在让人动容。 不说女子,就算真的心硬如铁。 在此刻的星光下,柔风中。 听着对自己爱慕已久,曾经奋不顾身相救的痴情人,低低哀哀,柔声倾诉如此缠绵悱恻的情话,也会动摇几分吧! 更何况,若棠是个有血有肉,心软柔情的小女人。 看着眼前人带着无法错识的孤寂和落寞浅笑。 看着他眼睛里自己清楚的影子,女人天生的一颗心不由生怜,差点忍不住说两句软玉温言的安慰话,许诺些希望。 可,理智还在,好不容易她才握拳忍住嘴边的话。 第101节 她清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感情里自以为是的同情、好意、怜悯,所谓情义双全,更是害人害己,误情伤人。 不如果断干脆,狠心凉薄一时,反而是真君子所为。 硬起心肠,神情故作平静,她的声音平淡道。 “过去种种都是往事,就让那些如烟散了吧!王爷是天下少见的英雄豪杰,文韬武略更是卓著,将来自然成就非凡。 您一定会看到更美更广阔的风景,也会找到独属于您自己的绝色解语花。 我也相信,王爷这次征战一定和以往一样所向无敌。 若棠会为王爷佛前祈福,您会旗开得胜,平安顺意的。放心。” 自动忽略了那不让自己舒心的前几句什么解语花的话,萧策点点头低声谢道。 “好,哪怕你不是特意为我祈福,只是偶尔的顺便想起,我也心满意足了。 若若,我舍不得你,若若也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说着说着,萧策又难忍心湖情潮情不自禁把人抱住。 又被紧紧抱住的若棠,听他又从郡主换了平时的称呼心口五味俱全,她真没想到萧策真的对自己情深如此。 不等若棠推开他,一时失态的萧策自己已经背手转身吩咐。 “你快走,我怕一会自己舍不得,忍不住强行把你带回辽东。你走。” 一切该说清的都已说清,不必在故作做什么姿态,一时狠心对谁将来都好,若棠郑重道了声:“王爷保重。” 转身脚步匆匆下了亭子,等在外面的瑛姑立马跟她快步离开。 望着她就这样头也不回,干脆狠心走掉的背影。 萧策满脸落寞抿紧了唇。在亭子上呆呆黯然许久。 尽管站的远,内功高深的刘一还是把主子和郡主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着下了假山萧策冷峻的脸色,想到王爷的年纪,京都皇宫的形势。 当今皇上膝下小猫三两只的第三代,犹豫半天措辞恭维。 “王爷,您真是大度,有成人之美,胸怀能容四海。既然放下了郡主,不如就另寻淑女。 天下处处芳草,您也该有个淑德贤良的王妃给您在宫中尽孝了。府里也该有小主子了。” 眼神如冷电,冷飕飕地射到他额头磕出来的伤上,半响,萧策忽的缓了脸色,唇角微翘的问。 “刘一,你跟我也十年了吧!你真是这么想本王的?” 被主子笑到毛骨悚然的刘一再不敢多话。 主子确实有成人之美,胸怀能容四海可要看是谁。此生此世对郡主恐怕是不能够了。 没有完成同僚们重托,又被王爷眼神杀个半死的他低着头,老老实实跟着主子叫上人,去了汉王府外书房。 那边早就得到通知,也听到若棠让瑛姑一字不差传话的苏元正,看到萧策果然来辞行,大松了口气,但还是假意殷殷挽留一番。 可听到跟萧策来的幕僚林宗鸿,提到要带十五爷和郡主一起上京时,不由沉下心来,目光微变。 他归顺到大正朝,又要带大军出征。 让身为未来世子的儿子去朝廷是应当的。历朝历代的规矩也是如此。 因此,他也早吩咐十五做好了准备。 可若棠,不过是自己的外亲,又是女流,难道萧策刚刚跟外甥女那番是做戏? 没想到属下们还有这个胆子和心思,不经自己允许擅自做了决定。 虽然是全心为了自己,萧策还是非常不悦。 他是想要若棠跟在自己身边,不想她跟叶衡有一丝一毫再有机会相处。 可他更不想她身处危险中,受到一丁点委屈。 所以,去京都,自然不可。 扫了眼左右,萧策云淡风轻的开口驳了自己人的话。 “林先生可能记错了。我们说好只十五爷上京,替汉王受封盟誓就好。 郡主一个女儿家就不必了,还是在西南自由自在的吧!” 萧策话出口,他这边几个臣子都很意外。 但见他一言议定,知晓他的脾气也不争辩。只都呵呵笑着自找台阶。 不理会其他的萧策又笑说:“汉王抓紧整顿兵马,我们争取早日出兵让广安王他们收不到这季的粮食。 您放心,回去后朝廷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押送该给益州的马匹粮草过来。” “好,我等着和宁王爷汇军东川城。” “好。” ...... ...... 炎炎夏日,王府里所有人热火朝天忙了近两个月。 若棠自然也闲不着,却都是为了别人。帮嫂子整理行装,送十五哥上京。收拾十四哥的府邸,迎接京都来使。 辽东果然如苏元正所料,觉得还是成了姻亲才能利益一致,荣辱与共。 辽东王,不,是当今皇上把自己的四女封了寿春公主,嫁给了最受苏元正喜欢的十四侄儿。 尽管他是个有未婚妻的男子。 更要求两月时间打点好一切,务必大军出征前完婚。 还有几年征战耽误下来的男女,好像都在抓紧时间成亲。几乎每天她都能在案头看见新的红帖子。 这其中绝大部分她都不用亲去,只有一桩虽然讨厌却还必须提前去帮忙的。 那就是谁也想不到的美琪婚事。 姻缘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谁也想不到苏大小姐最后还是与初次议亲的人定了鸳盟。 在三舅出征前安排女儿与她的嫡亲表弟,翩翩才子严士英订了亲,只等大军凯旋就大办婚礼。 姑舅亲,是骨肉还家的好亲事。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庄美满姻缘,只有两个当事人愤恨不平。 自从那一次议亲,年少敏感的严士英被表姐美琪又骂又打一顿羞辱后,有近一年时间没有出门,每天在家中除了读书就跟个武师练身。 直到脸上抓痕,旧疤都淡去,人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才又出来走动。 谁知道他姻缘不顺,正要议亲又碰捧上祖父大丧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前些天他跟宁王游湖,在王府跟着几个表哥应酬交际。 翩然儒雅的气度,稳重温和的行事让很多长辈赏识喜欢,到严家试探亲事的也不少。 可谁知道,美琪又闹出事来。 试探过几个大权侯府,重将世家,都被知道美琪已经大大得罪了萧策的人家婉言拒亲。 庆平侯和夫人愁的白发都添了七八根,反复掂量比较,到底不顾女儿的意思,匆匆忙忙跟严家定了亲。 这边不说美琪的不满哭闹,严士英虽然碍于孝道答应了婚事。也闷闷不乐,几天枯坐在书房里喜服也懒得试。 订婚这天早上天还没亮,作为父亲的五老爷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语重心长的跟儿子做了翻关于家族,男儿立身的谈话。 挥退了小厮,拉了儿子坐在身边。 “你是我唯一的嫡子,我怎么能不想事事如你心意。 可你想想,美琪虽然脾气大些,可模样,出身,才学,武技也都是上等,哪一点配不上你。 再说姑舅亲,辈辈亲,你姑姑对你有多亲,你做了她的女婿不高兴。 美琪是你嫡亲姑母的女儿,你的表姐,无论谁看这也是一桩良缘。 何况,天下刚刚大定,再开恩科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你前几天在王府的宴席上,看到还有多少纯靠读书功名生存的望族。 郡主的父族,号称文冠江南的颜家如今又如何? 被几次兵灾扫荡,家族弟子大多保住了,可日子过成了什么样,这回宴会连个名帖都没得到。 这可不是汉王胸怀小气的阻挠。也不是底下小人多做恶。 世事如此而已。 我们家论底蕴,论财富,论弟子可都没有颜家强。 为什么还能让你们今天买古画,明天办花宴风雅风光的生活。不过是因为你姑姑嫁到了兵权在手的苏家。 所以,我们家的人在连翻战火中能平安,没有被匪兵劫烧,没有子弟伤亡。 我们家的铺子,田地越来越多越兴旺,能供给你们美酒佳肴,锦衣华服。 没让你们落魄的去街边卖字,求爷爷告奶奶在兵营里求个小刀笔吏的位置养家糊口。 孩子,盛世安稳的时候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清高傲气的。 你姓严,严家金尊玉贵的把你养大,你要知道感恩。担负起家族的责任。” 严士英不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只不过还年轻,如今被父亲把婚事最现实的一面揭开,虽然心里明白,脸色却难堪的很。 觉得点到为止就好的五老爷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轻轻笑了两声问道。 “你觉得你跟父辈们比如何,跟哥哥们比如何,跟王府里那些爷比起来如何? 跟你这些天时刻挂在嘴里钦羡的宁王比较,自己又如何? 十四爷要以臣子身份小心侍奉公主,十五爷的妻子如何娶回的你是亲眼见。 宁王爷对于郡主求而不得,将来也是联姻的路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何况枕边教妻,美琪年纪还小,年少的错总会被人淡忘,至于将来会做个什么样的夫人也在你的努力。” 第102节 看着父亲离去有些佝偻的背影,严士英默然很久。 忽的自嘲一笑,起身回了后院,换上喜服,以一个欢喜的未来新郎官该有的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去前面招待客人。 而若棠此时,却站在美琪房里尴尬无语。 . 作者有话要说:  美琪后面还要掀起自作虐苦痛一生的风波,所以暂时在让她活几口气! 因名声丧尽,不得已就要嫁给一个曾经让自己抓破脸恨不得毁了的男人,也够她难受一阵了。何况这个男人还瞧不起她!厌恶非常! 但天使们放心,布丁不会在坑了严士英的,美琪不会成功祸害他的!剧透了! 在小天使们热烈反对下,萧策到底没有得到若棠一言半语的好话,一个人感伤无限的离开了益州。 明天这个位面结束,虐萧策,虐叶衡,虐若棠的小小新篇章,所有的感情大转折就要展开了。 抱头的布丁等待臭鸡蛋中! ☆、第101章 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已经惹怒了大伯。在父母亲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明白自己在没有好出路的苏大小姐终于答应安心嫁回舅家。 没想到,却在订婚这天又闹了起来,不肯去出席酒宴,招待各府来恭贺的夫人小姐。 闹腾了好一会,她要求若棠留在房间里单独跟她说两句话。 三舅母生怕女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让人笑话。 拉着若棠的手软语劝着使眼色拜托。陪着过来的王妃也有此意示意着,向来对王妃敬爱孝顺的若棠点点头留了下来。 苏美琪看着远远站在窗口的表妹,第一次平静,哀伤的认输。 “颜若棠,你赢了。从小的时候伯父就喜欢你,给你讨郡主的封号,让你高高在上...... 家里的哥哥们也喜欢你乖巧懂事,还有师傅,你的老师也只愿意教导你一个...... ...... 真是小丫头,说了这么多都是你比我多一块糖,多得一句夸的话。 真不知道她们姐妹就为这些,一点点走到今天值不值得。 说着说着美琪俯身趴在了梳妆台上,哀哀哭了起来。 “宁王死心塌地的喜欢你,我这回就要嫁给严士英更没办法超过你,压你一头了。你可得意了...... 本来懒得理她的若棠,看着窗外接到消息赶过来大舅恼怒又担忧的目光,不想苏家成为大笑话的她无奈的开了口。 “大姐,我有什么得意的。你父母双全,把你掌上明珠一样的养大...... 再说嫁给宁王有什么好。从此家国万里。 不能承欢父母膝下,有什么事兄弟们都帮不上忙,还要和许多高门出身的侧妃,妾室斗。 宁王同父的姊妹就八个,全都是公主之尊,面对那么些大姑子小姑子,手段不够的还不被活活欺负死......” ...... 虽然心有不甘,可事成定局。 美琪这些天也被父母,嫂子,嬷嬷水磨的话磨清了几分脑子。听她说了一通,又担心开宴时间要晚了。 抽抽噎噎的起身,小心擦着眼睛。招呼丫头进来前忽的扭头问。 “你把嫁宁王说的这么糟,是决定选叶衡了吗?他比宁王好在哪?” 这丫头的智商真是让人捉急。现在还有心情为暗恋的情人张目。 不过叶衡吗,好处确实太多。 若棠想了想,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给了个答案。 “叶衡并不比宁王好在哪,但是他能一心一意的对我好,只对我好。不让任何人伤我心,碍我眼,这一点就足够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心里有了他就在容不下别人,可担心一根筋的美琪在做出什么反悔胡闹的事,没有出口。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美琪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几年前大伯的意思,娶若棠的女婿是不可以纳妾,有庶子的。 不由得若有所思,也打算起自己的终身来。 就此,安心的订了婚,很是乖顺的在家里备嫁了些时日,对于未来夫家的礼仪也都很到位。 虽然这乖巧时间很短!勉强的鸳盟到底难圆。 来参加订婚的大部分宾客都去了前院,女眷们听着曲开了宴。 若棠敏感的发现不仅是美琪冷淡少言。 三舅母对张嘉慧表姐的态度非常诡异。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她游刃有余的招呼着客人。几次在别家夫人夸奖嘉慧时抓着正好的时机,言语非常巧妙的把意思弄到别人不多想都不行。 又特别的拉了她庶妹嘉敏在身边,把小姑娘夸的天上少有地下难得。 “哎呦,你们可不知道,我大姐有多疼爱嘉敏,比亲生的还近,还真心喜欢呢。前些天生病一直都让嘉敏在床边尽孝。” 这两句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周围的夫人神色各异,本来一直拉着嘉慧夸赞的几个也撂开手到一边喝茶。 若棠看着嘉慧望过来的眼神,淡淡转过脸装作没看到跟身边的贵女聊天,并没与去上前给她个台阶。 嘉慧强笑着离开房间,走到花园隐蔽的角落靠在石墩上睫毛乱颤,牙齿控制不住磕得乱响。 六月的艳阳天,晴天烈日下她却只觉得冷。 自从宁王离开,王府里,侯府里在没有请她上过门。 她主动上门几次却全被客客气气,以各种借口请了一杯茶就给送出来。 她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那天,鬼迷心窍跟美琪说的些话可能露了。 犹豫了好些天,到底前程要紧,跟母亲委婉的说了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美琪听了任性,做错事丢了脸。 想着能屈能伸去跟大舅解释一番把事情转圜。 哪知道胆小怕事的母亲一下子急病了,说什么三舅最是护短,小心眼,狠心的。三舅母更是个不容人不饶人的。 还没等她跟刚身体转好的母亲去跟大舅说和,美琪这边就办了订婚。 三舅母果然发难,那些本来还算热情的夫人见了侯夫人的态度就对她冷淡的退避三舍。 反而对个庶出的女儿含笑夸赞,真是会做人啊! 这就是高高在上权势的好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把别人的人生轻易改变。 而无权无势的自己就只能被欺负的无力反抗,做个失败的可怜虫。 夜色袭来,侯府内外歌舞笙箫,欢笑恭维声不绝,满府的富贵锦绣,热闹喧嚣中只有她一个在安静的沉默。 被大舅特意嘱咐过得若棠晚宴后乖乖跟大舅母回了王府,对于跟在她们不远上马车的表姐礼貌点头告辞,没有多说一句闲话。 而意识到问题严重的嘉慧,终于在第二天大清早跟刚病好的母亲去了王府。 王妃留了小姑子在屋里说话,苏元正带着外甥女到了前院书房。 这些天为了出征,儿子婚事,益州事务忙到脚打后脑勺的他沉默地打量了这个德容言功无一不好的外甥女片刻,递过去一张纸。 “张毅,楼船将军,20岁,体健貌端。父正四品将军,同领南源海船...... 付荣,余洋县尉,21岁,相貌中上,出身交州大族,祖父曾任岭安...... ......” 一张纸上全是跟她正当年纪的青年,出身,职位也都不错。家族更都是有实权的。 个人将来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到是和自己的心思。 可惜不管家族还是本人的职务都在交州。 大舅这是想把自己远嫁的意思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问都不问就定了自己的罪。 来王府几年了,也大致摸到了大舅几分脾气。 张嘉慧知道,自己的终身估计就这样了。此时吵闹只会更糟。 低着头很快红了眼圈,带着两分无奈三分悲意轻声道。 “多谢大舅替我安排前程。我今天本来是想跟您认错,解释下自己有口无心闯下的祸。” 并没有理会她这吐一半,含一半的话。 苏元正喝了一口茶,对她温和敷衍的笑了笑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大舅知道你一向有主见,能自己做主,把这拿回去愿意就跟你母亲商量商量,你年纪不小了。 等明年春天你大哥娶了嫂子进门就开始张罗自己的事吧! 我在外出征会嘱咐你舅母帮衬你的婚事,好好给你添妆。” 再没什么好争求的,她也不允许明知道结果还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敛容整衣,深深福了一礼,眉眼间温和平静的告退。 苏元正看她行事的这个风度,眉头轻轻跳了跳。 若是当初宁王对这个有上进野心的外甥女有意就好了,到时候他自然会做嘉慧的靠山。 第103节 小姑娘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手段也会给她□□|成大智慧,高手腕。 到是可惜了! 母亲应该还在和王妃说话,心里乱到发燥的嘉慧强撑着脸上淡然的表情,信步往前走。 正看见叶衡一身轻甲,在开得娇艳明媚的满堂红下跟瑛姑说着话。 他应该心情很好,脸上的笑比那花还热烈。 从他手里收了个小盒子瑛姑笑着点了他一下,说了句什么在叶衡更灿烂的笑容中转身走了。 此时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小径的另一边步子越来越快的走了过去。 “张小姐。” 叶衡心里有些意外,她怎么到了前院还乱走。 看了眼跟在后面垂眸不语的王府小厮,她自己有些急窘的丫头,还是肃容拱手礼貌的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就要错身而过。 “叶将军,你们快出征了吧,听说你这次是左军的统帅,恭喜了。” “多谢张小姐,我还有事,告辞。” 他的确是刚从交州水兵大营赶回来,听说王爷暂时没空,才先找了瑛姑转交东西。 当然,就是没事,也不会莫名跟个女子在路上说闲话。 “叶将军。” 再被叫住的叶衡眉头蹙了起来,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冷硬,不耐。 “张小姐有正事?” “祝你武运昌隆,大胜凯旋。” “多谢,告辞。” 被明显嫌弃的嘉慧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红花,摸了摸那丝绒般的花瓣涩然苦笑。 当初是他纵马持枪冲进兵匪里把自己救出来的,自己还没有认真的谢过呢! 唉,一声叹息声里,花叶从掌心随风飘远再寻不见。 “逗逗,说平安凯旋。” “平安凯旋。” “好乖。” 终于在后院花园,湖边走到脚痛,回到王妃院子的张嘉慧转过回廊,就看见正悠闲捏着长勺逗鹦鹉说话的若棠。 这一会若棠对她很亲切,笑着道。 “表姐,你回来了。舅母刚才还问姨母你多前回来,要商量午膳的菜单子呢。” 嘉慧笑着谢过她,无意中扫过装着松子,葵花籽,蜜饯的盒子。 里面那深蓝的莓果干正是交州特产。 看颜色很新鲜该是新做的,夏天糖渍的莓果不好保存。 想到刚刚从交州返回的叶衡,笑若春风给瑛姑的那个盒子,她的心情忽然柔肠百结,复杂万千。 .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位面儿女情长结束了,残酷战争中的爱恨纠葛就要来了!我们黑化的芝麻包萧策马上要作恶满满了! ☆、第102章 . 旧陈历50年冬,大军出征小半年,战事推进得很顺。 一向懒散懂事的若棠一反常态跟舅舅写信求了又求,终于被批准跟着老师周传芳。一起押送军需到红岳台跟舅舅一起过新春迎新岁。 从外面回来,看着满床七彩的披风,清雅或娇艳的袄裙,妆台前小心挑拣发钗的郡主。 瑛姑终于相信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 “这大雪天的,穿州过府跟着压粮军急行可遭罪了。 你们不是三天两头借着军中通信吗,实在想见面等春暖花开时候在去呗。 路上看景慢行也更舒服惬意。真就等不了这2个月了!” 都是至亲至近的人,若棠也不用找什么想舅舅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装傻充愣,恍若没有听到瑛姑劝解的话。 挑了几盒不同颜色的口脂试了试颜色,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犹疑不决,干脆一起放在行装中才满意。 瑛姑是很喜欢半个徒弟的叶衡,可看着自己一手抱大的郡主如今这么把他放在心上。 事事以他为重,动不动就脸红娇羞,为了见他一向怕冷的小丫头宁愿求王爷大雪天出门千里远行。 不免有些像丈母娘婚前看女婿一样,心里闷闷的不舒服。坐在绣墩上百般不满的开始批判。 “说实话,那小子也就长得好点,武功好点,为人好点,就在没什么特别优秀的。 你怎么就一心看上他了。我看他笨笨的,跟你见面最多就是。 ‘若若你真好看,若若你真可爱,若若我好喜欢。’ 连句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那样文雅的诗词也说不上一句来。 胆子还小,一点不够豪爽。偷抱你下都紧张的要命,还号称什么战场上的修罗杀神,嗤。 一点不像我的徒弟。” “你知道什么!” 完全在爱河中的热恋少女,虽然自己总骂叶衡是傻瓜、呆子,可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心上人的不好。 当即反驳道:“他那是单纯、敦厚、纯朴难得。” “单纯、敦厚形容叶衡?战场上能胜战连连,屡屡升迁的将军哪个不是精通三十六计,百变兵法满肚子计谋的。 机敏,圆滑,随机应变的能力他也算是一等一了。 何况周先生都说他谋略,心机绝对是个帅才。自然比将军还狡猾了。” 战场上的全胜将军怎么可能木讷,叶衡自然不是个单纯只知道打仗的武将。 不然也不能没有家世,靠山情况下得到各种带兵立功的机会,让下属信服追随,受老将们的提拔重用。 军中也结下不少生死之交的同僚。 但若棠相信他对自己对感情确实是真挚淳朴的。 瞪了一眼挑剔的瑛姑,她拉了拉胸前的发梢,为心上人举例证明。 “上回我们登山时,他去给我摘野兰,回来时手在我发上轻轻抹了一把就收回了手。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用瑛姑猜,陷在爱中的傻姑娘已自问自答。 “他说在战场上拿枪久了,手上全是茧子。怕伤了我的头发。你看,他的心,是不是赤子一样难得。” 切,半点没感觉出难得,瑛姑只觉得那个不趁机多摸姑娘两把的少年,果然是呆瓜。 她傻子一样看着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脸色发红的郡主。 无力认命的承认,当年师傅勉励他们这些弟子想要武功精进,必须断绝情爱的话真的很对。 你看叶衡和郡主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聪慧机敏的人陷入情爱也是傻子,在勇敢无惧的人也会胆小发怯。 越想越觉得爱人可爱的若棠双眼迷离,嘴边不自觉绽开个灿烂的笑。 在叶衡出征前1个多月,因着在舅舅跟前过了明路。两人见面的机会多了不少。 还借着十四,十五2个好哥哥的帮忙掩护,大模大样出去游湖,登山几次。 两人已经偷偷商量好,大军凯旋,他们就办婚礼。 成婚后先轻车简从遍游江南,玩个一年半载尽兴了在回来。 然后就回到益州王府边舅舅正修的郡主府住下。 本来考虑到叶衡的脸面自尊,若棠是想要另安家的,他却并不在意住在哪里。反而安慰她。 “男人的面子尊严是靠自己挣来的,非要妻子不如自己,才能证明有脸面,那是懦夫无能。 再说,我保证过不会让你委屈一点的,也不会让自己觉得委屈,让你难心。 你不是一直打算要陪着王爷承欢膝下吗? 夫妻一体,成婚后不管你要做什么我自然是要支持你、陪着你的。自然跟你孝顺长辈也是我的责任。” 脸上红云渐浓的若棠,又想着大军远征前一天晚上。 水榭里前来道别的叶衡拥了自己半天,几番犹豫又犹豫,终于傻子一样把唇贴上来。 真的就那样两唇相贴,傻傻的动也不动。 等自己把唇舌打开,那家伙几乎石化了。 想着他喘着粗气把自己放在他腿上,搂在怀中絮絮的傻话。 ‘若若你真好,若若等我回来,若若我以后全听你的,若若你好香,若若让我再亲亲你,就一下,就再亲一下。’ 若棠也忽然觉的瑛姑说的对,他可真是个傻瓜,可又偏偏傻得可爱。 那一晚,水榭外的月光从东升落到中窗。 一向对自己说话一言九鼎的叶衡失信了。 一下一下亲个没完没了,不依不饶。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唇发肿的厉害。 分别时,埋首在那滚热的胸膛里,听着那些情不自禁,发自肺腑的情话、傻话。 若棠真恨不得圆月永不落,旭日永不升。 想来,一步三回头上马离开,那人的心也同自己一般吧! 第104节 心口一热,她拿起笔又给远方的傻瓜写了封信。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 两路大军气势如虹,势如破竹的攻城略地。 一气征战半年就要到新岁,寒冬冰封,兵马也疲累了。双方都挂上了免战牌。 萧策想着由自己的外岛海路与陆路夹击凌安岛,断了东安城最大的军需后援。 想把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底牌交由益州面上,遂亲自带着这几年以海寇为名的大将杨波,到苏元正这边商量计策。 进了陆路的中军大帐,正看见左路元帅叶衡跟汉王两人说的正开心。 萧策心头虽十分不快。嘴角却噙着抹笑很风度的先问好招呼。到是叶衡看他进来起身行礼后拿了封信告退。 这半年汉王对叶衡过分的爱重,常带在身边培养,有心人不用多想早就明白其中深意。 知道这是王爷有意培养乘龙快婿。也包括辽东兵不少上层的将领。 守在帐外的将军宋三看着叶衡英姿俊朗的背影,口气很凶恶的呸了句。 “小白脸。” 这些日子饱受主子低气压影响的刘一,扫了眼左右沉了脸低声道。 “小白脸怎么了,人家不仅长得胜你百倍。还有本事百战百胜。你妒忌也等回咱们地盘。 别女人似的说丢脸的酸话。免得让王爷跟你一起让人瞧不起。” 宋三偷眼看了附近来来往往的益州军,低下脑袋戳了戳鼻子。 跟他们一起来的将军杨波,多年以海寇的名义在外岛养兵,同时打家劫舍,没有那么多规矩,心眼却十足。 想到军中宁王求而不得的郡主红颜,心中另有所爱的传言,揽着宋三的肩膀到了一边,笑嘻嘻的低声道:“三哥,那个叶衡就是...... 不说下面人的心思诡计,各自伎俩。 三天后的辽东大帐中,萧策看着探子从叶衡哪里偷偷抄写回来若棠写来的信,脸色铁青,满身杀气外泄。 “叶衡,海螺收到了,放在耳边真的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多奇妙啊!” “叶衡,你笨蛋,得了空多休息。不要去给我收集游记了。等我们将来一起去找。” “叶衡,你栽的那株月季开的花竟然是黄色,虽然小小的,不过特别精致可爱,附画一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相思,若棠,对他竟然起了相思吗? 那我怎么办,你许过我的。 萧策一把捏碎手里的信,眼里怒风巨浪泛起。 听了大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外侍卫谁也不敢动一下。 只在心里暗自心惊。这是怎么了? 以往打仗在遇强敌时王爷也举重若轻沉稳无畏,最近几个月这无名怒火可越发越勤。 送信回来的暗卫,小透明一样手脚无声在大帐中收拾,耳边忽然听一句低沉问句,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说,本王有哪一点不如叶衡将军,为什么郡主对他如此痴心,却看也不肯看一眼我的心?” 暗卫小哥好后悔自己不是聋子和哑巴,觉得自己听了这话,肯定活不久的他呆了一呆,索性豁出去答道。 “王爷,不是你不好,而是郡主心中叶衡将军已经先到了。 这世上有得陇望蜀,见高枝就攀的人。也有富贵不移,坚守心意的人。 郡主应该就是后者。” ‘富贵不移,坚守心意’振聋发聩的一句话,被震住的萧策恍然间仿佛回到前世。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三个人马上要相会了!估计下一章,嗯嗯,应该! ☆、第103章 前世,萧策和极为受宠的贵妃儿子7皇子同时求娶。若棠的母亲长公主等人都属意7皇子。 他本身不受宠,母妃身份更是卑微,又偏又穷的封地还是靠若棠在太后寿辰帮忙,才被父皇想起来封的。 从小在宫中领略够了人世冷暖的他,早就不奢求很多东西了。 权势、地位、荣华、还有那张人人拼了命去抢的九五龙座。 可竹马青梅的若棠他怎么也舍不下。 那些等待圣旨的日子,让他辗转反侧饮食懒进,难熬到要发疯,人飞快的瘦下去。 等大殿上,父皇把若棠赐给他做正妃时,他愣到发傻之后,竟然在百官前喜极而泣。 天知道,那是他那辈子最幸福的时候,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得偿所愿。 婚前长公主姑姑把他叫过去说。 “不是姑姑之前不答应婚事是不欢喜你,不过是母亲为儿女都有的私心。 可惜,我女儿的性子我也拗不过。 若棠说她喜欢你,许了你,那别人再好,也不能让她看上一眼,移动一下心思。 你今后可不要辜负了她。 皇家里能有这份至纯、至真的心实在难得。 可这心易得却更易失去,等你意识到失去时,定会悔恨终身。 答应姑姑,好好珍惜,为了若棠,也为了你自己。” 当时满心欢喜的他信誓旦旦许的诺言,心里暗暗发的誓言,一辈子好好珍惜她,不让她委屈一丁点的。 可后来为什么都错了,辜负了呢? 其实别的女人一点也不好,他一点也不喜欢的。 可若棠又那么倔,那么绝,一次本来他也不愿意造成的心伤后,再也不肯打开心扉接受他。 哪怕他手段尽出,却只是把她逼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冷。 冷漠到再世相逢,也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今若棠有了叶衡,她喜欢他,也许了他。 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在不能得到她的心了。 她的心永远这么坚定,自己不过是走错一步,就再不能挽回。 叶衡呢? 若棠是个冷情而绝决的女人,走进她的心很难,被舍弃抛开却很容易。 一旦被背叛过,就绝对不会在原谅。 纵然是曾经用全部真心喜欢过的男孩子。 何况在男女感情上她又是那么的纯粹,极端。 得不到十成十,就连那九分也不要了。多么可爱又可恨的性情啊! 相信对于叶衡,她也绝不会例外的。 对。不会例外。 只要叶衡他行差踏错一步,对,只要他犯下个无法挽回的错。 只要他也错了,若若一定也不会再要他了! 哈哈哈哈,看这捂着胸口俯趴在大案上,苦痛难忍却狂笑的王爷,暗卫呆了一呆,王爷他这是受了情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负手而立的萧策低低的问话又起。 “那个号称北地三姝之一,青州守将的女儿陈欣瑶人才如何?” 暗卫觉得自己要疯了。 王爷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是要干嘛? 静静回想,那个被俘来的简直明艳倾城的贵女,小心翼翼回了句。 “红艳月贵,无风自舞。香超桃李,雪斗寒梅。是个有几分武艺的飒爽美人。” “是吗,出身世家的贵女,长得好又会武。很好。 叶衡既然不喜欢楚楚惹人怜的,也不喜欢江湖中的女子。这种冷艳的应该可以。 “你安排玉娘悉心□□,把叶衡将军的喜好仔细教给她,1个月后必须送到叶将军身边。 至于是做通房、做妾,全看她本事。 当然她要是能求着叶将军许以正妻之位,或者身怀有孕本王自会为她张目。 可要是做不到,就将她的功夫废了,扔进红帐里给全军共乐,非死不能出。” 这番话后,完全傻了的暗卫,看见王爷刚刚还绝望到扭曲的脸,变得狰狞恐怖,吓的是瞠目结舌。 王爷的意思是,用美人计破坏人家不成功,就把闻名大陆的贵女做最下等的军妓。 好龌龊、好毒辣,王爷疯了吗?这还是众将眼中,该如此的圣明君主吗? 在这惊愣的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少丑恶的手段都用过了。 不过是叶衡对爱人、对感情,持心正,持身正。 心如磐石,风骨自成。 不容任何人,任何事所欺所动而已。 第105节 而萧策却固执的认为不过是诱惑不够而已,他不信天下还有比自己,更能为情坚守心意的凡夫俗子。 所以眼下这个绝世美人,是几乎绝望萧策的最后救命稻草。 好一会没听到属下回答,萧策那双眼睛冰冷扫过。 “怎么,本王的吩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清楚,属下马上去办。” 迅速退出大帐的暗卫拍拍胸口,暗暗庆幸看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暗卫退出了大帐,五脏如烈火焚烧的萧策无力的俯身大案上。 别看他刚才口里说着精心的诡计,面上看起来多疯狂狠辣,其实满身的疲惫与绝望,紧绷的弦就要崩溃。 小心从怀里拿出张牙白云雾纱的旧帕子,盖在脸上,没有点灯的大帐中寂静无声。 很久很久,那轻软帕子上一枝风姿楚楚的海棠花,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滴清露。 一路顶风冒雪,加快行进,终于到了红岳城。 进了汉王临时府邸,坐在暖炕上抱着热水喝的若棠却不满的嘟着嘴。 谁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舅舅这边反而还没回来。 偌大的府邸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懊恼的拿抱枕撒气。 “郡主,宁王爷来访。” “他怎么来了?”若棠赶紧起身换衣迎了出去。 冰冷的甲胄,也掩盖不了萧策的隽秀从容,大步行来的他没有落座,黑玉一样的凤眼定定看了若棠两眼随即弯起。大方方的赞到。 “郡主风姿更胜。” 碧螺给萧策送上茶来,他端起润了润喉咙,在徐徐升起的雾气中,解释起自己的来意。 “那边军情来报一切顺利,王爷几天之内定然赶回。你不必时刻挂心。 对了,我让人送来些东江这边出产的海味,滋补的东西。你调养调养。一路也辛苦了。” “多谢王爷挂念。” 浅笑谢过的若棠态度真诚,语气礼貌自然,却透着明显的疏离。 眼中划过一缕黯淡,萧策笑着说。 “应该的。红岳还算安稳,新春,十五有庙会,灯会。 这些日子你无聊也可以带人出去转转。有事派人出城到军营找我。这一段我会驻守军中。” “好。” 若棠没有主动问询他一句话,回答也是简洁的一言半语。 萧策嗓子发堵,开不了口。 漫长的沉默后房间里的气氛很尴尬。萧策的手在紫檀的桌子边留恋的摸了摸。起身笑道。 “既然郡主这边都好,那我走了。你别出来送,外面天冷,风吹到着了凉可糟了。” 尽管凳子还没坐热,若棠还是有些失礼的没有挽留。 望着远处玄色镶同色皮毛的披风渐渐消失在游廊尽头,她长呼口气。 只希望萧策就算一时还没把自己完全放下,也理智的接受看开就好。只是,他怎么没带军出征反而坐镇后方。 跟来的侍卫很快打听出前面的战事安排,回禀。 “郡主,这次平江北,陆上进攻的是辽王带的左路军。宁王最近一直镇守后方。” 不用多分析,若棠已猜到了前因后果。 碧螺端了燕窝汤来。她喝了几口,给等着听的瑛姑,墨菊几个无聊讲起了八卦。 “当今皇上做辽东王的时候有一个爱妾,是他启蒙老师的女儿。就是如今的纯嘉贵妃。 皇长子,夭折的皇四子,大公主,和七、八两位小公主都是她所出。 皇后从自己生的嫡长子安王出生开始,就想请立他为世子。 辽东王都以他体弱为借口没答应。 拖到如今,朝堂上被封为庶长子的辽王,同嫡长子安王的太子之争,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安王是嫡子,受文臣拥戴,又有外公一系强援支持。 新朝的大臣们也都赞同立嫡子。 可他小时候中过毒,虽然解了,身体一直不好。 早有传言说是他体弱不利子嗣,如今成婚近10年,果真还没有一儿半女生下。 你们看看皇上给他的封号安。 却把自己当初的封号辽,给了贵妃长子。傻子也知道他想要立谁为太子了。 何况辽王虽然没有强大的母族可靠,但自己独掌一军,有实权的。安王却连战场都没上过。 将来萧家这储君之争有的闹呢?” 几个人听了分析似乎明白的点,墨菊点头想了想又问。 “郡主,安王没有兵权,可如今朝廷掌兵最多,最能打仗的宁王,不是他嫡亲弟弟吗?那不跟他自己拥兵一样?” 看了懵懂的丫头,若棠叹叹气,没再说话。 天家哪有兄弟啊! 为了那天下至尊的位置,弑父杀兄也是平常。 指望萧策手足情深,无私拥立,那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难。 他的野心自己可清楚的很呢! 如今辽王风头正健,被皇上派出来赢这场必胜之战,积攒军功立威朝野。 萧策看似避风头,不跟辽王争功,带着自己的北军镇守后方,何尝不也是保存实力。 正静待时机,为今后做长远打算呢? 毕竟手里有精兵强将才是真的,将来就是要谋反也要有实力支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小天使们,我们的叶衡将军马上要出现了!最后疯狂撒糖中,鼓掌欢迎! ☆、第104章 . 乱世里的情势犹如高天流云,风景瞬息万变,让人目不暇接。 去年四海九州还是7、8家藩王打成一团,混战难解。 如今萧家独大,只要灭了死守东川的广安王,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共主。 可不管世事如何波云诡异,辞旧迎新的春节还是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苏元正带着侄子,将领们终于在新岁前一天平安回到红岳。 他的临时住地早被盼亲心切的若棠,带着人又洗又擦收拾的一尘不染,披红挂彩布置的温馨喜气。 除夕晚上,苏元正亲自到军营给宁王爷敬了一杯酒,才回了自己的王府辞旧迎新。 刘一看着独自上马离开的汉王,在看着红灯下更显孤寂凄凉的主子大帐狠狠叹了口气。 几位将领原本都猜测汉王也许会请主子一起回去过节,毕竟谁都知道宁王带兵退回后方,一直住在军营,临时府邸都没准备一座。 他们几个心腹也清楚汉王和自家如今是一条路上的盟友。没想到汉王只敬了杯酒就干脆的撤了。 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属,自然不会扔下主子一人守岁了。 可眼下主子有没有心情跟他们庆祝新春呢,所有人心里都清明的只剩呵呵! 大厨胖张亲自跑过来打听消息,得知王爷会留守,赶紧跑回去张罗新春的席面。 暗自庆幸,自己谨慎没实心眼全听上面的,半成品准备出不少。尤其是王爷最近常要,以前却少食的海味,从不碰的鱼。 苏元正本身对亲情,亲人就看中,在外面也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年夜饭的大圆桌上男女老少一起共餐。 当然,就算王府若棠也常常和哥哥们一桌,陪舅舅吃饭的。 他下首坐着老三,老六,十四,十六几个嫡亲的侄儿,还有若棠这个贴心小棉袄。 三老爷庆平侯带着些苏家子弟守在军中没有回来。 若棠亲自把超大的圆盘端正放在了桌子中间,鱼头正对着苏元正。 最大的老三起身给大伯满上热酒。 菜上齐了,酒也就等着入口了,苏元正却迟迟没有端杯。 若棠不解的打量一眼,舅舅面色如常端坐在椅子上,不象是不高兴的样子啊! 见几个哥哥扫过来相同的意思,想来并不是军营里有什么事,怎么不动筷? 身边丫头没有主子吩咐,一个个垂手肃立,更是不敢言声。 餐桌上的空气沉重起来,收到哥哥们眼神拜托的若棠正要开口,外面侍卫已经迎了个人进来。 叶衡。 不等他们几个小的想明白,苏元正眼里带着温暖的笑吩咐丫头。 “去添一副碗筷来。” 又招呼行完礼的叶衡脱了大斗篷过来坐。 守岁的年夜饭可不是到谁家随便吃的。 第106节 虽说舅舅答应这场仗之后就给他们成亲,可毕竟连定亲下定都没有呢! 被突然请来,还特意在亲卫要求下换了装的叶衡意外又惊喜。 刚给苏元正再躬身行大礼,就被秒懂大伯意思,爱闹的十四,豪爽的十六拉倒了身边,强按着肩膀坐下。 若棠与他隔着十四哥,见状笑着扫了一眼乐见其成的大舅。 垂下眼暗想,看来不是舅舅这段时间有什么顿悟,就是对叶衡十分满意了。 这家伙通过考验的时间还挺短的! 她猜的不错,叶衡之前带兵平了扬州。 此次征战东川他那靠扬州王起家,如今经历兵灾一贫如洗,完全落魄的亲生父亲邵光庭。 顶着个光秃秃安海候名头,多次带着宗族父老子弟亲自上门认亲。 哭泣哀求,休妻解气,捧出原配牌位,各种手段,难看丑陋嘴脸显露无疑。 叶衡只亲自出军营见了他们一次。 对着那张和他几乎完全一样的父亲脸直言,自己父亲早在战乱中战死,跟邵家并无半点关系。 但侯爷亲自上门,怎么也不好让他空手回去,大方让亲随打发了一千两银子。 那正是无情无义邵光庭当初不认他们母子,说他母亲失贞,他是野种,把他们孤儿寡母拦在府门外,打发他们数目的十倍。 之后他在没理会过父族,咬死了自己姓叶。 对所谓好心劝他大度仁孝的人只暗示亲兵传出一句话。 “等你亲历母亲被辱而死,父亲禽兽不仁之后,自己做到宽厚大度再来说教。不然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仇深似海的父族好办,可对于恩义又该如何呢! 就在两个多月前,一对莫名冒出来的母女突然闯到军营认亲。 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场面整的挺大。 那个带着信物来的舅母说,自己的丈夫为护着叶衡母亲才战死。 还说曾经跟叶衡母亲指腹为亲,定下了儿女亲事。 女儿苦苦等了许多年,终于没有辜负了青春韶华。 所谓指腹为亲的表妹正是女孩最美的二九年华,长得相当水灵标志,身段更是玲珑有致,气质也是楚楚可怜的很。 看的兵营里一圈的老爷们各个眼睛发直。 听到消息的苏元正还担心他会处理不当,犹豫着是否派人过去相助一二。 没想到这家伙只说没法证实亲缘,不过看在所谓舅母把叶家自己完全不清楚的往事说的头头是道,可能是故人份上,就照顾一二吧! 让亲卫封了够她们母女好好生活的银子,直接送出营门就要打发走。 对于那些陪着来言之凿凿家乡证人的措辞,一律用不清楚,不知道,母亲没说过为由推脱个一干二净。 他母亲碰死侯府门前时,他自己也不过9个月。能清楚什么,简直就是耍赖。 那妇人带着女儿闹出这么一场,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在苦苦哀求让叶衡纳了自己女儿做妾,做通房,做丫头也不行后,在军营里嚎啕大哭,数落着他忘恩负义,不仁不孝。 说当年叶家一门都是为他们家才战死,如今他当了将军就没了良心,忘了恩德。更忘记了亡母的遗愿。 叶衡这家伙在撕破脸后反而光棍的很,干脆道。 “别说我跟你们有没有亲缘,受没受过你们的恩惠。 就是再造大恩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婚事做报答。我堂堂七尺男儿,只报恩不卖身。” 军营里上到将官下到兵卒为这句‘只报恩不卖身’的冷笑话乐了大半个月。 那对死赖着的母女到底拿了叶衡的钱,不过却没有回返家乡,反而住在了不远的客栈。 天天到军营前哭诉一场,被守门将士撵走为止。 叶衡对他们视而不见,每天淡定自若的操练兵马。暗地里却让人去查看那对母女的底细。 苏元正也是一样,不管为公为私也要把事情弄清楚。 没想到那对母女的底子那么干净,他一时有些踌躇。 担心万一是叶衡母家至亲,岂不害了好人。 没想到,半个多月后,那对母女照例哭完回返客栈时遇到大雨,不知道被谁家雨中疾驰的马车惊了,跌入冰冷翻腾的河水中。 女儿呛了水昏死过去,被个交州坐船来军营探望低品将军哥哥的青年,众目睽睽下抱上来。 就当着大家的面,用嘴度气,用手揉胸。 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女孩子抱在怀里贴身暖着。 救人的举动半点也不避讳旁人。 等她们母女醒来时,见到围观人等的指指点点都傻了眼。 几天后,在也没好意思出来的一对母女,不知道怎么答应了给人家做妻。 那男子还算品貌端正,没有娶妻,家里条件还好,有田地,铺子算是中上之家。 听说他们要一起回转交州,叶衡还送去了一份不菲的添妆。被不少人称赞仁义有德。 清楚那青年来历,救人所求的苏元正几个谋臣,面对王爷满意的笑,一时却说不出一句夸奖,也吐不出半句不好来。 只能叹一声,果然,后生可畏啊! 这半年发生的几桩事情,可能有些人觉得叶衡不够豁达、厚道,性情过于冷酷、寡情。 认了生父,照顾父族不过是多花些钱,收下可能的表妹做妾,也不过是给个院子多添碗饭,何必这么计较,还有损自己的声名。 但苏元正细细品后,却欣赏的不得了。 尤其是叶衡对那对纠缠不清,又没法子下狠手处置母女用的手段。 更让他觉得这小辈是个能担事,够周全,手段也灵活的。 他自己喜欢这种脾气,处事的方法。 也清楚的很,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对于爱、温暖、关怀,多么渴望,多么想要独一无二。 当初选夫婿不过为过两人日子,没有妾室通房碍眼,是宁愿低嫁也要霸道的独占。 更别说如今是她自己动心喜欢上的呢? 何况在女色自律上,叶衡做得也让人没得挑。 大军破城,哪次不是有无数美人,为个安身立命的机会,主动献身这些将领。 豪门大户更是想方设法把些娇娘塞到他们床上。 可苏元正他冷眼旁观,叶衡绝没有故作姿态,是真的心里有着若棠,所以对那些百媚千娇视若无睹。 调查清楚他从军以来一向如此后,更相信了他当初说的话。 男人心里完全有一个女人的时候,又怎么会有心思,有心力,花在别人身上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叶衡将军的糖糖,虽然知道这样,小天使会更恨不得小刀片弄死萧策,可糖还是要发的,就让刀片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105章 . 不过大半年,种种合心意的表现下,叶衡很快通过了种种考验,过了岳父这一关。 几番衡量后,苏元正定下了主意。 这次平了东川,天下一统。新皇肯定会大封功臣。 以军功看,叶衡得一个侯爷还是容易的。 若棠是郡主,又是自己心头所爱重。两人的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各种准备,周全的礼仪下来怎么也要个大半年。过了年若棠已经十七,先定亲,等一年后成婚正正好。 免得新朝上下出什么幺蛾子,也安安他一直莫名有些不稳的心。 他已经打算好,过了二月花朝战事平稳些,就请几位军中老将见证。 又怜惜外甥女千里迢迢过来,他们几天后又要出征。所以今天也不避嫌的把独自一人的叶衡请了过来。 花梨木大圆桌上,错落有致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在十四怂恿打趣,王爷含笑默认下。叶衡改了口,端起杯子郑重叫了声:“大舅。” 哥哥们这回名正言顺调侃着劝他酒,若棠心疼也不好意思拦。 只用银筷子夹了个热腾的饺子,放到面前白瓷碟里。 又往蘸碟里放了点醋汁,往他那不着痕迹的推了推。想让他垫垫肚子。 一直留心她的叶衡立马夹起了那个饺子沾了料,很迫不及待吃了。 若棠不由得抿唇笑了,低下头把自己碟子里的饺子也一口口吃了。 他们两这小动作,早让别人看在眼里,不过长辈是乐意见,自然不说什么。 十四跟若棠年龄相近,从小也是跟叶衡玩惯了的。 笑着斜了妹妹一眼,故意对着苏元正长吁短叹。 “大伯,古话说的真对,女儿真是给别人养的。 瞧瞧那体贴的劲,给人夹个饺子还记着蘸料呢,多贴心,多细心。 可惜啊,就没看见哥哥的酒杯早空了。” 心里高兴又害羞的若棠,难得带了女孩娇羞长嗔了一声:“舅舅,你看他啊!” 几个人听着那长长的啊,都笑开了。 第107节 就连一旁的丫头几个也忍不住捂了嘴。 止不住浑身甜冒泡的叶衡,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酒意还是欣喜亮的出奇。 看她羞恼低头,自己起身拿起酒壶亲自给大伙斟酒。 这下十四更有的逗了,用肩撞了下自己的兄弟。摇头晃脑的。 “哎呦呦,不过打趣一句我自己的亲妹子,咱们大将军就心疼了,还亲自替倒酒。 这还没成婚,将来可别夫纲不振,给这大胆丫头宠的更无法无天了。” 本来有些拘谨的叶衡,随着半壶酒下去,脸面上被酒意染得更红,态度到是放开了。 看了眼心上人,抿了唇一字一顿道:“季常之癖,心甘如怡。” 这理直气壮,惧内怕老婆到猖狂的话,几乎让十四从椅子上失声笑跌到地下。 豪气的十六更是大笑着拍桌子,推翻了身前杯碗。就是苏元正也笑喷了酒。 反而是向来大方的若棠,捂着通红滚烫的脸,趴在桌子上不肯抬头。 此时的军营大帐中,萧策也在守岁独自吃年饭。 在听到暗卫回禀叶衡被请到王府一起辞旧迎新过年时。 面无表情的他盯着桌上红烛,眼里冷冷寒意中杀气毕现,猛地捏碎了桌上白瓷酒盅。 转过两天就是大年初三,又赶上是立春。 本来热闹的节庆因着几位王爷、侯爷驻扎红岳,不光本地的大家富户就是临城的人都赶来凑热闹。 报春、送春、游春,花车会、喜春牛一系列欢腾尽夜的庆祝让人目不暇接,整个城内到处洋溢着热闹喜气。 跟着大舅应酬一白天的叶衡晚上终于空闲下来。 在盾牌十四,十六两位爷的帮衬下,汉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成全下,带着几乎等不及的若棠夜游红岳。 不知道是不是靠海与外邦多有交流的缘故,东江这边风气更开化些,街上很多青年男女结伴游玩。 十四这家伙想自由些又自持武艺身份,把侍卫丫头精简的不能再精简。 最后除了看马车的,四个人身后只跟了瑛姑几个护卫。 他们没去游花牛,舞狮、歌舞,杂耍,热闹过头水泄不通的东市街。 径直去了安全又热闹,为一些豪绅贵胄半封了街的麒麟楼不远冰湖。 西南虽然有冰雪却没有这边的壮观,立春的时候更是落地即化。 几个自认为见识多广的男人,想带若棠这个没怎么出过门的丫头长长见识,看看冰雕和真正的雪人。 “妹妹你看这个雪人高不高!” “若若,你看这个飞马眼睛是亮的!” ...... 呵呵,被当成土包子的若棠,很想跟他们讲一讲几层楼高的五彩冰宫殿,几十米长流光溢彩可以打滑梯的银龙盘舞,等等等等。 后来考虑了下他们的心里承受力,善良的放弃了。 走到一尊冰狮子前,十四想到之前团圆饭的典故促狭的叫了他们来看,满脸揶揄十分遗憾的叹道。 “布置的人太没有心思,狮子怎么好和老虎在一起,明明是该跟小白兔吗,对不对妹妹,叶衡。” 被暗喻为会河东狮吼的若棠笑眯眯走过去,狠狠掐了十四哥的胳膊一下,回身拉过被打趣的幸福小兔子,一点不害羞的并肩走了。 麒麟楼上,从前线回来说是交理军务的平王萧筬,正独自个在包厢里偎红倚翠享受着当地士绅们进献的美人。 说是请他一聚的萧策匆匆赶来一推开门,见了室内堂弟的放浪形骸就沉下了脸。 示意身后的刘一把所有窗子打开,散散那些呛鼻子的浓香艳粉。 正搂着佳人品唇香的萧筬看了眼三哥沉沉的脸色,立马推开美人,起身迎上前嬉皮笑脸道。 “三哥,熏着你了。我这就叫她们散了,呵呵,您快坐,快坐。” 他拍了拍手,香衣艳抹的莺莺燕燕们鱼贯退下,早等候多时的另一批歌舞妓们素手轻拨弹起清幽的乐声。 痞了痞气的萧筬亲自给哥哥换了杯子,斟了杯酒道。 “三哥,你为了个小郡主就把天下女子都当成死鱼眼睛了,我也没看出她有多媚,值得你这样。 你也就是没开荤,等你尝过了女子的销魂妙处,就知道风姿百种味道千样,不会这么一心为心了。 那绿树带风翻翠浪,阵阵春风透玉壶,粉汗身中干又湿......” 脸色发青的萧策,觉得自己亲自过来这一趟就是脑子发抽,这个红粉中的英雄弟弟,真不让人舒心。 要不是他的名头,行事自己需要,真想马上给他撵回京。 刚才在美人的嘴里喝酒微多的萧筬,终于发现三哥神色极为不善,赶紧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坐下说起件着急的正事。 “三哥,要按往日你行军的雷霆手段,合着益州的悍勇精兵,估计东江早就被收复了。 如今大哥在一时半会我看战事是难了。过完节我就要回京见大伯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皇家没有真正混吃等死,逍遥享乐的纨绔。 萧策早知道这个能讨父亲欢心的堂弟不是个没心机的,却并不愿意此时主动身手招揽他。 起身到窗口远眺,背对他淡淡回了句:“实话实说,父皇自有明断。” “三哥,你知道弟弟......” 凑上来还要说什么的萧筬,话突然咽回了肚子。 看了眼脸沉似水的三哥,几乎捏碎窗棂的手,楼下那对亲密的璧人,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怎么就碰上他们了。 看来今天三哥不会有心情给自己出主意了。不暴虐一番就算万幸了。 楼上冲天杀气,却也冲不开幸福的浓雾。 此时楼下的若棠正在一排冰灯前跟叶衡低声浅笑。 这是当地的特色,从黑龙寒潭里凿来晶莹剔透的冰块。 雕成男子两个拳头大小的精巧花卉动物,里有秘法的灯芯烛火,天气允许能完好的点亮上半个月。 不过价钱非常不便宜。他们所在的台子前的冰灯还可以用钱买,台上悬着更精巧的却需要文武斗展才赢来了。 虽然娶了回亲还没有一子半女的十四,看着盏仙童捧寿的灯突然一本正经的有感而发。 “六哥带兵打了快两年的仗,去年回家,在前院正撞见下学的一群小豆丁。 见了黑甲一身跟叔叔们很像的高大将军,跟着打头的哥哥都过来行礼叫叔叔。 其中还有才5岁的胖团子苏昭。 六哥见独生儿子管自己叫叔叔,当时脸就青了,转瞬脸和眼圈都红了。 武将不易,妻女更难啊!” 一番话说得叶衡几个男子都脸色黯然下去。 战场上生死不由自主,家里妻小提心吊胆,夫妻情,父子情都误了。 只希望这场大战后他们能平安归来,好好歇歇和亲人们好好聚聚。 二房只剩下六哥同十四两个嫡亲兄弟,这么多年都是六哥在外争功,护着弟弟,护着家。 可自从六哥他伤了只眼,身体就不是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在家玩乐多年的十四,这回主动请缨,跟大舅出来作战的缘故吧! 若棠不愿意他们出征前把气氛,心情弄的这么沉重,脑子里还没想周全话说了出来。 “出门两年五岁亲儿子管爹爹叫叔叔,怎么比出门五年二岁儿子管自己叫爹爹好多了。” 噗! . 作者有话要说:  杀气满满的萧策提着刀: “我说作者,叶衡这个男二本来呼声就够高了,十个小天使十个让我滚,给他腾位置。 如今,他这都要下场了,你还不停给他加戏撒糖,还让我眼巴巴看着,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蜜汁淡定的布丁: “有意思,小天使喜欢,你能奈我何!就是临走也不让你痛快,有本事砍了我吧! 反正这烤炉天,我也不想活了!哼!一了百了! ☆、第106章 . 这是她前世听过的冷笑话,十六脑子笨一时没反应过来,叶衡诧异了下喷笑了。 十四在傻眼片刻后,气势汹汹地以哥哥身份指训道。 “你,你,颜若棠,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说,到底是哪个不要命跟你说这些?是不是想死了? 大伯是把你当男儿教养,可不是让你成个粗俗的野男子。” 训了几句不解气,作为哥哥的又伸手在她头上用力弹了下。 “都是大伙给你惯坏了,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下次再犯就让大伯罚你把女戒,家规抄上几百遍。” 第108节 自知失言的若棠,被拦着十四黑手的叶衡护在身后笑着讨饶。 十六也终于反应过来她的冷笑话,当街哈哈捂着肚子道。 “若若,真有你的,把浑话说的这么逗。原来是绿帽子便宜儿子啊!” 见他后知后觉的迟钝样,三个人互视一眼,咧了嘴跟着大笑起来。 灯火通明,锣鼓喧嚣的春始夜中,几个人真心无忧笑脸相对。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纯真年纪王府中一起爬树捉鸟,下河摸鱼,斗嘴打趣的快活日子。 楼上的萧筬看着他们兄妹和乐的样儿,心里发酸,脸上不是滋味的嗤笑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当街乐这么半天,一个个跟傻子似的。” 萧策却忍着呕血的心痛,看着拎小兔子冰灯和叶衡并肩低语的若棠瞳孔缩了缩,对跟来的暗卫做了个手势。 大军又要开拔,她也就要回乡,今夜实在算良机。 他要把计谋光明正大放在人前,之后的一切才更让人信服。 庆春的花车伴着丝竹锣鼓声渐近,焰火的时间快到了。 十四一行人上了麒麟楼三层,之前早定好的房间。 一声响箭穿云绽开。 菊花瓣似的焰火流星般光耀天幕。 万众雷动的一声哇后,几十响焰火升空爆开,与闪亮的夜星交相辉映。 众人抬头看去,漫天五彩星光璀璨夺目。 心思不在焰火的叶衡余光扫了眼左右仰头专注天空的‘闲杂人等’,在若棠身后低语。 “郡主,等我这次得胜回来,就陪你坐船去海上看满天繁星,在甲板上听着海浪放焰火。” 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跟自己这么甜言蜜语的许诺浪漫,若棠几乎甜到站不稳。 心里美到不要不要的,却还是挣扎腹诽一句。油嘴滑舌,不知道是跟谁学坏了。 跟所有恋爱中的丫头一样,她嘴硬的傲娇道。 “大海有什么好,我听舅舅说,北疆大漠中明月简直触手可及,美不胜收的月牙绿洲里的鱼,不仅美味还能长生不老。” “好,我出战胡狼时骑驯过骆驼骑术还不错,能护着你大漠黄沙吃鱼赏月。 若若,你放心,不论你想去天涯海角都有我陪着你。” 这一声我陪着你,不知道怎么被叶衡说的那么缠绵悱恻。 听在耳朵里,被撩到几乎忍不住想回头抱着亲他一下的若棠,晕生双颊,轻轻把左手后移。 她不过才挪出几寸,男人火热的大掌已一把将她微凉的手包住。 带着茧粗糙的手子肚,迫不及待在细腻的手背上摩挲起来。 叶衡今天罕见的没穿劲装软甲,宝蓝色的大宽袖,遮住了里面情不自禁的一双情丝纠缠,小心翼翼的甜蜜缱绻。 别人专注着焰火星光,眼观六路的瑛姑可不是。 扫了一眼这两个小家伙,翻了个白眼错身两步,把可能暴露的角度挡住。 温馨美好的时光总是流星一样的短暂。 烟花散去,月升中天。 在不舍得也要各自离去。 下了楼慢行不久,若棠跟瑛姑上了马车,其他人骑马随后。 厚厚的毡绒帘子里,若棠斜身坐在软榻上,瑛姑把暖炉放到她脚下。 对于缩在马车一脚,面色惨白嘴角猩红的女人,完全视若无睹。 胸骨碎裂一样的疼,陈欣瑶没想到瑛姑是出手这么狠辣果决的一个人。 当掀开车帘感觉有异,还若无其事般进来点灯,又问也不问,不管敌我的,先给藏身马车后夹层的她一掌打了个半死。 还好,她求活心切,挣扎着叫了声‘宜安’,不然恐怕就送命再此。 把叶衡给她赢来的冰兔子小心挂好,若棠神色恬静如常的靠在车壁上只欣赏那盏冰灯。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热闹街路,悄然间被摘下风灯,在个两头堵的暗巷停下,叶衡做了个手势,几个侍卫分散开去。 车窗那传来长长短短几声响,瑛姑起身一手抓住一路因内伤,吐了几次红陈欣瑶的胸口,一手掀起了帘子。 “宜安,郡主,我是 “嘘。” 若棠把手指压在唇上,又对她摇了摇。 “我不想轻取任何人的性命,乱世里活着太不易了。不过你要是再吐一个字就说不准了。” 还没等陈欣瑶反应过来若棠话里的深意,瑛姑已经把人甩下了车。 她还没站定,两位爷已经护着郡主马车咕噜噜离开了。 留在原地马上的叶衡直直盯着她,直到听不见马车的咕噜声,才谷鸟样叫了一声,汇合另外几骑就要离开。 被那摄人眼光定住的陈欣瑶终于反应过来,噗通跪地膝行抢上几步,对着马上的背影悲怆道。 “叶将军,求求你,我不想在回到生不如死的红帐里,求求你带我离开红岳,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郡主也说乱世活着不易,我们还是旧识,同为女子她怎么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怜悯。 叶将军,求求你带我一程就好。 我死也不能再被他们抓回军妓营,您是将军该知道战争对无辜妇孺多残忍无情。 要是有一天郡主也被无法左右的局势牵连,为亲人受难,你的心会希望别人如何。 求求你,就为了积德可怜可怜我,不然我就只能自寻了断了。” 凄冷冬夜,少女只着一身过于裸|露的轻纱跪在马后。 从上往下看,绝色的脸,染血的唇,单薄瘦弱的肩,显得那么可怜可疼。 她哭求得那么惨,却死咬着唇没有痛哭出声,只瑟瑟发抖的,仰着头。 睁大一双透彻晶莹的大眼睛,哀哀里带着绝望的望着他们。 见惯生死的几个侍卫,面对沦落如此的贵女也忍不住心生怜惜,却并不敢在军规严苛的叶衡跟前给她讲情。 叶衡听她一席话,意外的掉转马头,仿佛鉴宝一样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她几次,轻笑了一声。 寂静的巷子里这轻飘飘一声笑,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陈欣瑶打了个冷战。却不敢缩脖抱肩。 尽力按□□她的玉娘教导的那样,把身体凹成最自然最曼妙的曲线。 “郡主不是你,我也不是郑孝瑾。” 脸色嗖然凝重的叶衡,把身旁侍卫靴子中的匕首拔|出来看了看。 手一扬,冷凝寒光钉在了她红纱裙边。 留下这把给所谓活不下去贵女自尽的匕首,他轻喝一声,双腿磕了下马肚,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 郡主不是她? 都是从小千娇万宠的贵女,就不信要是颜若棠的舅兄战败,沦落成生不如死的军中妓子,还会清高自傲,不会对人屈膝恳求。 叶衡不是郑孝瑾? 男人对于权势和女人永远是拎得清的。 即使他最爱你,可也只是女人里最爱。跟家族,权势比那就是泰山与鹅毛的区别了。 咳咳咳,又是几口血沫。五脏一定是被瑛姑那一掌打成重伤了。 捂着胸口的她忽然觉得手下触感有异。 怀里一掏,一张素白的帕子里两颗润白带香的药丸,几颗金银豆子。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怀里的? 一瞬间她想到瑛姑拎着她胸口扔出车外那一下。闭眼苦笑了下。 颜若棠,你到底是善还是狠,你跟我果然是不同的。 尽管五脏六腑碎裂一样疼,她也没敢把那闻起来就不凡的药丸吞下去,反而匆匆拔出那把叶衡留给她自我了断的匕首擦拭干净。 回想当初父亲总说她有些急智,看了对面很快出现的黑衣人她也觉的如此。 赛红楼的后院,玉娘高坐在椅子上喝着暖甜的银耳汤,跟黑衣人笑靥如花的说话。 “那丫头还算运气了,虽然郡主身边的侍卫情急下给了她一掌,但叶衡将军亲自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几颗金豆子花用,还有千金难求的青元丹。 看来也是为美人落难心怜了几分的! 男人啊,面对楚楚可怜的女子,总是忍不下心的。 看来你交代的事很快我就能给你办好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姐姐的好处啊!” 黑衣人没有心思跟她玩笑,把桌上那两丸药拿到手中看了看,闻了闻。对着玉娘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你就尽快给她把伤养养,差不多就要赶路,十五前要送到丰凌。” 玉娘蹙眉为难的问。 “十五前,怎么这么急? 别说她的内伤很重,不适合路上颠簸。 就说男女之事可不是带兵打仗,精兵猛将强攻就能取胜。 尤其是叶衡将军身在高位,多年尸山血海里搏出来的,眼光,心思,毅力都不能简单了。 他的心里又已经有了人,要想他动心是要讲究水磨工夫的。” “这是主子的意思。” 黑衣人淡淡一句话,冰雪聪明的玉娘手上的盖碗差点拿不稳,飞快收了笑,起身郑重道。 第109节 “知道了,我会尽快调养好她,决不让她误了主子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写到这,想到我们这么完美的小将军,即将在最幸福的时候退场很久很久了!,真想臭鸡蛋砸自己! ☆、第107章 同样在正堂里,明天就要带兵出征的苏元正,听了若棠对于意外出现姑娘的处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陈欣瑶北地三姝之一,其父青州守将悍勇非常是广安王死忠。 在和辽军对战时,子母连环箭射死了百米开外叫阵的萧家六郎。 萧家辽东王这一枝嫡庶五兄弟,女儿无数,却只生了七个男丁。 每一个都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等攻下青州,主帅萧六三叔记恨着侄儿惨死的仇,让一直以安民为主的辽军,肆意烧杀抢掠内城三日。 陈家活着的男丁全部被千刀万剐,女眷不管老幼与否都送进了军中红帐活受罪。 还日夜有壮汉兵丁看管,强制喂饭,看病,想死都不能。 自古出嫁女都不受娘家罪责牵连,何况和陈欣瑶有婚约的凉王世子郑孝瑾,很早就归顺了辽东是新朝的新贵。 他们二人虽然是前朝太后赐婚,但听传闻两人也是有情的。 结果这个也征战在东江,听说还曾借招安劝降机会,想带陈欣瑶私奔的未婚夫,到此时,好像忘记了有这么一门亲事。 不仅没有给备受凌|辱的未婚妻求个情,哪怕求个干脆体面的死。 反而求父亲写信回去,为大战中立了功劳的自己,向新皇求娶公主。 为了安凉州王的心,也为了让天下人看看归顺新朝的好处,新皇把自己嫡出的五公主赐婚凉州。等他们父子凯旋就办婚礼。 如今这姑娘出现在若棠的马车里,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他们都不能沾手。 如今这么处置到也不算错。 不过,这事要是他和叶衡单独遇见,一定是毁尸灭迹半点痕迹不留。 要是十四、十五做,一定会把人救回王府想法安置。 也只有若棠能如此。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的性子好了。 也不用去问叶衡是否补刀了。 这小子不关乎若若的安危,是从来对她言听计从,不肯让她伤心失望一点的。 哎。果然是情爱误人啊! 前方的战事刻不容缓,大军开拔后恋恋不舍送走亲人们的若棠,就开始打包行李。 只等着在老师周传芳处理好些事务就一起返乡。 哪知道一场春雪铺天盖地下来,归期竟顺延过了十五。 元宵灯会,尽管前方战事又开始如火如荼,红岳城中还是红灯彩绸一片,四处笙歌曼舞。 谁让新朝的两位权重位高的年轻王爷在此呢! 屋子里死宅了几天的若棠,在这天收到了舅舅给她送出的信,里面有叶衡给她带来的一串奶白色的珍珠手串。 还有薄薄一张纸上,短短几句让她心里涌出的甜,周身三尺空气都仿佛沾染上了蜜的话。 “若若,这是我在驻地渔家看到的散珠。觉得还算讨喜,亲手给你穿的。 品相不好你不要嫌弃。等以后有时间,我亲自挖海贝,给你挑选绝对圆润漂亮的粉珠,好好编条华胜。 保证你喜欢。 另:不请自入的李楠他们几个,看我用针线串珠子,一个个几乎笑破肚皮。 此事已成了他们几个最近下饭的作料。 若若,大舅今天带我见了军中几个年长位高的老将。 听意思春天会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你开不开心。 我知道后已经几天晚上梦中笑醒了。 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对吧!你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的。我相信。 若若,乖乖在家乡等我,平了东川我就飞马回去见你。 若若,我想你。 我想,自己也是才会相思,便早害相思了。” 想到那个家伙握抢的手捏起针线,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穿手串,她就止不住唇边的笑。 垂着眼帘,看着腕上品相一般但确实十分喜人的珍珠手串,想着能让叶衡笑醒的梦,忍不住冲着窗外傻笑起来。 瑛姑看了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揉搓那些珠子,眼睛又开始起雾,嘴角泛起梨涡的郡主,无奈揉了揉额头。 再一次确定,师傅是的果然对。情爱不仅耽误练功,连脑子都会受暴击伤害,进而变傻。 几个丫头们想着明天就要长途跋涉回家去,一起动员她出门逛灯会。 心情大好的她,带着那手串爽快答应。 王爷不在家,周传芳可不敢有一点大意。 所以这一次出门跟来的人不少。周老师自己,瑛姑,护卫,丫头浩荡荡一群。 拒绝做高轿,被围在中间看小摊都要从缝隙看的若棠,十分怀念十四哥和叶衡在时,毫无规矩自由欢脱的日子。 街面店前不时传来噼啪作响的鞭炮声。 浓浓的硝烟味里汤圆的甜香,饺子的肉香,脂粉的浓香不时飘过。 他们并不往热闹的地方挤,只沿街边看个新鲜。 走到了麒麟阁下,就看一人快步到队伍前利落大礼拜下。 “延平,给郡主请安。” 谁啊?不认识?回头看了眼瑛姑也摇摇头。 机灵的行礼侍卫赶紧解释。 “小的延平是跟在宁王爷身边的。王爷今儿在楼上跟平王和几个将军庆节观灯呢。” “哦。” 原来是萧策身边的人。知道了人家的身份。若棠客气免了他的礼。 跟心中一直大局为重的周传芳眼神相错时,假装没看懂他让自己去礼貌问候一声的意思。对延平点点头就要走。 但速度的萧策已从楼上匆匆下来,叫了声:“郡主,留步。” 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若棠在给宁王萧策和随之而来,满脸诡异神情的平王萧筬行礼时,真后悔没死宅在家里。 暗暗决定将撺掇自己出门,几个丫头的月钱扣罚三个月。 见到她,萧策真是有些喜出望外,他今天主要是给明天要回京面圣的堂弟践行来了。 没想到能这么巧遇到若棠。 正月正十五,人月两团圆,多有寓意又吉利的日子。 不是老天注定的缘分是什么。 看了眼机灵的延平,他暗暗决定回去就给这个眼力好,会来事的得力手下多发三年月钱。 面对前面两位盛情相邀,一起去游街赏灯的大王爷,若棠这没什么分量的小郡主婉拒无力。 何况萧策身侧的周师傅几乎把眼睛挤成星星,她也不好再强硬拒绝。 可跟他们两一个腹黑,一个诡异的家伙花市观灯,呵呵! 思忖片刻,若棠心里狠翻白眼面上微笑道。 “街上人太多了,摩肩接踵的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就在楼上赏景吧!” 没办法,人多一起吃饭聊天,总比跟着他们两满街逛看花灯杂耍更舒服点。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知道三哥心事的萧筬,自认为是个有成人之美的好弟弟,马上接话道。 “没关系,郡主如果有雅兴,我马上叫亲卫来清街开路。决不让郡主眼里看见半个闲杂人等。” 真不愧是辽东第一纨绔,够霸气,够该打。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嚣张蹦跶到现在,还没让人家给套麻袋的。 可惜,本小姐最不想看到的闲杂人等,就是你们兄弟,能自觉的消失吗? 好在萧策也想跟她在楼上清清静静坐一会说说话,驳了虎气土匪弟弟的提议,一行人心思各异的上了楼。 大过节的,麒麟楼整个三楼除了两桌辽军的将官,角落乐女在没旁人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位的大手笔。有几个人很有眼色第一时间过来对若棠行礼问安。 原来是常见的熟人刘一,林宗鸿几个。 她笑着免了礼,扫了一眼那两大桌人,发现里面竟然有女子还是穿着戎装的。心里微微有些讶然。 萧策不想她拘谨,叫了刘一几个过来主桌陪席。 其余属下们纷纷原位落座,周传芳和瑛姑也顺势在若棠身边坐了下来。 人多总不会冷场。 萧筬算是玩乐里的祖宗,不管俗的雅的文的武的都能说得上几句,又肯放下身段活跃凑趣。 凶凶倒八字眉的宋三满嘴市井大俗话实话,灯谜说的浅显有趣。 刘一几个武将都出自江湖,也不来虚情那一套,是瑛姑喜欢的直爽干脆脾气。 第110节 林宗鸿同周传芳两人虽然都是正经的科场出身,却都善于观情查势的人精,自然从善如流跟着大家混成一片。 反倒是萧策同对面坐着的若棠说话最少,不过在这种自在轻松热络的氛围里,脸色心情也不会差到哪去。 “郡主,尝尝这汤。是从冰下刚捕上来的活鱼,同当地竹下菇炖的,新鲜又味美。” 看着萧策亲自从深颈瓦罐盛出来的奶白热汤,若棠磨着牙喝了两口。 味道确实鲜美清香,礼貌对人家微笑点了下头,看着萧策空空的白瓷碟想了想添了一句。 “鱼鲜菇软确实宜人,宁王也尝尝。” 见主子真的听郡主话津津有味吃了块鱼肉,一向定力非常好的几个近臣差一点忍不住侧目。 反倒是看出来十分门道的萧筬,讨打般怪笑着喝了一大碗鱼汤,还撩闲的问了几次好三哥用不用在来块鱼。 灵光闪现间,若棠忽然想起逃难京都那次自己给萧策夹了块鱼。 难道这家伙挑食如此的奇葩,在水路繁盛的九州竟然不肯吃鱼。 林宗鸿怕平王不知分寸让主子挂不住脸,赶紧插言出了几个类似半部春秋。 一年半载,无冬无夏。首为谜底的谜语。 一向对四书五经没什么领会的瑛姑竟然全猜对了。 不由兴致满满,也来了一组前几天听郡主写给叶衡的搞笑灯谜。 1,狗吩咐猫做饭 。2 ,猫就不做。 3 ,最后狗做了。猜三种动物。 费尽脑筋怎么也猜不对的萧筬,在听到最后一个答案狗熊时,静了片刻喷了满桌的酒。 要不是身后侍卫护着,他几乎笑跌到桌子下。 搞笑的谜语一揭开底,让人人几乎都笑的肚子痛。 只不过若棠是看萧筬夸张的样子才发笑,而萧策是重温久远幸福的笑。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的正开心,楼梯上咚咚沉重脚步声传来。 3楼只有他们几人,不知道是找谁的。 来人速度飞快,是个脚程相当好的练家子,听在耳中的沉重脚步是因为他披着一身重甲。 急冲冲到三楼的将领满面风尘,顾不得缓口气行礼问安。 眨眼到了主桌前,单膝跪地,托着军情密封喘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什么也不说了,天使们明天打死我吧!本来今天就活不成的,可字数没修码出来,又能苟活一天哈哈哈! ☆、第108章 一身重甲的将军哐当跪在桌前,双手高举,声如风雷。 “禀宁王,有杨波将军紧急军报。 凌安岛战败,大军退出威台五十里。南军损失惨重。 左路统帅叶衡战死。” 叶衡战死? 传令官一句话。酒楼里针落可闻。 本来端着一杯淡酒的若棠笑凝在脸上,耳朵失聪一般,不等也同样惊愕失色的瑛姑反应过来。 她已经不管不顾,抢了传令人手里要递给萧策的机密信筒。 竟不用刀锋,直接用指甲生硬撕开了蜡封,抖着声音,颤着手展开只对萧策的密报,无意识的飞快念出来: 正月十三,汉王统帅的南军与辽王的北路军商定,双方于南北两路配合围攻凌安。 结果北路右军马彦贪功冒进,被东江陈钊轻舟大破,兵卒四散,溃不成军。 失掉左翼的辽王指挥北路不力,延误战机,致使还未及时入江口的汉王所在中军被困。 身为北军统帅的辽王竟然退兵不救,导致水路南军大部陷落。 见此,广安王抓住时机,亲率凌安所有战船倾巢大举反扑。 汉王中军,就此成为陷入海上重围的孤军,退后无路。 只有破釜沉舟与东江大军拼死搏杀妄求一线生机。 本已带兵安全退走的左军统帅叶衡,知道汉王大军危急,不接统帅辽王的三道退兵金牌。 重整南路精兵,独自带军另抄险路反扑,深入兵力空虚的凌安,以围魏救赵之计解救汉王之难。 广安王接到凌安可能有失的消息,果然带战船回援。 汉王中军得以机会杀出重围,如今已集合残兵退守丰凌。 可叶衡将军在退兵时,被重箭穿胸堕入海中,尸身不见。 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薄薄一页纸一口气念完的,若棠心里轰然一片。 手抖的无法合拢,轻飘飘的军报蓦然落于地。 满屋的红灯笼带给她眼前一片血雾。 恍惚间,不知道谁扶住了她发抖的肩膀。 晃了几晃,若棠只觉得喉头发腥,猛然甩开手向外疾走。 眼看着到了楼梯边的她一脚就要踩空。萧策倏地反手抓住她急声叫着。 “若若,若若,没事的,没事的,你听我给你说,那..... 话没说完,唇色如雪的若棠对着他,狠辣的化掌为刀冷然劈下。 这是瑛姑教给没练武天赋的她,用在危机时搏命几招。 从不知道她会武的萧策,不防备一松手,她人已三步两越冲到楼外。 从惊天巨变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几个武艺高强的人纷纷随宁王纵身追出。 本来晴朗的团圆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零星雪花。 他们都是刚喝了热酒,从暖烘烘的房间出来斗篷也没披,在刺骨的北风中狠狠打了几个冷战。 却是不敢停步回转,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前面红衣飘飘的影子。 头脑一片混乱的若棠疯狂着横冲直撞,街面上飘着雪又暗人又多,追的可就费劲了。 她三转两拐不知冲到哪一片偏僻的地界,功夫最好的瑛姑才赶上拦在她身前,扶住她双肩不让她离开。 “郡主,郡主,你冷静冷静,你冷静冷静。” 瑛姑本就不是急智的人,这十几年在王府庇护下,除了跟人比武也没经过什么风雨。 如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傻傻,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紧跟着追过来的人,谁也想不到郡主的轻身功夫竟自青云门嫡传,还练得如此好。 生怕她在跑丢了,赶紧在萧策示意下成环状把人团团围住。 被瑛姑小心的晃了晃。脸色煞白的若棠忽的抿出个难看的笑抖着声道。 “瑛姑,我们马上备车去凌安。叶衡他只是落海,他不会死的,他绝不会有事的。 你陪我去找他,我们快走。” 其实从酒楼疯跑出来的若棠,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跑去干什么。 昏昏涨涨的脑子一团白雾,双腿不受控制的就冲了出来。 此时被瑛姑拦住,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清醒了下,但也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叶衡,去救他。 一路追得气喘的萧筬听了若棠的话,撑着膝盖不过脑子的道。 “郡主,重箭穿身又落海,这种天气怎么能活。 好人冰冷海水中泡半天人都熬不过去的。再说前面在打仗乱的很,怎么能走的通,咱们先回去在慢慢想办法。” 也知道确实这回事的瑛姑试图给她讲明白,让她接受事实冷静下来再说。也劝着。 “是啊,郡主。要是能救,王爷怎么能扔下他不管。 哪怕只为了你,有一丝希望大军也不会扔下叶衡的,茫茫大海你去那有什么用。 听瑛姑的,咱们先回家,在想......” 其实此刻若棠神智早乱。 整个人被剧痛打击的仿佛置身于汹涌狂暴的海水中,她就是海中那个拼命挣扎即将覆灭的人。 无力又无望。 眼前只有叶衡没死等着她去救那一根稻草,支撑着整个人没有失去常智。 可微微缓过来的一丝理智,被他们几句话一激,又不受控制起来。 整个人在惊惧惶恐之后,愤怒的发狂起来,捂着耳朵凄声嘶喊。 “你们胡说、胡说、胡说。 当初我们在交州飘在海里几天,他还要顾着我,护着我,每天拿自己的血喂我,最后都没事的。 如今怎么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我要出城,我要去找他。 郡主府都在修了,舅舅说过,等这次平了东江回来就给我们成亲的。 对,我要去找他,叶衡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过为我也会保重,会平安,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我们说过的,回来就成亲,他陪我游遍江南,纵马江湖,天涯海角,他都会陪着我的。 第111节 我要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说着话猛地甩开瑛姑,就往前冲。 变了调的声音,踉跄的步伐,散乱的眸子,看郡主这样,眼圈都红透的瑛姑明白。 她这是受刺激过度神智都散乱了。哪敢在说什么劝什么惊到她。 万一郡主有个三长两短,精神真的受损,就此疯癫失去长性。 不说她怎么跟王爷交代,就是她自己也饶不过自己去。 赶紧顺着她的话应和。 “好好,叶衡最厉害了,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瑛姑陪着你去找他,哪里都陪着你。天冷我们先穿上件衣服好不好。” 不管周围的男人们,不顾森寒的天气,瑛姑说着话就开始解自己袄子的盘扣。 萧策哪能让她脱了袄子,赶紧上前两步,三下脱了棉袍递过来。 若棠从温暖的酒楼冲出来,只穿了满绣连枝梅薄袄,桃红百褶曳地裙。 这一身在冷夜里跑了好一会,出透了汗,被风一打如今都冷透到骨子里了。 可她无知无觉。只不停的催促要给自己披衣服的瑛姑。 “我不冷,我们快走吧,我怕叶衡等急了。 对啊,天这么冷,他会受不了的。我们快走。快点找到他,不能让他冻着了。” 她挣开瑛姑就往前闯,围在一圈的刘一几个哪里敢近身接触。 扎着手拦着跟着移动。心疼如绞的瑛姑追过去也不敢下死力拉,生怕她有个好歹。 萧筬在军中见过这种情形,低声提醒道。 “三哥,这可不行,赶紧让郡主醒过来才好。 神迷心窍久了,可不容易救。别落下什么毛病可就糟了。” 军中入伍的新兵初初上战场动手杀人,见到死状诡异凄惨的尸体,各种刺激过度的情况都能发生。 吓疯了,吓傻了的也有不少。 领兵多年的萧策自然知道,这种情形下醒的越早越好。 可此时让他对粗人一样扇耳光毒打,他死活也下不去手。咬牙想想,合身抱住若棠冷声喝到。 “你冷静点,叶衡已经死了。你这样冲出城,是要把自己也冻死吗? 再说人都死了,你去又有什么用,马上跟我回去。” 心智混乱的人哪里能说清楚道理,若棠死命挣扎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叶衡,他不会死的,不会丢下我的。 他前几天还说带我坐船去海上看星,放焰火,去月牙绿洲里吃鱼赏月的。 他从来没骗过我的,他从来不肯伤我心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不会。” 才不管她如何挣扎,疯子一样对自己又打又踢。 萧策只紧紧搂着她,一遍又一遍不断狠心直言。 “叶衡死了死了,乱箭穿身死在大海里。叶衡死了,落海死了......” 不知道听了几百遍没有起伏,却让她五脏俱焚生不如死的话。 被束缚不开的若棠依然在挣扎,心却渐渐清明。 可兀地抬起头,看到把自己紧抱在怀里的人脸时,又情绪不稳带了愤恨迁怒。 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竟像是攒了毒的利刃般,定定看着萧策喊道。 “你走开,你松开我,你不让我去救他也没用的。 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这伤透人心的话,她敢说,别人不敢听。 除了瑛姑四面的人面面相觑后,人人噤声,忐忑的低下了头。 各个恨不得把自己团成黑雾融于黑夜。 就连最混不吝的萧筬,也在心里给郡主挑了挑大拇指,怜悯的替哥哥默哀。 人却往三哥看不见的方向缩了缩。 满城温暖红灯与喜庆鞭炮声中,萧策那张本来为她急红了的脸,刹那褪尽人色,口中的声音清晰又哀伤。 “我知道,我知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若若乖,若若醒过来就好。” 紧盯着他们的瑛姑看见回话的萧策惨然一笑,眼角有晶莹飞出。只疑心自己充血的眼睛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嗓子都喊哑的若棠,终于无力软在萧策怀中哭出了第一声。 随着第一颗悲伤的坠落,泪水再也无可抑制的疯涌而出。 很久之后,脸上冰凉一片的她哽咽道。 “求求你,放开我,让我要去找他。 哪怕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我要把他带回去。带回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去。 我不能把他扔在那冰冷的海水中,一个人孤零零的飘着,不能,我不能让他就那么一个人。 我不能。” 冷冷的雪夜,怀中人为他人而流的滚烫泪水,一层层漫透他的胸口。 寂然无声中,那一字字支离破碎的乞求声,让听到的人都心头凄然。 明知不可为的萧策,牙关咬紧,心痛的难以抑制。 可他又怎么受得了,她这样对自己哀哀哭求,毫不犹豫答应道。 “好好,我都答应你。立刻回去收拾行装,明天我就陪你去凌安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也帮你把他找出来,带回去家乡好不好。你乖乖的先跟我回去。” “嗯,我知道了。你松开我吧!” 不想在呆在别人怀里若棠,在萧策手微微一松间,推着他的胸膛旋身退出。 晃荡着走向瑛姑的若棠,眼睛里铺满飘零的缠绵春雪。 忽然之间,寒风中的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刺骨的冷。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陈历51年元宵灯会,这个万家灯火团圆喜庆的日子,成了若棠这一生最冷的寒夜。 之后多年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冷如冰再不能暖。 . 作者有话要说:  叶衡:......我死了? 若若:......生离死别了? 萧策:......‘他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一句话,剜心痛骨。 这三个人,如今,不知道谁比谁更惨一点! 什么也不说的布丁,默默溜走。 轻点打,轻点,布丁缩团中。 ☆、第109章 离开萧策的怀抱,冷风中的人茫然无路。 刚刚若棠一路奔过来全凭一口气撑着,早就体力透支。 加上精神刺激过度。推开人没走出两步,脚步一个踉跄,人便跟着软倒,昏厥过去。 幸亏萧策早有准备,从后打横抱起她。 后面赶来的侍卫还算机灵,拿了他们落在店里的斗篷。面无表情的萧策接过来把人紧紧裹住回转。 马车里萧策抱着昏过去的若棠。 瑛姑六神无主的紧握着双手,满面凄伤的看着自己一点点带大的小人。根本没力气把她抱回自己怀中。 此刻无数的痛心,后怕,前路的难测,让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才能止住颤抖。 叶衡的事已经让她痛彻心扉了,可想到固执一心郡主未来的人生,她简直觉得要生不如死。 早一步赶回驻地的周传芳早安排了大夫等候。 看脸色难堪至极的宁王,若无旁人把郡主抱回来,惊诧后睫毛轻动了两下,迎上前去。 萧策那边也叫了大夫来,几个人轮流给昏睡的她诊脉。 结果都是脉象太乱,大悲大伤致心神不守。 不能再受刺激,需要好好调养,不然伤情太过有碍本元。 外间负手而立的萧策,自动将自己升级为汉王府主人。 亲自看过大夫们商量后开出的方子,交给眼泪汪汪的墨菊,吩咐她带着人下去煎药,又叫了瑛姑和碧螺两人来。 “瑛姑,前方军情随时有变,周先生眼下要留在红岳不能离开。 你把郡主的亲卫规整一下,要精不要多。 第112节 碧螺立刻带人去收拾郡主出行的箱笼,多带衣物就好。 药材,吃食我会安排。明天咱们就出发去丰凌。 刘一你们几个回去,抽调精兵还有三字组,先于大军今晚就出发,速度保持在我跟郡主队伍的五十里左右。” 啊,听说明天去丰凌别说萧筬,刘一几个就是瑛姑也惊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看向他。 之前王爷答应郡主去找叶衡的话,他们都当成了一时的权宜之计,哪知道要动真格的。 前方战火如荼,又是辽王指挥下的大败,王爷如果去了,是收拾还是不收拾那些乱摊子。 何况辽王还有故意不救益州军,削减萧策势力之嫌。 萧策如果此时没有皇上手谕,自作主张带兵加入战局,不管是输还是赢,对于朝堂都会有相当大的变动。 不顾刘一他们急乱的眼色,瑛姑和碧螺心里只有郡主。 知道此事对宁王有些不妥,也含糊着不去问不去想,答应一声干脆退了下去。 刘一几个忠心的看了眼王爷冷峻不可改的神色,心里叹着气回去准备兵马。怎么也要护住主子的安危才行。 下属们一个个接令退下,外间只留下了萧策和萧筬兄弟两个。 一晚上惊涛骇浪里晃的萧筬嗓子有些干痒,轻轻咳嗽了一声。 但,此时也不好意思管各个脸上泪痕不干。忙忙碌碌的丫头们要茶水。 随手拿了个果子吭哧吭哧啃了。 见三哥还是负手而立,动也不动的望着窗外隐隐红灯,思忖片刻,以他的思路过去轻声劝道。 “三哥,郡主现在就是一时情急,等冷静下来后就知道自己决定冲动不妥,不会怨你的。 你还是不要去丰凌了。大局为重啊!” 脸上的淡然慢慢消褪,凝成沁透人心的苦涩。萧策轻声道。 “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去丰凌也不是怕她将来怨我。我只是怕不去,她会伤心、后悔、愧疚一辈子。 我不想让她为此永远遗憾郁郁,此生不得展颜。” 万花从中过的萧筬,没想到向来冷情至冷漠的三哥,会说出这么动人心,潸人泪的话。胸腔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忽然觉得此刻三哥看似凌厉如削的面容下,带了无尽的心伤是那么让人可怜。 整合好护卫的瑛姑正要进房,灵敏的耳朵把萧策的话一字不差捕捉到。竟然瞬间体味到他的心情。一时也是满心伤感。 好一会,擦了泪的瑛姑,进到内室看着在大夫安神汤下睡着,依然满脸泪痕发丝散乱的郡主,不由悲伤难抑。 恨恨骂了声,这该死的老天。 半夜里,心绪激荡太过,又受了冷风着了凉的若棠,发起烧说起胡话来。还好萧策没让大夫们离开。 抓药,熬药,温水擦身退热,折腾了大半夜,天明时若棠才沉沉睡去。 暂时是不能出发了,瑛姑又出去重新安排行程。 碧螺留下守着郡主。她出去接蜜梨水回来的空隙。 听进了内室的宁王抱着昏昏沉沉郡主的手安慰着喃喃。乱七八糟的一堆胡话。 “乖,别怕,你要好好的...... 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不会再伤你心...... 忘了叶衡他好不好,你许过我的,在相信我这一回......” 听了宁王这些话,碧螺不由感叹,看来这个男人也对郡主也是真心一片情深不移。 可是,如今有了叶衡珠玉在前,又在最情浓难舍时天人永隔,烙印在心。 这辈子就算郡主会答应嫁给他,恩爱和谐一辈子。 宁王也注定要留遗憾,不能十全十美了。 可惜,可惜,真是造化弄人。 相比之下,也不知道是与郡主昙花一现,相爱后死去的叶衡不幸。 还是虽然能相守相伴一生,却不能刻骨铭心相爱的宁王更不幸一些。 第二天午后,冬日晨光透进房间 。 心口疼得万箭穿心般的若棠从噩梦中睁开眼,目光迷离的望着纱帐顶,身体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 当她终于目光微移,与眼睛肿成桃一样的呆呆墨菊四目相对时,才明白梦里梦外的残酷现实,与可怕梦境是一样的。 泪水不受控制的滚入枕中,惨然一笑。 她多希望一切只是个噩梦啊! 为什么要醒来呢! 见她醒来,满眼惊喜却眼底发青,面色憔悴的瑛姑赶紧喊了大夫来。 若棠这一回没在吵闹,哭喊。 乖乖诊了脉,喝了药,吞了粥。又好好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不顾大伙好言阻拦,勉强爬起身来的她声音虚软着坚决要求立刻出行。 马车行进的很快。 萧策骑马带了精心挑选出来了上千单兵好手,一路快马护着几辆马车急行军。 前边又有刘一带着先锋军开路,不过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就到了丰凌城外。 他们的队伍没有立时进城,而是驻扎在了城外。 原来苏元正带着残兵回到丰凌当天就联络了萧策的外岛暗将杨波,带着全部南军转守金壳湾。 此时丰凌是由辽王帐下,导致大军溃败的马彦守着。 看着呆呆在榻上抱着被斜倚着车壁的若棠,瑛姑端了参药热奶过去。 “郡主,喝一点吧。” 赶路几天,有气无力的若棠点点头。杯子里的热气上冲,她眼睛忽然酸涩的厉害。 放下帘子不在看城墙上的丰凌两字。大口吞了补充体力药汤。 好一会,抚摸着自己胸口的小玉梳问道。 “辽王可真是无知者无畏,不处罚马彦这个草包不说,还敢让他来守丰凌,也不怕让东江军过来给抄了老巢。 任人唯亲竟然到了眼瞎的地步。哼! 宁王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城,你去问问。 如果太晚干脆另外扎营以后都不进城了,省的他被敌军覆灭时我们还得另寻驻地。 我看清台那就不错,去海线也方便些!” “嗯。” 一向淡然的郡主,很少有这么刻薄的时候,可此时跟她对马彦那混蛋,同仇敌忾心情的瑛姑还觉得说轻了。 嘱咐一声碧螺,去了宁王帐中。 大帐中,萧策听了派去城中侍卫传回来马彦的话,正转着管笔似笑非笑看着东江海域图。 刘一几个气愤填膺到要暴跳如雷。 马彦那个败军的废物,还让王爷出示皇上手谕才可进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听了瑛姑的话直呼好。 干脆就把肥肉丰凌让马彦也丢了好了。看辽王到时候去哪补给大军。 怎么跟朝廷交代。 皇上还怎么好当着文武臣工偏袒这个‘能干’的长子!怎么好在让王爷把兵权分给他! 清台,这个地方到真不错。 若棠是知道自己在海外有两个大岛屯了秘密海船水军的。 选了这是想用海匪假冒东江军端了丰凌留做己用,让辽王进退维谷,没有粮草不想兵乱只能拱手让出统帅之权了。 虽然跟自己想的谋划不同到是同一个目的。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平常性子虽然懒散只愿做个逍遥米虫,可真遇到事,还是相当镇定成竹在胸的吗? 灼热欢喜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滚,眉目舒展开来的萧策,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味道,叫了刘一几个将领过来。 把清台与丰凌,与凌安,外岛,辽王大军的位置在地图上一一点开。笑着道了句。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咱们就按郡主的法子办,现在就带大军开拔。” 刘一几个也是百战将军,一点就透。 恍然大悟后,不由对郡主釜底抽薪之计连连称赞。 其实这计策并不难,不过是他们隶属辽东,从没想过天下不平前就内斗,灯下黑而已。 向来率直的宋三不由拍手大笑道:“马彦那个混蛋,害的大军战败损失惨重,还敢跟咱们打官威装腔作势。 不让咱们进城也该让他尝尝失去城池丧家犬的滋味了。也算给叶衡将军报了点仇。” 本来也对此引以为荣的萧策,想到若棠为何如此,脸色渐渐变得暗沉僵硬。 刘一赶紧拉了不知死活的张三告退。 独在大帐中的萧策良久端了杯凉茶咕咚喝了个干净,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冲进了心口。 涩的他心酸难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里,尤其是爱情,是不是活人永远战胜不了死去的。对此,我一直想不出所以!没有个答案。 ☆、第110章 第113节 . 荒凉的清台成了萧策的临时驻地。 那次大战中兵将的尸首随着风向转变飘上来不少,他第一时间派人各个渡口掩埋焚烧同时寻找,要若棠在这里等待消息就好。 心焦似火,唇以干破的若棠不肯在宅子里等消息。 内心里已经接受叶衡战死的她,每天沿着海湾骑马辨认尸身。 这一回萧策没有陪在她身边。只在大营中安排军务。 三天后得到消息的六哥苏怀柏,一身素淡衣衫,带着李楠等若棠亲近的人到了清台。 若棠看他的打扮神色,心口就是一疼。大舅还在,小辈们穿素除非有变故。 果然,第一次跟大军出来的十四哥经验应对不足,也在海战中阵亡了。 这一天,神情恍惚的若棠眼前,都是那个欢歌狂舞的立春夜晚,十四哥打趣她和叶衡无忧欢快的画面。 温声笑语言犹在耳,那些给自己带来温暖幸福的人,怎么一下子,就都不见了呢! 人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完满的幸福老天也会妒忌不肯成全的。 果然吗? “瑛姑,不能让郡主在这么下去了,这才几天,脸上一点肉都没了,眼睛大了几圈,在熬下去怎么得了。” 碧螺端着干净的汤盅出来,想着郡主每顿饭一粒米不剩的咽光,却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已经急哭了。 也瘦了一圈的瑛姑,长叹口气无可奈何。 “没有按时吃饭吗?是不是厨子做得东西不合口味?每天让你们送的红果汤郡主都喝了吗?” 站在海船上的萧策,遥遥望着骑在马上接近纸片人的若棠,非常不虞的质问延平。 若棠是南方女孩,本来就骨架纤细,看去来没有北地姝丽健美。 如今熬了数天,小脸上的肉没了,脸色惨白点,更显得十分憔悴病态。 “主子,心病还须心药医。 郡主心里牵挂太深,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海边找尸体,活受折磨,怎么补身体也受不了的。” 刘一看了眼傻大胆的延平佩服无比。 萧策到还真没迁怒他,垂眸想了想,回营帐招呼了几次接任务,都想死的暗卫小哥出现。 三天后,被泡的已看不出来样子的叶衡尸首在下游被找到。 一身银甲银枪的战备正是叶衡的,几乎从马上滚落的如同却死活不信。 不信那个泡到发涨几倍大的头脸,前胸后背全是箭窟窿,没有一块好皮的人是叶衡。 直到李楠解开盔甲,拿出说是在尸身上找到的一把玉梳来. 徒然间眼神变得凌乱而绝望的若棠,伸手从自己脖颈里,掏出根拴着另一把玉梳的红绳。 把那一对玉梳合在一块,持着那对梳子的未亡人,怔怔然呆望着面前的海浪涛涛。 他们,在总角时初遇。 他们,在豆蔻年华里相爱。 他们相伴过。最单纯美好的时光。 本以为这份爱,会一直一直地延续下去。 至生,至死! 可惜,情深缘浅。 终于。 他们在最美的韶华永远的分离。 成了彼此心头永不退色的朱砂。 很久后,若棠茫然四顾,碧蓝的海天间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不知怎么,又想到叶衡那句甜蜜到让人发软的‘我带你海上看星’的话,她忽然轻笑一声。 随即,心口一疼,竟生生一口血喷出来,扑倒在那面目全非的尸身上晕厥过去。 特意被萧策带出来的几个好大夫,再一次会诊在外间,得出的结论还是一致的很。 “这可是伤情至极的心头血,最是有碍寿元的。 这段本该调养的时间郡主奔波不停,造成中气不足,虚亏精血。 且郡主思虑太甚,忧心太过,眼下经脉五脏中依旧气血激荡不平。 要是不能和缓下来,可容易造成咳血不足之顽症,就难治了。 从今后且不能再伤神、多思、劳累。” 萧策看了看药方,不发一言的递给瑛姑。没有进内室看上一眼,大步流星离开。 当天,冷月清辉中东江军夜袭丰凌。 四肢尽断的守将马彦,被活生生吊在城墙上三天后,才流尽鲜血凄嚎而死。 辽王失去粮草清水后援,半月后军中大小哗变不断。 终于在一艘大型海船投了海匪后,在不能无动于衷的新皇下了旨意。 以北疆有变为名召辽王回京,宁王萧策重为北军统帅。 重新统领北军后,萧策重整兵马。 他的震北军与汉王南路水军,两路夹击一举拿下凌安。 几天后一鼓作气攻入重镇泽县。 至此东川,安泰两州最大的两座城池,完全成了孤城,在不能相连成一线互攻互助。 大军终于停下攻势原地修整。 而后方的若棠还躺在炕上咳嗽不停。她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了。 按她意思火葬的叶衡,被放在坛子里一直陪伴她在房间中。 时光总是流逝的飞快。一转眼又是寒食节。 终于赶回来的苏元正,扶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外甥女不免老泪纵横。 从红岳十五灯会那晚之后,再也没有流泪的若棠见了至亲大舅,再也忍不住眼泪纷纷如雨,无声落下。 周围陪着的几个哥哥,也失去了至亲好友们的男儿,见甥舅两个抱头痛哭,也瞬间模糊了视线! 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舍得之间又怎么能清楚所有轻重。 外人只看到苏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势比君王的权势。又哪里知道家族内里的苦痛,牺牲。 就只嫡出这枝,6房儿子活过5岁上了族谱的儿子就有二十几个。 可三个兄弟,多少侄子都在几次大战中都接连战死了。更别提其余旁支们的死伤了。 这可真是富贵险中求,活生生血肉换来的权势滔天,也不知最后到底是不是值得! 两天后就是清明,最早收了悲声的苏元正。 在瑛姑示意下,余光扫了眼放在书案上层叶衡的骨灰坛子,胸口顿时纠结的疼。 把外甥女干枯了不少的长发怜惜的抚了又抚,看了眼陪着他们回来看不出半点情绪的宁王,他长长叹了口气。 少年情热爱真,叶衡与外甥女青梅竹马外更是两心相投。 以若棠的性子,这一场变故,伤筋动骨三五年都是轻的。 就怕就此空度韶华,熬出华发,岂不空伤一生。 可宁王如今实在不是好人选了。 苏元正自己是个大权在握男人,自认了解位高权重男人对于女人的底线。 在听了十五花灯节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后。他就断了外甥女嫁给宁王的心思。 可就怕宁王心有不甘,毕竟得不到的总是难忘怀。 清明这天,苏元正与宁王带着一众文官武将,到当地最大的九得寺,给所有埋骨他乡的兵将们做超度法事。 他把因病错过花朝母祭的若棠也带了上。 准备一家人之后好好给妹妹,十四侄儿,还有叶衡在单独祭奠一番。 若棠一身月白素缎的裙子,头发一根白玉簪简单盘起。 苍白脸颊,没有血色的淡唇,更显得黛眉漆眼如画细描过一样。配上病到弱不胜衣的身姿让人看了不由生怜。 跟着宁王过来寺庙后院,海匪性子的杨波,远处探头探脑偷看着传言中,把主子迷到神魂颠倒的郡主。 对着那一张白雪样的脸暗暗感慨。 这样风吹就倒的病美人别说生儿子,就是内室承欢也受不住翻倒两个来回吧! 怎么就让王爷鬼迷心窍到这份上。 论颜色并没有他见过的北地三姝那样的,让人一眼晃不过来神啊。 也没有北地女子健美高挑,丰满有致的身段。 何况王云岚是王爷的表妹,又对他多年一往情深。怎么就□□,偏偏不动心呢! 那郡主也是个眼神不好使的,人中之龙的王爷看不入眼,偏偏喜欢叶衡那心狠手辣的小白脸。 看来真是情缘天定,强求不来。 瑛姑扶着若棠到后殿,遥遥听着远处踏青男女的对歌。 “春光明媚来踏青......不羡鸳鸯不羡仙......” 熟悉的曲调,熟悉的词句一入耳,她已经觉得不好,待听到‘三生石盟永不忘,奈何桥上等三年。’时心头都是一颤。 见若棠痴痴听着静立不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第114节 瑛姑知道她必定是想起,跟叶衡踏青游玩欢乐无忧的前缘。赶紧掏出药丸给她吞了下去。 确实受情歌所感心潮起伏,五内俱焚的若棠吞下药捂着胸口缓了缓。 对面色担忧,回身过来扶她的大舅勉强笑笑摇了摇头,进到了内殿。 “主子,主子。郡主好像又不舒服了,我看见瑛姑给她喂药丸子呢!您不赶紧过去看看。” 满腹心思的萧策,懒得理这个毫无规矩的属下。 到是猜到几分主子心思的刘一,给了杨波大老粗个白眼。 对口型骂道:“你是不是傻,不说话是不是能死,不想主子给你一辈子发配成海寇,就一边老实窝着去。” 等在殿外的萧策没心思管属下的眉眼官司,他看着漫山遍野热闹闹的桃李杏花只觉得寂寥发冷。 叶衡死了,这辈子再也不能抢走他的若若了。 可想到若棠那了无生气的眸子,仿佛所有喜怒哀乐都随着叶衡的消失而消散了。 他心口怎么反而更堵了呢! 就是折磨死了让大军失陷的马彦也没舒服一点!不然把大哥辽王弄死试试!估计怎么也能顺上点气吧! 身体实在虚弱无力跪经的若棠,很快跟舅舅出来。 见了对面过来的萧策,她面无表情的敛裙行礼后扶着瑛姑的手走开。 改了心思的苏元正也没有热情招呼宁王,拱手招呼下带着子弟们一起离开。 转过回廊,变故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天使们,我们的曾经渣渣萧策,在真心无畏生死的英雄救美后,该得到奖励吗,还是继续被虐! 全听你们的! ☆、第111章 若棠几人刚刚转过长廊。 一身僧袍的几个和尚突然刀剑相向。 还好苏元正久经沙场,瑛姑江湖经验更是厉害,战了不过两个来回。 反应迅速的萧策和他的侍卫们已经蜂拥而上。 几个刺客的武功相当不错,起码需要瑛姑全力对付。 被瑛姑推到一旁柱子后的若棠打扮还不如丫头华丽,按理说没人会注意到她才对。 再说场面上有汉王,宁王两个大boss吸引着仇恨。 不管是谁也不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行刺机会,用到她身上。 可不知怎么刺客中一个剑术超一流的高手,不要命的向她冲过来。 还算冷静的若棠定睛一看,骤然想起。 这人不正是几年前在京都集贤阁书楼前,跟叶衡比剑的扬州王二公子冯瑄吗? 大舅之前攻下扬州时,因着八哥在扬州内奸挑唆下害死了王府继承人的九哥。 之后被人家反手揭露出来,谋害亲兄弟的八哥也被大舅打断了双腿,就此成了废人。 一下失去两个成年儿子的大舅,一气之下屠尽了冯家满门,灭门之仇既然做了自然要斩草除根。 可大舅在扬州布下天罗地网,却一直没发现武功高强的冯瑄。 原来是藏在东江这里做了和尚。 这些此刻跟他一起行刺的人,应该都是扬州王的死忠了吧! 几年不见,他剑术竟然登峰造极到如此地步。就是瑛姑也应对不暇。 不知道如今他再跟叶衡对战结果如何。 叶衡这几年也被瑛姑夸了无数次,剑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多呢! 后来无数次,若棠都想过。 自己为什么在千钧一发,命在旦夕时,还能莫名其妙想到那些,是不是真存了不想活去陪叶衡的念头。 “若若/郡主快走。” 看着直愣愣对着强敌不闪不避的她,几声恐惧的惊叫响起。 充血的眼睛带着狠厉绝杀,持剑冲过来的冯瑄厉鬼一样疯狂喊着。 “苏元正,你杀我冯家满门。 今天我就杀了你最疼的人,让你悔恨终生,让你死也无言去见你妹妹。” 带着血气的剑尖直刺面门,若棠对着远处尽情绽放的桃花,展开了一个空洞的微笑。 叶衡他死了,而自己还活着。 活在没有他,却满是他的世界里,多可怕。 桃花树下在也不会有那么个笨嘴的傻瓜,满心只想哄自己高兴的傻瓜,陪自己逗趣漫步。 桃花却依然年年绚烂。 一个人的寂寞有多难熬,不如就此归去也好。 鬼迷心窍一样的若棠,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 几声惊恐凄厉的喊叫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感觉到。 噗呲一声,利刃入肉又拔出的声音到是清晰响在耳边。紧着着,热乎乎的液体飞溅在脸上。 “若若,王爷,郡主,主子。” 被大力撞倒墙上,后背生疼的若棠不可置信的看着把自己搂在怀中,压在墙上的人脸。 看见她睁开眼不可思议看着自己懵懂眼神,萧策欣慰一笑。 “若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滚开,谁让你多管闲事,充好人做英雄了。 垂眸间,看着右肩头被血染红透了衣襟,依然无限欣喜对着她笑的萧策。 这句残忍无情的话,在若棠舌尖滚了又滚,到底心软仁慈的没有吐出口。 一剑落空的冯瑄没有机会在刺出第二剑,刘一和瑛姑护崽老虎一样扑过来,联手把他狠狠刺上几个窟窿。 刀兵声很快惊动外面的守卫,群狼围住了猛虎,刺杀计划功亏一篑。 这几个刺客果然是想杀了汉王爷替扬州王全家报仇。 他们当初护着二公子逃出扬州后,就藏身在冯瑄授业恩师出家所在的九真寺中。 这一回也是巧了,大军正选在此给军中亡灵做法事。 听说汉王会到后殿祭拜妹妹,侄子,他们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可惜运气差了点。他们没想到宁王会带着人跟来。 苏元正看着一身血,还笑意满满上车的宁王,满脸生无可恋的外甥女,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没法子理解年轻人的想法。 不过事缓则圆,不破不立两个词,此刻用到这两个脑筋多奇葩思路的人身上,到是正好。 “回禀郡主,王爷已经把刺客们处理了。其他人的伤都是皮毛,只有宁王爷右肩的伤深可见骨。 军医说以后用剑可能不会太灵活,阴天下雨也可能会酸痛成为痼疾。” 外间回报的人是舅舅身边的亲卫。若棠听了漫不经心点了下头,敷衍的“哦”了一声。 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可以下去了。 在她身后皱着眉头的瑛姑,看着依然躬身不离开的侍卫开口提醒。 “你说的郡主都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郡主,不去看看宁王吗?”回禀的人头也不敢抬,低声到不可闻。 胸中突然迸出股无名怒火,若棠坐直了身子,笑容倏然隐去,沉默良久,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问。 “是舅舅吩咐你让我去的吗?” “不是。是王爷的几个幕僚让小的提醒郡主一声。毕竟宁王他是为您受的伤。 咱们王爷如今又投了朝廷。于情于理您都该对宁王的伤慰问一番。” 亲卫赶紧解释,生怕郡主误会了王爷的意思。 不自觉松了口气的若棠,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上的珠穿,抿了抿唇。 “我知道了。救命之恩自然不敢忘。不过如今我病的厉害,在传染给王爷就不好了。一切还是等我病好再说吧!” 亲卫听了这话,五官都要皱成一团。 可他回话这么会功夫,郡主咳嗽了不下数十下,到是没办法在劝。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落地大屏风,密实的布料完全遮挡了万一的可能。 无计可施的他,只能带着幕僚们灌输给他,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法怏怏退出。 板了脸的瑛姑,扶着浑身无力的若棠小心翼翼躺下。 摸着她身上硌手的骨头,心头心疼又愤然。暗暗骂到。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这诗写的太好了点,真是直指无情人心。 这帮看权势就上的家伙,也太不要脸,太心急了。 叶衡才死几天,明知道郡主心伤正浓,几乎都不想活了。 第115节 为了将来的高官厚禄,还如此苦苦相逼。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混蛋们,就该让他们葬身大海喂了鱼。 活着也是浪费粮食的软货。 自从遇刺若棠的诡异表现后,猜到她想顺势脱离红尘的瑛姑,就不敢在让她离开自己眼中半秒中。 尽管王爷提醒她说有些事不破不立。 她还每天惊弓之鸟一样。战战兢兢盯着郡主的一举一动。 见郡主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接过丫头送进来止咳的川贝糖梨水温好,盘膝在她窗前的矮榻上闭目养神。 闭眼的电光火石间忽然灵光闪现,想到汉王那天叮嘱自己对若棠要不破不立的话,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 也许王爷说的不是生命而是感情。 难道王爷朝三暮四的又改了主意。重新考虑了宁王。 想到郡主对感情的专注于执着,宁王爷所希望得到的,对感情没经验,但是感觉敏锐的瑛姑,不由大惊失色。 若棠一病就是又一个月。 没办法,咳嗽低烧本来就不容易好的。 期间她再没出过门,只在天气好时在小院里散散步嗮嗮太阳。 到是重伤的萧策,绑着绷带来看她多次。 各种补药流水一样送过来,精巧解闷的小玩意更是层出不穷。 几个近臣看着天之骄子,英雄无双的主子如此做低伏小,殷勤备至,却连一个笑脸,一句好话都得不着。不免替主子不平。 杨波这个流氓作风的抓了抓头恨声道。 “这郡主也太不知道好歹。 主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为她命都可以不要。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看她现在这样不拿人心当回事,将来娶进门,主子多纳几个小星儿冷落她,才知道后悔呢!” 心气也十分不顺的刘一瞪了他一眼。 “你个就知道抢大脸盘子,大屁股,能生儿子的大老粗,还知道什么。 还多纳几个,如今人家肯不肯进门都难说。 再说,咱们主子那心,那眼,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容下过别人。 你要是不想主子一辈子孤苦,断了后续烟火。 还是每天求神拜佛,让郡主赶紧回心转意,一颗石头心能软一软,快点嫁给主子的好。” 听了刘一的话,想到20多岁,已经算是超龄青年,依然只对郡主一人有君子好逑之思的主子。 想到头两天,北地三姝陈欣瑶梨花带雨哭求的,是个男人都要心软。 却被主子面不改色,吩咐送进军中红帐的无情场面。 愤愤不平的几个人,想到郡主要是不嫁的后果。 赶紧合十双手求老天开恩,让郡主能回心转意,再不敢有丁点不满不忿了。 觉得自己咳嗽是慢性病的若棠不想在留在东江了。 决定带着叶衡和十四哥回家乡入土为安,在慢慢调养身体。 看她此刻马车都能颠碎了的身板,苏元正怎么肯,怎么敢,让她几千里路的赶回去。 苦苦劝了好久,她才又答应修养1月才启程。 临出发前一天,若棠忽然吩咐左右拿了孔明灯,笛子,素酒去了海边。 作者有话要说:  裹着纱布,满眼寒霜的萧策: 小天使们,你们这么对我真的好吗?呜呜呜 我渣,我错,可都是上辈子的事啊!再说错了还不让人改吗?嘤嘤嘤 这辈子我这么用心良苦,死皮赖脸,舍生忘死的,你们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嗯嗯嗯 英雄救美后一点英雄的待遇没有。美人都没来看看我这病号,真的好吗,真的不觉得残忍吗? 说啊说啊,你们为叶衡不是心疼的肝疼肉疼的吗,就不能也心疼心疼我,(允悲中) ☆、第112章 五月夕阳下的海相当美。 金色的海滩细沙柔光,海浪在金灿斜晖的照耀下金光起伏闪耀。轻柔海风缠绕周身,令人全身毛孔都清爽起来了。 早换上了夹衣的瑛姑、碧螺、侍卫们不由惬意一叹。 还裹着夹袄,披着斗篷的若棠也难得绽开个真心的笑。 倒了坛酒到白浪中,点燃素白的孔明灯,顺着它飘荡的方向抬头面对海天一色的浩瀚。 她唇边的笑渐渐消散,轻抿嘴角目光慢慢茫然,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地方。 瑛姑见她眉宇间最近常现的静谧,就知道她一定又陷到那些美好的过去中了。 小心对身后的人摇摇头。 所有人了然的静默无声相陪。 金乌沉落,淡月东升。 带着哀思的孔明灯早已没了踪影。海风有些冷了。 若棠裹紧了斗篷招了招手,碧螺静静递上去一管笛子。 在唇边试了试音,降了个调吹起了笛曲。 哀婉回旋,如诉如泣的笛曲随着阵阵海浪声荡开,真令人愁肠欲断。 远处山丘上遥望的苏元正叹息一声,对特意请来的宁王道。 “我这外甥女看似随和淡然,其实很多事上一根筋的很。 叶衡陪着她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突然间生死相隔,恐怕一辈子心里都会有那么个角落,只能容得下他了。 好在她还有我,有哥哥们照应着,总不会委屈了她。 将来跟夫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是不难。” 聪明人什么话都不必说透,萧策一下子就清楚了汉王特意把自己请过来,直面这揪心,甚至难堪画面的深意。 泰然自若地转身笑道。 “王爷,我喜欢的人既然是郡主,自然就是郡主的一切。 萧策别的不敢说,自认包容心爱女人的度量还是有的。 而且从我见到她,想成婚让她做我妻子开始,就从没想过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傲然,不够冷静与理智的一个答案,苏元正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再一次不动声色打量身边的年少英豪。 刀削的轮廓稍显冷硬,鼻梁高挺,双唇略薄,相书上说过这样的人薄情寡性,心冷狠辣。 可他偏偏又有一双多情重情的狭长凤眼,凤尾的弧度微微一弯就是片风情潋滟。 想到他这几年为外甥女绞尽脑汁的手段心思,苏元正心里泛起种异样的情绪,他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策虽然年轻,在男女情|事上也许因为经验少单纯冲动了些,可他毕竟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心智,心性上绝对比一般人更加成熟老练。 也许心如死灰的若棠,真能让他暖起来也说不定! 两位王爷言语眼神中机锋不断,身后跟着的臣子们也在窃窃私语。 眯眼想看清海边人影的宋三道。 “郡主这是吹得什么曲子,好听是好听也太悲了点。 都让我想起幼年离家学艺,大雨中跪在地上拉着我娘,想哭又不敢哭的事了,太酸心。” “是缠绵凄苦的梦碎江南,讲究的就是声声掩抑声声思,我曾经在酒楼里听人用琵琶弹过,不过没有郡主这么哀婉断肠。” 延平算是他们中的斯文人,有些见识。 “梦碎江南,到是合情应景。 要是能有这么个贵女生死惦念着我,真是死了也值,想想叶衡也.....” “闭嘴。” 异口同声的几个人齐声厉喝,自知失言的杨波赶紧捂了嘴低头忏悔状。 如今叶衡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忌讳,两军中几乎无人提起。不过不提起的原因却大大不同。 若棠身体还没有大好,曲子到第三遍已经气息不够,勉强吹完扶着瑛姑的手贴着海岸线一步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海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随着海浪层层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方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可大将也不能轻易离开。 好在江南早已平定多时。周传芳也在半月前从红岳过来,由他这个老师不时开导若棠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苏元正又早安排了沉稳老将护送,一路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夏初的天亮得很早。 第116节 若棠身着淡淡丁香夹袄牙白素裙,白兰花边斗篷。身上头上一应首饰全无。 长发也不过几根浅水兰发带束起,素净的跟孝服也没差几分。 送行的萧策深深看了她几眼,等她被苏元正亲自扶进马车。 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骑马跟出去几十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看到前方辰溪的石碑萧策跳下马,掀了车帘让丫头们下车,自己坐了进去。 看若棠的脸色瑛姑没拦着坐到了车板上。 眼神温存怜爱的萧策坐到若棠身边。 没有委婉铺垫,坦荡荡直抒胸臆。真挚的语气里还带着淡淡哀伤与羡慕。 “若若,人生际遇总是瞬息难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们这些马上将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常态。 今天叶衡还有你给他收尸带回乡,一心牵挂着他已是幸运了。你要多保重自己,我想他也不愿意你为了他伤身伤心的。” 不想提起那些伤心欲碎的若棠,垂眸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不答反问的换了话题。 “多谢你送我。这些天我一直病着,也不好去看你。 肩膀的伤如今怎么样了?这段时间还是少骑马,等伤口恢复好再说。 不然你那锋锐无匹的剑术就可惜了。” 这话让萧策眉峰一跳,话音陡然雀跃。 “若若,你放心。就凭你欣赏我的剑法,我一定会好好保重的。” 淡淡笑笑的若棠没有再接话。 过一会,幽幽看着她的萧策摸了摸马车上窗棂雕花的菱角,声音低低。 “若若,我现在说这话你可能会反感,不过世事无常我怕没机会。 若若,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没有变过。 你说我挟恩求报也好,说我仗势求娶也罢。 只要我能平安回去,总会娶你做我妻子,守你一世无忧。你等我。” 嘴里说着铿锵有力的话,神态却温柔得近乎虔诚卑微。 说完自己的决定,萧策轻轻在她冰凉的发丝上抚了抚,利落跳下了马车。 她们的马车走了很远,瑛姑掀开帘子,还能遥遥看见萧策在马上巍然不动,痴痴目送的身影。 想想他这几月对郡主无微不至,体贴入骨的照顾关怀。 再看看车厢里摸着那串叶衡亲自穿起,品相一般,奶白色珍珠手串,呆呆无言满目哀伤的郡主。 只能叹一句爱恨情痴,实在害人不浅。 旧陈历51年夏末。 倾两地之兵打了快一年,广安王虽败的再无回天之力,却宁死不降死守两路靠山一路临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东川城。 月前,大兴新帝命三子宁王萧策领兵卒继续围困,誓要平定东川不取全功不回朝。又招汉王苏元正带南兵还朝,大加封赏。 荆州汉王府里,一月来人人喜气洋洋,气氛比夏日灼灼日光还火热。 苏元正被封了世袭罔替的定南王,世镇益州。 是兴国迄今唯一的异姓王,还掌一地兵勇调度的实权派王爷。 要知道从秦武帝开始历朝的爵位,就算嫡系皇子也都是五世而斩。 如今镇南王可以世袭,几乎等于益州土皇帝,真是莫大荣耀了。 不过奇怪的是,世子却没有同时册立。 有传言说定南王对幼子苏怀真优柔寡断,无勇无谋,很不满。想从几个孙子里挑选贤才悉心培养继承人。 消息扩散开来后,一时间王府里守寡的四位夫人抱着孩子各有主意。身后的势力也都开始冒头。 如今当家的十五夫人姜明珠看着王府里每天车水马龙,乱糟糟的人事心思,焦头烂额又烦躁不安。 王妃婆婆是指望不上的可她此时却不好,不能叫小姑子若棠回来帮着解决。 因为一向健康爱笑,懂事乖巧的小姑病重,带着丫头仆从住到临县山中别庄已经几个月了。 东江大营里萧策泰然自若一封封拆着桌上的信函。 文官武将一个个分立两旁义愤填膺。 辽王在东江指挥失利,导致大军大败,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丧家之犬一样回归京都,没想到皇上不但不怪责反而给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于翻转局势的宁王却只例行封赏,真是偏心,不公到了极点。 更不可想的是,皇上竟然以凉州西胡狼作乱为由,要辽王接手留在并州的镇北军。 那可是王爷一手带起来所向披靡的铁军。 萧策把密函一一浏览过,只在一封‘郡主已经病愈,镇日喂鱼发呆。’的信纸上多停留了会。 扫了眼左右臣子,吩咐亲卫去请外面的传旨官进来,把桌上能调动镇北军的虎符痛快交付。 有外人在,多憋屈也得为王爷的面子忍着。可等那该杀的拿了虎符快马加鞭离开,萧策的中帐几乎炸了营。 等他们叫到嗓子冒烟自己停了下来,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的萧策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诸位何必心急火大,难道凭块破牌子就真能轻易收复了我数万精兵强将? 我是镇北侯自然有镇北军,既然我是宁王了,北军也该扩一扩了。 大哥既然想给我们军中添装备人手,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大变故哦!剧透一句,23333 ☆、第113章 山中别庄风景如画,傍晚农人都回家准备晚饭,炊烟袅袅中更显静谧清幽。 坐在池边伏在栏杆上呆呆看鱼的若棠,人瘦的过分,苍白的脸上一双雾蒙蒙的杏眼越发显大。 西边天际的落霞如火,一行归家的大雁在头顶人字飞过,她木着眼把手中叶衡给的凤型玉佩摩挲到温热。 忽然忆起一首应景的诗,一个人对着水中游鱼浅浅一笑,自言自语反复念诵着。 “红笺小字, 说尽平生意。 ...... 人面不知何处, 绿波依旧东流。” 她这副淡漠封闭的样子,看的回字长廊下的瑛姑跟碧云不忍又无奈。 不约而同转头愁眉苦脸的对视一会,又都无力的垂下肩。 郡主从十五花灯后再没开心的大笑过,也不肯痛哭发泄,只这样一个人闷闷的自苦。 也不知道这股难言的伤心会延续多久。 她们是无计可施了,只能寄希望于王爷早点回来了。 春天时,若棠带着病一路不得将息的千里跋涉回到家乡。 本就伤心欲绝的人,强挺着办了十四和叶衡的丧事。 十四那边有宗族长辈帮扶到是简单,叶衡这边可就全靠她自己了。 她给叶衡造了墓,立了碑。 随葬了一对玉梳子,一缕青丝。 丧事后她又是大病一场,1个多月后才能出院子见风。 之后不仅吃的简单,穿的素淡,而且每天一卷经文,不出去交际,也不接待亲友。 瑛姑和贴身伺候的碧螺心里都清楚,王爷除夕夜宴已经和郡主说好。 这回大战之后上表朝廷给叶衡请功封爵,到时在求皇上赐婚喜上加喜。 郡主如今这么做,都是把自己放在了未亡人的位置。 想到他们两个情炙爱浓,一双有情人花树下,碧湖上也几番情深互许畅想未来过。 谁知道一转眼已经天人永隔,物是人非。 不免心中戚戚,叹这两人福命不济,只差了一线命缘。 如今郡主没有了求死之心,也规律饮食运动,可人虽不是枯木死灰一样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说话淡淡的,笑也淡淡的,看得瑛姑这些人心酸心疼的不行。 却也知道情伤难愈,这种事别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除了自己想开,随着时间流逝心上伤口慢慢愈合,伤痕变淡,什么安慰规劝之词都是没用的。 “郡主,王爷有信来。” 碧螺脚步轻轻到了湖心小亭。 若棠懒得说话,靠在栏杆上,没什么仪态的拆了信,漫不经心的脸上随着阅读进行,表情渐渐凝重。 起身回书房想了又想写了几封信。请了一直照顾她的孙嬷嬷过来商量半天,让侍卫先护送着嬷嬷回了王府坐镇。 又叫了瑛姑过来把舅舅的信给她看。 京中争储风波越演越烈,苏元正暗地里拥护着宁王,表面上尽量对大王爷二王爷保持中立,不偏不倚。 第117节 可别人却不肯让他做个作壁上观的直臣。非要把他拉到浑水中去不可。 因着辽王在大战中对南军弃而不救,皇上心有亏欠答应苏元正的益州军从今后都只受定南王统帅,除皇命不受任何人节制。 如今他已经带兵离开京都,驻扎平江峡口重地防御蠢蠢欲动的胡狼,也算与东江的宁王成左右相抵之势。 兵权不能分,不能动。 要想拉拢控制朝堂中举足轻重的定南王,若棠几个没成婚的苏家女孩就成了最好的工具。 皇后和贵妃自动忽略了其中两个姑娘都订了婚的事,分别提了几次要给她们保媒的话,都被苏元正含糊挡了过去。 可他担心她们暗中还会使些别的手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远在峡口,如今苏家住地荆州又不是经营多年的益州,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既然皇上已经封了他定南王,又让苏家永镇益州,不如就在秋末前带着王府家眷兵丁们回转益州老家。 还能好好操办冬至祭祖,不用等他回来在一起走了。 这倒是跟若棠的意思不谋而合。 不过王府里兵卒虽多,高手却不够。一路上要是遇到些万一可不好。 自从被迫杀出京都那一次后,她做什么都加倍谨慎。 想了想,决定让瑛姑回青云门带些高手来护卫着嫂子侄儿们。 她在这边安排人手路线,十天后王府那边重要的东西也应该整理差不多,到时候立刻启程回返益州。 “郡主,王爷的意思不是说秋天前搬家就来的急吗? 还有2个多月时间呢,你干嘛这么快? 不说咱们这边大收拾要费多久功夫,益州王府里收拾干净舒服了也要一阵子呢!” 瑛姑不解的问。 捏了捏眉心,若棠摆手道。 “你不懂,舅舅领兵打仗,处理政务上是一等一的,却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后宫中的女人。 她们可不象咱们王府,一个兵法严谨治家就能管住的。 她们的心计手段可比男人们想的厉害百倍。狠辣无情更是不可估量。 你想想当初临朝称制,无人敢驳的太后娘娘,永远笑眯眯的太妃就知道了。 虽然舅舅说暂时皇后、贵妃还不会明着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可谁能保证得了呢? 何况既然舅舅都觉得不妥当了,就证明事情到了紧要处。 要知道她们现在争的可是天下至尊的皇位,是你死我活,多少家族倾覆,兴起的大事。 是丁点机会也不会放过的。 要不是考虑孩子们小,王妃身体不好,王府搬家也确实需要时间。我都想轻车简从,三天后等你的人到了就走。” 听了郡主的话,瑛姑虽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还是立刻答应下来准备连夜出发。 “郡主,我马上就回门派。再带几个江面上的兄弟过来,到时候乘船也方便。” “嗯,赶路时也要注意身体。回来不要把所有人放到明面上,家里现在的情势也太乱了。” 瑛姑没想到一直在外养病的若棠竟然也知道了王府中的乱事,可郡主怎么一直没问一问管一管呢? 眼下也不是好奇的时候。答应了一声,好,转身离去。 等舅舅留下的幕僚周传芳,夜里从临县访友回来。 若棠把信给他看过,两个对危机想法相同的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 迅速安排人去探路,备船。 听了老师的意见,若棠拿出舅舅的几封信,认真临摹半天,给周先生看了点头后,让碧螺做了些手段。 天才亮,一夜未睡的她带着随扈快马加鞭赶回王府。 果然还是周先生想的周全,回到王府,看着孙嬷嬷,十五嫂脸色气的发青若棠已经知道不好。 那几个嫂子真敢不听身为婆婆王妃的话,不想回去益州。 早有准备的她派人请了几个舅母、嫂子,侄儿到王妃那里。 二话不说,拿出舅舅两封信。 一封是让全家立时回益州的。 一封是家事全全由若棠安排,如果哪个弟妹、媳妇不听,就算是自请合离。 反正苏家也不鼓励媳妇守节。留下孩子,带上嫁妆,立刻离开苏家。 随你改嫁或者做什么都随便。 至此跟苏家再没关系。 这信一出,简直是杀手锏。 女眷们脸色大变。 八嫂强制镇定笑眯眯拿过去细细看了几遍,眼里渐渐浮现浓重的思量,沉了脸坐了下去。 跟嫂子们能好好相处,若棠也不想闹翻了。把京都的情况掰开了揉碎了的讲了好一会。 重点强调,舅舅对于继承人是谁自有主张。 嫂子们不要被人挑拨了。苏家此刻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口干舌燥,嗓子都冒烟的若棠看着王妃心疼的眼神扯了嘴角笑一笑。 自从知道叶衡战死,王妃每次看到她都这样心疼又怜爱。 若棠曾无意中听她跟古嬷嬷私下里说过。 女人这辈子遇见个两心相悦的男人不容易,是难得的幸福。 可要是碰见真心喜欢的人又失去,那比一辈子碰不见还不幸。 可怜若若命苦,偏偏碰上老天不成全有情人,我们要加倍疼她才行。对此若棠是很感激的。 派出去的探子守在几个朝廷来人必经路口、渡口。 果然,守到了传旨的钦差。立即飞鸟回报给了他们时间。 看着信条,周传芳心有余悸道:“真是万幸,多亏了郡主够谨慎。那我们提前计划吗?” “嗯,让我再想想。”她闭着眼睛理了理气息后远眺窗外沉声问。 “先生,如果你是皇后、贵妃,除了想到把女孩联姻还能有别的法子制住舅舅吗?” 见她面色凝重,周传芳细细思索才答。 “这,除了成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能有什么法子? 王爷虽然好儿子如今是只有十五爷一个,可膝下的孙子并不少啊!” “是啊。” 捉摸不透的若棠心里隐隐不安,左思右想才定下计划来。 “我们今晚先把嫂子们送出去吧!分头送。 公主府里的十四嫂暂时瞒着吧!明天我和王妃几个舅母走大路,先把另外几家嫂子同侄儿分开。 我担心有人为了一时利益不顾大局闹出什么来。 毕竟苏家以后不是都靠大舅得富贵,而是有机会各自为政奔前途了。” “好。但是其他姻亲哪里呢?三爷府上还有你姨母张夫人那?” 若棠还真不知道怎么对美琪和张嘉慧好。 这两个人一个是明火炮仗,一个心机诡异。 最近她们两惹出来的热闹,都成了城中富贵人家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了。 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决定道。 “美琪最近虽然闹着悔婚,但三舅那里十七哥向来拿的清事,到不用担心。 至于张嘉慧表姐,她不是跟交州将军张毅已经定亲了,皇后怎么也不好明着强抢臣妻。 我们今晚送出嫂子,侄子们,派人通知好,明天一早直接分开带她们回益州。” 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时的感情纯粹热烈,若棠又是个很有点死心眼的人,不经历一番大变故,心结难解。所以,布丁安排她去好好清清心,安安神,淡淡情。 不敢剧透,怕是有小天使发现让若棠心胸放开的法子不开心,想揍布丁。灰溜溜溜走! ☆、第114章 半晚,码头上几艘大船极其缓的靠到江边。 一身利落男装的若棠不等船夫系好了缆绳,就沿着宽宽的跳板下了船,赶紧下去迎其他几房的嫂子。 谁知道一见面,六嫂就扑在她身上心肝俱碎的哭起来。 听了六嫂撕心裂肺般的哭诉,若棠气的真是五脏生火,头顶冒烟。 谁也想不到八嫂同娘家人们,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京城的人。 暗中由大舅的侧夫人徐氏做内应,打晕了另一路带队的周传芳,带着八哥的嫡长子,大舅嫡长孙苏昊,偷偷下了船不说,还强行抱走了六嫂的儿子苏昭。 让她带话让若棠乖乖回去,跟他们一起上京,否则苏昭可没人照顾,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真是好狠的心。 英年早逝的2舅,只留下行六,十四两个儿子。 这回打东川十四哥同叶衡一起战死。 还在战场前锋线的六哥,几个儿子里只长大苏昭这么一个。 第118节 他要是有个什么三张两短,2房的血脉岂不是彻底断了。 望着大船上还什么都不清楚,等着自己回去返乡的王妃,嫂子,小侄儿们。 被反水个措手不及的若棠,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长呼了几口气,让人叫了瑛姑过来,两个人嘀嘀咕咕好一会。 她回转来,拉了嫂子的手安慰。 “六嫂你放心,我现在就回王府,跟徐侧夫人,八嫂他们回京。昭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知道她此去几多危险的六夫人拉着她的手,眼泪扑簌簌流了满面,抖着的唇开开合合到底没说出你别去的话。 人都有私心,何况那边的不过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若棠能理解。 咬咬牙让人开船送王妃们离开,自己带了两个侍卫一包衣服,快马加鞭返回王府。 王府中已经乱成一片,本来在收拾行装的仆妇们,在八夫人喝令下又开始重新安置。 见到面若寒霜的郡主回来,一个个看着手里的家什不知如何是好。 自知暂时为鱼肉的若棠,一个眼风也没有给过来献殷勤的八嫂,还有一边突兀出现的表姐张嘉慧,气呼呼的美琪。 直接冷声问到身前,给她笑眯眯请安的两个钦差接下来的行程。 这两个人一开口,若棠已经发现不对。 看了眼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嫂子,她也顾不得冷嘲热讽了。 只万分担心镇守平江的大舅,千万别糟了人暗害就好。 回京都的船上,那些钦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安排在张嘉慧同苏美琪中间的房间里。 若棠觉的自己运气实在糟糕。 这两个一个心机深沉野心大的不行,一个冲动莽撞心思太浅,简直是威力平方。 这一路上逃跑不易,就是想安分养神看来也是难了。 至于坐在对面床上,抱独子苏昊哭的哀哀凄凄的八嫂,她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只慢慢喂着侄儿苏昭吃点心。 自以为搭上了京中辽王未来皇帝,儿子承爵十拿九稳的八夫人,已经心惊胆战的如惊弓之鸟。 她没料到去王府宣旨的钦差竟然是两拨人,拿出的两分旨意更是天差地别。 一份是皇后将若棠赐婚年前才正妻入佛门修行,二皇子安王萧筹为正妃,苏美琪为三皇子萧策侧妃。带苏家所有男丁进京受封赏的旨意。 一份是辽王求了皇上将若棠赐婚予自己做继室王妃,张嘉慧为侧妃,带苏家所有男丁进京受封赏的旨意。 两拨钦差在王府里就打了起来。 争执了两天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至于最后谁是谁的王妃侧妃再定。 也是此时八夫人才后怕,要是辽王不能继承皇位,斗不过皇后,已经站队,还背弃了苏家的她们母子,她的娘家要怎么办。 可惜晚了,她们已经被人守住,既然不能公然反叛只要逃走无门了。 “若若,好妹妹。我知道你有主意,有法子。昊儿可是你大舅嫡亲的长孙,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对于泪水涟涟,苦苦哀求的嫂子,若棠不以为意。 她不过是从危机中看到生路,毕竟两份圣旨都是给了自己大大的体面。想让自己什么时候都护住她而已。 八夫人哭哭啼啼好话说了一箩筐,见若棠只顾安抚照顾着苏昭,咬了咬唇,带着儿子出去了。 耳根子还没清净一时半刻,张嘉慧不请自入,直接推门进了来。 对于她突然出现在王府,还上了船,若棠很多不解,可有一点明确的是,她是自愿的。 就这一点,两人已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谈好商量了。 张嘉慧走到若棠和侄子念书的窗边大榻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跟若棠寒暄一番,而是伸手想摸摸正在背论语苏昭的头。 这孩子年岁虽小却机灵又知事。 见大姑姑进门来,小姑姑没有笑没应声,立刻闪过去扑倒小姑姑腿边。 若棠伸手把乖觉的小糯米团子抱在怀里,奖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嘉慧的手落空,看着对她避如蛇蝎的小侄子一声哂笑。 也不管若棠理不理她,大大方方坐在了矮榻一边,对着桌上的点心自言自语说起话来。 “大舅在出征离开前,给我挑了几个不错的人家。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母亲和我千般思量考虑,和才20岁,算是年轻有为,出身几代钟鸣鼎食的将门张毅将军订了亲。 按招原定的计划,今年的十月就会成婚了。 可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上了这条去京都险境中,搏权势富贵的船吗?” 若棠还真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她从战场回来不过两月一直病怏怏在别院修养。 不出去见客也不请人过来,丫头们也都小心陪着,对于外面的消息自然并不灵通。 就是王府中嫂子们想争取的乱子,也是大管家避着人悄悄传过来的。 对于她们两的官司,晓得些却不知道内情。 嘉慧看她不解,自嘲般轻笑了两声开始讲起事情始末。 “当初我可能说话失当,让美琪做了些出格的丑事。三舅母在人前几次不给我脸面我也就忍了,认了。 可没想到美琪的性子不仅任性泼辣还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到损人不利己。 你从丰凌回来的前一夜,我那个未来夫君张毅在我点头后,敲锣打鼓的纳了贵妾。 是美琪妯娌七夫人的破落户表妹刘春红。 张家也知道婚前纳妾的事,实在不地道,我的未来公公亲自上门押着儿子负荆请罪。 说是一个多月前,本来给我家送亲家节礼的张毅,在庆平侯府一时酒后失德,坏了去侯府做客刘春红这个好女子的清白。 没想到她因而有孕,总不能让孩子成了私生子,只能负起责来。 娶妻前纳了妾。但今后绝不会委屈我半分。” 啊,庆平侯府是三舅家,刘春红去做客自然是美琪带去的了。 那个无脑的丫头,若棠敢保证,这事绝对不是她能做完美扣的。 她一定是被七夫人或者那个表妹给当枪使了。 过后还沾沾自喜以为报复了嘉慧。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蛋。 张嘉慧轻笑两声,带着点恨气道。 “我就要二十了,最好的碧玉年华已过,在拖下去夫婿人才又能如何? 总不能因为夫家纳妾,庶子,让人说犯了女子失德大错,妒忌,悔婚吧! 只好咬着牙和血吞忍了。 可是美琪不该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一次次请我去花宴上把这点事拿出来给贵女们下酒当笑料。 还带着那个长得很一般,却穿金戴银,挺着没显怀肚子的贵妾,柔声叫没过门的我姐姐。 在八嫂派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刚被她在伯府寿宴上羞辱一番。 想到未来苦难无尽的日子,干脆破釜沉舟答应了退婚,远嫁京都。 当然是在八嫂给我好大个诚意礼物之后。” 听嘉慧表姐最后这句带着得意狠劲的话,若棠一下子想到她那个袅娜娇柔,楚楚可怜,一把琵琶弹入人心的庶妹张嘉敏。 就在不久前去清平侯府做客时,莫名被醉酒的严士英,美琪的得意未婚夫扑到花丛中轻薄。 引来众人观看,羞愧的差点吊死。 最后被严家决定,会等正妻美琪入门后以妾之礼迎入门。 所以美琪才闹着要退婚吧! 这出报复的闹剧,就是八嫂给嘉慧的诚意吗?到真是一报还一报了! 瞬间想通一切,不知该什么表情的若棠只觉得无言悲哀。 这些内宅中的女人脑筋用尽的害人,最后不还是害己。 本来相亲相爱的姐妹为了男人,权势,反目成仇到底图个什么。 别说什么酒后失德乱性,都是妖艳贱货的引诱。 要是真醉他做不了龌蹉恶心事,要是有一丝清醒理智就是酒壮熊人胆,用酒盖脸而已。 这一刻若棠对男人,婚姻无比的厌恶,失望。 忽然觉得没有了叶衡,一辈子干干净净孑然一身,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若棠,我不想被人一辈子欺负,随意让人摆布人生。我想把握自己的命运。 京都里危机重重,可富贵险中求人总要搏一搏。 希望我们姐妹能心无芥蒂,齐心合力。为自己,为苏家一致对外。” 张嘉慧没有用她回上一句话,自说自话一通后施施然离开。 看着她离开笔直的背,若棠忽然觉得心态失衡,钻进权势地位死活同的表姐,可悲又可怜。 暗暗叹口气的同时也祝福了她一句。 心想事成。 作者有话要说:  呃,为了今后的婚姻生活会和谐,若棠更自然,更坦然的接受萧策,所以,我们的女主要独立奋战三章,今天,明天,后天! 努力洗白的渣渣,我们即将登上大宝的皇帝萧策,要大后天才能出现了! 虽然估计没有小天使会想到他,布丁还是提一提,23333 第119节 ☆、第115章 两个难缠的都来过来了。美琪那个爆炭到是没有来。 不知道是还在气她,还是想清楚了自己的冲动,又是闹出祸而不好过来。 终于以为可以安静闭目养神的若棠,再次被不速之客所打扰。 这一回她不好在视而不见的置之不理。却也没法子给予她长辈的尊重。 来人正是大舅的侧夫人徐氏,八哥的生母。 比王妃舅母小不少的徐夫人老的很厉害。灰白的头发没有染,就那样盘了个简单的发髻。 她还象当年襁褓中初见时一样,笑的可亲又喜人。 只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时晶亮的光。 她示意若棠把苏昭给丫头们照顾会,自己有些话要说。若棠却不肯答应。 孩子的身心健康是很重要,可跟小命比起来也就不足为虑了。 她如今是不能让苏昭离开自己半步的,什么事可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 徐夫人见她不领会自己的好意,也不强求。淡淡笑着开口。 “郡主,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毕竟我是一个母亲,祖母,然后才是王爷的妾。 你八哥本来就是府中的长子,又生有嫡长孙。 可就因为我出身府中婢女,而老九的母亲是秀才女儿出身良家子,你大舅就偏心把王府给他承继。 你八哥想争一争有什么错,谁家的王位,皇位是干净仁厚得来的。 你大舅明知道老八多心高气傲还狠心废了自己儿子,导致他郁闷而死。 之后也不在看中长孙,我为他找些出路也是迫不得已。 昊儿还小,什么也不懂,千错万错都是我和他母亲一时鬼迷心窍。 到了京都我自然会到王爷跟前以死谢罪,你八嫂也会紧庵堂清修。 只是这孩子,还是要拜托你这个亲姑姑多看顾些了。” 八哥是舅舅的长子,10岁的苏昊是长成的嫡长孙。按理王府的确应该是他们继承。 可没办法,当家的大舅偏偏就选了心胸更豁达,更肯照顾兄弟子侄九哥做世子,而八哥又禁不住人挑唆犯了大错。 最后剩下的15哥在软弱,也比让一个孩子承爵更好吧! 幼主自来都是祸患隐忧。 若棠虽然不相信什么以死谢罪的话。 但对于照顾苏昊,能做到的她自然义不容辞。就算为了大舅她也是应该应分的。 遂一本正经的应道。 “对于每个侄儿我都是一样看待的。这回的事如果苏昭和苏昊换了个个,我也是会为苏昊回来。 其实大舅对每个孙子也是一样爱。只是当家人有很多不得已。” 得了她一句应承的徐夫人,知道她一向对侄儿们爱护有加,又体味出她话里的真诚,感激的笑了笑。 临出房门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的低声。 “男人对于权势家族永远看的比女人重,女人还是要有自己儿子才行。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公主王妃的运气,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王爷一样狠心又有良心的。 郡主嫁入皇家后,还要为自己将来做好打算才是。” 虽然早有猜测,若棠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不由自主抱紧了怀中的小糯米团子,给自己以安慰温暖。 对于身体不错的王妃舅母多年不孕,她虽然早在襁褓中,听孙嬷嬷只言片语中有所预料。 可听到如今大舅枕边人的确切答案,还是觉得遍体生寒。 想到大舅那些不知道出于愧疚,还是补偿的体贴关怀。 对丈夫狠辣作为一无所知,还因自己未能给夫家诞下一男半女,时时自责的王妃舅母。 对于将来嫁入王府,皇宫若棠更是深恶痛绝的厌恶了。 江上七日每天若棠都安安稳稳照顾着侄子,不理会其他。 那些各有心思打算的亲人们也都没来打扰她。 这天午饭后,她照例带苏昭到船板透气,拉着他的小手让他给自己背诵前一天学的论语。 小家伙软糯糯的声音很快响起在甲板上。 “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哀公问曰哀公问曰问曰...... 若棠见他背诵不下去,很有些生气。 冷声质问道:“怎么又忘了。这是第几回了。伸出手来。” 啪啪啪的打手板声很快响起。 “你身体天赋不够,本来习武就不行,再不能在文举上有所进益,将来是要做个吃闲饭的废人吗?” 苏昭这个刚六岁的白胖团子挨打没哭,反倒被姑姑骂哭了。 咬着嘴唇,眼泪豆子似的滚落下来。 教育孩子非常严厉的若棠点了点他的脑门,一本严肃的道。 “不许哭。苏家男儿流血不流泪,想给你祖父、父亲丢脸吗?重新背。” 小小孩童一下子噎了声,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带着哭腔的背诵:“子曰...... 这一回还算是流利,若棠满意的点点头。 “好,现在听我给你念下一段10遍。好好在心中认真默记。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见义不为,无勇也......” 听着那边抑扬顿挫的二重读书声,看了眼天上火辣的大太阳。几个在背阴处守船的官兵感叹。 “郡主真不愧是扬州颜家的嫡女。 这每天大中午,雷打不动带着侄子读书半个时辰。 那孩子不过才6岁吧!真能坚持得住,” “我听说,前朝为宰相的颜谨大学士,不会拿筷子就先拿笔。 颜家的子弟们不论男女统统都是3岁开蒙,而且那之前,都已经能背下好多书在肚子里了。” “要不怎么说颜家学冠江南呢,郡主的亲生父亲就是探花郎,咦,什么声音?” 有兵卒刚要站起来去看看意外的扑通声,就听甲板另一面若棠不满的训斥声。 “怎么不好好听。一个浪头也值得你东张西望,站好了。 男儿性情沉稳才能成大事,别遇到什么就大惊小怪,丢不丢人。 听我在念一遍,季康子问...... 听郡主一通对六岁孩子的训斥,自觉大惊小怪不稳重的侍卫笑道:“没事,一个浪头。” 几个官兵也都听见若棠对侄子说的话,无所谓的含糊了过去。 谁也想不到,晚饭的时候若棠和苏昭都没了踪影。 叫醒在船舱里昏昏沉沉睡觉的两个丫头,才估量出那两人从中午出去就再没回来过。 满船舱的找遍了,就连老鼠洞也没放过。 月上中天,两个钦差才反应过来。 在还有半天到达青阳码头要进京的时候,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郡主竟然扔下嫂子,表姐,苏元正的长孙不管,就在茫茫江上无踪无影的跑掉了。 船上一片混乱中,张嘉慧眼眸深处,蕴着股倔强坚毅。 安静的看了眼抱着儿子泪眼朦胧,惊惶发抖的八夫人。 对她依然横眉冷目,却掩饰不住害怕慌乱的苏美琪,一个人步伐坚定的走回船舱。 若棠逃走了也好,苏家只剩两个女子,到了京都一切成了定局。 以大舅万事以家族为重的心,不管是皇子们的继室还是侧妃,自己的前途定然会更好吧! 起码会比只会闯祸无脑的美琪更好些! 人各有志,她没有那么清高勇敢追求自由淡泊的心,对于纯粹的爱恋情重也从未想奢求。 既然想要高高在上势必付出些东西,有舍有得才是公平天道。 所以也没什么好羡慕好后悔的! “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后悔也是无用,还是想想前路怎么走好。” 泡在温热药浴中,喝着滚热药茶的若棠不以为意安慰着没了主意的瑛姑。 坐在浴桶外条凳给她按通后背的瑛姑,心疼的摸了摸她后背,瘦削没有丁点肉的蝴蝶谷菱角。 长叹口气问。 “可是郡主你真要走下一步吗?也许王爷那里还有办法,事情会有转机,不然我们在等等吧!” 一杯热茶下去,鬓间生汗,眉宇间也带了几分暖意。若棠把茶盏递给瑛姑摇摇头道。 “你不知道君王诡异难测的心思。 虽然我肯定两个圣旨都不是皇上的主张,可为了帝王权威,九五之尊的威望,他也不会否认的。 就算为了笼络舅舅,不伤了一起打天下功臣们的心,他也许会不提让苏家男丁全部进京为质的事,可还是要把旨意中的事情办上一两件。 第120节 哪怕是心不甘的办。 轻重权衡后,把我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嫁了,就是他要办的维护尊严的小事。 当然这在皇上和很多臣子眼中还是天大的恩典呢。” 瑛姑的脑子不够理解这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既然郡主说是就是。 不过她还是提出了个关乎她们切实生活的问题。 “郡主,你不想进京胡乱嫁人,也不想让皇上对王爷起了疑心不满,出家为尼避难一时也好。 可为什么选北地莲恩寺,江南或者回益州不是更好?” 趴在浴桶边的若棠淡淡道。 “京都来的传旨官里有一个叫杨思远的,明面是贵妃的人其实是萧策的暗桩。 他说在豫州可保我安全无逾。 眼下回江南到不如在皇帝、皇后、贵妃那些有心人看得到的地方更好。” 瑛姑知道从小到大郡主只要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是谁也拦不住的。 可实在舍不得她去遭罪做个秃头尼姑。 听说杨思远是内应后一惊之后急忙追问。 “啊,豫州竟然成了他的地盘吗?可郡主,既然萧策的人做了保证,你干嘛还出家? 咱们干脆诈死脱身,先去江湖上逍遥几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布丁要去浪了。 不过放心,存稿已经全部整理好放在了存稿箱中。 依旧每天零点,准时发送。 只是小仙女们的评论暂时不能及时回复了。 等十天左右回来,第一时间会好好回复的,所以,厚脸皮拜托,天使们一定要继续留评啊! 存稿充足,每天准时更新。存稿充足,每天准时更新。存稿充足,每天准时更新。 多多留评,布丁爱你们。多多留评,布丁爱你们。多多留评,布丁爱你们。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够了吗?爱你们,多多留评啊! ☆、第116章 被瑛姑按得血脉通透,又在药浴中泡出了一身汗,身上轻快不少。 可头还疼着的若棠,用食指揉着太阳穴,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略顿了顿,闭了眼睛解释。 “瑛姑姑,你该记得当初我们上京给皇帝贺大婚时,萧策就是从豫州过来的。 他布局的可真早阿。 果然英雄,不,枭雄。 如今局势我们骑虎难下,杨思远所说的保安全,不过是隐姓埋名偷偷藏着我。 可舅舅如今在京都孤立无援,我要是诈死回江南也许会让皇上怀疑、不满、迁怒。 毕竟事情仓促,太多破绽。 苏昭和我一起落海失踪也实在太巧了。 而且,将来有一天萧策上位,一旦与苏家君臣有隙,这就是活脱脱抗旨欺君的把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想给舅舅多添后患。 再说,出家这法子也问了那个传旨官,他虽然怕担责却也没反对。 你放心吧,做尼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念经静心侍奉佛祖也不错。” 知道她打定主意的瑛姑不在劝,边把手放在她蹙紧的眉头上轻柔慢按,边挑了个轻快的话题。 “苏昭那个小胖子看着体弱,性子到坚毅的很,很像苏家的男儿。 你把他扔下江,真的一声没喊。被2鼠捞上来时还紧闭着嘴呢。” 听了这话,若棠也十分感慨。 想起第一天到船头背书,自己在小侄子手心写字传密,他惊讶着,还警惕四处巡看的机灵样子。 顿时也觉得这小家伙是个可造之材。 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腿,有些忧心的问。 “苏昭那孩子不会冻着吧,也不知道那几个平江老鼠,还有你师妹能不能带好孩子?” “郡主放心吧! 他们各个有儿有女。一个孩子还照顾不好。 我已经细细嘱咐过我师妹了。她把苏昭带回师门后吃食用度,读书习武都会小心的。” 看着她汗湿发红的脸,瑛姑想想犹豫着问。 “不过,郡主咱们不管苏昊好吗?毕竟他是王爷嫡长孙。” 披衣起身的若棠一时没有接话,良久,低垂的眼帘盖住水润的眼睛,面上不见丝毫动容道。 “不是我不管,是我管不了。 10岁孩子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不清楚,什么不懂得。 我救他不说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还要带八嫂出来。 我试探过一句后,那孩子就整天跟母亲形影不离,生怕我给他一人带回益州。 八嫂嘴上哭哭啼啼后悔,可还侥幸着。 不然也不会问我嫁给大王爷好还是二王爷好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人各有志,强扭的瓜甜,我还是别误了他们的前程是好。” 王府生活20年,瑛姑心里清楚明白这些小爷的野心,无奈的点了点头。 担心迟则生变。 跳江第二天若棠就带着瑛姑几个上了半山的莲恩寺。 苍翠的古树掩映中,红砖绿瓦的三座大殿气势昂然的矗立着。 肃穆庄严的大雄宝殿中,供着三尊金碧辉煌慈眉善目的释迦牟尼“三世佛”。 佛坛背后传来老尼节奏和缓的问询声。 “女施主,你可果真要断了那十丈软红,入我佛门清心苦修吗?” 一个手握剃刀慈眉善目,看起来应该是修为多年的老尼。 正双手合什,腕挂念珠,微蹙着长眉眯着凤眼。 再一次与身前蒲团上端跪着,不过十七八岁年华锦灿的女孩确认。 还要问多少遍啊! 沉沉一头乌发,黑缎似披散着坠于身后的若棠,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 面上还要做出坚毅不悔的端肃样,再一次双手合十,虔心敛眉答道。 “是,弟子已决心皈依我佛。” 答完一句的若棠抬头平视正前方一尊右手据杨柳,左手托净瓶,慈和微笑的大慈大悲“南海菩萨观士音”立身金神象。 胸口宁静许多,脸上也多了丝温和。 她久等老尼剃度的动作不开始。 微微侧目,看向大殿两旁,双手合什,一边喃喃启唇默颂着佛号,却额头冒出冷汗的几个灰布僧衣的女尼,暗暗叹了口气。 略一思忖,又加了两句能表示自己执著诚心的话。 “弟子之前落入江流中得活。 幸得好心人施救,又蒙师傅们喂药活命。 这几日醒来听师傅们诵经。脑中忽然感到一丝佛光普照,顿时有了悔悟前尘,大彻大悟之感。 决心就此跟随我佛静修此身,勤修佛法为万民祈福。 记得弟子幼年时听净忍大师谈到,佛说普度众生。 想来师太不会拒一心向善改过的弟子于槛外吧!” 这几句话说的很轻,不过在过于空旷安静的大殿里听来,就像金玉相击般清脆振耳。 连南地佛佑寺方丈净忍大师都抬出来的。 这女子果然不凡。 缁衣老尼很为难的垂眼看向若棠,见她的目光平静如静湖秋月,一点不像如花似玉年纪无奈断了红尘的样子,让她觉得莫名心惊。 在看看若棠身后跪着,已经落发完了的那个眼中精光灼灼的女施主。 第121节 又无意般抬头用余光小心忌惮的,扫了眼窗外檐廊下几个着劲装高大的男人身影。 老尼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心里却在一边念着罪过罪过,一边求着佛祖保佑。 保佑着今天这一遭之后,莲恩寺上下还能安然。 她虽然是出家人可也很通时事。不然也不能把莲恩寺,经营成北地香火旺盛,口碑第一的女庵。 事情的轻重缓急自然看的清楚,明白不管以后如何,眼前这关总是要过得。 早已经焚香净手过得她,沮丧着举起手里锋利的剃刀,上前两步,宣了声佛号。 此刻正是中秋时节,晚风微凉。 皎洁的圆月已经升了起来。清透如水样的月辉,透过窗棱星星点点洒落进来,映得地上一层疑是白霜。 微风习习间,香味浓溢,甜郁的桂花气息。伴着明光湖上吹过来的水汽,阵阵扑鼻袭来。 沁心的幽香,让在大殿里仿佛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的几个人,不由一阵神清气爽。 各个有因,沉沉而郁闷的胸口畅快了些。 伴随着左右几个女尼缓慢有序轻击着木鱼声音,锋利的剃刀从若棠头皮上轻轻刮过。 七尺如绸的青丝,便在那氤氲如雾的月光中丝丝袅袅飘落下来。 身后瑛姑看着身前郡主缕缕青丝委地,自己剃度时无悲无喜的脸上,带出莫名的悲色。 沙沙的剃度声一直响着,昏暗的大殿中木鱼声响成一片。 身后那不为自己,只为她的叹息悲声,仿佛也感染了一直很无所谓的若棠。 看着眼前青砖随风飘落进来洁白金黄细小的桂花瓣,无奈无力的疲惫感油然而生。 心底狠狠叹了几口郁气。 羞愤的若棠觉得自己可真够给穿越前辈们掉份的。 不,简直是丢尽了脸。 人家穿越,不管是王妃贵女,还是小家碧玉,甚至清苦的寡妇,青楼中的女妓。 哪个不是都能把恶劣的局势重新扭转,把一手烂牌打活。 不管是宅斗,宫斗,江湖上,朝堂里,甚至修真领域,各个过得风生水起,耀眼夺目。 可她倒好,穿越在书香世家,是嫡枝的嫡长女,出身实在不差。 又有权霸一方的舅舅百般维护,排不过来的哥哥们可以仗势欺人。 不说做出什么改天换日的大事,平安富贵的人上人都做不安稳。 看看,她这十几年都只锦衣玉食,懒散欢脱的生活在王府深闺,还把日子过到了如今的地步。 更连累着身边的人都跟着遭罪受苦。 都对不起舅舅用战功给她讨来的封号。 十几年总共出了3次远门。 一次狼狈不堪的逃出京都,一次病重,奄奄一息的留在战地,一次跳入江中,逃进尼姑庵。 看看,多出息。 如今进退维谷时,只能趁着天黑夜静躲在庵里,偷偷的为难着师太给自己剃度。 用已躲过那违心又无力反抗的皇权懿旨。 自己一定是穿越史上最蠢笨,最无能的家伙了。 无颜见江东父老,又没有霸王的决绝勇气。真是丢脸死了。 大殿上已燃起青灯,佛香缭绕。 蒙蒙光辉中。三千烦恼丝,终于纷纷落净。法号宜宁的小女尼新鲜出炉了。 摸了摸被剃得一干二净,寸草不生光溜溜的头皮,腿已经跪得发麻僵直的若棠鼓了鼓嘴巴。 这体验可真够特别的了。 低头看着地上乌黑如云的秀发,一刹那到这里来这些年的前尘旧事。 瞬间,好似那悄无声息飘零的轻柔花瓣,浮现在眼前。 伤心欲绝而惨死的可怜母亲,父亲一样呵护自己的舅舅,虽然失言没有守护自己一生,却会永远爱着自己的少年叶衡。 想一想就这样出家,过几年风平浪静后云游天下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瑛姑姑,将来愿不愿意陪着只身的自己。泛舟五湖纵横山水间。 作者有话要说:  布丁离开第一天,就留下了女主被剃光头的局面,天使们是不是想追杀我了! 等等,容我解释一句。 这是她眼下静心清情,淡然看破,沉心有容的最好办法,也是为了将来的婚姻生活更和谐啊! 哎呀,谁,谁插了我一刀,啊啊啊 ☆、第117章 肩上裹着醒目刺眼白布的苏元正,在马车上跟幕僚朱唯志正在下着棋,棋盘上的局势胶着难解,二人面色到轻松的很。 “王爷,您这次遇刺实在是个好时机。 不管是辽王还是皇后娘娘的手段都对我们百利无一害。 不过您下午就要入宫面圣,郡主的事暂时以不能挽回,不知道对于苏大小姐和张家表小姐您的安排如何?” 对于若棠出家的事苏元正到看的开,叶衡之死太突然,实在对外甥女打击过大。 她在佛前静静心,安静清修几年也不错。起码比心如死灰生了死志的好,也能错过宁王的不甘。 但对于张嘉慧这个要强有向上之心的外甥女,接到王府密报的他到有些含糊了。 女人有野心不怕可过于偏执到让人更担心。 到底要不要指点她站到宁王身边还是劝她全身而退不入宫中浑水,或者干脆随她而去呢? 至于美琪,这个死丫头他是绝不会让她入宫的。 京都未央宫合欢殿中。 已到中年依然柔婉娇美的贵妃娘娘,靠在花枕上心不在焉听着大宫女禀报,手里还握着如意把玩。 “娘娘,刚刚定南王跟几个掌兵武将齐齐进了大政殿,皇上知道定南王家二房唯一孙子来京都时在钦差细心照顾下落水而亡。 最疼爱的外甥女为此自责落发出家,一时大发雷霆,听说已经派人宣皇后,辽王,安王问责了。” 娇滴滴的贵妃没关注别的,只把玉如意放下,好奇又吃惊的问。 “那郡主果真落发了?剃了光头?” 大宫女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回道。 “是,皇上派人飞马去看的,说是七尺长发尽去,一袭缁衣正在庵堂擦洗佛堂。 传令官传了皇上口谕让她还俗,她口念佛号,发誓终身侍奉佛祖为天下万民祈福。” “哦,果真落发了啊,那到是真心的了。好可惜啊。” 眼中闪过一道怜惜的贵妃得到答案放下心来。把玉如意捡起来继续把玩。 又轻描淡写道:“何必这么想不开,十七八岁正好的年华就守着青灯古佛一辈子,听说还是个才德兼备的美人,传言她的那个青梅竹马小将军殉国不久是不是。女人啊,可怜可叹!” “嗯。”很有眼色的大宫女没有接话转而说道:“皇上已经宣了定南王家另两个女孩进宫,看来是要补偿苏家。” “一定的了,圣上的性子历来如此,不肯委屈了功臣良将的。既然这样,你也去挑选些东西,在吩咐人给郡主出家的莲恩寺封赏一番。” “娘娘好心思。”称赞一句后,宫女恭敬退下。 “真是好心思,这个杨思远真够本事的!” 一脚踢翻身前大书案,怒气冲天的萧策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恨声不已。 “本王命他不惜一切照顾好郡主。 他到干脆,直接把人给我送到尼姑庵里落了发。 到是真再也不用他操一点心了。 好,好,真是忠心的能臣。好,好,好!” 从没见过这样当众暴戾发狂,怒气仿佛能毁天灭地的主子。 低头在胸口看着满地飞散的笔墨纸张,碎瓷玉片,一屋子人战战兢兢地大气不敢喘。都在心里暗骂这个杨思远未免太自做聪明。 他以为不过是个女人,不能耽误影响主子大计。竟然敢不听王爷吩咐自作主张。真是不知死活。 底下人都应该体察上意,知道几分主子的心思。可以坦诚进言,但是不能,更不该替主子做主。 就算为主子好也是不忠,失了本份。 何况主子一直不是个受人摆布,为声名肯委屈纳言做样子的。杨思远他废了。 果然努力的平息了下奔涌而出的暴虐气恨,压下冰冷杀意萧策决定亡羊补牢果断下令。 “封彪,姜云你2人带鹰卫过去。一切听郡主吩咐就好。不要在单线联系杨思远。 要记住,郡主她虽然机敏聪慧,不过有时候过于顾虑大局,你们定要万事以她为先。” “是,主子” “至于京都,看来还是不够乱。” 想到他们对若棠打的主意,萧策冷哼了一声点了两人。 第122节 “黄巍,林立,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儿子早晚会有,过继的也一样祭祀身后。 你们给我那生不出孩子的好二哥帮帮忙吧!” “是,主子。” 相比较外面的风起云涌,若棠这几个月过得到是很安稳平静。 皇帝、皇后、贵妃虽然各怀鬼胎还是以她的缘故对莲恩寺大加赏赐。寺里从主持到小尼姑对她都份外客气。 大舅也派了稳妥的人过来照顾着,衣食用度没有一点委屈。 只是她没想,萧策那个哪里都找存在感的家伙,竟然给她送来对长相平常,扔人堆里找不着,却武艺非凡的姐妹花。 这两位也着实是妙人,还没跟她见面就自己先剃光了头。 见了面就求赐名,求收留,听她们门外一下下规律不断咣咣磕头声,若棠实在受不了,心哆嗦着收下人来。 让气怒交加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的瑛姑,赶紧给两人青紫中鲜血淋漓的额头上药。 看了眼门前的菊花,就地取了名字紫霜,紫雪。 这一下倒好,加上舅舅派来的侍女,她这算带着丫头到庙里做光头郡主了。哪里还有点苦修静心的意思。 寺里日子除了不能吃肉,除了练武和照顾郡主也在没大追求的瑛姑也觉得日子十分顺心。 尤其这一个月身边各路探子没了,她常拉了郡主到寺后山,欺负着那两个二傻,打打牙祭,连唯一的不如意也没了。 紫霜挖泥,生火,瑛姑拿着荷叶包裹处理好的肥鸡。 望着远处霞光下秋水明澄的明光湖,若棠有些恍惚。一眨眼在寺里已过了这么久。 几月来,十五哥被舅舅请封为世子。 一心想高位荣华的表姐张嘉慧,被皇上赐给最有希望登上九五的辽王做正妃。婚事就在年底。 这位表姐果然是为了权势地位敢舍敢为的。竟然真押宝辽王。 不过就是心太急了。 还没上位就借着眼下嚣张过头辽王的势,废了自己原未婚夫。 还有使计利用美琪,爬上未婚夫床,先嘉慧进门当了贵妾一家子,连那贵妾腹中胎儿都没放过。 行事这么无所顾忌,大胆狠辣,实在有点一朝得志的狂态。 如此,大舅必然不会在管她,好在这性子手段应该能得辽王的喜欢。也不算差招。 美琪也终于得偿所愿,皇上口谕她做了萧策的侧妃。未来能跟一直喜欢的人在了一起。也算好运。 也不知道是她慧眼识英雄看出了这只潜龙在渊,还是舅舅的背后指点。 当然,最有可能是皇上的平衡之术,帝王心思。 既然两个儿子抢着苏家的权势,皇后贵妃争着苏家的女孩,干脆不偏不倚一家一个。 不然也不会在大胆美琪坦率要嫁萧策时犹豫了。皇上最初一定是想美琪嫁给皇后嫡出的安王吧! 不过怎样都好,这么安排不管是对苏家、她自己都是最好的了。 也许是为薄惩皇后假传圣旨宣他们进京的事,原该为萧策正妃的皇后侄女王云岚也做了侧妃。 这两人的婚事都等着萧策凯旋就下明旨大办。 叶衡因战功被追封勇毅侯。 到底封侯了,当初的誓言实现一半可后一句封侯之后的许诺呢,他还记不记得? 他不是从来对自己一诺千金吗?为什么如今要失言呢,他可是个大将军、大丈夫、大英雄的,怎么可以失信自己一个小女子呢! 烤得金黄外焦里嫩的鸡带着荷叶芳香,咬一口滑嫩香酥,蜜汁鲜甜。 新来的2个紫还很拘谨,只有瑛姑,看若棠又开始痴痴对着湖水发呆,手里剩的大半鸡肉没动,估量了下她最近的食量,毫不犹豫拿过来接着啃。 见她们主仆如此,诧异的紫霜偷偷去看漂亮,娇弱,纤细腰肢仿佛用力就可折断的郡主,感慨着。 贵女们各个袅娜多姿是不是都靠不吃饭呢? 瑛姑却是知道,郡主自从叶衡战死一直没缓过来。 哀毁过度,七情伤过,又接连几场大病胃口小的不得了。 东西越吃越少,几口就饱。她都要急死了,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该弄点什么给郡主开开胃口。 “郡主,封彪,姜云来了。” “哦。”眼皮都懒得抬的若棠清楚,是萧策派来的另一对赶不走的死赖皮。 最近一个月被郡主的冷漠,瑛姑的热嘲弄到完全不要脸的姜云两个兴奋的大步过来。 “郡主,东川城降了。广安王暴毙,他儿子陈钊出来献的城。如今主子在那里收拾几个零星小岛残局,应该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 “哦。” 见自己的话没引起郡主半点兴趣,姜云眼睛一转利索换了话题。 “郡主,京都皇上病了2个多月,可还是没定出来太子。到是常常叫辽王,安王侍疾。” “哦。” 看郡主懒得搭理他们的样,被打击到麻木的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自说自话的没完。 没办法,现在封彪,姜云两个对若棠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 东川围城几个月,忽然转了性的主子仁心厚德,只断了城里的水粮,却不下毒,不扔火球,还不下令全军屠城强攻,困守几个月底下的将军们都急了。 那天他送银鱼和玉葡萄过来,听忽然有心情说话的郡主跟丫头们讲了个在城墙上显出字,图,仿佛神迹的故事。 又听她说围城是善心,索性在开一条生路给城里人逃难不是更好。 想到主子让他来时说过,郡主每句话每个字都要回禀,也就认认真真把这段闲话写上了。 谁承想到,1个月前东川城墙上,到处都是陈姓无道,天予兴朝等等类似的话。 本就断水无粮几个月的城中人心更是惶惶,主子派幕僚进城谈判。说是不忍太伤天和,开出一条安全路给愿意逃出的人绝不追杀。 没想到就这样拖了1个月,竟然兵不血刃拿下东川。 要不是主子严令绝不许跟郡主问策问计,他都想把如今北军各种麻烦一股脑说出来,求郡主想办法,哪怕磕头磕死了也行。 如今只能无赖似的把外面的事说给郡主听,乞求她心情好赏下一句半句话来。 谁让她的手段管用,主子又肯听肯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姐妹换尽姻缘,可最后又有谁能得偿所愿呢!赌一赌吗,小仙女们! ☆、第118章 哎,姜云看着眼前的湖水探口气。 前些天他唠唠叨叨半天主子曾经的行事,郡主突然对他板脸说。 “虽然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是大正之道理。 可大丈夫行走世间,圆滑手段也是必须的。 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为什么不用,名声这东西虽说虚幻没什么用,可谁不喜欢好听些。” 当时他莫名其妙,给主子传过去。 听回信的延平说,接到信主子就招了幕僚议会。 几个文臣出来时都痛哭流涕的,恨不得为主子立马死了也甘心。 他虽然看不出这里门道,可也明白是郡主信的功劳。 如今,他听说皇帝虽缠绵病榻很久,可还没有想立太子,不禁有些急了。才讨人嫌的唠叨不停。 懒懒擦了手上的油,看了好一会霞光。若棠又给几个人讲了个小故事。 “一朝的老皇帝快死了,分别招了自己喜欢能干聪慧,和不喜欢很愚笨两个儿子到床前,想要最后考验在传位大统。 能干的儿子想让老迈父皇安心,治国大策说的是口若悬河。 愚笨儿子看到重病的父皇,却只是痛哭嚎啕,伤心至极。你们猜猜,最后老皇帝传位给了谁?” 几个丫头玩笑着猜起来,封彪,姜云两死命把故事每个字印刻在脑海里。 看着山尽头红红的太阳慢慢掉下地平线,若棠起身一口气讲完了故事。 “老皇帝想要传位给他觉得是仁孝的笨儿子,但还没下定决心。 毕竟聪明儿子他喜欢多年了。可身边的內侍却把还不准确的消息偷偷告诉给聪明儿子。 结果聪明儿子逼宫,本来只是想让父皇传位自己。 哪知道,他带来的兵马中有几个人突然喊杀起来,有不少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冲进皇宫,被早有防备的皇帝抓住。 聪明儿子这回是怎么狡辩都没用了,笨儿子继位后还挺感谢那几个带头动手的。 要知道,很多人都遇事不敢出头,尤其逼宫武斗。 也许谁先动手谁先死,可大多数人又有从众心理。 要不是那些领头的人喊杀起来,也许就不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所谓弑父杀君大错了。” 说完话若棠一身青灰色尼姑袍潇洒转身。 看了眼旁边呆呆木鸡的两人,瑛姑冷着脸吩咐。 “你们两过几天给我带些指肚大小羊肉,还有铁签子,香料什么的我要烤肉,别忘了。 还有上回送来的那个红果包,你们在带些来。” 吩咐完扭身追上前面的郡主回转寺庙。收拾了鸡骨头的紫霜回头看看依然呆立原地的两傻子摇摇头。 不解的想,主子怎么派了这么蠢的两人来,真替他们着急。” 这几会的帮忙,倒不是若棠要管闲事,帮萧策争位。 不过是苏家,舅舅已经跟萧策站在一条船上。她不得不跟着为自己家谋划利益。 更何况叶衡的死,全怪辽王见死不救。 第123节 最近一段,她听京都舅舅传来的消息,在听封彪给讲给自己听关于萧策身边军队调动,不肯迅速回京的布置。 若棠猜想这家伙十有八|九是要大军兵临城下,以武力逼迫皇上传位。 玄武门事变的加强版很有可能在本朝重演,而且会更血腥。 没办法,倒不是萧策和幕僚们没有脑子,实在是有嫡子,有长子,有爱子的当今皇上,从没想传位给他。 萧策要想皇上心甘情愿传位给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儿子,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除非2个碍事的兄弟,辽王那些备受皇上宠爱的孙子们,全都死绝了才行。 而萧策又兵力强横,性情冷峻傲然。 夺位也一定不肯遮遮掩掩,必然有场大乱。 若棠可不想他变成残忍暴戾,不计名声的暴君。那对苏家的未来可没好处。 千里之外,笑容满面的萧策坐在大营中。把若棠的话看了一遍又一遍。 又望着桌上的灯发了好一会呆,才叫了暗卫进来。清俊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语气异常和蔼的吩咐。 “皇上的病也该重一重了,要群臣们都见了也忧心不已才好。”敲了敲桌子又提醒一句。“病重就好,人可要好好活着。” “是。”虽然不清楚主子的意思,暗卫还是丁卯不错的答应去办。 萧策又拿出信看了好一会,自言自语一句。“我可不要守孝在耽误下去了。” 旧陈历51年冬,天下平定。 皇帝却不知原因缠绵病榻数月。庆功大宴时竟直直厥过去。 醒来分别召见庶长子辽王,嫡长子安王到身边。 半月后,一向受皇帝爱重的辽王带人杀入皇城逼宫篡位。 本来听皇命要活捉的禁军中人,不知道是谁失手,乱箭中将辽王射杀横尸当场。 听到消息的皇帝惊痛气怒下又昏了几天,等醒过来,在去辽王府想要接孙子们进宫养育,才知道孩子们竟然集体畏罪服毒死光了。 大怒的皇上气急攻心,竟然当众嚷出‘什么服毒,不过是皇后这个毒妇,安王这个没仁心的逼迫小侄儿们没法活了。’ 可惜,没有实证谁也轻易动摇不了国母。 伤心的皇帝想到这,赶紧把贵妃、2个小公主带到宣室同起同居。 又招了重臣商议急召宁王萧策回京。不再搭理皇后和二儿子安王。 安王日日跪在宣室殿外哭诉陈情,终于让皇帝稍微软了点心,让他进殿。 谁成想一个小太监是辽王死忠,进茶水时,一竹簪子下去,安王虽然没被刺死,却损了喉咙,成了哑巴再不能开口。 儿子、孙子血脉至亲接连死去,残疾。 刺激的本就病了几个月的皇帝半身瘫痪在床,再也爬不起来了。 定南王苏元正等重臣奉旨迎重兵在外的宁王萧策入皇城。再三跪请新皇登基,宁王坚辞不能。 旧陈历52年正月初九。萧策荣登大宝。改元永平。 从此天下统一废除陈历,永平元年开始。 新皇登基不过1月,百官不管军政朝务如何,反而各个眼睛如狼似的盯住了新皇的后宫。 纷纷上折请立国母。 新皇却以钦天监观星的建议决定为重病的太上皇祈福尽孝为名,表示要茹素礼佛一年,选后充填后宫之事延后再议。 孝乃天下之本,皇帝想要做明君行仁孝,谁敢拦着。 就这样,萧策清净的在大明宫独寝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他励精图治,鼓励民生,奉行节俭。 更大力整顿吏治,贬斥了不少老臣功臣,更选拔、提拔不少新鲜血液进入朝堂。 这些他一手带出来的人自然成了朝堂上皇帝的死忠。 第二年,还没进正月,沉寂了一年的话题重新提起,甚喧尘上。 新皇正是血气旺盛最好的年纪,身边连个低等答应也没有,更没有一子半女。 不管是谁家女儿入宫,被封什么位份,只要能承宠生下公主、皇子那都是场滔天的富贵。 谁家不想争一争。为此不管文臣武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都想尽办法要入宫。 可按历朝规矩,皇后还是要先迎进未央宫中,才能用凤印定下妃嫔。 一时间,国母的事成了前朝、后宫、民间、朝堂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皇后的人选更是五花八门。 太上皇身体还不能处事,没有发表意见。 太后的意思到是非常明确,要立侄女王云岚为后。 说她本是太上皇要赐给皇帝的。只因皇帝那时出征在外才耽搁了大婚。 辽东老臣们想立辽东贵女。 反驳说王云岚没有明旨,不该得到承认。 何况当时太上皇把她和苏家的苏美琪一起口头指给新皇做侧妃。怎么好以侧代正,名不正言不顺,不可不可。 至于被提到的苏美琪因定南王请了圣旨回益州祭祖,接亲眷回京都。留在这边的益州臣子们并没有人给她张目。 吵吵嚷嚷几个月,臣子们把提名的贵女们鸡蛋里挑骨头,各个批评了个体无完肤,反正是我不上位你也别想争先。 新皇又一反雷霆手段的行事,没有插手。所以直到年中,皇后人选还是没有个结果。 转眼,阳光耀眼的六月到来,勇诚伯刘一几个一直跟随萧策的近臣,在早朝时,郑重非常的提出立郡主颜若棠为后。 这一下,不啻于油锅里倒上瓢冷水,朝堂后宫顺间齐齐炸了。 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合力攻击他们几个。 没办法,谁都知道皇帝做侯爷时就被郡主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她九死一生杀出京都,千里疾驰援救益州。 真迎娶进宫,不得新鲜上很久啊!那几年内,后宫还能有别家女孩出头吗? 她已经出家为尼,怎能再做皇后? 她曾被太后指婚,怎么能嫁给皇上? 她可是丧妇长女,德行怎堪匹配国母? 她多年不见亲父,不孝之女还想为国表率? ...... 所有不堪恶言潮水般涌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萧策终于登上皇位了! ps:文文里关于萧策夺位的计策,是来自野史,关于咸丰和汉武帝太子谋反的野史。 ☆、第119章 对于大臣们对于若棠的攻击,萧策的态度同其他贵女挨骂时是一样的。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看着皇帝并不为曾经的心上人辩解,大臣们胆子壮了。 朝堂上越发把若棠数落了个狗血淋头,而此刻在湖上赏花吊鱼的她还带着瑛姑玩的正惬意悠闲。 萧策登基大典前,已派人把她和那几个丫头接到了大明宫不远,号称华美瑰丽象仙宫的兴庆宫里居住。 在那里,若棠见到了很久不见的舅舅。 摸了摸她只长出几寸头发,毛茸茸的脑袋,苏元正真是百感交集。 可心疼、心酸、心难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若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不管如何伤心难过的事,时间久了都会淡了散了。 叶衡多心疼你,他要是在天有灵,又怎么忍心你这样自苦。 皇上这些年对你如何,舅舅看的很明白。 要是皇上能正大光明将你迎娶为正宫皇后,你就嫁了吧! 舅舅知道委屈你了。你就算为了舅舅,算舅舅求你,就答应吧!” 不用任何人说若棠也知道自己是必要还俗的。 不管别人如何,也不管自己如何打算,就是舅舅在,也不能让她年纪轻轻就青灯古佛一辈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叫自己嫁萧策的会是舅舅。也不知道萧策做了什么让大舅果断站在了他那边。 不用思考犹豫她也清楚,大舅完全为自己的好意。 也好,嫁给谁不是一样的过日子呢? 还是天下女人都称羡的那个位置。位高权重,锦衣玉食一辈子也算痛快,不白活了。 还能还了苏家,大舅一点养育的恩德! 反正那个答应跟自己纵马江湖,游遍四海的人已经不在了。 就像大舅说的,太阳每天都会正常升起,生活总是要继续。 初恋在刻骨铭心,可无情的时间总会淡化一切。 当初既然没有生死相随,那么自己总要好好活下去的。 哪怕是为这些至亲至爱的人。 想到此,心口一点难言的纠结不自在就被狠狠的抛到脑后,抬眼笑盈盈的对苏元正道。 “大舅,我不委屈。若棠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 第124节 如果萧策真能排除万难,堂堂正正娶我为后,我就嫁,然后做一个贤良淑德最模范的皇后!” 那之后萧策就借口修缮封了兴庆宫,她带着瑛姑和几个丫头住在了别宫中。 过上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日子。 那时候王妃舅母,几个嫂子都没有进京。 为了不引人注意,舅舅也很少过来看她。 到是萧策几乎十天里能过来七八天。只随身跟着几个高手,晚饭后更是时常留宿。若棠对此很疑惑。 大明,兴庆两宫虽然相距不远,可本身都阔大非常。 从萧策居住的宫殿那到自己现在住的玉泉宫,骑马往返也要小半个时辰。 他初登帝位熟悉政务不也要忙乱一阵子吗?怎么一点不见烦恼劳神的样子。 偶尔到是听舅舅说他在朝堂举重若轻的。把各项政务处理的好极了。 那些文臣称颂他英明神武的话都能肉麻死自个。自以为有资历的老臣见他如此也再不敢多话 难道这人真是天生做皇帝的材料?不管是民治武功都天赋异禀。 还真是好命啊! 若棠羡慕妒忌恨升级中。 从萧策登基以来,她就在园子里过上了被圈养在米缸中米虫的日子,任外面狂风暴雨她也是悠悠哉的不知春秋。 所有听来的消息都是经过萧策过滤准许她知道的。 自然不知道朝堂上文武百官如今已经为她吵翻了天。 天幕一片阴沉,成团的黑云漫天翻滚。 京郊大营外已升为侍卫首领的延平看了看马上一身黑衣软甲的主子,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去劝。 一行人飞马进了兴庆宫,到了玉泉宫前,早有內侍迎上前来。 “主子万安,郡主在湖边暖阁正要晚饭。” “哦,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知道朕今天能回来晚饭所以等着朕?” 今天去京郊校场阅兵的萧策一边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难得打趣的笑着问话。 偏偏今天当值的小太监是个实诚人,没有一点听话逢迎的本事。 直言道:“郡主并不知道陛下今晚会来。是瑛姑下午教给厨房做了鱼丸,虾泥什么的新鲜菜,说是郡主突然想吃锅子才晚了。” 这个直不楞登的傻子,做奴才的听音接话都不会,真是扫兴。 就不能随口应一句是,让皇上高兴高兴。跟在萧策身后的几个人出了一脑门子冷汗,同时为他点蜡。 心里很不愉,脸色一沉的萧策居高临下的瞄了他一眼。 “你到知道的清楚,那你说说郡主今天都做了什么?” 听这口气憨厚小太监也知道自己没讨了主子高兴,身子躬的更低道。 “小的负责在外头守门,不进内院,不知道具体的。 不过今天下午给内院送鱼竿时听正捞鱼的瑛姑说‘这个时候正该吃槐花的,清蒸,做汤,烙饼滋味好着呢。 可惜别宫里白花槐树不多,花也不够清甜。’ 郡主听了笑着说,‘瑛姑你人生的目标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吗,怎么如今堕落到吃货了。现在一天除了吃,你还能想起来别的不?’ 瑛姑说‘我除了武功,就爱新鲜吃食,在没其他追求。’ 郡主叹口气后笑着道:‘还是你看得明白,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这话倒是有意思。 萧策听了微微点头。看了眼学话惟妙惟肖的小太监夸了句道:“你做的很好。延平,过些天大明宫挑人安排他进去。” “谢主子隆恩。”还不算傻透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叩首。 烛光明亮的临湖暖阁里,丫头们正陪着若棠说话。 紫霜正说到两年前,她刚到郡主身边都不敢吃饱,怕自己饭量吓着她。 又用手比量了下她在训营中用的饭盆大的多夸张。 听得若棠在内几个人,捂着肚子止不住的笑。 欢声笑语中看着突然出现的皇帝,大伙纷纷起身行礼。 不等若棠大礼拜下去龙行虎步进来的萧策已把她托起。 看她粉盈盈的脸色,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不是说过免了你的礼。以后见我不许这样跪来跪去了?” “陛下说笑了。礼不可废。” 并不跟她争执一句话,看了眼高几上还没摆好的碗碟,萧策声音轻快的笑道。 “赶巧了,我也没用晚膳。正好在你这尝尝鲜,把东西都挪到方几上。” 丫头们搬东西时,若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他。 一身黑衣长袍,只系了条同色腰带,是最不显眼简单的打扮。 发丝有些微乱,是骑马风吹得吧。 这些天他一直在京郊大营亲阅,还每天骑马到这边来很辛苦吧! 可,既然辛苦,为什么还要来呢! 看了眼瞧自己微微有些失神的人,萧策轻轻挑着眉梢,满眼笑意的换下软甲,简单洗漱。 自然随意的脱了靴子,坐到宽大矮榻中的大方几前。 丫头们有条不紊的忙着温酒,摆小菜,瑛姑指挥着两个大力內侍抬了铜火锅在几上小心放好。 奶白浓汤里翻滚着薄嫩的肉片,雪白的鱼丸,粉嫩的虾球,翠绿的蔬菜,萧策吃的满头大汗。 若棠也跟着吃了很多。 没办法,萧策特别爱给她夹菜,人家是皇帝,她不好拒绝,只能努力吞下去。 好在萧策还挺会下筷子的,夹的菜都是对她口味的。 不过这样吃下来也有好处。一年多来她胃口终于正常。 脸颊渐渐丰润,唇上血色充足,曲线也恢复了玲珑。 再加上萧策三不五时硬带着她到兴庆宫山林中踏青,射猎,骑马,太液池里划船,钓鱼..... 如今的若棠与寺里刚回来时面颊瘦凹,颧骨凸起,风一吹就要跑的单薄干枯稻草人是大不一样。 喝了口汤,额头见汗的萧策松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 他来这吃饭,从来不让丫头们在里间伺候,若棠见此从旁边箩筐里拿了条帕子递过去。 “陛下,擦擦汗。” 萧策看着她漆黑柔软的眸光带着点热气熏染的水光,心中一动,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翘起一边唇略带了点孩子气道。 “我肩膀疼,若若给我擦。” 自从她住进别宫后,萧策一改往日流氓作风。对自己守礼尊重的很。 别说拥抱,动手动脚也断绝了。 但体贴温柔的种种,更令人发指了。 如今听了这话,若棠微微一愣。 想到他肩膀还是当年为救自己,舍身扑过来被刺客穿透的旧伤,有些愧疚的心立时便软了一分下来。 顺从的倾身过去,把帕子轻柔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临窗一排琉璃灯盏,亮黄柔和的灯光把方几左右照的清楚又和暖。 映得翡翠杯里梨花白色清如水晶,倒映着萧策此时比璀璨星光还亮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嘟,明天封天下人嘴的封后旨意就下来了,有我们的小车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120章 大热天的火锅,还有美人软语温香。这顿饭吃的实在痛快。 萧策有些撑着的靠在迎枕上。笑眯眯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夜色,心情依然好极了。 目光璀璨的看着正插花的若棠笑道。 “若若,你今晚让丫头们收拾行李。后天我让人悄悄送你回去莲恩寺。” “好。” 虽然有些意外萧策突然给她转移阵地,作为金丝雀的若棠还是从善如流应了。 不惊讶也不问为什么,柔顺乖巧的过分。 知道她还有心结,还不能体味自己的真心,萧策心头微沉,眼光有些幽深。 为什么没了那个人,她还是不能敞开心扉接受自己,为什么没人在能来跟他争,把若棠抢走,自己心里还是患得患失。 默念了两句经文,静了静心硬把眉目间焦虑散去,说话的口气更温和。 “若若,你在莲恩寺里除了我亲临,不许跟任何人出去。 就算是苏家的人去接也不行。 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信。只安心等着我。 我会风风光光让你从寺里出来的。你信我。” 这几句话倒是让若棠有些意外,指尖在蔷薇花瓣上停留了片刻。 暗自思忖大舅回了益州祭祖,苏家还有谁要去寺里接自己出来? 第125节 但她没有追问依然乖顺的答应下来。 烛影摇曳,美人持花亭亭。 想到就要分开好些天,酒意微醺的萧策目光凝在她微翘樱唇上留恋难离。 他正是精血旺盛,阳气过足的年纪。 面对日思夜想心爱的人,一年多以礼相待却夜不寐,辗转反侧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就要心愿达成,光明正大于天下,难免自制力有些懈怠,腹内一直被压制的小兽触底反弹样蠢蠢欲动。 不知是不是酒上了头,面上似乎在发烧,嗓子也火烧火燎得干哑了。 若棠见他面色发红,如有实质的目光几乎定在自己脸上,尴尬着纠结好一会,端了杯湃过的蜜果茶过去。 “皇上,喝点蜜水解解酒吧!” 翠玉杯上,葱白的手指更加鲜艳。萧策在握与不握天人交战间一口气喝了凉茶,心火才消了一点。 偏偏目光低转间正对着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因两人靠的近,女子独有的淡淡幽香又扑鼻而来。 萧策浑身的血顿时滚滚热的往腿间积聚。 隐秘的渴望再也控制不住,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掐住那婀娜腰肢,将渴慕已久的人一把拉进自己怀中贴在了胸口。 ...... 沉沉的乌云没有落下雨来,反而被夏日清风吹散。半明不晦的月亮终于探出头来弯弯挂在树梢。 薄被里的若棠躺在床上把自己裹的象一只蚕蛹。 刚刚离去的萧策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轻狂的举动。 只紧紧搂着她,声音暗哑的倾诉了满腔心爱相思,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个轻轻绵长的吻。 意味着守护怜惜的额头吻。 他的薄唇滚烫却很柔软,稳稳辗转在额角上,和叶衡轻颤又青涩的吻完全不同。 不过那唇间的渴求,虔诚与小心翼翼却是完全相同的。 当他亮黑眸子深深注视过来,若棠竟然有种愧疚抱歉的感觉。 她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个好皇后了。 贤良淑德容易,可萧策想要的,是否就是自己能给予的。 当初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大舅入宫,可就算不答应,最后的结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吧! 呆呆望着床头昏暗灯光的若棠,听微风拂过园子里花木的沙沙声心口凭添了几分凄凉傍徨,失神好久后重重叹了口气。 睡在她外间的瑛姑听那寂寥的叹气声,愁的眉头打了结。 想到曾经拙嘴笨腮傻乎乎,却总能逗郡主开怀大笑的叶衡。 想到此刻住在水阁那边,对郡主志在必得的萧策。 想到将来郡主要管理后宫三千,让无数莺莺燕燕和睦,让那些庶出的公主皇子平安康健长大的日子,真想冲进里间带着郡主云游四海去。 可她不能,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师门,有师傅,师兄妹。 就像郡主一样,她还有舅舅,苏家,还有子侄们需要顾及。 她们都是身不由己。 望着水阁另一头半夜还没熄的灯火,大丫头璎珞问隔床的珊瑚。 “你说皇上对郡主这个劲,就算不能封郡主做娘娘。也能长长久久养在别宫里吧。这回离开是不是能很快在回来?” 床上横躺的珊瑚没动,带着几分愤懑瓮声瓮气的不满。 “你就知道皇上对郡主怎么样了。 每次皇上来吃饭说话,郡主也不让我们在跟前伺候。倒杯茶都自己动手,防贼一样,真是小家子气。” “珊瑚,你说什么呢?郡主可是我们的主子。” 心气不顺的丫头冷哼两声,反唇相讥。 “你拿人当主子,人家当你是自己的奴才了吗?名字都没给你改呢? 早知道这样我就留在宁王府不来了,或者直接求人进大明宫当个管事的大丫头。 当初曹嬷嬷说给皇上挑人伺候我才过来的。” 看着懊恼的珊瑚拉过紅绫被子盖上头,脚还猛踢几下帐子。 白了脸的璎珞心惊又后怕。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刚刚听收拾行李,给她们发金饼子的碧螺姐姐说了,郡主要离开园子了,至于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却是一点口风都没透。 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除了郡主带来的几个自己人,都是打小服侍皇上,现在还管着京都原宁王府的曹嬷嬷派了来的。 当时各个在府中也都是拔尖有本事的。 进来被宫中大姑姑又教导规矩一个月才到玉泉宫当差。 也是那时候她们才知道原来这么大折腾一通要伺候的主子是郡主。 一年半园子里的朝夕相处,让她对这个和气宽厚,几乎不管事的新主子很喜欢。 可若是郡主一去不回,皇上也想不起她们。 她可不想就此在园子里空度年华,将来出宫连银子也攒不下几两。还是要想想门路才是。 摸了摸枕边一直不舍得带的琉璃耳环,咬了咬唇,出了房间。 永平二年七月初六,压了几天的黑云随着横贯天际的爆雷化作暴雨倾泄而下。 惊天炸雷劈倒了未央宫中十几米高百年的梧桐。 第二天一早有宫人、侍卫发现梧桐树干中有金光闪闪,耀眼非常的薄片,不敢妄动飞快禀告。 当时皇帝正下朝,遂带惊异的群臣前来。 那被天雷劈出的金光薄片非金非银,非布非纸。更让人惊讶的是上面的赤金小字。 :花朝颜棠,贞静柔嘉,敏慧端良,德配天下。乃应顺承乾坤,还俗为天下母。 这天启的意思也未免太简单了点,文武百官惊诧莫名后心中各有思量,并没有人先开口表态。 到是身为皇帝的萧策立时喜形于色,郑重的命人把那晶亮薄片给众人传看。 有胆小的文官是跪在地上捧着看得天启。 也有大胆机敏的,用手使劲揉搓几下,可怎么也辨认不出这东西的质地来历。 刘一,林宗鸿这些一直跟随皇帝打天下的人率先跪地,齐声恳请陛下顺应天意,立颜氏为后。 看皇帝拿着天意,志在必得的架势,眼见得大势已去的群臣纷纷跪地。 恳请陛下顺应天意,命颜氏还俗,执掌未央,母仪天下。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萧策站在巨大卧倒的梧桐前,傲然而笑。 永平帝萧策当天即发圣旨,宣长宁郡主还俗。 郡主以为天下祈福之重任不可推为由几次坚拒,不肯出庵堂。 萧策为王时所领北军将领,及益州众臣长跪于慈恩寺外求还。 把一颗颗粒大饱满、肉厚莹润的夏莲子扔进嘴里。 瑛姑从三楼佛塔窗缝里,眺望外面跪了一地的朝臣咋舌。 “真不愧是皇帝,可真有法子。这一下子把你捧得九天仙女下凡一样,以后谁也不敢说一句坏话了。 不然就是跟老天做对。后宫里有再多的佳丽宫妃也越不过你去了。” 正在修理头发的若棠没接话,只在心里感慨。 本是天下至尊,不管阴谋阳谋手段心计都如此了得,自己将来在他手下讨生活,想轻松自如恐怕也不容易了。 想到之后宫中的日子,眼前萧策特意让人给她送来清香可口,细腻甜爽的槐花糕,也没了滋味。 “郡主,既然你就要还俗干嘛还要把头发剪了,本来就不长。” 齐耳的短发又被剃光,若棠抹抹光光的头皮笑了笑。 既然要入宫谨言慎行就是第一步,不管事对未来的夫君皇上还是朝臣,后宫。 她可不想将来色衰爱弛后,连立身之本也失了。 桃花野史传闻,朝臣跪了两天后,永平帝萧策亲至莲恩寺,郡主依旧闭门不应。 着女尼传出一张纸条。 永平帝看后哈哈大笑。声震云霄,左右近臣莫名。 之后他止住笑,回了一张纸条进去。郡主步出庵门,和永平帝同归。 野史名书的桃花们寻访到当时尼姑庵里的小尼,探知郡主送出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雕虫小技。 永平帝哈哈大笑后回复的也是四个字。 管用就行。 根据后世的论断,这两句话应该是说天雷劈开古树,所谓天启郡主为后的事情。 是永平帝为了郡主顺利为后,天下人信服,所骗过太后、朝臣,使用的瞒天过海之计。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萧策说到做到,用最高贵的礼遇迎了若若做皇后,可以给以前的错稍稍减一分吗? ☆、第121章 京都的定南王府中,静立荷塘前的苏美琪已经有大半个时辰动也不动了。 身后一直跟随她的大丫头和女护卫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有上前劝说。 跟在这个大小姐身边几月,她们清楚的很。 第126节 小姐脾气大着呢,性子又凉薄。 对汉王爷安排下来的她们一直看不上眼。之前跟她的丫头都被王爷活活杖责而死,她也没出面保下一个。 她们只要乖乖听吩咐看住她就好。 心内很有些不安的美琪此时真想找人说说心里话。 不过大伯和父亲去接家眷们还没有回来,府里除了她也没有个有主意的正经主子了。 当初陪她逃出家上船入京的贴心丫头也都没了,她想说话也没有对象啊。只能一个人在这里静立了悟。 当初随船进京,太上皇给恩典时,张嘉慧那个恶毒又眼皮子浅的竟然敢不听大伯的暗示。 没选皇后娘娘嫡亲长子病秧子安王,反而要做皇上心里最有希望登上大宝的辽王正妃。 就算嘉慧当时借护短辽王的势,把她原本的未婚夫张毅废了。 还有那个自己被骗,给她未婚夫的贵妾刘春红全族以谋反借口都灭了,大大威风出了气,又能如何! 还不是风风光光嫁进去辽王府,才几个月就做了寡妇。连个孩子也没留下!该! 反观自己! 她虽然也没听大伯的话,乖乖说自己定了亲,听长辈安排回家嫁给严士英那个想纳贵妾的混蛋。 硬顶着跟皇上直言非要嫁给萧策。 但也算慧眼识英才,错有错着,走了最正确的一步棋,对此大舅好像也没太生气。 父亲在萧策登基为帝时,就眉开眼笑的跟她说过。 她只要入了宫,不管是凭太上皇侧妃的许诺。 还是大伯的权势,苏家对新皇的忠心与拥立。 怎么也能在如今空虚的后宫中封为四妃之一,得到新皇的宠爱甚至爱重。 有宠,再有了皇子公主,那这辈子就算完满了。 眼看滔天富贵就在眼前,与心爱人一生相伴的日子指日可待。 可谁能想到新帝闹闹腾腾大半年的封后,最后会定下了若棠呢! 她是天定皇后,又是皇上放在心口上求而不得的人,怎么也会新鲜上几年。 以自己的年龄,颜色要想做个宠妃可就难了。 哎! 苏美琪这个大小姐不知道是年龄到了,经历的事多了,还是这两年被苏元正从宫中找来的教养嬷嬷严厉管教的。 遇事也不再一位冲动任性,也在试图权衡轻重利弊,慢条斯理分析了。 正想着怎么才能入萧策的眼,把若棠的宠爱比下去。 忽然听见传话小厮从外院急匆匆闯进来。 “表小姐,表小姐,太后派了人来接您进宫,內侍已经进了大门了!” “什么,怎么可能?” 按前朝旧历不是该皇后入住未央才能启凤印封妃吗? 皇上刚离京去了青州亲自迎若棠还俗,不在大明宫。太后怎么会直接把她接去宫中? 她本来性子就急,迎上几步连声追问道。 “除了內侍还有什么人,只接我一个人吗?” 长乐宫中火冒三丈的太后脸上再不见半点雍容。 被热茶泼了个满头满脸的大太监李明在一声滚中,不知死活把皇上交代的话说完,迅速告退。 得亏太后气到手哆嗦才让他逃出一条小命来。 心腹嬷嬷掐手指,揉胸口好一会才让太后情绪和缓冷静下来。 她冷冷扫了一眼儿子送过来的黄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心里把颜若棠这个妖媚的狐狸精,活剐了几千几万遍。 自己那个向来八风不动,七情寡淡的儿子怎么就为了那么个小丫头鬼迷心窍了。 竟然说什么当初先皇并没有下明旨,要把表妹王云岚和苏美琪封县主嫁出去。 真是不知所谓。 自己的侄女王云岚不论容色人品哪有一点不配为国母的,给他做个妃子还怕心头好碍了眼。 真是没出息,就知道跟下贱的人一起,跟他那个爹一样。 端着茶盅呷了一口,好久后放下,郑重叫了自己宫中总管太监过来。 要他带着人第一时间把苏家的大小姐接近宫,又在辽东老臣说过的贵女中挑挑拣拣选了八个,亲手写了懿旨交给了他。 等人都走后,心腹嬷嬷一边给她捏肩一边担忧的问道。 “太后,皇上的性情向来有些独断随心。 您这样跟他对着来,万一他要是为此跟您生了罅隙,损了母子之情可如何是好? 他既然现在对郡主情深,一心想抬举她,您不如等皇上新鲜劲过了,在提选美纳妃岂不更美。” “如何是好,他那乖戾冷淡的性子什么时候把亲情看在眼里了。 他要是还记着我怀胎十月的恩情就不会一直耽误着云岚,也不会压着自己亲外公封王的旨意了。” 停了心腹的话,太后嘴角不由露出个无限嘲讽的笑。眯了眯眼道。 “说什么情深似海,给太上皇祈福一年不近女色,可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瞒的再好也有蛛丝马迹能给人寻摸着。 皇上他为什么三不五时的去兴庆宫,什么礼佛静心,还不是找些新鲜,不用给名分的纾解痛快去了。 真对郡主情深怎么守不住。不过是图面上个好看而已。 也罢,他既然不想要两个出身世家的贵女妃子碍了未来皇后的眼,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就尽尽责,给他好好充填后宫。 十个世家贵族,大多辽东老臣的贵女都进宫来。 我就不信他能都封县主撵出宫去嫁人,更不信娇滴滴的美人放在那他能不碰。 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猫,男人都是一样的。” “但太后,万一皇上恼了,不肯临幸表小姐,一心都在郡主身上该怎么办?” 这到不是老嬷嬷胡思乱想,在萧家这样的情种可是有旧例的。 萧策的父亲,当今太上皇可不就数十年如一日疼爱着贵妃。 要不是太后娘家有势力,当初的婚事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呵呵呵,太后的低笑声很轻,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却格外清晰,里面夹杂的不屑也让人听得分明。 男人会守身不肯临幸其他女人,好笑。 就算不喜欢不爱,为了子嗣,权位,舒服他们也会找出种种借口放纵的。 当初一心宠爱贵妃,让其生下长子长女的太上皇。 最后不还是给了自己那么多子女,把贵妃偷偷摸摸藏起来不敢见人。 父亲如此何况正当年纪的儿子。想到这说出的话带了几分冷酷。 “恼了,他又能恼多久。一年还是十年。 云岚还年轻,性子也好,皇上又是她嫡亲表哥,总会被伏低做小的无辜表妹挽回心思的。 何况,那个郡主曾经对别人倾心相许,几次拒绝皇上的心意。 这一条就足够任何人,在他们有一点罅隙时做足文章了。 到那时,就算云岚不受宠也没关系,过个几年皇上总会在选秀入宫的,王家年轻的姑娘也都渐渐长起来了。 只要能生下皇子,本宫自然有法子让王家富贵无极。” 皇后的人选闹闹腾腾好久才定下来,可封后大典的准备却快的出其。 钦天监把帝后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了今冬。 不到半年时间,所有参与进来的官员仆从都忙了个脚不沾地。 天下初定,萧策为帝以来事事减省节约。 在自己登基,给百官加官进爵,所有礼仪一应从简。 他曾在大朝会上说,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日子更苦。 朕为天下之主,理应做为表率,体恤民力,与民休息。 更是下令放出宫人婢女无数,带头简餐,命令出行仪仗,鼓乐,接驾繁文缛节俱行停止。 可这回封后大典虽然算不上奢靡无度,也完全超过百官想象数倍。 更大兴土木,召集能工巧匠日夜加紧的整修本已经美轮美奂,气势绝伦,皇帝住的大明宫。 有好名的御使言官进谏说,皇后为天下之母,应该以身为典范,节俭朴素为美德。 又提起太后亲封已接进宫,却还没有被临幸过的十位美人。 意思是希望皇上能雨露均沾,多为皇家开枝散叶,不要过于冷落。 心里对此烦恨得萧策冷笑反问。 “封后仪式,按照本朝法规可有超出的?若是没有?你为博名出位故作姿态为何? 不外乎沽名卖直,让人生厌不耻。 朕早说过,国事民生,朕的过失不周诸位可随时随地进言。朕自然耐心听取,虚心接纳。 可要是为了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朕也绝不会放纵宽饶。 想血溅金銮一死了之,陷君王于不义不仁的,别以为真能一死百了。 你的身后自然还有九族,还有最想要的青史留名,看看最后会得到什么。 第127节 朕可不在乎史官的笔,功过如何后世自有评说?” 这几句带着血气杀伐的话让文臣武将腿脚发软,要名不要命,可你还有父母九族。 为一己虚名葬送家族还有什么身后名。 碰上萧策这么个不计较史册记载,仁君名声,靠武力起家不惧文官刀笔的帝王,所有人束手无策只能静默无语。 想到若棠的为政理念,萧策放缓了口气又问。 “文死谏,置君王于何地?可是真忠臣所为?诸君回去好好想想? 到底该把心思放在何处? 是天下万民的生计,兴朝的百年基业,还是整天长舌妇一样眼睛里只有朕的内帏。” 朝堂这番口舌之争不久后,跟随萧策征战天下的武将们就传出些话来。 象草莽出身的宋三说话很直骂道。 “这些言官一天叽叽歪歪不干正事,还想踩着皇帝的名声往自己脸上贴金,呸,下作的比奸臣还不如。” 土匪性子的杨波道:“还什么忠君直臣,也不想想皇上虽然是天下表率,可更是男人。 大丈夫娶妻可不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怜惜照顾妻子还算什么丈夫? 俺就不信那个言官只在老婆身上抠门省钱。 再说管天管地还想管皇上睡那个妃子,明天是不是还要管皇帝怎么理政啊! 干脆天下给你管算了。” 这些混不吝的话一出,百官都没了言声。 谁都知道皇上12岁上疆场,说一不二杀伐决断,是铁血帝王。 可不是能为虚名服软文官的守成君王。 何况皇上富有四海,娶后奢华点怎么了? 至于那些已经入宫的贵人们,是皇上自己的妾。呃,看如今的情况,妾的名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定呢! 而皇上怎么对自己的小妾,是睡还是不睡,雨露均不均沾,关他们什么事? 傻子才替太后出面张目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为了若棠舒心,萧策灭了言官自以为是的谏言,让太后堵心,可以为过去的错在减一分吗 ☆、第122章 7月末暑气正热,太阳下山了,天上一丝云没有,地上也一点风不见。 京都定南王府里,柳绦低垂,花木森森,湖边的若棠静静望着结满红果的海棠浅笑出神。 在她身后的瑛姑知道,她是想起几年前来京都。 海棠花下傻傻的叶衡怕太阳晒到她,一直不着痕迹随着光影移动用身体给她遮阴时的光景。 碧云姑姑也是深知郡主心意的。 可事已至此,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叹口气走过去温声劝着。 “郡主,皇上对你的心也算真了。 在莲恩寺不让你轻易出来,非得几次下旨宣召,允你几次婉拒,又暗示百官跪求,不顾万金之躯亲自到寺中迎你。 如今更是要用最煊赫风光的封后大典给你迎入宫中。 为大婚一向节俭的皇帝大修宫殿,连御史言官都骂尽了。 姑姑知道你的心思,可眼下只能走下去,把日子过好才是。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伸出手摘过一个晶莹红润的海棠果若棠笑笑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 天空淡得发白,忽的一阵清风吹过,花树窸窸窣窣的在风中摇曳起来。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微微仰头,不知道是在感受那光,那风,还是那曾经。 花落雪飘,夏尽冬来。 北风烈烈刮起来,天越发冷了下来。 王府里安逸几个月,越发懒散的若棠更不爱动了。 正趴在软榻上翻闲书看,苏元正的小厮送来消息到后院,墨菊进来禀告。 “郡主,几位公主来访,定南王问问您的意思?” 合上书,若棠低头略一琢磨,吩咐。 “你去回王爷,请公主们到含光阁里,我马上过去见客。” 自从萧策亲自把她迎回定南王府,钦天监的人就在皇帝示意下,说她这几个月需要避星祈福,不可见外人。 算是名正言顺帮她把各种麻烦挡在府门外,清清静静好些日子。 如今避星结束,还有半个月就要大礼了,很多人都应该坐不住了吧! 不过她到是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会是萧家的公主们。还很有些无礼的没有下帖就直接登了门。 萧家这辈的子嗣缘跟苏家正好相反,男丁稀少女孩反而多极了。 仅萧策的同父至亲姐妹就有8个。 而且因着北疆民风开放彪悍,萧家又是世代将门。 太上皇对女儿们都是当儿子一样文武双全的教养,听说公主们性情都很豪气骄横,不论嫡庶。 今天来王府看她的,正是他一母同胞的2姐,3姐,5妹。 2公主成年已久,嫁给了开平候,生有两个嫡子。3公主下嫁振武将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5公主虽然年龄到了,可因皇权内斗,太上皇重病,还未出嫁。 她的夫婿正是凉州王世子郑孝瑾。 当初被落入军中红帐的北地三姝陈欣瑶,那个落井下石的未婚夫。 思忖片刻,若棠换了见客的衣服,也没擦粉,顶着已经齐耳尖的娃娃头带着碧螺,萧策特意给自己的武艺丫头紫霜出了院子。 反正都知道她尼姑还俗,也不用戴假发做样子了。 含光阁是京都王府后院修整最好的院子。 正房雕花窗棂上一水镶嵌着光透的玻璃。走进屋子若棠快速打量几眼。 三个公主都是好样貌,和萧策有34分像,不愧是一母同胞。 恭恭敬敬给公主们曲膝行礼请安。 结果,别说热诚的立刻免礼,两息过了还没叫起? 光影明灭摇动,曲膝的时间可有点过长了。 若棠心里猜不透她们特意到自己家里给自己下马威的目的,心中发紧,身姿却依然纹丝不动坚持。 没办法,谁让她如今的品级是郡主人家是公主呢? 只要没祭天地,正式受封,她就必须守规矩给公主们见礼问安。 不过,这样想想将来嫁给萧策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今后需要她行礼的人没几个。 能膝盖坚|挺,昂首傲然的活着,还是比卑躬屈膝委委屈屈好一点。 一室寂静中,二公主冷淡轻慢的声音终于响起。 “起来吧。” “谢公主。” “坐吧。” “谢公主。” 见她只低头垂眼应声,三公主笑眯眯拉过若棠到身边,打量两眼夸张的瞪大眼睛赞道。 “哎吆,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二姐她就是个不爱说笑,规矩多严肃过份的人。 咱们姐妹以前只听说过你,今天倒是第一回见到真人了。 怪不得小弟喜欢的不行,长得这么好,我看了也喜欢。” 这话倒是不好接,若棠也就不接话,干脆抿唇浅笑,继续微低了头做个最标准的千金闺秀。 这位嘴巧的三公主倒是圆滑,很善于说话。 一会房间里气氛就好多了,几个人也算是聊了起来。尽管若棠的话不足她的十分之一。 五公主将满17,娇养的脸上带了点婴儿肥,眨着眼睛天真的望着若棠撒娇。 “我听说三哥见到你第一次就心动欢喜的发了狂,之后闯京都,反陈朝。为了你连即将打下的凉州都不要了。 锦绣江山负却无双红颜,只在传说话本子里的事儿真能现实上演,真是羡煞了无数女儿心。 过几天你成了我三嫂,有事一定要向着我啊!就算三哥跟前也要帮着我。” 尽管若棠微笑解释关于前者是传言,后者是皇上心怀大义。 5公主还是不理歪缠。弯着眼睛脆生生道。 “哎呀,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的。反正以后三哥跟前你要帮我说话,我肯定他一定会听的。” 她的举止神态都透着小女孩的心无城府,天真烂漫。 可早就了解过辽东王府内情的若棠却不敢小看她。自然也不能轻易答应什么,明着许下诺言。 “你快说啊,帮不帮我,我们以后是不是一国的。” 被五公主闺蜜似的晃了又晃,若棠抬眼看了下端茶喝视而不见的两位,略略思忖后点点头。 第128节 很有余地的说了一句:“能帮的自然会帮。” “真的。太好了。我记住你的话了。” 见她答应下来五妹的大事,凤眼上挑的二公主终于一本正经说到了正题。 “母亲把十个美人先于你抬进宫,虽然有些不合礼仪,但也是不得已。 那十个佳丽里面有父皇之前定下的,也有辽东旧臣的女儿。 他们在小弟登基上可没少帮忙。你将来进了宫,跟她们要和睦相处,多多照顾才是。 其中还有你的表姐苏美琪,更是你的至亲。 母亲的意思她的位份,住处都随你。 你们姐妹在宫中也是个依靠,能互相帮衬。何况姐妹共侍君王也是一段佳话。” 对于这个自己可以给表姐封高位,安排君王近居的橄榄枝若棠是不想接的。 对于所谓的娥皇女英,她可不觉得是佳话,一直以来都只觉得恶心。 不过既然目标是贤良淑德的皇后,让皇上雨露均沾,善待宫中每一个姐妹自然是她必须的功课。 对于血脉相近的表姐,与苏家利益与共的后宫战友,能多照顾自然理所应当。 所以,尽管心里厌烦这个话题,面上依然微笑不变,仿佛凝神听着。 她还是没接话,也不好接话。 毕竟自己此时还不是皇后,管不到那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好的借口! 见她一直只是笑不说话,三公主爱悯地拍拍她的胳膊。 “不过你放心,母后那人最重规矩,不会让谁越过了你去。 你就要进宫,定南王府的规矩肯定是好的,可跟宫里毕竟不同。 母亲赏给你四个嬷嬷,进宫前教你些规矩,进宫后也能帮着你管理管理宫务。 你放心,她们都是母亲亲自调|教好的老人,绝不会出错的。” 哈,好笑好气的若棠起身,恭恭敬敬谢过未来婆婆太后好意才坐下。 心里却叹息,这手也伸的太长了。 有了长乐宫的太后,未央宫也要抓过去吗? 这么野心勃勃抓权,强势的行事,萧策那不容沙子的强硬性子,将来母子斗起来可有的看了。 “是啊,你放心,我们跟皇上是一母同胞,天下在没有亲过我们的了。 你将来进了门,有什么事我们也不会不帮忙。” 5公主配合着姐姐的话安慰了她一番,又笑着摇了摇她表明态度 。 午饭后送走三个公主,若棠脸都要笑僵了。 揉了揉额头没有等去府衙的大舅回来商量,反而去了好久不曾踏足的王府外书房。 翻看了一下午的资料晚饭点都要过了她才出来。神色带着股了然和烦恼。望了望天边愁眉不展开。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瑛姑带着两个紫等在外面,一见她出来脸色烦恼就急急的问。 “没什么,不过是大约猜到今天5公主,几次三番求我将来要帮忙的事。” 进书房一趟就猜到了,郡主就是厉害。一直对她看得很高的瑛姑好奇追问。 “郡主,她们除了让你听太后的话好好对待先进宫的美人们,还能有什么事啊?” 念头以通达的若棠唇角轻轻地翘了翘摇头道。 “嗯,这些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公主的确有大事想我助言,不过却是我不能帮,也不肯帮的。 看来这三个公主我是注定要得罪了。 不,也许连带会得罪了不少萧家宗族的人。“ “啊,什么忙不能帮,你就开开口答应她们算了。 没听说多一个大姑子多个婆婆,多个小姑多个妯娌,何况她们又是皇上的嫡亲姐妹,弄不好将来难缠着呢!“ 看着听完自己两句话,眼睛瞪大大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郡主,瑛姑吓了一跳。 “郡主,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实在想不到侠女作风的瑛姑,怎么会说出这样家常里短的话来。惊讶不已的若棠顿了好一会,给她解释了两句。 “太上皇登基后天下未平,之后两位王爷争权内乱,太上皇又闹病,萧家的王爷和几位公主都只有名位没有大封! 后来等到新皇掌权,大封功臣时。 除了苏家可以世镇益州,手握重兵。 其余王爷都是有封号、金印、俸禄。可都没封地,没兵权的。” “那关公主什么事?”瑛姑姑不解。 若棠对她向来有耐性,一点点分析来。 “王爷没有封地,兵权。公主们自然也没有了。 我翻了翻抵报,想来以当今的手段,治国方针,是不会让她们如前朝公主一样有封地,有家臣,有管理州府大权。 这些金枝玉叶在新皇手下,在想过前朝女土皇帝一样的逍遥风光是不可能了。这忙你说我帮得了吗?” 事关朝廷政事,封地国土,瑛姑知道不能插手。 再想到若棠以后要面对的一大家子强势公主,还有那些必须好生相待,妥善照顾的美人妹妹们不由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本文没有宫斗,什么事不用若棠出手,自有万能帝王萧策摆平的! ☆、第123章 对于公主来访的事,苏元正听了听若棠避重就轻的回话也没再追问。 他这一年多见了萧策许多执政的手段,又在新皇暗示下,左思右想间重新定了家族大计。 准备让宽和仁厚的十五回去镇守益州,自己带着侄孙们留在京都。等过几年局势在新皇手中彻底稳定了再说。 加上半月后若棠的大婚准备,他这个皇后唯一可托的至亲长辈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也就没有多想。 第二天中午,去舅母那蹭午饭回来的若棠,避开众人去听了她特意放在自己院中的暗卫回报。 “郡主,今天早上紫霜出王府北门见了个男人。属下跟了一段他应该是宫内侍卫。他们只说了昨天三位公主来访的事。其它并无一言。” 其它并无一言吗?若棠微一愣。 “知道了,这些日子家里客人多,你们看严些。 还有防着点瑛姑,她性子直发现什么就是不吵嚷出来,脸上也会露出来。” 对于此事她早有预料,到是不吃惊。 “郡主,要不要我等时机干脆解决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若棠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你把紫霜两个打发了,让人觉察,暗中再派了人来反而麻烦。不如就让她在明面上,我们防备起来也简单。 再说,皇上派她来保护我是一片美意。 我们也正好用她传递我们想传过去又不能明说的话,何乐不为呢!” “属下明白了。郡主,属下告退。” 瓦蓝的天空纤尘不染,冬日难得的大太阳明晃晃温暖世间,公平公正的洒落在每个人身上。 可谁心里是寒是暖却无可分辨。 眯眼享受暖阳的若棠唇角弧度漂亮到完美,眼角的光却萧索冷漠得让人心碎。 “郡主,郡主。” 手中狼毫正一笔下行,被惊呼声一吓弯曲不能看了。 一幅字写坏了的若棠看着冲进书房大呼小叫的瑛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大年纪怎么越来越不稳重。 “郡主,刚听到宫里传来消息。 钦天监说太上皇跟当今皇帝是双龙,碰面不利寿数,大不吉。 所以太上皇的病才一直怎么医治也不见好。太医们也说他的病到九安山汤泉养着更好。 又不知从哪冒出来,说是大神通的几个方外神道和尚说了什么,太上皇听了要立刻就走,离开长安去九安山。 正在早朝的皇帝听了,扔下群臣立时去了长乐宫。 苦求面都不肯跟他见,怕就此被龙气夺光寿数没了的太上皇。 最后,在文武百官跪求下,太上皇才勉为其难答应等你们大婚后在离开。 皇上已经连忙下令,一月内修整好九安山行宫。 你们大婚后,就马上奉太上皇去治病修养。 这些到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有文官跟着上奏,什么夫妻纲常,太上皇也觉得自己需要真凤护着命,要太后也跟着他一起去。“ 啊,啊,啊? 她不怪瑛姑大呼小叫了。因为若棠自己也惊讶到嘴都合不拢。 不用去找什么证据,以她的了解就知道这出戏是皇上自导自演的。 别人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 ‘二龙不相见’记得她那时的历史上是明代的确有其事,不过是当皇帝的父亲克儿子才是吧! 萧策又是怎么想到的。 他这家伙要干什么?搞封建迷信上瘾了是吧? 第129节 还一口气把太上皇、太后都弄走了。 太上皇卧床不能动,说话都费劲,看来他想要对付的是太后了。 想想几天前太后派公主来恩威并施,想插手将来自己的未央。 转眼萧策就来了个围杀,把太后一下逼离长安。 母子之间做到如此可真算是难得了。 但这消息对自己来说可是太好了。 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山一下子只剩皇帝一座了。 她这些日子还在愁将来是五天还是十天一次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尽孝,如今到简单了。 只要每月安排人送东西到九安山就好了。 看来嫁给个性情强硬,心思缜密,手段果决狠辣的皇帝也是不错的! 大明宫中,心思确实够细致的皇帝萧策正在要大婚的屋子里跟内监总管说话。 “屋子里是水地龙也不用特别保暖,把帐子都换成薄透的轻影纱,多几层做出飘飘然的感觉。” 扭头间又指着侧间的精美屏风,一双狭长凤眼冷浸如冰。 “把这个换了,真是没眼色。从哪里送来的不吉东西。” 身后太监总管李明公公目瞪口呆。 不知道鸳鸯偶,大婚必备的东西怎么不吉,怎么惹了皇上不顺心了。 赶紧招呼人把这鸳鸯锦绣屏风抬下去。自己亲自去取屏风画册,挑新的来。 一直跟在后面延平见主子停住,也不顾不愉的脸色,抓紧继续禀报政事。 负手而立的萧策眸色幽深听了一会,云淡风轻的吩咐。 “新朝初立,这些贵族子弟仗势欺人的事情总是免不了。 本该杀一儆百,不过朕就要大婚,此时见血总是不详。 你就把圈占土地的官员勋贵名单交给有司,按等处罚吧。 其中,开平候要流放到交州过县,非大赦不可还。” 饶是延平跟在他身边多年,处理过无数暗中事,一时也面色大变。 交州过县那是没有土地出产,靠海专门晒盐,算是中原大陆条件最苦的地方了。 皇上是要拿自己的亲姐夫立威吗?太后那边可怎么交代。 好容易才维持住自己的仪态,延平咽了咽吐沫提醒到。 “主子,这,开平候可是二公主的丈夫。” “朕知道,亲戚更要严办,公主更要以身作则。你尽管去办吧。 对了,还有扬州颜家的三老爷,皇后的生父,不知道现在被杨波送出外海没有,你去催催。” 躬身告退的延平到了殿外,北风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知内情的他暗想,主子真是明君典范,那可是他嫡亲姐姐的丈夫,都能如此不留情面。 自己今后可要谨慎不能犯丁点错啊。 继续查看婚房的萧策一边摸着床头连理花纹,一边心里冷嘲。 想要当实权的长公主,也要看看朕是不是那么软弱无能,任人拿捏的人。 也要看看自己的本事配不配得上那份野心。 既然敢去挑衅未来皇后的威仪,就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至于他野心勃勃的好母后,愿意安享天下之尊位。 他也愿意供养她万民所奉富贵尊荣,共演一段慈孝闻天下的佳话,否则呵呵! 长乐宫里,太后看着哭的眼睛红肿成一条缝的女儿,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上了位不说让母亲、姐妹、外家风光无限反而处处打压。 之前不肯给亲外公封王就算了。 如今还因为一点圈占农田的小事把亲姐姐的丈夫流放。真是大公无私的很啊! 好,好。 心有余悸的三公主,大概猜到了皇帝弟弟之所以大动肝火,半点不给姐姐面子的缘故。 一边庆幸自己之前对若棠客气没受牵连,给哽咽的姐姐擦眼泪一边好言劝着母亲。 “母后,小弟襁褓里就被大师带走,回来又一直在战场上,跟我们本来不亲。 您把那十个美人接进宫也太急了点。 小弟既然不愿意,咱们就等他腻歪了,想要新鲜味时在抬人进来。 他还能一辈子只守着那个丫头过不成。 到时候花红柳绿的百媚千娇,他看都看不过来,还哪有心为谁守身争脸。 母后想在抬举谁就容易多了。” 这话让给太后捏肩的侄女王云岚微微一僵。她正是不经皇上允许进驻未央的十美人之一。 半年前,皇上亲自去豫州莲恩寺接若棠还俗回京,顺路巡视附近几个州。 等回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把王云岚,苏美琪还有辽东旧臣贵女10个人都封了美人安排进了未央宫。 尽管在这之前,新皇已经几次三番朝堂内外说过,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暂时不选妃充实后宫的话。 回来给太后请安,皇上看到这些美人娇花嫩柳随侍再旁,面色如常,一句反对话没有。 太后当时想自古帝王都要以孝治天下,在如何自己也是他的生身母亲。 作为帝王,天下典范的他还敢忤逆自己不成。 前朝多少太后军政大权都握在手里,大臣武将不经当皇帝的儿子允许说杀就杀。 可谁也没见皇帝儿子把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她不过是插手后宫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没想到,皇上从此再没踏进有美人住着的未央。 这回帝后大婚竟然一反旧历,放在大肆修过的大明宫中办。 还让文臣逼着她随太上皇去行宫侍奉。 他难道不知道太上皇心里只有贵妃那个妖精,见都不愿意见自己,真是好儿子啊。 “别哭了。”太后把金边牡丹茶盏扔在桌上。冷冷弯了弯嘴角。 “你们不是说那个颜若棠柔顺乖巧吗?她大婚家宴的时候,你们就让她好好劝劝皇上吧。 众人面前她这个新媳妇还能不给你们姐妹面子不成。 皇上那么疼她,违逆着母亲也要给她做脸,想必不会驳了才新婚她的话。” 回身又拍了拍侄女的手,脸上露出躇踌满志的笑。 “云岚,等皇后住进未央宫,你每天晨昏定省规矩做到,皇上自然会懂你的好。 就算他还是眼睛都在那丫头身上,朝臣们早晚也会有话说,沉住气。 还有记得跟苏美琪交好,只要皇上宠了她,开了例,自然要雨露均沾的。“ “知道了姑母。您放心,我会恭敬守礼全心侍奉皇后。” “好孩子。你放心,姑母总会给你做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送太上皇和太后去温暖如春的地方安享天年,把敢欺负若若的公主在最软肋上狠狠还击,萧策的所做,能不能为前世的错,在减一分呢! ☆、第124章 穿庭树作飞花的鹅毛大雪落了下来,银装素裹了九州半壁江山。 暖阁里无精打采的若棠翻了翻舅舅派人送过来厚厚几打拜帖。 挑拣到不能挑拣才叹了口气给碧螺交代下去。即将出嫁的她决定用5天接待完所有客人,然后好好陪陪舅舅。 毕竟入宫以后他们再见的机会不会很多了。 看了眼明天要招待的第一波客人,她怔怔望着窗外回旋飞舞的雪花无力的鼓了鼓脸。 没办法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管如何逃避也总要面对的。 第二天宴客依然是在含光阁。 不过是由舅舅、舅母亲自陪着自己隆重招待。 因为今天的客人很特别。是若棠嫡亲的姑姑,几位特意从江南赶来给她贺喜的堂伯父伯母和一些从未见过面的兄弟姐妹。 尽管她是有品级的郡主又即将成为尊贵无比的皇后,还是恭恭敬敬给长辈们行了礼。 几位伯父、哥哥在吃了一顿食不言的午饭后,去了外书房和舅舅一起说话。她再次行礼送出门后,告辞回了内院女眷这边。 当初京都被辽东军占领,姑姑嫁过去的东平伯吕城一家,没有随着太后避往东江而是机敏的逃到扬州颜家族地避难。如今也跟着几位兄长回了京都。 说话的口气没了第一次在兴庆宫中见面的凌厉,反而十分的亲近和蔼。 若棠实在没想到姑姑到是个能屈能伸的女巾帼。 佩服的同时心里很有些物是人非,小楼依旧的不是滋味。 正堂里留下了两位伯母、姑姑、婶婶、三个妹妹。 其中还有她同父异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妹妹如棠。看了眼她的衣着发饰,若棠心微微一沉。 她只比自己不过小几个月,也是快20的年纪了,记得几年前自己入京都的时候她是定下了门好亲的。怎么如今还是小姑打扮。 第130节 大伯母还是模糊记忆里温和端然的样子,跟王妃说的很投缘。 看了眼出落的如花似玉的侄女带着感激对王妃诚心诚意道。 “这么多年若棠多亏了您照顾,如今她出落得这么好,又有了这样得前程,您功不可没啊!” “哪里,这孩子完全是王爷一手带大的。人又实在孝顺乖巧,贴心的很。从不让我操心。好多事还帮我分忧呢! 比亲生女儿还得力的多。能当上皇后也是品格一流,天意使然。” 被大力夸赞的若棠看着满脸与有荣焉的舅母,想到她多年来依旧一根弦的单纯,羡慕不已。 一盏茶后,上果子的大丫头小心示意了下王妃时辰,舅母寒暄几句回了正院。 若棠招待几位亲人到了自己院子。让丫头们带着几个妹妹随意逛逛,亲自斟了茶一一给几位长辈,大伯母亲切拉过她的手坐下说话。 “你祖母年纪大了,不宜远行。你父亲三月前随船出海访友还没有回来,看来是不能送你出嫁了。 至于你继母,她这些年身体实在不好,就是想要在家庵里修行也受不住,更不能赶路上京。 你伯祖父已经决定,让你就在舅舅这出嫁。” 明白伯母这番话这不过是说着好听,给双方个台阶。若棠依然领受好意。 想想他们要真厚着脸皮过来京都,她在如何恶心也还是要按照礼法照应起来。 不然就得闹到天翻地覆把过去的恩怨翻出来,到时候不管自己如何有理,在男权为尊的社会也会被口舌征讨个没完。 “你母亲当年的嫁妆我一直给你收着。这么多年的收益也都记好了账。我让丫头去拿了,一会给你好好看看。” 知道她和大伯父都是光明磊落的人,自然不能做出侵占孤女嫁妆的事。 若棠赶紧起身谢过笑着推拒:“不用看了。我怎么能不相信大伯母。我知道您对我最好了,您忘了小时候,我还在您身边养了好几个月呢!” 提起当年她担心失去母亲,父亲又糊涂不管事的若棠被继母毒害了,抱到自己身边照顾的事。 身边几个知道内情的至亲不由都叹了口气,无比怅然。 室内一时沉寂。 “大姐,你这宝石链子可真漂亮,是缠在手腕上的吗?这可是我这些年见过最好的首饰了。 娘,你摸摸,所有的宝石都还是暖的。这是稀罕啊!” 一室的安静被欢快的女音打破,六叔的长女雀跃着拎条宝光璀璨的珠链进了正屋。 “你这丫头,随让你乱拿东西的,快放回去。” 嘟起嘴反驳自己是随便在桌边盒子里看到的,也不肯听母亲话回去,反而把珠子递给若棠的是六叔的女儿颜宛棠。 小丫头才满11,性子活泼大方极了。 手里拿的正是当初萧策在益州汉王府,跟她分别那晚所送的那串手链。 她记得当晚就放在哪个盒子里收好压箱底了。如今是又怎么翻出来的。 看了眼跟过来松螺的眼色,猜想也许是这些年几次搬家,或者因为要入宫丫头们倒腾乱了,才让这七彩重宝又重见了天日。 这东西却不好转送于人的。 若棠接过链子笑道:“这个是别人送给姐姐的,不然就给你玩了。” 宛棠爽气的说道:“我就是觉得漂亮,没想据为己有的哈哈。 这珠串每一颗都熠熠生辉,看起来就好贵,你送我我也不敢要,怕我爹无敌狮子吼。” 小丫头挤眉弄眼的样子把屋子里每个人都逗笑了。 看那边六婶脸都涨红了,若棠笑盈盈叫了跟来的松萝吩咐。 “你去把我的那些珠串,还有那几匣珠子找出来。” 机灵的宛棠立刻眯了眼睛,娇憨的摇头晃脑。“二姐你是不是要送我。” 这顺杆爬厚脸皮的丫头,像谁呢? 看六婶脸色往紫了里发展,赶紧拉欢脱的她到身边坐下。 “都是我平时的小玩意,你跟两个姐姐随便挑,要是不喜欢自己穿几个戴着玩也行。” “啊,二姐。这都是你的。天哪,娘你看二姐的小玩意都比你要我认真带的东西贵。” 若棠:(⊙o⊙) 她赶紧让松萝带了小丫头下去串珠子。不然真怕六婶火大的压不住跳起来。 大伯母的丫头抱了两个匣子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几位伯母和姑姑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推过来的东西若棠才明白。 她们一定是看见萧策送给自己那价值连城的手串,还有那些珠子觉得自己的东西送不出手了。 这哪里能比?心意到了就好。 不说萧策费心送自己的东西,就大舅身边只自己一个女孩,打仗又是最发家的差事。他得来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 颜家毕竟是书香耕读传家,子弟又多。这些年战乱频繁,他们家没有出仕安守清贫,自然财力有限。 想到大舅特意给自己苏家经营了几年,交州水军战船的特别嫁妆,虽然明白大舅不好直接上交皇上的意图,若棠还是有些头疼。 大伯母到还端的住,指了指其中一个没开封的盒子道。 “这些是你父亲托我带来的。这些是我们几个送你的。你收着吧。” “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伯母们到客房午休。 若棠陪着妹妹们去水榭看景穿珠子。宛棠没耐性,玩了会看了远处结冰的湖眼珠转了转问。 “大姐,等你做了皇后能不能让我进宫看看! 听说兴庆宫就跟天上仙宫一样,太液池上能行两层的大船,直通的后山可以骑马打猎。” 她很喜欢这个率直娇憨的小妹妹,点头道:“好。等我进宫安定下来就请你们几个进宫玩。” 兴奋到脸都红了的宛棠一时口不择言。 “那你可快点,二姐退了亲很快就要回扬州了,我怕来不及。” 退亲? 她飞快扭头,正看见坐在窗口串珠子的如棠听见这话,手指头被针刺的一下冒出血珠。 窗口的娇女乌黑青丝高高绾起只插了几只简单的梅花朱钗,藕荷夹袄,梅花锦缎裙,整个人清艳又雅致。 听了妹妹唐突的话不知道是羞是惭深深低下了头,脊背却依然笔直。 转回目光若棠没有再问。知道自己嘴快失言的婉棠也捂了嘴懊恼的没有在说话。 忙碌待客的她直到几天后从丫头嘴里听到八卦消息,才知道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姑姑在京都给如棠定了户部正五品王郎中家的独生公子。 两人年龄、品貌、家世都相当。算是十分相配得意的姻缘。 这次新朝初立,王家站对了位置更上层楼。王父升任从三品侍郎。 本来十全十美的姻缘。 谁知道她们随姑父回扬州避难后,这边的王公子纳了救命恩人做妾,长子都生出来了。 如今的贵妾正挺着肚子准备生下二公子呢! 姑姑气性大,听说那贵妾本是王公子多年同窗的妹子,还算是青梅竹马。 登时跟王家夫人吵起来一怒之下索性退了亲。 事情闹得挺大,各种说法都有。对颜家女不容人,不贤惠,不懂恩义的议论声也很多。 若棠既然姓颜,自然也跟着躺着中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章没轮到萧策表现的机会,其实里面是有的,只是没点出来,明天说啊。 因为按计划,明天布丁就会回家了,啦啦啦! ☆、第125章 送走客人,正准备给丫头们开会的若棠挑了挑角。对瑛姑几个很有些不屑的感叹如棠的事。 “姑姑是有些厉害。 那王公子更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伪善而已。大丈夫报恩还卖身吗? 再说真报恩,就该娶了人做妻子才对。 他这算什么,纳为贵妾,在娶高门之妻,左拥右抱,贤妻美妾想要四角俱全? 还要妻子也一辈子供奉着救命恩人,成全他的假仁假义。那做他妻子可倒霉透顶了。 如棠要是真嫁给她,本来品貌一流的人,恐怕要一辈子对小妾伏低做小。 还有自己孩子,一辈子也失了嫡出的尊严。 毕竟别的小妾可以被打压被比下去,可这要永远供在头上的恩人,却是甩不脱不可不敬重的。 拎不清的男人所谓恩义,愧疚,怜惜早晚把家庭弄失衡了不可。 而且我敢保证那个妾一定长得不错,要是难以下咽惨不忍睹。 那个虚伪的男人哪里还会娶,还会用身体去酬恩,让她生下庶长子。有脑子的都会怀疑。” 瑛姑和几个对她盲目崇拜的丫头听了频频点头赞同,把那个伪君子王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得若棠,很有些正确三观影响了他人的得意。 没想到2天后,皇帝对此事的看法竟然和她不谋而合。 当有官员向皇帝推荐这个知恩图报才子时,萧策除了上面与若棠相似的一番话外,还有几句带了点刻薄的点评。 救命之恩报答是应该,可人总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真有心报恩也不会当成妾室纳了。伪善。 男人大丈夫宁死也不能做一辈子傀儡,最起码该有些骨头,担当。 第131节 把自己卖了身报恩就算,还想把自己无辜妻子,儿子,将来的人生都搭进去。 跟他所谓去为美人报恩也太无耻假仁假义了。 这几句话一传开,大伙的口风齐转。 谁都知道,有了皇帝亲口的沽名钓誉,假仁假义,没骨气,没担当的评语。王公子这辈子是完了。 王尚书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王家也算半毁了。孙子辈那妾的儿子更是废了。 可门第好些的,还有谁家会把女儿嫁过去给这种儿孙做正妻呢! 没想到萧策竟然跟自己对此事的三观一致,若棠有些惊讶同时更多是欣喜。 夫妻,尤其是帝王与王后能在很多事情上态度,想法达成一致,对于未来一辈子的和谐生活可是很重要的。 萧策能不封建的直男癌,真是太不容易,太好了! 暖阁里,心情不错的若棠端坐在玫瑰椅上。 家常的金丝挑线长裙,刚到耳朵的小蘑菇头梳的齐整。面前站着的都是身边多年的丫头。 浅笑着眼光流转挨个看过去。 两个紫是萧策的人,她是必须带着的。其余的吗,只能先选忠心不会添乱的了。 “你们知道,我就要进宫。虽然皇后的丫头没有多限制,可除了两位姑姑,我只准备带10个大丫头进去。 碧螺,松萝,墨菊,墨兰,紫霜,紫雪,剩下的你们自荐。 不愿进宫的也想好自己今后想要的路,能帮忙的我尽量安排,也算咱们主仆一场。” 一番话后,若棠真没想到,她们竟然都愿意进宫。 看着眼前各个如花似玉正当年纪的丫头,想到她们可能的心思,若棠低低笑了好一会。又用温和的口气开口。 “怪我没说清楚,就在说明白些,你们重考虑一下。 不管别人如何做,我是绝不会,更不许,让自己的丫头在自己宫里,房里,床边,榻上,帮着“固宠”分忧的。 如果跟我入宫,将来的前程只有一个,到了年纪放出宫中嫁人。 如果有人以为宫中皇上最大,敢不守我的规矩,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给我添堵。 那么定南王府里以军规治家的三十六条铁律还是管用的。 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我向来说话算数。你们一定要想好了。” 看了看依然无人退下,若棠笑笑挑了墨竹,墨梅,紫绒,紫云四个。 晚上碧云姑姑问到为什么没挑机灵的墨丹,若棠叹息两声说起当初跟萧策一起爬山丫头们说起做妾的话。 当时墨丹插话,王爷的侧妃可是有品级的,跟那些妾怎么能一样。很有些攀附贵人的心。 自己不能猜透所有的人心,可总要谨慎防患于未然才好。 那些妃嫔,在别的宫里萧策随意临幸她管不着,更不该管。 可从小相伴长大的丫头通房样在自己的隔间,洗漱的浴房里伺候完男主人。 在把舒服纾解后的他,柔情似水的送回自己床上搂着自己好梦酣然。 甚至在兴致勃勃跟自己来第二发,她可受不了,一定会恶心吐了的。 灭族的欺君大罪她不想犯,所以丑话还是讲到前头好。 时间总是在你最想慢下来时飞快溜走,终于到了出嫁的最后2天。 头天晚上若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山水游记,市井小文,上面所有画了海棠花的书一本本挑着翻出来。 玉镯子,珍珠手串,瓷娃娃,有些丑的风车,小丑鱼的大风筝,当初上京时的笛子,还有自己第一次收到的生辰礼物已经做成花签的那束蓝花......。 “瑛姑姑,你把这些帮我封存起来吧!” 外间被叫进来的瑛姑扫了眼大木箱子里,那些曾经叶衡送的东西。 在看眼睛里乌沉沉不带半丝涟漪的郡主,心头涌起无数酸涩怜惜。 天意难违! 无法挽回阴阳相隔的情深缘浅,对相爱至深的人真是最不幸的遭遇了。 黯然片刻,她刚要合上箱子抬走。若棠沉静低声的叫住她,神色间却有点迟疑。 顿了顿,终于摘下从未离身曾经一对,如今只剩丹凤的玉佩。 放在手中摩挲半天,睫毛轻扇了几下慢慢垂了眼帘,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幽光,俯身把丹凤放到箱子中。一句话没说,扭身挥了挥手。 屋子里再无声音,好一会来到隔间,嗓子堵得不行的若棠一个人脱衣进了浴池。 无限委屈心酸中,毫无预警的一滴泪啪嗒坠入水面,涟漪层层荡起。 在忍不住悲声的她,捂着脸沉到温热的花瓣水中。 不放心她,一直守在外面的云姑姑,听着里面由呜呜咽咽,到放声嚎啕,直至抽噎无力的悲声一瞬间也是柔肠百结。 忍不住流下泪来,跟瑛姑唏嘘抱怨。 “郡主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生来丧母,父亲又靠不住。叶衡也是的,怎么不好好保重自己。 不知道郡主一直等着他平安回来,白首一生的吗? 你说如今这样,是不是必须得入宫了。王爷以前那么纵着郡主,这回怎么也要郡主进宫呢。 她这性子,哪里是能在深宫里活的好的。” 一颗心疼若刀搅的瑛姑红了眼睛,重重一掌拍在墙上。 暗暗发誓,无论无何也要在宫里保住郡主平安。真有熬不下去的那一天,大不了诈死离宫。四海五湖总有个容身之地,一碗饱饭吃。 此时,王府的前院,苏元正也是眉头紧锁。跟着自己的两个得力幕僚面面相觑。 姑娘出嫁前是要母亲或者亲近女眷给她讲些夫妻和合密事的。 可王妃的性子苏元正自然不放心,其他亲眷也看不中。 挑选了很久找了颇有贤惠大度名声,益州两位妻妾和睦家内安宁老臣的夫人。可没想到周传芳知道后,特意过来跟他郑重相商换人。 益州归顺萧策,别的文臣武将不说,苏元正不忍心两个多年跟随自己的幕僚被埋没。郑重推荐给萧策。 素有张仪之才的朱唯志不肯为官,要等郡主大婚后就帮着十五爷回去治理益州。 从小带着若棠的周传芳却入了朝堂,凭本事很快近身吏部侍郎,受到萧策的重用。 他本身心思缜密,善于观人。又是看着若棠长大的,从三岁开始教她习文学字到十几岁,关系比亲长也不差什么。 对于叶衡与郡主的曾经他比苏元正还清楚的多。 萧策陪着郡主度过的那个风雪交加,十五团圆夜更是亲身经历。 自然猜到几分皇上对郡主的心意,与郡主现在所想给的应对还偿。 尤其是今天入宫,听了布置婚房大太监李明几句,不知道是不是主子授意的话,更是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下来朝匆匆回到王府第一句话就是。 “王爷找的人不妥。郡主如今不该学女子卑弱第一,贤良淑德那一套。皇上如今是不喜欢郡主的大度,反而是要她小气妒忌呢!” 啊! 几番话下来,听说萧策把鸳鸯屏风撤换,满殿换成轻纱,登位以来从没有叫任何女人侍寝过,清心自持的独守两年。 苏元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当初勉强若棠嫁入宫中。 一是担心外甥女的执拗脾气,怕会因为叶衡的事断了情念,一辈子空度韶华不嫁人。 他却想着女人这辈子还是有夫有子,身后能有后代祭祀才好。 觉得萧策能让外甥女做女子至尊,又能容下叶衡之事,也不算委屈了她。 二是萧策为人稳妥,一言九鼎,又对若棠有几分真心,怎么也能珍重待之。 既然答应了自己,就算有朝一日她色衰爱迟,应得的敬重也是少不了。 只要若棠趁年轻有宠能生下皇子,这一辈子应该算是无忧了。 可没想到,他所以为皇上初初情动的喜欢,得不到的不甘,少年情热的执着,竟然是这样一番深情专情以待。 虽然不知道这份深情能多久,可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人和人之间的情谊可是全靠点滴相处来的。 不求皇上能一辈子独把她放在心头珍宝守护,可总要谋事在人。 何况如今外甥女那副尽本份就好,无所谓有宠无宠的心态是绝对不行的。 王府里几人纠结良久,终于换了主意。 出嫁前夜,若棠没想到舅舅竟然请了张,王两位夫人陪自己说话。 这两人可都是益州有名的妒妇、悍妇。把丈夫管的那是360度无死角。 别说纳妾,丫头的边都沾不到。身边清隽年轻些的侍从都不敢有。 舅舅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嫁给的萧策是皇帝,进宫去要是敢嫉妒凶悍后果会怎样吧? 想要做个贤良淑德皇后,让皇帝雨露均沾,遍撒六宫的若棠一时间有些呆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变成黑亮亮的布丁回来了。 忠心给大家一句忠告!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三伏天死宅是最幸福的事! ☆、第126章 苏元正找来做婚前指导的这两位夫人,一个说话干脆爽快,一个慢条斯理,性情到都是和若棠脾气,很好相处的人。 不过场面几句三人就说到了正题。 第132节 曾经把想要通房丫头的丈夫,用两把菜刀追上树的张夫人目光炯炯道。 “郡主,嫁了人尤其是嫁给皇帝,当姑娘时光风霁月,草木清华的傲气,心劲都要放下来,放低到尘埃里才行。 而那些你曾经不想,不屑的阴私,御下手段却要毫不犹豫的拿起来。 那些妃嫔皇上可以去宠,可一旦你看出来皇上对她有一点放在心上,或者她生了什么妄念,就要给其干脆的从根上给她掐灭。 方法你身边的嬷嬷姑姑多得是,只要你下了心念就好。” 呃? 听了这匪夷所思的开头,转头看了看多宝阁上木拼大船好一会,若棠才忍住不笑,暗自思忖舅舅是想做什么? 让两位夫人教自己宫斗来了吗? 自己穿越一回,没有经历村斗,宅斗,种田,江湖,终于直接来到顶级宫斗模式。 也要体验一把后宫的血雨腥风,学习如何做一个邀宠承欢,争风吃醋,打压妃嫔的恶毒皇后了吗? 可惜,彼之蜜糖而已。 心思早定的她漆黑双眸里笑意飞退,故作端肃矜持的模样道。 “谢谢夫人指点。可若棠只想无愧于心清净度日。 进宫后我只守着规矩,过自己的日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说都是女人,相互为难又何苦呢!” “傻。”王夫人的声音又脆又响。语气却笃定从容。 “郡主你还是年轻,别说什么女人不为难女人,只跟混账男人算账的傻话。 想要不为难女人,可男人你也为难不着啊。 你受了委屈,傲气寒梅般不愿意笑意小意的服侍。 男人有心的,一时甜言蜜语哄哄你。 不在意的,自然可以到更娇嫩,笑脸相迎,殷勤服侍的可人那里去享受软玉温香。 你赌气,冷战,人家有更舒心的去处左拥右抱,干嘛要跟你做低伏小的。 过些年,你老了,除了倔强的脾气,冷硬的性情什么也没有。 男人还是滋滋润润的过日子。什么也耽误不下。 你不生孩子,可就算是庶子,也是男人自己的骨血,一样的疼爱。 没办法,这世间就是如此不公平。 女人要想过得好,讨好男人,教养好儿子,斗败那些妾室,是必须的。 除非真能一口气到死不低头,不后悔。 等到黄土一杯的那天,男人也许能无所谓的说句。 你有骨气有志气。 可你这辈子,真就是空谷幽兰白白开过一生了,值不值得呢?” 这话到有了点意思。 若棠虽然心里并不认同,却也对土匪出身王夫人的评价升了几等。 见郡主还是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神色,想到她曾经不为富贵权势所动,与叶衡将军生死相随的传闻。 张夫人忽然不想在按夫君所嘱说话劝告。嘴角轻挑,带着一丝怜惜的笑温声道。 “郡主,你好好围拢住皇上,趁他如今心思在你身上,多生几个孩子。把夫妻感情经营牢固了。 就算他以后身边来在多人,只要他心里也有你,敬重着你,你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你要记得情爱最是虚无,今天他能爱你心肝肉一样。转眼间,他也却会为别人而怜惜心疼。 帝王的恩情,更是雷霆雨露!一夕就散。 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实实在在的幸福才是该抓在手里的。 不过不管你心里如何想,面子上也要做出爱他要死要活,没他活不下去的样子。合适时候合适尺度的吃点小醋。 你要明白,在这男人为天的地界里,只能依附于他们的女人要想活的好总是艰难。 嫉妒是不容的恶毒,可吃醋却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这位张夫人的意思,是要自己,也说明她自己,平日都是装爱重夫婿,其实不屑的很吗? 这是古代女性吗?到底谁是穿来的?若棠脑子有点乱。 可这个两位夫人却说得兴致正浓。 “小性子有时候是情趣,有时候就生厌了,一定要把握好度。” “在生气不能在床上冷落他们,男人可都是不会委屈自己脐下三寸的。到时候该得不偿失。对了我给你带的秘戏图相当不错。” “要是怀孕了。就算自己不能服侍,也要他常过来看你,说说话。别让别人在感情上趁虚而入......” 月亮还挂在天幕,头脑被两位不走寻常路夫人折磨昏沉沉的若棠,已经被碧云姑姑抓了起来。 木偶一样任由等待已久的女官们小心翼翼的拾掇自己。 还好给她化妆的女官手法不错,在纤毫毕现的水银镜里,若棠没看到一个岛国艺妓样的诡异妆容。 可接下来的异常繁琐,费时费力的盘发可给她折磨够呛。 沉沉的假发被八宝镶嵌金玉的攒丝宝环一缕缕扣在头侧,九只金凤重重压下。 额前密密匝匝的遮面金丝尽管比发丝还细,可因数量关系还是重量不轻。 想要龇牙咧嘴放松下的她,无比怀念能蒙住头脸的红盖头。 不过相比一直举着扇子遮面,直到洞房新郎却扇诗后才能拿开扇子一露真容。如此也能忍受些。 头顶能压断脖子的金玉凤冠,身着华丽沉厚大礼服,若棠最后一次不顾礼数规矩,不管礼官战战兢兢的提醒,端端正正跪拜了眼圈红红的舅舅。 再起身,不能,不肯回头的少女,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步履沉缓的离开了京都定南王府。 永平二年12月初2,万事大吉,尤利夫妇。帝后大婚。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若棠还是被帝后大婚必须要的,每一步都极尽隆重的繁文缛节弄得头脑发晕。 肚子好空好饿。好在作为主角的她今天没有台词,不需要开口,也不用浪费脑细胞费神思考,一切听礼官安排就是了。 尽管她轻功内功都不错,可着一身层层叠叠大礼服,配着无数镯子、玉佩、平安如意件,拖着缀满璀璨华宝的几米长拖地裙裾,行走在能深埋脚面的大红毯上,若棠还是觉得自己要寸步难行了。 第一回觉得先见之明的礼官安排在身边,用来搀扶她,托裙子的几个女官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不然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以一己之力,优雅端庄的爬上那个十六人抬的杏黄礼舆。估计瑛姑应该有这个实力。 最近一直被她封为无骨气神棍的钦天监,还算是有些本事。 大婚吉日连续几天的北风飘雪停了下来,碧空如洗中,难得的冬日暖阳万丈金光势如破竹般照耀着大地。 没有被北风呼啸所虐的若棠,沉重幸福着,一步步踏上大明宫乾元殿正中,只有帝后能走的百级白玉台阶。 终于行完礼,坐在了婚床,顶着一头假发满脑袋珠翠的她,感觉那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遮面金丝下的余光中,微弯脖子的她只看到富贵锦绣的厚厚地毯上绽放正盛的百花之王。 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红烛火光下鲜活雍容,提醒着她此时身在何处。 也是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同萧策做了夫妻。 看来忙碌到麻木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没时间让你东想西想,紧张或者惆怅。 呼啦啦一堆人进来,喜娘的声音又甜又脆,看着眼下走到自己身边龙纹的靴子,若棠端坐着,面上竟然是浅笑淡淡,心口也无悲无喜。 也许相对而立的人心情也十分复杂,不然怎么静立在她面前很久不动呢。 一身喜庆红衣的新郎官萧策,漆黑眸子跟冷浸浸水银中的冰珠似的,直直盯着让自己日夜悬心的可人。 静默时间实在太久了! 喜娘炸着胆子,硬着头皮,第二次扯出笑音提醒这位年轻俊美帝王掀开新娘金面。 哪知道,一句话还未完,就被他凝结成冰,有如实质的寒光扫了一眼,之后浑身发软冷汗透背的她再也不敢吐一个字。 战战兢兢的喜娘只能一边向满天佛祖祈求平安顺利大婚,一边低头装死中。 良久,就在若棠也心发慌时,面前的雨雾金丝被玉杆掀开,满屋子异常喜庆的红光扑入眼帘。 还好受过层层考察选拔上来的喜娘意志够坚毅,撑着笑上来继续未完的流程。 执着造型怪异的酒杯,喝了要夫妇同甘共苦,琴瑟好合的交杯酒。 完成一仰一覆的合卺礼,拔了红宝绒花插了得儿得女的喜位,终于结发之礼也顺利完结。 心情沉重闷乱的萧策看着为了剪发做同心结,若棠那一缕翘起的微乱真发。胸膛里沸腾的热血几乎要喷薄而出。 可那短短的碎发,转念又让他想到面前的女孩为何能决绝舍了七尺如绸青丝,断然只身入了苦寒庵堂清修。 痴恋多年的怜爱疼惜中酸涩,怅然,苦痛相继纠结而来,几乎承受不住种种情绪重压的萧策咬了咬牙一抬手。 “都退下。”金玉相击般清越的三个字,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不怒而威。 满屋子噤若寒蝉的宫人们刚松了口气,还来不及换上喜气洋洋的笑脸,就听了皇帝冷清清,寒森森言简意赅的吩咐,呆了一呆后行礼鱼贯退出。 身边的人气息不对,屋子里也静的过分,低头装娇羞的若棠等了好久不见他再有动静。 忍不住余光看过去,哪知道一眼过去,心头就是凛然生寒。 头顶光华龙珠,一身红衣本该意态风流新郎官,此时却锐如冰雪如剑出鞘,两分杀气的目光偏偏还带着三分迷离软弱。 这目光让她一下子想起大舅举箭对自己心爱多年,相伴征战无数沙场,受伤待死,却妄求生机骏马座骑时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萧策怎么会如此伤恸犹豫,若棠心弦不由一动。待要在细看,萧策已经大步走到她眼前,胸口与她额头紧紧相贴。 热气扑到头顶,那个人依然一句话不说,只手势轻柔认真的给她去朱钗,拆头发。 终于又是一个小蘑菇头的若棠,忍住心里的忐忑不安,抬起头甜甜笑着吐出今天第一句话来。 “臣妾,谢陛下|体恤。” “嗯,你先洗漱,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知道是被臣妾两个软到心坎的语音所惑,还是那巧笑倩兮的脸实在可人,萧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多了些温软笑意。 第133节 “妾想先去洗漱。”乖觉的家伙仰头甜笑还自动换了称呼。 “好。”萧策再次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双更,作为布丁出去浪的补偿,一定要在点击下一章啊! ☆、第127章 上千能工巧匠费时半年扩建的同心殿里精致华美,重新装了水地龙,尽管外面北风飘雪殿里依旧温暖如春。 泡在青玉暖池子中的若棠一头雾水。满心不安猜疑。 也顾不上去看勤俭朴素帝王为了她特意修缮,比未央宫椒房殿还华美生辉的宫殿。 更没有心思管鎏金玉盘中,她最喜欢的馥郁蔷薇花瓣。 只在脑中寻找萧策诡异变化的因由。 她从莲恩寺回到王府后,萧策在舅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偷偷摸摸去看过自己多次。 每次相见他眼睛里都含着笑,带着不容错识的欢喜,分开时更是恋恋不舍。 可今天看他的神色,举止,别说新婚小登科的喜悦,那模样比盲婚哑嫁一掀盖头,新娘子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还冷淡茫然的过份。 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外面有了什么麻烦? 自己的丫头们因规矩都没进来,也没个打探商量的人。真是烦心。 她不敢洗太久,估摸了时间,换了一身为洞房花烛特意准备的红绸长裙,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劲带着笑走了出去。 龙凤蜡烛下若棠刚沐浴过得脸不施脂粉,只薄薄润了层面油,白透的玉色上带着诱人自然红晕,杏眼更是水润艳光,清波流转。 本来木僵僵坐在外间窗口望着红烛发呆的萧策,看了她两眼,心头发热的别过脸去低声一句。 “我去洗漱。”扭头就走。 看他这反应,若棠发了怔,难道这家伙是个纯情派,刚才是害羞了? 被自己这个不可置信想法麻的一身鸡皮疙瘩的她,不由自主抖了抖。 坐到了外间膳桌前,扫了眼空旷的殿中,肚子已经叫了几遍的她,为了一会给帝王个温婉乖巧的印象,还有体力应战的享受。 眸光转动后,毫不犹豫拿起侧边的筷子,把瑛姑教她的小巧之道,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满满一桌子菜,尽数被她偷了不着痕迹的一筷子。 就连造型精巧的富贵金莲鱼肚子下面,都被她小心抽走一块外焦里嫩的肉。 急需补充体力的若棠脚步轻快的绕了桌子一圈下来,混了个七八分饱,就把筷子原样放好。 从胭脂珍珠脯的配菜里,抓了两片浸了薄荷香的玫瑰花瓣放到嘴里嚼碎,喝了口花蜜水咽了。 哈了两口气闻了闻,若棠满意的笑了笑。 又恢复成神色安谧娴雅的淑女,端坐在桌子旁。乖巧的等着自己刚刚上任,喜怒无常的夫君回来。 而在浴间冬暖夏凉的浴池中,宽阔肩膀下,露出结实胸膛,脑海里天人争斗的萧策,正无意识的一把把抓着香浓的蔷薇花瓣到温水中。 如刀刻斧劈般轮廓分明的侧影里,薄薄的双唇已经抿成一条凌厉薄线。脑子里却是乱七八糟的情线乱缠中。 “女人都是心软的,得了她的身子,长长久久的温存相待,那颗心也早晚是你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想要的不一直是她一颗心,就不能任由性子。” “男儿大丈夫,干脆点,睡了就睡了。洞房花烛,总不能轻负。” “不行,若棠的心思与旁人不同,不会因委身而将就。” ...... ...... 晨曦中,坐在镜台前的若棠到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昨晚她在膳桌旁,头一点一点的差点瞌睡过去时,本以为在浴室里睡着的萧策终于出现,俯身抱了勉力打起精神的她上床后,温言解释几句。 说明天要祭天地,跪祖宗,受百官朝拜,大宴群臣,一定会很累。 今夜早点睡,好好休息养足力气才好。 结果,在她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本该洪浪翻涌中做规律起伏运动的新郎官,就放弃了洞房最关键的步骤,最甜美销魂的福利,真隔着被子抱了她,哼哼着小调婴儿一样哄着睡觉了。 更让人懊恼气恨的是,她也够不争气的,尽然在那种诡异怪诞的气氛里,还真就那样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还没心没肺,甜睡酣然的一夜无梦。 等一觉醒来,才惊骇的发现,那没有尽到责任与义务的家伙,还只着了中衣在被子外紧紧搂着自己动也没动过一下。 若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两人真就这么被里被外搂着,纯洁无比过了洞房花烛夜吗? 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尽管若棠对萧策眼下还没有动心的爱慕,还是被那张睡着后收敛凌厉锋锐更显俊俏清雅的脸所吸引。 不好起身的她,侧睡在软枕上,安静的看着甜睡的他。 没办法,她不知道此刻除了看他,到底应该做什么,才能解了这尴尬的新婚夫妇本该甜蜜羞涩的晨曦。 不知该做什么,才好面对本该新娘浑身酸软羞羞答答与新郎爱娇的新婚第一日。 所以还是等一切的始作俑者醒了,看情形在决定如何应对吧! 本以为会一夜难眠的萧策,也没想到自己会搂着渴盼已久的爱人酣睡一夜,还起晚了。 两人一只长枕上正脸相对,气息相闻。 吃饱喝足,美美睡了一大觉的若棠粉扑扑的脸若春桃,呼吸间玫瑰的香气里,还带着薄荷的清幽,实在惑人。 心热难耐的萧策,一时间恨不得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嵌在自己怀中刻在骨中才好,唯一的纠结理智,偏偏又拦住他不能更近一步。 男人心意难忍,到底熬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软软蘑菇头的脑袋,低沉柔和的开口道。 “昨晚你没吃什么就睡了,饿了吧,早点起来用膳,省的伤了胃。” 就这样,听帝王吩咐浑浑噩噩洗漱,早饭的若棠十分迷糊。 别说古人知事早,在如何受保守教育的他,20多的大男人也该懂男女之事了吧。 就算第二天可能要做得事再累,男人也舍不得这销魂小登科吧? 难道萧策不行? 所以才多年身边一个女人没有,未央宫中那十个美人也一直当成摆设? 看了眼如同红烟雾霭的纱帐,床上大红双喜被,前面多子多福的石榴宫灯,惊愕的若棠觉得万分不可思议。 妈妈咪,自己不会是萧策一直用来遮人耳目的挡箭牌吧! 所以才有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所谓深情演绎。 细思极恐的若棠僵硬如木中。 ...... ...... 新婚第二天还是忙碌不停,祭天,祭祖,接受百官朝拜。 宫中御道都铺设了厚厚的红毯,比昨天轻便不少的大礼服下,若棠撑着端庄的面孔,肃然庄重裙裾不动的行走,一步不敢错,一个眼神不敢乱。 一套套礼节比昨天还累上百倍。 还好萧策很体贴,不时握着她的手用巧力支撑。 转眼又是天黑,宫中处处红灯高挑时,陪着皇帝大宴群臣的若棠,才软趴趴的回到同心殿。 可是在累,为了心中安定,为了以后的日子,她也要打起精神探个明白。 按照眼下的情景,真要萧策一心独宠自己,结果大婚后几年无子,自己委屈做了挡箭牌一辈子这么过倒也无所谓。 但是,她不能在为了这个不是自己的错,尊严尽失,屈辱受罪。 让百官、后宫、民间口诛笔伐所谓妖后无德,霸占帝爱,断了皇嗣,更不能连累舅舅,苏家和她一起倒霉。 想到这,泡了个香喷喷花瓣澡的若棠定下心神,决绝勇敢走出。 她敏感的鼻子忽然发觉,身上最喜欢的馥郁蔷薇味,昨天好像在哄她入睡的萧策身上闻到过。 天,那家伙竟然泡这么香的蔷薇澡,不会时对女色无趣有特殊爱好吧! 爱人无所谓性别,她可以宽容接受,但自己必须有个孩子,给自己,舅舅,苏家,益州,甚至朝臣天下一个交代。 管他如何勉强,这是想自己妥协忍辱的最基本条件。 这一晚上萧策上床时,若棠不等他另拿了被子,已柔顺的把自己慢慢靠过去。 柔软光滑的红锦缎睡衣领口有些松散,一动胸口雪白的旖旎若隐若现。 准备美人计勾搭的她偷眼看去,僵住的萧策,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那柔艳的风景。 觉得开端不错的她,伸手假意动动被子。 一倾身,身段折成动人曼妙的姿势。 侧躺下来,薄被只搭在腰间,手搭在臀上,腰肢凹陷,更显得成熟身段峰峦起伏,魅惑妖娆。 血气方刚正当年的青年男子,本来就定力弱,受不了诱惑。 而且就算萧策定力非常,可面对自己深爱人的无意美妙,也是瞬间情感欲望压过了理智冷静。 昨天一夜忍耐已经去了半条命的萧策,此刻眼睛里只看得到艳红抹胸和胸前半露雪兔交相辉映的美景。 至于那些情理得失的天人交战,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若若。”喃喃着低低一声后,男人克制的大手不由自主落在她圆润肩头。 顺滑的衣料立时散的更开,白皙圆润的肩膀露了出来。 咽了口唾沫,萧策觉得自己那手,就像自有主张一样在肩头顺势往下,一寸寸细细抚过到达那颤巍巍的柔软丰盈时,揉了又揉,再也不能离去。 被握捏揉搓的有些发疼,她轻柔的叫了声陛下。 “叫我阿策,策哥哥,乖。” 意乱情迷的萧策,早已经情不自禁半压在她身侧,含着她圆润的耳垂反复吞吐着,滚烫的唇舌渐渐下移,暗哑的声音里欲望难掩。 第134节 “策哥哥。” 没想到自己狐狸精手段这么见效的若棠,只觉得半身又热又痒,异样钻心的酥麻几乎不能忍受。小猫般随着他的话呢喃出了。 “乖,若若,再叫。” “策哥哥。” 一声声娇滴滴含水的柔声中,屋角灯光透过红纱带着暧昧笼罩满床。 不着寸缕的若棠全身发烫,难耐的望着床顶凤凰于飞的刺绣,十指死命扣紧身下的被子,仅剩的理智提醒着她抓紧,生怕忍不住把埋在自己腿间男人的脑袋按得更紧更深。 调情的手段她一个知识大爆炸时代来的自然知道不少,可男人为女子用唇舌尽兴,是什么时候都不多的! 萧策,一个金尊玉贵里长大的帝王,他怎么会,他又怎么肯,他到底喜不喜欢这桩婚事,要说不喜欢,现在这样做低伏小的殷勤极致算什么? 可喜欢,从昨天到今天,这一出出阴晴不定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要怎么办好? 思绪烦乱的她,很快就不会,也不能想眼下的烦恼,以后的计划了。 此时发生的一切,是比昨天冷清的洞房更不可思议。 若棠简直不可相信,自己就在那火热的大手,湿软唇舌间,不可控的喷涌了出来。身子一软,手无力松开。 “若若,若若,你真好,真甜。若若,若若,别怪我,我实在受不了。忍不了。” 耳边的话模模糊糊,稀里糊涂间双脚被握住,顺势曲起的腿间,刺痛忽的袭来,瘫软的若棠弓起身体,忍不住呼痛出来。 “乖,乖,就好了,你那湿透了,很快就不疼了。乖,女人总有这么一遭的,忍一忍,乖。” 随着铺天盖地火热的吻落下来的,还有男人断断续续,乱七八糟的安慰话。 若棠脑子里一阵清明一阵昏沉,只知道自己像是落到溪中的红叶,身不由已随着水流起伏颠倒。 水波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冲刷的她无力躲避,无力抗拒。 渐渐水流失控撞击,淹没。她就要碎裂开来。 终于重重浪头打下来,身体无力无奈彻底沉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啊,所以这之前一章也是新的,天使们别忘了看啊!记住点击前一章啊! ☆、第128章 从潮水般喷涌的难耐中,失神很久才缓过口气的若棠。 感觉着被自己第一次容纳的巨大依旧奋力征伐,胸口在吞咽红豆的脑袋还是乐此不疲。 一时惊骇非常。 不是说他从不近女色的吗?那初哥不是都很快的吗? 他的这些手段技巧又是哪里来的?他现在如此的情热疯狂,可昨天的洞房怎么不肯做? 正埋头苦干的萧策余光中对上了双水润迷离的眸子,心头忽的一紧,艰难离开那让自己欢喜死的甜桃子,支撑起结实的双臂俯身她上面。 男人黑沉沉的眸子里升腾着欲望的烈火,紧紧盯着她雾蒙蒙的双眼。 潮红面上大滴的汗一颗颗顺着坚毅的下巴滚落到若棠原本欺霜晒雪,此时已红痕满布的雪兔上。 紧窄的劲腰依然一下下规律不停的撞击,让人面红耳赤,异样低而沙哑的声音清晰的字字吐出。 “若若,叫我的名字,乖,抱紧我,快,叫我的名字,抱紧我。” 整个人都被腿间律动到支离破碎的若棠,没有意识的发出小奶猫似的呜呜声,汗湿的头发凌乱贴在面颊。 难以自抑拱起腰肢的她,在男人恶意重重几下挑起中,再也忍耐不来带着哭音喊出。 “萧策,萧策,萧策......” 终于,白皙的手死死攥住晃动的红纱一把扯下,顺势攀附到大力晃动肌肉贲起男人的裸背上。 新婚的第二个清晨,若棠依然是在萧策怀里面醒来,却和第一天洞房不同,两人是在一个被子里。 手下是温热□□的胸膛。她身上穿着新换的中衣,微微动了动腿,酸痛的下面是干爽的。 他帮自己清理的? 抬头看去枕边人还睡得香甜,若棠不得不再一次确认,长得好的人确实有优势,就算无情看着这样一张脸心里也舒服。 而且,如果不是这张脸,昨天的她也许不会那么投入与忘我。哪怕在被动承受,哪怕对方技巧在娴熟高超。 男色误人,对于颜癌患者更是不治之症,果然。 “你醒了。”睫毛微颤,萧策睁开眼。眉宇间带着神清气爽的餍足亲了下她的额头问。 “是。陛下,妾昨晚实在失礼,竟然没起身服侍您洗漱,反而......” “傻瓜,你我夫妻一体,谁对谁不一样。” 一夜放纵的萧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别有深意地说。 “若若昨晚是不是累着了。我抱你擦洗你都不知道。都怪我太想你了。今晚我会更温柔的,你放心。” 什么叫自己会放心,这是什么怪话,就算若棠思想够开放也脸红发羞。 对于他这一出出冷漠情热诡异的交替,若棠暗自感慨着当初自己怀疑萧策压力过大,精神有问题的话,看来是正确的。 幸亏自己神经够粗,不然就这样一天数变,一会禁欲冷漠,一会热情狂色,谁也接受不了。 大红正装,九尾凤钗,坐在皇帝身旁的若棠想不到自己大婚第三天就做了件不够贤德的事。竟然没拒绝跟皇上共乘。 双驾马车前矫健的黑马毛色黑亮,脖子上拴着金玲,看了好几眼的她十分好奇,暗搓搓想着萧策的马怎么都是黑的。 握着心爱人那软腻细滑,柔若无骨的小手,萧策眸光对着那抹了蜜膏,润泽微翘的红唇又有些甜美迷醉,心猿意马起来。 他疯狂的想要含住那艳红的甜软,舔,吮,吸个够。 回想起昨晚那红唇里在激情难耐时吐出的一声声软糯挠心的策哥哥,好哥哥。 萧策是从心口到脚趾浑身发软,只有腿间坚硬如铁。 果然,男人开荤后再想禁欲难比登天。一点撩拨都受不了。 曾经自以为定力非常的他,此时真想把人抱在怀里细细抚慰,耳鬓厮磨,低语温存一番。 可想到一会若棠要面对的场面,除了握手摩挲他也不敢做别的,担心漏了痕迹让她为难。 色迷心窍的男人,运气半天压住了翻腾的血气,把好奇东张西望的人虚虚笼在怀中,小声把一会要面对的事情细心叮咛。 “太上皇虽然经过御医诊治调养多时,现在大半的身子依旧行动不便,说话也十分费力。 他听了钦天监的话,又有几个得道高僧添油加醋的说法,现在根本对我避而不见。 估计和我亲近的你也会被冷落防备。所以,若若进去行个礼就得被送出来。 对此,你不必介意。 贵太妃一直守在太上皇身边,你按规打个招呼就好。 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必在意理会,愿不愿意搭理随心情就好。” “嗯。”细细听在耳的若棠心中清楚其中厉害。 越是年老的人越是怕病怕死。她在宫外就听说太上皇担心双龙碰面伤了寿数。 要不是萧策带着群臣跪求,连当皇帝儿子的大婚他都不要参加,就想搬去行宫了。 虽然也曾觉得当今皇上实在手段阴狠了点,太上皇也太胆小迷信了些,可如今在其位的若棠还是十分满意这个局面。 至于贵太妃,本来就跟自己无利害关系,又跟太后不睦,若棠是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遂十分乖巧着点头答应。 “真乖。”那鲜嫩红润的樱唇就在眼前,萧策叹口气,把可人小手放在唇边咬了两口解解馋才继续。 “太后那里我陪着你一起也没事。只不过晚上家宴后,可能有点麻烦。 不过你聪慧很我放心。要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就统统都推到我身上。 什么时候先护着你自己,天大的事我会帮你担着。你身边的太监是李光值得放心用。” 这份好意若棠连连点头的收下。有了他的话将来自己行事也算有了尺度胆气了。 一切果然如萧策所料。 太上皇只让她磕了头,给了赏赐,话也没多说一句。 到是贵妃亲自送了她出来,哀哀婉婉说了些太上皇身体不好,心里还是很挂念皇上的话。 又含泪拜托着,她去了行宫,只留下公主们在京都,有什么事皇后可要多照应着。 贵妃给若棠的印象实在出乎意料。 她印象中绝色倾城,妖媚惑人的贵妃,实在想不到,真人竟不过是个中等姿色,纤柔温和,观之可亲的中年女人。 太后却跟她想象中差不多,是个凌厉的美人。上挑的狭长凤眼跟萧策一模一样,美则美矣威严过之。 她垂下的眼眸小心打量了一眼太后房间。 一水的香紫檀家具,大红底织金牡丹的地毯,八扇丹凤朝阳鎏金大屏风,明黄的浮雕香炉,处处富贵极致,珍贵奢华。 人说字如其人,若棠看房间布置估摸了下她性子,心底暗暗叹口气。 她好想要个舅母王妃那样的婆婆啊!怎么破! 高坐的太后当着满屋子女眷,到真没有为难她。 不冷不热,不亲不疏,例行的几句嘱咐。都是为妻为后之道,尽心照料皇帝,早日开枝散叶的话。 还有她陪太上皇去别宫修养,皇后要处理好宫务。又让萧策的姑姑给她介绍了所有女眷亲戚。闲聊到中午也打发了他们出来。 这真是新朝,也是太上皇病闹得,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了! 帝后认亲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不过她到轻松多了。 出了甘泉宫,上了马车,见过这两个传说中完全不同印象女人的若棠满肚子费解。 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不用在让她见外人,有所顾忌的萧策还没坐稳,就眼馋的把人抱在怀中一边亲着脸颊,啃去唇色,一边说着辽王府旧事。 “太后是充州王家嫡长女,自幼定给了小1岁的辽东王世子,即当今的太上皇。 武将家成亲都早,母亲早逝的辽东王15岁准备成亲那年,正遇一手带大他的祖母去世。 第135节 他守孝3年后又带兵远征。断断续续打了2年仗,老辽东王又去世。 王家的女儿,我母亲,那时已经过了二十,本想着将就些热孝里成亲也无所谓了。毕竟王府里没有女主人主事,说出去也不算难听。 谁知道辽东王不肯,说不愿委屈了妻子。拖了又拖太后进门已经25,韶华都要过完了。 武将世家出身的太后早做好了夫君有妾、有通房、有庶子女的准备。 只要丈夫守规矩,尊重敬爱她就好。 所以过门不久,就大度抬了跟在丈夫身边多年的两个通房做了妾室。 其中一个正是已经生下2岁长子的柳姨娘,就是如今的贵妃。 可渐渐,性子刚硬要强的太后发现,身为沙场冷面王爷的丈夫,对柔顺不起眼的柳姨娘内里宠爱非常。 细打听才知道,比辽王小5岁的柳姨娘是辽王启蒙老师的独生女。 父母过世后被老王妃收留,是辽王心爱,真爱小青梅。当初婚期一推再推也是为了她。 婚后第2年,太后终于也生了儿子,柳姨娘也生了王爷长女。 第3年两人差半月生下排行3,4的两个儿子。就是我和早夭的四弟。 结果,没等百日宴多久,太后的两个儿子和柳姨娘的幼子都中了毒。 虽然大夫救的及时,太后的嫡长子只是体虚性命无碍。 身为三子的我却被说命在旦夕,即使神药救过来恐怕也会成个人事不知的傻子。 但,是天意也是好命,要死不活时,我正碰上云游到王府医术超群的苦树大师。 当时我父王,辽东王死马当活马医,让他带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我。 中毒的事调查来调查去柳姨娘都有大嫌疑,为了给王家,还有当时已经独揽朝政,自己王妃表姐妹太后个交代, 辽东王迫不得已,说是为了柳姨娘所出庶长子体面,就饶了死了幼子的柳姨娘一条活命,就此把人幽禁在边界苦寒的庄子上再没接回。 放下心来的太后从那后在辽东王府里呼风唤雨得意二十年。 一直到辽东王登基为帝,雷厉风行接了柳姨娘直接封为贵妃,太后才知道自己当初被骗了。 原来,辽东王常年出征在外,所谓囚禁的柳姨娘一直被他随身带在驻地附近。 丫头仆从围着,金尊玉贵的娇养着,比王府里做低伏小当妾室还过得自在滋润。 就连府里一直受太后亲自照顾教导,王爷所谓外面不需要抬回来女人生的7,8两位公主,都是柳姨娘的亲生女儿。 得知内情,几乎一口血吐出来的太后却拿贵妃没办法了,因为丈夫如今已是皇帝。 再也不需要考虑她家的势力做决定,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了。 当然二十几年相处,又是原配发妻。老皇帝还是很敬重妻子的。 解释说已经找到了当年人,证明下毒的不是贵妃。就此把过往一切爱人身上的污水洗去。” 哇,此刻身为宫中女人的若棠真对贵妃羡慕嫉妒恨了。 看看人家,怪不得说宅斗终结者是男人呢! 其他女人宫斗、宅斗,靠手段,靠脑子,靠可怜,靠狠毒。 可跟贵妃比起来那都是浮云。 再聪明睿智又如何,千百年来后宫里哪个出身高门的贵女不是敏慧能干的。 可一力降十会,男人真爱一出,百媚千娇退散。 想想贵妃远远不如太后的美貌,家世,手段,她只能叹息句这绝逼是真爱。 也暗自祷告,萧策千万别随了父亲,将来得这么个真爱在自己眼前,心塞。 ☆、第129章 听完太上皇对于贵妃,一辈子矢志不移情深似海的痴情史,若棠感慨了好一番。 靠在萧策肩膀忽的好奇:“那当年的毒到底是谁下的?真的是贵妃吗?我今天看她性子十分柔婉温顺,不象是那么大胆子的人。” 本来为旧事心头沉沉的萧策把怀里人往膝上抱紧了,对着那双晶亮非常的杏眼心头忽的发痒,低低一笑,声音磁力非常的揶揄道。 “叫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乖,若若,叫一声给我听听。” 这个家伙,为什么对好哥哥,策哥哥这称呼蜜汁喜欢,从初见不久时,婚床红浪中,到现在,总是找机会让她叫,真是古怪的习惯! 不说君权夫权,就是想到未来的日子,又有太后、贵妃的教训在前,本来就是耳朵控的若棠乖巧柔柔叫了声:“好哥哥。” 这一声可了不得了,心里冲动燥热的燎原之火噗的被点燃,萧策立时把怀里人一转压在软榻上,疯了般搂抱亲吻起来。 等翻天覆地中清醒过来的若棠,觉得胸口发凉使劲挣扎时,不管不顾萧策的大手,已经撩起了她的长裙探进了腿间。 也顾不得君臣,夫妻的尊卑,情急的若棠,练过多年基本功的腿用力反踢出去。 大婚第三天,皇后衣衫不整出现在皇帝的舆车外,魅惑帝王,白日宣淫这名声她可不敢担。 可惜,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是人家对手。反应相当快的萧策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就势盘在自己腰间。姿势更加暧昧。 随后,男人欲望难忍,痛苦压抑的在她耳边沉声道:“乖乖,别动。宝贝让我抱一会。乖。” 感受着大腿根上顶着的坚硬,耳边火热的喘息,识时务的若棠老实的僵硬下来。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在她耳边蹭了又蹭的萧策,大手握紧了她的小手反复亲吻间,为分散精力开始轻声解释道。 “当年中毒,事发时我太小什么都不清楚。后来有能力的时候,又事过多年,当初沾过边的人,经过几波人几番清理所剩无几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贵妃想让自己儿子成为继承人,舍了小儿子与我们两兄弟同归于尽。 还是太后妒忌愤恨,为绝后患下的毒。想用骨肉搏一个一了百了。 或者府中几个想浑水摸鱼的姬妾,这桩无头公案除了背后毒手亲自承认只能是无解悬案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两安稳幸福过自己小日子。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不会兄弟阋墙,会相亲相爱的。” 顺从的依偎在他怀中,透过风吹起的细缝,看着幽长暗沉仿佛没有尽头的宫墙若棠没有答话。 我们的孩子?庶出之子也是他们的儿子。 当初辽东王府里,为了偏安一隅一个王府封地的继承,十月怀胎的母亲们都能用几条无辜小生命铺路。 如今她在皇宫中,为了这天下共主的地位,将来的争斗恐怕更血腥残酷。 大舅曾语重心长对她说过,表姐苏美琪在宫里也好,与自己也有个照应帮衬。 她如今多照顾些,将来表姐的儿子也是她儿子——定会被封为王,掌兵掌权,将来也是自己儿子太子的帮手。 本就对此不置可否的若棠此时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怕。 萧策和安王一母同胞又如何,还不是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隔母的孩子又怎么肯愿意屈居人下,奉他人为主。 都是皇上的儿子,谁就比谁低一分了,谁就天生是该做奴才的命呢! 看来,大舅的这份好意,她注定不能领受了。将来与美琪也势必依然水火了。 这真是前世有怨,她们两怎么就非得纠纠缠缠不能分开了呢! 抱紧怀中神色飘忽的可人,心事复杂的萧策也不再说话。 当初他的确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过几个月大的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乳母曹夫人跪下为他哀哀哭泣苦求,而当时年轻的母亲把能给自己救命的药,干脆倒进盛放的牡丹花下,口气淡漠冰冷。 “别忘了是我生了他。如今要他还恩也是应当。” 是啊,是她生了自己。要了自己的命去也是应该。 可惜苦树大师救活了自己,那么他这条命如今只属于自己,除了怀里的小女人再也没人能让他献出去。 就算是十月怀胎的母亲也是一样。 病重的太上皇没能出席,也不耽误晚上家宴的热闹。 歌舞飞扬的大殿里欢声笑语不断。有萧策上午的预防针,若棠每一句话都不轻易出口。 好在别人也不敢轻易跟她多话,她只小心应对太后与几位公主姐妹就是。 酒过三巡,太后玩笑的指着五公主跟身边几个妯娌说话。 “这丫头可喜欢她三嫂了。去了定南王府一次回来,就跟我说三嫂多好多好,一心盼着她哥早点大婚。 过两天我陪太上皇去温泉行宫修养身体,你就让你嫂子给你在未央宫找个殿住过去,姑嫂亲热个够吧!” 五公主模样跟萧策很相似,只一双圆圆的眼睛应该是随了父亲。 晶亮的挂在带点婴儿肥的脸上看着就透着股娇嗔,招人喜欢。 此时对着若棠可爱的眨了眨,十分亲昵笑着。 “嫂子,你是正宫皇后住在椒房殿,我就在离你最近的宫殿好了。到时候等3哥处理政务,我就去陪你解闷。” 按理说太后离宫,做嫂子的照顾小姑是应当的。公主想从长乐到未央中暂住也可。 但未央宫她自己还没去过呢,怎么安排?若棠不由蹙眉。 奇葩新帝萧策一反历朝规矩在大明宫中成婚,并扩修同心殿居住,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另类决定,她正琢磨怎么应对。 萧策忽然出声拦过话头。 “不说皇后宫务繁忙,没时间陪你无聊。 郑孝瑾已经从东江回归,开始准备到京都迎娶公主的一切事宜,你还是住在长乐宫,跟母亲身边有经验的嬷嬷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你是嫡公主,世子也身份贵重。大婚规模隆重,礼仪不可有一点马虎知道吗?” 听了这带着点训斥的话太后没一点不高兴的意思,几个女眷也连声恭喜。 看来萧策要嫁妹了,这还是他当政第一桩皇室婚姻,又要特别给凉州王面子,一定规模盛大。 若棠想到五公主定下的驸马郑孝瑾,凉州世子正是当初藏身自己马车里,求助逃离军妓命运,北地三姝之一陈欣瑶的未婚夫。不由心里唏嘘不已。 果然,情爱对于男人来说与权势家族相比是不值一提的很。 热热闹闹就着这话题说了好一会,太后仿佛随意聊天般问正在跟几个王爷说话的萧策。 第136节 “皇上,你妹妹就要出嫁,这封地食邑你准备给定在哪里?” 主菜终于来了。 自知此事决不会愉快顺了太后意的若棠垂下眼,看着眼前的酒杯准备应对就要烧到自己身上的战火。 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连玩的正欢几岁孩子也乖乖坐在母亲身边。 初登帝位的太上皇,对兄弟子侄到是有几分苏家大舅的情谊。 不管庶的,堂的,儿子,侄子,萧家封王的男人可不少。 但因当时天下还没有一统,新朝律法也不完善,封地、等级、传几代,都没有定下。 这些王爷都等着,看着当今皇上开口分封呢。 如今太后为公主开了口,皇上怎么也不能落下他们了。 一饮而尽杯中酒,萧策黑漆漆眸子里似乎有些轻笑。 扭头对太后笑道:“公主俸禄已有法定。您要是心疼小五给她多置办嫁妆就是。” 这话就是委婉拒绝了。不等太后发话,五公主已经拉过了若棠的袖子。 “嫂子,你看三哥啊。他富有四海,封妹妹一点怎么了。” 五公主故作不以为然,撅着嘴巴过来仿佛天真浪漫的央求。 “嫂子,你之前不是说帮我的忙吗?快帮我劝劝皇帝哥哥,让我风光点做个名副其实的公主吗,他一准听你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棠在萧策望过来幽幽眸光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好似,只要是自己开口所求,他真的会无所不应。 深处心弦轻拨,她深深地吸着气,敛了笑。一本正经道。 “五妹妹慎言。任何事皇上自有明断。何况后宫不得干政,我身为皇后怎么可胡乱插言政事。放心,等你出嫁我给你添个大田庄,绝对够风光好不好?” 后宫不得干政。 这句话在数百年前秦武帝带着孝武皇后一起处理政务。 后来经历女皇,多朝太后临朝称制早就形同虚设。 但她此刻郑重说出来,谁也不能,不敢驳。就这样一句话定了性,把嫁妆上升到了国家政事的位置。 不能干政,皇后也要做表率吗?自有打算的萧策挑眉,嘴角擒着一股莫名的笑意看了她一眼。 五公主同时也看了眼太后,又看了眼皇帝,嘟着嘴有气无力的行礼谢谢嫂子回到了太后身边。 殿里的气氛沉闷下来,很快宴席散了。 几个妯娌、媳妇一起到太后宫中说话,若棠身为媳妇自然作陪。 二公主一反那天在王府的趾高气昂,倨傲教训。不等若棠拿过茶碗喝上一口水润润嗓子,已靠了过来哀求。 “我知道他不争气,可毕竟是我的丈夫,也是皇帝的亲姐夫。你就帮我说说话,饶了他这一回。 他自小生在辽东,如何能受得了交州的酷热。真流放过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岂不成了寡妇。孩子也要失了爹爹。” 看着桌子上的兰花茶碗,暗暗叫苦的若棠真头疼。 她们是故意为难自己的吧,大婚才两天,怎么就都求到自己头上了。 “皇后,这亲戚间的事情不用上到国事了吧。” 明亮的烛台下,端坐在宽大的凤榻上把玩着如意的太后冷冷一句话过来。 微蹙眉头的若棠无法,只好低声问。 “二姐,你要我和皇上说什么呢?皇上金口玉言,要是做不到令行禁止,怎么统帅群臣。 放心,你们是至亲姐弟,等天下大赦皇上必定” 听她全是推辞不肯帮忙的客套话,二公主压不住脾气翻了脸。 “大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皇上登基都没大赦,你不肯帮忙是不是?” 确实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可以把萧策定下罪臣赦还的若棠温声道。 “二姐,不是我不帮忙,只是帮不了。皇上是君、是夫,我怎么能反驳他,让他收回成命。” “你这时候到是讲起三从四德来了。女子在家从父,也没见你在你父亲跟前孝敬一天。” 这话可诛心了。 房间里几个王妃、公主在太后跟前,自然不会替她这个还看不出实力的新后说一句话。 若棠抿了抿唇,目光清冷扫过房间众人,肃然起身,敛祍深深一礼。口里换了称呼。 “二公主说的不错。我是大不孝。可人生下来就带了原罪,谁也无法改变。 若棠襁褓中被舅父养大,知事明理也有十几年了,一个问题一直困结于心。 问过舅舅们、问过师傅们、问过得道高僧们,却谁都不能给我个答案。” 看着房间中微尘在灯光中飞舞,她声音里带上了森寒冷意。 “母亲千辛万苦怀胎数月生下我,冤恨而死。 我要是孝顺女儿是不是该给母亲报仇?可父亲是我的血脉至亲,我怎么忍心? 承欢父亲膝下,对不起枉死母亲,是大不孝。 替母亲报仇,还是大不孝。 若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请二姐、母后、各位婶子,姐姐,教我要是你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杀父?忘了母亲?谁也说不出来妥当的处置。 ...... ...... 绝对的不欢而散。 想到告辞时太后冷冷的一声哼,若棠想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走出宫里的她心烦意乱。想到还要面对那十个未央宫中美人,其中还有表姐苏美琪简直要疯了。 这皇宫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自己到底是哪辈子造下的大孽,报应到了今生。进了后宫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若棠:好哥哥,听说今天五公主,二公主这几出为难我,都是你有意放纵的? 萧策:乖若若,哥哥我这是一劳永逸,为你今后的好日子! 若棠:呸,坏渣渣!今晚不许上床睡地板! 看文的小天使们,布丁开了新文,《恶人当道[重生]》卖萌打滚,求各位去我的专栏预收一下啊!是甜宠,爽文哦! 在厚脸皮的祈求,顺便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啊!拜托,拜托。 点击下专栏就可以看到的,小断气的布丁谢谢了! ☆、第130章 相比较心烦意乱,抱怨不已的若棠,书房中萧策的心可以用恨天怨地,怒气涛天形容了。 曾经匪气满身,如今手握重兵的海上将军杨波。跪在御案前额头已经见了血,一脸要以死谢罪的模样。 煞气以无法压制的萧策把最新的密信刷的一下扔在他脸上。 本来只是灰头土脸的杨波扫了眼落在地上的消息,双目铮铮瞪圆,面色转瞬寂如死灰。 只见那密折上清楚写着。 “叶衡将军在平江雷鼠帮助下,李代桃僵脱身凌水渡。在东川城中以火牛计暗渡陈仓。如今以全城搜尽没有踪影。” 懒得理跪在地上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萧策对暗卫首领犹豫了很久,沉声吩咐。 “叶衡少年沙场扬名,于兵伐诡道精通非常,既然出了封锁严密的东川,就是鱼归大海再难寻觅。 你撤回所有的暗桩,只紧守京都各个路上进入的通道。尤其是定南王府所镇。 五鼠那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派人时刻观望巡查即可。 明天一早朕会亲临京外平江水军营,布防水路。” 暗卫首领第一回见皇帝对一件事考虑这么久。又没有雷厉风行指示去如何办。 他偷眼扫了眼案头,依然摆着大婚头一天送来的那份密折,又谦恭低下头去迅速退下。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萧策静静的揉着额头。 好一会脸色平静端正坐起来,拿过那封一直摆在案头的密函。食指在‘叶衡将军现身东海凌水渡’上划来划去。 想到自己在大婚头一日接到这个消息时的悚然心惊,长呼着自嘲一笑。 当初叶衡整兵围魏救赵去解苏元正中军之危,退走时当胸一箭正是后方突然而至的冷箭。 不然以他素来小心缜密的行事,怎么会被射落海中。 而做此事的正是海岛归来不久,自以为帮了主子得美大忙得杨波。 事发不久,见若棠几乎要痛苦寻死,明白叶衡虽然死了却一辈子留在她心里美好一生的萧策,就要千刀万剐了杨波这个不明白情为何物的蠢货。 还是军师与几位重将苦苦求情,想到他多年忠心耿耿留在外海练兵,萧策才开恩饶了他一命。 等萧策终于在心底认同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做到不介意若棠一辈子心上有那么个完美初识后。 哪里想到叶衡竟然命大没死。 被救漂流海外三年后,竟然千辛万苦又返回九州。还逃离了暗卫的层层围捕。 刚得知这个消息后,萧策忐忑后内心竟然有一丝窃喜。 第137节 他本来想先不和若若做成真夫妻。 为了一辈子长远计,先让她对自己动心动情。 哪怕不能全忘了叶衡,到水到渠成之时又有了肌肤之亲,就算知道了叶衡尚在人间,为了感情、责任、情谊,还有自己待她的心等等。 以若棠的性子也不会放任心意,自私的离宫而去。 可自己那些理智,八风不动的自制力,在若若面前就是一阵烟。 她不过是微微靠在自己身上,露出了红衣里一点点胸口雪痕。 那些欲望,疯狂想要她的念头,就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压抑。 他真是太想她了。 太想她属于自己,自己也属于她。想二人夫妻和美,契合无间,永不分离。 春风销魂一夜,就此原本的打算灰飞烟灭。只能另做他图。 想想佛寺那晚大师说叶衡与若若的夙世因缘,萧策眼神越来越冰寒。 夙世,凭什么? 若若是许过自己生生世世的。 杀意刚起,大师那些积德行善,来生还会有一丝红线机缘的话,又在他耳边嗡嗡响起。 眼下,他不杀叶衡,不是担心事情会有外泄的一天。 而是,他不要叶衡再有机会,去奈何桥上等着若棠。 未来的某一天,自然有他牵着若若的手一起共度黄泉。谁也别想在他手里在把她抢走,一时半刻也都不行。 暗自发狠好一会,萧策沉声。 “看在你为我朝屡立战功的份上,朕给你个恩典。 有一天叶衡与皇后若是天不遂人愿见了面,你不用再来见朕。 直接带着你们全族三百七十三口,还有那两个外宅里的宠妾,孩子一起自尽。 现在滚吧!” 小命暂时保住的杨波一个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谢过皇上给他们留全尸的恩典。 带着满脑子都是如何求皇后给个生路的念头,连滚带爬出了御书房。 回来同心殿稍晚的萧策,站在院外吹了会清冷的北风。才招呼内侍进来。 听大太监李明把皇后在长乐宫中的事,一字不差学了一遍后,满腔郁气散去,神清气爽不少。 想到晚上那顿食不下咽的家宴,他估计若棠一定没吃好,赶紧叫了小厨房送了面,进了大殿。 被强制喂了小半碗金丝面的若棠严重怀疑,萧策对自己有喂食宠物的倾向。 撑了后,又陪着突然兴起的他暖廊上散步消食好一会。 到了入寝时辰了,萧策才终于懒洋洋抱着她躺在大榻上正常交流说话。 听到她请罪似的主动交代,在太后哪里所谓的发脾气,坏心思的帝王低低笑了好一会。 “她们这样欺负你,怎么你就这么斗了几句嘴就算完了?” 这叫什么话,若棠赶紧要起身:“陛下,就这妾身已经逾矩了。” “停,以后私下里称我就好。还有叫好哥哥、阿策、三郎、夫君也行,你要说不敢我就罚你。”说着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吸了一口。 男人想要宠你的时候,还是别清高自持拒绝的好。 这是史书上那些深明大义妃子,无数血泪给她的切实教训。 若棠从善如流换了称呼,乖乖叫了声“夫君。” 手下的青丝黑亮顺滑如缎,许是她练武内息畅达,王府里营养又养的好,竟然有几分男子的冷韧。 萧策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下的小蘑菇头问。 “小胆子。我还以为闹一场你至少能摔两个杯子,跟她们喊上几声呢。 哎,可惜了。不过也算好,现下她们一时半会不会来烦你了。 真是幸好我早上没提醒你,不然你吵两句嘴都不会了。” 这是什么意思? 萧策是想自己和太后公主们闹翻吗? 看他眼里得逞的坏笑,若棠十分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心头一直压着的火蹿起又死命压下。被他气到脸色起红的若棠嘴角抽搐的道了句。 “多谢夫君好意的不提醒。” 看她心中懊恼恨恨,又不敢发作的可爱样子。 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萧策并不恼,只坦然的瞄着她,凤眸斜睨间潋滟含情的调笑道。 “知道夫君疼你就好了,还不过来亲亲。感谢一下我的辛苦筹谋。” “呵呵。” 实在领受不了这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架火泼油家伙的好意。若棠下颚紧绷,终于发出了两个字音表达了内心的森森恶意。 听到这记忆深处的两个字,萧策眼睛里闪过花火,猛地起身把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压下。 沙哑深情的叫着:“若若,若若。” 热热的吻胡乱在她蘑菇头上落下。好一会,闹了一场,呼吸紊乱的若棠才挣扎着爬起来,满面通红的叫人放水沐浴,准备休息。 扫了眼脚步轻盈却匆匆丫头们的瑟缩眼神,她回身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蘑菇头凌乱疯子般的样子,才知道又丢了丑。 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她是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扑过去恨捶萧策一顿。 他怎么能这样,让自己就这么失仪的见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帝后私下这样不庄重,胡闹,他自己就不觉得丢脸吗? 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不苟言笑的冷峻战神吗?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总是火星与地球的差距! 在萧策看来,自己越亲昵她,宠爱她,与她平常夫妻样恩爱逾恒才是给了她地位身份,才是让仆从,重臣更不敢小看她的筹码。 何况自己也是真忍不住,真恨不得时时夫妻相拥相偎。 所以,尽管若棠气的脸都红了,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的笑着看着她整理头发。好像这是多么有意思有趣的一件事。 冷静冷静,若棠咬牙,暗自劝自己不要跟蛇精病人计较。 勉强让自己脆弱的小心肝跳动正常,撑出个笑起身沐浴去的若棠。 听见身后拉长的撒娇声:“若若,等我一起洗,我要你给我擦背。” 恶寒不已的她攥紧拳头暗恨。 这家伙,是绝对是不能好好玩耍的节奏了。 自己要不要拼着水性的娴熟干脆弑君,让他淹死在浴池里。解解恨。 这想法也只能是想法。 若棠还是在能游泳的浴池里,顶着飘香的花瓣,忍着在身上胡乱游走的大手,乖乖给大boss擦了健壮的背,外加饱满结实的胸肌,轮廓刀刻样的腹肌,一块,两块...... 正当年纪的新婚小夫妻,夜夜春宵几度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萧策体贴她初经人事,还是闹过了三更天才歇下。 折腾到两腿发软,脑子昏昏沉沉,趴在男人宽厚臂膀里的若棠听着舒爽又得意男人耳边打趣。 “若若什么时候也让夫君肆意尽兴一次,享受下芙蓉帐里春宵暖,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些所谓昏君的无可奈何与自甘其乐啊。” 彻底入梦前的若棠无力跟他在气恼,只能在心底庆幸着,幸好明天没有大朝。 她的目标可是良佐明君的贤后。决不可变。那些什么不早朝的魅惑妃子所行,做梦去吧! 四更的梆子隐隐传过,早已起身穿好黑甲的萧策披斗篷前,到底忍不住回转内室,小心在香甜梦中人额上烙下一串吻。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的白雪映衬得高壮黑马上,一身黑斗篷,黑甲劲装的萧策更显凌厉冷峻。 关照了一声:“瑛姑,好好守着皇后,朕明早即回返。” 跃马扬鞭在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萧策:布丁,你这样真的好吗,我刚新婚,洞房还没痛快下呢,就给我添了这么大的堵,心塞到要死! 逝去的人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安息,干嘛又让他阴魂不散啊,你是不是真要把虐我到最后一章的宗旨贯彻到底啊! 你为什么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啊,在这样下去,小天使不会原谅你的! 看文的小天使们,布丁开了新文,《恶人当道[重生]》卖萌打滚,求各位去我的专栏预收一下啊!是甜宠,爽文哦! 在厚脸皮的祈求,顺便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啊!拜托,拜托。 点击下专栏就可以看到的,小断气的布丁谢谢了! ☆、第131章 大婚后7天,皇帝皇后带着文武百官,世家亲眷,终于送走了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立时离开龙气迫人新君儿子的太上皇一行人。 按仁孝之礼,萧策本来要亲自送父母亲到别宫,在亲自侍奉些时日的。也算全了父慈子孝的名。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决定前朝刚下,太上皇就在当时喝水时呛到了,咳嗽不止差点背过气。 第138节 太医院的太医们忙了半个晚上,才算又把人艰难救了过来。 太上皇一缓过神,知道儿子要进行的百般孝心后,吓的用磕磕巴巴的不清晰吐字,严命他做个好皇帝就是最大的孝顺。 不仅不要送自己到别宫尽孝,还下旨皇帝千万不要去行宫看自己。切记,切记! 一些本来对道士之语并不信的臣子们,看到这样示警的巧合,也秉着信其安心的念头,劝着皇帝双龙伤了谁都不好,还是暂时不要与太上皇见面了。 孝在心不在行。皇上的心意所有人都明白的。 本来准备借着太上皇的光,带着新婚小妻子出宫登山游玩一趟。 皑皑白雪中雾气缭绕温泉池里,你侬我侬戏水的萧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只好安抚她,等下月新年礼后,在抽出时间去京郊层云温泉,泡汤打猎陪她散散心。 目瞪口呆看戏一样的若棠,并不在乎能不能出去雪中泡汤,只对古人的迷信彻底服气了。 当然,更服气的还在后头。 萧策在太上皇走后,一连串的政令让大臣们目不暇接之外,只剩下瞠目结舌了。 为太上皇祈福,明年春天加开恩科。 地方考试曾通过的,官员及五大书院举荐的,自认才华无双到京都通过国子监考核的,都可以参加。 调动防务。 重新在各地派驻守将,却不在允许武将有管理地方政务,任命官员的权利。文武职权分开了个彻底。 全国开始剿匪,路匪、山匪、水匪,要在一年内消灭干净。当然有本事招降的功高一等。 未央宫中太后留下的美人们并没有得到他的正式侧封。也没有皇后凤印的明旨。 萧策大朝会上态度强硬的,不承认那是自己的美人。 言辞恳切的要各位臣功把正好年华的女孩们接回去。另寻贤婿好好出嫁,皇家会给她们一份丰厚嫁妆作为‘陪伴太后’的谢礼。 可本来想仁慈一次的他,在同心殿内书房看着眼前那些忠心臣子的折子,冷笑着骂了句给脸不要脸。 思索都不用,立马宣了内监总管李明。 “你明天会同营造司把大明宫和未央宫中间打通,把未央宫里太后请来‘做客’的十个美人集中到明渠东南角秋夕堂中。 前面正殿不管,但要尽力尽美观,把明光湖附近还有这几个大殿圈过这边来。” 这,看来李公公也承受不了萧策的半疯狂了。 好在现如今有了救星。他嘴里支吾着不敢答应,扭过头对正看书的皇后小狗一样可怜巴巴求助。 李公公那眼神实在哀怨的让人不能忽视,若棠放下书走过来:“皇上,怎么想起来重改两宫格局。” 萧策对她向来耐心,安抚一句摊开宫图。 “没事,你看看我这么圈过来以后,中间这大路是种花草好还是修阁廊,你喜欢凌空的木走廊修一条如何?” 对于萧策的为政之德她还是十分认可的,并不认为他是一时赌气才把大半个未央并入大明宫。还要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仔细看了看宫略图,若棠眼底渐渐泛起幽光,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是这里?” 对她与自己如此心有灵犀,萧策盈笑的点点头。 若是为此,这到是必须大兴土木了。呼出口气想了想如何布置合心意。 若棠犹豫道:“皇上,不如修成高些的空中阁廊吧!下面在挖一条2尺多深的流水清溪。” “好主意,在溪两边种上四季轮换开花的矮花蔓草。赶紧去办吧!春天朕和皇后要赏花观溪的别耽误了。” 这回皇后也跟着发疯了,喉头一哽无话可说的李明无奈领旨退出。 被萧策搂在怀中一起看折子的若棠,好半天没有出声,到底心中好奇胜过贤后尺度,扭头浅笑问。 “皇上是如何找到当年秦武帝留下的密道,还有那些宝藏的,今天圈过来这些地方下面就是我们曾经逃离京都时的宫中密道吧!” “嗯,当年我也是机缘巧合的无意中发现。但地下密道的设计实在精妙我不想废了。 这回正好拿这些人做借口,更隐蔽的修缮一番。也算是为后世子孙留一条退路。” 想到当初两个人在密道里的事,萧策扔开折子抱若棠压在他矮榻上。 略带薄茧食指带着股旖旎勾画着她微翘的红唇,潋滟凤眼中眸光深幽。说不出的让人脸红心跳。 “若若,知道吗?当时在密道里,你在我怀中。我想亲你想的要疯了。却为了保命不敢一亲芳泽。 等天暖了,我再带你进去。我们就在那里面试一试好不好,好不好?” 呵呵,这家伙是发情期到了吗?怎么什么话题都能跑到闺房□□上去。 若棠不好骂他,也不敢动手。只好委婉想办法错开他不依不饶的纠缠答案。 哪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萧策秉承能动手不吵吵的原则,直接行动。 书房里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伴随着女儿的娇嗔响起。 “别这样,你是圣明天子,回寝殿的。” “不要,孔圣人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天子也是人。” “你是明君。” “不要,我要做昏君。” 含含糊糊的声音越来越低,矮榻上的小几悄然滚落到厚重地毯中。 御书房里年轻有力的喘息、柔婉低哑的呻|吟,伴着窗外簌簌的雪声彻夜不息。 新年,元宵,龙抬头,转眼北风转向,南风送暖。 春回大地,百花闹春光。又是一年的花朝临近。 窗下梳妆台前,几个丫头梳头,举镜子,挑选钗环,围着皇后忙的不亦乐乎. 只有空着两手的瑛姑看了眼窗外桃红柳了。皱了皱眉问。 “娘娘,你真跟皇上商量好了,明天花朝跟定南王出去一天。” “嗯,当然说好了。不然我还能私自出宫怎的。”若棠答得轻描淡写。 被派着要跟回去王府送信的瑛姑,不相信的冲她挑挑眉。 不理会她作怪,若棠在侍女端过来的匣子里挑了串淡粉乳白相间的素银华胜,放在已经齐肩的发上比了比。 回身问丫头们:“把这个压在额发上好看吗?” 紫绒这丫头有点憨向来没心眼。主子说什么是什么。 傻是傻了点,可足够听话。所以若棠把她调到了殿里负责小库。 她也不去管其余几个丫头的脸色,直率道:“娘娘,珠子好看可太净了,前面再放个晶亮的彩色坠子更好看的。” 对镜子看了看若棠点头道:“的确,不过明天日子特殊。还是素雅点好。” 捧着软底银靴过来的碧螺看着兴致勃勃张罗出门的主子,也确认的追问了句。 “娘娘,皇上真的说明早您独自出门即可了?” 不怪丫头们和瑛姑都不信。几次三番的确认她是不是能有片刻自由。 大婚后萧策第一天上大朝后,就派人给她接进了御书房。 他下了朝,在前殿处理政务、接见大臣、商讨事务,皇后是在后间看书、写字、玩耍全无所谓。只要陪着他就好。 当然,要是无聊想去逛园子、游戏,他也不拦着。 反正若棠要是没事一个人在宫里。那就要陪着他去。 最规矩的七皇弟恭王无意提过一句:“皇后不是说后宫不可干政吗?” 皇上不假思索的回答光棍极了。 “皇后勤勉贤德,在御书房是给朕磨墨、沏茶、擦汗的。 女人以夫为天,照顾丈夫日常生活亲力亲为才是贤妻所为,难道不是?皇弟可是有异议?” 被噎的恭王扫了眼皇上,看似含笑眼角眉梢隐隐的凌厉,瞬间闭嘴却也晚了。 三天后他御前失仪罚俸三月,虽然王爷家不差这一点俸禄过活。可皇上的态度表明无疑。 亲弟弟都这么不给脸,谁还敢去撸虎须。 就此若棠光明正大驻扎在了御书房做了最贴身的伴读。 至于她的本职之一,宫务。 大婚不久萧策就给了她一份女官內侍的名单,每个人具体情况写的清清楚楚。 若棠在李明几人建议下,仔细挑选一番,任命好尚宫、尚仪、太监。少监等等。带着宫女內侍们管理宫中一应事务。 把各自负责的宫务分派下去,又把自己按前朝和眼下具体情况做的规章守则发下去。 有了一定之规,管理的人,自己安排的嫡系监督检查,她也没什么大事了,定期查看听他们回禀就好。 至于皇后的本职之二,宫妃。她就更是甩手掌柜了。 被太后独断专行接进未央宫那十个美人,萧策所谓‘做客陪太后解闷’的十个贵女,到现在若棠是连面也没见到。 没办法,皇帝比太后更强势,更加说一不二,一点不给臣子、太后面子。 见他好言劝说臣子们还不听,硬是跟他对着干,都不肯接了女儿出宫。还上折子表所谓的忠心。 萧策一气干脆划了如今小小一块的未央宫,下明旨说把他圈出合并大明后,剩下的那点宫殿给太后请来的客人客居。 而且,十分狠辣的连饮食都让长乐宫中膳房每天车马送来。 想到那送饭的遥远路程,与厨子们看皇上眼色的精明行事,若棠很怀疑几个月来,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贵女们是不是都饿瘦了几圈,得上了胃病。 也是那时候若棠才明白,他之前大修大明宫的主意。是早就打算了让自己跟他住在一块,不在回未央了。 眼下他们倒是真有点平常夫妻过日子的意思了。 每天在改名为同心的大殿里同起同睡,同吃同玩。 第一回在御书房被萧策硬按着手给奏折盖印时,她还谨慎担心的不行。 后来也破罐子破摔了。 大婚3个月,如今拿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批评调侃几句也是平常。 第139节 看来人果然都是习惯性动物。 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昨晚那家伙虎狼似的亲吻留下的红梅点点,若棠很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习惯,习以为常后要是一朝翻覆,又会有多难以承受呢! 就算,她一颗心守的紧紧,也会有一时怅然失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哒,看文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下布丁的专栏吗,app上点开右上角作者专栏小圆圈,在点击收藏就行了! 小断气的布丁拜托在拜托了!卖萌打滚中! ☆、第132章 虽然觉得几个丫头怀疑自己要胡来,瞒着皇上私自出宫是过份了点。可她也清楚瑛姑几个担心的算有道理。 萧策如今简直就像没断奶的婴儿,见不到熟亲近悉的若棠就心浮气躁要胡闹发火,一点没有了杀伐决断、英明神武帝王的样子。 对此若棠怀疑他是对自己新鲜劲没过。或者自己具有母性光辉,让他觉得有安全感、依赖感。 哈哈。 不过,萧策确实同意不陪着,明天让她一人跟舅舅微服出去法华寺一天。 当然,是在若棠甜言软语还有答应下来羞人的报答后,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帝后大婚后,当时没有实职的苏元正让幼子带着女眷、侄子们回了益州。 自己同王妃还有仔细挑出来的3个孙辈留在了京都。其中还有2房家跟若棠一起跳江逃走的小团子苏昭。 看来他是想好好花精力,亲自培养出来苏家的下一代了。 但是他的空闲时间也不多,因公务实在繁忙。 谁也没想到当今会把京郊大营,护卫京畿的10万精兵大权交给了定南王。 这可是关京都安危的大事。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连若棠也担心不已。 历朝历代大权在握的外戚与皇室最后的结局几乎没有善了的。 读史通透的苏元正是打算余生安心留在京都做个逍遥王爷的。所以才把守成都不易的十五留在益州,就是像萧策坦明心迹的意思。 哪成想新皇会给他如此重任,为难的婉拒,推迟了多次,直到萧策亲自请他到书房密谈一番过才接了手。 那之后感慨皇帝信任、胸怀的苏元正放弃了教养儿孙,养花逗鸟的养老计划。 焕发了第二春一样,精力无穷的治兵练兵,回家的时间都少更别提递牌子入宫见若棠了。 可几乎每年都在一起的花朝,对他们舅甥意义不同,接到舅舅请见的牌子,皇宫里乖乖3个月的若棠坐不住了。才有了独自出宫这一出。 “这个瑛姑回去送个信还不回来了。” 听小太监回报说瑛姑突然回定南王府看见旧友,要过两天回宫,很少跟她分开的若棠有些气鼓鼓抱怨了一句。 换好素淡衣裙,把自己打扮的精神漂亮又低调,让舅舅安心又符合今天的日子,她带上武艺非凡的紫霜、紫云出了皇城。 后面还有一串萧策特意吩咐过来的常衣侍卫们。 天下平定,京都的花朝节热闹非凡。 再不能大庭广众下男装骑马出行的若棠掀开帘子,看街上熙熙攘攘游春的人心思难言。 到了寺里见了等待已久的大舅她才知道,萧策为自己如此大手笔。 在美景如画的雾隐山中,京都第一的法华寺在花朝最热闹的一天,全寺闭门谢客一天。 原本只是想封一两个院子内殿的若棠,愉快领受了好意。 这次的祭拜,苏元正没再让她跪经。 “20多年了,你母亲早就投胎转世。所有的爱恨也许只有我们还在耿耿于怀。” “嗯。” “你不要在计较你母亲的怨恨委屈了。我们活得好、过得好,就是对那些爱我们,不得不离去人最大的安慰。” “嗯。” 看着舅舅关切的脸若棠笑着点头答应。她清楚舅舅在为自己担心。 更知道舅舅留在京都不回益州,不仅仅是为了让朝廷、皇帝安心,更是想陪着自己。 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爱我们,不得不离去人里除了母亲还有谁。以及大舅话里更深的忧心。 这几个月萧策跟她新婚,正是情浓爱热的时候。 若棠虽然没多精力关注朝堂内外,苏元正也只报喜不报忧带给她的都是喜信。 却并不影响机敏的她透过折子、御书房外近臣,偶尔现身暗卫的一言半语知道外面的种种对于苏家,对于她的消息。 毕竟对于政务民生,大臣的八卦密闻,萧策都是不避讳她的。 朝中辽东老臣对与皇上让定南王执掌京郊兵权很不服气。估计更气的是皇上大婚三月还没有想起未央宫里年华正好的佳人。 不知道是想奉承阿谀她,还是想恶心羞恼她。 竟然有官员联合上奏请封皇后的父亲为承恩公,离开扬州到京都开府以全骨肉亲近之意。 继母自然也在请封之列。 还拿出受尽皇恩的定南王做例子,真是不管什么原因都让她火大。 并不把这当一回事的萧策只问她如何批复。当时气炸了的若棠义正言辞回说。 “定南王功在社稷,先皇封王。如今我父无功于国,何以封侯?养出个陪在君王侧的女儿就能鸡犬升天,那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臣子未免可怜。” 没想到萧策比她还光棍,在朝堂上干脆把这定为了法例。 大正朝后妃族人不立平定,开疆,安民,益国大功不可封爵。 这果断真让百官咋舌。 也让那些想继续找定南王府,皇后麻烦的恶心小人偃旗息鼓了好一段时间。 午饭前和舅舅走走停停,聊天看景,作为大家长的苏元正拖了又拖到底把关于另两位侄女的事提了出来。 一心往上爬,嫁给辽王的嘉慧这辈子只能如此了。 虽然如今民风开放,可皇家公主改嫁的多,王妃却只有守寡或者入庵堂礼佛两条路。 嘉慧的情形还要糟些,她膝下没有孩子,庶子也没有。 看新皇的意思也没想让辽王府延续下去。她的地位就尴尬了。 “大舅放心,虽然皇上不会给辽王过继子嗣,但也无心赶尽杀绝。 表姐在府中一辈子锦衣玉食做王妃的日子还能保证。可还有什么要特别关照的?” 锦衣玉食被囚禁在府中苦熬一辈子,对于一心攀上权势高位,一言以断他人生死富贵的嘉慧真是不如痛快一刀更好了吧! “这就可以了。虽然对她我很失望但为着你姨母总不能不管。” 也记着姨母恩德的若棠理解的点点头。甥舅两个静了片刻,异口同声道:“美琪的事怎么看?” 并不相信皇上真能为了她舍弃后宫佳丽三千,一辈子就宠她的若棠对于留下美琪在宫里做个妃嫔并无异议。 可对于萧策几次三番明着要独宠,专宠她的好意,她也不能给脸不要脸,跟正为自己兴头上的皇帝对着来。 苏元正自然清楚她的为难,尤其是皇上私下跟他说过要封美琪为县主,让苏家做个样先把女儿接出宫后。 “大舅,美琪的性子冲动又执拗,我是担心她不接受你的好意,不肯出宫。” 对于这个教不明,管不住,护不听的侄女,苏元正也很头痛。 唉声叹气两句安慰她。 “没关系,我已经让你三舅,三舅母来京都,到时候父母亲的劝她总会听的。只是宫里还要你还是多照应些,别让她闯祸连累亲族,也别吃了大亏,毕竟血脉哎。” 虽然对三舅能管得了女儿不抱大希望,如今没有其他法子的若棠也只能应下。 谁让这个世道,没有人能独立而活,一举一动都是牵连宗族的呢! 春日午后阳光正暖,寺外后山的碑林里有不少古人、名人碑帖,苏元正不想午休要去看看,若棠却忽然有些累,懒得动。 索性坐在不远处山石上,看山中难得的清幽景色,顺便等着舅舅回来。 无意中远眺一眼,正看见溪边崖上许多盛放的山桃下,几支探出来微风中摇曳生姿的亮蓝小花。 若棠顿时心头大恸。不由自主捂着胸口眉头深蹙。 “春光还是旧春光。桃花香。李花香。浅白深红,一一斗新妆。惆怅惜花人不见,歌一阕,泪千行。” 忍着百结柔肠,她低头反复呢喃这首诗又抬头呆呆看了好一会清新可爱的蓝花。曾经花朝节,自己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满腔伤怀的若棠回身吩咐。 “紫霜,你去取支笛子来,我记得马车里有带的。” “是。” “姑娘留步,我去就好。” 身后一个侍卫听了皇后吩咐,跟紫霜说了句飞身而走,不过分分钟带了笛子返回。 看他轻功了得的样子,怅然的若棠呆愣愣好一会。目光柔软专注的问:“你用剑吗?” 被皇后盈盈目光,看得心头一颤的侍卫眼皮都不敢抬,谨慎的回道:“娘娘,属下擅刀。” “哦。”说不好是不是失落,若棠起身到不远处清澈的溪边吹奏起后世经典的悲曲。 同样的景致,同样的春光,同样的蓝花,身边的人却再也不见。 死别真是天上地下,最最无奈的残忍。 有感而发,心伤起伏的她把本就忧伤的曲子吹得更是含情悲凄动人。 两个跟在身边并不通音律的丫头,侍卫们都听住了。 追忆往事的若棠反复吹了几遍后,垂下手呆呆看着溪水前蓝色的野花不动。 静谧的花林间,暖风轻柔拂动,溪水欢唱奔腾,不时落花飘过。持笛而立的她在溪前花下,仿若画中人一样。 “小姐,小姐。” 第140节 溪水后面矮崖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突然出现,轻轻喊了两声。 循声望去,若棠顺势退到后面,对要上前抽刀的侍卫轻轻摇摇头。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书生小矮人一样冒出来。 其中一个还隔着寺庙后山矮墙红着脸递过来一枝桃花,笨拙的夸赞道。 “小姐,你的曲子吹的真好。在下想把这只山桃送你。望小姐不嫌山花粗陋,收下这份心意。” 平生第一次艳遇,还是在罗敷有夫的情况下,真是让若棠忍不住灿然而笑。 几个书生看见美人妩媚一笑都呆了下。有机灵的在后面掐了掐更呆的那个书生。 因为这家伙傻乎乎接着说了句:“小姐,你笑的比桃花还美。” “大胆,放肆。” 几个侍卫再也听不下去,不光是为了书生的小命,更是自己的,赶紧出言打住。 “没关系。”回身对侍卫们说了一句。对于这本就是花朝习俗的若棠不以为意,对书生轻轻颔首:“谢谢你的夸奖,花就算了。告辞。” 她转身就要回走寺里。那几个书生看整齐劲装侍卫手按刀鞘,凶恶喝止他们的样子,很有颜色的不敢在说什么挽留的话。 “你们几个象什么样子?周慎,你手里的桃花还不丢了。做什么登徒子的怪样?” 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传来。是墙外不远声音。 侍卫探头看过问:“娘娘,是王爷带了几个外人过来了,我们避开吗?” 这个时节大舅带人过来?若棠微微怔楞。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们最纯最真最可爱的叶衡将军就快回来了,估计还有两章。但布丁觉得给他安排的之后人生,自己可能会被小天使们万箭穿心。 所以,瑟瑟发抖的布丁先给宝贝们来个预防针,祈求到时候饶布丁一命啊! ☆、第133章 听了侍卫的回话,若棠离去的脚步微顿,暗自思索着。 大舅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既然没让身边侍卫过来提醒回避一定无碍。 也许是需要自己见见的人,对侍卫摆摆手,索性留在寺内等候。 那中气十足的训斥声换了口气,对几个书生点点道:“定南王,那也是我们青云书院的几个学生。学问上还算出众,品行也不错。” 又转身吩咐那几个淘气的。 “周慎,你们还不快过来见过王爷。” 听师长吩咐,几个书生手脚还算利落纷纷跳下矮崖,不过落地姿势实在不美。 寺门打开,苏元正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身边4个50岁上下的老者。后面到跟了十来个年纪不大的书生。 他冲若棠招招手,温和叫道:“女儿过来。” 一听称呼,一切了然。 步履稳重的上前听舅舅介绍说。 “这是前朝大学士张和阳,陶定,这是青云书院院长刘景,还有这位是你一直想见,讨教书法的前朝的礼部尚书王直。 又拉了若棠对那几个面露讶色的老者介绍说:“几位,这是我家女儿。” 都是最聪明的人,王爷家里能称得上女儿,穿着打扮如此低调奢华的不做他想,定是当今皇后。 既然王爷不说穿,他们也不会揭开。 陶定这人到是跟传说中的一样耿直,一句客套话不说先委婉谏言一番。微微给若棠行了个礼劝道。 “您身份尊贵,一言一行都是表率典范,下次还是不要在外面吹笛子,以免招惹闲人引起麻烦。出门更是要多带人在身边才好。” 旁边还没扔了桃花的周慎也是敢做担当的。上前两步解释说。 “老师,是我们听见曲子实在感人心弦,一时好奇失礼,爬石头趟溪水过来的。我见小姐人才了得,才想送她......” “闭嘴,等回书院在教训你们。” 声色俱厉的书院院长刘景脸都气绿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混球。 师长如此疾言厉色的教训,周慎忙禁声退到一旁。 他退下了,身后的丫头却尽职尽责。毫不客气对陶定扬声。 “法华寺今天封门。主子还带着我们以一当十的这些人在身边。再说吹曲子祭奠亡母,怎么就招惹人了。” “紫霜。”轻声喝止住给自己争辩的丫头,若棠礼貌和气的接受好意。 “婢女不懂事,先生不要介意。我知先生的心意,以后会注意的。” 几个大儒想到关于皇后家世,逝去母亲的传闻。再想到今天的日子,都恍悟。 猜想她轻车简从,封寺吹哀曲一定是为了祭奠亡母。到是他们打扰了孝心孝行。 陶定脸上微红顿觉自己失礼,就要行大礼致歉。 老当益壮的定南王一挥袖子将人托起。 笑呵呵道:“我这女儿最是明理懂事,先生一片好心她自然明白。” 经过这一段插曲几个大儒脸色都缓和了不少,一路愉悦的聊聊说说。主要谈的是书法,说道兴起要从寺里借笔墨切磋下。 听着舅舅再三劝他们入仕,几人话里的意思却嫌萧策手段过于铁血,杀戮太过,刑罚过重。 把御史言官毫不留情大量裁撤,不是明君所为。 怕有一天丢了性命,连累九族不肯出山辅佐。若棠脑筋飞转已有了主意。 到了前院定南王吩咐人去取笔墨纸砚。 侍卫手脚飞快的拿来桌椅几人就在几株桃树下坐着喝茶说话。十几个学生肃立垂手一旁。 一直没说话的若棠略一沉思看了看王直,淡然问旁边的青云书院院长刘景。 “听闻先生不仅学问了得,农桑上也有所长。近日扬州湖县一7旬老翁几十年种田总结出一套经验,每亩地了多收几十斤。 特意让儿子推车几百里到州府,先给朝廷献种子。希望能推广,让大家都学会,百姓少受饥寒。 我夫君说他虽然大字不识,可位卑未敢忘忧国,实在令人佩服。该好好褒奖才是,不知道先生是否认同?” 这话说完,那几个书生都瞪大眼睛看过来。 若棠今天为方便,不过是在垂肩的发后接了根假辫子。 首饰只头上一圈粉白珍珠串,一身玉色长裙跟未婚少女的打扮一样。不过更素雅些。 谁也想不到她一开口竟然说我夫君。 余光看了几个学生的呆样,觉得脸都丢光了的刘景使劲咳嗽几声,提醒学生们矜持守礼。 又笑眯眯对若棠颔首道:“大义之人是该褒奖。” “位卑未敢忘忧国”陶定喃喃念诵两遍,看了看身边的朋友微微低下头去。 看了看几人脸色,若棠又叹口气道。 “听闻陶先生是扬州人,可知最近海贼又闯入固舟,抢掠无数还杀了数百可怜百姓,悬吊尸身于城头耀武扬威。 要不是外岛水兵及时赶到,恐怕就又是一次安源焚城惨案。 您说说,天下初定。前陈留下的无数隐患,让中原千疮百孔。只是到处横行的盗贼匪徒,就让百姓苦不堪言。 我听人说过盛世施仁政,乱世用重典。是为了天下万民更快安居乐业,不知道对不对?” 不等几人回答,她哎了一声带着怜悯可惜摇了摇头长叹息着。 “天下百姓注定要多受几年苦了。当今皇上虽然一心为民,可他和朝臣在如何日理万机,宿寐不歇,精力还是有限。 又有太多才华能力出众的人不出山,只顾做悠然隐者。哎。” 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只有惋惜毫无指责之意。却再没人说话,树下寂静无声,各人自有思量。 很快笔墨纸砚拿来。几个人自然是先请若棠写了。 她这几年经的,见的,体悟的多了。 出家的岁月无所事事,更是整日笔墨为伴。腕力也更强,字自然有了更陈厚的气韵风骨。 可更让大伙吃惊的是她写的两句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也不管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收了笔她自若的笑道。“一时想不起写什么,最近的一些小见识,让各位见笑了。” 没人上前执笔一比,也再不提什么书法,几个大儒脸色青白灰红的转换。 苏元正看了看外甥女眼睛眨了下,若棠微一点头,两人都不去催,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清楚。 蹬蹬蹬蹬,这边正气氛诡异安静,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从外院来的延平快步上前,看了围在皇后身边的几个人微微一愣。 利索的单膝跪地,朗声道:“皇后娘娘,王爷,皇上来了,已经到了前殿。” 真是天意。萧策的运气实在是好。 大伙起身前行,后面的书生们呆若木鸡。院长刘景回身瞪了眼学生们急促吩咐。 “还不快过来去拜见皇上。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将来还想殿试,披红挂彩跨马游街。” 被骂的他们才恍然大悟快步赶上。 她赞萧策运气好,萧策倒是觉得糟糕。 他尽快接见完臣子,处理了紧急政务,快马加鞭赶来,本来想陪小妻子踏青赏花,游湖放灯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游过花朝,也是婚后若棠第一个生日。 结果听完一群老头子惭愧表忠心后,还要切磋书法,议论时政。 在寺里用素面当午餐,接着再谈国事,谈史,谈...... 第141节 mmd。这真是最值得回忆的一个花朝节了。 夕阳渐沉,傍晚,苏元定想到皇上来的目的,体谅他们新婚小夫妻,主动言道。 “皇上,每年今日皇后都是要给她母亲放河灯祈福的,今年您就陪她去吧!之后一起回宫也方便。我和几个老友再喝几杯去。” 这大半天跟皇上谈得很投机,兴致勃勃的几个人听到这也知趣起身。萧策自然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下山还没走多远,他就放弃了骑马,赶紧跟若棠挤到一个马车里。 抱着可人在怀的萧策抱怨够了那些碍眼的家伙。看了看怀里人,叹息。 “若若,你不要总想着为我做什么,更不要委屈自己去应付不喜欢的人和事。 我说过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相信我,你只要做我妻子,做你喜欢的事开心就好,答应我?” 捏着萧策手指玩耍的若棠听了这话完全不以为意。 男人的誓言有用的话,天上的雷公劈人得累死。 脸上却带了点娇嗔道,“你不是说我们夫妻一体,谁对谁都一样吗?怎么觉得我帮忙你丢脸了?” “我在你面前要什么脸面。不过是想你开心,不想你有一点委屈。” 满脸正色的萧策语气急急,生怕她不高兴误会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这家伙的意思要跟自己玩纯粹爱恋? 他眼下的话,不会是想表达我爱你,只爱你,没有目的,没有所图,不要你为我付出,只要你好好接受我的爱吧。 很有些意外的若棠腹诽着惊叹。 天哪,萧策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吗?他才是现代穿来的吧?现代也没这种痴痴只要爱,什么都不图的男人,难道是未来穿来的? 不过不管是哪来的,自己也不会信。 跟皇上玩身心守一的爱情,自己那个穿越老乡孝武皇后前车之鉴的教训,还不够凄惨悲烈吗?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她还是别不知深浅,一头扎进帝王一时爱宠中不知轻重深浅了。 省的有一天芙蓉花成断根草的时候,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呜,下一章将有新人物,更是最重要的人物出现在本文,出现在萧策和若棠身边,天使们能猜到吗? ☆、第134章 书院里书生们没有心去寻美观花,团团围坐树下听今天出去的幸运同门们,讲着和帝后相遇每一句每一幕。 “皇帝和皇后的字那一个更好?”有好奇的学子刨根问底。 “帝后的字不分伯仲,都是风骨天成各有所长。笔法还有几分相似呢!” 答话的学生很会说话。一个腹黑机敏的插了句嘴。 “不过最后咱们院长求了皇帝的字,说要放在书院大殿勉励学生。王直先生却和两位学士争赢抢,走了皇后写的那两句诗。” 话音一出,聪明的都清楚了帝后谁的字更好。了然笑笑。 一个促狭的捅捅周慎:“大才子,听说院长罚你把今古婉约派诗词诵读十遍。你也真是不冤。 赞美皇后连句像样的诗也没吟出来,傻乎乎‘小姐你笛子吹的真好’,‘小姐你笑的比桃花还美。’比那些粗鲁村汉还不如。” 同窗的哄笑声里,红透了脸的周慎想到那张溪水前淡淡哀愁的面容,后来甜美如桃的笑脸。 心里低喃:你们知道什么,见了她心里真是千古诗词都成空之感。除了最直白的赞美,真是再也想不出别的话了。 “想什么呢?一直呆呆看江水。我可爱的比桃花笑的还美的皇后。” 平江不起眼的一条船上。静静望着江面的若棠被身后人环在怀中,只觉得整个人笼罩在温暖中,心头很倦的她闭眼靠过去。 见她闭眼依然眉心微蹙,萧策在耳边低低问了句带点酸味的调笑。 见若棠只抿了唇浅笑不语,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他醋夫一样接着道:“听说今天有个俊俏书生要我美丽的皇后收下他的山桃呢是不是?我们美丽的皇后还很高兴的谢过人家是不是?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唇角微翘的若棠再次佩服这些侍卫的忠心和速度。花朝节见到喜欢的男女送花唱歌本就是习俗。 北地民风更开放,陌生的男女拦路唱情歌的还有呢。听出萧策调侃话中微微醋意。 她睁开了眼,仰头看着天上如霜明月,笑着靠在他怀里低笑,眸光流转,语带娇嗔。 “罚什么,我可得好好想想,不如就罚夫君给我唱支歌好了。也应应景。” 难得见萧策红了脸,半天才道:“我只会哼哼个小调,不会那些风花雪月花间清词。” “我也不想听那些缠绵悱恻的,你不是跟我说过军中夜晚总有人唱长调吗?唱那个就好。” 身后人不在犹豫,低沉哼唱着略带忧伤的朴素调子,跟江面上那些文词雅饰的欢昵曲子,今天日子的气氛半点不搭。若棠却觉得很好。 慢慢的,她眼中又浮现那一身劲装,手持长剑,轻功了得的身影持花而来。 心口一痛,狠狠咬了咬舌尖,喝骂制止脑中那些蜂拥而来的画面。 转身环抱住萧策的腰,埋在他胸口。在这个自己丈夫的男人身上,狠吸了两口清冽气息。 随着他口中为自己,眼下只为自己苍凉的歌声把自己乱糟糟的思绪放空再放空。 为了弥补花朝没有进行的游玩,为了惩罚她接受别人的赞美。 赖皮的萧策回到宫里第二天晚上,到底抱着她在太液池上游船喝酒胡闹了半夜。 在船里两个人玩了回呆呆书生与窈窕小姐一见钟情的戏本。 一番狂风暴雨后,满头汗湿的萧策把化作了一滩春水的爱人抱在怀里,无尽体贴的轻怜蜜爱后才用狐裘裹了她回同心殿休息。 结果第二天一早,最近一直没力气的若棠懒懒睡到太阳老高才起身。 浑身酸软的她洗漱完,还要去御书房陪下朝的萧策。 无奈的喊了碧螺出门。也许是起身猛了,竟然眼前发黑向前扑倒。幸好紫霜功夫好,闪身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皇后晕了,这可了不得了,一时间同心殿中太监宫女慌乱到十分。 机灵的人早已经拔腿跑去请太医,传消息。 只觉得胸口发闷,嗓子发堵的若棠病怏怏躺着。没等太医来呢,萧策已经一阵风先刮了进来。 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定力的萧策,握着她的手冰冷发抖。 凤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惊恐。这一瞬间,若棠简直相信了他真是爱自己入骨的。 “若若,若若,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别吓我。” 拉过她的手,萧策抖着手指把脉。但只偶尔看看医书,此刻又心慌意乱的他又哪里能看出来什么。 摸了几次没感觉,气恨的回身喝骂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太医怎么还不来,养你们做什么,一群废物。” 好在几个太医被延平几个侍卫几乎是飞着抬进来。一个个冷汗淋漓,盯着皇帝陛下能吞人的目光哆嗦着跪行诊脉。 年纪最大的张太医跪在地上神情凝重,反复号了几次脉,眼睛一亮,一个响亮的头磕下去,对紧张抱着皇后死活不松手的皇上欣喜大声道。 “陛下大喜,娘娘这是有孕了。” 满屋子宫人青白的脸顿时喜气洋洋,飘起红晕。大殿里响起一片欢喜声。 “恭喜皇上,娘娘。” “怎么会,怎么会?我们大婚才3个月,你们在看。” 松开若棠站起来的萧策,面色冷峻的指着后面几个太医连声道。 听了皇上没有封赏,反而怀疑的话。别说报喜讯的张太医懵了,就连若棠也讶然不解。 满屋子宫女内监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太医们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皇上什么意思?难道娘娘不该有孕。 后面的几个太医看这皇上毫无笑意,肃穆冷冽的面容。 手哆嗦的更厉害,冷汗豆大摔在厚厚的绒毯里,几个人轮番诊脉过后对视一眼,视死如归齐齐五体投地。 换了郑重无比的口气:“陛下,娘娘确实有了身孕。” “真的,真的,我们有孩子了,若若有了我的孩子了。” 看着惊喜一句后,浑身一软坐在床边呆呆傻傻的萧策,若棠觉得他间歇性精神病,很可能是再次发作了。 不等她起身安抚几句。那人脸上表情又是大变。 嗜血一样的眸子扫过,为他阴晴不定情绪而不知所措的宫人太医们,开始冷森森的发号施令。 “紫霜,你和碧云姑姑把同心殿,御书房,听风阁所有娘娘常去地方,还有御膳房,制衣局的宫女、太监都给朕重新精简一遍。 碧螺,你等瑛姑回来挑几个人对娘娘身边用的东西一样样捡过。记住是所有用物。 延平你去带人把守几位太医的家,替他们好好看守门户。 从今天起及位太医就专心在宫里照顾娘娘。直到十月平安生产为止。 你们都记住,从今后伺候好了娘娘自然大功。要是有一个不妥帖,朕株你们九族。” 跪了一殿的人不光是害怕皇帝的命令,就是那语气也让他们手脚发软,跪地不起了。 “对了,大明宫从今天起不准熏香焚香。 碧螺先让人把娘娘能经过地方的花草都拔干净,还有...... “皇上。” 再也听不下去的若棠没办法在贤淑乖巧的忍耐了,只能出声喊住他。 虽然为他对自己和孩子的这份心意很让人动容,可要是再不出声阻止的话,她担心华美耀目的大明宫,会让萧策彻底霍霍成原始秃瓦房了。 若棠对还跪着的人吩咐平身,让碧螺带人下去。又道:“那个花草都留着。” 谁也不敢抬头看皇上是不是同意的意思,就连大太监李公公都赶快逃跑。 生怕主子想一出是一出,让他也负责些弄不好一点就掉脑袋的差事什么的。 第142节 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最艰巨的任务正等着他呢! 见宫人退净,这家伙还坐在床边动也不动,眼神茫然。 若棠心头一软,他也是第一回做父亲,是紧张孩子,紧张自己才乱了方寸吧。 伸手拉过他,轻声安慰:“皇上你太紧张了。女人孕育孩子是天经地义最正常的事了。十月怀胎后自然会水到渠成产下婴孩的。” 哪成想萧策此刻手都是凉的,声音也发着飘。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摸了摸平坦如故的小腹,已有了母亲自觉的她柔声中带着坚毅。 “陛下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孩子的。虽说我当年是早产,不过从小跟这瑛姑练气,身体比一般人好多了。” 心里担心半点不减的萧策把人更往怀里抱一抱,好像这样他的妻子孩子就会安全无虞。 抱了好一会,才有几分冷静的他问。 “嗯,若若,你想不想吃什么?酸的,甜的。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对了,我忘了问太医你为什么晕倒,来人。” 看着神不守舍,慌里慌张的准爸爸,若棠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不让他折腾够是不行了。太医们自求多福吧!她只能今后大手笔赏赐安人心了。 跟萧策同样忧心忡忡,三魂不见一个的瑛姑,恍惚着从宫外回到清心殿外。 也没看守在门口满面喜意的几个人,只苦着张脸直愣愣往里走。 紫云几个见了她却眼里闪着兴奋欣喜的光冲过来报喜。 “瑛姑姑,你怎么不高兴,脸色这么难看。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保证你马上乐的蹦起来。咱们娘娘有小皇子了。” 乐得蹦起来?抬起脚还没落下,武功高手的瑛姑就被惊得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一把拉住紫云:“你说什么。什么小皇子?” “我们皇后娘娘有孕了,当然就要生小皇子了。”以为她欢喜过头的紫云声音更响。 嗡,大脑象被重石砸过。明晃晃太阳下瑛姑发晕了。 看她发白的脸,茫然的眼睛,几个丫头赶紧围过来。紫云还傻乎乎问出来。 “哎呀,姑姑你怎么这个态度啊?咱们娘娘都要有皇子了你不高兴。” 好一会缓过神,拿定主意的瑛姑吩咐。 “紫霜跟娘娘说我还有点事没办完,明天在回来。” 转身大步流星,飞身宫外。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小天使们猜对没,我们的若棠要做妈妈了,萧策也要升级当爸爸了! 可,可叶衡明天也回来了。天使们是不是想打死我! 对手指逃走的布丁! ☆、第135章 京郊大营中军内帐里,看着跪在身前,偷偷潜进来的瑛姑,结结巴巴把事情说完。 本来满脸黑线想把守卫们重责军杖的苏元正,也是有如晴天霹雳一样骇然失色、脑袋嗡嗡。 因内心激动,手下力度过头,差点把太师椅扶手捏碎。好半天出口一句话。 “人现在在哪?” 城外平江水鹰派的镖行。 一弯弦月刚东升,春夜里花香宜人。 轻车简从的苏元正却在马车里唉声叹气连连。下了车几大步进了镖行,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让自己更加心惊肉跳的人。 等候他多时的皇帝亲卫首领延平给他先行了大礼,起身后面无表情传口谕。 “王爷,皇上圣驾已驾临在定南王府中,还请王爷立刻回转,皇上与您有要事相商。” 晴天霹雳什么滋味,当头棒喝是什么感觉,定南王此时享受了个淋漓尽致。 坐在灯火通明王府正殿中,苏元正看着主位上丰神毓秀的皇上,在看看对面消失三年,坚毅如松更显从容成熟的叶衡,是满嘴苦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尽管所有人内心都已经是翻江倒海般,房间里却安静的过分。 很久很久后,还是看上去面色如常的萧策先开了口。 “叶将军,朕不能没有若若。何况她如今已经是朕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朕知道,她许诺过你很多。可她不能在补偿你了。 夫妻一体,你如今想要什么,朕都答应。 裂土封王也好,据岛成城也行。 不过要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你才能公开出现人前。朕担心她现在的身体受不住。” 这些话对于天下之主的帝王来说,已经太通情达理,忍让谦和了。 虽然也许只是以进为退的兵法一招,也已经难得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安静,蜡烛劈啪爆了几个灯花。 面容平静到过分的叶衡唇边展开个无限浅淡的笑,起身殿中,腰背挺直的对着年轻帝王单膝跪地。 “臣不求封爵封王,富贵荣华。 只求皇上能给臣一个允诺。 若果有一天,郡主不想在宫里的时候,请皇上允许她隐姓埋名,五湖四海自由顺意。” 就算在能动心忍性,皇后娘娘那四个字,叶衡也无论如何的说不出口。 没有丁点犹豫,萧策起身干脆痛快应道。 “好。朕答应你。不过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只要朕活着一天,不会让若若有一点委屈,一点不如意。” 实在霸气又傲然的回应。 不会再相争,只愿皇上的诺言能够成真的叶衡一个头磕下去,再起身脸上带着坚毅果决。 “谢陛下龙恩。叶衡从今天起改名苏义,蓄须遮颜,永生不以真面实名见人。” 这句话让外间等候的瑛姑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男儿丈夫,一辈子隐姓埋名,真面目都不给人见吗?这份情,哎! 怕眼泪流出的她赶紧转过头,看着窗外盛放的桃李,想着当初叶衡和郡主两人树下有说有笑,两小无猜的样子。 嗓子里酸水苦水堵的更厉害了。 这句话让萧策也动容不已,可惜也只能是动容。 对于若棠,他不肯,也不能成人之美的。 不过叶衡能主动如此最好不过,他也省了很多手段。 心头微松,虽然脸上还没什么笑意,语气却轻快许多。 “叶将军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坐到一旁的叶衡忽然有些迷茫无措。 他从几岁到了王府,先是感恩暗暗发誓一生一世做郡主最好的护卫,守护她平安顺遂。 后来对若若情动心动,满心都是能立下功业,在战场上不畏生死的杀伐,希望有朝一日能觍颜向王爷求娶。 他所有的打算,未来所有的计划都是和若若在一起的。做官也好,纵横江湖也罢。 就算漂泊外海这三年,也是心心念念返回九州,找到若棠一起继续他们曾经的诺言。给与她最欢喜的幸福。 可如今她是自愿入宫,又有了骨肉宝宝。 自己一个人,在哪里,做什么不一样呢? 信马由缰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刚要起身回话,多年练武的本能让他在余光里看到定南王紧张警示的眼神。 向来思维缜密的叶衡心中一凛,舌尖的话换了说辞。 “臣全听从皇上安排。” 攥紧的拳头松开,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萧策唇边带了浅笑。起身朗声笑道。 “好,苏义将军果然是员忠臣良将。你本来已经封了候,如今却不好在提起。 朕封你为镇军将军,统领东海两座外岛的所有水军。平定海寇。立了战功朕再给你封侯。” “谢圣上隆恩。” 见叶衡如此知情识趣,皇上又听似随意的换了他的称呼,把一切看得透透的苏元正松了口气。 等垂下眼却禁不住暗自后怕。 “还好还好。虽然远离京都,也算是安排到对双方最稳妥的地方,算是让皇帝放心了。叶衡的小命能安稳无逾了吧。” 好似皆大欢喜般处理完了这桩重大的事。不想在若棠怀孕期间灭人门户的萧策示意了定南王。 随后被带上殿来的平江雷鼠们真变成老鼠了。 谁知道他们只是想义气为重,帮了故人个忙偷渡到京都。竟然把事情闹到了皇帝跟前。 觉得脑袋悬乎,后脖子发凉的几个,只觉得脚下的地毯又厚又软,路都要不会走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瑛姑看着他们那后跟轻飘的步伐,暗骂不争气。却不知道,听闻皇上等在王府时她的轻功也摇摇欲坠呢。 对于这些江湖草莽,萧策并没什么偏见。 尤其是跟他斗智斗勇过,让他与若棠有了难忘趣事回忆的几个家伙。加之此时心情大好,所以语气温和很多。 “平江雷鼠,朕与你们也算老相识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帮皇后从朕船上逃离的事。” 老鼠们恨不得日理万机的皇上把他们忘到九霄云外才好,跪在地毯上一句话说不出口。豆大的汗已经顺着额头下来了。 第143节 无声祷告:老天爷,皇上还记得呢。会不会灭了自己九族啊!各路神仙求救命。 瑛姑瞧了他们一眼只觉得丢尽江湖人的脸,都不想说自己认识他们。可到底是老友,跪在地上帮忙陈情。 “皇上,当时他们也是为郡主做事,不是故意跟您做对的。” “朕知道,帮皇后的人朕怎么会怪罪。听说几位水性极好,平江上行走多年从来都是人船两安。不知道有没有投军为朝廷效力的意思?” 作为帝王时刻不忘为自己的国家招揽人才,当然他此番也是想把老鼠们远远放逐的意思。 不说他们知道皇帝对于此事的忌讳,已经做好离乡隐姓埋名的准备。 何况,朝廷这两年剿匪手段狠辣极了,在平江上商船越来越安稳。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淡。 如今又拖家带口,自己这一辈子就算了,怎么也要为儿子搏个前程。兄弟几个不用商量,齐齐磕头谢恩。 “好,你们就归在苏将军麾下,俱封为荡寇将军。” 坐在王府侧殿里的几个老鼠东张西望好一会。4鼠小心翼翼端起金边银线的茶碗,闻了闻幽香问瑛姑。 “皇后娘娘在宫里是不是就用这样的碟碗喝这样的茶啊,真精致。” 心情坏透了的瑛姑横了他一眼。“娘娘身边的我都不稀罕用金边俗死了。” 切,完全不觉自己露怯丢脸的老鼠,捧着茶碗又去看古朴的八宝莲花香炉。 叶衡却笑了笑。 若若从小就不肯时时喝茶的,说什么要一口白牙到老。古古怪怪却可爱又精灵。 大鼠不愧是老大,问了句正事。 “那个瑛姑,皇上封我们的是什么将军来得。也算是个官了吧!” 军中的事情瑛姑也不懂。到是坐在旁边的叶衡微笑着解释句:“是荡寇将军,从6品。” “啥。”几个老鼠大喊一声。4鼠差点把茶碗摔了。 “大哥,6品啊6品。县老爷才是七品。哎呦,那我姑娘不能嫁给那个开饭庄的了。” 听几个老鼠吵吵闹闹的瑛姑烦了翻了个白眼。叫了王爷留下的侍卫吩咐。 “你去后院找孙嬷嬷,让她拿出来五份郡主厚赏人用的东西。低品武官家眷能用的。” “瑛姑,皇上都给我们封官了。别的就不用了。” 几个老鼠赶紧起身拒绝。 “皇上的是皇上的。 上一回郡主带侄子跳江,多亏你们帮忙营救。一直让我记着感谢来的。谁知道后来忙忙碌碌的我就忘了。这回正好,给你们带回去。” 说是客气不要东西,可赏赐一拿来几个鼠眼睛都不够看了。 江湖中的富贵在如何也不如集天下奢华于几人的皇宫王府。三鼠的手刚要去碰那从没见过,会变色华光流彩的丝缎,瑛姑拉住他。 “那是进贡的湖绫,你那粗手再给挂拖丝了。回去给你姑娘当嫁妆吧!” “哎哎。”满意的老鼠们各自带着赏赐咧着嘴走了。 屋子里转眼只留下瑛姑和叶衡。 没有了几个烦人的老鼠,瑛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 可是却不能不给历尽千辛回返九州叶衡一个交代。不管他是不是需要。 一口喝光了一碗茶,舍生取义一样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看到这,小天使们是不是想弄死布丁,缩在床下张望的布丁发抖中. 可即使发抖,布丁还是要卖萌恳求。 收藏瘦一生,留评美一世。小天使们就收藏收藏 布丁的文文和专栏吧! 发现文文又掉了几个收的布丁含泪哭求中! ☆、第136章 手中紧紧攥着茶碗的瑛姑,不敢去看叶衡的眼睛,只能看着脚下软毯上的花纹语声低低。 正是十五花灯节,郡主带着你送回来的珍珠手串,满心欢喜跟我们去看灯...... 听到死讯疯了一样闯城,昏过去醒来死活不信你死了,要去找你,我们都怕她魔怔了...... 李楠拿了你们一人一个的信物小玉梳,郡主才信了捞上来变了样的人是你。昏厥在你尸首上...... 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跑,还是强挺着给你风光办了丧礼,随葬了那对梳子和一缕头发...... 病了几个月出不了院子,心里苦死。都有了随你共死的心,才能面对刺客的剑不闪不避,才能毫不在乎的断发出家...... 皇上想要她,王爷劝着求着,临出嫁时不敢哭给人看见,一个人沉在浴桶里哭的上不来气...... 你送的玉佩一直随身戴着,进宫前才让我收起来...... ...... ...... 听着那些剜心挖干的离情后续,红了眼圈的叶衡好半天才咬着牙挤出一句令人心碎的话。 “是我对不起她。辜负了她。委屈了她。” 见他这样说,如此自责。内心也不知道该如何才是最好的瑛姑无奈的叹气。 “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能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你说你怎么就不早点回来。就算来不及,那梳子不见到,郡主有点念想也不会到了今天这步。” 想了想从不离身的玉梳子怎么会被李楠得去。落海后被水鹰派门主,瑛姑师妹璐娘女儿山桃所救的叶衡答道。 “那梳子想来是出海船的山桃从我身上摘去给李楠的,他应该早就投奔了皇上。” “啊,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亏的你们一起长起来,我要告诉王爷。” 说完这句瑛姑脑子里冒出个更惊心的念头。咽了口吐沫,瞪大眼睛反问。 “那你中箭落海也是皇上安排的?” 已经确定此事是皇上手下大将杨波自作主张的叶衡垂下眼帘微微一顿,故作轻松的解释。 “不是,孤军搏杀时没想到对方有穿云重箭,也大意的没想到真有神射的长弓手能有百步穿杨之神勇。才不小心中箭堕入海中。 之后也是命大飘到外海还正碰上出海行商的山桃。 姑姑,李楠的事情就算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让王爷跟皇上有了罅隙又有什么好处。 至于山桃她虽然困了我到外海不肯让我回九州,可还是救了我一命。 所有恩怨我也不计较了。不过皇上会怎么对付她,对付水鹰门,我却不会管的。 而且从今后我既然镇守东海,水鹰门的船至此起,不能从扬州,交州下海。” 瑛姑脑子虽然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却也能听懂别人的诡计阴谋。 想到那次山桃送郡主逃离京都,路上的种种奇怪。 猜测她一定是小姑娘春心起对油嘴滑舌,哄着她的李楠有了淑女之思。才被人家所利用。 结果李楠如今荣升陕南总镇,正室换了杨波将军的妹妹,妾室一堆也没见她的位置。真是个傻丫头。 可事已如此,天下都是皇上的,连王爷都是。 还怎么能说李楠是叛徒。他也不过是为名利忘恩义的世俗小人罢了。 也到底还算顾念几分情谊,没有要了叶衡的命。 可就这么饶了他,不行,一定不行,还是要告诉王爷。 各有所思的两人没有说话,屋子里静了好一会。 看着叶衡放空的眼睛,先回过神的瑛姑嗓子里那些郡主现在很好,你忘了她,重新过日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是叶衡看着灯火轻声叮嘱她。 “宫里集天下荣华,是最富贵的所在。 可锦衣玉食间也是危机重重。郡主聪慧机敏却性子疏懒淡然,心又软。 如今又有了孩子,更是要小心百倍。姑姑还是早点回宫在她身边照应着。 此生她安好,您就当我死了。 若是万一她有不顺,叶衡万死不辞。” 望着眼前神色坚毅的青年,瑛姑已经料想他今后十之八九会孤苦半生的命运。 毕竟有了那么个才色无双,情投意合的青梅。天下还有谁能在入眼中。 正心口发酸,瑛姑惶然想到皇后跟她说过的话。 ‘我对皇上好是本分,是规矩。 是妻子对丈夫的规矩,是臣子对主上的规矩,是这世间千百年的规矩。 他是天,是君,是夫,我得敬着他,畏着他,更得喜欢他。 我必须得喜欢他,这也是规矩。’ 想到当时皇后那怅然的神色,本来肆意欢脱的性子说出这种话该是多委屈。 一个禁不住,心酸的她不由落下泪来,哑声对叶衡叹了一句。 “皇后心里也苦,也委屈,你千万别怪她。” 苦笑的叶衡握紧了拳,他怎么会怪她,怎么会舍得。他只怪自己,只怪命运不济。 他唯一担心的是她会有不如意,自己却无能为力而已。 第144节 窗外夜风吹来,粉红的桃花瓣儿飘过叶衡眼前。他仿佛又看到那个脸上带着泪痕,笑容狡黠的女孩逗着自己。 “不同桃李混芳尘好诗啊,可惜我这人粗俗,偏偏就喜欢那些开的热闹缤纷的花。什么桃李,牡丹芍药,野蔷薇个个都爱哎。“ 几度春风冬雪,如今她的夫君肯不肯陪着她笑闹赏花,任她打趣玩笑呢。 窗边未开含苞的海棠忽然让他想到一首诗。 一从梅粉褪残妆, 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 丝丝天棘出莓墙。 新红的海棠,总要开到荼蘼花事了,花事了。 是啊,韶光总会逝去,青春匆匆不再。 但那难忘的过往总会在一朵花,一片雪的不经意间,让你我不得不想起那些悄然溜走的美好时光。 因为那花瓣,雪香中有你给我最美的印记。 可惜,天意弄人,无论多么留恋不舍,惋惜也好,遗憾也罢,一切都成了前尘往事。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对不起,我的女孩。我必须离你远去,失信毁诺。 不能再陪你天山赏月,海上观星。也不能再守护你身边。 对不起,今生轻负。 愿只愿,来生叶衡还有机会对你弥补。 瑛姑听他低低呢喃这一句荼蘼花事的诗词,不免心中百味杂陈面上顿生凄楚的凉意。 却什么也说不出,做不了。只能任彼此各自伤怀。 夜幕黑沉,望不到尽头,抬起头来,再也不见明月星辰。 永平三年,颜若棠升级做了准妈妈。 萧策准爸爸新手上路,不时犯神经。 再看不出来玉面俊美的叶衡,满脸大胡子。用着苏义的名字带着海军,搏杀在千里之外海浪中。 为他的女孩保家卫国,开疆扩土。 桃花谢了春红。 转眼间,就是柳长花飞。 怀孕3个多月的若棠还是看不出什么变化。高腰襦裙下肚子都没什么起伏。 怀孕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只有两个字——无聊。 紧张过头的准爸爸命令亲卫把守大明宫内殿。没有圣旨不准任何人进入。 五公主几个姐妹要进固若金汤的大明宫几次,都被铁面无私的侍卫坚拒。除了定南王一家,后宫几个月没有多余人出入。 朝臣这回到是没有多话。被几番辣手打压的御史们也没敢再乱喷。 毕竟皇上二十多了,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又是皇后嫡出。过于高兴小心也可以理解。 而且对于国家来说,按以往千百年的规矩。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皇上如今对皇后的爱重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孩子很可能是新朝未来的储君,怎么谨慎都是应该的。 没有孕吐,除了嗜睡若棠没有太大的孕期不良反应。吃穿用度都有专人呈上来最精心的。 她不爱听戏,不爱看杂耍,云姑姑怕她过于劳神又不许她看太长时间书。 起了给未来孩子做衣服的心又说孕妇忌讳动针。 想要布置个标新立异的婴儿房,又说孕期不能动土。 呵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无聊的她把原来每天必去御书房痛苦的时光,当成了如今最爱的消遣。 让无心摘柳柳成荫的萧策得意极了。 就在若棠无聊到喂鱼,看蚂蚁打架都觉得有趣时,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出宫的机会。 皇上的救命恩人,授业恩师,亦师亦父养育他多年的苦树大师到了京都。 这位以慈心济世,医术圣手闻名的高僧,风尘仆仆带着几个弟子刚从北边苦寒之地归来。 他们在冰天雪地,民化未开的地方治病,传授学问,帮助当地人发展畜牧,交给妇女们用更精巧的办法织布。 如今来到京都,不过是顺路短暂停留。也是为向皇帝讨一圣旨。 仁心仁德的苦树大师决定带着弟子们远下东海,为还在战乱中的人治病送药,重建家园。 还想以德行慈心感化烧杀抢掠的海贼们做善民。 他想请皇上给他一圣旨,可以饶恕一些真正改过自新的罪人。 对于这种不靠迷信,一心用行动教化人的大师,若棠从来是真心佩服。 皇上经过几番犹豫也决定带她出宫,到法华寺,苦树大师临时落脚的地方看看。 没法子,苦树大师坚决不进宫只在寺庙清苦修行。他不好勉强只能迁就了。 大师微有些胖,长眉细眼,虽然脸上风霜之色明显,慈蔼的笑却让人觉得是从心底发出,看起来就觉得舒服。 跟若棠想象中精明干练老和尚完全不同。说话行动间的温和仁厚更是处处能感受到。 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位大师怎么会养出虎狼性子的铁血君王来。 “老衲给皇后娘娘把把脉吧。” “好。” 没有去看萧策,若棠自己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几个呼吸间,大师收回了手。笑眯眯的道。 “恭喜皇上,后继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我们的叶衡将军再次退场,不过放心,大结局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来一次的。 ☆、第137章 后继有人,就是儿子了。 萧策跟若棠对视一眼上前再一次确认。 “真的,师傅看准了。” 见过太多这样的新爸妈苦树大师笑眯眯道。 “放心,老衲虽然医术一般,这胎儿男女还是容易辨出的。” 后继有人可不简简单单是男孩子不过想想也对长子嫡子吗? 听了大师的话若棠笑着去看高兴到就差手舞足蹈的萧策。暗自腹诽这个虚伪的家伙之前还说更喜欢公主的。 也知道自己太过开心,曾经独自把独子带大的萧策假咳嗽两声。 道公主皇子都是皇后给朕生的宝贝。我都喜欢。 苦树笑呵呵看了皇后两眼摇摇头。 “皇子也许还会有,皇后此生膝下公主却是不能。” 这话让若棠愣住。她没想到这和尚还会相面一言已断妇人儿女命数。 一边的萧策微微一怔,心头到是有些急。 他虽然希望若棠头一抬一举得男,压力轻点,也念着曾经的孩儿,更希望两人今后能儿女双全。 顿了下起身亲自给苦树倒了杯茶问。 “师傅你观人之术准,我是知道的。可你再看看,我和若若真不能有公主吗? 儿女双全才好才圆满的。师傅能不能帮着破一破解一解。” 大师摇了摇头。开解一句儿女之缘本是天赐。何必强求。 回去的一路上,若棠懒懒的没说话只把玩着大师给她的静心药香囊。 身后抱着她自言自语嘀咕一路到宫门时萧策很肯定的下了结论。 “若若,苏家所在的镇南王府风水一定有问题。 你看你外祖父,舅舅那两辈都是零星1,2个女孩。 你哥哥们,更只有你那些侄儿,一点红粉颜色不见。那的水土一定只旺男丁。 哎呀呀,我的小公主。好吧,朕之后,只有把若若你当乖女宠着了。来,叫一声好听的。” 不知道脑海里又想到什么龌蹉画面的萧策,轻轻搂住怀中人,薄唇犹如一根羽毛从若棠后颈轻轻刷过,叫她由不得的一阵战栗,心跳咚咚。 想到马上要到宫门,赶紧反身推了他。这个家伙,真是没有一刻老实的。 不过,听了萧策的推断。 想了想自己同辈只苏美琪一个嫡女,下面的十来个侄儿没有侄女。若棠也有点犹疑。 她到是按科学方法推断,莫不是水土问题,碱性过大?所以苏家辈辈只有儿子缺姑娘? 帝后玩笑般的话,被内监听去传传就走了样子。到最后竟然成了苏家有生子秘方,所以辈辈全是儿子。 还真有相信的官员求子心切殷殷上门求问,气的被捧为送子观音的苏元正胡子翘起几天。 春光柔暖,南风和煦,海棠花瓣顺着轻风飘进水榭。眼前碧湖金波花木葳蕤若棠的心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看了眼下面带着几个内监回禀宫务的李明。烦恼的揉了揉额头。 她原来还估量着以萧策的铁血作风,风雷手段,这些人的手脚会安分几年。 第145节 可真是人为财死啊! 把手中账册轻轻一抛面无表情吩咐道。 “修缮宫殿,挖建流瀑长溪的账目重做3天后重新呈上来,针工织染2月的账目重做。” 又扫了眼下面的几个头头语重心长到极点、 “本宫虽想以宽厚仁德御下也要你们配合,在其位谋其政,不求大功也要做好本份才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去吧!” 看了看那几个赶在皇后眼前闹鬼,给她添堵人的背影。几个近身侍从都同仇敌忾。瑛姑更是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抱怨。 “娘娘,您又心软了。怎么不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看他们以后还敢捣鬼。” 摸摸微凸的小腹若棠轻笑。 “不是心软,他们的能力都不错,当初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这回的账目也不过是比我估量的超出2成,何况水至清则无鱼,御下宽严相济才对。” “娘娘仁德。” 身后也来回禀事务的女官们听了她的话齐声俯首。 哎,叹一声,她心里感慨万分。 不是自己心软,皇帝已经如此凶残,她再过于严苛,宫人们还有活路吗? 再说以她对萧策的了解,这事他不会轻饶,自己何不留个好名声。 夫妻虽为一体,可这坏人还是一个人当的比较好! 果然,第二天萧策的贴身大太监李明没出现。碧螺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回报。 “皇上把那几个管事的太监齐齐40军棍,听说全打的昏死过去抬走的。 李明也因为荐人不当被打了20。 皇上说了,这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不然统统处死。 您看如今那些空出来的职位怎么办?” 早做好打算的若棠吩咐。“你一会让李光下去从副手中挑一个升上来就行。” 这事在若棠看来不过是后宫一庄小事,传到前朝朝臣们耳朵中就变了味。 男主内女主外,帝王家虽然不同,可皇帝对娘娘如此心思就让人不得不多想。 已升任户部尚书的林宗鸿,摸着手中的奏折,想着皇后入宫后的种种若有所思暗自打定主意。 每天午睡后从同心殿走到御书房,陪萧策处理政务在一起散步回来晚膳,已经成为若棠雷打不动的工作。 萧策虽然心疼,也知道这是为将来孩子和娘亲都好,只能一再嘱咐瑛姑几个小心服侍。 这日午后,走到柳荫下正碰上自己的老师如今吏部侍郎周传芳。 这倒是难得,官员们都被迫接受了皇帝每天必招皇后到书房陪伴的规矩,都会避让。她又是从后面宫殿过来,怎么能这么巧遇上。 “臣参见皇后娘娘。” “先生是找我有事。” 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解释。两人往柳边小亭走去。 低垂头的周传芳声音更低:“娘娘,王爷最近练兵抽不出空来叫我转达句话。独宠,立威,施恩,前朝。” “嗯。你转告舅舅我知道了。” 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君王宠爱更是最虚无。 她要想地位稳固前朝总要有支持者,利益相同的人为她说话才好。 这道理她也是清楚的,想想如今萧策独宠自己就这么累了。 将来有一天,后宫三千,自己还要管理着她们和睦,照顾好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那日子。 只能说画面太美想都不敢想。 对于自己从小教大的学生。周传芳也是很挂念的,不过如今身份所限好不容易见面,不免多说了几句家常。 “前两天王爷遍翻古书,听说是为小皇子想乳名。虽说孩子乳名可随意些,可他毕竟是皇子,娘娘还是不要太过率性的好。” 啊,舅舅还没放弃啊? 若棠一惊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一个月前舅舅听说她给孩子准备的小名就竖起眉毛,立了眼睛。 说是不准她胡来,他会帮小皇子重新挑一个好的,到如今还没放弃吗? 想到这顽皮心起,大眼眨了眨问。 “先生您不会和舅舅一样迂腐吧,难道不觉得我起的小名可爱极了。” 知道她故意周传芳还是很严肃回答:“不觉得。娘娘还是不要淘气了。” 不远处几个从内书房刚出来的臣子,看着这边小亭说笑的两人,表情各异心思更是不同。 世家出身的薛璟一向持才傲物桀骜不驯。常常大胆直言。 他不过20多岁可却是最早跟随皇上建北军的人。所以萧策对他很宽容。 知道一直以来的同僚朋友林宗鸿要走皇后的路子,他是很不赞同的。看到这又出言不逊。 “像什么样子公开和朝臣嬉笑,后宫不干政还接触外臣。” 旁边的林宗鸿笑着说:“你偏颇了。周侍郎从娘娘3岁开始就教授她学业。师长之礼也是可受的。说几句家常话也正常。走咱们也过去给娘娘行个礼。” 这就来了好快啊!若棠和老师对视一眼。 等他们请安完了,周传芳脑筋数转,收敛笑一本正经说。 “娘娘,阿呆,小笨,愚愚,包子,您要真这么叫小殿下,臣是绝不会答应的。想来几位学士跟臣意见相同。” 几个人才恍悟,原来他们师徒在说这些家常话啊。 一时心都放松了,只是阿呆,小笨,听了这几个词又不约而同皱了眉。更何况包子这是孩子的名吗? 薛璟一向自诩文采不凡,当即举出十几个好听好意的字来,其他几人也意见纷纷。 气氛好了很多,林宗鸿随意的提起前几天若棠处理公务的事。赞到。 “娘娘宽仁,可臣更佩服娘娘的聪敏。明察秋毫竟然听他们口头报账不用仔细筹算已经知道账目不对。真是佩服。 相比下臣主理户部,最近几笔军政银子筹算许久还是糊里糊涂,真想找一个精通的人帮臣指点迷津。” 人家都主动给你梯子了,若棠自然不会不领会好意。谦虚道。 “哪里,不过是幼年常常跟在舅父身边帮着整理些细务,孰能生巧而已。要是不需要避嫌的筹算,先生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些忙。” “多谢娘娘。” 翻了遍册子若棠心算几遍一项项总结出来。 东海扩军造船......海江边城用银......西北防胡狼筑成用银...... “这么说就算把今年税收都用上,还缺白银百万两之上。” “娘娘好算数。正是如此。” 这事儿若棠可不敢轻易开口。都是军需,农商的正事,哪一项都不能轻易裁省。 看皇后没回话,林宗鸿长揖一礼。 “娘娘,皇上要做的事,臣等也认同。可国家新立,国库空虚,又连年征战民力也不够。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不如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薛璟看皇后好半天不出言,替好友着急不由得开口。 “娘娘,您可是皇后,劝谏皇上是本分,不能一味的只求自己贤惠好,您......”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指责皇后。” 不知何时过来的萧策一声厉喝,唬了众人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小天使们今天周六,双更奉上。中午饭时还有一更,记得要看两章啊! ☆、第138章 萧策一声训斥,吓的臣子们一阵抖。 看若棠也被吓的一机灵,他顾不得去训跪地的臣子,赶紧过来扶住。 抚了抚她的肚子有点急:“怎么样,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有没有不舒服,李明快宣太医。” “不用叫太医,陛下我没事的。” “不行,我扶着你,咱们先慢慢走回房间。” “没事陛下,薛学士他......” “别管其他,你先跟我回去安安神。” 跪地的几位头也不敢抬,知道皇后受宠可亲耳听到皇上在跟她说话朕都不用,还是吃惊不已。 到底被飞速赶来的太医诊了脉,确认平安无事后喝了杯温奶,被萧策又哄又拍了好一会。 躺在大迎枕上若棠来这萧策的手说。 “皇上,我不过是跟他们几个偶然遇见闲聊几句,哪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天这么热还是让他们起来吧!” 心里有很多话不能出口的萧策,低眉垂目好一会正色道。 “若若,你不必委屈自己去迎合任何人。我说过一辈子不会委屈你的。 你相信我,相信我依靠我一次好不好?我不会再伤你心让你失望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感觉到萧策又有些激动的情绪,她不敢再说什么,自然也没有留意他话里的那个再字。 生怕他又要犯病赶紧点头答应。“我相信陛下。” 陛下? 第146节 好一会,萧策苦笑了两声。伸手抱过她安抚的在还扁扁的肚子上摸了又摸。情绪很有些低落道。 “林宗鸿找你什么你全应下就好。我都会答应。 他这人一向乖觉,这次得了你的恩惠必然清楚以后怎么办? 朝堂上多个实权的人物站在你这边。将来在和朝臣们为了后宫的事吵来吵去,我也多个帮手。” 没想到他看到这么透,又毫不掩饰的说穿,答应下来。若棠咬了咬唇道了句。 “陛下。” 就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看着那双潋滟凤眼中,带出的悲伤无力,她竟然心口微微发紧。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眼前的男人也许真的一心爱自己的,是真是可以让自己依靠一辈子的。 尽管自己不爱他,却不该仗着别人的痴情真心,去无耻的辜负利用了这份心意。 顶着下午正毒的日头无遮无挡的跪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汗流浃背,听皇上吩咐他们起身时勉强撑了几下地才正稳身子。 叫住进殿谢恩告罪后要告退的几人,萧策语气淡淡。 “先生的事皇后还没听完,现在就走岂不是白跪了一场。” 也是,林宗鸿横下心,反正他是没办法变出百万银子给皇上的。与其将来因办事不利被罚,如今怎么都不会更糟糕。 咬咬牙上前,干脆把自己手中折子递了上去。 谁知道皇上没接,反而示意他递给皇后。 这?不说其他几个重臣,若棠自己也惊心不已赶紧推辞。 “皇上,怎可如此,妾怎可参与政事?” “你我夫妻一体,朕如今也是为民生各项纠结烦恼,皇后贤明不该为君为夫分忧吗?” 争辩了几句,萧策执拗的不行。若棠犹豫了下接过折子看看点评。 “东川几州之前战的太惨,赋税免了是必须的。不然百姓活不下去不知道会被逼着闹出什么来...... 边疆防务,造船,军备更是不能俭省...... 我看看采办珠宝锦缎,奇珍异兽,花草等等的这一项免了。皇上简朴向来不挑检这些。” 几个臣子当然知道皇上不挑,如此铺张都不过是为了给眼前这后宫第一人用。只要皇后同意就算过了。 “修建京郊念慈寺,筑造佛塔这是谁提出来的,劳民伤财免了这项。本宫母亲忌日那天皇上封了法华寺一天,供我追思哀悼,已是隆恩。不必在特意修建佛寺。” 皇后没有按旧历封自己父亲侯爵,对于建寺供她祭奠祈福几位臣子没什么意见。 当然能省更好。 犹豫两下。若棠点了点下面这项。 “皇上如今春秋正盛,这地宫晚几年修吧。就是修也以简单朴素为好。皇上以为如何?” 这却是大出乎臣子们意料。 别说帝王讲究侍死如生,就是百姓之家下葬还要选好地,用好棺木,陪葬尽可的奢侈。那要修建的地宫,可也是皇后自己百年后安眠,受子孙祭祀所在。 没想到皇上也一口答应。 “一切都随你,反正这辈子碧落黄泉我们都在一块。” 这话臣子们恨不得没听到,若棠不知如何回。只能笑笑往下说。 “节流不如开源。为今后计还是要想法子丰富国库才能更好有利民生。” “嗯,皇后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听说富国要兴农不抑商。开放山泽供民渔猎,鼓励开荒。商业上也是大力发展。 对茶,酒,奢侈之物收取重税的同时。在繁华大城定时举行官家参与评定的斗酒、斗茶、斗花、豪富们为这些一掷千金是向来不吝啬的。 等皇上平定海疆开了海禁国船行商更是会一本万利,当然这都是本宫的一些浅见,诸位大人当玩笑听过就算了。” 知道她聪慧有才,可没想到随口就是深的自己心意的建议,萧策真心笑出来。 “好,皇后的意思你们都听懂了。这次你们的过错朕记着,办好皇后说的事将功补过才可。” “谢皇上。” “皇后大才大德,臣等惭愧。一定尽心办差。” 完全服气的几人走出大明宫,追问周传芳皇后的事。 想到他们在益州多年的种种,周传芳真情流露。语气也唏嘘了几分。 “皇后生来聪慧,少时就帮王爷处理民务,坚毅有担当。 那年胡狼围城,王爷征战东南,大家都看她神色自若指挥官民守城抗敌。却不知道皇后早已经放了毒|药在领口,随时准备殉城报国。” 啊,听的人里不知谁惊呼一声,又一声赞刚烈坚贞几个人点点头。 想到定南王归顺的原因周传芳无奈笑笑。 “王爷不知道多少次叹息娘娘可惜不是男儿,不然就算把王位给了她又能如何。 不过如今做了皇后要以身为范,谨言慎行可惜了。真是哎。” 那未尽的话中可惜之意十分明显。听话的人心中各有思量。 算是达成所愿的若棠此刻躺在软塌上,听皇帝夫君每天打卡一样准时给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 在那温声细语中,忽然觉得心中高兴的味道越来越淡,渐渐浮上些悔愧。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抱歉。 尤其无意中,发现萧策那漆黑凤眸里,微微的寥落自伤。若棠的心蓦然柔软怜惜心起。 却不知道愧疚怜惜,往往是爱的开端。 4月中,5公主出嫁前太后回宫。 到了温泉别宫休养后,身体有些好转的太上皇如今更不想见萧策。 生怕这个真龙的儿子会伤了自己龙气,不过赏赐了女儿些东西,带了两句话而已。 他到是可以顺心所欲,若棠这个当嫂子,皇后的却不能放手不管。 不论太医在如何说自己需要静养,若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偷懒。留下什么话柄。 五天一去长乐宫问安是必须的。对太后恭敬有礼,不过是话少,规矩的笑多。 五公主出嫁前,太后几次开宴。 近亲重臣女眷,世家贵女,纷纷都是席上宾客。 这天更是在兴庆宫含水殿宴请。人更全,妙龄的小姑更多。 午宴开始前,看着太后身边给自己齐身大礼环肥燕瘦的十个美人。若棠觉得今后恐怕要提起精神进行宫斗了。 见她平静的神色,太后笑的慈爱,语气更是十足温和。 “皇后,这十个美人是我给皇上选抬进宫的。各个都是名媛淑女出身高贵。 你如今身怀六甲,难免精力不济,让她们帮你照顾皇上也是替你分忧更是你做皇后的贤德。” 当然这些是她的本分,太后不说她也清楚。笑着应诺。 “母后说的是。儿臣谨遵教诲。” 太后见她乖顺,微微一笑。 暗忖,还算聪明,知道进退轻重。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什么位置都是可能有变得。 哪怕你生了嫡长子,哪怕你功高天意,男人的心一变什么都不是事! 历史上废结发元后,废嫡出太子的皇帝少了吗? 暗自得意如今自己的身份,是谁都不能动的太后。 再开口不由得带上几分颐气指使的命令。 “皇后贤惠就要明白雨露均沾,广添子嗣才是兴旺之道。这些妃嫔你要宽仁相待才好。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安排她们挑吉日侍寝吧。” 满殿的王妃,夫人,贵女虽然都在三五成群说笑。 但若棠敢打赌,这些人的耳朵一定都竖的直直,听着她和太后的每一个字。 安排侍寝自己如今自然要答应下来。 至于皇上去不去?幸不幸?可就不是她能决定了? 皇帝不去未央宫,若棠是不会傻傻逼着他去,那样两面不落好的事情自己可不做。 暗自打定主意,依旧眉目低垂的做个贤惠好媳妇样。 “是。母后觉得哪天好?儿臣这就安排。” 太后看了眼她,见果真没有什么不满流出。又看了眼旁边的美人直接道。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真是迫不及待啊,但也太把自己当软柿子捏了。若棠心里暗恼还是低顺眉眼道。 “是。谨遵母后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我们的小车车又要出击了,鼓掌欢迎中。这是今天第二更,只看到最新更新的小天使记得看上一章啊! ps晚上按时还有更新哦! ☆、第139章 女眷这边殿上风波暗涌,男宾那边也不平静。 皇上今天也在不远的瑶光殿宴请皇亲大臣。 尤其是刚从辽东过来的两位叔父。 面对跟太后一样劝谏他,对后妃一视同仁话里,还暗示皇后妒忌,他才不去临幸妃嫔的两位自认劳苦功高,手握兵权镇守两州的长辈。 萧策跟若棠一样从善如流,答应后,一个但是大转折。 第147节 “前些日子朕恩师苦树大师来京都。说朕之前征战杀伐太过,身上血气杀气过盛。 这几年身边侍奉的女子,必须有佛气,否则不利寿数。 听两位王叔的话,想想虽然朕未答应她们入宫,可母后之命不能不从。可师傅的话朕也不能不尊。 就这样,她们真心愿意留在宫中侍奉的,先落发出家。等身上有了佛气在回宫好了。 至于出家的地方朕觉得京郊的慈善寺就很好。” 这话不能反驳,人人都知道苦树大师善于相人。 旧朝的太后,进宫不足一月就殉夫的皇后,还有如今的皇上都应了他的卦语。可落发出家慈善寺也太过了。 落发也不能反驳,毕竟皇后都曾落发为尼。你个妃嫔凭什么矫情。 但,慈善寺曾经是前朝皇家给犯错贵女们出家用的。进入后非圣旨不能出。 听说在跋扈不逊的人,进去一个月也乖乖的木偶人一样。眼里都没了活气。 可既然向佛,怎么说辛苦,真是皇上的好手段。 见满殿寂然无声,萧策放下酒杯挑了下眉,扫视几个送女儿进宫的大臣很和蔼的道。 “当然修行要有佛缘,列位臣工觉得自家女儿佛缘不够,愿意把女儿接出宫外。朕还是按照当年许诺的办?” 宴席上送女儿进宫的父亲都不说话,暗自思索。 只有苏美琪的父亲庆平候低头饮酒。根本不敢抬头看皇上有如实质的目光。 没法子。 当年他没想到太上皇问女儿想要什么的时候,美琪竟然执迷不悟还要做萧策妃子。 当今皇上第一回叫大臣接女儿出宫,他就劝过。 可向来倔强的女儿就像是中邪了怎么劝也不听。他也是真无计可施了。 向来行事利落的萧策,对于内宫的事也是干脆的过分。 吩咐身边內侍:“正好今天太后请了几位贵女出来,李明你去把那十位贵女和其母亲都带到听雨轩同家人商量一下吧。 另外,准备宫车。有愿意侍奉佛祖的,马上送到慈善寺落发,片刻不许宫中停留。” 最后这句话萧策说的温和,可好些臣子却听到风雷之声。不由腿脚发颤。 太后这边因皇后答应今晚让皇上临幸妃嫔,所有人喜笑颜开。 已经进宫的有了盼头,没有进宫的想着今后可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机会无一人不满意。 满殿谈笑风生气氛正好中,听了李明传来皇上的话。 所有女眷如被雷劈,呆若木鸡后脸色骇然大变。 就是因此决议,处境完全利好的若棠也十分吃惊,看着太后青白交错的脸,眼中欲生吞了她的光。 她就知道萧策风雷手段一出,自己在如何低眉顺眼,做低伏小也是不行了。 一个眼色过去,借着酒意上头半靠在瑛姑怀里借口不舒服退下。 如今她有身孕,就算明知道是装的,也没人敢留她。 闭眼间听着太后让她退下好好休息的声音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狠。若棠庆幸‘头晕’的及时。 十个美人有两个听慈善寺名字已软跪在地上滚下泪来。其余的美人们也或怔愣或流泪或发抖。 一番纠结下来,十个美人7个出宫。只留下了太后嫡亲的侄女王云岚和中邪了似的小倔驴苏美琪。 这两人是被太后几乎不顾颜面,强行留在长乐宫中带发修行作为祈福女尼的。 想来太后一时服软,是想慢慢图谋以后了。 可惜萧策一点余地也不给她留。还是大宴上已叹息着和弟弟龚王故作怜悯起来。 “母后何必强留她们,耽误韶华。也是她们自误了!” 他那边北军中一直追随的臣子还跟着逢迎。 “是啊,发都不舍得落,心不诚,这样一辈子也不能有点佛气。皇上为了我朝国本,千万不要亲近她们啊!” 这边的大宴还没散,皇帝的话已经传了过来。太后的脸都紫了。 寝宫里,一边吃果子一边听着机灵小太监传话的若棠,心里的小人已经笑得打滚,幸灾乐祸的好不开心。 同样开心,但还矜持做嬷嬷状的瑛姑怕露出痕迹,让小丫头们笑。 低头瞪着前襟上的石榴花,眼睛都酸了。 不过几天后的半晚。 若棠听说落发出家的刘灵婉受不了清修辛苦,要逃出慈善寺摔断了腿。 而听到回禀的萧策,只吩咐一句:入寺就算佛门弟子。 别说派去一个御医,竟然家人探望也是不准。 最后寺里传出消息,刘美人腿耽误了,以后行走定然不便。 也许是怀孕更容易心软,多愁善感。她竟有些怅然怜悯,恍惚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暗暗想着萧策这样冷血帝王,无情起来是真冷酷。 不过要是他对别人有情,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以后行事还是要加倍小心谨慎才好。最起码一天情爱色衰,还有立足之本。 别落得一个今日芙蓉花,明朝断肠草的结局。 这晚上,为白天萧策的无敌神勇表现。 最近睡神附身的若棠特意准备了夜宵,没有先睡等他回来。內殿里没外人,碧云姑姑一边给她通头发一边语重心长的劝慰。 “娘娘,您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时刻恭恭敬敬,生怕哪有一点不好留下把柄。 今天皇上不让您去太后那,担心您劳累。您就是答应了又能怎么样? 您其实可以试试接受皇上,依赖皇上。 我看他对您的心意实在难得,是真心爱重您的。 你们要是能平常小夫妻一辈子,相依相伴过日子也不错啊!” 武学高手的瑛姑姑在旁边,用一手精妙掌法给她捏出完整小核桃,眉眼中也是相同的意思。 咽了嘴里香醇的核桃仁,若棠叹口气。 不怪两个姑姑替他说好话。萧策眼下对自己的确是太好了。 大婚半年多,对自己宠爱逾恒,比千依百顺还过。 可惜他是皇上。还是年轻力壮,最少还能活上三十年的皇帝。 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简单给两个姑姑讲了讲弥子瑕年轻漂亮时分桃给君王,年老色衰失宠后分桃之爱就成了欺君大罪的故事。 看两个姑姑不以为意,又提起了自己那赫赫有名的穿越前辈。 几百年人人口中可惜了的红颜。若棠指了指同样中宫的自己比较到。 “姑姑,你们想一想当初孝武皇后是什么出身。大长公主的独生爱女,还帮着武帝当上了皇上。有拥立的天大功劳。 可结果呢? 不过几年,就被武皇帝厌弃。 天之骄女被囚禁在含水殿,还要靠侍卫偷偷送来的东西活命养儿子。 最后烧死在别宫中,尸骨无存。是何等悲凉,何等哀凄。 那可还是皇帝的两小无猜,血脉表亲。 如今我算什么。 要知道什么痴心情爱,深厚情谊,都抵不过帝王喜好变心的。 男人凉薄起来狠辣无情的不可想象。我可不想有一天沦落到武皇后的境遇。 姑姑们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也要约束好宫人。 不要因为皇帝一时宠我就落下把柄。 我为什么对太后如此恭敬,对皇上事事敬服,谨守规矩。 因为这样,就算将来有新宠,皇上哪怕非要废我。 可皇后德行无失,也只一人受罪。 不会给家族带来大祸的。 你们要明白,皇后失宠往往比妃嫔更可怕。 因为,从来闭在长门者,必是宫中第一人。” 孝武皇后当年被囚禁的含水殿,如今还好好在旁边未央宫中伫立。 武帝当年狠心劲,完全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让当朝结发皇后与嫡子,在冷宫中‘饥寒交迫’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心有余悸的两个姑姑都不敢再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在外面悄悄听了半天若棠和姑姑们悄悄话的萧策。 在听到若棠平淡的以当年孝武皇后为例,说起当初天之骄女被囚禁在含水殿,靠侍卫偷偷送东西活命养儿子时。 真实痛到心如刀绞。想冲进去解释当年武帝蠢笨的心思,大意的疏忽,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一会,不知道是怎么忍下要喷出的一口心头血的。残存的一丝理智控制着他没有迈步入殿,满脸悲戚,丧魂落魄直愣愣向前走。 出了同心外殿,前呼后拥的宫人已经被步伐飞快的皇帝远远甩开。 只有侍卫们和武功不错的大太监李明慌慌张张的跟着。 谁也想不到,酒宴上还很开心的皇帝,大晚上竟然穿墙过殿,来到了未央宫含水殿前。 看了眼皇帝生不如死,悔恨难当的表情。 春末暖夜,太监总管李明竟然心口发寒,生生打了个激灵。 第148节 寒鸦扑楞楞突然飞起,木雕泥塑一样的萧策静默很久后,忽然转过身问几个贴身侍卫。 “你们说,如果真象野史里写的那样。 孝武皇后没被火烧死,而是被侍卫邵衡救走。两人安稳的隐居着,最后是毒发身亡。 要是有转世投胎,孝武皇后还会不会原谅武皇帝。 愿不愿意在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邵衡也投胎转世而来,武皇后会选谁?” 好莫名其妙的问题。 几个侍卫被皇上那冷若刀锋的言语问的心头一震。 嗯,嗯,啊,啊,犹豫着不敢轻易回答。 这大晚上皇帝诡异的跑到前朝冷宫。又问了这么匪夷所思的神鬼问题。谁能猜到皇帝是怎么想的,什么心意。万一答错了怎么办。 可不说不行啊,看了看面沉似水,满眼寒霜等待答案的皇帝。 想想皇帝对皇后的痴情,猜测着硬着头皮答吧。 侍卫1:“武帝后来虽然懊悔改过,可大错已成。 孝武皇后又是至情至性的刚烈女子。那邵衡对她痴情如海,如果有机会转世,当然要选邵衡做丈夫携手白头了。” 侍卫2:“是啊,就像玉梳公主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大多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夫妻和美,丈夫疼爱,当然是嫁邵衡了。” 侍卫3:“听民间传闻,野史里说玉梳公主和昭武将军就是孝武皇后和邵衡的转世。 所以才在乱世里恩爱一生,百死不悔。” “都是假的,都是乱写的。 孝武皇后许过武帝生生世世的,怎么可能嫁给邵衡,跟他恩爱一世,再许来生。 不会的,不会的,那些都是胡编乱造的。” 脑子里要爆炸的萧策倏地一声厉喝,打断了那些让他愤恨不已,痛不欲生的话。 狂乱暴怒的喊了一气,回身看着含水殿冷冷的牌子,抖着唇不知道坚定的说给谁听。 “皇后一定会原谅武帝的,一定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武帝后来都知道错了。十年孤零零一个人枯守寒宫熬到皇儿长大才去找皇后,就不痴情吗? 他的一片心你们怎么就没人看到,只知道邵衡痴情如海,谁知道武帝生不如死的痛苦。” 看着大喊大叫不住训骂几个侍卫,状若疯癫的皇帝。 缩在红漆落地柱角落的李明正庆幸自己是太监,皇帝不会拿这种情情爱爱的问题来问自己。 心口痛悔难解的萧策,就怀着无法言说的万千思绪,忽的抬掌狠狠拍向蜿蜒曲折抄手游廊上的红漆落地柱。 十来掌后才无力垂下手,耷拉着肩不发一语。唇角却慢慢浮起一抹嘲讽悲苦的笑意。 跪在地上的侍卫有大胆的,见前方几乎被吓死的李公公同情无比,又偷眼向上瞄去。 只觉得无尽黑暗中的皇帝,看上去仿若流落草原离群失偶的孤狼,凄苦可怜了无生意。 漆黑的苍穹上银月洒下冷霜一片,曾经的冷宫前凄凉哀伤静若万古。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哒啦哒啦哒啦啦,第一波小小风波小小虐过去,宫妃们就剩两个尼姑了,2333 但第二波虐虐马上来了。 那个有心疼萧策的小天使开口啊,布丁可以手下留情的! 哒啦啦啦,长长假期,最近没有什么大问题,死宅的布丁都开始每日双更了!看文的小天使们注意啊! 更新时间一章为晚上十点,一章为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有觉得时间不合适的说啊,布丁尽量调整! 看在布丁这么勤快乖巧的份上,天使们可不可以收藏下布丁的专栏,点击下文文上方作者专栏就好。 如果能收藏下我的新文预收《重生恶人当道》就更感谢了! ☆、第140章 并没有发觉皇帝偷听的若棠,看着回宫后神色萎靡的萧策,很有些意外。 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很少如此情绪低落外露的时候,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本就水做得女人。 他这些几年如此体贴爱护自己,就算还没动心相爱,若棠也有了几分柔软回报之心。 不由起身放柔了声音,主动上前帮他按揉额头。 “皇上不舒服吗?我准备了宵夜,你吃点么?” “我不饿。” 萧策拉住额头上动作轻柔的手指,顺势一带把人抱在膝上。 额头相抵一会,他带着乞求的口吻道。 “若若,你答应我,将来要是知道我犯过错,一定要原谅我一次。 我爱你,只爱你,从没变过。真的。 你别扔下我,别那么狠心。就原谅我一次,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 他曾经对自己犯过什么错吗?左思右想也没有头绪的若棠微蹙了眉头,还是柔声答道。 “陛下也说是曾经犯过的错了。那跟我们如今有什么关系呢。世事无常,珍惜当下还不够,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嗯。”听到这句话萧策心绪平静许多,大手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如往常一样,温柔抚摸着,眼神温暖又柔和。 却没有如平常一样俯下身,跟宝宝亲昵交流一番。 若棠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心不在焉,正胡乱猜测他怎么了。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的萧策一把抱起她,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眼睛眨也不眨。 “好若若。我知道你最心软、最善良了。你不会计较的,我就知道你会原谅的。 若若,我们今生做了夫妻,有了这份不离不弃相许一生,以后生生世世都做恩爱夫妻永不相负好不好? 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我们永远在一起,碧落黄泉永不分离好不好?” 这可就不好回答了。 一个不好,将来萧策翻脸就有霸宠之嫌。 而且若棠带着记忆投胎对鬼神之说敬畏非常,可不敢胡乱许愿发誓。 笑着顺势靠在他肩上,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接话。 好一会,等不到回答的萧策微微推开她。 漆黑的凤眼死死看着她。握着她肩头的手轻微的发抖,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滔天巨浪低低哄劝。 “若若,你放心。以后生生世世我都爱你,只爱你,宠你,疼你。 要是有一点委屈你,伤你心的地方。就让我乱箭穿心,尸骨无存。 死了魂魄也在地狱里受千刀万剐,受尽业火焚烧,万世不得投胎。 你就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这誓言未免也太歹毒了吧! 看着萧策那黑玉一样的眸子里,让人不忍拒绝的无尽期盼乞求,十分为难的若棠明白自己必须要答应下来。 作为帝王的皇后,他的妻子,心中只能有他的自己,也不能拒绝。 无可奈何中只好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仿若天籁,满心欢喜的萧策不知道怎么欢喜才好。 除了铺天盖地的吻,再也无法表达他的喜悦。 而一头雾水的若棠却有些怅然若失,仿佛那一声嗯,让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窗外的清辉冷月被乌云挡住,好似不忍看那世间痴男怨女的情丝纠缠。 又仿佛懊悔当年红线乱牵,误了有情人中必有一个失意的生生世世。羞愧得不敢露出真颜。 五公主大婚后九天,带着新婚夫婿进宫拜见太后、皇上。 被儿子打击够呛的太后又一次大摆宴席。不过这一次都是些宗亲近臣。说是在宫里修佛的王若兰和苏美琪都没有出现。 可让若棠更为惊讶的是,自己异母妹妹如棠,竟被五公主私下突然的邀请进来。 所以之前内侍交上来的宴请名单上没有出现。 看着给自己福身请安的如棠,跟自己□□分象,如今更明艳的美人,若棠心念电转间,百种宫斗戏码在她脑海飞过。 跟在她身边的内监李光够机灵。见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已经下去打听了消息。 一会功夫回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禀报。 第149节 原来姑父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又谋了个京都六品的小官,姑姑一家回京也把她带了回来。 不过以姑父新职位的品级,五公主邀请她还如此礼遇,又没通知自己可就不妙了。 还是想来一出娥皇女英吗?想到这真有点膈应恶心。 水阁上懒得走的若棠舒服的吹着风,看着湖上早开的粉荷。 还有那些陪太后赏景游湖的一群养眼贵女,心情还是不错的。 她摸了摸自己四个多月,已经鼓起些的肚子。 正想跟孩子说一句:妈妈为了你能是个漂亮的宝宝,正努力看美景,美人,真是好辛苦。 就听收到消息的瑛姑传话。 “五公主非说跟颜小姐投缘,在丫头打翻茶水后,拉着颜小姐去换了衣服。如今往盛芳园那边走去了。” “哦。”云淡风轻答应一声。 “娘娘,您不过去看看?”瑛姑有些着急。 若棠知道为什么瑛姑有些急了。 一向对美色不动如山的萧策,当初船头对自己的脸一见钟情。就此多年念念不忘。娶进门来也是疼爱娇宠非常。 想到如棠跟自己相似的眉眼。若棠不由赞一声太后和公主下了步好棋。 为这张脸动心动情的男人,如今见了相似容貌。 纤柔身段却比自己这个大肚子更鲜活,更鲜艳的窈窕少女。 年轻如火,情-事上简直无度,禁欲很久的帝王会如何,结果简直呼之欲出。 那些自己经历过的火热缠绵的画面脑海中闪过。 若棠身子微微一僵,随后淡淡一笑,大脑通透起来。 太后既然有心打压自己,一心分自己的宠,给将来侄女开路,拦了这回还有下回。 在说这种事是能防住的。 撕破脸去大闹一场,跟皇帝闹僵,在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犯不上。 不如装作不知,等萧策开口,自己委屈但大度的帮他纳人进来,周全办了喜事,彼此全了脸面。 让他更尊重自己,趁他有些愧意时,想法子让自己立足更稳才是正道。 想到这,她安心坐下。拿起块梅子放到嘴里惬意的眯上眼。 好酸,好有味。 看她这幅漫不经心,毫无醋意的样子。 怔了怔的瑛姑虽然不高兴,可也不知道真抓住皇帝宠幸其他人,该如何是好。 翻脸不行,不翻脸忍不下。 无计可施的瑛姑也只有皱眉苦脸的站在她身后发愁。 看景看得入神之际,身后低低的男中音响起来。 “累了吧,我陪你回去休息。” 咦,这家伙怎么出现了。他不应该被拉皮条的五公主堵在盛芳园里,看美人吗?此时应该进入软玉温香在怀的阶段了啊。 怀孕智商偶尔有些不在线的若棠略带疑惑道:“皇上?” “嗯,是我。” 萧策说话间已经把若棠的手握住,眼睛里的怜惜、心疼毫不掩饰。 “这两月辛苦你了,不过最迟几天母后就要启程回别宫。父皇来信催了。我也不好多留。” 啊? 夫为妻纲,陪伴照顾生病的丈夫是人-妻的本分。 太后作为表率侍奉太上皇更是应该。 可谁不知道太上皇在别宫见都不肯见太后。只让贵妃日夜陪侍身边。 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萧策清楚了。不过他到是真能狠得下心,手段做得也漂亮。 想到那十个美人被萧策弄成废棋,太后看向自己的眼光,这一下子更不知怎么恨自己好了。 呜呜呜呜呜,她好冤。 可有这么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还能步步为营,万事替自己抵挡。 做个嚣张的奸妃真的好爽啊!哈哈哈哈。 心里两个小人正欢快打架间,发觉皇帝过来的太后也带着人过来了。 “皇帝怎么过来了?”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进亭子里来。视线冷冷扫过两人交握的手,若棠赶紧起身恭敬站好。 萧策没有松开她,反而带着人上前一步回话。 “跟郑世子几个赏景说话,看见母后这边热闹就过来了。” “哦,怎么没见他们几个?” 听到自己的新女婿,太后脸上笑容微露。 萧策也笑了,回说:“发现一株早开的并蒂荷,世子去摘了。想是要送给五妹妹开心。一会就该到了。” 这话让太后眼睛流出真心笑意。 新婚的小夫妻有这种你侬我侬的心情心意,证明和美感情好。她自然为女儿开心。 “母后,太医说皇后最近要每天午睡一个时辰。儿子先带她回去,晚上再来给母后请安。” “好,皇后有了身子是要好好保养才是。” “多谢母后体恤。” 瞧着一脸慈爱的太后,规规矩矩福身行礼后,若棠退下。 不用丫头伺候,萧策亲自站在台阶下扶她的手。还一边毫不顾忌的温声殷勤体贴。 “慢点,别急,靠着我。” 动作多暖心就不说,声音柔的简直要溺死人。 平时他对自己也爱重,可没令人发指到十几级台阶走上半柱香的节奏。 不用回头,若棠都能想到水阁里太后和那些贵妇的脸色如何难看。 可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宠爱捧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的若棠也不想找。有些困了的她确实想要好好睡一觉了。 可惜,老天总是在最巧的时机添乱。 该来的如何也躲不过。 这就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长长假期,最近没有什么大问题,死宅的布丁都开始每日双更了!看文的小天使们注意啊! 更新时间一章为晚上十点,一章为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有觉得时间不合适的说啊,布丁尽量调整! 看在布丁这么勤快乖巧的份上,天使们可不可以收藏下布丁的专栏,点击下文文上方作者专栏就好。 如果能收藏下我的新文预收《重生恶人当道》就更感谢了! ☆、第141章 被呵护到自己都肉麻的若棠,才扶着萧策的手下了水阁还没上撵。 五公主已经带着如棠迎了过来。 看帝后他们要走,她笑盈盈几大步上前来脆生生道。 “皇帝哥哥,皇后嫂子。 你们怎么就要回去了,不多玩一会。我好不容易回宫一次呢。 对了,皇上哥哥,你看,这是嫂子的嫡亲妹妹。是不是长得跟嫂子十分象。 就连名字也是一个意思呢。颜如棠是不是很好听?” “民女给皇上皇后请安。” 如棠头垂到胸口,跪地姿势僵硬,声音平板。 看了眼面无表情,并不开口的萧策,若棠微蹙了眉吩咐。 “起来吧。” “谢皇上皇后。” 规规矩矩,紧紧低头要退到一旁的如棠,被五公主一把拉住。 “哎呀,如棠你怎么不抬头?皇帝哥哥,如棠可是才女可会做诗了。 嫂子,你妹子跟你长得一样好看,性子还温顺,可亲可爱极了。 我一见她就喜欢的不得了。你以后要是闲了,叫我们一起来宫里陪你说话解闷啊。” 还是那副胸无城府,天真烂漫的娇憨样子。 看着一如既往笑盈盈,叽叽喳喳不停的五公主。若棠突然起了无名的恶心。 就像见到了手段蠢笨又下作的皮条客。 第150节 看着帝后两人都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自说自话不下去的五公主笑意略显讪然的娇嗔一句。 “皇帝哥哥,你怎么不回答啊。如棠是不是跟皇后嫂子很像。” 忽然之间,眉梢眼角带了些含情浅笑的萧策看了她一会,反问:“是很像,又如何?” 啊?五公主被哥哥一下子问愣住了。 心头早已火起的萧策既然开了口,就没有准备给她留一点余地。似笑非笑的继续问她道。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推崇她,我下旨意让她做驸马的平妻。你们姐妹相处,将来有了孩子不分嫡庶,都可以继承爵位如何?” “啊?” 被皇帝哥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彻底吓懵了。 五公主眼里的笑消失彻底,惶然惊恐无法掩饰。 头一直低低着的如棠,听了皇帝很可能算金口玉言的话,浑身一颤,扑通一声五体投地跪下。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也不顾上御前失仪了,大颗大颗眼泪滚落下来。哀声连连求着。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颜家从无女儿做人姬妾的,求皇上开恩。” 这边说话声水阁里该是听得清清楚楚。 闹到这地步知道女儿是收不了场了。以儿子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也许真会把事情定下来,让所有人难堪的无法更改。 水阁里的太后疾步走出,强笑着道。 “皇帝,你怎么跟妹妹开这种玩笑。看把颜小姐吓得。 皇帝,颜家世代书香,最重德行,姑娘清贵的很。何况,这姑娘可是皇后的嫡亲妹子,什么好男儿的正妻做不得,怎么会做人妾室。 你别跟你妹子闹了。” 看着半天嘴巴还没合上的五公主。萧策嘲讽的看了眼跟出来的命妇贵女们,对着太后笑容浅浅。 “母后说的是,朕不该这样跟五公主开玩笑才是。下回应该直接下旨才对呢。” 都把妹妹换成了五公主,疏离不喜之意昭然若揭。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地上大礼跪拜的如棠瑟瑟发抖。那一身新换上的浅杏底百花不落地束腰襦裙,显得肩膀如削单薄,腰肢更见纤细。 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跪地咬牙忍声的泪如雨下,若棠看了都觉得不忍,萧策却仿若不见。 他哼了声,跟再次被气的铁青了脸的太后告退。在大撵上不顾身后众人目光把若棠圈在怀中,低声关怀嘘寒问暖。 虽然不知道萧策如此为自己撑腰做脸面能到几时,若棠此刻还是开心的很。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在翘起。 体会到她欢喜心情的萧策,看她因身孕圆润粉嫩的脸颊,露出小小梨涡。忍不住倾身吻了上来。 算是投桃报李,眼珠左右扫了眼周围无人,若棠笑着依到他怀中,认真回吻。 微风从荷塘上飘来,阵阵清香中情浓爱重。 被爱妻热情的吻弄到心潮澎湃的萧策,在晚宴上有点喝多了。 回到寝宫看着软塌上应该是等他结果已经瞌睡过去的妻子,眉眼含笑的走过去。 半梦半醒的若棠看见熟悉的脸,感受熟悉的怀抱,迷迷糊糊中伸出胳膊抱住了萧策的脖子。顺势把脸贴近。 恩,有些酒香,尝起来有些玉泉和瑞春的味道。 因她意外的主动配合,萧策习惯性的亲吻不断的深入。 渐渐不再是平常的浅尝辄止。 若棠学过生理卫生,也被各种信息普及过。 知道4个月后孕妇适当性生活,对身体有益。并没有拒绝,顺从的依偎过去。 情动不已,呼吸急促的萧策大手在那大了一圈的桃子上揉捏爱恋没够。 慢慢越来越往下的探入。缠绵情浓就要入巷时。 被放到软榻,后背压到刚才看的硬皮书上。若棠娇嗔的嘟囔道:“陛下,疼,后面压到了,疼。” 本以为他会给自己抱床上,或者等自己起身把书扔下榻再继续的若棠,没想到酒意微醺的萧策听了‘陛下,疼,’这话就像被巫师使了妖法。 一个激灵跳起来。慌张提上中裤,愣愣看了她半响。 又扑过来慌乱无措上下检查的摸着她。一边胡乱摩挲,一边惊慌失措的解释。 “若若,若若,你没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混蛋,我不是有心的,别恨我,别恨我。” 这是怎么了? 被他反应吓了一跳的若棠拉过来衣服套上,刚想想叫人进来。转念间,又怕谁见了皇帝这个样子,过后在丢了小命。 不想轻伤人命,只好自己起身安抚。 “皇上,皇上,萧策,萧策,我没事,孩子也没事,真的。我们都好好的,没有事。” 陷在自己情绪里的萧策完全听不进去,只顾懊恼不已的自责。 “不,怎么会没事,刚刚我那么用力。要叫太医,对,要叫太医。还来的急,来得及。” 叫太医? 帝后亲热前戏时,吓到了皇帝,那不丢死人了。 为了脸面,若棠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停哄劝。 “不要,我好好的。我真没事,咱们去休息吧,我好困了。宝宝也好困了...... 拉着他温柔耐心的一句句安抚着,终于神不守舍,乖顺脱了袜子、中裤,爬上床的萧策安静依偎在若棠身边。 此时的他就像是失了母亲庇护的幼兽,委屈可怜极了。 紧紧握着她的手,脸色青白,眼神空茫。怎么看怎么都是受惊过度,神魂不安的样子。 mmd,不过是夫妻亲热至于如此恐惧吗?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难道怀孕了自己就成危险动物了。 愕然不已的她此刻也顾不上多想了,拉了被子给这个吓到孩子一样的男人盖上。 轻轻拍着他,柔情似水的哼着小调。 也许真是大脑刺激过度,萧策一会功夫真睡着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孩子气般窝在她怀里的人,若棠有些担心。 萧策的间歇性精神病,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刺激才得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遗传。 各路大神,保佑肚子里的宝宝健康啊! 这一晚,因这场中止的夫妻亲昵,几分酒醉的萧策又陷入到曾让他夜夜辗转,恐惧的噩梦中。 梦里他还是那个犯过错却不想亡羊补牢,一心要若若回来迁就他,纵容他,继续爱他的孝武帝。 因为之前的酒宴上,听皇后笑盈盈主动对太后、群臣说要给自己纳妃,让自己雨露均沾,为皇家多开枝散叶。 喝多了酒,又气又恼的他,不相信那些广纳妃嫔,多生异腹子的话,会出自深爱自己的若若口中。 所以从回寝宫的路上又突然折返,追着皇后来到了浴池前。 那时气怒交加的他看着在浴池中长发妖娆,面上惊讶的若若想着。 当初自己不过是醉酒迷糊中临幸了别人一次,她就愤而离宫出逃。如今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曾经觉得若若作为皇后太过尖刻、妒忌、狭隘、不容人的他,此刻忽然恨死了现在她的贤惠大度。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呆愣一会,脑海里忽然涌现以往皇后评价那些贤德后妃的话来。 不爱才不恨、不怨、不妒。 难道她也不爱自己了么?怎么可以? 一瞬间,满腔怒气的他不管不顾要在浴池里跟若若亲热。 迫不及待想通过最亲密的夫妻情-事,相交相亲证明她是他的,还爱着他,还是容不下他去宠别人的。 是那个心里眼里只有他,也希望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若若。 可她不愿意,她推拒着,挣扎着,哀求着要回内寝。 说外面有奴才,说陛下给她这个皇后留点体面尊严。 他要气疯了。 以前她是自己的王妃,还有刚当皇后那会。两人什么过分亲热的事没做过。 他还在落霞湖的船上,听政宫的龙椅上要过她。 那时候她从没说过这些拒绝的话。还热情如火缠着自己更深些更深些。简直要把自己化在她身上。 如今怎么就不行了?不过是在浴室里。是不是因为心里没了自己。 他偏不,他偏要。 蛮力的推倒她在玉石边,反压住她的腰肢,不管不顾的顶进去。 也不等湿润,只顾蛮横的撞击。 身下人一直叫疼,他仿佛听不见。直到感觉身下温润、湿热、滑腻的过份。 直到那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他还没脱下的长袍下摆。 直到若若奄奄一息,哀求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不可饶所的错。 ☆、第142章 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慌乱的夜里,自己是怎么给浑身血湿的若棠裹好衣衫,送回内殿的。 也不记得当时她对自己说没说过什么话。 第151节 只记得后来的混乱,惊叫,疯癫。 都在太医们一句:臣无能,胎儿已经堕下,娘娘身体损伤太过,以后不能再生育中落下帷幕。 他看着知道孩子没了的若若,不哭不闹,平静看向纱帐,无悲无喜的目光,忽然怕的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一句话说不出口。 直觉的惶然恐惧,直觉的他要失去她了,失去那个深爱过也恨过自己的若若。 也果然如此,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再一起。 若若因病离宫,诈死,扔下他,扔下还小的儿子,跟着带她逃走的邵衡将军,过着贫苦却安宁幸福的日子。 最后到死也没给自己留下一句话,看自己一眼,没有听一听自己的解释,悔恨,还有从未变过的深爱。 连尸骨都没给自己留下,跟着邵衡同化成灰。 她向来都是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竟然真的说放下自己就放下了。 不要。他不要在过一次那样剜心挖肝,痛入骨髓的日子。 “不要,若若不要离开我,孩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再不敢了。 不要,我错了,我在不赌气了,在不喝醉了,你别离开我,不要和他走。” “不离开,不离开,孩子没事,我也没事。你乖啊。” 若棠轻轻拍着怀中紧抓着她衣襟的人,陪在一侧的瑛姑眼睛不眨的盯着。生怕挣扎说胡话的皇上伤害到皇后。 柔声安慰,又拍又哄了好一会,床上的人终于安静。 看她疲累的样子瑛姑起身去殿外吩咐,一会端了杯热奶甜汤进来。 “娘娘,你喝点。” 嗯。被萧策不断的噩梦胡话闹了一晚上很劳累的若棠一口气喝完,胃里暖和些。 看了看外面渐白的天空,看着沉沉睡去的萧策。无心去睡的她下了床到窗边,皱紧了眉头低低问。 “瑛姑,你行走江湖见得怪事多了,见没见过这样的症状。我很担心,担心皇上,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可如今新朝初立,皇上这样的行状是不能漏出一分去的。 你让舅舅找找云游的佛光寺慈寂大师,上回他就治好了皇帝,你也该清楚。” 想到上次萧策的发疯,也觉得只能如此的瑛姑点头答应。见她中衣下圆润的肚子又提醒着。 “娘娘,我看他这样挺危险的。万一哪次控制不了,伤了你怎么办,不如你借口养胎避开吧!” 瞪了一眼不知深浅的瑛姑轻声训斥。 “胡说,不说其他利益攸关。 就冲着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他不管。” 也知道自己那是馊主意,瑛姑无奈点点头。 “那好吧。不过娘娘注意有什么不对,马上闪远点。” “知道了,天快亮了。一会皇上醒了,发现你在屋子里该不高兴了。你回去睡吧!” “嗯。皇上怪癖就是多,还不让人值夜。” 看了眼眼中有血丝的皇后,心疼不已的瑛姑关切的叮嘱。 “娘娘,你也赶紧眯一会。熬了一夜,你受的了,孩子也不行。” 嗯。 上床拉了条被子盖好,又摸了摸萧策的头脸温度都正常。若棠慢慢和上了眼睛。 身边人的呼吸绵长起来,早醒了好一会的萧策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安睡的女人淡淡笑了笑。 想到那句‘冲着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他不管’涩然又心酸的话,眼角却闪过丝晶莹。 公主的大婚全礼终于结束,送了太后回别宫。 松了口气的若棠懒洋洋躺在软塌上。听內侍禀报关于妹妹如棠的事。 “那天五公主带了颜二小姐换完衣服去了盛芳园。 本来已经远远看见皇上几人,不知怎么颜二小姐一步踏空,跌进旁边花沟中。 满绣红海棠的玉色襦裙脏的不能看。 五公主急眉绿眼拉了她回去。就没让皇上碰见。” 这可有意思了! 把玩着腰上玉扣,若棠眨眨眼。 想到自己进宫前六叔女儿的话,笑着吩咐明天宣京中颜家几位小姐,还有勇诚伯几人的女儿到兴庆宫栖霞殿赏花。 大半年没见,六叔的女儿宛棠依旧活泼到跳脱。 谢恩后看着窗外华美瑰丽的亭台画阁、琼楼玉宇眼睛溜溜转。 看她的样子行动不方便的若棠心情清爽,语气轻快。 “你是想游湖,还是骑马?” 鼓起脸颊纠结犹豫好一会,宛棠苦着脸问。 “皇后娘娘,可不可以先骑马在游湖?” 几家小姐都捂嘴笑了,见虽红了脸,依然捧着手在胸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丫头,若棠也乐不可支。 真想不出规矩礼仪传家的颜家,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姑娘的。不过倒是更直率可爱,招人喜欢。 神情不由又柔和几分答应下来。 “好,玩个够吧!碧螺带人招呼着,骑马时要侍卫们跟紧了,如棠就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几个小姐行礼后脚步带着轻快雀跃而出,留下的人静默无声起身,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渐渐垂低了头。 上下打量了会这个跟自己没见过几面的异母妹妹。 正当双十桃李年华的姑娘。梳着简单大方的发髻,头上不过三两根清雅花钗,凝玉的脸不施脂粉已是国色。 一身不艳不素烟粉襦裙,低调端正的打扮,却掩不住天生的风流袅娜。 这幅好样貌到现在还待字闺中,的确算是时运不济了。 “你坐吧。跟我说说你的事,放心。我知道那天你冤枉了,我喜欢坦白直率的人,想起什么说什么。随意些。” “谢娘娘宽待。” 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起转来,差点被害的如棠想到这是宫中,不能失仪。 十分的委屈也赶紧吞了下去,低下头掩饰擦了两下。诚惶诚恐的依旧站着回话。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娘娘突然宣召,五公主一定要我......” 若棠挥了下手,打断她。 “行了。我知道那天的事了。别提了。说点其他的,你自己的。坐下说话。” 屋子里除了瑛姑没别人,笑容温婉的若棠半倚在暖榻龙凤呈祥靠枕上,姿势慵懒态度亲和。 房间里静了一会。如棠小心翼翼的坐回去,微垂下眼帘,看着眼下水晶盘里的樱桃声音轻缓娓娓道来。 “我那些年一直跟着姑姑,京都战乱时才回了老家。 父亲受旧年友人相邀,去了外海至今未归。只偶尔托人送回平安信。母亲还是病怏怏的每天坐卧不宁,只在内院里‘静养’着。 伯祖父给父亲的丫头,如今父亲房里的姨娘,把二房中馈管理的井井有条。 一个也要定亲年龄的庶妹,和个一进学的庶弟也都养的很好。 姑姑舍不得我。父亲房里又没有能做主,甚至带我出门的人。我也,也出身有瑕,又退了亲,年龄也不小了。 江南的人家也更看重出身、品性,找个合适的人家,合适的人不容易。 想到京都风气开放,这两年连开恩科,年少有志的学子也多。就又带我又来京了。 现在有两户人家,姑父说都不错。” 她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眼端起杯子正喝果汁的皇后,脸色涨红,想了想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下去。 “一个是杨学士的侄儿杨霖,他是3房独子,23。父亲早逝,有一个寡母,一个妹妹已经定亲。 去年已经过了乡试,想要名头更好些,才决定明年春天参加会试。 杨家家风严谨,有四十无子可纳一妾的规矩。但姑姑觉得他家太清苦。 一个是下5品威远将军赵刚,22。 家里兄弟两个他是次子。他托人到姑父那求亲,说娶了亲可以出来单过。 以后也不会在有别的人,就一心守着妻子过日子。 不过他右脸有疤。门第也太低了,姑姑也不想跟武将家结亲。” 这姑娘到是有意思。让她直白坦率,竟然自顾自说了一通自己的亲事。 倒也可以理解。 一来是让若棠放心她对进宫没想法。不想勾搭皇帝。 二来20了,还没出嫁的确是自己和家人心头大事。 也罢。伸伸手吧!只为那天她替自己打太后打五公主脸的报偿了。 把杯子递给瑛姑,扶着腰坐起来,若棠一本正经道。 “你想嫁哪一个?想好再说,我只问一遍。” 手里的帕子都揉搓的不像话,面红耳赤,脸上发烫,如棠眼中却带了刚硬果决。坚定的吐出两个字。 “赵刚。” 经历过两情相悦情-事的若棠一眼以发现不对,笑问:“你们见过?互相倾心了?” 如棠知道事到如此不可掩饰,大方承认。 “见过,不过我没有。” 本来要豁出去的如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在心里捋顺才回答。 第152节 “他曾经在花朝节见过我一次,给我唱了支歌。求亲后,我出门他正撞见跟我说了几句话。” “哦,说了什么。” 这赵刚到是有勇气,脸上有疤又是低等武将,竟敢明目张胆的追求如此倾城美人。 如棠的脸红的都能滴血,低垂下头带着羞意低低声道。 “他说他已经打发了身边服侍过的丫头。说他上过几年学堂,也会写字读书,最近正在看诗三百,说会努力建功,会一直对我好,不会委屈了我。” “若若,我会一直对你好,什么都听你的,我会立功封侯,绝不会委屈了你。” 同样的许诺,叶衡那张青涩通红的俊脸,蓦然出现在眼前。 曾经的誓言让若棠心口大恸,脸上粉霞霎那间褪尽了,守在一边的瑛姑还没动。 及时雨,肚子里的小家伙跟着凑热闹小脚踢了两下。让已经做了母亲的她瞬间忘记一切,赶紧专心安抚了他一会。 长呼长吸的抚摸着肚皮,等小淘气安静下来,若棠忽然间没了聊天的兴致,却决定帮这对小情人一把。 帮那个大胆无畏的将军,眼前为了出身门第发愁的少女一把。 “瑛姑,你去叫延平马上把赵刚的事查清楚。一丝一毫。我有点累了,你叫人进来带颜二小姐去换衣服骑马玩吧!” ☆、第143章 尽管在兴庆宫中招待女客,若棠这天的午饭照例是跟萧策一起用的。 皇帝处理过政务就打马离开大明宫,如此痴情的飒爽英姿,羡煞,搅乱了不知多少女儿心。 “怎么不多吃点?听说你让延平去打听一个武官,有什么事?” 每天必须陪她吃每顿饭的萧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对萧策来说。跟若棠在一起那就是不存在。 听她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安排目的,身为皇帝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要是有心可怜她,赏赐她成婚前第一抬嫁妆就是天大的体面了。还值得你这么费神。” 跟男人说不通女人在乎的事,勉强又吃了两匙汤。没什么胃口的若棠怏怏侧躺下休息。赶忙吃完的萧策过来给她打扇子说话。 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怕她睡了存了食,此时身子又不好动,只故意挑了话题。 “那个颜二姑娘怎么挑了个破相的武将,他们家不是一门家学渊源的读书子弟吗?” 他们家,这个词很好。 在若棠心里,舅舅的苏家才是自己家。 不由露出点笑颜道:“可能就是看透了那些读书子弟内里的本质,才选的爽直坦诚武将吧。” 想到自己那个渣爹所谓的重情重义,她讽笑一声。 “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陛下没听过吗?” 还真没听过的萧策,在心里细细品了这句话几遍,抚掌大笑起来。 “说得好,你这话让文臣们听了非得吐血,不过我喜欢。” 拿过手帕给萧策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棠拉着他一起侧靠着问。 “陛下果真赞成我的话吗? 听说新朝初立,你那些战功赫赫休了糟糠妻娶贵女,纳贵妾的武将文臣多不胜数,你怎么不责罚?” 美人大大的杏眼斜飞过来,微微不满的问话中,硬是让萧策听出了夜晚春风吹起红纱的旖旎。 心猿意马的靠过去,把人搂在怀里。在那如今完全没有线条的腰上轻捏细揉过手瘾。 “也不是都没良心的!你看刘一、宋三几个不都是守着糟糠妻,妾也不纳,一心过好日子吗?还有张瑛。” 说到这个心腹爱将,想到他做的缺德事,生怕心疼女子的皇后不高兴。连忙闭了嘴。 对这件曾经轰动京都,传火江南的绯闻,早有好奇的若棠此刻想起来,不免想知道个究竟。 本来觉得有些话不好说得萧策,拗不过她的两声软语,一声娇求。 转头就把爱将的私事卖了个底掉。 “当年我们攻陷京都,不少前朝的勋贵大臣都见风使舵,赶紧巴结新朝的将领。 为了保命,为了不被清算,什么金钱、美女都舍得。 出身帮派的张瑛当时是北军左路统帅,很有些匪气。 新朝建立,太上皇封他武毅候负责京防。 一天辽王府私人的酒宴上,他不知道怎么喝酒迷了过去。其实是着了道。就睡在了辽王府的客房。 等张瑛一觉醒来,怀里光溜溜一个美人,正是投靠辽王的前朝齐王庶女康宁县主。 他在家中早娶了妻子,虽然妻子出身农家,字也不识。但能干、孝顺、贤惠。 他征战在外,伺候老人,照顾小姑、小叔都做到十分。 曾为了给张瑛治伤,一步一拜千级台阶去庙中求药。 虽然只生了两个女儿,张瑛还是对她敬爱非常。 酒醒过来,看着怀里娇滴滴的贵女,白缎上的落红。 张瑛他知道那种情况下打发不了,也不敢要了人命。 但是这女人又有辽王撑腰,娶进门就得是并嫡。 狠狠心,二话不说打晕梨花带雨的贵女。 跳下床叫了门外自己亲兵进来,用刀逼着不做就死。 等洋洋得意的前齐王和辽王一群人来的时候,一个亲兵正在做第二轮,那县主早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嗓子都喊哑了。 为了这混事,他被辽王告了御状。 还好他机灵无赖咬定自己和亲兵们醉了,以为爬床的是丫头才同乐共乐。丢了侯爵,降为4品殿前将军。 这两年他又立了不少功劳,年底我想把爵位在给他封回去。” 说完这桩实在不够美的风流事,瞧了眼低头不语的心肝,萧策以为她觉得张瑛手段过于狠毒,行事残忍。 刚要谴责爱将两句,表明自己立场。 就听若棠低声问:“陛下,你说如果张瑛不是你们北军的将领,投怀送抱的贵女也不是投靠辽王的人,他会不会就顺势纳了她。” 小女人又多愁善感了。萧策给她顺着头发认真回答。 “人生总有取舍。 三妻四妾千百年来的规矩,只要是男人都不会讨厌。 后来张瑛也说过,他醒来看那娇美柔嫩楚楚可怜的贵女,也是心口狂跳,手脚发软。 美色谁不爱。 不过是想到就是娶了她做妾,不用多久这贵女就能跟自己没什么手段的妻子分庭抗礼。 再不多久,没见过世面的妻子就会被欺负折辱,直到任何理由的害死干净。 那时候不是他保不住,护不住。 而是人之本性,喜新厌旧,见色心喜。 他怕自己的心会情不自禁就偏了,到时候会昧着良心不肯护、不愿意保。 他那时要是不对县主狠心,就是对妻子无情残忍。 趁着此时还没色迷心窍,动了心,干脆狠辣的以绝后患,如此罢了。” 听了这番不掩饰丑陋心思的大实话,若棠点点头淡淡一笑。 在想到此间男子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亲长耳濡目染的习惯。 如果自己是男人,凭良心说在这个大环境里,也必定不会厌恶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在想想更改重视多子多福的皇家。 心念电转间,情不自禁仰头看了眼这个另类的夫君一眼。 “宝贝,怎么了?”被她痴痴还带着两分迷茫的眸光一看,萧策愣了愣。 摇了摇头,若棠咽下嘴边的话,换了说辞。 “是吗,那这张瑛倒还是有良心。 他妻子也算没白嫁他,给她生儿育女、抚老顾幼一场。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应该敬佩两种人。年轻时陪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年长时陪原配过好日子的男人。 陛下等张瑛封侯,我宣他夫人,还有你那些将领们还是原配夫人的进宫说说话,好不好?” “好。若若说什么我都答应。” 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情绪低落,纠结此事的萧策俯身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尽量用轻快口气道。 “不过这两句话听着普通,却很有道理。明天朕要给在朝堂上给文武百官们听听。 为了奖励若若,咱们再亲一个。” 缠绵的一个吻后,萧策换了话题,跟她讨论了会文臣武将谁更忠贞、忠诚。 说了些大臣们私下里的八卦,房间里渐起笑声,不知不觉若棠心情好多了。 等萧策回书房处理政务,她叫了墨梅来。 “那几个丫头玩的怎么样?午饭吃的还好?” 墨梅口齿很伶俐,学话也利索。 “回娘娘。几个小姐玩得都快疯了。活泼的几个还要往林子深里去,被碧螺姐姐劝下来。 中午在水榭吃的饭。聊天都很投缘,相处的很融洽。 几个姑娘说起陛下对您体贴爱重,羡慕的不得了。 颜六姑娘说她将来也要找一个对她一见钟情,痴心不改的盖世英雄做丈夫。 第153节 吴姑娘打趣说‘那天下只有陛下一人了。难道你想进宫。跟娘娘做个娥皇女英,成为千古佳话。’ 颜六姑娘反驳说‘她钦佩,欣赏陛下,可要是陛下有了别人,喜欢了别人,哪怕那个别人是她自己。 她欣佩的陛下,也就不是心中那个人了。” 六叔这女儿性子跳脱,秉性却是好的。 还有这份见识,倒也难得。心头暗暗称赞了句,若棠决定以后给这姑娘做些脸面。 这一晚回到家的如棠,在皇后的赏赐里看到一匣子单独赐给她的首饰。 金丝灯笼红宝耳坠,莲子米大的粉珠长链,金灿璎珞,碧玉镯。样样精美,华贵。 她莹白的手指在冰凉的玉镯上划过,想到那美轮美奂仿若仙界的兴庆宫。 简单一顿午饭道道是玉盘珍馐,伺候她们规矩舒服妥帖的宫女。 再想想文韬武略、年轻俊美的帝王。 欣羡的叹口气,轻轻晃了晃头,故意声音愉悦的叫了自小的奶嬷嬷过来。 “嬷嬷你看,这都是皇后赏给我的,娘娘还说我出嫁时,会亲赐一台嫁妆。” 这些日子为姑娘愁的多了半头白发的奶娘,见皇后娘娘亲赐了东西下来。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好。 毕竟自己家小姐跟皇后娘娘说是同父姐妹,可比仇人也不差什么。 她这一天提心吊胆,求神拜佛。乞求见过皇后,自己小姐好好回来就成,哪里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真的,那可是天大的体面。哎呦,这些首饰可真精致少见。金丝灯笼的红宝耳坠是今年的新样子呢。 看这金丝多细,红宝比姑太太给少夫人进门的见面礼也不差什么。 到底是娘娘,出手就是不凡。 有了这些,您的嫁妆嫁谁家可都足足的了。 对了,小姐。您跟娘娘说了赵刚将军的事了吗?” 如棠放下手里的白玉手钏笑着点点头。 “嗯。都说了。娘娘说她会再帮我细细察看一遍,如果他果然是个好的,就替我做主。顺了我的心意嫁人。” “哎呀,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皇后娘娘万寿安康。姑娘可算顺了心意。” 奶娘欢喜的都不知道要拜哪路神仙好了。 嗯。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的如棠,想着将来可以腰背挺直做人,光明正大陪着丈夫,安安稳稳的儿女幸福。 看着跳跃的红烛,轻松的弯了弯唇角。 弯了弯唇角,萧策摆了摆手吩咐延平。 “五公主的驸马调到西疆,十年内不可升降不可调防。 等那个什么颜家二姑娘大婚后,也把她和夫婿一起调职南海。嗯,升两级。但此生不必回京。” 乖乖! 该! 延平低眉顺眼记下同时狠狠腹诽了两句。 五公主竟然仗着身份当众给皇帝拉皮条,敢打皇后的脸。 如今旨意一下,她在京都十年守活寡都是轻的。 要知道近几朝驸马可没有不纳妾,不收丫头之说。 到时候庶子女满地跑,她老大年纪还没个依靠,就知道厉害了。 但颜家的姑娘到是受牵连可惜了! 不过跟着升迁的夫婿调职远离京都过小日子,能一生平稳安顺也不错。 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延平递上密折。 萧策随意翻了翻,看着陕南总镇李楠因好大喜功追击山匪兵败被杀后,顿了顿。 犹豫了两息到底在周传芳上本,追究李楠兵败罪责,家眷流放上批了个准字。 ☆、第144章 若棠想不到夫妻闲聊的话,真被萧策放在朝堂上一本正经提起。 “国之四维,礼、义、廉、耻。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夫妇。 一朝显贵抛弃微时发妻,见色而丢智,忘仁,失信,无礼,不义。 还能指望这样的人忠君爱国,孝顺父母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诸位回去好好想想私德的重要。” 朝堂上的事早有內侍回报给若棠听。 没想到萧策如此雷厉风行,当堂竟然还下了明旨。 “有爵位,有世袭的,只能原配嫡子承继。即便休妻续娶,也是原配之子承位。 庶子不能承爵,过继与嫡母需母族,宗族,有司会审通过才可认为嫡子。”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多年的规矩。他到是直接把长给废了。到是干脆。 估计这样一来,当初太上皇不要钱撒豆子似封下的不少勋贵就一代而止了。 这一箭双雕,为朝堂为皇室求忠求正求诚后,他到是又为后代子孙减了不少麻烦。 不管最后为了谁,得利的又是谁,若棠还是为了奖励萧策如此重视自己的话,做的事更是如此符合自己心意。‘兴高采烈’亲自张罗了午饭。 简单几种凉面,5、6种味浓醇香拌酱,七、八碟小菜新鲜爽口。 如今刚入了流火的7月,天上红日灼灼的象下火。 下了朝,萧策脱了上朝的大礼服,喝了杯若棠亲自端过来早备好的温茶。 坐在桌上看这一桌子明显不是御膳房风格,而清爽开胃的饭食,心里有数。 顿时美滋滋的大快朵颐。 两大碗面下去,躺在临床大榻上吹着凉风,听着可人的夸奖,萧策心里就一个字能形容。 爽。 心情都十分不错的两人闲聊,三言五语说起千古英雄身边的红颜知己。 正无聊的若棠忽然斜了他一眼打趣道。 “自古美女配英雄,英雄爱美人,陛下你少年成名,身边有过多少红颜啊,红袖添香的雅事说来听听。” 一本正经的询问,眼底却闪过戏谑的笑意。 听了这类似夫妻亲密打情的话,萧策心旌一荡,弯了眉眼含了笑。 “我记得若若可夸过我是盖世英雄的,既然盖世,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给爷红袖添香。 在没遇见若若前,我可是一直守身如玉。若若怎么可以怀疑我的清白。 若若不是亲自检验过的吗?要不在验一验,你今儿这么说一定是有所怀疑了,那就再验一验?” 调情的话渐渐带了暧昧,房间里清新的花香晕染出甜腻的轻软。 看着抿唇含笑,眼角眉梢带了点点妩媚羞意的心肝宝贝。 隐隐浮动的炙热情思,让萧策眸光渐渐幽暗。 喉结猛然地滑动着,忽然抬手,一把将若棠头上华丽的紫玉牡丹花簪拔去。 簪子一被抽离,乌鸦鸦的满头青丝如水流泻在肩头。 萧策啄吻着刚刚过肩的冰凉发丝,声音渐哑。 “若若,好若若,我好想你,我要胀死了,帮帮我。若若。” 这家伙死活不肯在孕期亲热,如今已经禁欲几个多月了,看这情态是即将爆发了。 被吻的气喘吁吁的若棠,看在他这些天的满分表现,沉下心来乖巧顺从着。 小手随着他的大手往下探入到萧策腿间,在那早已挺立发颤的灼热上轻轻、重重的滑动。 “好乖,用力,好若若,就这样,对,好乖。” 埋在她胸口的萧策渐渐说不出话来,呼吸越来越重,浅浅的呻-吟声从喉咙中逸出。 矮榻下轻薄的纱衣,在扬手间飘然随风飞下。 殿外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下,低眉顺眼的宫女垂手而立。 瑛姑凝神听了两声大殿里小夫妻的甜蜜动静,为自己养大的丫头害羞的拍了拍脸,赶紧吩咐碧螺几个准备温水。 被大手,唇舌,带到酣畅淋漓舒爽中的若棠,沉沉睡了个午觉。 在清雅馥郁的果香中醒来,正看见碧云姑姑守着她,坐在窗前揉搓烫洗过的三梭软布,准备给孩子做小衣。 见她醒了叫丫头们进来服侍。自己亲自端过来碗荷叶甜汤。 “皇上看娘娘累了,特意吩咐的。说您醒了吃点东西,就在殿里走走动动。 外面太阳还毒,等他晚上回来陪您晚饭后在到湖边散步。” 懒洋洋的起身,抬手把温度正好,清香甜淡的汤一口喝了。 换了身舒服点的大袖短衣服。没起身离开床铺的她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萧策落在枕边的玉带扣。 高高在上的天下至尊,血气方刚的青春年纪,健美结实的身体,鲜妍如云的三千后宫,只要他肯。 甚至不用萧策亲自开口,只要他不要拒绝,自然有数不清的千娇百媚,主动的万种风情供他纾解舒服。 可这家伙却情愿在她的手下,绷紧颤抖,喘息不止。 想到当时萧策黑发汗湿贴在泛起绯色的胸肌上,眸光的风情潋滟,若棠除了想到男色无边外,竟然很有几分心酸生怜。 第154节 正心思难解间,听瑛姑说延平有消息来报,干脆不去想那些纠结烦恼,去外间隔了屏风听回禀。 延平的效率很快,不过2天就把赵刚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 细致的就连他几岁断奶,身边原来通房丫头如今嫁到什么人家,曾经有没有受宠,有没有孕育,都细细呈上。 怪不得萧策把大内安危交给他管,到真是个得力的。 “赵刚是个性情坚毅的人。脸上的伤不过是战场上医治不及时,从耳侧到下巴有条三寸长的疤痕,并不太影响男人容貌的。 长的虽然粗狂些,性子却是粗中有细,属下看了看,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听了他中肯的评价,若棠点点头。 等他退下,陪着的瑛姑也问了那天跟萧策同样的问题。 “颜二小姐出身诗书世家,怎么没选也许前程远大的书生,反而选了个粗鲁小武官还是个破了相的。” 不等若棠解释,旁边碧云姑姑淡淡开了口。 “那书生20多了,能没有大丫头通房吗? 说是不纳妾,不等于没有别的女人,不去睡别的女人。 大家子里,那些从小伺候少爷的丫头们,手段心思往往比外面抬进来的正经妾室更厉害。 那些所谓的诗礼人家,里面的龌龊更多。还都是让人有苦说不出的冠冕堂皇的酸楚呢。 相比之下,武官家简单多了,也不会介意她奸生子的出身,能安稳过自己小日子谁不愿意。” 碧云姑姑早就从丫头们那里,听了关于颜家二小姐事情的因由。插了句话,又挑挑眉接着道。 “没想到歹竹出好笋。那个不要脸的恶毒女人,还生出来个知道轻重事理的女儿。 可惜,命运不公,他那样的人还有了儿子,就该无人送终断子绝孙才是。 好在,如今流落到了外海,老天要是开眼,就该他将来不能落叶归根,客死异乡也算便宜他。” 听姑姑这么直言大胆诅咒皇后娘娘的生身父亲,丫头们都不敢接话。跟父族本来不亲近的若棠也没怎么介意。 碧云姑姑从小服侍母亲,一心为主子。 不然不能终身又不嫁,继续服侍自己。 听了父亲又有得力的妾室打理中馈,又生了儿子。为主子愤恨不平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咒骂两句那个出海在无踪影的颜三爷也没什么,不说他该不该,这天底下的诅咒要生效,世间早就没活人了。 但不管她如何愤恨,世事就是如此的无奈与现实。不光是此间,就是现代社会也多如此不公。 不管当初男人做了多少孽,只要有两个钱,总会在有女人软玉温香,生儿育女,持家理事。 而年轻枉死的母亲,名誉尽毁,缠绵病榻终生苦熬的如棠母亲,却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这就是冷酷的男权社会啊。 “娘娘,您为什么施恩颜家那个姑娘?” 很担心若棠会照顾颜家的姑姑带着点委屈问。 “放心,云姑姑。我不是为了别的。” 顿了片刻,若棠才低声感叹。 “那姑娘也是个好的,为了不见皇上做可以一步登天的皇妃,故意掉坑里给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被五公主强拉着见了皇上后,规矩守礼,头也不肯抬,话也不多说一句。就算怕的要死也说自己不肯为妾。 明明二十岁老大的年纪,又被退过婚,她的婚事自己和亲人都要愁死了。却还能如此也算难得。 女孩子有这样的风骨,我能帮的都会帮一把。 不论出身,不论是谁。” 话音落下,身边各有心思的丫头们,心弦轻拨,念头微动。 还算敏感的若棠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在尽兴侍寝。尽管宫里没有宫妃,可这大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皇上的。 皇上想临幸谁,都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年轻的帝王,又生得极好。 至尊的威势,潇洒的气度,女孩不心生爱慕才奇怪呢! 再者,又有一步升天,成为人上人富贵尊荣的机会,有点志气的也想搏一搏了。 她在如何劝,有心思的也拦不住的。 这几天,她已经敏感发现这些时候大明宫中有些芳心蠢蠢欲动。 虽然因自己有孕,萧策下令全宫不许带香。那些女孩更灿烂的笑脸,更婉转轻快的脚步,比暗香浮动还要说明一切。 男人的心与身守不守得住,从来不在女人的引诱。 清楚这一点的若棠对这些姑娘们的举动不以为意。 她只是不能让自己的丫头打着所谓给自己固宠,替自己分忧的借口,行恶心断恩之事。 反复提醒碧云姑姑,碧螺几个敲打她们,省的到时候伺候她一场却落到个没下场。 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领会到她的这番好意。 ☆、第145章 在警告完丫头们三天后,若棠忽然想要编一条玉珠络子挂金铃铛给将来孩子玩。 想起来曾看琥珀打过条相当精致的,便吩咐碧螺叫人。 小丫头却难得没有立即应喏,躬身顿了顿犹豫着禀报。 “那天娘娘未起,外间珊瑚给皇上穿靴,不知道怎么手重惹恼了皇上,连跟她一屋的琥珀都被皇上命人送进苦刑司了。” 萧策的脾性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把她的丫头送进苦刑司。 手重,穿靴,发生了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珊瑚是当初她刚到兴庆宫,萧策找来伺候她的丫头。 后来大婚见她们得用,也念着旧情,碧云姑姑就给安排进了同心殿里。 没想到她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心思,还连累了琥珀。 若棠到不好为个丫头跟维护自己的萧策反着来。嘱咐身边的李光一句,过上一两个月把琥珀调到针织局照应着些也就算了。 想来宫里那些心明眼亮的奴才们,不会不给这个大太监面子的。 半月里这样穿靴,倒茶的事出了几件。 在不解风情帝王一次比一次更狠辣手段下,宫女们在没有了试探的爱慕。 一个个战战兢兢见了帝王腿都是软的,生怕有一点错。 十月初,甜香远溢的桂花如雨中,颜如棠成亲了。 因着她被皇后接进宫得了赏赐,又被赐了第一台玉如意的嫁妆,杨家对婚事重视的不得了。 记着主子嘱咐的碧螺挑拣了东西自作主张的赏了下去。不是若棠傲慢,也不是碧螺揽权,此时她已经肚大如萝。弯腰穿鞋都不能了。 临近产期,心思浮躁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害怕,除了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何时会发动,其他什么外事也顾不上了。 萧策也下了严旨,不许有一点事闹到她烦到她。 天冷还早,同心殿里也早晚开始通一次水地龙,清清冷气。 中午的时候又要开窗换气,担心空气不够舒爽闷到主子。 作为产房的隔廊西侧殿更是恨不得一天整理三遍,热水把窗棂都反复烫洗过了。 满宫里能挨得上伺候的奴才都战战兢兢忙碌到了十分,一向镇定的瑛姑都脚步发毛。 作为大boss的萧策到是很有大将风度,依旧每天准时作息。 耐心的照顾着第一次生产,夜里常常惊醒,情绪反复到能见落花感伤却不肯对他诉苦,只一个人忍耐的若棠。 十月十七,几个老成的产婆几番检查确定,腹中胎儿乖巧入盆情况十分的乐观,生产就在这半月左右。 身子沉重的若棠听了就要功成的话,又有了动力,午饭后在紫霜两个大力丫头小心扶持下,继续走步训练。 处理完重要政务的萧策从外书房过来,也不顾及身边的丫头內侍,龙行虎步的走进去蹲下,握住坐在游廊边休息若棠的小腿,放在手里熟练的揉捏了起来。 从她诊出有孕开始,当心碰到她的萧策就不在和她一个被子里安寝。另拿了被子睡在她身边。 夜里却比猫还警醒,比碧云姑姑还细心。 不管是她渴了要喝水,腿疼要捏腿脚,噩梦抱起来哼歌,看星星讲故事,全都一手包办。 暑气重的时候,双身子的若棠受不住热,商量吃西瓜。 他不忍心不顺着她,有担心伤身。 只能哄着劝着,两个人背诗,下棋,讨价还价中,一勺勺亲自喂。 多少次夜里迷迷糊糊醒来,若棠看着他那张清俊脸上浓浓的爱恋,珍惜,都一阵恍惚。 一颗心情不自禁变得柔软,想要放肆的对那片也许无私的温暖尽情依赖。 第二天清醒后,又理智的给自己做好久心里防御。 不可倾情。 孝武皇后穿越前辈的教训就在眼前,要认识好自己的身份。认清那是皇帝天下至尊,是早晚该有三千后宫的人。 自己可要理智清醒,不要陷入虚幻的情爱不可自拔。 就这样每天在情深似海中陷落,前车之鉴中苦苦挣扎,若棠觉得自己没有精分真是万幸。 肚皮突然鼓了鼓,她习惯性的拉了萧策的手去感受不知道是宝宝的小小脚,还是小小手快活地踢蹬游动。 “他这两天活动的少了,是不是因为头下脚上不舒服?” 傻丫头,萧策安抚的摩挲两下她的肚皮,弯唇一笑,捏捏她白胖的脸颊。 第155节 “放心,他好好的。只是在多睡觉补充体力,准备出来看看他最可爱的娘亲。” 担心胎儿太大不利于生产,最近不敢让她多吃,多睡。感受到有些起风,萧策握着她已经五个指窝的手,相偕去了外书房看有趣的折子散散心。 手里的折子正是御史联名参奏,关于平王萧筬欺辱民女的。 萧策这辈如今剩下的男丁只有四个。 太上皇怜爱辽王,没有把谋反的他定为株连。 后来更是在认定太后恶毒后,连辽王府、王妃也按规制留着。是存了将来过继嗣子供奉后世的意思。 不过铁血手腕的萧策是绝不会答应。所以那一府就算死宅了。 嫡长子安王坏了喉咙,成了哑子。 对这个同胞,性情又仁厚的兄弟。当今一直宽待有佳。安王也本分的很。算是俩好换一好。 除了这两个同父兄长。嫡枝的也就剩了平王萧筬与恭王萧筕。 排行为七,最小的萧筕为人端肃到刻板,虽然带兵不行文治到不错。是刑部里有名的铁律王。屡得皇上嘉奖。 而萧筬这家伙,正事虽然不耽误,可因喜好寻美玩乐,常呼朋引伴走马章台,每每被御史所参。 多次被罚俸也嬉皮笑脸的屡教不改。 不过因他的有权有钱,年轻俊秀,眼光高,对美女的追求很有高标。招惹欺辱良家到是第一次。 若棠不由好奇,能让这个见惯美人的花花大少动心坏了规矩的美人什么样。 又找出他的自辩折子翻看起来。还没看完已经忍不住笑倒在榻上,忍俊不禁开口道。 “平王这一回可实在冤枉,不过是想在另一个美人前卖弄次英雄救美,反倒被美人的报恩粘上。御史也偏听偏信,风闻言事过头了。” 看了平王哭天抹泪自比六月飞雪冤屈的折子,萧策也笑了。 他对于言官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反扣了御史的折子道。 “当年秦武帝一手建立了科道言官,下能正臣,上能谏君。为秦的吏治清明起了多好的作用。 怎么几百年后成了一帮党同伐异,朋比为奸,沽名钓誉,无能误国的伪君子。 本朝吃闲饭言官的数量也太多了点,看朕这回怎么给他们个刻骨教训。” 对于一心为骂而骂,把能干的人都给骂下台,显示自己本事的无敌嘴炮喷子,若棠也没有好感。 只不过她不好多涉及前朝正事,依然看着平王搞笑的自辩,一边笑一边念下去。 “臣弟实在冤枉,她说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是害人吗? 她那中下姿色,给我做妾,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救命就要以身相许,那做大夫的岂不是各个妻妾成群...... 臣弟万分冤枉,那被逼入娼门小娘子,一定是为了嫁入高门故意做戏,赖上来的。 反正平王府绝对不能有个这么难看的妾室,污了我点花玉郎的名声。皇上一定要圣明! 她要是实在想报恩,干脆把命还回来,或者重入娼门,就当臣弟没有见过,没有救过她......” 点花玉郎,还有明声? 折子看完,若棠简直要为他对美人点评荣誉的偏执,所笑喷了。 想到当初东江陈钊出来献城归顺,萧筬这家伙毫无顾忌第一时间要走了曾经的未婚妻。 传言跟庶出兄长有染的含山郡主陈静嘉回府做了妾室。 听说还专宠了好一段时间,生下了个雪团样的女儿。也就理解了他的奇葩行径。 想来平王府至今没有王妃,真是他所说要个能美过所有妾室的美人才行了。 不过若棠担心这高标准严要求下,平王这辈子大婚的希望渺茫。 他不欺负贫弱的纨绔习性,不委屈自己,纵情肆意的行事到对了若棠的胃口。 想了想,忍不住替他撑腰道。 “皇上这回一定要给平王做主。也可以问问那个被救的女子,将来又有别人救了她怎么办? 要是丑八怪有妻有子,几十岁的人救了她呢,是不是也要嫁? 救了你一次就得承担你幸福的终身一辈子,不同意就到人家大门前寻死觅活,苦苦相逼。 这绝对是道德绑架,是想绝了天下人的好心吗? 真是比挟恩求报,还令人厌恶。” 对于很多事三观跟她相同的萧策点头笑道。 “平王哪有若若这份心境,这小子就知道看脸。 要是如花美人,他早就乐不得接进府中了,这回我就看在若若面子上给他出个头。” 此时若棠还不知道这一桩逗她一笑的风流韵事,转眼间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继而引起一连串的骨牌反应。让苏家平地生波。 这天晚上,肚子里的孩子踢蹬的厉害。她不过多翻了两下身,萧策已经拿软被抱着她习惯性拍哄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她又呼呼睡了过去。 东方天际还漆黑一片,萧策已经轻手轻脚穿衣踏着月色去上大朝,准备借平王之事对文官集团大动干戈了。 腿间突然濡湿的若棠早醒着了。见他放心的离开,一边去侧间洗漱一边支开身边的碧螺道。 “我突然好饿,想吃碧云姑姑煮的糖粥还有蜜汁软糕。” “是,主子稍等,马上就好。” 同心殿的小厨房本来就是整天热灶,从她有孕后更是材料新鲜齐全,大师傅时时候命了。 任性的若棠时间充分的坐在高凳上好好洗了个澡,等头发烘干,她也吃完了一大碗糖粥,还有半碟子软糕。 好好漱了口,擦了脸,她才对围着她一圈的嬷嬷们云淡风轻道。 “今天应该就是产期,洗澡前我见红了。” ☆、第146章 什么,见红了? 她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满屋子的人脸全白了,几乎全腿软的给她跪了。 瑛姑几个亲近的,一向知道她有主意,从来都是事到临头反而更冷静沉着。 可这生孩子怎么也敢自作主张的不说。是又惊又气的不行。 如今也顾不上埋怨她,也没心思训斥跟着照顾、洗澡、换衣服的粗心丫头。 嬷嬷们反映过来后,惊山鸟兽样带着丫头们散去,瑛姑亲自半抱半扶着开始不时皱眉忍痛的她在产房踱步。 同心殿内外灯火瞬间通明。 等萧策下了大朝,看着跪在身前报信的李光时,都没有时间一脚踹死这个没用的奴才,不用步撵直接飞身越走。 冲破薄薄晨雾赶到产室外的他手汗如浆,在严守门外瑛姑阻拦下到了窗棂下。 想要开口又不敢,生怕惊了她,只忐忑不安细细聆听里面不时传出来压抑的呻-吟。 最尴尬姿势坚持很久到下身麻木的若棠已经疼得满面冷汗,咬了软布强忍着不喊痛,只死死捏了碧螺的手。 一波更频繁的阵痛过去,额头一滴冷汗从软巾旁溜走,滑落在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痛到心悸眩晕时她好似产生了幻觉。 雪白一片的产室,她也是在生产,不过身边除了丫头,产婆外还有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那个男人焦急连声的叫着她若若,要她疼就喊出来,咬他就好。 还几次试图过来拉她紧攥床单的手,摸她湿哒哒的头发。 自己却只目光冷冷的一次次推开,扭过脸去。 哪怕把唇咬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把手腕咬到鲜血淋漓,也没有给那个男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喊出一声痛。 直到婴儿小猫似的哭声传来,她才释然浅笑的昏睡了过去。 那个一直守着的男人没有去看新生儿,反而在自己累竭睡过去,终于不会拒绝时,小心把手指落在她带着血痕的唇上。 怜爱的目光里带着让人心疼的伤。 他是谁,怎么会陪着自己生产?女人生产男人是要回避的,否则是有血光之灾的。他不在意吗? 而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冷酷的对待他。 沉浸在幻觉中的她试图去看清男人的脸,努力的睁大眼睛。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跟着嬷嬷呼吸。” 碧螺看她眸光突然发散,急切的呼唤着。 等在窗外的萧策听见这声惊呼,在忍耐不住推开色厉内荏,并不敢怎样实际行动的瑛姑冲了进去。 缓过神来的若棠,看着白了脸,满眼血红,额上豆大的汗流的比自己还厉害的男人。 那一声声刻进骨子里的“若若,若若,别怕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刚亲临一遍的若棠,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幻境里还是幻境外。 “娘娘,娘娘,吸口气再用力。头发已经出来了,黑黑的一看就是个健壮的。跟着嬷嬷吸气,缓着点向下坠。” 娩出头来就算成功大半了。可若棠此时疼得唇都哆嗦了,啊了一声忍不住就要咬下去。 牙齿大力合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伸过去的手腕见血,守着她的萧策脸微微扭曲了下,赶紧俯身半抱她的头在怀里。 拨开她的湿发,把染血的手在内襟上使劲擦了两把握着她的手,沉声在耳边鼓励道。 “若若最棒,不用蛮力,听着嬷嬷的,吸口气再用力。” 第156节 熟悉的清冽气息,熟悉的宽厚怀抱,熟悉的手掌温度。还有那熟悉的怜爱心疼的声音。 一瞬间几乎让她的理智镇定顷刻土崩瓦解。 古代生产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她又是头胎,没有母亲,一个亲近的女性长辈教导着,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了十个月的。 本以为自己可以独立强悍面对一切的若棠这一瞬,在萧策一如既往的情深中泪盈于睫。 可惜,老天总爱捉弄人。 心扉最容易打开的时机被难耐的阵痛盖过。 随着声嘶力竭的喊声一断,腿间突的一松,新生命降临了。 几乎死过一回才把宝贝生下的若棠,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都说母爱更加伟大。 十月怀胎的小心翼翼,一朝分娩的撕心裂肺,才把身上精血所孕的这块肉诞下来。 怎么能不爱若至宝。 哪怕吃着没咸淡作料的饭食,昼夜没有长觉的喂了他三个月,也心甘情愿的很。 她的身体好,自觉营养也比一般奶娘更强。生产前乳汁充足的时常晕湿衣襟。 慈母心起软磨硬泡的求了萧策答应,亲自喂养孩子到三个月。 眼看过了双满月,又要新年大宴,终于舍得放她出来的萧策才缓缓把外面的消息说给了她。 满心都被儿子占据,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若棠,听了苏家最近的事嘴变成鸭蛋形状,半天没有合上。 就在一月前,自小闺秀教养严格,琴棋书画都相当拿的出手的红妓秀君,以若棠少年时哼唱的笛曲诱之,让来秦楼寻美的平王萧筬上了心。 没想到之后有心赎美的平王强硬带这个妓馆中,轻易不可见客,更不好出去的头牌要游湖时,曾经以身相许的旧事在现。只不过是换了人演。 红妓秀君不顾危险,从马车上跳到正好进京送贺礼世子苏怀真的马前,说自己曾得他大恩,要以身相报,做扫地丫头也好。 而向来持身很正的苏怀真愣了愣,竟真的把人抱上马走了。气的后面追来的平王差点抄家伙打上镇南王府。 这桩满京都议论纷纷的桃色事件,很快惊动了在大营驻守的苏元正。 等他回来王府,就看见抱着几乎跟定南王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男孩的秀君跪在内堂请罪。 至于一旁的苏怀真只羞愧看着父亲,又怜爱不忍看着那对母子说不说话来。 原来,当年若棠他们杀出京都,十五哥苏怀真藏身未婚妻郑秀君的闺房小半年才得以脱逃。 之后因战乱双方再无消息,直到太后带着亲眷到了东江。 刘家男丁被广安王尽皆屠戮,女眷都充入红帐,苏怀真伤心欲绝无计可施。 若棠也为此陪着他伤心很久,但没想到当年最老实的哥哥也会越界,竟然和秀君在离京前情不自禁,有了夫妻之实。 秀君还在父兄忙着朝政,欢脱妹妹帮助下借病躲在京郊生下了个儿子。 京都被萧家所占时,这个叫苏诺的男孩留在了秀君奶娘那,她自己则无奈跟着父兄逃难,沦落成红帐军妓。 直到东川城破,才得以入了民间妓寨,在今年初千难万险的辗转回到京都。 因她的身份,用尽手段才得以勾上平王,逃出看管严格的妓馆,在遇苏怀真。 而且两人相遇后,苏怀真已承认了孩子的身份。 “大舅不会认下这个孩子的,不管他有多像自己。也不会管十五哥什么意思。 只会把他放在苏家远亲里养大,将来照应着前途。 最好的结果就是找机会过继到嫡枝,哪个没有子嗣的哥哥名下。” 不用萧策在说下去,若棠就带着几分怜悯把后果预测了。 当初各路藩王起兵反了,打的旗号可是诛妖后。所以萧家立国后,陈姓皇室没有被清算,很多公主、郡主还依然做着正室贵妇。 刘家却是满门无人。 这孩子的母亲是太后亲外甥女,郑家又是太后的死忠,不说认下来苏家嫡庶恩义怎么处理,出身也是很难被容下的。 苏元正先是定南王,是苏家族长,然后才是一个父亲,丈夫,祖父。 若棠很清楚大舅会做的选择。 就好像当初,对不想进宫的她。 对还沦陷京都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十五哥。 对野心想要继承王府,不听父命害死自己兄弟的八哥。 对如今被太后送走偏宫,在比冷宫还不如佛堂沾佛气的美琪。 还有那个在辽王府行尸走肉,在没有人生丁点希望,只能等死的嘉慧。 ...... ...... 拉过情绪瞬间低落的人,萧策安慰的亲了亲她的鬓发。语气轻淡的说起后续。 “郑秀君胸中也是有几分成算的,并没有大吵大嚷把孩子的事闹出来,让苏家太难堪。 只求你大舅把孩子堂堂正正认在亲生父亲,苏怀真的名下。还有她想见一见你。” 认在十五哥名下就是庶长子,明珠嫂子至今没有生下嫡子,十五哥守着规矩不肯让妾室通房有孕。 若是把这孩子认下。不管是出于对少时爱人的爱意,愧疚,恩义,还是长子的欢喜,恐怕十五哥那软糯的性子都会处理不当。 将来王府继承人之争恐怕还是有变。到时候苏家恐怕就要内乱。 “那大舅同意了吗?” “没有,汉王说你十四哥身后没有儿子,现在把孩子送到远亲那养着,将来要是真良才美玉难得,可以过继到十四名下。由你六哥六嫂亲自教养。 至于他这枝,那孩子这辈子是别想了。 而且,这还是秀君必须入苏家庵堂的前提下。” 果然,大舅在家业传承方面是不会糊涂一点的,若棠垂下眼帘暗自叹息。 她生产完,经验多的嬷嬷就用宫廷秘法,当天就给她裹腹,一周后就开始束腰按摩,两个月下来身材恢复的已相当好。 但比孕前还是丰润不少。神情许是做了母亲更多了几分柔婉。 怕她调养不够,非要等她满三个月修养才肯亲热的萧策,看着她丰腴的身段,粉白的腮,低垂娇柔的眉目,忍不住搂在怀里,轻咬了一口。 在她惊呼中,亲了亲吃尽豆腐才好奇的问道:“怎么不问问郑秀君她为什么要见你,你又要不要见见呢?” 若棠这些年身边的闺蜜真没有几个,郑家姐妹算是相交很好的了。 苏诺又是十五哥的亲生儿子,可她还是不能帮秀君这个忙的。 苦笑了下,她摇摇头。长叹口气。 “她找我不为叙旧,只不过是要我看着当初的情谊,还有稚子无辜的份上。不管大舅怎么安排,让我把那个孩子接到宫中亲自照看。 将来这皇后亲自养大的孩子,可以陪着太子安儿一起长大,读书,习武,做个最忠心的哥哥,臣子,与未来皇帝的左膀右臂。 然后,名正言顺封王,成为苏家第一人,不费吹灰之力借刀废了大舅的安排,对不对!” “若若真聪明,我让暗卫偷听来的也是如此。”萧策笑笑再次上瘾的亲了亲她。 果然,做了母亲的心思都是一样,为了孩子什么情谊都能利用,也什么都能舍弃。 没心思跟他调情淘气的若棠,俯身抱起如今自己心里第一人,心肝肉的乖儿子涩然笑了下。 “可惜,我不能答应她,更不会多管那孩子一下。 就像我明明在家时和侄儿苏昭最好,还有同生共死的情谊。 可进宫后每次见苏家的孩子们都一起召进宫,同等赏赐,不偏不倚一样。 权势是天底下最好也是最坏的东西。 上位者的一个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命运。 我既然做了皇后,总要多考量些。 更不可能为了她,坏了苏家百年的规矩,更不可能跟大舅作对唱反调。 她打错主意了。 所以,还是给彼此留些脸面余地,还是不见的好。” “是我的错,我让若若为难了。”想到她做皇后很多的不得已,搂住她和儿子的萧策真心道歉。 靠在萧策怀中的若棠,忽然对刚才冷静到冷酷的自己有一瞬间的疑惑。 虽然在这个大陆生活了二十多年,可她对前世的自己印象还是有几分的。 记忆里自己该是个天真开朗有几分倔强任性,但是对人很热诚坦荡,两句话就会掏心窝子没心眼,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那伙的。 虽然不象苏美琪那样无脑鲁莽,也是简单,未经过风雨容易感情用事的高中女孩。 怎么重投一次胎改变如此之大,事事都先理智衡量在做决定。 忽然想问问萧策觉不觉得自己有些冷血,没有女孩的柔软善良。 想了想,又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 而此时抱着她的萧策也是满心感慨。 都是自己的不好,把天真简单的热情若若,磨成了谨慎小心的理智若若。 所以才这么久都不肯在全然信任的对自己敞开心扉吧! 真是自作自受。 活该! ☆、第147章 宫里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转眼间七年过去,皇长子安儿周岁被封太子如今已开蒙在外庭读书。 这期间太上皇、贵妃接连去世,萧策以尽孝的名义,几年没有纳妃充盈后宫。 第157节 等到后来他军政一手抓,大权独揽。已经可以在朝堂上一言以决,是真正的主子了。 文武大臣谁也不敢再对皇上内帏上叽叽歪歪添堵。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这些年看清皇后独宠势头锐不可挡,有了暂时避锋芒,静等时机的自知之明。 也有那么几个死硬派的御史谏言: 皇家该多开支散叶,皇上如今只有一子,纳两个低位的良家子,多添子嗣也好。 萧策在朝堂上故意疑惑的问。 “楚明帝儿子到是多,争储的就十几个。结果葬送楚之一脉,国闹散了,让秦取而代之。” 秦武帝的儿子只有一个,秦朝却被他们父子强国兴民了百年。 要是不被逼着纳妃,孝武皇后不早逝,他也许能多活些年。不至于壮年了无生心而死。 如今我和皇后情比金坚,是比当年武帝还要情深。谁要是想让人插-进来破坏,简直其心可诛。” 文官武将们赶紧表忠心。皇帝这话不是谁让皇上纳妃,就是逼皇上早死一样,诛九族的罪过谁敢认。 但这本来可以用天代月的家伙守着‘长孝’,却也没有停止吃肉。 后宫唯一承欢的若棠担心有了孩子不好跟朝臣交代。不肯放弃福利的萧策到是厚脸皮,自我开解着。 我说的是尽孝不纳妃,没说守孝不跟妻子闺房为乐。 好在他们一直没在有孕,不过想着自己这1个月没有在换洗,摸了摸还扁扁的肚子。当了母亲的若棠心里有了数。 自己又要做娘亲了。也暗自欣喜这孩子乖巧,来的时间刚好。 太后也在先皇孝期满后,带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别宫回到长乐宫中。 还把佛堂里带发修行几年的苏美琪和王云岚召回了身边。 可奇怪的是,这一回太后到没用她们给若棠添堵,还几番赏赐关照她照顾好自己和胎儿就好。 一时间,两宫气氛融洽和睦的如二月暖春。 面对太后的示好,萧策自己守着前面几朝皇帝的规矩,依旧十日去向太后问安一次。 若棠既不出挑也不落后,综合前朝皇后的榜样,每五日去太后宫中问安侍奉。 她不能像皇帝一样点个卯,每每要在那里恭敬陪上大半天。 不过最近太后对她的态度更加好上不少,说她孕育胎儿辛苦,坚决免了她请安。 至此,她就少去了太后那,但太子却被太后接去的更频繁了。 安儿长得象萧策,只一双横波杏目,像是从若棠脸上拓下去的一样。 眨巴眨巴看人时,没有人不心生欢喜怜爱非常的。 就是幼时对若棠十分严厉的瑛姑,如今带着他站桩也总是宽和许多,不时还问问累不累渴不渴。夸奖的话更是不绝口。 弄到吃醋的她十分不满,经常抱怨。 终于有个有天赋徒弟的瑛姑很公正点评。 “娘娘小时候精灵敏慧的厉害,看书一目十行,武艺却总不通。可小殿下,不仅天赋好更肯踏实辛苦。作为师傅自然要因材施教。” 呵呵,武艺确实拿不起来的若棠哑口无言。 在白嫩嫩小团子脸上狠狠亲了下,决定看在他是自己亲生份上大度原谅。 作为第一个孙子,太后也喜欢他到十分。常常下课后被接到甘泉宫中玩耍。寸步不离他左右的瑛姑自然跟从身后。 孕期又到了4个多月,嗜睡的老毛病又开始了。 今儿个是月桂节,在长乐宫那里家宴都没坚持到,瞌睡连连的她就被太后慈爱的让人送回大明宫休息。 总觉困乏的若棠听说萧策亲自去赴宴,到时候会把安儿一起接回来,放下心索性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精神不少的她看了看窗外盏盏宫灯,简单洗漱后问紫霜。 “皇上和太子还没回来吗?” “太子回来见娘娘睡的香就跟瑛姑休息去了。长乐宫那边宴还没散,席上平王喝多了,拉着太后母子哭了好久。 几个公主,王爷们都劝解着,后来又重开了家宴。听说留下不少家有小男孩的宗室。 皇上让瑛姑带了太子回来自己留在那边陪着呢。” 哦,平王这个成了哑巴的嫡长子,这些年一直安静本分做个富贵王爷。萧策对这个哥哥也多加优待。 不过30多的平王到现在还是没有一儿半女,好像是做实了他因幼时中毒体弱,不能生育的谣言。 如今是要在宗室里过继了吗? 思索了会,若棠吃了点东西,起身散步消食。 正惬意间,墨菊已经慌慌张张冲到殿里。 “娘娘,皇上他掉进了碎光溪,现在去了望月阁。” 啊!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掉进溪水里,十月的天气,冰凉的溪水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惊后,若棠赶紧让紫霜给她披上个大斗篷,坐上撵匆匆赶了过去。 已看见了望月阁前的灯笼,内监总管李明气喘吁吁迎了上来。 “娘娘,娘娘,皇上让您回宫歇息,说没什么事明早就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溪水中?还不说?” 看着犹豫的李明,猜到事情必有蹊跷的若棠,居高临下第一次疾言厉色。 “娘娘。”跪在地上的李明声若蚊蝇。 “陛下在太后因劝平王,就多喝了几杯,身上有些不爽快,好容易出了长乐宫。实在不舒服就自己跳下了冷溪中。” 都不用大脑在多转个弯,若棠就冷笑了两声出来。 这是下药了吧,太后的昏招怎么没完,以萧策的性子自己不想要,是谁也勉强不了的。 何况他对于太后家兵权在握,在充州做一方土皇帝早已经不满。 这几年不过是东海,与西疆两线战事一直没抽出手来收拾他们。 今年初,东海海寇清剿大功完成,开了海禁后不就开始着手清理这些老牌勋贵了。 这时候不收敛尾巴,还敢顶风上真是自己作死。 呜,不对,其他人是作死,太后这个亲生母亲却是不怕的,只要萧策还想以忠孝仁德治天下,就不能把她真如何了。 理智想想,也怨不得太后非要给儿子塞女人。 自己独宠后宫,萧策对大舅信任有加。 这些年西山大营兵权一直由舅舅执掌。6哥被封了忠勇候,掌兵驻守凉州抗击胡狼。 自己的老师周传芳如今以荣升六部次辅。 对于自己故乡的益州武将和他一手带起来的北军将领,萧策是自己人一样看重。 独宠皇后不算什么,可这给家族带来的天大好处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谁家不想让女儿陪伴在雄才大略君王身边,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中了算计的萧策没在长乐宫中,临幸王云岚等太后准备的美人已经是给自己天大脸面了。 避开自己去望月阁找人纾解发泄,也是不想两人有罅隙吧! 既然如此,她也该知情识趣才对。 尽管脑子里有些乱和不确定,还是理智的张口吩咐墨菊回转。 可心口不知道为什么酸涩发堵的厉害。 他是帝王本该后宫三千,享尽千娇百媚软玉温香的。 自己这七八年的独占,一心相守的日子,已是难得。还想奢望一辈子同心殿里一双人吗? 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不是早就打算做个贤德皇后的吗?如今这又算什么? 清辉如水,月色如霜。 秋风送来桂花清甜的香气,忍不住深吸一口的若棠。 耳边响起的是去年萧策在桂树下,抱着自己一边赏月,一边让她把桂花酒涂在胸口时的情话。 “若若,你给我涂了桂花酒在胸口,生生世世就都是我的妻子了。 我们就这样年年岁岁,你只靠在我怀中,只拉着我的手。我也只抱着你,心里眼里只有你。 不管发生什么都永不分离好不好,若若答应我。” 那一声声情话里真挚的乞求不是假的,这些年点滴的呵护珍爱不是假的。 少年时对爱情一往无前孤勇、大胆、无畏的她好像突然又回来了。 扬声道:“停下。李明,望月阁里谁在服侍陛下。” 没想到皇后娘娘忽然问出这么一句,李明不假思索的回答。 “奴才出来时还没有人,陛下说要一个人呆着。” 原来,他没叫别人,明了后,若棠心底涌出奇怪的感觉,甜蜜中透着欢喜,又有些心疼和得意。像是初初情动的豆蔻年纪。 心口忽的闪过一条墨菲定律。 如果你的心碎了,把碎片收拾起来。这世上总会有人想要把它补好。 原来萧策就是那个把自己心补完满的人。那她还有什么犹豫的。 再抬头眼里充满了勇气和希望果断的道:“转头去望月阁。” “是。” 跟在后面的李明愁思不解,却也不敢拦。 他在帝后身边伺候多年,早清楚。 皇上的话皇后能驳,皇后的话却必要一字一句都要执行到十分的。 第158节 “你们都不必跟着。” 李明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皇后绛红披风上大朵暗纹牡丹,在眼前随着端正的步子拖曳过层层楼梯,留下光华灼灼的影子。 为自己抗旨担忧的心渐渐淡了,蓦然改换成为皇上的欣喜来。尽管他猜不透心里为什么会起如此念头。 独自走上三楼,踏在厚厚软毯子上。绕过琳琅华彩的多宝格子。 描金绘彩的立式玻璃花型宫灯,让屋子里到处是橘色暖光。 黄金边框绡纱大屏风后隐隐传来若若,若若,一声声男子情动的低喃。 无限的欢喜让若棠唇边梨涡深深,绕过屏风落地无声解了身上厚重的披风,几步上前挑了玉钩。 将石榴花开的帐子掀起来一边。 美男玉体横陈眼前。 那面红气喘男人的大手,正握着身下昂扬奋发试图自给自足。 “大胆,放肆。滚出去。”床上赤身裸体的萧策,还没看见人脸呵斥声已出。 “陛下,是我” 微一扭头,桔色灯光下眉梢眼角带着妩媚娇态的心上人,袅袅立在眼前。令萧策怔愣片刻,瞬间耳朵都红透了。 抬了胳膊遮住脸面,反应过来又去遮挡身下。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快回去。” 呵呵两声轻笑,若棠就这样自如的眨着含情杏眼,很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 眼睛里仿佛还有什么若有若无的流淌着。好似他盼望已久的东西。 此念头一起,萧策傻愣愣竟然没有想起来去拉脚下的被子盖住自己。 几个呼吸后,见若棠还那样放肆浅笑兴致盎然望着他的裸体,他好像羞恼了,侧身过去沉声道:“皇后,朕命令你回去。” 这家伙,竟然叫了自己皇后,还自称朕。这色厉内荏的话才吓不住若棠。 侧身的人却是觉得丢人透了。竟然让爱人看见自己自渎,恨不得顺着床帏缝隙间化成烟雾消失。 暗自懊悔,若若不知道会怎么看轻自己。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恼恨中的萧策忍不住好奇回身。 刹那,他被眼前暧昧迷离灯光下的景致定在床上。黑漾漾的眼睛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夫妻几年,孩子都有了。再亲密,说不出口的事情都做过。 可都是自己主动的赖皮的,若若在他面前如此明显诱惑的主动宽衣解带还是第一次。 雪白莹润的身躯,圆滑可爱的肩头,因为怀孕更丰满鼓胀的雪山红豆,修长笔直的双腿,陷在厚厚绒毯中白嫩的脚,还有那让自己控制不住疯狂的幽溪森谷。都让他不能呼吸。 看着眼前被自己吸引到魂不守舍僵硬的男人,若棠笑得恣意张扬。抬手抽走头上白玉簪,满头青丝崩泻。 这美到惊心动魄的景致,萧策一辈子也忘不了。 多年后想起来那妖娆魅惑妖精一样的若棠,狂跳的心依旧悸动不已。 他还没反应过来,帏帐已被放下。 幽暗的大床里,若棠乌黑冰凉的长发逶迤散落在他的周身,如雪似玉的双臂缠在他的腰间。温热红唇吞下了他的小小策。 浑身燥热的萧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身体的感觉。 难以自持的感觉如身登极乐。舒服的他一个激灵差点喷出。 反应过来自己在受着什么恩赐,萧策赶忙伸手握住俯在他腿间的黑发。 “不要,不要。若若。不不。我不许你这样。我不要你委屈。” “呵呵,不要吗,我偏给。” 女子放肆的调笑碎玉银铃般散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有传说把桂花酒涂在爱人胸口就能生生世世一起,小天使们可以试试啊! ☆、第148章 两生两世王府宫廷长大的萧策,耳濡目染中于风月上见识无数。 可却知道,就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女子也只会规规矩矩侍寝。 那些守在帐子外的老嬷嬷、內侍们几双眼睛监视下,侍寝的宫女别说狐媚轻浮,就是翻身也不敢压皇上,王爷,皇子们一下,手脚都不敢乱动的。 更何况自认高贵矜持的妃嫔们。 如今这美人伏在自己腿间,用红唇纾解的另类□□。 他在少年血热时也想过,也想要猎奇过。 可两生若棠都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就是一些过分的姿势,他也没有大胆尝试。 他不是不敢,是不舍得。生怕她会觉得不尊重,觉得委屈。 可眼下,这个他舍不得。一直放在心坎的小妖精,没有听他的话。 微凉的小手也滑下来助兴揉捏着。吐出那灼热的小小策嘟着红唇说了句。 “有什么委屈的,让爱人舒服欢喜,不是很正常嘛。” 若棠知道自己怀孕4个多月,正是可以夫妻亲热的时候。 可萧策用了药,眼下却不能马上缠绵交欢。以免伤了孩子。才大胆的不走寻常路。 解释了一番自己的心意,说着又吃了那颤巍巍,剑拔弩张,叫嚣着还要还要,等待着期盼着的小小策。 爱人,若若说我是她的爱人,仰躺着的萧策脑中万千烟花绽放。 想要追问一句,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不是梦幻的。 可身下如海浪涌动的情潮带来的销魂感觉,很快让他忘乎所以。 本能的抓紧了那凉缎一样的长发,在温热灵巧的小舌下,他手脚挣扎不了,口舌说不出话,脑海里什么也想不到了。 技巧非常生疏的若棠认真投入,她真并不觉的夫妻间这样有什么了不得的。 更何况此刻她一颗心,被身下的男人深情厚谊暖化的又软又柔。 对萧策有着无限的爱恋怜惜,只想着好好回报他,让他舒服,让他快活,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爱。 微风习习,溪水上秋风带着桂花的芳香,阵阵袭来沁人心脾,满帐春情中更添风情。 在太子殿中陪着的瑛姑,听了墨梅的回报放心不下。 自从太子开始能到处走,瑛姑就从皇后身边自愿到太子身边看守。 如今听说怀孕4个多月的皇后,独自去看中了烈药的皇帝。满心焦急担忧,留下紫霜看守,自己三步两越冲向望月阁。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姑姑放心皇上皇后都没事。” 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李明过来,语气中满是喜意。 听他说哪能放心,瑛姑越到二楼,匍匐在飞檐上。 屏息静气听三楼内殿的动静。跟从前不同,皇后娇滴滴的声音柔媚的能化冰融雪。 “我冷,策哥哥抱抱我,刚才嘴巴都酸死了,这回策哥哥抱着我做好不好,太医说过没事的。” “不行,会伤到你。我刚才出过了,药性已经散多了,没事了。” 一向厚脸皮的皇上,声音怎么透着羞意。听得瑛姑好生奇怪。 “怎么会没事,你看他还一直站着,硬邦邦的。我也想你了,策哥哥温柔些,我想你策哥哥不想我吗?这个姿势怎么样?嗯!” 皇后这一声长长的嗯,让身为老年女人的瑛姑都手脚发软,心痒痒的。她估计爱皇后入骨的萧策,是受不了的。 果然,动情的哑声传来:“想,我怎么会不想。若若,我想这一天都要想疯了,可是不...... 一阵被堵住嘴的含糊吻声。 “策哥哥,这个姿势好不好,这样不会伤到孩子的,舒服吗?策哥哥喜欢吗?” “嗯,喜欢,好喜欢,若若疼不疼,舒不舒服?” “不疼,很轻很喜欢,抱紧我。” ...... ...... 纠缠的长发,环绕的胳膊,扭着的腿脚,凌乱的龙凤呈祥红缎被褥中。羞人的旖旎风情无限。 而那再一次打开的心扉,无所顾忌的包容付出,更让两颗心颤抖着融合。 和李明一样莫名心喜的瑛姑,脸上荡起喜悦,落下一楼,桂树下和手对月拜了又拜。 感谢老天,终于让他们琴瑟和鸣,两情相悦。 感谢命运,终于没有让他们彼此空度,错过了这一辈子。 这年的秋月桂节后,大明宫中到处飘荡着粉红色甜蜜的泡泡。 帝后还是每天同寝同食,皇帝还是体贴专情,皇后依然温婉端庄。 可别说亲近的宫人们,就是大臣宗亲也能感受到很多的不同。却又说不出。 御书房里,刚刚送走‘病体沉重’太后离宫去温泉修养的萧策,跟几个近臣处理完政事,正讨论冬至祭祀。 大太监李明亲手呈上来皇后教宫人新法子做出的小食。 这些天,神采飞扬对人温和过分的皇帝,招呼几个臣子一同品尝。 几个大臣看着五彩玛瑙碟子里,晶莹白透,松软精巧的果子,都没好意思动。 只有周传芳并无顾忌的拿起个尝了尝。还很认真的分析着。 “嗯,咸味的里面有香菇,瑶柱,干果碎,香糯有嚼劲内里爽脆鲜香,真不错,是皇后新想出来的吧!” 一边恭敬站立的李明看了眼皇上,眯着眼答道:“皇上最近胃口一般,不爱吃甜腻的东西。皇后教给膳房不少新法子,想皇上多吃点。” 看了皇上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欢喜意,林宗鸿几个也是惯会体察上意的,都过来品尝。夸赞的话绝对不违心,因为味道是真好。 第159节 “没想到皇后在诗书上精通,还精巧膳食。” “当然,皇后的女红也好着呢。” 几人看着话音未落的皇上,拿下腰间玉佩,满脸压不住得意的示意。 “看这络子精巧吧,针线局都没见过。” 一个小小的络子,至于炫耀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吗,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自持冷峻的皇上吗? 不会是被小太子附身了吧! 午后,归心似箭的萧策回同心殿,还在石子甬路上就看见若棠拿着本书靠在窗边,见他回来了透过明亮玻璃窗柔柔一笑。 一瞬间,他觉得两人的心彼此走近相容。 情是这样的浓,爱是这样真,好像彼此亲密无间在无所隔,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有讲究天道平衡的佛门子弟,道家方士总是说,这天道中一方更幸福些,另一方就要不幸倒霉点。 以前从来不信这些的苏美琪,在无奈无聊中,读了不知道多少本经书后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不远处的大明宫里为皇后庆生,张灯结彩,烟花齐放,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到了这边清冷孤寂的长乐宫中。 听看守她们日日时时跪经,拣佛豆的内监一边吃着因皇后生日赏赐下来的好酒菜,一边‘夸张’的说着痴情皇帝的种种。 而她这个废棋却只能守着前朝罪妃们待过,冬日寒潮夏日闷热,只有三十六块地砖的小小佛堂。 守着不可多语言笑,守着过午不食的规矩,每日两碗拉嗓子糙米饭,半块咸菜的世家千金,皇后曾经的姐妹,忽然悟了。 的确啊,看看,这个自己从小相克的丫头风光的越厉害她就越倒霉啊。 膝盖已经跪的快废了的美琪,见内监们招呼着出去看百戏热闹,扔下已经麻木的王云岚,自己的难姐妹,偷偷转到佛堂小窗口,搬起条凳眺望那幸福的烟火。 谁知道,手指费力趴到高高小小的窗口时,手下一块砖忽然松动。 小小明黄的盒子露了出来。 ...... 春去秋来,日月轮转。 一眨眼宫中的枫叶就红了第十五次。秋高气爽的天空依然湛蓝,丰收的大地金黄一片。 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落幕,多少爱恨纠缠的故事开始。 五年前,国库丰盈,兵马齐备。 计划灭胡多年的萧策亲征西疆,大军势不可挡。 近2年大小战役无数后,大军终于荡平西疆草原,扫灭狼胡王庭宗庙。结束了中原大陆几百年为外族不时屠城叩边的局面。 皇帝出征,留下皇后临朝听政。定南王苏元正执掌禁军护卫京都。 这皇后和亲舅舅把持军政,眼见会有外戚篡国之祸。 何况前几朝,又少了皇后继位才成为女皇的例子吗? 一时间朝野内外哗然一片。 萧姓宗亲吵闹不休,可惜手里没有兵权的他们,闹也没有丁点力度。而且皇帝已将太子,国玺,虎符,全托付于皇后。 朝中文臣对于外戚权柄过重,不满的很多,却只在私底下牢骚。 但也没办法,如今事已成定局,皇上远征在外,他们闹也闹不起来。死谏也要有对象啊。 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皇后竟然有大能。 高瞻远瞩不说且礼贤下士,纳谏如流。一反铁血皇帝在朝中言官如同虚设的氛围。 皇后治国重农桑,兴水利。减免税负,奖励垦荒,释放奴婢,与民休息。 而且德主刑辅,宽柔相济。 又招贤者,大能,制定完善《新律》。为后来的大治开创了良好的政治,经济基础。 等到皇帝得胜班师还朝,皇后丝毫不眷恋权柄,放下手中所有事物安心回后宫相夫教子。真是令人又敬服又爱戴。 帝王还朝后,把皇后治定的一些治理国家的方法定为国策。 后世数位君主,都延续此道以为国之根本。尊永平帝,后为二圣。 而被萧策用手段无奈离开长乐宫,回去别宫修养的太后。 跟儿子斗智斗勇多年,终于在娘家被夺了军权,流放了两个兄弟后,偃旗息鼓。 放弃做个风光权后的念头。也放弃了家里再出皇后,生下继承人的想法。 别宫里习惯的她干脆说要在四季温暖如春别宫养老,不回京都了。她这决定一下,萧策就提了太后家一个侄儿做了3品将军驻守充州。 这算是投桃报李? 终于看明白了儿子说一不二的脾气。也相信儿子是个比他爹还厉害的痴情种。 老迈的太后意识到她这一生不能要自己丈夫的强,更不能摆布了自己的儿子。 要是还想让娘家体面,其余的儿女尊贵,就要老老实实半点心思没有的安享晚年。 左思右想很久后,让人送了带发修行,两个韶华尽了的贵女回来。 一封长信的言下之意,是让萧策给她们个体面在出宫。 不说萧策对自己表妹怎样,十五哥几个苏家亲眷已经跟若棠提了几次。 三舅母哭的眼睛都不好了。让她把美琪放出宫。到时候三舅会直接给她带回益州,不管牛心左性的美琪愿不愿意。 若棠听到这满心无奈,当初3舅母要不是太任女儿的性,又抱了侥幸的心,以为自己进宫怎么也不会亏待苏美琪。 只要有人承宠,就拉不下自己女儿,怎么会有今天。 三十几岁的贵女,在想嫁的好,太难了! 透过窗看了眼清晨雾蒙蒙的天,若棠叹息一声。 萧策带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儿子去上早朝,二儿子也去读书了,趁着自己还有空余时间,赶紧去处理了那两人才好。 不然等下朝,读书的回来,她的时间根本不够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倒数三。 听了happy的求情,让萧策婚后十年内琴瑟和鸣,得到了若若的信任与心动。 ☆、第149章 长乐宫几年没主子在,虽然还是雕梁画栋,可不能让尊贵的皇后委屈踏足。 安置人的大太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回来的苏美琪两人直接送到了未央宫,曾经用作处罚妃嫔的清凉台。 这还是若棠第一次走进未央宫后宫。 路过椒房殿时,她眼前忽然有些发晕。 晃了晃头,以为昨晚和萧策折腾的太过累到了。没想到进了清凉台心口更是不舒服。 沉呼两口气,她还是走进了殿内。 面对一身青衣,素盘着发髻,身材干瘪如柴,眼睛里当年神采已了然无踪的两人。 华服宝钗,神采奕奕的若棠没什么劝慰的话好说。 此时地位、立场分明,说些什么都未免太虚情假意。干脆公事公办的口气。 “我和皇上商量过,以为国祈福有功的名义封你们为县主。等你们成亲时皇上和我会另行赏赐。” “谢皇后娘娘。” 看这俯身在下大礼参拜的两人若棠心里五味俱全,男权社会里,女人永远是用来被牺牲的。 好在她们还有回头的机会。就算不嫁人,自由陪在亲人身旁,也比守在宫中清冷佛堂前好一些。 “起来吧。” “若若,不是,皇后娘娘,我爹娘在京都吗?” 曾经张扬到嚣张,如今满脸瑟缩的苏美琪仰起头带着期盼。 还算知道好歹,先问了问自己的父母。这些年性子也算没白磨,若棠点点头。 “嗯,三舅和舅母都来了。说要接你一起回益州去。” “益州,益州,呜呜呜。我好后悔,当年不该偷偷跟你们进京的。” 这算是一眼误终身了吧。 想到在没有遇见萧策前,她们姐妹也是有过亲和的。 看一向跋扈不逊的她,哭的如此凄惨。想到三舅为这独女灰白的头发,佝偻的背。还有哥哥们眼里偶尔的挂怀惦念。 若棠忍不住走下来安慰两句。 “放心吧,三舅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若若,我好后悔啊。爹娘还肯管我,大伯呢?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当年真是糊涂了。你别怪我。” 那张曾经明艳傲气如今风霜苍老的脸,哭的眼泪鼻涕齐下,很是可怜。 听到她叫自己小名,恍惚回到益州无忧时光的若棠也很感伤,放柔声音劝慰。 “当然不会了。我这次过来舅舅还特意提起......” 啊! 电光火石间,苏美琪左手拉住身前若棠明黄牡丹锦绣衣襟,右手银光闪过。 她从小也是骑射训练过的,又是有心而为,力量大,速度快。 幸而若棠也有两手保命的身法。 脚步相错间,银光落空,没刺中心口。 可随后美琪猛的跳起踩住若棠长裙摆,让她不能躲得更远,所以那冰冷的刀还是在她左手划过一道血口子。 第160节 不过眨眼间,偷袭成功的苏美琪已经被紫霜一掌拍飞。吓死了的宫人们呼啦围上来。 眼看着皇后那白皙掌心里渗血的伤口迅速发黑,墨菊已经一把抢过手,一口含住伤口不要命的吸起来。 奇怪的是,若棠此刻反而没有紧张恐惧,只满心意外的看着受伤发麻的伤口,恍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一会,她才想起来。 这毒发的状况感觉,原来竟然和当初自己同叶衡一起在交州落海中的毒是一样的。 当年叶衡吞了药,拿血养了自己几天。 那给药的跛足道士说过,这毒麻烦着呢。第一次用了谁的血,以后在伤还得用原来人的才行。 不然就算老君下凡也是无解。 可叶衡,他如今都不在这个世界了,那自己这毒? 如今算是无药可解了。她要死了是吗? 可安儿、宁儿还小。他们怎么能没有母亲? 还有萧策,爱自己、疼自己、只疼爱自己的萧策。他怎么办?一定会伤心死的吧! 自己要永远离开他们了吗? 她舍不得,舍不得儿子们,舍不得舅舅,更舍不得萧策。 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他伤心。 “萧策,萧策。” 低低两声轻语,若棠眼前发黑,胸口发闷,身子一晃倒在了清凉台中。 永平18年9月初6。 永平帝下旨封禁天下所有寺庙,道观。囚禁所有僧人,道士。 此令一下。朝堂里炸了锅。这不是要逼反的昏君之道吗? 大臣们跪在大殿哀求不已,却见不到后宫闭门不出的皇帝。只能跪在宫门口苦劝。 心急如焚的萧策此时哪里有心思答理他们,还是满面憔悴的大内总管李明出来说了几句话。 “诸位还是回家好吃好睡,留着力气做今后打算吧! 要是娘娘真有个万一,主子会如何,哎。反正老奴是不管如何,都陪着主子的。” 这话一出,大臣们惊惧惶恐大哭后,把那些和尚、道士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一心想着皇后娘娘有个万一怎么以命相挡,阻止天下第一情深似海的皇帝舍身殉情才好。 因为,所有有眼睛的都百分百相信,皇上绝对会做出来这种事儿的。 劝了大臣们几句,李明强劝着眼圈红红的太子上朝替父亲处理政务,安抚早就带着全家跪在宫门外,要请死罪的镇南王去前殿看护着点。 虽然苏美琪的罪九族都不能抵,他也恨不得把苏家都弄死解气。 可皇后想必不肯迁怒苏家的,主少国疑,如果皇帝真有什么,太子也是要苏家扶持的。 为大局,为萧家天下,咬着牙忍了,已经打定主意殉主的他又去了内宫暗房。 冷冷看着吞了保命丹,把内司三百六十种酷刑尝了三十六种,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美琪哼了哼,吩咐一句继续转身而走。 天下寺院道观被封,半月内慈寂大师和一个跛足和尚带着大胡子的叶衡果然出现在皇宫中。 看着几乎发了狂的皇帝,跛足和尚不敢上前。 谁知道皇帝看了他疯了似的冲过来。目光赤红杀气萦绕。 “快给朕治好若若,这一次你要在敢欺瞒。朕立刻下旨杀尽天下和尚,焚毁四海庙宇。从今后九州禁佛。” 看得出来萧策绝不是一时激怒,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惶恐的跛足和尚连声求饶,他可不能做天下佛道的罪人。 “陛下恕罪,一切都是老和尚的不是。您千万开恩饶了小和尚们。皇后娘娘的毒和尚能解,就怕您受不了解毒的后果。过后反而更怨”。 “胡说,只要若若能醒我什么都能承担。” 进退维谷的老和尚也顾不得遮掩,苦着张脸确认。 “陛下,真要皇后醒吗? 只怕到时候三世恩怨她悉数忆起,陛下到时失人失心,更加痛悔难当?不如守着一个活死人的好?” 萧策这半月几乎不眠不休,守着若棠。听了这话以为自己幻听了。摇了摇头呆愣愣问出来。 “三世,三世,怎么会是三世,我们明明只过了两生的。” 自言自语两句的萧策,看着几个和尚垂着的头不敢看他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面色大变,眼中惊诧难抑。 好一会像是想通了一切。对空空的大殿喃喃。 “原来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和尚你骗我,害我,诳我,误我,徒留我在人世凄凄冷冷,孤寂悔痛苦熬十年。 说什么若棠会在奈何桥上等我,都是谎话,都是诓骗。原来我们是错过了一世。 我临死前不是在做梦,他们果然做了一世夫妻。若若没在奈何桥上等我,她果然和叶衡做了一世夫妻。 他们是不是就是乱世情深,至死不渝的玉梳公主和昭武将军,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被悔痛、妒忌、愤恨,折磨疯癫的萧策,自知筑下大错的和尚叩首下去恳劝。 “陛下,当年为天下苍生计,老衲当时不得不如此。还请陛下保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下来的萧策双眼冰冷刺骨,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意。看着留了满脸大胡子似曾相识的面孔。 唇角带着十分的冷酷发问:“叶衡,你也来了。你是又来把若若带走的吗? 第一世你就从朕身边带走了她。 第二世你们恩爱情浓,史书流传,人人称羡。 这一世你休想在把她带离我身边。朕是不会答应的,朕要抱着若若一起死,一起轮回转世,这一次不许你跟来。 朕要下旨让他们看着你长命百岁,不许你在跟着我们。” 看着萧策狠厉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要往皇后内室冲同归于尽的疯劲。 屋里武力值一等一的叶衡,连着慈寂大师拼着两败俱伤才把他暂时制住。 看着事态越来越混乱,曾经泄露天机,成全了帝后姻缘的大师长呼口气急声道。 “陛下你冷静些,就算你带着前生记忆投胎转世又如何。 你面对的是全新的人,全新的事,老衲看过皇后面相,她也是个有来历的,通透的。 你所苦苦纠结前生那些,也许皇后根本不会在意的。 陛下,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是不是庄生梦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心头所有的理智都被自己曾经苦熬岁月,而若若跟叶衡曾经共度美满一生的事实焚烧殆尽。 萧策此时只想带着若若重新转世,离开这些人远远的。 最好碧落黄泉,参商二星一样,永不相见。控制不住嘶喊着。 “你们知道些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清楚。 我不能在失去她,我已经一个人孤零零苦熬了一辈子,又找了千年。 我再也熬不下去了,你们谁都别想在逼我放手,谁都别想。” 心里也纠结不已的叶衡,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道。 “陛下,我知道。你不就是秦武帝转世重生吗?不就是在前世对不起过郡主,怕她恨你,离开你,不在爱你吗? 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都是另一个人的一辈子。 郡主不会在意的。她也不会顾及前生的事,她只会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你醒醒吧!” 守了若棠好多天,心力交瘁的瑛姑在内室听得分明。骇然心惊得简直不敢相信,好一会大脑才把事情理顺。 第一世萧策跟若棠是对恩爱又分开的帝后,叶衡是深爱皇后的将军。 第二世转世的皇后与叶衡共度美满一生。 如今竟然是第三世了。 萧策带着第一世皇帝的记忆重生。怪不得他对若棠有种种诡异执念。 可如今还是要救人要紧,瑛姑走出来长叹了口气哀声恳求。 “陛下,叶衡说得很对。您跟皇后夫妻15年,育有太子和康王。 朝夕相处间,还没看清枕边人性情如何吗? 其实皇后是最能拿起放的下,不为难自己,不执拗过头,无谓坚持的人了。 就算知道你是孝武帝转世又如何,你们间15年的耳鬓厮磨,情深义重。 那些体贴温存,相爱相惜,点点滴滴亲生经历难道都是虚幻的吗? 难道不是你们一日日积累的感情吗?” 侧殿里随着瑛姑话落,萧策不在挣扎。慢慢冷然安静下来。 慈寂大师看着年轻的帝王呆愣失神,无措丢魂的样子,上前温和劝慰。 “陛下。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无法寻回。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再也不能弥补。 重生不是万能,就算您带着记忆回到孝武朝,那一切也都不同了。 陛下,您偏执了。” 听了几人的话,头脑昏沉的萧策,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利刃不断翻搅,锐痛顿痛无处不在的痛楚不停。 忽而自己觉得他好象又错了,又误了。 可他自己也分不清这15年,是只把若棠当成孝武皇后来加倍疼爱。还是也深爱上了新生的若棠。 毕竟她们有那么多的不同,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脾气、爱好、秉性完全没有什么相似。 第161节 他们两走过的路也跟曾经的武帝和皇后截然不同。 前世今生多少个春秋过去,那些爱过的,恨过的人,多少面貌,多少往事,已在光阴中淡去模糊。 就像瑛姑说的,自己对她的心是真的,这15年的恩爱是实实在在真实的。 她会感觉到。 若棠一定会爱自己的一定。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对,他们还有安儿宁儿。 若棠那么爱儿子,是不会舍得离开他们父子的。 也不会舍下自己的。 不会的,一定! ☆、第150章 再没有多犹豫,萧策让大师给若棠解毒救醒。 谁也想不到跛足和尚就是当初拿叶衡血,给飘落海中若棠解毒的人。 他看了眼非要亲自放血的萧策为难的解释。 “陛下,皇后第一次用了谁的血之后就不能换了。这事皇后当初也清楚的。” 放完血萧策同叶衡一起守在屋子里,和尚的意思,要连用药3天后才能醒。 窗外月朗星稀。落寞消沉的萧策,在窗边吹着秋风。 好一会,忽然低声问:“叶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皇上,是在海疆教化世人,治病救人的苦树大师带我来的路上说的。” 原来是老师,真是天意啊! 叹了叹,萧策道:“哦,你的运气真好,每一世都能遇见她,还是在没有记忆的时候。” 自知此生已错过,只想让若棠今后幸福的叶衡,沉下声。 “皇上。就算我也是转生,拥有记忆。我们两的处事方法也是不同的。 我和若棠都会把每一生当成新的一辈子来过。 就算有过去的记忆,也清楚那都不是此生的。珍惜眼前的人和自己的新生才最重要。 第一世我爱着性烈如火,坦率纯真贵女若棠。 第二世我爱着自强不息,勇敢自爱贫女若棠。 这一世我爱着乖巧甜美,娇而不弱青梅若棠。 男女间动心动情容易,可任何人都是要相处才会相知相爱。 在第二世的时候,我和若棠是模糊有着上一世记忆的。 可我们相遇并没有马上在一起,是相处了很久,才又爱上个性脾气完全不同的转世人。才再结连理相约白首。 皇上您放开心结吧。 孝武皇后那一世已经过去。您在如何弥补也不是对她了。 不如敞开心扉去爱这个全新的颜若棠。得到现世的安稳幸福,不是更好。 何况,也许您早已深爱上这个若棠而不自知呢?” 对于他开解自己的话,萧策面上淡淡。心里更是不以为意。 说的简单,可若棠醒过来,想起前世亏欠过她的自己。 三世全心全意痴情的叶衡,还会在理会自己,还会心无芥蒂的接受自己吗? 几乎心如死灰的萧策,对月苦笑。眼里透露着隐约的绝望,只觉得自己四面绝壁再没了路走。 跛足和尚的确医术了得。 三天后若棠醒来时,没有去看床前殷殷守着她,憔悴不堪的几人。而是大梦初醒般,看着窗棂长叹一声。 “原来我竟然已经过了三生了,呵呵!” 昏迷的这些天她仿佛看了一场长长的电影,陪着一个女人走过了两生,那个女人和她同名同姓样貌相同,不过性子每一世都不同。 她从现代来。 第一世重生在落入水中痴哑的长公主女儿颜若棠身上。 天之骄女般长大,嫁给青梅竹马的孝武皇帝。却在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后,帝后越行越远,终至无法相和。夫妻恩断义绝。 那一世因误会错过的叶衡,为她痴情不悔。二人在生死离别之际,许下来生之约。 第二世她却是带着孝武皇后的记忆转生,在乱世逃亡性命不保时,遇到将军叶衡相救。 两人日渐情浓,结为夫妻。在战乱中离散叶衡却对她深情无悔,几死几生去找她,寻她。不顾及尊严脸面。 二人终于同生共死。是乱世中人人称羡的忠贞眷侣。 如今却是第三世了,自己只带着现代的记忆转世。可第二世的技艺象书法,诗书,女红,却都牢记在骨子里。 而萧策却在第一世误信和尚之言。 以为皇后会等他照料太子长大,在人间孤零零苦熬十年。 结果皇后并没有等他,早已经投胎转世和叶衡在第二世结成和美夫妻。两人还约定来生。 这几生纠缠不断情缘的人,就是眼下的萧策、若棠和叶衡。 头脑还有些昏沉的她,皱皱眉看了眼前满脸胡茬,眼神无限惊喜中,掩饰不住惊惶的萧策。 又看了看手腕上缠满白纱,满脸大胡子的男人。 不用多想,他肯定是给自己放血养药的叶衡。 原来他还活着。 微微展开一丝笑,若棠嗓子微哑的说出了醒来第一句话。 “叶衡,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话说完,嘴边含笑眼睛合上疲累的再次睡去。 这醒来,她第一句带着欣慰欣喜的话,就像是尖刀剜心剔骨,萧策面上血色立时褪尽了,眼中神采全无。 瑛姑看了一眼,觉得此时他要是眼球不转跟死人无异。 想到他之前要跟皇后一起去死的疯狂,悄悄侧身随时准备救下皇后逃走。 好在他没有过激的举动,失魂落魄一样踉跄着走出内殿。 半夜里终于彻底清醒,靠坐在迎枕上的若棠望着叶衡微笑。 看了又看摇头道:“你去把胡子刮了,我不习惯。” 还是少年时一样的自然口吻,一样的随意神态。 瞬间十几年的时间分隔,带来的生疏荡然无存。 “好,那你把粥都喝了。等我回来。”抹了两把下颌叶衡语声温柔。 “嗯。” 吃了些东西,躺了大半个月的手脚依然发软。瑛姑退到外室把空间留给二人。 寂静宫室相对而坐的两人安静了好久,到底是若棠轻笑着打破了一室安静。 “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一直记挂着你。” “对不起。我也一直牵挂着你。” “嗯。能想到。” 若棠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曾让自己欢喜、哀伤、惦念、想自尽的男人。 垂下眼帘,心头万语千言,脑中万般思绪,堵在胸口如何也表达不出,好一会才低声开口。 “我成亲了,萧策对我很好。我们还有了2个儿子。很调皮,不像我,也不象他们父亲。 各个长了一副人人不忍责怪的面容,性子却都跟小恶魔一样。 一眼看不住,就要做出些怪事来。” 叶衡对她从来都是善解人意,体贴温和的。怎么能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思,也话家常一样笑笑。 “男孩子调皮淘气才有出息。我听说太子5岁出阁读书,经史太傅,武艺师傅,没有一个不夸赞的。 再说你自己小时候也很调皮的。我们几个侍读,为了给你捉虾掏鸟蛋,丢了多少脸,你忘了。” “嗯,记着呢。你最好了,只要我想做的你都肯去办,从来不管别人是不是会笑话。” “是,只要你说的我都会去做。现在也一样。” 简单一句话。里面的深情不悔让若棠心头大恸。 到底是自己辜负了他,忍住心酸,想了想跟他说起前世今生。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看过了一个女人的2世。如果她是我的话,那太对不起你了。我本是许过此生和你白头的。” “是啊,你许过我此生白头的。” 叶衡心头失落怅然好一会,才掩住情绪,压下心底深处那说不出来的难过和不适。 相比较自己的难过,他更不愿意自己的女孩不如意,笑了笑面上大方点点头。 “你也说是梦了。既然转世在为人,每一世都是新的。我们不能自误了。 再说没有什么对不起,不过是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嗯。” 心里内疚无助到极点,酸涩疼痛到要流泪,却死活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落下泪,让他更牵挂,有无数抱歉的若棠,只能点点头轻笑了下。 好一会轻声道。 “我听说,在人这一生总有个人惊艳了你的岁月,而另一个人会温柔了你的时光。 第162节 年少时我一直以为你会是那个温柔的人,会和我相濡以沫一生。 没想到我们终究要相忘于江湖。 但你还是成了我少女时光里,最惊艳的少年,是我一辈子的甜蜜不忘。” 听了这话,叶衡眉眼间带出异样神采。笑着点头。 “有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因缘天定,如今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做了孩子的母亲,在不能纵情恣意我都明白的。 我也永远不会忘了,有个笑起来比桃花还美,蜜桃还甜的少女,许过我陪着她畅游江南,纵马江湖。” 他真的对自己太好了,爱的太无私大度。自己真的负了他。 想到年少过往,想到他为自己的委屈求全,若棠情不自禁哽咽一声。 “叶衡。” “若若,别哭,别哭,我都明白都明白,别哭了,你才好会伤身的,别哭。” 外间再听不下去的瑛姑,恶狠狠瞪了2个和尚一眼。 殿里两人低低却痛入心扉的哭声,让2位大师齐声念了句佛号。 慈寂大师看了跛足和尚一眼叹道。 “你怎么能如此胡来。 帝星第一世本该享尽人间富贵,三千娇颜,自然也就断了和皇后来生的姻缘。 结果你胡乱许诺什么皇后会在地府等他,相约来生。 害的他痴念不断,半生茹素苦修。 最后本来还有几十年阳寿,却为皇后失去生念而死。又在地狱黄泉中找了皇后魂魄千年,受尽地狱业火焚烧。 他本来就是天生帝星,又在孝武一朝平定四海,活天下万民性命,立下无数功德。 如今这女施主竟成了帝星命盘中执念。你可知道他们此生又许下生生世世的约定。 这二人今后世世性命攸关,姻缘纠缠不休。 可那叶衡本与皇后夙世因缘,天命红线。 岂不是今后二人每一世都必有一个孤苦,终生无法美满,如今如何是好?” 自知犯下大错的和尚苦着脸道:“我哪里知道帝星如此执拗,再说以他的性子就是我不说,也必然守着皇后一个的,不论生死。 如今既然大错已成,我自去请罪。” 说完飘然出殿眨眼不见。 慈寂大师看了看內室,摇摇头,对着瑛姑行了个礼。竟是又开始修行闭口禅,转身离去。 瑛姑看着离去的老和尚,腹诽一句故作高深。耳中听到房顶奇怪微响,闪身追出了殿外。 室内的两人哭过一场,叶衡笑着邀请。 “如果你将来有了时间,想要看看这江山四海,需要我作陪叶衡很愿意。” “好,等安儿长大,我去找你。”停了会,若棠笑道:“我们一起纵马江南,尝遍美酒游遍三山五岳。” “好,一言为定。” “叶衡,”靠枕上的若棠叫住走到门边的叶衡。 “到时候我希望是四个人同游。满目山河空念远,远处的风景总不如手中的花更香、更美、更实际的。” “好。”早已情根深种的叶衡,为了她安心到底今生第一次骗了她,低低应了一声。 不远的密室里,萧策正面沉如水听着暗卫的回报。 “属下只听到2句。 皇后娘娘对叶将军道,一起纵马江南,尝遍美酒,游遍三山五岳。 叶将军说好一言为定。 房间里大师们就纷纷离去,属下怕被发现就赶紧离开了。” 这一句已经足够,到底要曲终人散吗? 面色冷峻凌利到渗人的萧策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暗卫离开。 想了想叫了旁边的一身黑袍的人问。 “南巫,这药丸真的可以不伤身体,让人忘了过往吗?” “是,陛下。这是我们苗疆不传之秘,只要服下,那人就如出生婴儿般纯粹,你可以从头教导她一切。 不过那人的头脑最多停留在8岁孩童阶段。您一定要想好了。” 南巫十分担心,这个宠爱皇后到极致的皇帝,会不会把药用了之后会后悔。 进而迁怒苗疆,象灭狼胡一样灭了他们。 呆呆的萧策头脑中也是天人争斗,无法抉择。 门外的暗卫们这些天早被皇后中毒,皇帝疯狂折磨得精神不济, 竟无人发觉有道黑影闪现在屋顶又闪电般消失。 “娘娘,您真不走吗?” 听说萧策那个疯子想把皇后弄成傻子,留在身边。 瑛姑满面愤恨。要不是有太多顾忌,真想当时就弄死他。 相比较她,若棠到是面色轻松自如笑着安排。 “当然不走,你去把之前舅舅给我的素白花戒拿来。虽然我对萧策有自信,也要以防万一。 看来我对他也还没有深爱不移,全然接受啊! 也就怪不得他患得患失的犯傻了!” 听了若棠自嘲着的安排,瑛姑不愿意的慢慢吞吞好半天,拿来素白花戒过去。 “娘娘,您不记恨秦武帝吗?” “为什么要记恨?秦武帝是秦武帝,萧策是萧策,在我心里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十几年来爱我、疼我、宠我、陪伴我、给我体贴的人是萧策。 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孝武皇后。就算我真的是她转世,如今重来一生,一切也都是新的。 那些过往的怨恨都在那一生了解了。 前世的情爱也太沉重,我不准备背负。 虽然萧策对我有对孝武皇后的移情,可我保证他心里也是爱着如今真实的我的。 不管他发没发觉,是不是爱而不自知。” 在瑛姑心里,自己的若棠是谁也比不上的。 听了这话点头十分赞同。 “那到也是,我看史书那个孝武皇后和您一点也不同。 孝武皇后不会水,您的水性可不差。 孝武皇后最爱琵琶精于音律,您却只喜欢笛子。 孝武皇后画技一流但不善书法。您的字不谦虚也是一等一。 这些年,皇上开始不肯吃鱼,喝海鲜汤,后来看您爱喝也跟着喜欢。 原本他喜欢凉滑冰丝的料子,后来也跟着你喜欢舒服柔软的玉德丝绵布。 开始有些闷闷,做什么寡言君子。慢慢跟您也变得说话直白,坦率。让人舒服起来,开始的......” 是啊,任何人有感情,都是要时间了解,点滴相处,渐渐性情相融的。 这么多年下来,萧策也许开始是为了孝武皇后移情,可后来他喜欢的,爱着的,都是她此生完全不同的颜若棠。 揉了揉眉心若棠定了定神。 十五年夫妻,还有两个如何也不舍得丢下的儿子她总要试一试,赌一赌才好。 第二天一早,洗漱一新的萧策来到若棠房中,亲自喂了她一碗粥。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仿佛说着陌生人的事情一样聊天。 “第二世里,叶衡对玉梳公主真的象野史里写的那么好,那么情深不渝吗?” 这家伙还在计较前世,醋劲也太大了。 不过她不想惯坏他,若棠毫不留情的实话实说。 “叶衡将军对公主的痴情深情,比书里还有过之无不及。” 萧策被噎的一个怔愣,好一会垂下眼继续问。 “在你眼里叶衡将军,是不是比孝武帝强了千百倍?”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发酸。 还有些气的若棠反问一句:“可以说实话吗?” 很想说不要的萧策,还是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的确,叶衡比武帝好太多。从做丈夫、爱人的角度,二人简直云泥一样。傻子都能正确选择。” 心里偷笑的若棠不遗余力的打击他,谁让这家伙竟然想让自己变成白痴。 “是吗?” 失落了好一会萧策不敢、不能,在问下去。 回身端过一盏茶,萧策柔声道:“若若这是补药,对你身体有好处,你躺了这么久正需要,你喝了它。” 说着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个温热的吻说;“乖。” 若棠仿若无知无觉危险临近。慢条斯理答话。 第163节 “谢陛下体贴。我手发软没力气,陛下不喂我吗?” 看着眼前哆嗦着几下,才舀出一匙药汤。眼神闪烁惊恐的萧策。 若棠忽然笑了,笑的灿烂至极发至心底。 微微倾身向前,病了好些时候没有血色的唇就要靠近汤匙。 刹那间,萧策对上若棠漆黑水润的杏眼,竟觉光尘恍惚。 他依稀看到。 豆蔻年华,船头万千烟花下粲然一笑的若棠。 皇宫地道中,委委屈屈埋首自己怀中,狡黠坏笑的若棠。 杀出京都的雨夜里,和自己同乘一骑,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若棠。 新婚时,还有些疏离羞怯,却称职妻子般关心他的若棠。 自己生病时,衣不解带,尝药煮汤殷勤关切的若棠。 花间交缠在自己怀中,兴奋到发颤的若棠。 ...... 曾经的赏花垂钓,玩雪望月,对弈听曲,近二十年的点滴,一幕幕流光掠影般划过。 哗啦,茶碗托盘汤匙全被摔碎在墙壁上。 萧策闭了眼睛合身扑在若棠腿上,肩头颤抖,沉闷的呜咽之声从被上传出。 好一会看他平静了些,若棠悄悄把手中攥的全是汗,能瞬间毒晕一头大象的花戒子藏在床头隐处。 把手放在萧策背上抚摸。心头酸软的低声问。 “陛下,怎么不把那苗疆洗脑丸给我吃下去呢?那样我就一辈子不会离开你,永远只听你的话了。” 很久很久,支离破碎的哽咽声似有若无飘了出来。 “我舍不得。” “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啦,正文完,下面是前两世的番外。 ☆、番外 孝武纯皇后,颜氏,小字若棠。吴郡钱唐人。北秦世祖孝武帝萧策皇后。 孝武纯皇后为北秦初名臣颜逊与大长公主萧锦幼女。孝武帝表妹。孝仁敏慧,姿容天成。 生于太康元年上巳节。太康15年嫁予宁王为宁王妃。18年封太子妃。 建武元年册立为皇后,入主未央宫椒房殿。 建武3年中秋,生武帝第二子。开元帝萧晟。 建武4年冬末,因‘心怀怨怼,致后宫哀怨不平’。被武帝责罚于清心殿幽闭自省。 建武7年春,重病携子离宫至东山汤泉,玉湖别宫修养。至此再未反宫。 建武9年,武帝北伐大胜归来。封二子晟为太子,入主太子宫。皇后病重未归,留住玉湖。 建武9年重阳,玉湖别宫起火。几大殿化为灰烬。皇后受惊病重崩。谥号文德。 后几朝屡加谥,北秦末年全谥“孝武仁诚德正康慈淑懿恭肃安和圣纯皇后。” 建武25年,武帝崩于椒房殿。帝后合葬于昭陵。 后有大才。以诗,词著于文坛。原有集,已散佚。有《淡味诗论》残本,及2首诗词存世。 精通音律,善弹琵琶,琵琶曲《春江花月夜》从当世惊艳到如今传唱九州。 善绘画,叹留世之作不存。 上面是《秦书》的正史,规规矩矩的标准皇后。 而在《桃花密语说北秦》等当朝后世,各种眼花缭乱的野史中,对孝武纯皇后这位传奇皇后的记载可就百花齐放,众说纷纭了。 对这位椒房独宠几乎建武一朝的传奇皇后。除了盛赞,更多的却是其情史密闻追论。本本写的是徜徉恣肆,动人心弦。 其中桃花版本写的最为传神,最为感人。其情真意切,情文并茂。 把孝武后的两段爱恋纠葛写的是缠绵悱恻,引人入胜。 当然最得大众相信,最广为流传的版本也是桃花版了。后世不少若棠皇后的戏本,都是根据桃花版所修改所做。 毕竟桃花社写这些宫廷秘史有些年头。到了本朝还依旧八卦不衰。 而很多里面当时被认为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密闻野史。多年后都被一一证实。 以下桃花版为基本的若棠皇后生平。因桃花们对后的钦羡,内或有受写者心绪影响稍有偏颇。诸位多谅。 桃花称若棠皇后生于明圣湖旁。大长公主产前梦见红日入怀,卜卦大贵大吉。 若棠落地之时红日东升,公主府中海棠提前绽放。娇艳烂漫,如云似霞,春风拂过花海飘香。故名若棠。 正史,野闻中都说若棠冰肌玉肤,娇丽美艳,可怜此时小小年纪玉容精致的她有着难言的缺陷。 她生有哑疾,遍请名医却在12岁依旧尚不能言。性情又胆小异常,(有医者说是其心智不全)为父母怜爱非常。藏于深闺,亲友不得见。 太康12年,皇太后60圣寿。她平生第一次离开故园,赴京贺外祖母大寿。 不知何故,身旁的宫人失于看顾,她失足落于太液池冷宫一侧。被当时很不得宠的皇9子,宁王表哥即后来的武帝所救。 天之万幸,因祸得福。 后落水得救后哑疾不药而愈。回到太后宫中还曾玩笑般对宁王笑语轻言. “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了。小美男!” (这一段姻缘起点在他们婚后才广为人知,世人都道是天定姻缘。) 之后若棠同宁王青梅竹马,相伴长大。 为着女儿喜欢,长公主对宁王多有照顾。他在后宫中的日子好过许过。 经年后当初的童语玩笑成真,若棠15岁后圣上赐婚嫁予为宁王妃。 当时皇上爱重的7皇子也同时求娶,但被长公主婉拒。据闻当时若棠跟母亲说‘我喜欢他,许了他,不管别人再好也不会看上一眼。’ 婚后二人一起远赴宁王远远不及京城富庶繁华的封地,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和睦非常相爱甚笃的日子。 那句他们定情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诗句也传送到每一对有情人心间。 婚后第五年,壬戌之乱。 当朝太子莫名坠马而亡。太康帝几个皇子宠妃为争储位前朝后宫各出奇招战成一团。终于酿成兵祸。成年皇子死的死伤的伤。 尽管鲜嫩的妃子们抱着玉雪可爱的小皇子几番跪在皇帝榻前侍疾,也有大臣谏言可以封辅政大臣。 但若棠的母亲长公主坚决反对。幼主不利国本,举贤不避亲提议宁王。 宁王母亲为小武官家族,曾是淑妃洗脚丫头。 皇帝一次酒醉临幸生了宁王,封了个低位妃嫔,从此皇上再也没理会过他们母子。 估计要不是若棠,皇上都想不起来这个儿子。 可此时老皇帝听长姐的话,想起来着一直默默无闻却安分守己的儿子. 知道国赖长君,到底撑到立了他为太子,祭告天地祖宗后不久,终于闭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宁王转眼间成为天下共主,若棠自然是母仪天下。 两人的情分,相处情态并没有丝毫改变。 孝期满后孝武帝除了处理政务,日常起居都同皇后在椒房殿里,同起同寝。皇帝的居室大明宫,几乎等同虚设。 皇后有才。虽贤德宽仁,却不纵容姑息。驭下宽厚平和很有章法。 对于国家大事,民生,战事,外交,每每都是见解独到。常陪武帝共阅奏章。又能提醒规劝皇帝,内外宫人大臣没有不称颂的。 不过唯一可叹的是,虽然帝王情深言。说为孝义,为民生,停了选秀,废了花鸟使,可皇后椒房独宠近十年还没有一男半女生下。 建武3年春宴。圣母皇太后嫡亲侄女周雪琼于孝武帝酒后,太后长乐宫一侧殿得幸。 谁知道不过一次帝王雨露恩泽,周雪琼就身怀有孕。武帝费心的遮掩瞬间暴露。 所以,尽管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生母如果产下皇长子,甚至算于国有大功的她还是初封不过正五品的宝林。 (据桃花社追访宫人,走访吕巷得知。 武帝是被当时圣母皇太后用烈药又醉的厉害,昏昏沉沉中才和本来一直疏离的表妹有了一夜之恩。 可当时性子刚烈骄傲,至情至性的皇后,却不够贤德,不仅不能体会皇帝的委屈,为此还和帝王争吵的不可开交。 皇后半点不理会皇帝所谓的酒后乱性借口,第一次在少年游侠相助下愤懑的离宫出走。 因为身体不适,皇后逃出宫后病倒在汉中界外不远。被连夜带禁军疾驰各处寻找的武帝给追回。 真是天意巧合,原来病倒在外的皇后也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以上是当年,桃花先辈们花了2000金才买来的消息。各位要珍惜啊!) 建武3年七夕,俱都孕将九月的周宝林与皇后木桥上相遇争执。 周宝林跌倒落水。于太后的长乐宫中,早产生下天生体弱的皇长子。 太医署所有太医会诊施针,2天2夜才堪堪救回皇长子性命。 之后,却都叩首请罪,俱称皇长子经此事故,恐寿数有伤,不能成年。 圣母皇太后几次哭骂着要和毒妇同归于尽,都被皇帝跪求拦回。 朝堂上,皇太后家的外戚周将军,皇帝亲舅,为此,第一次以恃恩而骄,不贤,恶妒,不容妃嫔,谋害皇嗣提出废后。 此时皇后的父母亲都已去世。一个兄长外放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在庙堂之上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一向持身端正,光明磊落。 信奉清者自清,很有些傲骨天成,士大夫般倔脾气的若棠皇后自己又不肯,不屑,解释辩驳。 第164节 此时的她还觉得一起长大,结缡多年的皇帝陛下。 虽然酒后乱性,一时纵情,本里还是那个爱着她,信着她的策哥哥。 却不知道人心易变,人心惟微的道理。 还好,当初跟她父亲同殿为臣的不少老人,得过长公主恩惠的皇亲,还有如今的皇帝陛下果然念情,为她把事情压了下去。 皇帝大事化小,只杖毙了当时皇后身边的两个宫女,停了皇后三个月的俸禄。 又越数级封了生子有功周宝林为九嫔之首的顺仪。答应本来皇帝想过继出去的大皇子,满周岁就封王。才算安抚下来自己生母舅舅等人。 而其一番良苦用心,百般忙碌,不过得到皇后“愚孝就罢了。还不信我。呵呵。”两句话。 (注:此是桃花社从椒房殿宫女口中打探的一手消息。呵呵是若棠皇后嘲讽时常用拟声词) 建武3年中秋,皇后于未央宫中产下孝武帝二皇子。后来的开元帝萧晟。那之后建武帝几年里再也没有亲近过皇后。 (据知情的内侍说,是皇后不肯逢迎屈就武帝不说,还言辞凿凿的抗拒不许他再亲近自己。说了很多类似‘脏’等等大不敬,伤人心的话。) 之后在皇后一次次闭门不见中,帝后疏远。 圣母皇太后对后宫的把持争权,绞尽脑汁想把皇后未央宫变成自己长乐宫的想法,却愈演愈烈。 建武4年中秋,家宴后,皇帝酒后没去未央宫,也没有宿在对他百般挽留的长乐宫。 一个人跟几个贴身的宫人步行回桂宫,路遇跌下太液池自己爬上来瑟瑟发抖的宫人。 有着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的王梅儿,武帝当即把她招到身边做了侍茶女官。 当年冬至封为正四品美人。至此娇宠无度。 皇后不肯接纳皇帝,皇帝不肯临幸周表妹。 这一回的王美人算是后宫一枝独秀,独宠专房了。 建武5年春,皇帝与几个近臣和五经博士一同踏雪赏梅君臣正连诗和乐。 却遇见梅林里绿萼下,居高临下的皇后,和满身茶水狼狈的垂着头楚楚可怜的王美人。 见到皇帝来了。泪水夺眶而出的王美人不说话,只用水润清透的一双杏眼,含泪跪下望着武帝。 皇后却是带着冷笑对着这一幕。 王美人不说话只啼哭,皇后却是淡然无视皇帝的问话。 问不清事情的缘故,但看皇后的傲然冷笑,想到她的狠心无情,很久见不到皇后的建武帝就忘了真正的问题,迁怒的气怒交加训斥几句,发泄自己的委屈不满。 被训教的皇后既不跪下请罪,也不低头委婉的解释认罪。 只用一双黑白分明干净极了的杏眼,带着雪霜般的冷凝之光定定倔强的看着武帝。 最后,还是皇后近身侍女碧螺上前回禀,是王美人自己凑过来给皇后请安,又不小心碰洒了茶水的。之后哭哭啼啼请罪难道不该? 又替皇后委屈的说,陛下应该知道皇后她从来不会主动招惹为难别人。 跪地的王美人却什么也不说只哀哀哭泣,好似胆怯不敢言。 皇帝听了碧螺的话脸色微变,也不叫自己的新宠爱妃起身,就那么让人跪在雪地里,也只倔脾气定定看着皇后。 帝后二人对视良久,到底武帝哼了一声先微微别开了眼神。 近臣中有魏王萧符是皇后的表兄,也是武帝的堂兄。 清楚皇帝心思的他,看这架势,赶紧过来插科打诨的圆场。陪了不知道多少小心的小话,皇帝脸色才微微和缓。 五经博士之一苏子良久慕皇后的才学。站出来请她赋诗一首。 也不知为什么那么巧,娇柔纤弱的周顺仪也正赏梅到此。 若棠皇后瞟了瞟两位武帝的美人新宠,可人表妹。又看了看香梅,白雪。吟出人人叫好的四句诗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皇后念完说是自己无意听来的诗,看了看依然跪地,脸色青白不停变换的两位新人,又是呵呵两声诡异微笑。 屈膝行礼,不等武帝叫起就挺胸抬头,毫不在意潇洒的告退。 只留下几个五经博士回味着诗勿自击掌赞叹。 那边几个近臣看着皇帝铁青的脸,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几个博士打听了才知道。周顺仪闺名雪琼,以肤白称美。 王美人以前做宫女劳作狠了,皮肤粗糙微黑,却是身上传有天然香气。 皇后的诗词也不知道是应景,还是故意的嫉妒冷嘲。反正诗是好诗就成。 (穿越的若棠,真的只是为了应景,谁有那个心去嘲讽她们) 这首诗也成了皇后传世不多的诗作之一。 (以上摘自五经博士之一,苏子良给友人的信。可信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自那次冷雪寒梅中的争执,皇后又和两位新妃发生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矛盾。 终于在半月后,一次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人为使陷中。 太医因进不了宫门,耽误了给发热的大皇子,本就体弱的安王诊病。 一边哭,一边骂的圣母皇太后。带着哀哀哭泣,口称表哥救救昀哥的周顺仪,闹到了正在接见外臣的武帝桂宫前殿。 皇帝舅舅周将军第二次以皇后不贤,不慈,跋扈心恶,不能抚循他子为由提出废后。 这一次,皇后依旧不肯上表解释为自己分辨。 建武5年夏,在满朝奏本废后呼声中,好久见不到皇后的武帝,以皇后不能体察上意,不受教训心怀怨怼,致后宫哀怨不平为由,将皇后责罚于含水殿幽闭自省半年。 强脾气的皇后幽闭自省,还强行从帝王正殿,带走了自己的儿子一起。 后宫的主事权也大方方的都松了手。 外出巡边的武帝,虽然没把凤印给表妹妃子暂代皇后之职,却把后宫之权统统给了自己的生母。 他自认为不会亏待嫡亲孙儿,在他跟前对二儿子也相当疼爱的太后。 ☆、番外 被下旨反省,在含水殿这半年若棠皇后过得很是艰难。 不用别人来磋磨她,只在衣食上克扣些,她就为难心疼的不行。不为自己只为孩子。 不说夏末最后几天的消暑冰,冬天的银霜炭固然不足往年十之二三。连些新鲜的果子,吃食的供奉也见不到了。 太后的人守卫宫门,就算有钱也没法使出去。 大人倒也算了,不过二皇子不过幼儿实在可怜。 好在当时的羽林军校尉邵衡,说是因着旧时与皇后哥哥的情谊十分照顾他们。 在皇后被禁1个月后,邵衡调到含水殿附近这巡视守卫。 每隔两三天,果子,粳米,肉,蛋,还有新鲜的牛乳,羊乳,甚至这么大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应有尽有,悄无声息的送进去。 在冬至那天,除了应季的食物,还有一把小葱,这可是难得极了。 当天晚上,早已经跟几个贴心侍女,弄出小炉子自力更生做饭的若棠皇后,用那把葱包了那时候还难得一见的馄饨。 在第二天晚上,邵衡巡查到大殿侧门的时候,让侍女借花献佛小心的回赠给他。 那是若棠皇后第一次送东西给他。 (以上,由桃花们在当时羽林军中邵衡同僚朋友中得知。) 千娇万宠的天之骄女,一国之后沦落到要靠一个小校的救济苟且活着何等哀凄,何等悲凉。 完全没想到太后这个亲祖母会虐待亲生孙儿,很后悔一时赌气连累孩子的皇后。 为了儿子平安长大给他起了小名安儿。更是把孩子的事样样亲力亲为。 小半年的苦日子总算熬了过去。 在最后一个月,她们的供奉又恢复到了她做皇后的水平。甚至更好。 猜测到什么的若棠没有感动,却只想到母亲曾嘱咐过她的一句,雷霆雨露皆君恩。 反省半年,除了又胖又壮又高了的二皇子外,若棠皇后和几个丫头都瘦了不少。指尖也起了层裁衣做饭粗活留下的茧子。 不等回椒房殿沐浴更衣去除晦气,推开含水殿厚重的大门。 她已经一眼看到等在外不知多久,面无表情巡边一月回来不久的皇帝。 像是所有被驯服,敬畏皇帝,懂分寸的后妃一样。若棠深深的拜服下去。用词婉转恳切的认错悔过,求陛下大量宽饶。 跪地的她等了好久好久,一向宽仁并不爱宫人长跪的武帝,才声音低低的让她起身先回宫室。 自己却伫立在含水殿前许久许久。 (有传闻,武帝在皇后离开后,恨怒中一掌打碎了含水殿的廊柱。桃花们冒险去宫内探看,果然含水殿前有根柱子同其他不同。) 建武7年开始,帝后和睦如初。皇后再一次独宠椒房。 当年冬至,后妃近亲家宴上。 已经明面上和皇后和解的圣母皇太后就后宫哀怨,皇后大体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义正言辞的教导皇后。 若棠皇后恭谨柔顺承训。不仅反省自身过失,答应劝谏皇帝雨露均沾,广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还当即提议今年开始全国选秀,为皇帝添新人。 那态度,眼神,言语,没有一处不是真心实意,言语恳切。 在皇帝猛地站起来,惊诧的看向她时。 若棠皇后还大方温婉的笑意着打趣了一句。 第165节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给您广选美貌淑女,让您称心顺意的。要是不可心,您罚臣妾年里不准吃酒好了! (实载于秦史之中) 几句玩笑话,席间的长辈都满意的笑了。 其他人也乐的帝后和顺,皇家多子多福更是幸事。 只有知道内情,向来圆滑的风流王孙萧符,看武帝几乎捏碎金杯骨节分明的手心头莫名惶恐。 当天晚上,武帝喝到大醉回到皇帝的居所桂宫,夜半又返回椒房殿。 没人知道当时在皇后浴室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武帝进去后不久,面无血色用外袍包裹着皇后,横抱冲进了寝宫内室嘶喊着宣了太医。 (桃花们多年探秘。千辛万苦终于从太医密记处得知。 当天若棠皇后小产,且以后恐不能在育。当时武帝的衣袍下裳上尽染鲜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宜列位可自行猜测) 此事一个多月后,重病的皇后携子自请离宫至东山汤泉,玉湖别宫修养。至此再未反宫。 同月武帝狩猎。山林中猛虎发狂扑出。 武帝不备,万幸校尉邵衡横刀在前,杀虎救驾于千钧一发之间。武帝安然无恙。 邵衡在救主功成后,坐骑突然受惊,挺身直立。 他摔断右腿。 太医叹息以后战场驰骋杀敌不能了,还有他那一身以轻灵步伐闻名的剑法武艺可惜了。 事后一月,邵衡上表辞去羽林郎校尉。因宦官王知帮忙请恩,邵衡调到玉湖别宫做校尉。 建武7年末,武帝秣兵厉马。几次亲征。终于在建武9年平定一直凭天险居守一隅的南秦。 至此,分崩离析多年的中原一统。 出征时,武帝带千骑万乘路过玉湖山下停驻片刻,同若棠皇后辞别。 一向持重沉稳,人前守礼正经的皇帝,在万军之前将皇后长拥在怀。久久不肯放手。 建武9年夏,武帝北伐大胜归来。封二子晟为太子入主太子宫。孝武纯皇后病重未归,留住玉湖。 (桃花社打探当年玉湖别宫的侍女宦官,都说若棠皇后确实重病。 却是因太后派人强行要带8岁二皇子回宫受教进学,若棠皇后不允。 双方争执,撕扯,抢夺间,皇后被推倒,头磕破,流血不止。 幸亏当时开元帝老师世称三杰的赵秉正,和校尉邵衡及时赶到夺回皇子救下皇后。) 建武帝知道后,责罚打杀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 对太后恳切劝慰,让她不要受小人奸人蒙蔽。一时做下悔之不及的冲动事。 对一剑刺死太后身边亲信女掌史的校尉——邵衡。奖赏财物提升品阶。 皇帝回宫不足一月,朝廷内外被桩桃色事件闹得不得安宁。 若棠皇后与玉湖宫中教导过太子的赵秉正,诗词唱和琴曲交心的谣言甚嚣尘上。 后世称为三杰的赵秉正,在当时也是年轻才俊中的翘楚。 出身清贵,才学无双,人才更是雅致风流。只可惜彼时年少轻狂,很有些恣意妄为,桀骜洒脱的性情。 孝武帝几次亲下旨意宣召,都不肯为朝廷出力为家族争荣。 不知怎么却愿意屈尊在玉湖教导二皇子。而且一教就是尽心竭力的几年。 也不怪大家怀疑他的用心。 (桃花们跟据后来赵秉正书信考据,他应该是被若棠皇后几个难题问倒认输才来做皇子师傅的。 不过之后定然也是被若棠皇后人品才学折服,才安心在玉湖留下。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美食。 据他晚年《梅园小酌》里回忆。 以及赵家后来宴贵客的几道色香味俱全,让人叫不上来名字,做法的新菜推断。 那都是当年幽居养病玉湖,闲暇无事的若棠皇后发明。) 武帝在谣言传开时,召见赵秉正。希望他留在太子宫中继续教导太子。当然也有些私话警示。 过分潇洒不羁的他,不仅狂悖的当场拒绝了武帝,步出宫门后直奔青山绿水间再寻不见。 还拜托友人好意给若棠皇后留书一封。 直言武帝并不是能配的上皇后的丈夫,又问她难道愿意一辈子熬死在金丝笼中? 大鹏真甘心做了画眉。 不知道为何信中内容流传开去,被有心人曲解夸大,差点闹到不可收拾。 为此武帝虽然面上淡笑,把这事当成笑谈一样,却在去玉湖宫探望皇后时大发脾气。 摔砸了皇后的砚台,瑶琴,棋盘。 (此事可信度为百分百。 桃花们曾经在有心人手中,看过私藏下来当时的碎棋盘。边角还有若棠皇后亲刻的the game of go奇怪符文。) 建武9年绝对是多事之年。 谁也想不到,当年秋玉湖别宫起火。几大殿统统化为灰烬,不少宫人侍卫死于火场,孝武纯皇后受惊病重崩。 接着不过1月生来体弱多病的大皇子安王一场风寒中逝去。 (有传闻,皇室有延寿秘药,武皇帝却在持刀发疯,冲进周顺仪宫中,吓病长子后不肯赐予。) 太后,周顺仪悲伤过度卧病在床。 不过前朝后宫的官员也顾不得她们了。 武帝自从皇后崩逝已经哀毁过度,几乎要随着皇后仙去。甚至有人传出来武帝疯了。 至此,正史上的孝武纯皇后一生也算完结。 可桃花们却根据蛛丝马迹,取证调查,走访留心,弄清了一个桃花们自己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却不能不信的事实。 当时最可信的谣传。若棠皇后不是病重崩,而是被毒害死于大火中尸骨无存并不属实。 若棠皇后确实没有病重崩,却更没有死,依旧好好活在人世。 (以下若棠皇后假死几年的经历,文稿由桃花02组整理编纂。 虽然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但保证事件的真实度可信度。) 玉湖宫起火前,若棠被圣母皇太后派来禀报太子近况的宫人强行喂毒,关在一个偏僻的宫室内,等她毒发身亡。 若棠皇后一个人勉强做了些自救措施,喝了几倍的茶水呕吐后,想要跳窗逃走,可腹痛如绞,体力不支堪堪挂在窗户上。 危急关头,正碰上不知道为什么落于窗前的邵衡将军。 半眯着眼睛,皇后撑起全部力气,说了句“我中毒了,带我逃走”就吐血晕厥过去。 等她再一次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快3个月了。 邵衡和打小服侍若棠的侍女碧螺一路呵护着勉强有半□□气,风中小火苗一样,奄奄一息的她在逃亡解毒中。 隐姓埋名,访医求药,过了幽州,出了榆关。 等到了白山黑水间,若棠能有气力好好的,说话,坐卧,又是几月之后了。 太后给她灌下的□□一定不是凡品。 也不知道邵衡花了多大力气,才把这条小命从阎王殿里救了回来。 房间了没有镜子,病了好久眼睛终于能看清的时候。 看着自己曾经丰腴白皙的手,如今皮包骨发青的枯树皮一般,若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比骷髅还要恐怖可怕些。 毕竟骷髅不会说话,不会发出嘶哑难听的嗓音。 在醒来发出第一声时,她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嗓子已经让□□烧坏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跛脚和尚给的药丸方子。 邵衡和碧螺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带着她来到这个凶兽药材都很充足的杂居边城。 药丸吊着一□□气的若棠,虽然没死,也在生不如死的熬日子挣扎过活。 有好多次她都想要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这半死不活每天五脏疼痛难忍的日子实在让她受不住了。 可看着好像猜透她心思,忠心碧螺含泪哀求的眼睛。 看着每次冒着风雪生命危险,打熊猎虎回来。把各种熊胆人参难得的药材,小心翼翼熬好喂她喝的邵衡。 她还是忍受着体内余毒日夜不停着折磨,无力又无奈苟且活着。 也许那个和尚真有点本事。两年多的医治调养,若棠终于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了房间。 此刻外面明媚春光正好,一簇簇艳粉素白的桃花热闹的绽放枝头。 若棠只觉得自己获得一次重生,再世为人。 ☆、番外 若棠病有几分好后,一直被邵衡瞒着,京都的消息也慢慢传到了她耳朵里。 京中百官已经给若棠皇后下葬完成了身后事。皇帝也已经走出悲伤临朝听政。 听说那场人为(其实是碧螺为了拖延时间,自己点燃宫殿)大火之后,皇帝不过是将太后奉养到了风景优美,环境舒适的听泉别宫颐养天年。周顺仪陪侍身边。 (皇帝此时并不知道皇后是被太后毒杀,只是怀疑放火的人跟母族有关,却找不到真凶) 对于如此轻的处罚,恨不得一口口咬死死她们的碧螺愤恨不平。若棠却并不在意。 第166节 本来他们就是血脉相连的母子,表兄妹,至亲骨肉。不能公平处罚,会姑息纵容,也是人之长情。 更何况自己和萧策的恩情,早已云雾般消散,凭什么让他为自己出头逞凶呢? 当初所不平都是因为个爱字,如今没了这份情,又有什么好计较。 若棠皇后自此让跟在身边的碧螺称呼自己为阿姐。自己称呼邵衡为哥哥。表兄妹一样改名换姓暂时生活在边城。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生活在一起又是一年多,若棠也听过碧螺和邵衡谈起过他的过往。 邵衡字承影。父亲随先帝南征战死疆场,遗腹子。母亲也在他4岁那年早逝。一直养在大伯跟前。 6岁遇见父亲好友定南侯。见他境遇实在堪怜,就带在身边跟着他去了边疆学武习文。 14岁作为副手押送寿礼进宫朝贺。先帝在太后宫中见到他只觉得这员小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如白玉,身若青竹。 虽然没有5皇子神仙姿容,9皇子天生的仪态风流,却也有种特别的英姿俊朗。等他跟先帝指定的侍卫斗了一回剑,更让人惊叹称赞。 剑势连绵不断,武艺高超不说,动作更是矫若游龙。闪转腾挪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轻灵的翩若惊鸿。 再一听他报家门,又是忠臣之后。先帝大喜。 也不管他刚刚14离冠礼还有很远,赐了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以精致优雅闻名的十大名剑之一承影做字。 虽然邵衡最拿手的武器明明是一杆亮银枪。 这个未嫁少女口中人人羞涩传送过,精致昳丽少年的典故,若棠也是知道的。 可惜自己却从未见过他俊秀的面容,从边疆回到京都到如今,不知为何邵衡一直留着满脸大胡子。 那之后邵衡留在京都,做了三年的羽林郎。 在若棠大婚那年,他离开繁华的京城,去了塞外守边。立下不少军功。直到建武四年末,传闻若棠失宠他才请调回京都。 知道他的经历后,若棠却不知道当初他也算立了功业,怎么还不成家? 说到这个邵衡兀自低垂着头,轻声解释。 “我有了心上人,交换了定情信物,也答应过娶她的。不过是后来离散了。” 想来一定是个伤情的故事,主仆两个也没有再问。 建武14年末,身体里余毒被压制住渐渐恢复正常的若棠,亲自张罗了顿年夜饭给身边两个不离不弃,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家人。 十五元宵灯会,错过3年灯会的若棠笑眯眯求了半天,才被允许穿的熊一样出去游玩。 实在不怨邵衡和碧螺紧张她,那个救了皇后的老道曾经说过。 这毒霸道无比,压制住后再复发,大罗神仙也不能救。一定要平心静气好好调养才行。 把若棠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两人,当然是小心翼翼的对她半点不敢不精心了。 若棠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他们两的心意。并不介意每天被管头管脚半点不自由。 看灯时,正碰见城里豪富斗灯,有一户拿出号称千金不换的宝剑来做赌注。 若棠瞧见旁边邵衡看剑掩饰不住放光的眼睛。 想到碧螺和自己说他们怕太后派人追杀,慌慌张张逃出来。身上不过是衣服首饰。 好在邵衡让她回去拿宫中特治解毒丸时,碧螺不知怎么灵机一动在首饰盒里抓了两把明珠。 可最后邵衡还是用父亲留下,身边带了多年的宝剑换了昂贵难得的药材给她续命。 想想初到这里,他外出打猎换吃食用品,不过是普通的长刀和匕首。 真不知道用惯绝世宝剑,名枪的他,能顺手吗? 心中一酸,若棠也上前跟着应战。 本来想拦着她的邵衡,看她眼里难得一见神采飞扬的光。又看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眼睛的头脸,到底纵容陪着上前。 若棠本就聪慧机敏,素来有急智。 这些年更是遍览群书,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最后。 跟她一起的还有三个人,互猜灯谜时。她抿了唇心里偷笑,声音低哑的把自己的谜面告诉邵衡,让他写下来。 果然没人猜到,他们只把谜底留给主家后。 若棠把胜利的宝剑递给邵衡时笑的得意非常,一双眼睛春水般潋滟横波。 邵衡握着若棠为他赢来的宝剑,也是心花怒放。藏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欣喜。 回家的时候,碧螺听说了整件事。 虽然也是高兴,还是小心谨慎的责备他们不该在人前现身露出行藏。听到若棠说是做了防备,让邵衡写的字才放下心来。 却不知道,这世上的秘密最怕的就是有心人。 就像邵衡那一笔泯然与千万人中最普通的字一样,只要有心就会发现不同。 建武15年立夏。别人觉得热换了单衣,体弱的若棠也不过才觉得暖和,换上夹衣。 此时她正在蒸馏酒。 这是她这个小废废给家里挣钱的一个重要来源。 画新鲜的花样子,买回普通的酒水自己蒸馏加工,做精巧的点心零食给酒楼饭馆,编织新奇的穗子,串头上新样的绢花。 这是她身体慢慢好转后一项项展开养家糊口的活动。 没办法,眼下她的身体,身份,还不允许她做些别的挣钱更快,却容易引起人注意的事。 刚和好一坛美酒,就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发白的碧螺。 若棠还闹不清怎么回事,已经被她拉进屋。盘上发髻,披上外披,几个动作,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一想,拿过邵衡特意给自己和碧螺都雕过最简单的木头簪子,叉进头发里。 不过一个简单动作,碧螺眼泪刷的下来了。回手拿过自己的那一个,也反手插在了发间。 被邵衡放在身前,纵马驰骋的若棠强忍着眼泪不回头。 她没有想到去酒楼送酒,送野味的邵衡回来的这么快。 更没有想到碧螺会给她推到马上,一拍马自己扭身回去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也早就明白。 只要有这一天,碧螺一定不会为自己惜命的。 后面的马蹄声,追击声,破空而来箭,越来越近。 带兵追来的人若棠认识,正是和自己仇怨深重周顺仪的同母哥哥。她咬着牙没有故作姿态让邵衡放下自己。 彼时当邵衡义无反顾给她抱上马,护在身前时。她就知道了,他也是能为自己凛然赴死的。 还好,前面就是邵衡常常打猎,熟悉无比的山林。 到了里面,他们就犹如飞鸟投林安全多了。 果然,进了山林,后面的追击声渐渐远去。 只要出了这片林子,在前行几里,就是别国的疆界。也许以后讨生活的日子会更苦。 不过好在他们还都活着,她身边还有个熟悉的朋友,有个伴。苦难总会过去的。 一出山林迎面数骑林立,最前头金鞍白马上的人赫然竟是武帝。 (武帝后来在若棠皇后修养的玉湖行宫,火场中细细察看。早发现若棠皇后几个应该是还活着。 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掳走。为安全无失计,一直派人暗中查访,寻找。 更不清楚她们此时被追杀,实在太巧的从巡边路线而寻来。) 若棠来不及惊讶武帝怎么会再此处出现? 已经被一直抱着自己,在身后面的人吓的呆愣在马上。 后背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枝箭的邵衡,扑通一声摔下马去,气若游丝的侧身卧在地面。 看着马上的她,声音软弱无力的催促,“快走,快走,别管我。” 玄色的深衣看不出来血色,可那渐渐从他身上蔓延到黄沙地上的鲜血,惊痛了不知道谁的眼睛,谁的心。 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会骑马的若棠,连滚带爬咕噜到马下。 乱箭穿心的邵衡,胸口剧烈地起伏。 看着滚下马,脸色惨白的若棠,勉励扯出个笑安慰着。 “别怕,别怕,我没事,你先走快。” 勉强提着一口气,驾马带着若棠冲出森林的邵衡,并没有发现前方武帝的队伍。还在催促着若棠逃脱太后侄子的追杀。 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晃来晃去不肯落下,若棠抖着手,想要把他从地面上扶起来。 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还是他们清醒时第一次离的这样近。 (在若棠清醒过来后。病重卧床的时候听碧螺说起过。 他们逃命这一路上,很多时候都是邵衡抱着自己的。 碧螺又愧又恨的责备她自己,没有珍眉的本事。让外男接触了主子。 当时病重嗓子还不能说话,只能用行动安慰她的若棠,却只是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后背满是箭矢的邵衡,被她扶起又哆嗦着放下。 意乱心慌又束手无策的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浑身血洞的邵衡靠在自己身上。 正纠结间,眼神忽的被一物惊住。 一路狂奔,摔下马去,又被翻了几个个,邵衡的衣领早已散开,挪转间掉出个红线拴着的小小翠色碧玉梳。 不过一眼扫过去,若棠已经眼神大变。 恍若雷劈的她呆怔住了。 好一会,若棠才惶惶然的看了眼,发现她看见玉梳子收了笑意,死咬下唇,眼中带着无措哀伤光意的邵衡。 之后,若棠又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端坐马上,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只用一双漆黑潋滟凤眸看着自己的武帝。 眸光几番转动,若棠依旧不敢相信般,却又动作麻利果断的拉下邵衡右肩的衣服。 第167节 这一个动作,终于让一直好整以暇稳坐钓鱼台一般的武帝脸色刷白,飞快翻身下马过来。 身后的几个近臣自然赶紧跟上。 邵衡白皙的右肩头上,一个月牙的印记清晰可见。 那个月牙,在武帝的肩头也有一个。不过没有这个瘦与弯。 “原来是你?” 若棠此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平静的没有半点起伏。 电光火石间,邵衡曾经说过他为什么至今没有成亲的话,响彻在若棠的脑中。 “我有心上人了,交换过定情信物,也答应过娶她的。不过是后来离散了。” 回想起当初邵衡的话,若棠五脏六腑百般滋味,却只哑着嗓子问出半句话来。 “你,你怎么?” 半句话出口,呵呵几声苦笑出声的若棠,也不知道还能在问些什么。 面如金纸的邵衡也没想她说给自己,或者什么回应解释些给自己。 垂下眼帘,颤抖着的他几次抬手想把碧玉梳塞回怀里,都是无力的抬到一半胳膊又落下。 看着他的动作,脸白如雪的若棠突然放松般展颜笑了起来。 曾经的一慕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流转。 自己穿越时,一醒来就在太液池中沉浮,前生本水性精熟的她却忽然四肢僵硬,不能游动自救。 几口水呛得肺炸裂样疼,即将被淹没的时候。一个男生给自己背到背上,奋力的游水前行。 缓过口气的若棠,勉强用迷离的眼看见和自己左肩位置的星印恰是一对男生单薄肩头的弯月。 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的她,随手把头上一对的玉梳拔下一个插到男生头上。 在人家背上恹恹无力的调戏说。 “你是救我出阎罗殿里的有缘人吗?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这就是我们定下终身的信物了。” 玩笑般的许诺要求得到身下小哥答应后,她就带着无限满意憧憬晕了过去。 醒后只见还是景王的武帝,正抱着自己往宫室奔去。 想来那时候邵衡救了自己之后,不是去找衣服,找人,就是有其他原因离开了。 才阴差阳错,让自己误以为是武帝救了自己。 怪不得那之后,武帝再也不愿意自己提到当年救命之恩。 也不愿意说什么天定缘分。又说那定情信物玉梳落在水中丢了。 原来压根就不是那个人啊! 自己被囚含水殿,邵衡借着哥哥旧友的名义殷殷照顾。 自己到玉湖行宫修养,他那么巧的也调了过来看护。 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他不惜触怒太后拔剑杀女使。 后来又带着只有一口气骷髅一样的自己,亡命天涯,远离家园。 最后,放弃功名利禄,隐姓埋名于冰天雪地的边城。 此刻要是还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情谊,那就不是装傻,是真傻了。 “傻瓜,你后悔吗?” 诧异的感受若棠冰凉手指,在脸上寸寸轻柔抚过的感觉。 早就因为伤重,已经不能说话,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邵衡,用眼珠左右转动回答了她的话。 想不到真有重信重诺,执着如此又痴情如此的男人。对尾生抱柱那些故事从来不信的若棠,终于明白是自己小人心肠了。 心口酸痛的她,俯身拔出邵衡靴子外侧的匕首站了起来。 “若棠” 他们身前不过几步的武帝大喊一声,若棠没有再扭头看他一眼。 左手反扭拔下簪子,素手轻拨,七尺长发如云赛绸,垂委在地。 电光火石间,一攥一割,光可鉴人的六尺黑发已消失在身后。 仿佛定在原地不能动的武帝和身后十数人齐声惊呼,若棠充耳不闻。 却在听到一声凄厉女声“主子”的时候,她微微扭转头。 是碧螺,她没死,正满脸是泪,披头散发向着自己狂奔过来。 感到庆幸的若棠对着她浅笑一下,缓缓跪坐在邵衡身前,把那柄他贴身带了多年的玉梳解下。 插在自己断发之上,又小心塞进他怀里。 心动并没有爱上,可如今明白爱并不是最重要,尤其对于此间男人女人来说的若棠,捧起他在黄沙地上,满是鲜血的手握在身前郑重许诺。 “邵衡,此生以错。若有来世,豆蔻在相遇,你心意不变,若棠定偿你痴情。做你妻子。携手白头,永不相负。” 这含泪的许诺,似一种从未尝过的感觉蓦然间撞进了邵衡的心房。那酸酸麻麻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四肢百骸里已经发冷的血瞬间滚烫。 可眸光都散了的他,一个好字也吐不出来。 此刻无比幸福,无比圆满的邵衡只能用微微翘起的唇边,失神的眼睛里浅浅的光彩,来让人感受他此刻心意。 可那淡淡的笑意,也不过是嗖然而逝。 少年时就深埋的心愿,在临死一刻终得偿的邵衡,阖目而逝。 被捧在若棠胸口的手,重重摔落于黄沙之上。再不能抬起。 早冲过来,跪在若棠跟前的碧螺,从小服侍着主子长大。比主子还要知道,有些东西来去处。 看到若棠拿出那把小小玉梳子的时候,已是惊骇惶然。 在看到邵衡光裸右肩上的弯瘦月牙时,恍然如梦般不能动。 此刻看着从容镇定帮邵衡整理衣衫的主子,打着哆嗦的碧螺牙齿扣扣有声。 看两眼邵衡,又瞪圆了眼睛去看那边。听了若棠许诺给邵衡来生誓言后,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的武帝。 几次以后,不可置信的颤声问出来。 “主子,当年太液池中救了您的是他?原来是他?怎么会是他?可他怎么从来也不说?” 正细心整理邵衡发髻的若棠,此刻心痛如绞。就如邵衡背后的穿心万箭在自己身上一样。 紧蹙眉头,眼中也是万分不解。 松开已经被自己狠狠咬得,鲜血渗出,满嘴腥味的下唇。 迷惑不解,凄然无助的她只跟着碧螺的话重复了一句。 “是啊,他怎么不说?” 话音未落,已经一口黑血喷出。 这几年用药强行压制下去的余毒,终于在大悲、大惊、大伤、大恸、心绪翻涌间复发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第一世姻缘错结束,下一个四章番外是若棠和叶衡乱世的恩爱分离相聚,喜欢叶衡的小天使可以看看! ☆、番外 跟在如今不讲究什么仪仗,只为轻便快的双轮马车后。 此次跟武帝巡守出来的十几个亲信,都脸色难看。恨不得时光倒流才好。 能做到武帝近臣的都是人精。 刚刚目睹了若棠皇后惊世骇俗般的,在自己丈夫面前断发给邵衡陪葬,又许约来生夫妻百年。 再稍微想想前面听到的那几句话,分明是当初若棠皇后认错人,嫁错人的意思。 当然更大可能,是皇帝冒认了邵衡的身份。 (据桃花们调查分析,武帝也是当时在湖边抱起若棠后很久,才清楚了当时是有人把她救了。 可那时他已经情根深种,在不能放手。 遂,极为不君子的夺了别人英雄救美的名头,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如今若棠皇后毒发,萎靡衰弱,生|命|之|光如风中之烛。 被好像心疼的浑身哆嗦的皇上死死抱在怀中,半点不避讳他们,不停吻着皇后的额头脸颊,喃喃安慰着。片刻不肯离手的火速赶往京都。 要是宫中秘药御医们能解了这毒还好,若是不能,看武帝眼下的情形,恐怕比皇后被火烧死尸骨无存那次还要糟糕。 毕竟此次可不象当初假死,有再见的希望,这可是真真的黄泉死别了。还是死在自己怀中,这可怎么受得了! 何况皇后侍女又说明了这毒的来处。 如今的武帝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骗了自己的太后一家人的。就是生养自己的生母恐怕也只能衣食无忧,哎!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回朝之后,朝廷后宫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血流成河也是很有可能。 榆关,半晚人困马乏的队伍暂时歇息。一个跛足和尚唱着药经,在附近槐树下喝着酒。 魏王萧符怕此时烦躁忧心的武帝迁怒,正要赶走他去。 侍女碧螺已经如见救星一样,扑过去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涕声哀求。 原来这就是当初用药丸救回,毒入骨中若棠皇后性命的神医和尚。 这和尚并不拿架子,只说听闻皇后酿制的酒。 入口甘美醇和,饮之令人神爽,回味经久不息,拿两坛用来做医药酬谢即可。 顾不上他怎么知道皇后会酿酒的。武帝催促臣下立即去办。 第168节 还好处事精明圆滑的萧符,早已经命人把皇后边城东西,都归置在后面跟着的马车上。听到这,立刻派人飞马赶回去取。 破足和尚果然医术了得,一丸药下去,皇后虽还未醒,可也见大安至少不在呕血面色和缓。 几天来皇后第一次呼吸绵长,沉沉睡去。那和尚称再几丸药下去即将大善。 武帝大喜,当晚设宴摆酒招待神医,要请神医进京帮着皇后调理身体。更拿出皇后亲酿的酒给臣子品尝。 萧符等人,见那酒色清如水晶盈透,入口甘纯凛冽,回味兰香持久,纷纷大赞。 和尚端起酒敬武帝,评说这酒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武帝和席中人皆不信。 毕竟当时的当世名酒,储存2、3年也就酸腐失味了。 和尚和武帝打赌,封存十坛酒,十年之后拿出再品。如色香味不散不变,就请武帝宽量给他一次免死的机会。 当时并不知他此话深意的武帝玩笑般应了。 天有不测风云。 当天晚上,皇后临时居屋里燃起大火。若棠皇后仙逝尸骨无存。 此时后面几十里外,兵卒押送的邵衡棺木也莫名起火,烧的棺木尸骨齐齐化为灰烬。 面对不可扑灭的大火。武帝疯狂砍伤拦着他救火兵卒,多亏魏王萧符冒死抱住。 (后来守着房间的小太监被审讯时,怀疑是醒来的若棠皇后自己打翻油灯自焚的。 不然为什么醒来的片刻把侍女碧螺支出门外。) 气急攻心的武帝吐血晕厥过去,三天后方醒。 若棠皇后侍女碧螺御驾前,痛斥武帝。之后拔毒簪刺喉自尽。 (以下是当时侍茶一小太监口述,及魏王三言两语委婉透露给后来登基的皇帝侄子。桃花们历尽千辛万苦得知的) 满脸恨意的碧螺孝衣素裹,跪在武帝病榻前。愤怨的眼中无泪,声音铿锵朗朗如寒冰。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求娶时,在先皇和长公主跟前许下的誓言吗? 一世坚贞不渝,此生身不二色。 听闻陛下在误以为皇后逝于玉湖行宫后,哀毁过度。病重了一个多月,没有临朝。 这些年不充盈后宫,百官和宫人都说陛下是思念皇后成狂,内外臣工,民间百姓,各个都称赞陛下痴情深情。 又说您当初收了王梅儿也是无法排解相思。她有些和皇后相似,不过是拿她来当替身,用作一时的慰藉还有些赌气的意思而已。 可这些庸人谁又知道主子怎么想的吗? 你这番自负痴情的行事,不过让主子觉得恶心。 甚至觉得所谓的替身,把自己和自己曾经的心意都无情糟蹋了。 第一次后悔当年嫁于陛下做妻子。恨不得和你死生不复相见,宁愿困居于苦寒边城,靠双手辛苦劳作生活。 陛下是天子,富有四海,后宫三千美人各个青春美丽,温柔乖巧,能给你解语,讨你欢心。 美人在怀左拥右抱之后又何必苦苦追寻一个宁愿隐姓埋名,诈死的可怜人。 就算没有了夫妻情分,主子还是你从小相伴,至亲的表妹。 大长公主对陛下有拥立的恩情。又何必绝情把事情做到绝境,不惜万箭齐发狠心射杀于主子。 陛下总说深爱皇后,心里只有皇后。气恨皇后不能体会你的真心。 可一个顶天立地的丈夫,却从来不曾站在妻子面前为她挡过风雨。 只是在把她心伤的千疮百孔后,还要不断地向她索取痴心真情。这番良苦爱人的真心真是古来闻所未闻的。 陛下的心思深沉 ,喜怒又不形于色是个“大丈夫”。可主子却是坦率明快,光风霁月待人以诚的,实在猜不透你的百般心机。 之前陛下一心的想要驯服于主子,觉得她不够大度贤德。 可之后又怨愤主子温良顺从,过于大度。 你这种种诡异心思,翻手云覆手雨的行事,简直让人无可适从。 奴婢们都看得又累又疲,忧心惶然。 更何况朝堂内外对着大将军和太后咄咄相逼四面楚歌的皇后。 如今这一遭,彻底要了主子的命,这孽缘总算有了个了结。也终于能让主子轻松了。 陛下知道吗?主子几年前,中毒濒死之时,说过对你的遗言。 愿永世轮回中生生世世和你相生相错,永不相顾。” 默默无言低头听了好一会婢女指责的武帝。 想解释他酒后被设计犯过一次错,之后在也没有做伤若棠心的事,那王梅儿只是他犯蠢来气若棠吃醋回心转意的...... 想说自己当初让她在含水殿,只是一时想差,想若棠服软在让自己亲近抱在怀的...... 想说他巡边在外,并不知道身边内侍会听太后的,去..... 可听到若棠竟然留下遗言,和他生生世世永不相顾,一切解释都不重要了。 惊慌失措的武帝猛然抬头,挣扎着要下榻,口里喃喃. “不会的,不会的,若棠答应和我生生世世做夫妻,不离不弃的。” 看了眼被魏王按回去的武帝。碧螺冷声一字一字吐出几句,恨不得令武帝剜心剔骨的话来。 “至于主子那曾经许下的生生世世之约,陛下是否忘了当时原话前提是‘只要你不负我’。 可此生主子被你辜负太多了,是你自己毁约在先,那誓言自然早不算数了。 何况如今主子有了更好的人等着她了。 如今奈何桥上自有痴心一片,百死不悔的邵衡将军,陪着主子轮回转世共度来生了。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呸!” 言罢举簪刺穿喉咙又狠命拔出,滚热的鲜血喷高七尺,神仙在世也在不能救。 逝去的人顾不了身后的洪水滔天,活着肠断神伤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武帝自此原本病重的身体更是糟糕,日日咳血不止,药食不进,好像没了求生之念,魏王几人只好以帝病重为由暂驻榆关。 朝中留守大臣们已经几次800里加急传信魏王,催促武帝还朝。 太子年幼还不能监国,时间久了恐生变故。 焦头烂额的魏王苦求破足和尚为天下苍生计,救一救武帝。 叹息声连连后,破足和尚出手,又单独和武帝恳谈一番,就飘然远走踪影全无。 建武15年末,朝中掀起几起大案。 不顾君命,放箭射杀皇后。圣母太后亲侄子周小将军被武帝不经三司审讯立即活剐处死。 被武帝暗示的朝臣们几番弹劾当朝大将军,曾经几次提起要罢夺皇后的武帝亲舅舅。终于因小过被夺兵权。流放边陲很快病逝在路途。 太后为此伤心病重,独自留在外宫养病,至死未回京都。 太后一门随着这二人的病逝,没落下去再未兴起。到后来新皇继位几年,竟然全族死绝了。 后宫周顺仪,王美人因祈福不恭。被令在京中最严最苦的奉佛寺,做苦工赎罪。非死不出。 曾经对皇后独霸后宫不满,弹劾过的大臣无一逃过武帝清算...... 邵衡家族却未被追究。皇后的哥哥更被破格提拔多次,家声日隆。 建武16年始,武帝笃信律己苦修,信奉轮回往生。 终生食素,不兴建宫殿,罢了歌舞游乐,无数次免税免赋,倾私库赈灾救助孤苦,修建水利民生,建义学医馆为百姓大行善举,为永平大治打下坚实基础。 建武25年迎春不久。 一向朴素的武帝难得兴致,请朝中近臣,皇亲众人品酒赏花。 虎烈将军进贡的两盆马兰,花大新奇,绚丽多姿,亮蓝如锦,艳色夺目。 更何况寓意极得武帝的心思:宿世的爱人。 魏王眼亮,看出武帝御赐的美酒正是当年皇后所酿,和尚和帝打赌封存的几坛。 当年美酒封存过十年,开封一刻酒香扑鼻。酒色如溪水清透,入口甘纯外更见醇厚绵口,饮后杯中留香不散。 果然十年味不败,更见香浓。当时跟去的几个朝臣酒一入口,都品出酒的来历。各个心底暗自啧啧称奇。 当晚酒意微醺的武帝回寝宫,却在天不亮时发狂持剑砍毁宫室。 魏王等连夜赶到,武帝竟犯了十年前若棠皇后去世在榆关时的咳血旧疾。 不出半月天俨然离世的情态。挣扎着下了数道旨意,昏沉间呓语只是。 “和尚误我,和尚害我,和尚骗我,”反反复复。 崩逝前武帝回光返照,摸着一手带大太子的脸眼神哀戚。 平生第一次在外人前露出软弱幽怨的神态。声音悲戚又惶恐。 “你娘亲怎么可以不等我?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她许了我生生世世的?怎么可以不算? 我要去找她,她是我妻子。只能爱我的,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若若,别抛下我,我知错了,我都改了,等等我,你别嫁他,你忘了你许过我的,许过我的。 若若。” 建武25年夏至,孝武帝崩于未央宫椒房殿。怀中皇后的六尺长发,口中只念着皇后小字。 先秦秘史孝武帝是火葬的。之后骨灰和皇后青丝共存于瓷罐中。 曾有盗墓贼自称去过武帝陵中,里面帝后合葬棺椁的确是空的。 (对于此桃花们一直好奇不已,却没有人有那个胆量去陵墓中惊扰逝者,一探究竟,只能凭心中所想定下结论。 孝武帝果然情深似海,抱着皇后长发化作烟尘。投胎转世追寻爱人去了。 但愿来生他们能彼此再不相负,可那个也是情种的叶衡又该怎么办呢?) 魏王晚年畅游山水间时。又遇和尚依然跛足,树下饮酒。 第169节 上前问当年何以骗武帝?因何害武帝? 和尚无奈。 言说若棠生而缺3魄,本该一生哑疾,不能说话。合该是邵衡妻子,那两人有天定的夙世因缘。 怎奈阴差阳错,星盘乱入,补足命魂,嫁给武帝做皇后。 魏王心里稍一琢磨,如果若棠表妹真的一辈子不能说话。 大长公主姑姑,真的会给她挑选个邵衡一样的丈夫照顾她呵护她一生。 和尚看了思考的魏王两眼扬眉一笑。 “至于骗武帝说给若棠皇后做了法事。皇后会不投胎,会在奈何桥上等他的谎话,实在是老道迫不得已。 当时天下刚刚平定,南北一统。 太子年幼。若是武帝追随若棠皇后而去,天下大乱生灵涂汰,这万千百姓该如何求生。 再说我那丸暂时让皇后安好的药也不算说谎。 当时若棠皇后受尽了太后那毒的折磨,再次复发已经毒入骨髓心脉,老道就是有通天之能也难救了。 皇后自己也是知道实情的。 何况当年我以皇后所酿美酒,十年之后拿出再品,如色香味不散不变打赌。 请武帝宽量给我一次免死的机会,武帝应了。那老和尚自然是无罪了。 当魏王再问,武帝临终看见若棠皇后,在另外的世间嫁予他人可是真的?可是嫁给有夙世因缘的邵衡? 和尚淡然一笑。称天机不可泄露,各人有个人的缘法。 不可说,不可知。就身形一晃动,飘然远去。 至此,孝武纯皇后桃花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第一世终。萧策不会在出场了,第二世都是叶衡了。 ☆、番外 北秦末年,外戚窦氏引匈奴入关,纵马踏碎秦室江山。 至此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期间各个封地的秦姓王族,掌兵大将都起兵称王。 到北秦灭国40多年后天下两分。七姓先后掌权面南称帝。史称七雄霸秦。 又50余年直至陈太|祖一统南北。共有110年的烽火战乱。 这百余年间名将辈出,天上无数将星刚刚坠落又起新宿。这些我们桃花们关注,却也不会特意作文。 桃花们只说说这百年乱世间,给这遍地狼烟,一路血腥,冷酷残画卷上留下或飘逸,或唯美,或风情,有名的女王,权后,妖姬...... 令人可怜、可爱、可叹、可悲、可羡的倾世美人们。 今天就来看看《桃花乱世美人谱——玉梳公主》篇。 北秦灭30年,依仗天险立国的安顺王朝颜氏被汉中王所灭。 乱军杀入皇宫之中,抢夺珠宝美人砍杀兵卒宫人。 乱军杀入后宫,时年13岁的公主若棠被奶母几人拥簇着逃往宫北门,在宫门附近一阵乱箭中她被奶母扑在身下晕厥过去。 再醒来,由于头受重创前尘尽忘。 好在若棠性情镇定又有急智。看到处处火光,奔逃的宫人,胡乱杀人的兵卒。 脱去公主的华服美衣,扒下地上一个死去的粗使宫人脏旧素衣换上。 把手上熠熠生辉的明珠串缠在脚腕,头上一对精雕小玉梳藏进怀中。 散发蓬头,将灰土抹了满脸满手踉跄着逃出了宫门,又在流民中打听了时事。 跟着逃难的人群向较为安定少战乱,太后临朝的北方逃去。 幸亏若棠逃走的及时,她此时还不知道。 残暴酷虐的汉中王多年居于臣下,早就恨忌颜氏非常。 杀入宫城中后颜氏的公主郡主,妃嫔美人不管是佛堂里偌大年纪的太妃还是不足十岁的小公主们都惨遭蹂|躏折辱。 宗室贵女亡国一月不到已经死了小半。她的母妃就是那小半人中的一个。 这些颜族宗亲,当时殉国的算是万幸,寥寥几个被赐给军士做妾的也是少有的好命,悲惨的大部分都被玩弄够了扔进了红帐中活的生不如死。 一路上若棠称自己父母去世到北朝投奔舅父。 靠自己的聪慧热心救了个中暑的女孩,之后就跟这寡妇带着老母亲一个女儿,儿子媳妇去北方投奔远亲表叔的李姓家庭,互帮互助,相依作伴了。 双方相处融洽和睦。李母看她孤苦伶仃,又投缘干脆认了干亲。 几个月后虽然艰难到底还顺利到达汉水附近。 可恰逢天灾,阴雨连天,汉水暴涨。不要说过河,就是附近的村镇都没法居住。大伙商量一下决定暂时居住在南安城。 南安是个繁华的郡县,在东王治下日常生活还算是安定平稳。 不过初来乍到,他们也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对周边不熟悉的情况下,若棠有好主意谋生也一时不敢做起来。 租赁了房子后,李大哥在市集给米店做工。 若棠与义母李母,和她最好的李大嫂,不知道是否比自己大的义姐李美琪一起做些新奇的面点,零食,腌果子,给酒楼送自己也去市集上售卖。 不过若棠虽然年纪还小尚未长开,又剪了厚厚的发帘恨不得遮满了眼睛,可擦干净脸以后肤若凝脂,姿容已经可见日后的绝色。 心思敏慧谨慎的若棠,每天宁愿在家里卖力气揉面做活,也几乎不去集市上轻松又能看热闹的售卖。 她们的饼子卖得尤其好,味道鲜美,做法新奇,样式又多。特别受欢迎。 几个月下来靠这个,就能养活一家子穿衣吃饭日常生活不说还有富余。 一家人已经打算好了,等李大哥这个月工期到了就不去米店帮忙,也回家帮着做吃食。等余钱多了在开个小店。 这一日,义母有些发热不舒服。 看了看日头,若棠带上围巾。 没办法,她如今身份总不能带上面幕吧! 换上灰突突的补丁衣裳,放长了袖子盖住青葱样的嫩白手指,替义母拿着饭去市集给嫂子两人送饭。 到了她们以往卖吃食的地方却只见到打翻的摊子。 还好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告诉了若棠事情的始末。 就在刚才,一个带兵的军侯带了几个人过来吃了饼不给钱不说,还说她们饼的做法是偷学了得福楼的。不准她们在卖。 义姐李美琪年轻气盛,不听嫂子劝阻,跟他们吵闹起来。 结果一个吃了饼的兵卒硬说是他们饼不干净肚子痛,如今已经闹到医馆去了。 心急如焚的若棠正要赶去医馆,一个好心的老者拉住她悄声说。 “那个军侯正是德福楼老板的姐夫是此地的地头蛇,更是欺负他们无依无靠外乡人,为了安全性命还是忍了这口气算了。” 医馆正在德福酒楼旁边,等若棠赶到的时候,见到几个兵卒正强拉着死命挣扎的嫂子和李美琪不知道要去哪? 大喝一声住手后,若棠跑过去服了软好话说尽,答应从此以后自己家再也不卖这几种饼,还愿意在补偿受了损失的德福楼,几张美食的方子。 没想到那个军侯仗势欺人,得寸不仅要进尺还要把她们往绝路上逼迫。 硬说饼中有毒那个吃饼的人刚刚已经不治死了。要把她们送进官衙。 若棠是知道此地律法的,而且军侯敢这样大模大样的把她们送过去,一定是和办案的官吏说好了有把握的。 她们要是真进了衙门,里外没人打点,刑杖之下百分百会认罪。 人命在身,到时候成了罪奴,什么美食方子还不都是人家的了! 可眼下若棠也自投罗网了,看着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也不挣扎吵闹,乖顺的暂时跟上军卒的步子往衙门去。 衙门越来越近,苦思无法的若棠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流下来发帘都湿了,正焦心不已时听见身旁的军卒跟旁边的人说话。 “看那是邵校尉吧!听说前些时候打仗又立功了。大将军又给田地做封赏。他这年龄才多大,再过几年一定又是个大将军了。” 听了这话,若棠心头燃起一丝希望。 章大将军治下很严明,对百姓军卒都很爱惜。手下的几个亲信也都律己奉公。 这是若棠他们搬到南安常听人提起的。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不过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为了这条命和自由也只好博一搏了。 眼看着对面黑壮骏马上的小将离他们越来越近,在他们往衙门路上拐的时候若棠扭身向后喊了一声:“着火了。” 扭身飞奔,她一边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邵校尉,一边大喊失火了。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事到如今闹开、闹大了反而对自己有利。 听百姓们说将军和几个手下行事,都应该是爱惜名声的人。到时候哪怕他们同僚相护在众多百姓面前,也不敢太过偏袒,自己就有辩白的机会。 她身体虽然好,可到底步小力弱。 身后的兵卒在她离将军还有丈余的时候,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拉掉了她围头遮脸的围巾。 还有几步了,可若棠的胳膊已经被抓住,喘着粗气最后拼着口气喊出来“校尉救命。” 看着就要从身后捂住自己嘴的黑手,嗓子里由于奔跑干涩发腥的若棠无力闭了下眼,看来自己是功败垂成了。 却没想到,没有大手捂住嘴的感觉,也没有被硬拖走,耳边一声清脆的鞭子响,身后应该是抓着自己的人反倒一声惨叫。 猛然睁开眼的若棠,只看到马上人快如闪电的收回在自己身前的长鞭,这是他出手相救了。 眼光从手在往上看去,落在那张英姿俊朗剑眉星目的脸上时,她却目瞪口呆整个人僵硬的动也不能动。 跟邵校尉亮如星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对视了好一会。 后面一个骑马的军将笑嘻嘻的策马过来逗趣:“怎么又一个看呆的小丫头,不是喊着失火,又救命的。怎么现在只看人了?” 到了若棠跟前,后来的军将用马鞭刚要捅她两下,见了若棠的脸却停住了手,也愣住了。 若棠却被他打扰缓过了神喃喃一句:“邵衡。” 第170节 意外于她会叫自己的名字,也看若棠不能挪开眼睛的邵衡轻轻点了下头答道:“正是在下。” 彼时豆蔻,与君初遇。 那邵衡语气虽然客气有礼可看得出来他并不认识她。 一双春水杏眸眨了又眨,若棠微低了头咬了咬下唇。 旁边那个骑马的军将已经轻声问她:“小娘子不是喊救命吗?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助的?” 若棠余光看了看左右围观的人,尽量低垂着头,回身几步捡起头巾给自己仔细围好又转身回到邵衡马前。 此时那个压着嫂子的军侯,也已经过来。见了马上人面色微变,赶紧上前叫到邵校尉、赵校尉。 他到是很乖觉谦卑,不等邵衡两人问已经开口说了事情原委。 不过他一句话未落,邵衡已经扬了扬马鞭止住了他的话。 偏了偏头,下巴朝着若棠的方向扬了扬。声音清朗:“让她说。” 早做好打算的若棠,向前走了几步。 把他们间发生的事情尽量避重就轻,大事化小的说了一遍。 到最后又带着笑音说:“我去医馆的时候晚了些,听见有人谣言说有人吃了我们的饼死了。那怎么可能。 一定是那人身体突发不适而已。 不然就算随便拿具服毒而死的尸体,来刨腹验尸。 胃中没消化的是不是我们家的饼,有没有毒,也是容易检查出来的。 毕竟我们饼里的材料有些小密计,验毒更是简单。 何况军侯大人是大将军手下,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要知道按律诬告者可是罪加一等的。” 她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一时间场中无人言声。 寂静片刻,姓赵的校尉哈哈大笑两声吩咐旁边的亲卫。 “你立刻去把县衙的仵作带来,给我来验验那具被饼毒死的尸首。” 站在马前的军侯立马变了脸色,若棠也是皱了皱眉头。 这人捣什么乱,自己不过是想把事情化小化了。 毕竟他们还要在这生活,得罪地头蛇可不是好事。最后这些话也不过是怕军侯不够聪明,要把两方的路走死而已。 幸好邵衡是个拿事稳重的,喊了声赵刚又止住了亲卫。 心头吁了口气的若棠又上前一步对邵衡下拜,言称。 “我当时胆小误会了军侯的意思,现在想过来大将军帐下的人,怎么能不爱民。 军侯不过是想让我们几个,跟德福楼解释一番误会而已。 我们如今饼的做法也是在家乡学来的,也许真的是别人从德福楼学到的也不一定。” “若棠,明明是他们欺负人,你怎么这么说你没在场不知道...... 李美琪听见她这么委屈的说,立即大声喊叫。还好被旁边还算知道分寸的嫂子拉住了。 听见若棠这名字,邵衡眼光大变,又马上垂下眼帘掩去惊诧。 若棠没有看李美琪,也没有发现邵衡的异常,依然声音温和的扭头对军侯又行了一礼,言辞十分恳切。 “军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们几个女子求生艰难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原谅我们一些不周的地方。那饼既然是德福楼的方子,我们以后不卖就是。” 脸色已经在青白紫红黑之间数变的军侯大汉也是聪明人,顺着台阶瓮声瓮气说。 “也没有确定就是德福楼的方子。不过是让你们去分辨分辨,谁知道你如此胆小还闹到校尉跟前来了。” 听了这卖乖的话,那个姓赵的又是一顿大笑。 这回不等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邵衡已经看了若棠一眼微笑着说。 “看来你家的饼一定很美味了,有机会我会去尝尝。” 她还没回答那边被军卒放开的李美琪,已经跑上前满眼放光的说。 “您说话算话啊,我就在市集的东面。” 看了眼被围巾围的严严实实不见表情的若棠,邵衡对军侯有些严厉的嘱咐。 “不可与民争利,是大将军说过多少回的事情,此事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德福楼的菜也不错,不差卖饼的那点小利。” 说罢打马扬鞭而走。 ☆、番外 邵衡拍马走开,姓赵的校尉踱马从若棠身边慢慢走过,到了军侯前用马鞭敲了敲他的肩膀。 “我这人爱吃新鲜,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去尝尝那饼,你可记住了啊。” 说完话回头看了眼快马追邵衡去了。 这天下午,若棠把自己手里几种其他复杂贵重的点心方子卖给了德福楼。 两好变一好。 变了副面孔的军侯,也热情积极帮他们介绍了一个沿街好位置,带后院的空余小店还给做了保。 不过几天的张罗,李家小馆开张了。 小馆子在每天早上卖汤粥饼咸菜给出早的人,中午只外卖点心,下午又是挂牌几种样鲜味美的小菜饭食。 一家人忙碌非常,又因为军侯的照顾生意和顺兴旺。 家里的收入喜人,若棠从外面酒庄买了两坛好酒和果肉松脆,酸鲜爽口的青梅黄糖自己在后厨细细加工封坛。 开了店后,她依旧每天和李母忙忙碌碌在后厨里。 李美琪跟哥哥在前面张罗。 憨厚的嫂子更是手里时刻有着活计。 大半年过去,家里余钱多起来。几个人已经想着生意持续好下去的话就扩大店面,招活计一整天都开门卖吃食。 大将军又打了胜仗回来,不少军兵到小店吃饭。 听兴奋到不行的李美琪说起,邵衡和赵刚已经几次到他们店里吃饭。还问起过自己。 若棠笑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时眸光深邃复杂。 青梅酒已成,若棠在清早叫嫂子陪着自己去德福楼想送给军侯当谢礼。 才出侧门走上街,就看见邵衡和赵刚带着几个人从自己家的店里该是才吃完早点出来。 自己家的早点并不丰盛,没想到他们这个牌面上的也常会来。 若棠与嫂子在路边给他们行了个礼就要走。 赵刚已经大步过来笑着问:“大清早去哪啊?怎么还抱着酒坛?” 嫂子老实把实话说完,赵刚一边失望的叹息说:“自己和邵衡也是帮过忙的,怎么没有谢礼。” 一边已经掀开若棠怀里的酒坛。 没等喝,已经赞了声好香。 他等不及回店里取碗,已经用马上的水囊取来喝了。 此时旁边的亲卫会来事的,早已经回店里取了酒碗来。 若棠也把酒坛放在旁边的路石上。 拿着碗的邵衡看了眼只露着眼睛、鼻子、不多脸孔的若棠微笑一下。 也上到酒坛前。 只见那酒色泽碧绿清透,闻着清香扑鼻。 拿碗盛了一尝果然清酸醇厚,生津爽口。不由几口下去喝完了一碗。又让身边几个人尝。 不管他们对酒如何称赞,赵刚只过来要自己的谢礼。 看了眼被他打开喝了的酒,若棠无奈又好笑好气。 到底把家里剩下留着自己喝的两坛,也搬出来给他和邵衡一人一坛才算罢了。 收了那坛青梅酒,邵衡第二天亲自给若棠拿来本书作为回礼。 是市井小文。 他曾经两次看见过若棠路过书肆前,看人家贴出来的小段站立良久。 私心里暗暗猜度着,她也许会喜欢读书,早就无意识的精心挑选买了几本女孩们爱看又有趣,易懂不粗俗的小话本。只是苦于没机会送出去。 收到回礼的若棠愣了很久。李家人还吃惊她会识字,她笑笑推说以前父亲教过一些。 这以后,邵衡来他们小店吃饭的时候越来越多,若棠都怀疑他是不是家里没有厨子。 尽管她大多在后厨,可他们见面的时候还是越来越频,渐渐由不说话到点头微笑,终于到每次能自然互相说两句家常话了。 送过了酒,若棠在之后年节送对他们生意多看顾的军侯,赵刚一些家里自作的吃食用品时,每一次也不会忘了邵衡的那一份。 而邵衡的回礼也慢慢从书籍,纸,笔到了所谓将军赏赐自己不好穿的衣料。 在这年邵衡生辰的时候,若棠想了又想,到底没有把自己悄悄裁好的衣服送去。 只在他那天跟同僚喝酒请客之后,晚上过来时精心煮了碗面。说了两句平安康健的话。 而在李家给若棠庆生那天,邵衡却大大方方,送了她一对很适合平常戴的银丁香。 第二年的上巳节,南安城里却并不见热闹欢庆。 传言东王因担心大将军功高盖主,竟然任人唯亲,派了自己只会玩乐的奶兄前来做督军。 督军来了大将军却没什么情绪变化。在中秋节后又带兵出征。 这次大军出发前,邵衡在清晨去了后厨把若棠带到后院。 第171节 整张脸涨得通红,星眸不敢抬起。 若棠正觉得莫名其妙,他已经退后一步郑重其事,长揖一礼。 好半天好像是自言自语,却字字清晰的一口气不换的说完话。 “若棠姑娘,我今年即将及冠。母亲早亡,父亲战死疆场。12岁为生存从于军中,未曾订过亲,娶过妻妾室,亲近的侍女也全都没有。 之前有些行事,不过是权宜之计。 家中只有一直照顾我的安叔,和几个仆从。我知道你已经父母双亡,舅父又远在北朝。李家不过是逃难时认下的干亲。 如今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主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心悦我,有无订过亲,可我心实在爱慕与你。还是想向你求娶。 让你做我的妻子。 虽然我家里不过些薄产,身上功名也不显。若你答应下嫁,我此生一定爱你如珠如宝,不让你受丁点委屈。 如今我马上就要出城平乱。3,5个月后定能功成。若你不嫌弃,我也平安归来,我就让安叔按礼托人上门说亲如何?” 他这一番行事,到让向来临危不乱的若棠心头小小慌乱惊讶了一番。 一年多来,邵衡对她的小心思渐渐被有心人发觉。 一向疼爱担心她前程的嫂子,也私下探过她的口风。 不过是她不清楚只是默默对自己好的邵衡家里情况,是否已经有了爱妾等等。 何况听那些过来吃饭的军卒们闲聊,说起过邵衡曾经以自己与未婚妻失散为由,拒绝了大将军想把养女嫁给他的美意。 如今听了这番表白,小心肝乱撞之后,喜悦不可抑制脸上也慢慢带上了红晕。 正想说话,义姐李美琪走过来见到他们的情形啊了大叫一声。 被惊扰一直长鞠未起,等着答案的邵衡终于起身抬头。 看了下若棠晕染红霞的脸,眼中水润带笑的些微羞涩,闪了闪神。 很快,脑中明白过来,心花怒放的从怀中掏出个东西,两下拉过若棠的手套在她的腕中,低低嘱咐一声。 “好好等我回来。” 又握了握那双手,就大步出了后院。 院子中略微站了一站,挣开握着自己手腕端详的义姐,若棠冲出门外。 邵衡已经翻身上马,若棠气喘着说了一句。 “我左肩有星样红记,此生要先找右肩有弯瘦月牙的人做妻子。” 不用回答,邵衡此时惊讶着瞪大的眼睛,不由自主把持缰的左手搭在右肩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瞬间笑若灿样的若棠,从怀中掏出自己醒来这身上唯一精致的小玉梳,塞到了正惊诧的人手中。 说了句奇怪的物归原主。又嘱咐到结发同心,以梳为凭。 手中拿着小玉梳的邵衡手都控制不住的抖,看着心上人窈窕的背影又惊又喜,又有一股怪异的情绪难以言明。 这场仗真的就如邵衡说的一样不过5个月大军就凯旋而归,邵衡也因战功成为最年轻的建武将军。 不过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回返南安城,他家还未回,盔甲未卸先到了李家的小馆。 却得知,在他们大军开拔3个月后,督军好色如命闻名南安城的表兄吴校尉,在街上看到露出真容的若棠,之后纠缠了些日子。 看事情不可能顺心的两情相悦,竟然派了人送定礼,非要强行纳做妾室。 本来在嫂子陪同下去临县尼姑庵暂时避祸的若棠,半路不知怎么没了踪影。如今人已经消失快一个多月了。 如遭雷击,脑中空白好一会,才恢复思考,恨怕焦心的邵衡。 顾不上李美琪在他面前哭的哀哀可怜,自责埋怨说要不是她淘气胡闹,一时拉去若棠的围巾给那个坏人看去,也闹不出如今的大祸。 甩开人,只管回身飞马去将军府求助。 而此时的若棠,正藏身在邵衡的卧室中。 每天看书,养花,做衣服,香囊,琢磨琢磨美食,又酿了些美酒。 听安叔说说邵衡的趣事,过的是悠哉悠哉。 她在去尼姑庵前,已经定下心思偷偷煮了很多鸡蛋,做了不少干饼背在身上。 投奔到邵家只是准备好的一条路,没想到安叔知道她,还想过要去找她,更是安心顺心的住了下来。 带着不少兵卒骑在马上的邵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安叔在将军府前方,那个又长高长开不少,笑靥如花,亭亭玉立在路边望着他的人是幻影吗? 可幻影怎么会笑的翘起红唇,还会眨着春水般潋滟的眼睛。 翻身下马浑浑噩噩冲过来的邵衡,把人紧紧抱在怀中时还以为一切不过是场梦。 直到他们两人被送若棠过来的赵刚,一起带到大将军跟前,他才算定下心神。 督军仗势跋扈,毫不讲理。 吴校尉更是胡说无赖,只说事情有先来后到,李家已经收了他的定礼,人自然要给他做妾。 何况邵衡已经有了订婚的妻子,怎么可能在娶若棠。 闹闹嚷嚷间,李家人也到了将军府上,不知道是不是李美琪太过紧张害怕,竟然说起若棠曾经说过她有未婚夫,怎么还能嫁给邵衡做妻子。 那却是若棠婉转拒绝对自己有意,却已经有妻室赵刚时的借口。 大将军挥刀杀敌,杀伐决断还行,遇到这种家长里短真头疼。 忌讳东王的缘故军师也不敢太偏袒邵衡。 好在两个当事人机灵,说是两人本是当年父母在襁褓中定下的未婚夫妻,邵衡出发前机缘巧合才相认。 这一下大将军都惊住了。 两人分别拿出那各自手中的玲珑小玉梳,说对方身上印记给将军和将军夫人查看。 一群不可置信的人,哑口无言在也没话可说。 生怕事情再有变故的邵衡急慌慌筹备婚礼。 美景良辰,花好月圆。 刚及笄的若棠于几月后,嫁予邵衡为新妇,情深意甜,琴瑟和鸣。 婚后她深居简出,只安心在家里做个贤妻。 同李家的交往依旧亲热,四节八时都送礼物过去。 却从来没有答应义姐李美琪过来陪她住的要求,哪怕是邵衡领兵在外的时候。 不过却时常请至今没有身孕,忧心为难的嫂子过来说说话开解开解。 至于新郎邵衡的日子更幸福快活极了。 他没有想到若棠不仅会做饭,酿酒,裁衣,管理家事,贤惠能干。 又能写会画,善于音律,有娴雅才情,还精通经史。 只可惜她头脑受创,想不起来自己的真实身份父母亲族。 想到她受的苦,邵衡对若棠更是怜惜珍爱,教她吹笛,陪她赏景游玩,还把自家从不外传的轻身功法教给若棠。 一是为了轻身健体,二来在乱世有点暗藏的保命手段还是好的。 最起码练了这个逃跑也能快点。 少年情热的两人,都诚心的爱着对方,体贴着对方,婚后真是日渐情笃,越发如胶似膝。 后来,若棠知道了为什么邵衡初见她惊讶,听到她的名字更诧异,等看到那把梳子时惊呆在马上了。 原来他从不大开始就反复做一个梦,一个跟若棠面容一样的女人,含着泪递给他一把小玉梳,约定了来生。 那梦里的女人就自称若棠。 那时起,他就决心找到这个女人,所以一直没有定亲娶妻。 如今想来他们一定是天定的姻缘宿世的夫妻。 听了他的话心头微动的若棠,想到自己那个差不多的梦,眉眼带笑靠在了他的胸口。 两情相悦的两人,婚后最常做的消遣,就是在被两人命名为缘梦阁的书房里。 聊一些军事典故,下棋讲古,若棠给邵衡画画,邵衡教若棠吹笛子,和美异常。 少年爱侣,情深爱极。 可彩云易散琉璃脆,也许是小夫妻的日子太过甜蜜顺遂。老天的考验很快来了。 婚后第5年,邵衡再次远征。 没想到东王帐下的几个臣子反叛,趁南安兵力空虚杀了进来。 好在忠仆安叔老练,若棠也沉稳,两人化成父女早早逃出城去。 他们离城之前去过李家,看他们并不太惊慌想逃亡的样子,若棠明白。 毕竟他们不象自己是大将军亲信的家眷,乱军应该不会对他们怎样。 留了话说如果邵衡回来找不到自己,可以去佛佑寺找线索。跟着安叔走了。 没想到,厄运却是接踵而至,出逃成功的若棠被陌生人打晕带到江上和一船女孩要被卖到北地做花娘。 船舱里她听那几个人贩在外嘻嘻哈哈的意思,今晚还要拿几个不是处子的小娘泄泻火过过瘾。 从窗口看了看外面天高云淡深秋的高空。若棠凑到一个一直看起来很镇定的女孩跟前低低声说话。 嘴角因为咬断麻绳不停流血的若棠,看了眼抱成一团不肯跳江的女孩们。 轻笑一下,用绑手的麻绳把半块木窗绑在身前,义无反顾跃入江中,那个镇定帮她弄开绳子的女孩紧随其后。 江涛汹涌,秋风瑟瑟,两个身影很快在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