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锦衣卫》 第1节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锦衣卫 作者:简容 文案 别人的重生复仇:处处为营、步步心机,最终大杀四方,报仇雪恨,酣畅淋漓!! 忍冬的重生复仇:抱金大腿,死皮赖脸。手段不够,大腿来凑,吃喝拉撒,能干全干! 但是抱大腿抱的太用力,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忍冬:大人,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总之,这是一个重生复仇文被扭曲成古代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甜文的故事。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重生 甜文 主角:郑忍冬,卫慎 ┃ 配角:配角都是炮灰 ======================= ☆、是牢房啊 阴冷,潮湿。 这是忍冬睁开眼的第一感觉。 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这是又被丽妈妈关到柴房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死,她明明记得当时被男人一脚踹过去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她以为那就是解脱了,原来竟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屋子里很暗,她躺了很久都没有人过来。也是,每次自己不听话了,丽妈妈都会这样把自己扔在这里几天的,刚开始还会打骂,后来自己渐渐听话一些了,就只是饿自己,算是给个教训了。 忍冬满心都是绝望,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人闭着眼睛,默默忍受着腹中的饥饿,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一言不发的给她送了一碗饭,又离开,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里太黑,她甚至都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只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飞鱼服。那个让她今生都夜夜噩梦的衣服!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以为这是柴房的想法是多么愚蠢,眼前的不是破旧的木门,而是一根根实木拦起来的牢门,自己竟然连这个都没注意到。难道又被锦衣卫抓了? 忍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情况,自己上一次被抓是为了救沈延平,那么现在呢?自己已经沦落成了一个低级娼寮的妓子,抓过来还有什么价值呢? 她透过有些昏暗的光线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墨绿色的衣裙,袖口处却比一般的裙子收的紧一些。 这是! 即使过了七年,她也仍然对这件衣服记忆犹新,这是她被抓那天穿的衣服。她有些惊疑不定的站起来,在关着她的这个地方转了一圈。牢房里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可以用来分辨这到底是哪,但是忍冬却莫名觉得这就是上次关她的那间牢房。 行动间,下。体那种因为被粗暴对待的不适感没有出现,她甚至注意到手上那些因为被滴蜡,捆绑所留下的痕迹全都消失了,只剩一些因为上山采药而留下的浅浅的被药草割伤的痕迹。 一个大胆的猜测产生在忍冬的脑海中—难道自己复生了,还回到了七年前,那个自己凄惨命运开始的时候?这个猜测几乎让她忍不住立刻就流下泪来。 七年前,她为了掩护沈延平逃走而落入锦衣卫的手中,锦衣卫的手段狠辣是众所周知的,她在这段期间受尽了各种非人的折磨,那样的经历,即使隔了七年她仍旧历历在目,可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说出关于静远山庄的一个字,最后是他们用她妹妹的性命相要挟,她才说出了一切,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寄居的客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即便这样,她仍旧背上了“叛徒”的罪名,并为此受尽千夫所指,一生愧疚。 可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忍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夏棠那张明艳的脸,她冷笑着把刀从她的丈夫腹中拔出,又把她那不过周岁的儿子摔在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让沈大哥为了你一直不肯娶我,不过是一个山野的采药女,还背叛了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嫁给了一个猎户,做了个农妇,”她美丽的脸因为嫉妒而有些狰狞,手中的刀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哦,你还不知道吧,你当初被抓,可是你那好妹妹故意泄露的消息呢,那个蠢货,以为你被抓了,沈大哥就会喜欢她了。” 忍冬已经不想回忆当时是什么心态了,后悔?怨恨?或者是别的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如果现在她真的如她猜测的那样,她是重回了七年前的话,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为那个憨厚的男人,为她的孩子报仇。 她原本绝望的眼睛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充满了熠熠亮光,忍冬不确定现在是她被抓来的第几天,但如果她的想法正确的话,他们会把她关三天,然后锦衣卫指挥使卫慎会亲自审问她,只是他们绝对没想到她虽然和沈延平朝夕相处,但确实知之甚少。 可是这一次不会了,她多活了几年,对静远山庄以后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有了这些,她就有了报仇的筹码。她这一次不再在乎什么名声了,她只想杀了夏棠,既然她自己无法做到,那就投靠锦衣卫,依靠他们的力量了。 想通了一切,忍冬把那碗又冷又硬的饭端起来,一口一口认真的吃掉。饭很难吃,可忍冬却很满足,就连晚上睡在稻草铺的阴冷的床板上,她都难得睡了个好觉。 夏棠杀了她全家后,并没有把她也一起杀了,而是把她卖到了那种最低等的娼寮,并吩咐了丽妈妈不许她死,让她受尽屈辱,如果不是她最后因为受不了,直接把那个人的东西咬了下来,结果被男人一脚踢死,她恐怕每晚都还过着被人折磨的生活。这样可以一个人安稳睡觉的日子,对她来说,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一觉醒来,仍旧是那个阴冷潮湿的牢房,这一切都告诉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做梦,剩下的就只有等了,等着卫慎过来。 忍冬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她被抓的第一天,因为她又等了两天才见到卫慎。 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卫慎坐在椅子上,而她被扔在他的脚前。 “郑姑娘这些天不知道想清楚了没有?”卫慎开口的话让忍冬终于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真的重回了七年前,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话分明是一模一样。 “难道郑姑娘还没想清楚,锦衣卫的名声想必姑娘也听过,这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承受的,你早早的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也好免了这些麻烦。”卫慎见忍冬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愿说话,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更显冰冷。 卫慎眉峰凌厉,薄唇紧抿,眼睛有些像桃花眼,却又在眼尾处有些上挑,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表情常年都是阴冷的话,他这样的长相无疑是很受姑娘家欢迎的。 忍冬在卫慎冰冷的语调中回过神来,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些,不那么害怕,“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哦~条件?”卫慎倒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还敢和他谈条件,真是……太天真了! 忍冬却仿佛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似的,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静远山庄和哪些江湖门派有联系,甚至是和一些朝廷官员的联系。”忍冬说着,停了下来想看一下卫慎的反应,无奈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她只能继续说道,“我只想留在锦衣卫,跟着你们,做什么都没关系。” “你知道,锦衣卫从不留废物。”卫慎这次是真的有些对她的大胆刮目相看了,这几天他已经把她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一个山野郎中的女儿,母亲难产去世,后来父亲又续娶了一个,没几年父亲去世,只剩继母带着她和妹妹生活,结果继母也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他认识沈延平是因为沈延平受伤被她所救,然后沈延平就一直带着她,要不是沈父不允许,她恐怕现在已经是静远山庄的少夫人了。这样的身世,卫慎原本以为这会是个难啃的骨头,也许最后会因为受不了严刑而吐露些什么,但所有的猜测中都不包括眼前这一种。 “何况,你现在这样,我很难相信你。”卫慎继续说道,即便心里有疑惑,他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可以查查看我说的情况是不是属实,我相信凭你们的能力只要我说了,你们就一定可以查出你们想知道的。”忍冬的语气有些故作镇定,她对卫慎实在是害怕的厉害,而且她也不确定卫慎会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你先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有希望的意思。忍冬有些高兴,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卫慎问她这样做的原因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回答,却没想到他就这样干脆的答应了,“静远山庄的庄主沈华鹤和夏家堡的堡主有联姻的意思,所以这两家关系最为密切。“她先说了一个众所周知的消息,果然卫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有些不耐烦。 忍冬也不敢再试探,又继续说道,“江北那边的左元镖局看似是不涉及江湖与朝廷事宜的,但其实他们与静远山庄往来甚密,甚至他们这一次压的镖,表面上是替银庄送的银子,但实际上那几车都是火药。”这件事上辈子闹得很大,朝廷因此损失惨重,所以忍冬才会知道,她相信就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卫慎的重视了。 果然,卫慎听完后脸色变了变,“这种事,我相信以你的身份是不会知道的吧。” 忍冬也没指望她说完就立刻被卫慎相信,这只是一个筹码而已,一个证明她对他们有用的筹码,于是她很平静的说道,“这种消息他们自然不会告诉我,我只是不小心听到的而已,说出来也是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指挥使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不必去管。” 卫慎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吩咐人把她带下去继续看管。 ☆、意料之外的劫狱 重新回到那个牢房,忍冬松了一口气,卫慎现在大概是去调查了,等他查出来事情属实的话,那自己的要求就基本可以满足了,毕竟锦衣卫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 大概是行尸走肉的日子过了太久,反而现在在牢房里有个目标的日子竟不算太难熬。 没有人打扰,每天会有人送两餐饭过来,如果不是还想报仇的话,忍冬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让她过一辈子大概都可以,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大概又过了几天,忍冬就又被重新带到了卫慎的面前。相比较上次的粗暴,这次他们的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情况已经查实。 “说吧,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卫慎开口问道,他虽然并不介意多养一个人,但面前这个女人如此果决的反戈实在让人生疑。 “我想杀了夏棠。”忍冬对于自己的目的倒没有隐瞒,这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眼前这女人说到夏棠时眼中的恨意宛如实质,卫慎没有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至于她和夏棠之间的纠葛,他完全没有兴趣。 “你说你还知道静远山庄和朝廷官员的联系?”知道了她的目的,卫慎转而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来。 “是,但你们必须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说,否则就算死我也不会说的。” “你说吧。”卫慎语气平静的答应了她。多一个知道静远山庄情况的人对他们没有什么损失,就算她是别有用心,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知道他答应了,忍冬显得尤为高兴,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她本来就知道的和因为多了七年经历知道的,她原本就算个单纯的人,也没有多聪明,这些年的经历带给她的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坚韧,所以在知道锦衣卫会说话算话后,就忘了要给自己留后路这回事。 卫慎几乎被这个女人蠢哭,原本因为她的反叛的果决,和与他谈条件的大胆他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可现在她的毫无心机又让他再一次打翻了对她的印象,他们两次相见,两次都让他记忆犹深。 不过她聪明与否和他也没有太大的干系,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后,他就直接走了,至于对忍冬的安排,他暂时还没想好。 下面的人没有得到吩咐,自然也不敢随便乱动,于是,忍冬又回到了那一间牢房,说起来,这牢房从她醒过来开始都快成她家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关就关出了问题。 沈延平来劫狱了。 沈延平受了伤,不然根本就不会需要忍冬掩护他逃走,所以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来劫狱,就连忍冬看到沈延平的时候也有点懵,实在是上辈子没有这一出。 忍冬对沈延平没有什么恨意,他对自己一直很好,甚至为了自己违背了他爹要他娶夏棠的意愿,就算上辈子他因为自己成了叛徒而最终放弃了自己,她也没有怨过他,毕竟他的性格她一直都知道,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就算他再喜欢自己,也不会在自己成为叛徒后再接受自己。即便自己的叛变是身不由己,即便她也曾因此受尽折磨。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他们,所以还会这样冒着危险来救自己,但她也知道他们终究是不合适,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忍冬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被沈延平带出了牢房,看着外面围了一圈的锦衣卫,她有些不忍心的说,“你还是走吧,你还受着伤,没必要为了我冒险。凭你的能力,自己一个人是可以走的。” 上辈子忍冬被关了半个月就放了出来,所以沈延平还没来得及救她,但这次因为忍冬自己要留在这里,所以就一直在这待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沈延平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救自己而受伤害呢,被属下劝着忍了这么久已是极限,所以伤好了一些他就直接过来救人了。 他知道忍冬说这样的话,是怕连累他,就像她故意暴露自己,只为了给他争取逃命的时间一样,“你是为了我才被抓的,不救你出去,我是绝不会走的。” 沈延平固执起来那是谁也劝不住的,这时候卫慎已经到了,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们,她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于是她咬了咬牙,对沈延平说道,“沈大哥,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的照顾,但我确实不能跟你走。” “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但我绝不能抛下你。”沈延平实在是想不到忍冬不跟他走的理由,便还是以为她是为了自己。他一边要抵抗锦衣卫的攻击,一边还要护着忍冬,受了伤的身体有些吃力。 “我喜欢上指挥使了,为了他,我心甘情愿留在这,只希望能多见他几面。”忍冬脑子一抽,就想出了这个理由,顿时她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可信一些,她还加了一句,“我以前都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但遇到了指挥使,我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是把你当大哥看的。” 这种话不要说沈延平不信,就连卫慎都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但忍冬毫无所觉,仍打算继续说下去。 沈延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忍冬,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走的,你不必担心。” 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卫慎这时终于开口了,“沈公子是把我们这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当成你们静远山庄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其实早在卫慎开口时,沈延平就注意到他了,只是他就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他和锦衣卫交手,他一时也没有分太多心神给他,现在看来他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了。 “江湖和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指挥使为何要把内人掳到此处。”虽然朝廷与江湖已渐渐形成水火之势,但一切毕竟还是暗地里进行,明面上大家还是互相毫无干系的。 “内人?我可没听说静远山庄的少庄主有娶亲,何况,刚才她也亲口说了并不喜欢你。”卫慎说这话时看了忍冬一眼,那眼神大概是要想留下的话,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忍冬其实不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但不知为何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卫慎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挣开了沈延平的手,“沈大哥,对不起,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2节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留在沈延平身边,他是绝不会让自己伤了夏棠的,她对他的感情在上辈子她另嫁的时候就结束了。现在剩下的也不过是遗憾而已。 沈延平看出了忍冬的坚决,虽然不明原因,倒也没有再不管不顾的带着她往外冲,“你想好了?”他问道,他从来都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如果忍冬真的不愿意跟他走,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对不起。”忍冬的声音有些低,但也足够沈延平听到了。 “好,既然如此,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感情对沈延平来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不然上辈子他也不会放弃忍冬,此时他虽然有些痛苦,但也表现出了应有的风度。 沈延平这边住了手,锦衣卫这边自然也不好多做纠缠,毕竟暗中抓捕沈延平,和这样声势浩大的抓捕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他们现在抓了沈延平,那朝廷和江湖就算是直接闹掰了,这不是卫慎现在愿意看到的。恐怕这也是沈延平敢这么大张旗鼓闯过来的原因吧。 虽然不能直接把人抓起来,但闯进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必然不会毫发无伤的出去,沈延平离开的时候受了比原先更重的伤。 而被留下的忍冬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担心沈延平的伤,他的这一次劫狱让忍冬不得不面对剩下的尴尬场面。 虽然忍冬和卫慎自己都知道她的话是乱说的,但卫慎除去身份和脾气外,确实是别人追捧的对象,所以在场的锦衣卫听了她的话,都相信了,现在的她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爱慕指挥使大人,求而不得的女人,难怪他被关在牢里这么多日子,一句怨言也没有,有时候还看起来挺高兴,众人觉得知道了真相。 卫慎面对大家暧昧的目光仍旧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还有这个女人没有安排。 “你跟我回去吧。” 他算是镇西将军的遗孤,父亲战死没多久后,母亲也去世了,而他则被选入了锦衣卫,从一个最普通的锦衣卫一步步做到现在的指挥使,虽说家世帮了他很大的忙,但他的能力也确实是这群人里数一数二的。 虽然自己有了职位,但他还是住在父亲生前的将军府中,因为不常住,所以府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管家,还是父亲的旧部,因为腿受了伤,行动不便才在将军府做了管家,所以把这个女人直接带回家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安置她的办法了。 卫慎是因为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实在不适合忍冬待,才决定把她带回自己家的,可是在忍冬说了那番话之后,大家看他们的目光就有些暧昧了,虽说大家都是一群铁血汉子,但那也是被训练出来的,现在好不容易不近女色的指挥使大人要带女人回家了,大家瞬间觉得枯燥的生活多了一点可以消遣的东西。 属下想什么,卫慎一向不管,所以此时尴尬的就只有忍冬一个,不过好歹是在娼寮待过一阵子,她的脸皮也变厚了,在发现卫慎完全不介意后,她也缓过来了。 两个主人公都毫无反应了,大家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傻,不过众人对于后续的发展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感兴趣是一回事,谁也不敢在虎口上拔牙,即使都想跟上去,也只能看着指挥使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镇抚司衙门。 ☆、同居生活开始 卫慎腿长,步子又迈得大,忍冬跟在他后面走的很吃力,但他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完全没有要迁就忍冬的意思,直到发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他才停下来,等到忍冬走近了,才面无表情的说,“我说过,锦衣卫从来不留废物,我希望你能认识到这点。” 忍冬内心在翻白眼,但面上还是一脸小媳妇的表情,“我知道,你可以找个人教我些武功吗?”怕他不答应,忍冬又继续补充道,“不用很厉害的,只是希望以后能不拖你后腿。” “像你这样的,无论怎样都拖我后腿。”这样伤人的话,卫慎说的一脸云淡风轻,终是答应了她,“你以后住在我府里,让管家教你武功,他是军营里退出来的,教你绰绰有余了。” “好,谢谢。”忍冬知道就她这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样子,随便找个人教她都比她好,而且她这年纪也注定练不成什么武林高手,最多是体质好一点而已。 虽然这么想着,但忍冬见到管家的时候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管家姓刘,对卫慎恭敬中带着亲近,很显然和卫慎的关系比一般的管家主人之间要好。不过这不是关键,忍冬注意到刘管家走路有些跛,这大概就是他从军营退出来的原因,即便身有残缺,忍冬也能感觉到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能感觉到这些,还多亏了跟在沈延平身边的这一年,她虽然没有习武,应该说没干什么事,但经常见到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这眼力见还是锻炼出一些的,看来她将会有个厉害的师傅了。 卫慎经常歇在镇抚司衙门,这将军府大部分时间也就他孤零零一个老头子,看见卫慎回来刘管家还是挺高兴的,尤其是他还带回来一个姑娘,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姑娘亲近过。 “这位姑娘是?”刘管家走到离两人两步远的距离停下,脸色慈祥的开口问道。 “以后她就暂时先住这里了。”卫慎也说不清应该用什么身份来对待忍冬,这样说完后,他又说道,“唔……刘伯,你也顺便教她一些基础武艺。” 虽然卫慎语焉不详,但刘伯从他的态度也知道这位姑娘估计不是自家少爷的心上人了,不过毕竟是少爷第一次带回家的女人,刘伯态度依旧热忱,“姑娘这边请。” 既然是客人,刘伯就打算把人带到客房那边去安置。 但卫慎却拦住了他们。 “你要跟在我身边么?”卫慎对忍冬这样问道。他想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总归放在眼皮底下是比较安心的,而且看刘伯的态度,估计对忍冬跟对他不会有什么差别。他很少表露情绪,但不代表没有情绪,忍冬在大庭广众告白的话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现在他并不想看到她过得逍遥。 忍冬楞了一下,便飞快答道,“是。我希望能跟在大人身边。” 她做事总是不能想的很深入,这次也不例外,她不知道卫慎的用意,但却觉得跟在他身边,报仇的机会才更大。无论如何,她是想亲手杀了夏棠的,而不是借助别人之手。锦衣卫行事阴狠,等他们觉得时机合适了,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把人杀了,而不会让她动手。 想着想着,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只说要在锦衣卫留下来,然而报仇的事却显得那么无力,也许真的让卫慎喜欢上自己是一个不错主意?不过看了一下卫慎的那张脸,她立刻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虽然不喜欢做事太麻烦,但走卫慎这条捷径似乎比直接报仇还困难?她一定是今天被沈延平刺激到了。 既然要跟着卫慎,自然就不用去客房了,刘伯不是很清楚卫慎的意思,就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看着自家主子带着小姑娘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忍冬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多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卫慎正抬脚要走,她默默的跟了上去。 卫慎没有住正院,相反他的院子离正院还有些远,忍冬跟着他感觉走了很久才在一处院门停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府里只有刘伯一人打理的原因,一路走来,府中都显得有些萧条,一些花草繁茂的地方,也看不出多少人工的痕迹,大约都是自然生长居多。不过卫慎住的这处院子明显要好很多。虽然也不见得雕梁画栋,花香树茂,但明显是一直有人打理的。 刘伯早在半路,卫慎就让他回去了,他觉得忍冬这样一个有手有脚的小姑娘,不必刘伯为她太过操心,况且刘伯腿脚不便,他住的又远,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让刘伯送他进院子的。 “你以后就住这件屋子罢!”卫慎指着一间房间对忍冬说道。 忍冬顺着卫慎说的方向看去,正中靠右的一间屋子,按照正常布局,这应该是主人卧房旁边的房间,一般是贴身丫鬟住的。她有些不解的看了卫慎一眼,这是让她给他做丫鬟? 卫慎没有看她,跟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打算回自己房间,先沐浴一下,他生活能讲究时挺讲究的,没条件时也无所谓,不过现在明显是有条件。 卫慎不说,忍冬也不敢多问,虽然刚才还乱想了一下,不过她对卫慎的感官还是害怕居多的,看卫慎要走,她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 卫慎走了几步,发现了这个情况,他蹙眉,“你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你没有跟我说我以后要做什么?”忍冬不明白卫慎的心思,也不敢乱猜,只能直接问。 幸好卫慎这次没有沉默,“你以后就负责打扫院子吧。”他说,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他又问道,“你会做饭吗?”刘伯是不太会做饭的,他自己虽然会,但刘伯又不会让他动手,所以每次回府,吃饭的事都挺让他头疼的,现在他突然想到,女人,一般都是会做饭的吧。 贫苦人家长大的孩子,做饭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忍冬这种,不说厨艺多好,但做的饭肯定是不会难吃的,于是她便答道,“会。” 卫慎那张没表情的脸总算有了一丝松动,“厨房就在西边,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离得不远,你既然会做饭,以后就你做饭吧。”卫慎不是重食欲的人,但吃饭这件事其实挺重要的。 “好。”忍冬答道。 卫慎听完她简短地回答,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呆呆的站着,松动的表情又冷了起来,“现在就去做饭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忍冬的表情有一秒的空白,刚说完就行动,这效率会不会太快,不过她现在完全不敢违背卫慎的话,反应过来后,立刻就向厨房奔去了。 “……”卫慎看着忍冬跟小兔子似的跑走的背影,眉毛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女人心智坚韧应该是有的,大胆也看的出来,而且蠢也应该是真的,亏他还一直防着她别有用心,以她的头脑,有用心怕是也没那智商吧。 他突然有了一种留下这女人会有麻烦的感觉。不过又会有什么麻烦呢,这样一个女人。 卫慎抛掉脑中的想法,打了水去自己房间沐浴了。 卫慎自己事很少让别人帮忙,所以即使是打水这样的事,他也是自己做的,而且他又嫌烧水麻烦,所以一般都是直接用井水洗的。 冷水沐浴对于卫慎来说是不冷的,等他换好了衣服,一身干爽的时候,忍冬还在厨房忙碌,卫慎也没去看一下,他把水倒了,又打开窗子通风,然后就坐在斜对窗的桌子边看起书信来。 这些都是从忍冬说完江湖那边的情况后,他们这边后来又打探来的消息。都是些很隐秘的消息,如果不是忍冬说,他们暂时也不会想到这些方面去,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个,甚至都忽略了牢里还关着个女人,如果不是沈延平来劫狱的话。 虽然总体来说,将军府只有刘伯一个人住,但厨房的食材也是不缺的。忍冬先闷了饭,然后才开始做菜。 因为是第一次给卫慎做菜,忍冬又抱着讨好卫慎的心思,所以菜做的很精致,反正她自己看着是挺满意的,就算是萝卜青菜,她都是费了心思的。 果然,卫慎看了她端过来的饭菜后,没有表现出不满意的意思,甚至吃完了,难得的还说了一句,“还不错。” 忍冬有些受宠若惊,竟然被卫慎夸了? 她有个缺点,一旦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容易放松警惕,虽然经过上辈子的事,她有些改变,但遇上卫慎这种完全没动机害她的,她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于是,她顺口接道,“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啊!”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卫慎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我不会常在府里,你最近就跟着刘伯把武功底子练一练。”他要去陇北一趟,把左元镖局炸药的那件事解决一下。 “哦。”卫慎不在,她刚好适应一下,说实话,卫慎给她的感觉忽好忽坏,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态度。 由是,两人的第一次同屋相处还算愉快。 ☆、巧妙的误会 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睡过正常的床了,尽管忍冬很想早点起来,但她醒过来时已经可见天边的红光,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卫慎很显然也早就走了。 忍冬来到厨房的时候,刘管家已经做好了饭。大约是因为府上就住了她们两个人,刘伯也没在意她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的。他的态度很和善。 “姑娘醒了。”刘伯笑着向她招招手,“现在一定饿了吧,快过来先喝点粥吧。” “谢谢。”忍冬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想着要做早饭呢,结果起这么晚,别人都做好了。 很简单的白粥,配上几小碟咸菜,味道称不上好不好,只是对吃了一个月牢饭的忍冬来说,吃的还是很满足的,她忍不住吃多了一点。又想起旁边还有人,觉得有些丢人的抬头看了一眼刘伯。 刘伯倒是没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她,他出自军营,对姑娘家应该少吃一点倒是没什么概念,反而觉得饭量大的姑娘看着挺顺眼的,再加上他自己的厨艺自己知道,有人能吃他做的饭吃的这么香,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于是,忍冬抬头看她的时候,他便高高兴兴的问道,“姑娘是还要吗?我再帮姑娘盛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忍冬这次是真的脸红了,她已经吃了不少了,都有点撑了,忙不迭的拒绝道,然后又说,“刘管家以后叫我忍冬就好了。” 忍冬长得不算很漂亮,是小家碧玉的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好欺负,想到少爷出门前的吩咐,刘管家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少爷说你要让我教你学武?”这娇娇柔柔的样子一看就不适合学武。 说到这个,忍冬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倒是坚定了起来,“是。我既然要跟着卫大人,自然就不能拖大人的后腿,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会武功,肯定会影响大人的。” 刘管家没有儿子,卫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把他当儿子对待的,忍冬这话可算是戳到他心窝子去了,他下意识的就把忍冬当成了默默爱慕自家少爷的女人,而自家少爷却不喜欢她。不过人都带回家了,一切还是有希望的,说起来他家少爷都二十五了,却一点成家的意思都没有,他也是很着急。 忍冬不知道刘伯自己的话让刘伯误会了,她看着刘伯听了他的话一直没说话,却嘴角渐渐露出笑意来,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好更认真的说,“我知道我现在这个年纪已经适合练武了,我不求多厉害,只求遇到一般人能自保,我不怕吃苦的。” 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神情,刘伯长了皱纹的脸笑出了几道褶子,“好好好,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会认真教你的,不够你要做好准备,像你这样,习武是很辛苦的。” 虽然两人理解的心意南辕北辙,但习武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 刘伯说辛苦也真的不是开玩笑,虽然他一开始看起来还不忍心的样子,但真正训练起来却是严厉无比。扎马步,跑圈之类的基本功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些基本的拳法套路,刘伯也教给了她。 刘伯的武功粗放,教起忍冬来也是走得粗犷的套路,忍冬学的不可谓不辛苦,但她都忍下来了。 小姑娘的毅力也让刘伯对她更满意了,果然是很喜欢自家少爷啊,不然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忍这种苦呢,他看忍冬的目光越来越和蔼。 虽然每天的训练很辛苦,但忍冬仍是坚持她来做饭,毕竟让她在将军府白吃白喝的事她实在是做不出来,不过只有她和刘伯两个人吃,所以做的菜都比较简单。 即使这样,刘伯也不得不承认这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果然府里还是缺一个女人啊!他倒是不在乎忍冬的身份,毕竟自家少爷虽然官职不低,但身份却敏感,不适合娶一个身份高的妻子,像忍冬这样没背景的,更让人放心。 于是,卫慎终于解决完左元镖局的事回来后,就发现刘伯变得有点不对劲了。比如,他会突然就和他说,“忍冬姑娘的厨艺真不错,以后定会是个好妻子。” 卫慎,“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再比如,“忍冬姑娘虽然训练辛苦,但还是天天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真是贤惠。” 卫慎,“……”以前完全没发现刘伯的话这么多啊,而且怎么总是围绕着那个女人。 说起来,这次左元镖局的事隐藏的还挺深的,要不是忍冬说,朝廷这边是完全没有察觉的。 炸药这东西,自从朝廷发现它杀伤力大之后,就限制了它的采买,就连鞭炮厂这种需要硝石,硫磺的作坊,都全部变成了朝廷控制,以防有人用它来实现不轨之心。 这次左元镖局的炸药,都是靠一些道观的道士借炼丹的名头先一小批一小批的采购,最后再汇到一起,借由押镖的名头送到京城,想的就是把祭天的祭坛炸了,借由此,说是朝廷不仁,降下天罚,引起百姓的动荡。 事情进行的很隐秘,而且从计划到现在也有了一年之久,但是一旦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事,那批东西他们自然是解决了,就连左元镖局内部的人,有异心的他们也全都简单粗暴的杀了,现在的左元镖局对朝廷那是绝对没有异心的。 上辈子这件事是成功了的,朝廷事后为了安抚百姓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因为闹得这样大,所以忍冬才会知道。 卫慎没有跟忍冬说自己去干嘛了,但忍冬大概能猜到,现在看到他平安回来了,脸色也没有变差的样子,她就觉得大概是事情解决了,这样,她就觉得放心了一些,再加上最近她的身体明显好了不少,她就在想跟着卫慎的事了,她不想整天待在将军府里什么事都不干。 第3节 忍冬是没有注意到刘伯的异常的,直到有一次她把饭菜端给卫慎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问她,“你和刘伯说了什么?” “……”忍冬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一圈还是有点懵的问道,“您指的是哪一方面?”这一个月她和刘伯说的话可不算少,但也没什么值得他特别问的吧。 卫慎看她这反映就知道不管她的事了,应该是刘伯自己多想了,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你出去吧。” “……”莫名其妙。但忍冬不敢说,就连去到厨房和刘伯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没敢问刘伯。 因为府里只有刘伯和忍冬两个下人,所以除了卫慎外,他们俩一般都是一起在厨房吃的。她吃饭的时候又往灶里添了把柴,所以吃过饭,水也就热了。她就打了热水去自己府里洗澡。 她一开始是烧卫慎的热水的,后来才知道他除了极冷的时候,根本就不用热水洗澡,果然不愧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啊,连洗澡都这么与众不同。 洗完澡躺在床上,忍冬又想了一下卫慎问她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未果,她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和刘伯的相处,还是没什么问题。在床上来回翻了两遍,还是没想通。 算了,她一向不聪明,想不通就不想了,平时对卫慎更小心更尽兴一点就好了。 于是,第二天,卫慎刚起床,就听见忍冬的声音,“卫大人,我帮你把洗漱的水准备好了,现在给您送进来好吗。” “嗯。”卫慎有点不明所以,他这些事一般都不需要别人做的,忍冬也知道,现在又是怎么了?不过他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忍冬倒是没做多余的事,把水放下后,就径直出去了。因此,卫慎自从被她敲门后就皱着的眉头也松了些。 可是,用早饭的时候,他又发现不对劲了,他对吃食要求不高,所以平时早饭做的也比较简单,就是白粥加几碟小菜还有一份馒头,可是今天的粥明显是精心熬过的,粥里有鸡丝还有百合,连配菜都比平时精致,卫慎本就是个谨慎的人,如果说刚起床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话,那现在就是明显有问题了。 看着面前精致的早餐,他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直接说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啊。”忍冬不明白怎么又惹到这位大人了,她只是昨天被他吓到了。 卫慎听过他的话,手指曲着,轻轻敲着桌面,慢悠悠的说道,“你如果还想留下,我希望听到实话。” “……”忍冬想哭,她这是弄巧成拙了吗?可是他是绝对不敢跟卫慎说是被他昨天莫名其妙的话吓到了,于是她只好说道,“我只是希望以后能跟在你身边,而不是一个人留在将军府。”她的意思是跟在她身边才能看见她是如何一步一步报仇的。 可最近卫慎被刘伯念叨的厉害,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她难道真的对我有别的想法。” 想到左元镖局的事多亏了她的情报,他难得对人怀了一丝好心,语气似劝慰的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他饭也没吃就直接出了将军府,留下更加迷茫的忍冬。 ☆、赴宴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一次对话后,两人又是很久没见面。 卫慎回府的时间其实极少,而且一般都是深夜才回,很早又出去了,所以如果忍冬不刻意等他的话,他们基本是见不到面的,不过不管多晚,她都会在厨房留一份饭,也不管卫慎吃不吃,表达一个心意而已,毕竟她现在很需要讨好他。 当然,饭当然不可能是晚上的剩饭,都是忍冬在睡前专门给卫慎做的,然后再放锅上热着,这样,卫慎回来的时候饭菜才不至于太凉。 是夜,忍冬刚把饭菜做好,准备放在锅里,就感觉有人站到了门口,她回头,发现居然是卫慎后,吃了一惊,随即又把刚放到锅里的菜拿了出来,“大人回来了,饭菜刚做好,要我端到您房间去吗?” “不用了,就在这吧。”卫慎说道,随即在厨房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每晚都在这个时候做饭?”卫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还是有一次刘伯跟他提了,他才知道忍冬自从他回来后每晚都会给他做一份宵夜,但是这个女人又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由是,他对她的观感又好了一些。 卫慎和她很少交流,她没想到他会在吃饭前和她说话,楞了一下,如实答道,“刘伯说大人在外面不怎么吃东西的,所以就每晚睡前做一些放在厨房预备着。” “哦。”卫慎沉默了一下,又说道,“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你就算做了我也不知道,以后不必如此麻烦了。” “没关系的,以防万一嘛,再说第二天早上热热还可以当早饭。” 忍冬声音说的很低,但卫慎还是听见了,他没有说话,感动么?说实话,没有。她为什么这样对他,卫慎大概能猜到,无非就是现在还依靠着他。厌烦吗?也没有,毕竟,像忍冬这样默默的照顾他,又不邀功的样子,让人实在讨厌不起来,他只能还是保持一如既往的态度。 没有说话,忍冬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知道卫慎不喜欢有人这样站在他旁边,正打算离开,忽然又听卫慎开口道,“你明晚陪我赴一个宴。” 前进的脚步顿住,忍冬这次是真的满脸茫然了,她就算多活了几年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宴会是必须要带女眷的啊。 知道她的困惑,卫慎倒是和他多解释一句,“户部侍郎曹大人请我赴宴。”他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语气透着嘲讽。 曹大人?他不是她给他们提供的和江湖有联系的官员吗,怎么现在还敢请卫慎赴宴?而且卫慎居然还真的去,忍冬更弄不清情况了,可是这不妨碍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事,可是她敢不答应吗?她不敢,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卫慎,希望他能告诉她多一点讯息。 可卫慎显然是不打算再和她多说了,说完那句话,他就又继续吃饭了,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忍冬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没有再和他解释解释的意思,只能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回房了。 卫慎今晚回来的比平时早,就是为了和忍冬说这件事。 他最近正在查曹正阳,没想到人家就壮着胆子来请他吃饭了,宴无好宴是肯定的,他倒想看看曹正阳能搞出什么花样?只是他请他的地方有些微妙了,风满楼,一个吃饭会有伶人作陪的地方,当然,也可以自己带女眷,只是很少有人带罢了。他不习惯风尘女子碰自己,想起家中刚好有一个可以派上用场。 赴宴应该穿什么衣服,卫慎没提,忍冬也没太在意,她的衣服还都是刘伯给她置办的,再加上自己做的,所以下午卫慎带她去风满楼的时候,她也没有特意打扮,她昨晚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卫慎大概是需要带一个丫鬟吧。 她的这个态度也导致了她到风满楼的时候,曹正阳加上其他几个官员也都把忍冬当成了卫慎的丫鬟,他们虽然困惑了一下平时都是独行的卫大人怎么会带了丫鬟,但毕竟大家都有目的,所以也没纠结,愣神了一下就该干嘛还是干嘛了。 “卫大人这次肯赏脸实在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曹正阳举起酒杯,满面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呵呵”卫慎这样笑了两声,也没喝酒。 场面顿时就有点尴尬,忍冬在他身后看的都有些同情这位曹大人了,你说你要是不愿意赴宴就不答应吧,你答应了又是这样。 不过曹大人不亏是和江湖有联系还没被查出来的人,他笑容顿了一下,又重新扬了起来,“原来卫大人不喝酒啊,都怪下官没有提前打探清楚。”他拍了拍手,“那咱们再来玩点别的。” 包厢的门被打开,一群面容清丽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风满楼不愧是风雅之地,进来的女子一点都没有一般青楼女子的风尘气,但即便如此,她们进来之后还是往客人那边靠去。 卫慎面相好那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即便他满面冰霜,也有两三个女子试图亲近他,要不是他想知道曹正阳的目的,卫慎此刻一定摔桌而去了。在一个女子要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对忍冬说,“站在我后面干什么,做到我旁边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忍冬的身份了,曹正阳立刻哈哈大笑道,“原来卫大人喜欢这样的,如柳,如风,你们两个去陪卫大人。” 凑到卫慎身边去的都是这几个当中最美貌的,当却刚好和忍冬不是一个类型,曹正阳见此,便以为卫慎是喜欢忍冬那一种的,叫了两个和忍冬感觉差不多的去到卫慎那边。 看着那两个叫如柳、如风的越走越近,卫慎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忍冬坐在她旁边一直看着他,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卫慎叫她来的用意了,于是在那两个女的靠近卫慎之前,十分上道的躺到了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大人,我不喜欢别的女人靠近你。”说着,眼神似挑衅的看了如柳、如风一眼。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心跳的厉害,她猜到了卫慎带她来的用意,但不确定自己这样大胆的做法会不会让他不满,但凭她的脑子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主意了。 卫慎本意只是不想和别的女人接触,没想到曹正阳看见他带了女人过来,竟然还是想给他叫女人。在忍冬抱住他的那一刻,他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在干嘛,于是竟难得的觉得这情境有点好笑,他也真的笑了一下,说道,“好。” 锦衣卫指挥使笑了,这简直太不寻常了,曹正阳此时也明白卫慎身边的那个女人大概不是他们以为的随随便便的女人了,于是给了个眼神给愣在卫慎两步处的如柳、如风一眼,示意她们回来。 如柳、如风本来就是有些胆小的人,不然也不会让曹正阳觉得和忍冬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在忍冬挑衅的看着她们时,她们就停下了脚步,现在曹正阳叫她们回去,她们就跟如获大赦似的,立刻退回到了曹正阳身边。 事情闹到这个样子,曹正阳总算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让旁边的如柳给他倒了一杯酒,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了些,“卫大人最近好像对老夫不太满意,不知老夫最近哪里做错了,还请卫大人指教。” 曹正阳是正二品的官职,而卫慎说起来也不过三品,若不是锦衣卫直属皇上管辖,曹正阳实在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而卫慎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人官职比他大就客气几分的意思,他直接说道,“曹大人这次来就是想说这个吗?我想曹大人心里应该有数吧!” 忍冬此时还维持着躺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的姿势,她真是对卫慎的镇定自若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要僵掉了。她刚想动一动,就听到曹正阳语气有点不善的说道,“卫大人果真要如此不讲情面吗?” 忍冬瞬间就觉得原来还有人可以比她智商还要低一点,讲情面?跟锦衣卫,跟卫慎讲情面?呵呵,您想的真多,她从一醒来就知道对锦衣卫来说,只有有没有价值,可没有情面的说法。 果然,卫慎轻笑了一声,“曹大人想跟我讲情面,还不如想想你知道些什么,说出来,我可能会讲一下情面。”他说完终于把主动靠在他怀里的忍冬放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忍冬也松了一口气。 而曹正阳听完卫慎的话,不知是放弃还是妥协似的,又恢复了开始时的笑容,“哈哈,我要是知道什么一定会和卫大人说,我这不是听说锦衣卫在调查我有些担心么,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喝酒。” 很显然,这场宴进行到这里,曹正阳这里是不会主动交代了,卫慎也不想在和他虚与委蛇下去,“既然曹大人如此说,那在下也没有待的必要了,各位继续,我就先告辞了。”卫慎倒也不是全无礼数,他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才告辞。 曹正阳等人走后,才摔了酒杯,语气阴沉的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那边派来的都是高手,就算不能杀了他,也绝不会教他全身而退。” ☆、以身挡险 两人出了风满楼就上了马车,外面夜风起,里面人语静,尴尬四起,没人开口。 最后还是忍冬的承受能力比较弱,“额,那个,大人,刚才的事……”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说什么?我猜当时您的意思是这样的?还是,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沉默是金! 忍冬看着卫慎又低下了头,又努力往马车的角落里移了移,感觉没能力又有梦想(?)的人过得好心酸! “你,做得很好。”卫慎在忍冬沉默时突然开口道,大概是不习惯,声音也有点不自然。 “呵呵。”忍冬回以傻笑,然后又觉得自己这态度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谢谢夸奖!” 浑身上下都透着傻气,偏偏还想杀夏家堡堡主的女儿。卫慎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落到她身上的视线。 马车里一时又恢复了平静,就在忍冬觉得差不多要到了的时候,突然一阵嘈杂声起,马车也晃了两下。 “大人。有人伏击!”外面有人喊道。 “留个活口。”卫慎在马车里坐的四平八稳,一点没有被人袭击该有的慌乱。忍冬看着他淡定的样子,心中的慌乱稍稍少了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外面的情况,听打斗声,来的人应该不少。 很显然,卫慎的淡定是正确的,不一会儿,外面的打斗声就渐渐平稳起来,场面应该是被控制起来了,就在这时,忍冬听到一阵凌厉的箭声,然后一支箭射了进来,因为箭是从忍冬这边射进来的,她看见后,就下意识的扑到了卫慎身上。 锐器进入皮肉的声音响起,那支箭□□了忍冬的右肩。 “嗯~”忍冬闷哼一声,真心疼。 射箭的人很快被制服,阎良直接在外面跪了下来,请罪,“属下失职,请大人降罪。” 阎良是一直跟在卫慎身边的,所以了解自己的上级是是什么品性,一句话没多说,直接请罪。虽然这次偷袭的人实力不凡,但终归还是他们疏忽了。 “先回府。”卫慎抱着为他挡箭的人,脸色并不好看,却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其实,这箭根本就伤不到他,只是他没想到忍冬会直接扑过来,这个女人总是让他刮目相看。卫慎的手托着忍冬的左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神色莫名。 箭射过来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忍冬疼的直冒冷汗,但还是坚持着没晕过去,但看到卫慎看着她的样子,她觉得她要被吓晕了。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他吧,怎么他的样子……看起来,那么不对劲呢? 她忍着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大……大……大人,我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什么?”卫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你现在不要多说话,好好躺着。” “哦。”忍冬偃旗息鼓,身体的痛加上心里的压力,她觉得也许晕过去会比较合适。 然而,她终究也没有晕,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卫慎把她抱到了房间,大夫早就在等着了。伤在右肩,按理,大夫是不方便看的,所以大夫把过脉之后就说,“这位夫人的伤势没有性命之危,只是还得先把箭□□才是。”很显然,他是把忍冬当成了卫慎的女人。 卫慎也没注意他话中不对劲的地方,闻言就说道,“那你就帮她把箭拔了啊。”这一箭要是在他身上,他早就□□了,只是现在他看着大夫磨磨蹭蹭的样子就有些烦躁。 “这……这……”大夫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后就胆战心惊的,现在更是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大人恕罪,这,这不合适啊!” 卫慎也是一时烦躁,今天的事本来是很有把握的,他想看一下曹正阳的态度,身边带的人也都是武功高强的,只是忍冬的行为超出了他的预料,冷静下来他就知道大夫在顾忌什么了,对着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他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觉得忍冬一个姑娘家应该在意的,便对还清醒着的忍冬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把箭拔了,你若是在意,我就帮你找个医女过来。”医女并不好找,所以卫慎是希望她不介意的。 就露个肩,还是为了拔箭,忍冬是真的一点都介意,她说道,“有劳大人了。”作为半个江湖儿女,这些事真的没什么,更何况有了前世那样的经历,这又算什么呢,只是卫慎愿意亲自为她拔箭,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不过她更愿意大夫为她拔,总觉得那个看起来就很和善的大夫更靠谱一些,但她不敢说。 忍冬的答案让卫慎很满意,他沿着箭在衣服上的破口,直接把忍冬右肩处的衣服撕开了,动作扯到伤口,忍冬闷哼一声。 卫慎的动作顿了一下,女人果然比男人麻烦,他低声道,“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第4节 语毕,为了减少疼痛,他一使劲,就直接把箭一口气拔了出来。箭头那边带了两道倒钩,卫慎拔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已经出手,他也没有犹豫,看着箭上带出两道肉来,他的脸色真的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而忍冬早在一声惨叫后晕了过去,血从她的伤口汨汨的流出来,黑洞洞的一个口子鲜血淋漓,看着很是渗人。 卫慎直接倒了半瓶金创药在她的伤口,伤口仍还是有些渗血,她又给她伤口用了些伤药,又用纱布替她包扎起来,才总算是把血止住了。卫慎平时经常受伤,所以处理起这样的伤口来,也很顺手,只是看着面前女人毫无血色的脸,他又把大夫叫了进来。 忍冬身下的那床被子,她右肩那一块几乎被血染红,卫慎还没换,所以大夫重新替她把脉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这……” 卫慎把他取出来的那半截箭拿给了他看。 “这人好狠的用心啊!这倒钩做在箭头,不把箭□□根本就不能发现,这把箭□□,人可是要吃好大的苦头啊。”他感叹的时候手也没停。 把完脉,把人的手又放进被子里,说道,“夫人脉象虚浮,应是失血过多,血气不足,晚上要派人照看着,恐怕会发热。我开两个方子,一个是补血气的,一个若是发热了,便熬了给夫人喝。”说着便利落的开了两张药方递给卫慎。 卫慎没有接,示意站在旁边的阎良接过,说道,“多谢大夫。” “阎良送周大夫回去,顺便把药抓回来。” “是!”阎良接过药方,对周大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周大夫,请。” “那在下告辞了。”周大夫向屋里的人拱了拱手,便随着阎良退了出去,屋里一时间就就剩下昏睡着的忍冬和卫慎两个人。 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府里没人照顾,这照顾人的任务就落到了卫慎头上,他先替忍冬把染血的床单换了,又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样即使卫慎想不在意也不太可能了,毕竟把人家看光了,幸好忍冬一直没有醒过来,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又替她盖上被子,卫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一个女人,怀着一点对他来说无伤大雅的目的接近他,生活上对他细致关怀,又为了他不顾性命,而且现在他还差不多毁了这姑娘的清白,虽然是无可奈何的,可现在两人的关系实在有些微妙。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刘伯就在外面敲门,“少爷,我熬了点红枣乌鸡汤,先让忍冬姑娘喝一点吧。” 刘伯听说人没事就去了厨房,赴宴这种事,一般都吃不了几口饭菜,再加上大夫说她失血过多,他就去了厨房,毕竟在他看来,这生病三分靠药,七分靠补,药还要过一会儿才吃的上,现在就只能先补了。 刘伯直接就想把碗给了卫慎,他知道少爷没照顾过人,可他也是一个男的,喂一个大姑娘吃东西是绝对不行的,少爷就和他就不一样了。 卫慎也没拒绝,不过他没接过刘伯手里的碗,他一只手托着忍冬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另一只手从刘伯手里舀了汤往忍冬嘴里喂去。 忍冬或许是太疼,也或者是太累,这期间竟是一直都没有醒。卫慎的汤也没有喂进去,全都沿着嘴角流了下来,甚至流到了卫慎的身上。 终究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卫慎能做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他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臂向右移了移,手刚好压在了她的伤口上,他还往下按了两下。 忍冬一下子就被疼醒了,冷汗从额头溢了出来,她神色还不太清醒,看到自己躺在卫慎怀里,惊吓了一下就要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 “咝~”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忍冬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别乱动。”卫慎压住挣扎的人,低声道。 刘伯这时也接口道,“对啊,忍冬姑娘,你右肩受了伤,不能动。”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家少爷是怎样粗暴的把人弄醒的,看见她醒来很是高兴,“你醒过来就太好了,我给你熬了汤,你先喝一点吧,刚才你睡着少爷都喂不进去呢?” ☆、心软 卫慎喂她?忍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她有些僵硬的看了他一眼,额,表情没什么异常,然后就在把头低下去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拿着汤匙,所以他真的在喂自己? 忍冬觉得她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她救卫慎只是觉得,他和卫慎坐在一辆马车里,如果他出了事,自己也完蛋了,但相反的,如果是自己出了事,那就还有卫慎救她呢,那一瞬间,她也没考虑自己会不会死,或者卫慎有可能不救她的情况,只是单纯的按自己的思路行事了。 可是,现在,卫慎这样对她,她有点承受不了啊!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大人。”她试着动一动自己的右手,但一动就疼的“咝”了一声。 卫慎看着她逞强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耐烦,语气也有点严厉,“你要是不想要这只胳膊了,就尽管动着试试!” 这话一说,忍冬一下子就老实了,她还是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尤其这还是右胳膊。 只是一勺一勺吃着卫慎喂她的东西,她觉得伤口的疼都抵不上她胃里的疼,尤其是刘伯还在旁边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们,这感觉真的是难以言表。 所幸,一碗汤很快就见底了。刘伯熬汤并不讲究什么手法,只是单纯的把材料放进去煮够了时辰,再加些盐就好了,所以味道称不上好,再加上是卫慎喂她的,忍冬就觉得这一碗汤实在是喝的人生不如死啊。 不过忍冬还是调整面部表情,在汤喝完后,露出了一脸感激的笑容,“多谢大人。” 这笑容假的在一旁的刘伯都有些看不下去,不过卫慎还是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然后把她侧放到了床上。 侧躺着有点难受,但忍冬觉得自己身体都有些软绵绵的,头也有些晕,看卫慎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她床边,她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有事就去忙吧,我这边没事的。” “嗯。”卫慎应了一声,但仍是坐在这里没动,他还是在想该怎么对待忍冬的问题。 卫慎低垂着眼眸,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忍冬对卫慎一向是提心吊胆的讨好着的,因此对于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话的事完全不敢有异议,她看了卫慎一会儿,最后眼皮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你……”卫慎想了一会儿,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先问一下忍冬究竟是什么意思,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明明是刚醒的,他也经常受伤,比这还严重的伤势也有,完全没有她这样娇气,果然女人就是不一样。 卫慎不在多想,从忍冬房间出来后就对外面的刘伯说,“她就麻烦刘伯照顾了,等她醒了就让她喝药。” “哎!”刘伯知道他这样子就是要去镇抚司衙门了,他从来不会在少爷公事多加置喙,因此没有多说就应了下来。 然后就又听到少爷有些犹豫的声音说道,“大夫说她晚上有可能发热,你多照看着点。” “少爷就放心吧。”刘伯的声音更高兴了,他觉得少爷真是开窍了,不过自己毕竟是男的,还是找个丫鬟比较好,这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想到自家少爷的情况,他终究没有提。 卫慎出了将军府就去了镇抚司衙门的牢房,牢房里很潮湿,如果仔细闻得话,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卫慎依然坐在上次审问忍冬的那个位置,他开口,“那两个人交代了吗。” 晚上的那一场厮杀留下了两个活口,在卫慎待在自己府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把人审问过一轮了。 “回大人,刑都用过了,犯人不肯开口。”有一个人单膝跪了下来。 “哦~还有进了我们镇抚司衙门不说实话的?”他的语气似乎颇感兴趣,但阴沉的脸色却说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果然他下一句就变了语气,“把人带过来!” 带来的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衣服上已经破了一道道口子,虽然看不出来血迹,但从来人苍白的脸色也知道他们的状况绝对算不上好。 带他们来的锦衣卫把人扔在地上,就对卫慎禀报道,“因为要留一条命,所以只是用了一部分刑。” 两个人其实已经很虚弱了,但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其中一个立即瞪圆了一双眼睛,撑着一口气说道,“我呸,卫慎,你这个朝廷的走狗,你迟早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卫慎蹲下来捏住了说话人的下巴,“可惜就算事实如此,你也看不见了。”他一用力就把人扔到了一边。 那人被那样一扔,吐出一口血来,但仍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半分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忠义的样子,可一点都不会让卫慎动容,他看了另一个不发一言的人一眼,手里就多了一把刀,一根一根把出言不逊的人的十根手指都砍了半截下来,然后摁进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一桶盐水中,那人的下巴早就被卸掉了,被这样对待也只是闷哼了几声,然后晕了过去。 卫慎站起来拿白帕子擦了擦手,边擦便说道,“把人给我弄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桶冷冷的辣椒水便朝人泼了下去。那人身上都是伤口,被这样一刺激,立刻就清醒过来,用仇视的眼光看着卫慎。 “倒真是有骨气啊!”卫慎笑着说,“把他的脊椎给我一寸寸打断。”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让人觉得他好似是说了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 “啊!”脊椎被一寸寸打断的痛苦实在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忍受,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都抽搐起来。 “我……我……”他似是有话要说,但卫慎却丝毫没有叫停的意思。 他的腿骨、手骨慢慢的都被一寸寸敲碎,然后浑身被浇上一层油,有人往他身上扔了一个火把,他在烈焰中连挣扎都做不到,就变成了一具焦炭。 旁边的人早已被吓得颤抖起来,他们不是死士,但也讲究忠义之道,死亡或者受折磨他们在来之时就已经想到过,所以也不惧怕,可是这样残忍的法子,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之外。 “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卫慎的眼神落到还活着的那人身上,手里把玩着刚才擦手的那块帕子,“要知道现在不说待会可是想说都没有机会了呢?” “我说,我都说,只求你待会儿给我个痛快!”他的语速很快,想生怕错失了这次机会一样,“我们是流剑宗的,这次是宗主派我们过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像这种被派出来做杀手的,能问出来的也就是身份而已,卫慎不再多问,示意旁边的人解决了他。 流剑宗以铸剑而立足于江湖,虽然宗门里的人武功都不错,但他们却很少参与江湖和朝廷的事务,他们更像是生意人,不管是哪一方只要能达到他满意的条件,就会替他铸造兵器,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开始偏向静远山庄了么?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来江湖需要重新洗牌了。 夜色四合,更夫在一成不变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卫慎踏出镇抚司衙门向将军府走去。 府门口亮着一只灯笼,显然是刘伯为了等他点的,他看着那微弱的火光,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他隔壁的屋子亮着,刘伯在屋子外站着,显得有些疲惫。 “少爷,回来了,要不要吃点什么?”卫慎从抱着忍冬回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刘伯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用了。”卫慎阻止了刘伯要去厨房的步伐,“你在这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少爷的话向来不容拒绝,刘伯虽然也心疼少爷,但也没有说反对的话,他只是和卫慎说了说忍冬的情况,“忍冬姑娘在你走后醒来过一会儿,我已经喂她吃过药了。” “好。”卫慎说完便看着刘伯,刘伯知道他的意思,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虽然刘伯身体还不错,但毕竟上了年纪了,这都大半夜了,他确实也累了。 卫慎进到忍冬房间,看到她安静的躺在被子里,大概不习惯侧着半边身子睡,她整个人趴在床上,头蒙在枕头里,这姿势看着一点都不比侧着睡好受,偏偏她睡得无知无觉。 卫慎怕她这样不能呼吸,就把她的头掰得侧过来。忍冬在睡梦中毫无所觉,她只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落到了水里完全不能呼吸,等她感觉差不多要淹死的时候,有人把他捞了出来,她正扬起笑脸打算感谢一下人家,就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卫慎,她被他吓得一挣扎就又掉进了水里,然后她就醒了。 忍冬睁开眼,房间里已经大亮了,眼睛看了一圈,没看见卫慎,她松了一口气,奇怪的睡姿让她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而且右边肩膀也疼的厉害,她挣扎给自己翻了个身,刘伯就推门进来了。 ☆、审讯 “忍冬丫头,你醒了,少爷照顾了你一夜,早上刚走呢。”忍冬昨晚没有发热就意味着人没事了,因此,刘伯也有心情打趣起她来。 忍冬不知道刘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误会的,反正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解释不清了,而且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她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于是,此刻她露出了一个算是娇羞的表情,“大人一夜没睡,那他,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少爷身体好着呢,一夜不睡算不了什么。”说着刘伯把托盘放到了忍冬床头的柜子上,他虽然走路有些跛,但这慢慢的一碗药竟是一点都没洒出来。 “刚熬的药,你先喝了吧。”刘伯自然不可能像卫慎一样喂她药,忍冬用左手扶着自己坐起来,左手接过药碗,一口就喝了下去。她自己也算是个医女,药虽然苦,但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刘伯看着她这喝药的模样,觉得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娇气,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喝个药还要哄半天。 喝过药,刘伯又让她躺一会儿,忍冬昨天加今天都睡了一天了,哪里还睡得着,她苦着一张脸,“刘伯,我都睡了一天了,我想起床走走。” 这小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刘伯一下子就心软了,而且伤在右肩,确实不影响行动,“好,那你就在院子里转转,我给你去端早饭。” 她的早饭就是一碗白粥,忍冬都可以猜到,因为刘伯会做的东西确实不多,于是她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和您一起去厨房吃吧,反正也不远。” 厨房和院子里其实区别不大,因为都没什么风景可看,不过刘伯还是觉得忍冬作为一个病人是不应该进厨房的,坚持要给忍冬把饭端到这边来。 没办法,忍冬只能看着刘伯离开又端了一份早饭过来。 院子里有石桌和石凳,忍冬右手不能动,就只能用左手艰难的喝完了一碗粥。大约考虑到了她的情况,粥熬得很烂,忍冬喝完后嘴里因为喝药的苦味也压下去不少,胃里暖洋洋的。 墙角有一株凌霄花,因为没人修剪爬满了整座墙,忍冬被阳光照得眯着眼,看着那堵比别处显得更有生机的墙,橘黄色的花在绿色的叶的映称下张扬着它的美丽,忍冬想,即便是借助别人的高枝攀上高处又何妨呢,总比在尘埃里哭泣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要强。 卫慎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忍冬左手拖着头看着西墙的情形,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墙的凌霄花正开的灿烂,确实也算是这个光秃秃的院子里唯一的风景了。 “你在这儿多久了?”他隔着两步远开口问道,声音是少见的温和。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忍冬吓了一跳,手一抖,下巴就磕到了桌子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整个脸都疼的有点扭曲了。 也许是忍冬这副蠢样子取悦了卫慎,他再开口声音竟带了些笑意,“你这是嫌自己长得不好看,想改变一下?” 忍冬:“呵呵……原来您也会开玩笑,不过如果对象不是我的话就更好了。”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她直勾勾的看着卫慎,眼睛因为生理性反应挂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怎么看怎么可怜,刚才那股伤春悲秋的劲儿也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刘伯在一旁一直没离开,他站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少爷,忍冬姑娘刚受了伤!”意思是您照顾照顾人家小姑娘的感受好吗,人家这么喜欢你,你还要拿人家取笑。 第5节 卫慎看了刘伯一眼,又看了忍冬一眼,不得不承认,忍冬这次多余的救助还是让他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的,至少,他对她确实会产生不忍心这种情绪了,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一直照顾他的刘伯帮她说话。 “咳咳”卫慎咳了两声掩饰了有些奇怪的脸色,然后重新问道,“你在这儿待了很久了吗?”他卯时天刚亮就去镇抚司衙门询问流剑宗事情的调查情况了,现在都巳时了,他觉得忍冬大概已经醒来很久了。 “我刚在这儿坐了一会儿,没多久。”忍冬如实答道,她刚坐在这儿一会儿卫慎就回来了。 “回房间吧,你这样对伤口不好。”卫慎如此说道,在他看来忍冬的伤势是不严重的,但无奈他没怎么和女子接触过,就下意识的觉得大概对女子来说这伤应该算重了吧,尤其是大夫当时还一脸凝重的跟他说她的伤口很深,是一定会留疤的。 刚出来见了点阳光就被赶回房间,忍冬是不乐意的,但刘伯也在一旁说道,“忍冬姑娘,少爷说得对,你这伤要好好养着。” 所以,还有反驳的余地吗?显然没有! 她回到房间,但坚持把窗子打开了。跟她进来的卫慎对此不置可否,等刘伯离开后,他让忍冬去床上躺下,自己在桌子前坐下,对她说道,“这次袭击我们的事流剑宗的人。” “流剑宗?”忍冬不解,她跟在沈延平身边的时候很少见到他们和流剑宗的人接触,所以对他们也仅仅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看她这反映就知道从她这里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他也不失望,毕竟锦衣卫查了一夜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和她说也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嗯,”他说道“倒是没想到向来不参与这些事务的流剑宗也会掺和进来,看来事情比预计的还要麻烦一些。” 忍冬这时脑中倒闪过一丝消息,不知有没有用,但她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流剑宗的少宗主喜欢夏棠。”其实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她很少看到两人接触,所以不确定这是道听途说,还是确有其事。所以她又说道,“我不过是听说而已,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而且流剑宗现在掌权的应该还是宗主顾流云。” “嗯。”这种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根据目前的消息确实找不到突破口,他想了一下便又说道,“我会让人去查的,等结果出来后,我会亲自去流剑宗一趟。”因为事情与夏棠有关,想到忍冬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他就和他说了下一步的计划,也是试探她当初说的目的究竟是真是假,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表现出来的智商已经告诉他,她大概不会骗他的。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她很快就问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怕他不答应似的,她说完又坚定的保证道,“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卫慎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说道,“我最多半个月就会离开,你的伤?” 没有伤到骨头,再有半个月虽然不能全好,但正常行动应该不影响了,这点忍冬还是知道的,于是她保证道,“半个月够了,半个月伤已经好了,我学过医,知道这些的。” 卫慎这才想起对忍冬的调查里确实有学过医这一点,不过她爹死的早,她学的应该很粗浅,仅限于识别草药和药效,所以他没有对她的保证说什么,而是说道,“你受了伤,这段时间暂时不能习武了,既然你学过医,我就再找个大夫来教你医术吧,至于去不去流剑宗,若是伤好了,带上你也没什么?” 卫慎从不会养一个没用的人,既然她学过医,那便培养她学医,反正原本他也没指望她在武艺上有什么进展。 倒是忍冬很高兴,她很喜欢爹爹行医救人的样子,原本也想着和爹爹一样的,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就去了,从此学医对她来说也成了不可能的事,她虽然识一些字,但爹爹留在家里的那几本医书却有许多都看不懂,现在卫慎要请人教她医术,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喜讯。 她想起她上辈子原本是不打算嫁人的,只是从静远山庄离开后,在一处山林觉得浑身难受,然后就失身给了一个猎户,也就是她后来的丈夫,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夏棠在给她准备的干粮里下了药,为的就是断了沈延平,也断了她的念头,她根本就不相信她是真的打算离开再也不回来了,若是她医术好一些,也不至于那样劣质的手段就害了她,就算丈夫对她很好,但被人算计失身的恨却是在的。 忍冬感激的看着卫慎,“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伤也肯定会好的,谢谢你。”这是她自重生以来说得最真挚的一句感谢。虽然世人都说卫慎阴狠毒辣甚至灭绝人性,但他仅仅因为答应了自己,就从来没有恶待过自己。虽然上辈子她也在他手里受过折磨,但那是因为立场不同,这一世,自己真是应该谢谢他的,尤其是这次自己救了他之后,她能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似乎是多了几分关怀。 卫慎还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感谢,尤其是看起来还如此真心,所以颇有些不自在,他的表情更僵硬了一些说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养一个废物而已!” 不管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对忍冬来说都没有影响,她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卫慎的眼神也由原来的“金主”变成了“恩公”。 卫慎觉得自己被她的眼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留下一句“那你好好养伤,伤好不了就不用跟我去了。”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一路同行 回到自己的房间,卫慎脑中闪过忍冬刚才的样子,总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不太对劲,他觉得她是欣赏她的大胆和果敢的,尤其是见他第一面就敢和他谈条件。他讨厌贪婪的人,可她的条件对他来说简直就简单的可怕,他讨厌女人那副嫉妒丑陋的样子,可她想杀夏棠的表情也并非是因为嫉妒,更像是一种被压抑久了的报复。她一开始表现的坚强果敢,可之后又常常蠢得让他想挖开她的脑子给她把那些东西洗一遍。 即便自己对她冷淡,她依然表现的对他处处关怀,甚至扑到他身前为他受伤了?天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有趣了,就跟小时候他父亲第一次带他去兵器库似的。 他从父亲死后进入锦衣卫,靠着杀戮和鲜血一步步走到如今,他对待俘虏一向残忍,也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但这不意味他喜欢这些,相反,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什么,对女人也从来都不曾多看一眼,也许从小陪他长大的刘伯会让他特殊一点,但现在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个大言不惭当众说喜欢他的女人,甚至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爱意,他想,要么得到,要么毁灭! 他安排了人教他医术,他是真的不能容忍身边的人毫无用处,尤其是他还真的有一点长久把人留在身边的意图。 半个月过得很快,在此期间,他几乎和她没有接触,因为他需要想一想是得到还是毁灭,得到的话就意味着他会多一个弱点,但毁灭?他答应过要留下她,自己从来都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至少还是应该先留着,知道实现承诺,让她杀了夏棠。 半个月了,流剑宗的一切消息都很正常,没有任何有异动的样子,就连忍冬提供的那条小道消息查出来也不过是顾少天确实对夏棠有意,但却没有过多接触。看来他亲自去流剑宗一趟还是必要的。 他虽然没有和忍冬过多接触但对她的情况却了解的很清楚,看得出来她在学医方面确实很有天赋,短短半个月她已经能清楚基础的病理,甚至能简单的看诊了,她的伤也确实如她所说的已经恢复的不影响行动了,这还得多亏了她缠着他给她请来的大夫用了各种强效的药的结果,即使有些药摸到伤口上确实很疼,这点又可以看出来她比一般人性格更坚韧了,果然是个让人好奇的姑娘。 忍冬在卫慎通知自己要去流剑宗的时候是兴奋的,总算没有枉费她这些日子的表现,又是拼了命的学医,又是使劲折腾自己的伤,虽然不确定这次能不能见到夏棠,但她却莫名觉得如果流剑宗真的和静远山庄搞到了一起,那么前世她受的一些痛苦很可能也和顾少天有关,因为凭她对沈延平的了解,他不可能在她下山后完全对自己不管不顾,很有可能是她的踪迹被人掩盖了,而凭夏棠一个人似乎还做不到这点。也许她报仇的对象除了夏棠还有人? 去流剑宗的行动是暗中进行的,所以带的人也不多,除了卫慎和忍冬之外,还有一直跟着卫慎的阎良,另外还有七个忍冬不认识的人,一共十个人。 飞鱼服,绣春刀这类标志性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带的,他们都穿着常服,配着刀剑一类江湖上常用又不显眼的武器。 当然,忍冬是什么武器也不会用的,所以带个武器对她来说反而是个累赘,但卫慎却在出发前给了她一个袖里箭似的东西,当然箭对她来说还是有点不好操纵,卫慎给他的是针,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机关,轻轻一掰,一次就能射出三根针,而且卫慎告诉她,针上都是涂了剧毒的,一击毙命,如果是前世她肯定会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可现在她却少了很多同情心,她唯一担心的是怕针不小心伤到自己,毕竟是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总感觉好像有点危险。不过总比手无寸铁好。 卫慎给了她武器后,一路上就很少和她说话了。 实际上大家都很少说话,为了尽早赶到流剑宗所在的溧阳,他们几乎星夜兼程,而且为了避免行踪暴露他们很少走官道,几乎都是一些偏僻的小路,这样极快又容易隐藏行踪,露宿荒野更是家常便饭,忍冬已经感觉自己的右肩在隐隐作痛了。 如果不是有刘伯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加上自己带的一些药材,她觉得自己出发不到七天,大概就撑不住了,卫慎丝毫没有为她放慢脚步的意思,当然这是她自己说的,不会拖他们后腿,所以一路上她都忍着没表现出任何不适,这倒是让同行的几个人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从京城到溧阳一个月的行程他们半个月就到了,这简直难以想象,但是除了忍冬,其他人都似乎没有什么疲惫的表现,这也让忍冬知道锦衣卫办事效率高确实是有原因的。 不过即便身体不累,风尘仆仆也是有的,他们进了城之后,卫慎便让他们先找个客栈修整一天,顺便打探消息。 虽然传闻都说锦衣卫多半执行的都是暗杀任务,但实际上他们并非杀人如狂,他们更多的时候,执行任务都会和现在一样,先隐藏身份进行调查,直到最后才会抓捕目标,或者杀死,他们不介意滥杀无辜,但也不常干这种事。 忍冬觉得这次跟他们一起,让她对锦衣卫的看法改变了许多,哦,不,也许是卫慎把她带回家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和传闻中不太一样了,现在只是更明显了而已,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好像也是因为职责所在,至少她在静远山庄受到的不屑和冷落,在这边却没有,即使她看起来比他们弱多了。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他们来到一处客栈坐下,店小二就立即迎了过来,大约是他们都带着武器的缘故,小二的态度看起来很小心翼翼。 “先上菜,再给我们准备几间上房。”出面交涉的是阎良,卫慎那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吓人。 店小二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在计算人数,然后有些抱歉说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上房只有三间了,剩下的也只有三间普通房了,不知道你们需要几间?”也许是怕他们离开,他又补充道,“最近不知道什么缘故,我们这边突然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我们这边的客栈都住满了。” 六间房,两人住一间的话还是够的,这比露宿荒野好多了,阎良看了卫慎一眼,没有要换地方的意思,于是便说道,“六间房我们都要了。”实际上比起房间的问题他们觉得小二说的另一件事他们更感兴趣。 “五间!”卫慎就在阎良打算再开口的时候突然说道。 阎良跟了卫慎多年,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问了一下,“可是,郑姑娘……” “她跟我住!” 果然!阎良虽然不觉得自己头儿会对这位姑娘做什么,但他莫名想到她两个月前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家大人表白的事,或许这位姑娘已经把自家大人拿下了,这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其他几人显然想法比阎良还要多,他们看忍冬的目光已经是敬佩夹扎着同情了,能被向来不近女色的大人看上眼显然是值得敬佩的,不过想到大人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们又对这位姑娘报以一丝同情,怎么心情有些复杂呢? 忍冬:“……” 她觉得她对锦衣卫的观感还要补上一条:八卦。上次她告白那件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做的太大胆了,可这次明显就能看出来他们确实对这些事有一定的热情,她可是一直以为他们都是隐忍沉默的冰块呢,而且她从坐下到现在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她低头,决定更认真的吃饭,反正卫慎的任何决定她都反驳不了,再说她也不觉得今晚他们会发生什么。 事实证明,忍冬的想法是对的,那几个人果然想多了,天黑下来后,他们就各自回房了,卫慎比她回来的稍晚一些,这也让她有时间把自己清洗一下,右肩上的伤口原本已经好了,因为这些天的折腾又有些裂开了,她熟练的给自己上好药,又穿好了衣服,当然是所有的衣服,孤男寡女,虽然可以确定卫慎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也不会只穿亵衣。 穿好衣服后,她又把窗子打开,好让因为自己洗澡的热气散掉一些,还有房中的药味。 忍冬觉得卫慎应该看见小二从她房间拎水出去了,因为不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似乎是闻见了房间里的药味,他眉头皱了皱,但没有说什么。 忍冬便说道,“我去楼下再给你叫桶热水。” ☆、流剑宗 卫慎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不要乱跑,小二待会会自己送水来的。” 这点她也知道,她的本意是她顺便出去等他洗好澡再上来。可现在他的意思是他洗澡她也要在吗?虽然这是上房,洗澡的地方有屏风隔着,可似乎也不太合适吧? 卫慎不用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冷硬,“这里可能不□□全,我希望你不要给我们惹麻烦。”她的武力值太低,把她一个人放着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觉得可能他带她过来就不明智。 “哦。”忍冬的声音少了点尴尬,果然他主动要求跟她住一个房间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只是怕自己出问题吧。她想到店小二跟他们说的最近这里突然多了很多江湖人士的事。这件事,阎良已经打探清楚了,是流剑宗突然说他们镇宗之剑飞鸢剑被盗了,若是谁能抓到盗贼,宗主愿意为那人亲手铸三把剑。 流剑宗的剑一向有名,而宗主铸的剑更是千金难买,动心的人很多,于是流剑宗附近的这个小城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了。 而卫慎他们则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他们刚刚派人刺杀失败,就出了这样的事,很显然是别有目的,或许是为了掩藏什么。飞鸢剑虽然被作为镇宗之剑,但实际上并非很厉害的兵器,只是因为那是创宗之人创了流剑宗后铸的第一把剑而已,所以说被偷盗的可能性并不大,就算被盗也多半是想用来威胁流剑宗什么,但事实上并没有传出这样的消息,所以一切都显得很蹊跷。 但也许这对卫慎他们来说更有好处,他们原本想借着请宗主铸剑的名义,在流剑宗住一段日子,但显然这个主意可操作性并不是很大,现在这样反而更方便他们进入流剑宗了。 小二的行动很快,忍冬在想这些的时候,他们就把水送过来了。而卫慎也真的跟她想的一样,洗澡的时候完全没有要她出去的意思,她只能背过身听着身后的水声,默默的想,“我上辈子也算见过那么多男人的身体了,这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可是那怎么一样嘛,明显卫慎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啊!长得好的人果然在哪里都比较容易让人害羞,忍冬完全是出于好奇,忍不住稍稍转过身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浴桶很高,人往里面一坐基本就只有头和半边肩膀露在外面了,再加上屏风的遮挡,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忍冬有些羞愧又莫名有些遗憾的把身子又转了回去。她觉得卫慎有些时候莫名的宽容把她的胆子变大了。 卫慎洗澡可比忍冬快多了,不一会儿,忍冬便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昭示着他出了浴桶,等他叫人过来倒水的时候,忍冬才敢把头从墙上转到他身上,和她一样,他也是衣服穿戴整齐,只是比平时他穿的更宽松一点,头发还滴着水,他拿了一块棉布正绞着水,看见忍冬看他,他说道,“柜子里有备用的棉被,你铺到地上吧。” “这……这不好吧,还是我睡地上吧。”忍冬第一反应就是卫慎要打地铺,毕竟如果是沈延平还有她上辈子的丈夫肯定会这样干的,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惶恐了。 卫慎的头发已经半干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惶恐的样子,说,“我有说是我睡吗?” 忍冬,“……”所以这其实原本就是给我睡的么?我果然想太多,她觉得她不仅伤口疼,连头也有些疼了,总感觉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我知道了。”忍冬说着乖乖拿了被子铺到了床前,为了睡得舒服一点,她还用自己的包袱做了个枕头。 卫慎看着她那副不可置信,又认命去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她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了吧,看着她的蠢样子,怎么就觉得莫名的轻松呢。 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这一夜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包括打地铺的忍冬,至少这条件比露宿好了太多了,而且她也从来都不是多讲究的人。 修整了一日,第二日用过早饭他们便出发去流剑宗了。 和一般的宗门一样,流剑宗是建在山中的。远远望去,青翠的山被一阵阵雾气环绕着,不得不感叹,江湖人都挺会享受的,至少这居住环境比他们好太多了。 和他们一起来的人有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留在这里的,至少那些一眼看上去就不靠谱的,在这里住了一夜后就被委婉的请出去了。 像卫慎他们这样无门无派的原本也应该被请出去的,但锦衣卫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在不小心修理了几个冒犯他们的人后,他们的武功就被认可了,果然在江湖上混还是武力值最重要啊。 很奇怪的是,卫慎的名声那么响亮,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这也避免了他被认出来的危险。至于忍冬,她对外的身份是卫慎的妹妹,想要跟哥哥出来见见世面的。而其他人则是他们的保镖,强大的武力值加上这样的阵容让大家都以为这是某个世家的人隐瞒身份出来历练的。 有人自动给补齐身份真是一件愉悦的事,他们就这么在流剑宗住了下来,宗主顾流云就在他们第一天到的时候出现了一下,跟他们说了一下具体情况,此后就再没有出现了。 据顾流云所说,飞鸢剑一直以来都是放在剑冢的,因为剑冢四周设了阵法,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所以也没有设守卫。 剑冢里的剑都是流剑宗每位铸剑师此生的最后一把剑,而剑冢也只有有铸剑师进去的时候才会由宗主开启,就在半个月前,一位铸剑师放剑的时候发现一直插在剑冢最中间的飞鸢剑不见了。 镇宗之剑不见了,事关重大,他立即禀报了宗主,可他们查看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阵法更是丝毫未遭受损坏,且距上一次剑冢开启已经过了半年了,他们甚至不知道飞鸢剑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这样一个无头之案,查起来不是一般的困难,难怪顾流云会昭告武林,甚至许出了三把剑的承诺。而卫慎他们则是听过之后,更觉得这件事有阴谋了。 只有宗主可以打开的剑冢,一把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用处的剑,丝毫未受破坏的阵法,这更像是监守自盗,或者说是故意制造事故。 有如此想法的不至他们,有人当场就提出了疑惑,当然没有人会和他们一样直接猜是顾流云搞的鬼,所以那人只是说,“既然这剑冢只有宗主可以打开,那会不会是进去的铸剑师偷了呢?或者阵法的破解之法泄露了?” 这两个猜测都直接被顾流云否定了,“不可能,铸剑师出去前都会被检查一遍,不可能带了剑出来不被发现,而且出事后我们也重新排查过一遍,不可能是铸剑师拿的,至于破阵之法更是历任宗主口口相传的,不可能有人知道。” 事情陷入了死局,大家平时习惯了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像这种调查的事还是很少干的,当场就有一个长相粗狂的人骂了起来,“格老子的,要偷就偷,要杀就杀,搞这么多弯弯绕,这不是存心找事么!” 还有冷静一点的人就分析道,“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飞鸢剑一般人偷了只有可能是为了用来威胁流剑宗换好处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流剑宗的仇敌,但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偷了之后一点消息都不露。” 这分析颇有道理,立即就有不少人附和道,“是啊,我看此事确实蹊跷。” 顾流云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发声,直到大堂渐渐的安静下来,他才向大家拱手道,“此事顾某颇费了一番心思,可惜到现在仍是毫无头绪,不然也不敢麻烦大家。”他手对着所有人都转了一圈才继续说道,“不论是哪位替顾某寻回了飞鸢剑,顾某愿亲手替他铸三把剑,当然若是看不上顾某铸的剑,随便提一个要求,但凡顾某能办到的,顾某都会全力去办。” 他说的无论哪一个,对在场的众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更何况能在这一群人当中找到飞鸢剑本身就是一件极好博名声的事。大家纷纷说着“不敢,不敢。”脸上却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时候还一脸面无表情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的卫慎就显得极不合群了。 第6节 大人,演戏能不能走心一点啊!不过幸好大家大概都习惯了,纷纷表现出了很有兴趣的样子,忍冬更是一个人把两个人的兴趣都表现出来了,完全一副没出过家门的样子。这样大家都觉得应该是妹妹非要哥哥陪着来的,总算是没被注意到。 卫慎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场阴谋应该是针对他们的了,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表现都应该已经如套了,不过看着大家尽力表演的样子,他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低头,做思考状。 作者有话要说:  数据扑街到惨不忍睹啊!看文的妹子收藏一下呗!有意见也可以尽情的提出来,作者菌在期盼大家的评论(~???)~ ☆、阴谋 事说完了,大家也就都散了,顾流云让他们有任何事都可以问管家,除了禁地,想去哪儿也都可以去。这就是随便他们怎么查的意思了。 大家都觉得顾宗主这态度大概是真被这件事弄得身心俱疲了,只有忍冬的关注点完全和他们不同,其实她来的主要目的是顾少天,可这位少宗主却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按道理,这样大的事他不该不出现的。 她把这件事跟卫慎说,卫慎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不用着急,再看看,有什么猫腻很快就能知道了。” 卫慎淡定的态度没有让她冷静下来,相反她更忧心忡忡了,上辈子的记忆能带给她的实在很少,甚至有一些事如果不是夏棠在她死前因为嫉妒而说出口,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而现在的事她就完全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她不能和卫慎一样能猜到背后隐藏的一些事,只是隐约能觉得不对劲,这使她更不安心。 卫慎和她的房间只有一房之隔,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仍在思索这件事。其实他从没有见过顾少天,就连他喜欢夏棠的消息也是偶尔听说的,如果不是卫慎提起流剑宗,她根本就想不起这个人,可现在她却莫名的对他抱有了敌意。 说起来,流剑宗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这次来的人也不乏大宗门的,兴许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只是卖个人情而已,可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静远山庄却没有人过来,夏家堡也是如此,这样就未免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也许顾少天没出现就是在暗中和他们接洽也说不定,忍冬暗暗地想到。 很快她的猜测就被推翻了,在他们在流剑宗住了五天,仍是毫无进展后,沈延平和夏棠一块过来了。 沈延平还是和往常一样,眉目清和却又自有一番气势,忍冬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转向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夏棠! 说实话,夏棠长得是很美的,是那种很张扬明艳的美,她以前一直以为她的性格虽然娇蛮,但那是作为一堡之主的女儿被娇惯出来的坏脾气而已,本质上她应该不坏的,可是她没想到嫉妒会使人变得如此丑陋,她竟然因为沈延平不肯娶她而怪到早已成亲生子的她身上,甚至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 夏棠跟在沈延平的身后,眼中的爱慕丝毫不加掩饰,忍冬看着她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恨意就想冲上去杀了她。卫慎在她旁边觉察到了她的用意,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忍着,别惹事!” 卫慎的手比她的热,当温热的手握住她的手时,忍冬满心的恨意终于被压了下来,她收回了看着夏棠的视线,低下头,掩住眼睛中暂时压不下去的恨意。 而夏棠虽然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当她顺着看过去的时候,忍冬已经低下了头,她便也没有深究。倒是沈延平多看了他两眼,忍冬比起在沈延平身边的时候瘦了许多,而且她的穿衣打扮各方面也变了许多,所以沈延平即使觉得忍冬的身影有些眼熟,也并没有认出来。 “我这点事竟还劳动了沈少庄主,实在是惭愧。”顾流云的声音拉回了沈延平的视线。 武林虽然没有推选盟主,但静远山庄的地位却也算是默认的武林盟主了,所以沈延平过来,顾流云亲自出来迎接了。顾少天依旧没有出现,但顾流云这次却解释了原因,“少天这小子最近铸剑遇到了些麻烦,现在没日没夜的在铸剑炉前待着,不然知道你来,他定会很高兴的。” 顾少天和沈延平同龄,两人有些交情,但不深,顾流云这话明显是客套话,沈延平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顾少宗主在铸剑上天赋极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要说我了,怕是谁来了也不能让他从剑庐里出来。” 顾流云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就是铸剑成痴。”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沈延平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接话,也许是卫慎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把玩着茶杯,也许是沈延平夜闯镇抚司衙门的时候天色太暗,他没看清卫慎的长相,总之,等到大家都互相寒暄过离开,沈延平都没有认出他们来,这让忍冬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的恨意平息下来后就一直担心沈延平会认出他们来,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卫慎没有说也许沈延平已经认出他们来了,只不过没有说而已,这几日的调查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这显然就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而沈延平的到来大概意味着他们要收网了。 至于那个少宗主,他并不在剑庐,应该是在落溪崖那一处禁地。 自沈延平过来后,一些大宗门的人也渐渐离开了,这也从另一方面验证了他的猜测,他想他们的行动要加快了。对武林中人,尤其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来说,摧毁他们最彻底的方式并不是杀戮,而是身败名裂,一旦他们知道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流剑宗自己弄出来欺骗他们的后,他们的声誉就会一落千丈。 他们必须先找到飞鸢剑! “根据这些日子的查探,他们应该是把剑藏在落溪崖和飞华谷这两处禁地了。”卫慎分析着眼前的形式,要说这流剑宗的禁地还是颇为奇怪的,一崖一谷,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偏偏就成了禁地,而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处禁地没有人过来查探,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把剑藏在这里。 “我和她还有顾东、李明阳、赵纯去落溪崖,阎良,你带着另外几人去飞华谷。”卫慎指着忍冬,又另外点了三人,然后和阎良说道。 “大人,你还是多带几个人吧。”阎良听完卫慎的安排,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根据他们打探的结果,流剑宗的少宗主应该在落溪崖,那么飞鸢剑在那儿的可能性也更大。既然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那么那里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就不言而喻了。 “不必,我们现在也不确定东西到底在哪,说不定落溪崖那边只是障眼法呢。”卫慎不会故意为了自己而把自己的下属置于危险之中,这两处地方不管有没有剑,都必定会有埋伏,他们若是只有一两个人,去了纯属送死。 卫慎的决定向来少有人能更改,阎良不管什么情况最多也只会劝一次,再多就是僭越了,毕竟没有上峰会喜欢总是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下属。 当夜,夜色中只有一弯小小的月牙泛着微弱的光,几人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向目的地奔去。 落溪崖在流剑宗的北侧,平时过来的人很少,几人一路走来毫无阻碍,偶尔遇见的几个人也都以为他们是还在查探飞鸢剑的事,也没管他们。 悄无声息的把几个守在落溪崖四周的人杀了,穿过一片小树林,他们就到了崖边,漆黑的夜色下一片寂静,没有丝毫有人的痕迹,看来东西不在这里了,他们更谨慎起来。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树林,卫慎立即就决定掉头去阎良那边和他们汇合。 他们刚往树林那边走了几步,就见到有一点火光从树林里亮起来,然后一个人拿着火把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卫大人,久候多时了。”说话的人线条冷硬,眉眼间依稀可以看见几分顾流云的影子。 即便从来都没见过,卫慎也准确的认出了来人,“顾少天。” 顾少天仿似笑了笑,“为了等卫大人过来,顾某可是在这里等了许多天呢,卫大人还真是有耐心。”他从一开始就不出现,反而一直待在这里,为的就是给他们飞鸢剑在这里的错觉。 顾少天这张脸真不适合笑,忍冬看了一眼,觉得就像是生生的在石头上刻了两道缝出来,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喜欢上夏棠那样的女人,她顿时就怀疑那流言的真实性了。 顾少天不认识忍冬,也没有理会她探究的目光,他的眼神在五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便说道,“我们给卫大人选的地方也算是青山绿水相伴,也不枉卫大人令人闻风丧胆之名了。”话一说完,他便拔剑攻了上来。 随着他的动作,树林里又有一群人冲了出来,卫慎只一眼便看出来这一群人比半个月前夜袭他的那群人武功要高出不少。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群人里显然不只流剑宗的人,他对江湖人还没熟悉到凭武功招式就分辨出来是哪门哪派,只是能察觉到来的人显然不只一两个门派,而且都是冲着他来的。 江湖和朝廷不和这件事还没闹到明面上,但静远山庄却已经笼络了这么多人,其野心可见一斑,看来原先还是他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五个人对战一群人,即便他们学的都是杀人的功夫,出手干脆,但一轮轮的打下来也明显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忍冬眼睁睁的看着和他们一起来的人倒了下去。 不知是他们觉得她一介女流之辈不具备威胁,还是真的正气凛然到不愿伤害她一个女子,总之,对她出手的人很少,忍冬不一会儿就和其他几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三人被逼到了悬崖边。 ☆、坠崖不死定律 看他们只有几个人却能在他们手上不落败势,还杀了他们不少人,这些人出手的攻势愈发凌厉起来,几人原本就负伤,在这样雪花般的攻势下,很快就只剩下了卫慎一人,他身上被割开了一道道口子,血浸湿了他藏青色的衣服,即使在夜色中忍冬也能看到他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忍冬看着没人注意她,悄悄向卫慎身边走去,她现在才觉得只有在卫慎身边她才觉得安全。 等走到包围圈那里,她就直接冲了进去,她这行为无异于送死,大家看了她一眼,也没拦她,原本不伤她也不是他们多有善心,只是沈少庄主交代了而已,现在她自己要送死,就和他们没干系了。 忍冬很顺利的就到了卫慎身边,她握紧了袖中卫慎送给她的武器,对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卫慎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即使面临这种境地,他眼中也不见丝毫惧色,只听他声音轻飘飘的响起,“你这是想陪我送死?” 那些人不伤忍冬他也看出来了,原本他还有些分心看着她,后来就完全没有往她那里分神了,现在她居然自己跑过来了。 忍冬的声音低低的,“你死了,我也不会好过,我宁愿跟你一块死,也不想落到他们手里。” 卫慎低低的笑了声,似是不相信她的话,“你当初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可没这胆色。” “因为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们。” 她的话说的有些无厘头,卫慎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他们的说话声音很低,但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所以他们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们耳中,原本见卫慎已是瓮中之鳖而停下来的人群,顿时又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有人“呸”了一声,骂道,“你这朝廷的走狗,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他骂完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朝忍冬骂道,“还有你,臭娘们,看着柔柔弱弱的,竟也要和他们同流合污,亏得沈少庄主……”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王少侠,慎言!” 随即忍冬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低头,看向忍冬,目光温柔,“忍冬,我知道你是被胁迫的,现在到我这边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忍冬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为救他而被抓,后来又突然说喜欢上卫慎了,不肯跟他走,他始终觉得忍冬是有苦衷的,一直放不下她。现在再重逢,看着她和以前相去甚远,他一时有些恍然。 忍冬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所有的感情在生死面前,在那些透彻心扉的记忆面前都化为灰烬,她开口,声音听不出多少起伏,“对不起,沈大哥,” 沈延平似是还想再劝,语气带了些不明意味的诱导,“忍冬,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为我尽心竭力,你跟我回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也许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听着忍冬一次次的拒绝,他反而愈发怀念起和她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来,像她这样善良、乐观,温柔中又带着坚强的女子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而且她还不止一次的救了他的命。 如果是上辈子她听到这话也许会感动的泪流满面,什么也不顾的跟他走,但现在她只是平静的跟他说,“我上次就说过我喜欢上卫慎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对不起。” 她还是说着和上次一样的理由,但语气却多了几分上次没有的认真,卫慎听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颤了一下。 沈延平停了片刻,然后似是艰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随着话落,他的剑也毫不犹豫的朝着卫慎的方向刺去。卫慎的武功和沈延平应该不相上下,甚至因为他的招式都是招招毙命,所以在交战时还会更有优势一些,但现在的他受了重伤,根本就不是沈延平的对手。 沈延平一直在暗处没有出手就是顾忌忍冬,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意,不知是泄愤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些,出手毫不留情,很快,一个剑花,卫慎身上的伤口又多了好几道,甚至比刚才那些都要深好多。 卫慎知道自己不敌,看了一眼被沈延平特意和他隔开的忍冬,迎着他的剑上去,在他惊愕之际,虚晃一招,奔到了忍冬身边搂住了她,几个箭步奔到崖边,竟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刮过,忍冬听到抱着他的人说道,“不是要和我一起死吗,我成全你。” 忍冬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她觉得心脏好像暂停了一下。说实话她经历的感情不多,沈延平之后她就觉得爱情这种事太虚无缥缈,对方随时会因为一些理由抛弃你,可是卫慎和沈延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对人从不亲近,他甚至手段狠辣,可他随心所欲,从不顾及世人的眼光,这一切都和沈延平完全不同,沈延平不管在哪都有着好风度,好名声,他顾忌很多,最后因为顾忌她叛徒的身份而抛弃了她,可卫慎却仅仅因为一场交易,一个承诺一直照顾着她,最后还不嫌弃她是个累赘,把她带到了这里来,哪怕现在他带着她去死,都是自己先提出来的。 忍冬现在才发现,她以为自己不怨沈延平,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怨的,只是现在她是真的对他彻底放下了,相反,她可能再一次动感情了,只是不知这一次是否能得善终,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马上也就要死了,只是大仇还未报,仍有些不甘心。 下落的速度很快,悬崖边干净的连根杂草都没有,根本没有用来减缓速度的东西,在降落到快一半的时候,卫慎突然用力向崖壁靠去,然后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用了内力向崖壁刺去。 匕首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减缓了他们下落的速度,但石壁很坚硬,即使用了内劲,匕首扎的也不牢,不过片刻,他们又直直的往下掉去。 卫慎就一直在重复的往崖壁上扎。 卫慎的武器在打斗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现在用的这把匕首是一直放在袖中以防万一的,匕首很短,想扎到悬崖上,他就必须离崖壁很近,下降中的距离并不好控制,他总是会撞到崖壁上,这对他早已重伤的身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然而忍冬却在他怀里一点撞击都没受。 忍冬注意到这点,心里有点不平静,“你受了伤,不能再这样了,你让我在外面吧,我没受伤没关系的。” 卫慎没有理她的话,依然用匕首往崖壁上刺了坚持一会儿又掉下来。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往崖壁上刺的力量也越来越弱。 忍冬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让他分心,反而增加他的负担。 落溪崖真的如其名字所说,崖底是一道溪涧,卫慎和忍冬都透过微弱的月光看见了泛光的水面,卫慎估算了一下距离,便停止了把匕首往崖壁刺的行为,任两人往水中落去。 落下的地方距水面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这样落下来的冲击力还是有些大的,忍冬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和卫慎转了个个儿,自己先落入水中,即便如此,卫慎还是被这下落的冲击弄得吐出了一口血。 忍冬虽然也被弄得胸口一痛,但看到卫慎吐出的那口血就庆幸是自己先落水的了,可两人从水中一探出了头,卫慎就又把他抱到了怀里,溪涧里的水有些深,两人被水流一路往下飘去,水里看不见的地方有不少的石块,忍冬能感觉到他们在往什么东西上撞去,可卫慎把她抱在怀里,她仍旧是一点伤都没受。 卫慎的伤不浅,坠崖途中的时候又几乎用尽了内力,现在泡在水里,又一次次的撞到石块上,他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搂着自己的手一松,忍冬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卫慎晕过去的事实,她反过来用没受伤的左臂抱住了卫慎,然后用力的在水中游着,终于在她快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到了水位浅一些的地方,水流也没刚才那么急了,她拖着卫慎,竭尽全力游到了岸边。 岸边四周都很空旷,夜色下看不到任何高大的树木,忍冬努力把卫慎拖得离岸边远了一些,防止水万一涨起来又把他们冲下去。 卫慎虽然不胖,但很高,忍冬拖起来很费力,而且她右肩的伤口此时也开始隐隐作痛,后面没有卫慎护着,她也好几次撞到了石块上,甚至遇到有些地方石块尖锐,她能感觉自己身上也被划开了一道道伤口,忍冬又拖着人走了十几步远,生理家心里的双重压力下,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口是心非 第7节 即使是晕过去了,忍冬在梦中也不得安稳,她一会儿梦到自己浸在水里浑身发抖,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在火中浑身被烤的发烫,最后是卫慎带着她从悬崖上跳下来的画面,她心里一跳,脚往下踩了一下,就醒了过来。 忍冬心里担忧,晕过去的时间不算太长,太阳还没出来,天色还有些暗。忍冬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后,就立刻朝自己身旁看去。 卫慎正稳稳的躺在她旁边,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经过一夜他身上的血迹和水迹已经干了一些,完全分不出来哪里受了伤,哪里没受伤。但他眉头紧紧皱着,脸上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明显就是很不舒服。 忍冬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显然就是发烧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又发烧了,忍冬立刻站了起来,想给他敷一下额头,但她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她顺势也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也发烧了。当也顾不了那许多了,现在这情形,先照顾卫慎比较重要。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怕流剑宗的人追过来,忍冬用牙齿撕下卫慎身上的一块布料,便来到水边沾了水敷在了卫慎额头上。看着他衣服上的一道道口子,她下了决心便把他的衣服都脱了,刚开始脱得时候她还有些害羞,可渐渐的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那点羞耻之心也淡了。等到脱得只剩底裤的时候,她终于住了手。 卫慎身上的伤有新有旧,新伤都是昨晚的,刀伤剑伤都有,伤口也深浅不一,忍冬很难想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带着他从悬崖上顺利活下来,她的视线来到他的腿部,腿上的伤要少些,但在左腿小腿那里有两道很深的伤口,因为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裤子,伤口有些发白。 这明显就不是武器造成的伤口,忍冬稍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在水里的时候被石头刮伤了,她自己也受了伤,可即便不看,她也知道肯定是没有这么严重的。 卫慎被扔在一旁的亵衣完全被染成了红色,忍冬只能撕了自己的衬裙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他的伤口很多,忍冬把自己的衬裙一直撕到大腿处,才堪堪包扎完。 折腾了这么久,卫慎头上的湿布早就被焐热了,他重新又去溪边换了回水,给他把湿布放到头上,然后打算把外衫给他穿上,亵衣已经成了那个样子,肯定不能穿了,而且他浑身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穿不穿的关系也不大。 被折腾了这么久,卫慎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在忍冬努力托起他的身子,想给他把衣服套上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忍冬近在咫尺的容颜,他声音冷冽的说道,“你在干什么!” 忍冬被他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一松,卫慎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他后背上的伤口不少,这么一摔疼的他忍不住“咝”了一声,看着忍冬目光更冷了。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知道她大概是在救她,可是这一摔,就让他觉得这答案又不怎么肯定了。 他跳崖自然不是真的想寻死,凭他的功夫虽然免不了手上,但命是肯定保得住的,带上这个女人也是因为想到他那句“愿意跟他一起死”的话一时意动而已,至于后来,他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替他挡什么,所以才会一直把她护在怀里。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没死在那些人手里,也没死在悬崖底下,却要被这个女人折腾死了。 忍冬见他这样子,有些着急又惊慌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突然醒过来,我没反应过来。”她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他的半边衣服。 卫慎自然注意到了这件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的事,眼神就落到了她的手上。 忍冬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又多尴尬,她把他的衣服脱光了,现在手里还拿着他的衣服,虽然是一时情急,但她的脸也变得一片通红,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这个……那个,我是为了替你包扎伤口。”她眼神不太敢落到卫慎身上,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 卫慎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情况,他也没有计较这个的意思,只是刚看到有些惊讶而已,听了忍冬的话,他顿了一下,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放在心上,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忍冬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手里的衣服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扔了出去,卫慎自己穿好了衣服,才对她说道,“你把这些顺着水扔下去吧。”他指的是放在旁边那堆被染红了的亵衣。 忍冬顿时就明白了他是想把他们的踪迹抹去,她看了一眼他们待的地方,幸亏他们在水里泡的久,身上的血迹基本都冲干净了,伤口也不流血了,所以他们待的地方只有水迹,待会太阳一出来,把水迹晒干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扔了亵衣,忍冬便回来扶着卫慎离开这个地方,这里肯定还是流剑宗的地方,他们待了一夜还没被发现说明这也是处隐蔽的地方,但待久了会不会被发现就不一定了,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昨晚天色太黑,忍冬以为四周都很空旷,现在才知道只是他们待的这片岸滩附近是空旷的,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他们还是在山林之中。 卫慎虽然清醒过来了,但人依旧无力,他依旧尽力自己走动了,却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力量压到了忍冬身上,而且他的手搭在他的右肩,刚好压到了她的伤口,她整张脸都白了,人也有些支撑不住。 卫慎也注意到了她的情况,虽然急于离开,但他们的身体却撑不住,他们现在确实需要找个休息的地方。 他们又艰难的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卫慎便让忍冬朝着一处山壁走去。 他们到的这处山林,长满了密密的小灌木,高大的树倒是没多少,而卫慎指的这处地方也看不出什么区别,甚至还有许多藤蔓,一看就没什么大型动物长活动的痕迹。 忍冬扶着卫慎朝那一处走去,然后就看到卫慎小心的拨开了那些灌木,忍冬就看到层层藤蔓下似乎是有一处空的,好像是个山洞。 她有些吃惊的看了卫慎一眼,就听到他说道,“小心些,不要留下痕迹,我们先进去看一看。” 这么隐秘的山洞他是怎么发现的,忍冬对卫慎的敬仰之情哗哗的冒出来,她真的越来越觉得他无所不能了。 她一边扶着卫慎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着,尽量不破坏这些洞前的天然遮蔽物,心里却波涛汹涌,至于山洞里会不会有什么野兽,他倒不担心,看这些灌木藤蔓肆意生长,一点没被破坏的样子,即便这是什么野兽的洞穴,定然也是被弃很久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被弃。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洞里有些潮湿,因为洞口被遮的严严实实,光线也有些暗,但他们走进去就发现山洞中央竟然有一堆木炭,很显然这洞曾经有人来过,这大概也是这洞被野兽所弃的原因,一般有人的气息的地方,野兽都不太愿意接近。 不过这堆木炭显然时间很久了,上面甚至都有了一些细细的蛛网,山洞里也是蛛网密布,忍冬扫视了山洞一圈,捡起一根细细的树枝,把蛛网都弄干净了,又打算出去捡一些柴火晚上用,顺便再看一下附近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草药。 卫慎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心里难得的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她明明也看着情况很不好,却一点都没有要休息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不碍事的。” 忍冬却只是对着她虚弱的笑了笑,“没事,趁着他们还没找来,我先把东西弄好了。” 第一次关心人就被拒绝了,卫慎有些尴尬,忍不住冷了声音说道,“你不必管我,凭你现在的情况一个人逃跑是没问题的,我救你也不过是怕以你当初那么快投靠我们的事迹,落到他们手里会立即泄了我们的消息罢了。” 忍冬现在真的很难受,她有力气做这些事,也不过是硬撑而已,听了卫慎的话,虽然知道他大概是随便说的,但心里也有些难受,于是,也有些嘴硬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大人自己多保重!”说完就朝洞口走去,留了个背影给卫慎。 忍冬走了几步就后悔刚才说的话了,就凭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卫慎做的那些事,她就不该生气的,快到洞口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转过身对坐在那里的卫慎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说那话的,我没打算自己走,不管怎样你都救了我一条命,而且这次也都怪我拖累了你,你才会受那么重的伤。”看卫慎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反应,她又继续说道,“我现在出去捡点柴火,再找找有没有草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说完这些她才继续往外走去。 卫慎原本在忍冬要独自走的时候就从地上捡了一粒石子,打算把她杀了以绝后患的,他向来觉得自己在意的东西得不到就要毁掉,既然他对这个女人有些在意了,而现在这女人却要弃他而去,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只是在他就要出手的时候,她却突然又转过身,说了这番话,他手里的石子又悄悄的扔到了地上。其实凭他现在的样子,他靠一粒石子也杀不了她,不过,现在不用动手了,即便面上没表现出来,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所谓同床 怕被发现,忍冬不敢在外面久待,所以回来的很快。 她捡了些干树枝,在找草药的时候还找到了些野果子,野果子有些被虫子咬过,应该是可以吃的,她采了一些,用衣服包起来。这就是他们今天的食物了。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草药,看来他们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回到山洞的时候,卫慎已经把他们呆的那小片地方清理了一下,一些碎石块什么的都没有了,他甚至还弄了些干草铺到了地上,忍冬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她把干树枝放到一边,拿出了包在衣服里的果子放到了卫慎面前才说道,“我没有找到草药,不过采到了些野果子,你先将就着吃点吧。” 忍冬的声音虚弱中带点愧疚,听得卫慎心里一软,拿起面前的野果,随便在身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味道不太好,酸酸的带点涩味,但总比没东西吃要好,他难得的对她嘴角扯了一个弧度,“你也吃吧,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现在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嗯,好。”忍冬也没客气,毕竟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而且这果子她采了不少,两个人还是够的。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他们要是今天还没找过来,应该就安全了。”卫慎吃完了手中的野果,没有再吃,而是和忍冬分析着目前的情况,“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子在外面走,反而容易被发现,而且被发现了还不可能躲过去,不过也不能在这里久待,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这些情况忍冬也知道,所以才会捡了干柴回来打算晚上用,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忍冬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做任何处理,她的头也晕乎乎的,她看了一眼低头皱着眉在思索着什么的卫慎,想让他转过头去,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就这样支支吾吾的,她最终指着那边干草铺的一小块地方问道,“这些是你刚才出去找的吗?” “嗯,就在附近找了些,洞里太潮了,晚上不能直接睡地上。”毕竟两人正在共患难,卫慎对她多了些耐心,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晚上就睡那里。” “我们?”忍冬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排除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他们在客栈的时候,卫慎可是直接让她打地铺的,现在竟是要两人睡在一起的意思么,她有些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卫慎以为她介意两人睡在一起,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这种条件下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他都不嫌弃她了,难道她竟然敢嫌弃自己? “你都把我脱光过了,现在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找地方睡吧。”他开口,语气就有些不好,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亏他还对她心软。 说到脱衣服,她就有些脸红,虽然是情非得已,但确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出卫慎生气了,她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介意。” 听到忍冬的解释,卫慎脸色好了些,但还是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在客栈的时候,我以为你不习惯与人同睡。” 卫慎确实是不习惯与人同睡,但非常时刻也不是不能将就,况且这个是忍冬,好像心理上接受度又强了一些,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跟忍冬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与人同睡!” 他只是仍旧一张冷脸的跟她说道,不过语气比刚才好了些。 确实没说过,都是我自己猜的。忍冬也无可辩驳,既然这样的话,她也就不太顾忌的说道,“大人,可否麻烦你转一下身,我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卫慎不知道她受了伤,他一直都是把她护在怀里的,闻言,他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肩上的伤裂开了。”他能猜到忍冬肩上的伤肯定没好全,她说处理伤口,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了。 “嗯。”忍冬也没和他多解释,默认了他的猜测,“请大人先暂时侧过身去。” “你……你自己不太方便吧。”卫慎有些迟疑的问道。 确实不是特别方便,不过她也习惯了,只是她背上还有一些细碎的被刮伤的地方,她自己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应该都不严重,所以就算不处理也没事。 “没事,我都习惯了,自己可以的。”她低垂着头,等着卫慎转过去。 所谓处理,不过是把伤口包扎一下,而且连用水清洗都做不到。 忍冬脱了衣服,便看到自己腰腹两侧有几道长长的刮痕,但都不深,被水泡过之后又一直没处理,皮肉有些外翻,看起来有点可怖,忍冬把自己亵衣上的一只袖子扯了下来,又用牙齿把它撕成几小块布条,她先拿了一块,把伤口处的一些污垢擦掉,身上被水浸湿的地方早就干了,想擦掉便用了点力,疼的忍冬痛呼了一声。 卫慎闻声下意识的转过身来,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忍冬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转身,但能听到他转动身体的声音,她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穿。忍冬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而且还带着点羞怒,但人家也是关心自己,她也不能怪他,她只能尽量声音正常的说道,“只是碰到了伤口,大人不必担心,只是请大人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转过身来。”说到最后语气还是有些不对劲。 卫慎早在忍冬开口前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把身体转过去了,他那一眼实际上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她的肩膀似乎比以前更瘦弱些了,听了她这话他反而没什么不好意思了,他心里想着我早就把你看光了,你担心什么。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他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相处这些日子来,卫慎的人品还是很值得信任的,听到他答应了,忍冬便放心的继续处理伤口来,只是这次不管多疼她都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来,等能看见的伤口都处理好她疼出了一声冷汗。 不过这一切比起卫慎身上的还是好了太多了。 等待的时间是极其漫长的,尤其两个人还一身的伤,而且还需时时警惕着,大约正午又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在山洞里听见了外面有人搜寻的动静,这让忍冬无比庆幸卫慎决定的正确性,他们要是没躲起来,这时候肯定也走不了多远,那就遇上这一波人了。 听声音就知道领头的应该是那位少宗主,他们在附近找了许久才走,有好几次都路过他们藏身的山洞,忍冬连呼吸都变轻了,就连卫慎也隐了呼吸,实在是他们现在这样,一旦被发现,那绝对不会好过。不过他们这处地方实在是够隐蔽,即便他们路过好几次,也没发现这个山洞,等过了一会儿,人终于离开这里,忍冬才算松了口气。 “呼,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对着卫慎露出一个敬佩的神情,“你当初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啊,我当时一点都没看出来。” 卫慎此时的神情也松懈了下来,“他们查过这里就暂时安全了,我们休息一夜,明早再离开。”不过还是没解答忍冬的问题。 他们这种从鲜血里打拼出来的人对这种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地方有一种天然的警觉,尤其是他并不像一般官员一样总是待在庙堂之中,而是因为一些私下的任务经常会到各处奔走,露宿荒野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山野之中他也很熟悉。 卫慎说过这句话之后也不再说话,忍冬也不是个多会找话题的人,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山洞里光线暗,两人又发烧加受伤的,在干草铺的小床上静静地坐着,不一会儿就都有了困意。 两人便都躺了下来。 卫慎找干草的时候也实在是没力气走太远,所以找到的干草足够铺的那一片地方也没有很大,尽管两人都有意不碰到彼此,但地方小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不过两人都不是迂腐的人,倒也没有特别在意,略有尴尬而已。 只是睡着睡着,卫慎就觉得有一个东西不断向他身边拱着,这玩意儿不做它想,必然就是忍冬了,卫慎有些困倦的睁开双眼,果然就见她手脚并用的抱着自己,嘴里还不断说着“冷、冷。” 这个时刻可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候,纵然山洞有些阴潮,但也绝不会觉得冷,卫慎想到了一种可能,便把她的头从自己怀里扒开,摸了摸她的温度,果然发烧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自己也发着烧,两人现在连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无奈的任怀里的人死死的抱着他取暖,最后因为姿势太难受,他也伸了双臂,干脆抱住了她,最后倒是又睡着了。 两人睡得很安分,一觉醒来天色都有些暗了,山洞里更是完全都黑了下来,卫慎醒的早一些,避免尴尬,他把忍冬从他怀里扒了出来,自己坐了起来。 ☆、高冷形象的倒塌 不管是为了照明还是取暖,卫慎都想把火升起来,可他带的火折子早就不能用了,它想问问忍冬有没有带什么能取火的东西,但看着她皱着眉睡得一脸难受的样子,最终还是静静的坐在干草上没有动。 忍冬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重,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大概又严重一些了,想抬手试试额头上的温度,手肘却碰到了坐在她身边的人。她这时才想起来两人是睡在一起的,不过他大概早就醒了。 看了看几乎已经不能视物的山洞,她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道,“怎么没有生火。” “火折子都扔了。”卫慎淡淡的说道,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实际上他已经为这件事皱着眉头许久了。 忍冬也没管他的语气,听了她的话后只是说道,“我带了打火石,还能用。”她说着便从干草上站了起来,走到他放干柴的地方,拿了一些干树枝准备点火,因为头晕,忍冬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两下,不过很快又站稳了。 她先拿了点干草点燃,看着火一点点变大,她才把干树枝一点点往上面放,她此时不得不庆幸她一直都比较习惯随身带打火石而不是火折子了,不然他们今晚还不知如何生火。 暖黄色的火光照得整个山洞都明亮温暖了不少,卫慎看着在火堆旁一点点放树枝的身影问道,“你发烧了?怎么不说?” 忍冬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还是说的这样的话,身体僵硬了一下才说道,“就是有点低烧,没事的,何况你也发烧了,说了也无济于事。” 忍冬说的是事实,她的语气甚至还透露出对他的关心,可卫慎突然就很生气,都是因为她这次太轻敌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现在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了。 自己的人?卫慎被自己冒出的想法惊了一下。他一开始留着忍冬是因为她有用,后来把她带回自己家是因为答应了让她留下来,而他的性格也让他不会在自己身边留下无用之人,所以才会教她一些东西,至于后来他的心境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划为了自己的人呢?或者说他心里更希望她是自己的女人。 第8节 卫慎有些神色晦暗的盯着火光里的女人,不是很漂亮,最多算清秀,但看起来却很让人舒心,脑子也不够好用,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的态度勉强算是有胆色外,似乎再找不出别的优点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卫慎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既然自己在意的话,为什么不把人绑在身边呢。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莫名的温和了不少,“好了,你既然不舒服,就过来休息吧,不要一直看着火堆了。” 忍冬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发现卫慎一直在看着她了,只是她也不敢抬头看卫慎是什么神色,只能浑身僵硬机械的一根根往火堆上加着柴,听到卫慎叫她过去她也不敢拒绝,只是拿了中午没吃完的野果走了过去。 “都这么晚了,你也饿了吧。”她边说边在他身边坐下,低着头把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你怕我?”卫慎看着忍冬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他不介意别人怕他,甚至他这样的身份他是乐意看见别人怕他的,只有畏惧才不敢背叛,忍冬一直以来都有些怕他他也能感觉到,只是现在他却突然计较了起来。 忍冬确实有些怕他,但相处下来这份畏惧少了不少,只是卫慎现在突然就这样问她,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沉默了下来。 面对这份沉默,卫慎的语气不复刚才的温和,“抬起头来,看着我!”声音像掺杂着碎冰,让人一冷。 忍冬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生气了,卫慎给她的感觉很复杂,但不包括喜怒不定这一条,她下意识的就顺着他的话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他的脸色并不好,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又因为发烧,双颊处有一些不正常的红晕,再配合他此刻阴沉沉的脸色,忍冬觉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吓人,感觉有点像乱葬岗爬出来的冤魂,虽然这样说对眼前的人很不尊重,但忍冬确确实实就想到了这个。 她瞳孔微微放大,神情有些呆滞,显示出她有些被吓到的心情。 卫慎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就变好了起来,阴沉的脸色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甚至嘴角都有些微微勾了起来。“看够了吗?” 忍冬一惊,才发现自己因为被吓到,竟是眼睛一直停留在卫慎脸上,她此时也注意到了卫慎脸色的变化,心里想着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以后对他的印象大概要加上喜怒无常这一条了。 不过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她的脸颊也有些微微泛红,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对……对不起。” 说完话,忍冬等着卫慎的反应,却只听见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她手里拿了一个野果。他的指尖微微划过她的掌心,带来一种微麻的刺感,忍冬一抖,但还是握稳了手心的野果。 最后,六个果子,她吃了两个,卫慎吃了四个,不抵饱,又难吃,但却只能依靠这个来补充水分和能量。 纵然中午睡了那么久,但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也确实相当无聊,在困意渐渐袭来的时候,忍冬又往火堆加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后,便和卫慎一起平躺着进入了梦乡。 和中午一模一样的情况,一开始两人都是尽力不碰到对方,但等忍冬睡熟后,她又自动像热源靠去,并紧紧的抱紧了他取暖。 一回生二回熟,卫慎看着怀里的女人,这次很自觉的就伸开双臂抱住了她,然后继续休息。 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是忍冬先醒来。 山洞口传来微弱的亮光,柴火堆也早就熄灭了,还剩几根黑漆漆的木炭冒着一点点白眼,忍冬睁开眼又闭上,再睁开,她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 她和卫慎侧躺着,她睡在卫慎的怀里,她手脚并用的缠在卫慎身上,而卫慎只是虚虚的搂着她,怎么看都是她主动,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忍冬想起卫慎杀人不眨眼的果决,她对自己的下场有点担忧。 忍冬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搂着卫慎的手,又把自己架在他身上的腿放了下来,最后把卫慎搂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放回了他自己身边,想在他醒来前制造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她的小心思显然不能实现了,因为在忍冬抬起卫慎的胳膊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双眼睛直直的落在了她举着他胳膊的手上。 忍冬的尴尬都不知道怎么掩饰了,她只能傻傻的笑着说道,“呵呵,呵呵,那个……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因为不知道什么表情合适,她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卫慎其实比忍冬醒的早,只是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她是自己的人了,就要把人牢牢的握在手心了,所以他才会让忍冬自己发现她都做了什么。但是也不能把人逼太紧了。 看着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忍冬,他没有收回自己视线,只是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哦~误会,你说是就是吧。” 这样的承认比直接质疑还让人难受,忍冬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昨晚大概乘人之危做了更过分的事,虽然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忍冬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反而是卫慎又变回了正常的语气说道,“既然天已经亮了,我们就赶紧离开这儿吧。” 也许是体质强悍,即使没有药,两人休息了一晚,烧竟奇迹般的退了,这让原本筋疲力尽的两人也恢复了些力气。卫慎的内力也恢复了些,至少不需要支撑着忍冬才能走了。 走出层层隐蔽的山洞,两人又在山林中穿梭了两个时辰才看到了人烟。 显然是一个流剑宗山脚下的村庄,两人这副狼狈的样子出去很容易引起注意,忍冬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谁料卫慎却径直向村尾的一处院子走去,还直接叩响了人家的门。 他们去的这户人家虽然在村尾,可附近住的人离得也不远,而且就这样直接敲门,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流剑宗一旦派人查到这里,他们直接就暴露了好么。卫慎从来都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啊,忍冬过了起初的惊吓后,就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谁呀!”伴随着一个尖利的嗓音,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颧骨高高,有点年纪的女人,穿着一身的粗布衣服,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有点凶。她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然后警惕的说道,“你们是谁?” 卫慎突然就笑容满面的说道,“大娘,我和妻子想在这借宿几晚,不白住,每天付你们三十二个铜板。” 女人听了这话,警惕的神色变了变,然后说道,“三十二不行,至少要五十一个铜板。” “最多四十二!” ☆、暂安 忍冬现在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毕竟看着一向在她心目中是高岭之花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瞬间变成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娘,这视觉效果太冲击了。 等女人把他们带进了院子,她才明白刚才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见原本是一脸刻薄相的女人关上门后,瞬间在卫慎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属下秋娘,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是?”收敛了神色之后这位秋娘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凌厉的英气。 原来传说中的锦衣卫的情报遍布天下看来不是夸夸其谈啊,看来刚才那段对卫慎来说反常的对话应该就是对暗号之类的了吧。 “卫慎!”卫慎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女人听完,语气越发恭敬,“原来是指挥使大人。”说完这句话她也没有多问,锦衣卫的规矩,不该知道的事千万不要多问,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收集情报的,若是没事发生的话,说不定一辈子就以伪装的身份活下去了,所以她才会第一眼见到卫慎认不出来。 “嗯。”卫慎低应了一声,示意面前的人起来,让她先给自己安排房间。 秋娘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脸吃惊加恍然大悟的忍冬,有些不确定两人的关系,语气带了几分犹疑的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安排。” 卫慎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格局,就一个厨房加一个大堂并几间屋子,很平常的农户人家的院子,住上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说道,“安排在我隔壁吧。” “是。”秋娘无二话,带着两人去了西侧的屋子,一人一间房,“条件简陋,还望大人委屈一下。” 这样的客套话卫慎自然不会理,他在屋子里唯一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你家里有草药吗?” 秋娘也看出来两人受了伤,不过一般人家家里哪里会备什么药,即便她因为身份原因备了一些,但可能也不太够,于是就语气有些愧疚的说道,“家里就备了一些三七,忍冬,鱼腥草之类的寻常药草,恐怕还要去村里郎中那买一些。” 两人现在这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适合宣扬,所以秋娘也没说把郎中请回家来的事,只说买点草药回来。 卫慎听了也赞同,“伤药有忍冬,三七就够了,你去找忍冬,她会医术,让她告诉你要买些什么草药,最好是多买些退烧药,再买些治伤的,这样不惹人注意。” 卫慎虽然没说忍冬是谁,但秋娘不用猜也知道是隔壁那位,收到命令后便从大人的房间退了出来,去到隔壁的房间,说明了来意。 不得不说卫慎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她这刚学的技能没多久就派上了用场。虽然两人的烧今早醒来已经睡了,但再吃点药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这种药不惹人注意,忍冬写了张药方,又添了几样治疗伤口需要的药,便让秋娘去郎中那儿买药了。 “麻烦你了。”忍冬对秋娘很客气,毕竟人家服从的卫慎,而自己只是附带着而已。 “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客气。”秋娘向她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便离开去抓药,出门前还把院子锁了起来。 在外面待了两夜,除掉身体的不舒服,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洗个澡,无奈秋娘好像完全没想到这点,虽然知道厨房在哪儿,但她也不方便贸然就用人家的东西,一身脏污,她连床上都不敢坐,只能坐在凳子上等秋娘回来。 村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来回走一趟也不费什么时间,很快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秋娘拎着一包包的药回来了。 没有去卫慎那儿,秋娘反而先去了忍冬的院子,关键她要问一下这些药要怎么煎。 除了药她还拿了一套衣服过来,“我临出门的时候往灶里添了几把柴,现在水应该烧热了,这是我的衣服,你先将就着拿着换吧。” 原来不是忘了洗澡的事,而是在烧水,忍冬向秋娘表达了感谢,然后又说了药的事,再多准备一些棉布条。 卫慎那边和忍冬一样坐在凳子上,他倒是无所谓洗热水冷水,只是没有换洗衣服,而且刚才也一时忘了提这件事,秋娘也是一样给了他一套换洗的衣服,“这个是一直放在家里没人穿过的,大人将就一下。” 秋娘在这边的身份是一个泼辣的寡妇,家里没男人,就连这套男装也是被以防万一被压在箱底多少年的。 卫慎没有对衣服提出异议,而是继续了解情况,“这边有流剑宗的人过来吗?” 其实两人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秋娘虽然不会多问,但也猜到了几分,于是她便如实答道,“没有,我们这一处虽然也属于流剑宗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却在山阴处,平时流剑宗的人甚少到这里来,最近几天也没有什么异常。” “嗯。这两天你多留意一下,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卫慎这样说道。 事情了解完,秋娘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她离开时还顺便带上了门。 忍冬的药是秋娘帮忙换的,而卫慎的则是忍冬帮忙的,其实她非常不能理解这位大人为什么不顺便也让秋娘帮他上药,还要劳烦她这个伤患。 “大人,为何不让秋娘来呢,我这样不太方便。”秋娘终于把最后一个伤口上药包扎好后,用万分诚恳的语气建议道。鬼知道秋娘给她上完药后跟她说大人那边就麻烦姑娘了时,她是什么心情。她也受伤了好么?还是肩膀,每次抬胳膊都感觉是一种折磨,虽然这种折磨已经很久了,但还是不想接受额外的工作。 卫慎看了她一眼,语气相当正常,相当若无其事的说道,“不让你来,我让人教了你半个月的医术有什么用?” 好吧,我竟无言以对!忍冬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虽然有点憋屈,但她还是抬起头,笑靥如花的对面前的人说道,“大人,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卫慎点点头,对她的这个提议表达了认同。 回到自己房间,侧躺到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虽然有点饿,但忍冬表示她好累,还是选择先睡一会儿。 这个累,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理。上辈子她就是一个小村姑,然后跟了沈延平东奔西跑了几年也没怎么改变,后来被设计嫁人,她也是一村姑,如果不是最后夏棠那样残忍的对她的话,她也不会生出什么报仇之心,可现在跟卫慎在一起,她觉得心好累,一开始是提心吊胆,后来卫慎好像也不管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对她挺好,她就渐渐放下了心,可是最近卫慎好像有点奇怪,她直觉的有一种危险感,妈呀!谁借我个脑子,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好吗! 吃了药的脑子混混沌沌,忍冬想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如果不是卫慎的反追踪特别厉害的话,那就是他们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他们在秋娘家住了好几天,居然都没有人找过来,甚至连邻居也不太过问,可能是平时秋娘泼辣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大家都不想招惹她吧!果然,锦衣卫的人有特殊的生存技巧。 第三天的时候,阎良还有另外一个锦衣卫找到了这里。据阎良所说,他们去的那处也早有埋伏,不过大概主力全都集中到了落溪崖那边,所以他们在折损了三个人后逃了出来,怕暴露这里,在山里又躲了几天才出来。 “大人,你果然在这里!”阎良看见卫慎的那副表情跟小狗看见了肉骨头似的,双眼里都是星星,忍冬看着平时那个行事稳重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有些不忍直视的别开了头。 “忍冬姑娘,你也在?”终于抒发完激动之情的阎良也抽空对忍冬微笑着问候了一下。 “嗯。”忍冬微笑,“你们肯定受伤了吧,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没事,都是小伤,不碍事。”阎良终于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原先那个处事有序的样子。 说实话,虽然阎良大部分时候也是一张严肃脸,但他处事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而且长得也属于很纯良的那种,就是那种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很好相处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善良,现在那张善良的脸就对着她笑。 于是,忍冬立刻不忍心的说,“还是先处理一下吧,你们毕竟在山里躲了那么久,伤口还是及时处理的好。” 阎良看了卫慎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样子,于是双手抱拳,向忍冬拱了拱手,“那就麻烦忍冬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忍冬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不注意扯到了右肩的伤口,表情扭曲了一下,继续说道,“秋娘会帮你们的,我现在不太方便。” 于是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秋娘带着他们去了唯一剩下的一间房清洗上药。 真的该庆幸秋娘家还剩了一间房,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自己在玩单机,好忧伤!有木有小天使在看书? ☆、演戏 两人的伤说是不重,但也只是相对那几个直接死了的人来说,不过他们的忍耐力真是常人能及的,因为在山里待了几天,伤口有些溃烂,忍冬是叫秋娘直接用烈酒给他们清洗伤口的,可他们居然从头到尾连哼都没哼一声。 第9节 另一个跟阎良一起突围出来的人叫蒋阳恒,忍冬对他没什么印象,其实和他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属于长得特别寻常的那种,而且他们总有一种随时随地让别人忽略他们的气质,据说这也是锦衣卫训练的一种,可以随时隐藏到人群中。当然了,一般隐藏能力越强的,武功也是越高的,所以这次他们十个人折损了一大半,可见流剑宗是下了怎样的决心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 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人是不可能瞒住的,于是等给两人包扎好,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坐下来的时候,秋娘就大叫了起来,“我爹那个死老头子,当初非要把我嫁给那痨病鬼,最后人死了他也不肯管我,现在看我一个人在这里混的不错,就叫你们来占我便宜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秋娘当初来这里的身份就是夫家去世,娘家不管的寡妇,而且为了行事不露破绽,她一向都颇为泼辣,原本就知道她家前几天来了几个外乡人,只是基于她平时的作风都忍着没问,她这一嗓子叫起来,大家就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了。 秋娘家的院子锁着,大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一个男声梗着声音说道,“你那短命鬼丈夫的妹妹和妹婿都能找来,我们是你的亲兄弟凭什么不能来。” 哦,原来前两天来的是夫家的小姑子和她丈夫,今天的是娘家兄弟。众人心下一片了然,要说这秋娘虽然为人泼辣,但也是个能干的人,自从来了他们这个村,日子不说多富裕,但也是红红火火,这下,怕是这些亲戚听到风声了,想来打秋风的。 果然,就听秋娘说道,“当年我走的时候,我小姑子还给了我一根银簪子做盘缠呢,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亲兄弟,当初我被夫家的族里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现在倒是知道是我娘家亲兄弟了。”嗓门洪亮,语气讥讽,是秋娘一贯的作风。 “你……你,长姐为母,你现在日子好过了,难道不该照顾我们吗。”又是刚才的男声,语气比刚才少了几分理所当然,但也没有认错的意思。 众人心里鄙夷,摊上这样不要脸的娘家人也真是糟心,大家顿时觉得秋娘的泼辣是理所应当的了,这样的家人,自己不强硬一点,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大家就这样隔着院子听着,都能想象到院子里激烈的吵架场景,只是隔了堵墙看不到里面的场景,有点抓心挠肝的。 里面声音还在继续,这次换了个柔弱一点的女声,大概是那个小姑子,只听她说道,“嫂子,不好意思,都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我只是想顺道过来看看的,过几天就走。” 众人都只知道秋娘家这几天来了几个人,没看到他们当时狼狈的样子,不然这说辞是定然没人相信的。 小姑子都这样说了,另一个男声也只能说道,“我也住几天就走,姐,你总不能把自己亲弟弟赶出去吧。” 脸皮真厚,大家在外面听着都能想象到秋娘弟弟现在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这哪是亲弟弟,分明就是讨债的,偏偏关系在那儿,还不能抹开面子。 果然,就听秋娘似是无奈似是气氛的声音说道,“你们最好给我住几天就走,要是想在我这儿占什么便宜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姐,我们可是你嫡嫡亲的弟弟还能害你不成。” 随着男人嬉皮笑脸的声音从墙那头传来,这场争吵也差不多结束了,一墙之隔的众人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声音了,才各种表情的离去。 “以前看着秋娘泼辣,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一个寡妇也是不容易。”有人说道。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亲人找过来,这眼见着日子要过好了,就找过来了,这不明摆着想捞点什么嘛。” 众人边走边讨论着,大部分人都是同情居多,秋娘从搬来,因为性格泼辣,在村里一向不是特别讨喜,现在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就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了。 院子里的人等了一会儿,确定人都走了,阎良才说道,“忍冬姑娘,这方法确实奏效吗?” 其实合伙演这一场戏是忍冬和秋娘商量的结果,村里一下多四个外人肯定让人生疑,可村里人一向淳朴,若知道这几个是糟心亲戚,就会同情了,反而可以减少疑虑,忍冬原本就是农家女,秋娘也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所以知道这些道理,可阎良他们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没事的,我们也只是拖延一下时间而已,最多待几天我们就走了。”不管多安全的地方对于久留来说都不安全,所以他们也只是让人不觉得奇怪的基础上,把身体调养一下而已。 果然,经过这件事以后,往来想要到秋娘家来打探的人少了很多,反而平时那些对秋娘颇有意见的人言谈间也对秋娘多了几分同情。 都说锦衣卫是一支铁血部队,忍冬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不仅是说他们的训练手段残酷,行事冷厉,他们的身体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卫慎那样重的伤也不过就休息了三天,行动间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了,他们四个人,忍冬的伤最轻,可现在她却是看起来最虚弱的那个。 附近村子已经开始有流剑宗的人出现了,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决定离开。 流剑宗已经确定和静远山庄勾结,且经过这次也算是和朝廷撕破脸了,那这个宗门,至少是这个宗门的宗主和少宗主是绝对留不得了,朝廷不方便直接派兵镇压,那从内部开始瓦解就是最好的法子,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联系一下相关人员。 有野心的人很多,那样的人只要稍微给他一些助力便会有不小的作用。 卫慎一行人从秋娘家离开以后并没有回京,而是留在了他们之前到的那个小镇子上,那里是去流剑宗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离开的必经之路,这些日子以来,流剑宗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查了许多遍,现在去那里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 这里离京里太远,当地衙门几乎不起作用,卫慎也没指望他们,他们也没有住客栈,反而是蒋阳恒带着他们穿街绕巷,然后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阳恒以前是这里的人,这处是他以前的院子。”阎良看忍冬一脸不解,和她解释道。“其实我们这次过来,专门选了两个这边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忍冬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说锦衣卫没有办不了的事了,这考虑的也太周到了,处处都有暗桩,连随行的人都是选的各方面最有用的,办事又不计生死,如果这样的一个部门都办不成的事,大概也没什么人能解决了。 院子里有些荒凉,但没有想象中的杂草丛生,蛛网遍地的场景,大概是隔一段时间有人打扫。 一直都处于隐形状态的蒋阳恒这时候终于显现出了一些存在感,他一边带着他们往住的地方去,一边跟他们解释着目前的情况,“这里是一处老巷子,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这里就没什么人住了,我雇了人让她三个月过来打扫一下,所以我们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是没有人会察觉的。” 这些情况在来之前卫慎和阎良就大概了解过了,所以这一段解释更多的是说给忍冬听的,他和阎良都看出来指挥使大人对忍冬有一点不一样,所以这种多说几句话的事,即使平时不怎么做,现在也乐意为之。 三个月打扫一次,虽然院子里看着情况还好,但等蒋阳恒带着他们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落了一层灰。 虽然卫慎看着已经没事了,但想到自己给他处理伤口时看到的惨状,忍冬第一时间就自觉主动的先把卫慎的房间打扫干净了,连自己的房间都先放到了一边,其狗腿程度另另外两人叹为观止。 卫慎虽然是指挥使,但出任务的时候也很少会让人伺候,而卫慎现在居然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阎良和蒋阳恒都表示很惊讶。 擦擦洗洗之后,屋子里很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人气,被子衣服什么的还是要现买,幸好他们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把东西再抱到院子里晒一晒就好了。 外面太阳高悬,天气晴朗,很显然天公很配合,很快院子里就晾满了被子衣服,忍冬看着这些,满意一笑,终于从惊险刺激的生活中出来了,这样农家小院似的生活总是会给人安心感。 ☆、牵扯 住在小院子里的生活对忍冬来说是平静而安宁的,但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流剑宗的事一天不解决,卫慎他们就不会安心。这些从各种不间断的往来信件就可以看出来。很显然他们在针对流剑宗做一些事,而这些事并不需要忍冬参与。 知道了这些,忍冬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正都是些和她无关的事,她想对付的不过也是夏棠一个而已,不过她还是在替卫慎换药的时候问了一句,“顾少宗主和夏棠有关系吗?” “有,但具体什么情况暂时还不清楚。”卫慎没有怪她的意思,反而还认真的回答了她。 对付流剑宗的法子和左元镖局的如出一辙。据他们了解,流剑宗虽以铸剑闻名,但实际上修习剑术的人更多,毕竟要铸出一把好剑,不仅所耗费的精力巨大,而且更是需要机遇,有些人甚至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铸剑师和打铁匠没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想要靠剑术闻名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但顾流云始终觉得兵器才是正统,武学只是辅助,所以一直不太赞同他们太崇尚习剑。 崇尚剑术的那一派里有个叫习原的,年轻,有心计又有野心,卫慎看重的就是他。派人和他说过朝廷想扶持他做流剑宗宗主的意愿后,他考虑了三天,最终答应下来。不过他的条件是依旧保持中立状态,不参与朝廷争斗,不参与江湖事务。 江湖人士就像一盘散沙,放荡不羁又不好管理,皇上那边从来就没有过让他们收编入朝廷的想法,只要不闹事就行,所以习原的条件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不过他倒是对习原这个人更为欣赏了,有野心又不莽撞,有心计却不失底线,这样的人值得一用。 但是卫慎也明确说了顾流云和顾少天两人归他的事,省的以后惹麻烦。习原倒也知趣,答应的很爽快。 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习原就在流剑宗掌握了大部分的实权,随后他更是指出宗主顾流云和少宗主顾少天监守自盗,以飞鸢剑为饵,暗杀锦衣卫指挥使的事。大家虽然不怎么买朝廷的账,但直接这样对上朝廷还是不敢的,尤其是锦衣卫这样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以飞鸢剑这样的镇宗之剑为饵,自此,顾流云算是彻底的失了别人的敬重,习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新一任宗主,当然还有一些死忠的,在他以雷霆手段处理后,大家也都安分下来。 顾流云和顾少天被习原以□□之名关入了后山禁地,但实际上却是悄悄地送到了卫慎手上。 “两位可有什么要说的?”卫慎看着面前狼狈的两人,抚了抚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道。 为了保证犯人的可控制性他两的武功已经被废了,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无异于生不如死。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顾少天连看都没有看卫慎一眼,便语气坚决的说道。 “哦~自古英雄出少年,顾少侠当真有骨气。”卫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他可记得是谁把他逼入悬崖的,这有仇不报非君子。 “让我来看看顾少侠的骨气吧。”卫慎说完,一掌朝他胸口拍去。顾少天立时吐出一口血来,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少天!”顾流云见儿子受罪,痛苦地唤了一声,“卫慎,暗杀你是我的主意,你要杀要剐都冲我来!” “爹!孩儿没事。”顾少天撑着一口气对顾流云说道。 “你们这是要在我面前来一出父子情深?”卫慎的语气似是询问,但脸上却是一片寒霜。每次他这个样子就说明他的耐心用的差不多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对阎良吩咐道,“一个一个来,看看到底是谁比较情深。” 阎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付这种硬骨头,一般的刑罚不管用,他们都是选择一寸寸敲碎他们的骨头,受刑者痛不欲生却又没有性命之忧,即使熬过了刑罚这一辈子也是废了。 阎良先动手的是顾流云,寸寸碎骨之痛,即使是顾流云也痛的晕过去了好几次,但他依旧咬紧牙关不松口。 顾少天在一旁看的几次忍不住想上前,却又被一掌挥开。 “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显然是隐忍到了极致。但他却不敢说什么,他爹受了这样的苦,他更不能让他们得逞。 卫慎挑了挑眉,语气有些玩味的说道,“顾宗主果然好耐力就是不知道令公子受不受得住了。”他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又继续说道,“或者我们换个玩法,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开口,那舌头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先把顾少宗主的舌头割了怎样?” 他话刚说完,阎良便手起刀落,霎时一截舌头便从顾少天的嘴里掉了出来,一片血腥。 “卫慎,你这朝廷的走狗!”顾流云目眦欲裂,发出痛苦的低吼。 卫慎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辱骂似的,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看来顾宗主对现在的情况依旧不满意啊,要不要我们在试一试别的地方,去势怎么样?我的人都是宫中出来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 失去男人的标志,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顾流云宁远看着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愿意亲眼看着儿子受此痛苦。他低下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气息。 “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他最终还是屈服,都说没有锦衣卫撬不开的嘴,他现在总算是相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宗主果然没让我失望。”卫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顾流云面前蹲下,看着他轻声说道,“说说你是如何和静远山庄联系上的吧。” “我没有和静远山庄联系。”顾流云认命般的说着,“我们流剑宗从不与人结党。” “哦~那你们两次刺杀我意欲何为?” “是夏家堡堡主夏时,他手中有一本剑谱,名叫九流剑谱,里面记载了有史以来的各种名剑的详细信息以及铸造工艺,这对每个铸剑师来说都是圣物般的存在,更是历任宗主穷其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他答应只要我替他办三件事,就将剑谱给我。” “这第一件事就是在曹正阳设宴当晚刺杀我,第二件事便是以飞鸢剑之名诱我出手。”卫慎不需要顾流云多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自己接下了下面的话,然后又问道,“这两件事都是杀我,不知这第三件事是否也与我有关。” 说一句和说一百句并没有差别,顾流云也不再隐瞒,“没有,在落溪崖的那次我们以为你必死无疑,于是那最后一次机会便变成了夏堡主的女儿要我儿子以后替她办一件事。” 由两个当家人之间的承诺变成小儿女间的承诺,这对顾流云来说无疑是有利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夏堡主也确实宠她女儿,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卫慎竟然没有死,而他现在也落到了他手里。 看来忍冬所说的顾少天喜欢夏棠的事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九流剑谱!卫慎也曾听过,不过这对他来说毫无作用,甚至对大部分人来说也是没什么用的,他在意的是夏时用他收买了流剑宗替他卖命,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夏家堡对静远山庄的事太热忱了!不过不管事实如何,解决了流剑宗的事,他们应该先回京复命。 回京城走的是官道,几个人都有伤在身,便也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的。卫慎和忍冬坐在马车里,阎良和蒋阳恒在外面轮流赶车。 忍冬知道流剑宗的宗主和少宗主都落到了卫慎手里,而凭他们现在仍是四个人上路也大概猜出了他们大概已经被解决了,心里有点不忍,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也是他们差点就让自己和卫慎葬身崖底,要报仇,心软是最要不得的。 而且卫慎也把夏棠和顾少天的关系告诉了她,不管前世自己的事顾少天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她想总归是逃不了干系的,既然人已经死了,也就没有计较的必要了,她最大的目的还是夏棠。 这次看到的夏棠和沈延平还是和以前一样,夏棠总是追在沈延平的身后,只是沈延平身边即使没有了自己,她的那个妹妹也没有被他带在身边。 忍冬觉得夏棠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自己那个妹妹是真蠢,自己跟在沈延平身边好歹还有点救过他的情谊,加上他对自己确实有感情,而自己妹妹呢?也许是被沈延平的优秀甚至家世所迷惑了吧,竟然帮着夏棠设计陷害自己,她难道不明白没有了自己,沈延平对他们能有几分感情,可毕竟血浓于水,她不想找自己亲妹妹报仇,只愿相忘于江湖吧! 不过比起前世,这一次沈延平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上辈子她成为叛徒后,他虽然仍对自己有感情,可迫于悠悠众口,江湖大义,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己,可这一次,自己亲口承认背叛,他却总以为自己有苦衷,几次三番试图让自己回到她身边。 两世,同样的结果,不同的过程,却有了这样大的差别,忍冬觉得有点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把小剧场改回正文了!大家放心看吧!!=_= ☆、关心 一路畅通无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京城,卫慎先回府换了身衣服,便进宫去向皇上复命。 “流剑宗并未与静远山庄相勾结,一切都是因为夏时从中周旋。”卫慎单膝跪地,向面前穿明黄色龙袍的人一一禀报着这次的事情。 显宗皇帝今年四十多岁,因为卫慎父亲的缘故,对卫慎一向宽和,他抬了抬手让卫慎起来说话,然后才问道,“夏家堡堡主夏时?他对沈华鹤的态度有些过于热情了。” “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微臣也觉得其中怕是有蹊跷。”卫慎并没有因为皇帝的态度而又任何改变,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禀道。 “嗯。”显宗皇帝一直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摸着胡子,在书房转了两圈,仍是没有什么头绪,“此时还需你密切关注,江湖人士一向不羁,朕也不曾管束过他们,只是最近静远山庄的动静太大了,手都伸到朝廷里来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曹正阳!” “是,微臣领命!” “听说曹正阳的消息是你在沈延平那边抓的一个女子告诉你的。而且那女子现在还住在你府上?”正事说完了,显宗皇帝便开始关注起他的私事来了。 第10节 卫慎的父亲曾是他的挚友,只是最后战死沙场,连他夫人也不久就病逝了,留下这个唯一的香火。 他原本并没有想过让卫慎入锦衣卫,锦衣卫有多残酷,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自己决心已下,他劝过几次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倒是跟他父亲一模一样,都犟的要死。后来看着他一步步爬上来他不是不欣慰的,可渐渐地,他的婚事倒成了一大难题了,一方面,他的身份很敏感又很危险,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如今都二十多了,他可不想自己好友就此断了香火。 “是,她原本是跟在沈延平身边的,被我们抓了之后就投靠我们了,这些日子得到的一些大消息,基本都是她说的。”锦衣卫为皇上办事,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所以有些事他也就没有说,没想到现在皇上居然问起来了,他愣了一下之后,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这么说这个女人投靠你们就是为了夏家堡堡主的女儿?”显宗皇帝有些不放心,他虽然着急卫慎的婚事,但也不想随便什么女人都往他身边塞,不然这些年他也塞了不少了。 “是,即便不是,微臣也会让她只有这一个目的的。”如果是一开始卫慎还有些顾虑,但现在他已经把忍冬划为了自己的人,一切便不一样了。 显宗皇帝看出了卫慎对忍冬的不同,便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对你一向是放心的。” “是,多谢陛下!”卫慎又单膝下跪,向显宗皇帝行了一个礼。 “早跟你说过不必如此多礼,何况你身上还有伤!”显宗皇帝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罢了!” 看着眼前的人仍旧是恭恭敬敬的行完了礼,显宗皇帝一脸头痛的样子,“你这次受伤就先在府里好好休养几天吧,夏家堡那边的事先不用急。” 下属太拼命,他这个做上司的也心疼啊,尤其是这个下属还总是一板一眼,规矩比谁都好,他作为长辈有时也很闹心啊!这都是跟谁学的,他爹当年跟他称兄道弟的时候也没这么规矩啊。 显宗皇帝看着顶着一张面瘫脸,笔直的站着的卫慎,感觉有点闹心,又很愧疚,把好友的儿子养歪了都是我的错,他心想,也许府里多个女人会让他变正常一点吧,没看刚才他提到那个女人时,他语气里有明显的维护之意吗,这可不常见。 “好了,好了,没事就先回去歇着吧,其他事等伤养好了再说。” “是,微臣告退!”卫慎行了礼,弯腰向后退去,走到门口时,才转过身离开。 回到将军府,卫慎在自己院子里没有看见人,他想了一下便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忍冬正在忙,刘伯在一旁打下手。 看着忍冬手里不断翻炒的动作,卫慎的脸色很冷,“你这样,是右手不打算要了吗?” 忍冬一心都在做饭上,根本没注意到卫慎什么时候来的,他一出声,她就被吓了一跳,不确定他这话是不是在关心她,她便说道,“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不碍事的,大人,你的伤比较严重,我就想着做点药膳给你,可以恢复的快一些。”语气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不得不说,忍冬对他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成功的顺到了他的毛,卫慎的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指着她锅里正在炒的肉片说道,“这也是药膳?” 显然不是! 忍冬也猜不到他到底在计较些什么,只能解释道,“这是晚饭的菜,我们回府的时候已经酉时了,刘伯说你一般不再宫里用膳,我就给你做了晚饭。” 从卫慎出现在厨房的时候,刘伯就有点懵,现在这情况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怪忍冬丫头,都是我不知道她伤还没好。”他照顾卫慎这么多年,自然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心,也是他粗心,看忍冬动作间完全不受影响就以为她伤已经全好了。 他说完,又跟忍冬说道,“忍冬丫头,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刘伯,没事的,就剩两道菜了。”忍冬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在路上这段时间也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右肩上的伤因为反复拉伤,所以还没好,但也不怎么影响正常活动了。 卫慎没有怪刘伯的意思,但是听着忍冬的话他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你若是想逞能我也不拦着你,只是我没有兴趣养一个残废!”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忍冬也能感觉到卫慎是真的生气了,她只能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诺诺道,“对不起,我……” 卫慎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对不起我,当初你肩伤没好我同意带你去流剑宗是以为你会有分寸,现在你这样是对你自己不负责。” 忍冬被卫慎说得一时无语,她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总想着为卫慎做些什么,她觉得卫慎给她的远比她期盼的多,甚至不久前还救了她一命,这些都让她内心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些事可能在往她设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卫慎语气里淡淡的关怀之意,就算再迟钝,忍冬也觉察到了,面对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她也不敢再违背她的意思,但即便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跟刘伯说道,“炉子上的当归鸡汤要用文火炖够两个时辰才能取下来。” 这丫头可是对少爷越来越上心了,而且现在看自家少爷也不是全无反应的样子,即使忍冬的话有对自己不信任的嫌疑,刘伯还是乐呵呵的说道,“忍冬丫头你就放心吧,我都记着呢,你和少爷就去好好休息吧!等吃饭我再叫你们。”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对于有了别的心思的卫慎来说,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别的方面,一瞬间,因为忍冬不爱惜自己而生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他看了旁边小媳妇一样的忍冬,声音有点沉沉的说道,“嗯……我们听刘伯的话去休息吧!” 卫慎的声音低沉,这句话说出来比起刘伯来,总让人觉得话里带了点别的什么,忍冬瞬间就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脸立时就变得红红的一片。 不过卫慎这样的人怎么会调戏自己,应该说难以想象他会调戏女人,所以忍冬下意识的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觉得自己大概前辈子在妓馆待久了,想法都变得不矜持了,她顿时就有些羞愧,声如蚊呐的应了一声“嗯。” 卫慎仔细看着忍冬的神色变化,一开始大概是害羞,整个脸都红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带了些羞愧,慢慢地又恢复正常。她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真不知她当初是怎么有勇气决定投靠自己,甚至和自己谈条件的,这一点,他到现在也想不通,不过没关系,她人都是自己的了,他总有办法知道的。 卫慎心里在想什么,从他那张表情变化很不明显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忍冬还以为他是生气的,并为自己的乱想感到有些不敢直视他,在看到他的脚动了之后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从厨房到卫慎院子的路并不长,忍冬平时经常往来与两者之间,但这次她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尤其是她总觉得卫慎的步伐比起平时似乎是慢了一些。,她心里就更忐忑了。卫慎突来的关心让她心慌,回京的路上阎良和蒋阳恒的态度似乎也有所改变。 感觉到身后人的紧张,卫慎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忍冬一直未曾抬起的笑脸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允许你想我 “啊?”忍冬因为惊讶而抬起了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卫慎,两目相接,她又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没,没什么。” “是么,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想我呢。”卫慎用面无表情的脸说出这句话,效果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 忍冬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在脑子里反复思考了一下他说这话的目的,最后还是想不出来,只能说道,“不……不敢。” “我允许你一直想我,你要敢想!”卫慎转过了身,他的声音低低的传入忍冬的耳朵,让她觉得跟从云端飘来的似的。 “大人?”忍冬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卫大人现在的画风完全不对啊,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进宫一趟在路上被人劫持了,而现在这个是别人易容的。 卫慎没有理她,只是步伐比刚才稍微快了一点,意识到身后的人停在原地没有动之后,他又用那种像夹着冰渣子的声音说道,“你在那不动,是想我去请你吗?” 好吧,这种冷冰冰的调调果然还是那个卫大人,忍冬放心了。果然在京城这种地方,没有人会招惹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刚才发生的事还是让她觉得跟做梦似的,她只能选择性失忆。 卫慎的步子变快之后,两人很快就回到了住的地方。 想到他刚才说的“我们去休息。”忍冬一到院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总觉得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坐在床上,忍冬也没有真的去休息,毕竟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睡觉的话,晚上就该睡不着了,想到卫慎一直在说她的伤,她脱了衣服查看了一下。 伤口都结痂了,有一些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露出粉嫩的新肉,肩上的伤口看不见,他举着镜子也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轮廓,但凭自己的感觉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动作大一点会有一种皮肉扯痛的感觉,怎么看都是没问题了。 穿上衣服,忍冬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刘伯就过来了,看着刘伯空空如也的手,忍冬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读懂了忍冬表情的刘伯一脸笑意的跟他说,“少爷说以后你就和他一起用饭了,省的我这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还要端着两份饭跑来跑去。” 这哪里是体谅他这个老人家,分明就是对人家小姑娘动心思了,自家少爷终于开窍了,刘伯甚是老怀欣慰。连带着看忍冬的眼神也越来越慈爱了,当初他就看好这个小姑娘,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忍冬被刘伯慈爱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总觉得有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他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在厨房吃饭?这样更方便一点。” 刘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少爷的性子这些日子来你还不知道吗,他向来说一不二的,既然他都发话了,就肯定不会让你不去的。”说着他鼓励性的看着忍冬,“少爷对你是不同的,你要好好把握机会,也许你的心思就能成真了呢?”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忍冬一脸茫然。机会?心思?这都是什么?刘伯的意思是卫慎卫大人可能喜欢上自己了,想想都不可能。 满头雾水的跟着刘伯去到了卫慎的房间。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大部分都是忍冬刚才的成果。 忍冬看了在桌子旁端坐着的卫慎一眼。卫慎朝她点点头,“来了,坐吧。” 声音正常,表情正常,果然是刘伯想多了,忍冬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毕竟他也曾开玩笑般的想过要是卫慎喜欢上自己,一切就都方便多了,不过她知道这个可能性有多小,所以也就是自娱自乐而已,现在情况证实,她更多的还是觉得安心吧。实在是被卫大人喜欢上这件事太惊悚了。 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桌子边端端正正地坐好,卫大人就发话了,“吃吧!” “哦。谢谢大人。”忍冬端起碗,尽量用自己最斯文的方式吃饭。实在是卫大人吃饭吃的太有气质了,让她自惭形秽,怕污了他的眼睛。 刘伯早在两人都坐下后,就自觉的退下了,还体贴的关上了门,屋子里一时无声,只剩下忍冬筷子不时碰到碗碟的声音。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紧张了! 两人完美的奉行了“食不言”的优良品德,一顿饭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真的只是单纯的吃饭而已。 但是食不知味啊,食不知味。忍冬一直注意着卫慎,他一放下筷子,她也紧跟着放下了筷子,总觉得这是有史以来吃的最累的一顿饭。最要命的是,卫大人居然还说,“府里也没别人,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用饭,免得刘伯还要多跑一趟。” 晴天霹雳!虽然刘伯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但重新听到卫大人亲口说出来,再加上这一顿饭的惨痛经历,她觉得未来的日子一片灰暗。 “是,谢谢大人,不过我以前一直和刘伯一块儿用饭的,现在也可以,这样更方便。”忍冬还想挣扎一下。 “你不愿意?”卫慎的脸有变黑的趋势。 “愿意!愿意!能和大人一起用饭,我求之不得,只是我吃饭粗鲁,怕污了大人的眼睛。”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不应该挣扎的。忍冬一脸认命。 “我既让你和我一起,便不会在意这些。”卫慎皱了皱眉头,不太赞成忍冬的话。 “是,是我想多了。”忍冬心如死灰,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怕她再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卫大人就让她直接可以不用吃饭了。 “嗯。”卫慎发出一个音节。然后就不再说话。他其实不太擅长和人相处,尤其是女人,现在这样也不过是以前看到有人这样做而已。 一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忍冬先开口,“大人,既然饭都吃完了,我先把这些碗碟端到厨房去吧。” 卫慎的脸色又不好了,“不是说过吗,你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要是胳膊还想要的话,就先把肩伤养好了再说。” “哦,”忍冬听话的不敢再动,然后又有些尴尬的问道,“那我现在……”她的意思是吃完饭她是不是可以走了,和卫慎待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压力很大啊。 卫慎大概也不知道两人可以做什么,忍冬的话问出口后,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回去吧!” 得到这句话,忍冬瞬间眼睛就亮了,她还是觉得和卫大人保持距离感比较有安全感,这样和他莫名亲近起来的卫大人总让她觉得有阴谋,就跟上断头台前特意给顿好吃的一样。 卫慎看着忍冬似乎很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似的,突然就改了话语,“你帮我看一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锦衣卫的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们处理伤势的手法都很熟练,至少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看起来专业多了,所以自从阎良他们来了之后,卫慎的伤就交给他们了。现在卫大人又让她看伤口是想闹哪样? 但是卫慎说话这句话就已经自觉自发的坐到了床前,完全不给忍冬开口的机会。 忍冬只好乖乖上前,看卫慎也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就只能自己动手脱了他的外袍,又把里衣脱掉,露出里面包扎完整的伤口来。 白色的布带几乎是身上各处都有一些,还有一些浅一些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一切都显示卫大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恢复良好。 忍冬想卫慎说明了自己的看法,卫慎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次他自己重新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道,“你怕我?” 几乎是个正常人听到锦衣卫指挥使这几个大字都会浑身一抖的好吗?而且锦衣卫的人不是向来以此为荣吗?忍冬不确定卫慎问这话的意思,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卫大人大概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于是,她便答道,“卫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岂有害怕的道理,只是我很少跟男子如此亲近,所以有些紧张。” “很少?”卫慎在意的重点是这两个字,“所以你也和别的男人如此过?是沈延平?” 忍冬不知道卫慎为什么会揪住这两个字,但还是如实答道,“没有,沈大哥身边医术高超的人有的事,我也就给他熬熬药,和他说说话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卫慎还是不高兴,“不是沈延平,那是谁?” 面对如此执着的卫大人,忍冬真的要开始怀疑她喜欢自己了,默默地和自己说了几遍不要乱想、不要乱想,她才答道,“没有人,我只是和大人这样过?” 为什么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哪里有点奇怪,好像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样子。忍冬默默地想道。 但显然卫大人对这样的答案很满意,他说道,“很好,你要记住,我让人教你医术不是让你悬壶济世的,你的一切都是为我服务的。” 忍冬从决定跟着卫慎开始就充分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她答应的很干脆。她喜欢学医多少有一点弥补少时遗憾的意思,还真没想过悬壶济世,或者真的当个大夫什么的。也许等有一天事情解决了,卫慎也不需要她了,她可能会以此谋生,但绝称不上会有什么高尚的情怀。 卫慎对忍冬的干脆很满意,这次他是真的开口让忍冬可以离开了。怕卫慎又反悔,忍冬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 卫慎看着她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眼眸深了深。 ☆、你不是说喜欢我? 第11节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就跟卫慎说的,忍冬每天都是和他一起吃饭的。只不过饭菜比起第一天要简单许多。 在卫大人的强大威压下,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刘伯做的,忍冬就算去了厨房想帮忙,刘伯也完全不让她动手,她最多就动动嘴,这导致饭菜的质量直线下滑。 但卫慎每顿饭的表情都一样,这让忍冬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完全不在意饭菜的味道,或者他吃了这么多年,其实已经习惯了刘伯的手艺,反而更喜欢他做的饭? 总而言之,每顿饭,忍冬都觉得自己吃的很辛苦,尤其是卫大人看她吃的不多还总是皱眉,让她不得不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撑死。好忧伤,难道这就是自己这辈子最终的结局? 忍冬每天都会炖一盅汤,加了药材的那种,有利于病人的恢复,当然,同样的是她动嘴说,刘伯动手执行,卫慎对此很嫌弃。 忍冬是真没想到,连喝药都不眨眼的卫大人会受不了这种加了药材的炖品,最终的结果是一盅炖品,卫慎和忍冬一人一半,反正忍冬的情况和卫慎差不多,只是没有他那么严重而已。当然为了防止她进补过度,她吃的那副少一些,卫慎还是吃了大部分。 忍冬第一次吃的时候就深刻的体会了卫慎嫌弃的表情是怎么来的了。 刘伯炖的手法没有任何问题,药材也都是对症的。但是那种淡淡的药味夹杂着食物气味的感觉,总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她明明一直听说药膳味道都不错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了研究出这个答案,忍冬每天都还是雷打不动得会去厨房和刘伯一起做一盅药膳,当然,这些药膳最后还是进了卫慎和她的肚子,忍冬不得不感叹一句,卫大人真是好耐力,即使看起来那么嫌弃,每天也还是和她一起把那盅东西吃完了。 当然了,期间卫大人没有再说过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们的关系大概就维持在纯饭友那一种,这让忍冬不得不怀疑,卫大人是不是进宫复命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那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这样想着,忍冬在厨房的时候就更用心了,虽然自己不能动手,但她还是一步不错的在炉子边候着。 这次她炖的是当归鳝鱼汤,先将洗净处理好的当归、党参和鳝鱼用武火烧滚,再把它移到一边的小炉子上用文火熬制半个时辰。这是专门用来伤后补血和补损虚的。 半个时辰后,忍冬让刘伯把药材捞了出来,又加了葱、姜,还倒了一点点酒和醋来调味,又重新用大火烧滚,这一盅东西才算完成。忍冬尝了一下,药材味没有以往的那么重了,鳝鱼的腥味也几乎闻不到,味道算是近日来最好的一回了,忍冬觉得比起平时刘伯做的那些菜,这一次,这一盅东西应该能算得上好吃了。 满意的跟着刘伯一起把饭菜端到了卫慎房间。两人和平时一样先吃了个半饱,然后把一盅汤分了两份。 忍冬没有动手,而是一脸星星眼的看着卫慎。 卫慎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没有说话。 “怎么样?有没有比以前好喝?”忍冬一脸紧张的问道。 “还不错。” 卫慎的评价让忍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能让卫大人说还不错的药膳应该是真的还可以了吧,有一种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自豪感。忍冬放心的拿起汤匙吃起了她面前的这一份。 “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卫慎没有继续动他面前这份被他评价为还不错的当归鳝鱼汤,反而是抛出了一句惊雷。 “咳……咳……咳……咳……”忍冬瞬间被呛到,下意识的问道,“什……什么?” 一抬头看见卫大人那张“你敢说不是我就当场掐死你”的脸就立即狗腿的说道,“大人天人之姿,令人见之难忘,我当日所言皆出自肺腑,只是我自知自己蒲柳之姿,浮萍之命,与大人天壤之别,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人真的是一种潜能无限的生物,忍冬觉得自己从小到大读的书都用到这段话之中了,她自己再回忆了一遍,语气真挚,表情到位,既夸了卫大人,又澄清了自己的想法,说的话也颇有文采,简直完美。 这样,卫大人应该不会再怀疑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了吧,难怪他最近有点奇怪,原来都是在试探自己,忍冬觉得自己这一瞬间突然聪明极了。 “我若是允许你有非分之想呢?”卫慎突然开口打断了忍冬的自我幻想,他的声音淡淡的透出丝凉意,完全不想对卫慎有任何感情的样子。 “?”忍冬一脸懵,难道自己立场表达的还不够坚决,卫大人还要继续试探她,她赶紧又重新申明了一遍,“我与大人云泥之别,我自己身份与大人不想匹配,绝不敢生任何高攀的心思。” “我既没说你配不上,你便配的上。”说完这句,卫慎不等忍冬反应便继续说道,“我给你三天,你好好想想罢!”说完便挥挥手让忍冬离开。 感觉卫大人好像是认真的,不像是试探。这世界好玄幻,我有点跟不上。忍冬一脸云里雾里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帐子上的花纹,忍冬脑中一直在回放着晚饭时的场景。 刚开始卫慎说的话,让她一度以为找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卫慎会偶尔变得有些奇怪的缘由,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觉得自己想攀上他,可后来他的话又让她推翻了这个猜测。 卫慎似乎是看上她了?或者说是卫慎对于自己成为他的女人感到满意?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他对自己有想法,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一直以来的行为。 她让自己好好想想,可自己又能想什么呢。除了接受以外难道他会接受第二种答案吗?他当时的态度分明就是在说,无论你答不答应都只能答应。 而且跟了卫慎,不正是自己最初的想法吗?只是当时因为难度太大放弃了,现在机会来到自己面前,自己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只是那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到底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曾想过自己以后会给人做妾,她想即便自己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他也要和卫慎说清楚,等他以后娶了正妻,念在昔日情分上可否放她离去,若是他怕被戴绿帽子,她可以终身不嫁的。 卫慎说是给她三天时间,但忍冬一晚上没睡,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第二天,忍冬顶着一张萎靡不振的脸,再一次和卫慎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饭桌上的饭菜都是出自刘伯的手,一点忍冬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连每日必出现的那一个小盅也没有了。实在是忍冬一夜没睡,完全没有再去厨房蹲点的兴趣。 但卫慎却因此而误会了,看着眼前的情形,卫慎原本还算胜券在握的脸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忍冬抬起头和她对视,这情形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她的眼中虽然透露出害怕却没有屈服的意思。 “昨日听到大人的话我受宠若惊,能相伴在大人左右,我求之不得,只是可否请大人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卫慎和第一次一样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先让她把条件说出来。 忍冬把昨晚考虑的希望他娶妻之后可以让她离开的事情和他说了。 “你还没答应我,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想好了,谁给你这样的勇气!”卫慎的语气比起刚才来更冷了。 忍冬其实也知道这种事卫慎答应的希望渺茫,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的不同,她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但现在看来确实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天下的女子,无论心胸多宽广,终归还是希望自己丈夫心里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我只是不想以后和夫人之间难做。也不想大人烦忧。”知道卫慎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了,忍冬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你也是希望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了?”卫慎没有接她关于“夫人”的这个茬,反而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点上。 “我自知身份,不敢奢求。”忍冬眼睫垂了垂,她不希望吗?自然是希望的,只是沈延平那样的人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卫慎这样的皇帝宠臣呢?不三妻四妾都算是品行好的了。她想也许只有和前世一样嫁一个山野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为生机操劳,才不会有丈夫和人分享的担忧吧。 卫慎看出了忍冬眼中的期盼,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变成了一片死寂,嘴角有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不敢奢求?我怎么不知你胆子原来这么小,当初落到我手上还敢和我谈条件。” 忍冬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索性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着忍冬低着头的样子,卫慎的语气更加嘲讽,“当初说喜欢我的是你,现在倒弄得像是我逼你的一样。” 忍冬无言以对,继续沉默。 卫慎突然就掀了桌子,声音隐忍着怒气对忍冬说道,“滚!” ☆、黑化了 忍冬张了张口,继续解释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昨晚就已经想得很清楚,答应卫慎无异于是利大于弊的,今天说出口的话除了希望他以后能让她离开的话,自问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也许是她沉默的态度惹恼了他,但她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想了想,没有离开,而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碎盘子。一地的饭菜狼藉,忍冬打算把大块一点的碎片捡起来,剩下的再和饭菜一起扫掉。 卫慎看着忍冬弯着腰的背影,声音难掩怒气,“你不是不愿意?又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姿态做什么?” 忍冬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道,“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怕待会儿刘伯不好处理。”说完,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是什么让你敢不听我的话了?”卫慎的声音透出一种随时会一下子把忍冬结束的意味。 犹豫了一下,忍冬还是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跨出房门前还是不放心的说了一句,“我让刘伯立刻过来。” 忍冬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房里的人也没有理他。 晚饭是刘伯单独送到她房间的,刘伯来的时候语气中多有劝慰,“忍冬丫头啊,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个人心思一向重,也从来都不会低头,但他其实心软的很,你们不管闹了什么别扭,你向他低个头,哄哄他也就过去了。” “嗯,我都知道的。”忍冬有些认真的答道,心软不心软的她不敢妄加评论,但这件事她低头是肯定的,只是她不知道卫慎究竟生气的点在哪儿,所以也不知道该和他如何说。 听他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愿意所以生气?自己并没有不愿意,只是不想以后都被困在他的府里而已,那这样要如何说呢? 忍冬吹了蜡烛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该如何跟卫慎修好,可昨晚没睡觉的她眼皮一直往下沉,还没想明白明天该怎么办,就已经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她是被“砰”的一声推门声给吓醒的,一睁眼,就发现卫慎眼眸沉沉的站在她的床前,那扇门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是需要修一下了。 漆黑的夜色下卫慎那唯一发亮的眼睛显得尤为可怖,忍冬被吓了一跳,捂着被子有些惊魂未定的坐了起来,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大人?” 卫慎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然后他把他重新推倒在床上,他的唇重重的压上了忍冬的唇。 忍冬一时懵住,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嘴唇一痛,她下意识的痛呼,卫慎的舌就趁机进入了她的口腔里,一番激烈的掠夺,即使意识有些不清醒,忍冬也不敢对卫慎的舌头下手,等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卫慎才放开她。 看着忍冬被吻得水润嫣红的嘴唇,和因为他的生疏而在嘴角留下的小小伤口,卫慎声音有些黯哑的说道,“从你决定留在我身边那一刻起,你便注定了是我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愿意。” 卫慎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如此,只是今天中午不知为何,看着忍冬那副一脸不得已的样子突然就十分生气,现在他想明白了,她心甘情愿最好,不甘不愿也无所谓,总之,从自己做下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她除了自己就再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忍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听了卫慎的话很快回过神来,虽然自己好像被轻薄了,但现在真是两人挽回关系的好时机,她连忙开口道,“大人,我没有不愿意。” 卫慎看着她水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刚刚尝过的滋味又涌了上来,他眼神暗了暗,“你不必说了,我说过,这一切都无所谓,我不在意。” 比起前几天的卫慎,现在的他似乎看起来更正常,但这副毫无余地的感觉反而让忍冬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还是决定继续解释下去,“我……” 嘴巴一张开,卫慎便又吻了下来,大概是有了一次经验的缘故,两人这次的时间更长,卫慎的舌头一直卷着忍冬的,让她觉得有种要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一吻完毕,忍冬的眼睛水润,眼神迷离,而卫慎的侵略性却显得更重了,忍冬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所有的解释就此终结。她怎么会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便忘了卫慎的本性呢,甚至还相信了刘伯说他心软的鬼话,她一定是疯了。 卫慎看见忍冬的小动作,眼神闪了闪,最后一言不发的把忍冬隔着被子报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忍冬咬着唇,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你的门坏了,今晚先去我那儿睡。” 卫慎的声音正经的找不出一丝瑕疵。但忍冬经历了刚才的事却毫不怀疑她一去到他房间就会被他办了。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刚刚准备接受卫慎,就直接被他要了身子,说实话,她真的有些不能接受。他在卫慎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忍冬整个人被被子紧紧的包着,能挣扎的幅度实在是很小。在卫慎看来就是她一直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一股火气就蹭蹭蹭的冒了上来,“你要是这么迫不及待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满足你。” 卫慎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却还算正常,但那股压抑的情、欲忍冬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在他怀里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卫慎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看见他不动了,嘴角似乎弯了弯,叹惜般的说了句,“真是听话呢!”然后就抱着他在门口转了个弯,就回到了他的房间。 听到卫慎的叹息,即使裹着被子,忍冬也觉得被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卫慎进她房间开始,她就觉得卫慎似乎是变得比以前更让人害怕了,而且这份变化似乎还是针对她的,所以卫慎一把她放到床上,她就拽紧了身上的被子,滚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卫慎脱完衣服看见窝在床脚最里面的忍冬,手指向她勾了勾,眼神危险,“过来。” 忍冬忍住害怕没有动。 卫慎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他一只手支着头,身子侧着,脸正对着忍冬的方向,声音平静,“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这样平静的卫慎发而让忍冬觉得更加危险,怕死的心里驱动着她慢悠悠的挪到了卫慎的身边。 卫慎放下了支着头的手,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他把头埋进了忍冬的脖颈,在他耳边说道,“不要违背我,知道吗?” 忍冬说到底胆子还是不大,她快被吓哭了,“大人,我害怕。”要是他的第一次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她怕终身留下阴影。 “怕什么?”卫慎说话的热气不断呼在她的耳边,让忍冬情不自禁从耳垂到脸上都变得如滴血一般鲜红一片。卫慎见状,更是暧昧的把她的耳垂含入口中舔舐了起来。 “大……大人”忍冬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嗯~”卫慎从鼻孔里应了一声,嘴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大人,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忍冬颤抖的更厉害了,他也不知道卫慎会不会听他的话,但她觉得像卫慎这样的人在这种事上应该不会喜欢强迫别人,虽然他现在似乎就在强迫他。 卫慎现在已经放开了她的耳垂,亲吻起她的脖子来,闻言,他头都没抬,只是说道,“哦~那你要准备多久?”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忍冬看不见卫慎的表情,听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只能试探性的说道,“半个月?”卫慎这个样子,她也不敢说多。 卫慎继续吻着她的脖子,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然而却没有说话。 第12节 这是不答应的意思吗?忍冬动了动身子,却又被卫慎扳了回来,她只能忍着身体的不适继续说道,“七天,七天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声音几乎带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卫慎的动作停了停,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三天,我只给你三天,你要是不愿意,现在也可以。”他其实今天并没有要了她的意思,只是尝过她的滋味后,一时间就有点停不下来了,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直接要了她。但既然现在她自己愿意,他也不介意多等三天,毕竟他也不希望她在他身下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虽然时间很短,但总比没有好,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了下来。 然后,卫慎又抱着她亲亲啃啃,直到快擦枪走火才停了下来,忍冬瞬间就觉得这三天她似乎都很危险,这样子和做到最后一步也没什么差别了,可是她却毫无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合就黑化,作者就是这么任性o(n_n)o~~ ☆、事后那些事儿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忍冬每天都在做心里建设,卫慎长得好看,又位高权重,还能帮她报仇,这样的一个男人看上了她,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但是如果真如自己一开始所想是自己主动勾搭他的,她也许现在还颇有成就感,可现在的原因是卫慎莫名其妙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想想心里都有点不安,她果然是以前被人虐久了,开始犯贱了吗? 当然,不管忍冬的心里建设做的成不成功,她的命运都显然无法更改了。这三天,她房间的门依然处在报废状态,而她也一直被强制性的和卫慎同床共枕,期间亲亲抱抱什么的都还算是小意思,不脱光都算是卫慎有节制了,他还美其名曰:这是帮她更好的做准备,提前适应他。 简直就是不能忍好吗?但还是得忍着。 忍冬觉得她爹给她取名字真是有先见之明,忍冬!忍冬!她何止能忍冬啊,简直都快忍成观音了。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名叫宽容的光芒! 认命的沐浴完躺在床上,她还是忍不住多穿了几件衣服,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让她最后再矫情一下吧。 卫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衣服景象,床上的人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缩在床里的一角,只露出一张小脸,因为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一丝羞意看着他。 卫慎往床上一坐,就把人从床里面捞到了他怀里,用了用力,才把被子从她身上扯开,看见她身上除了亵衣还套了好几件衣服,他眉毛挑了挑,“三天时间可是你说的,你现在这样是不愿意?” 那分明是你说的!可这话忍冬不敢说出来,她拽着衣服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松了下来,低眉顺眼道:“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有些羞怯。” 卫慎不置可否,盯着她重重叠叠的衣服说道,“是你来还是我来。” 看卫慎的表情可一点都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很显然他就是想看忍冬自己动手在他面前脱光。忍冬咬了咬唇,还是当着他的面把刚穿上去的衣服又一件件脱了下来。 卫慎的目光就那么直喇喇的看着她,忍冬脱到只剩里面雪白的亵衣时,最终还是下不了手,停了下来。 卫慎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能和他直视,她的眼睛因为羞愤而变得水润,眼尾还微微有一点红,嘴唇也被她下意识咬得嫣红一片。 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屈辱不甘,卫慎的心里不知怎么的高兴了一些,他最终也没有为难她,身子一动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衣服在卫慎的手中变得不堪一击,不过片刻,忍冬便光溜溜地只剩了一件嫩黄色的肚兜。 嫩黄色的肚兜称的忍冬的肌肤更加的莹润雪白,前段时间受的伤现在也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卫慎看得眼神一暗,随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了个干净。 卫慎低头咬住了忍冬的耳垂,感觉到她身体一颤,便更用力的舔舐起来,直到忍冬受不了开始推拒,他才放弃了这个地方转而攻陷她的嘴唇。 忍冬的嘴唇小小的,软软的,卫慎觉得滋味再好不过了,长长的一吻结束,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 随着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被褪去,卫慎的攻势也愈发猛烈起来,忍冬的身上被留下了一个个印子。 前戏做够,看着忍冬迷离的眼神,卫慎也不再忍耐,直接进入了她。 两人都是没经验的,虽然不至于进错地方,但卫慎因为急切,第一下便进的有些深,直接把那层屏障捅破了,忍冬疼的弓起了身子,轻声呻、吟起来。 感觉到忍冬甬道的缩紧,卫慎被夹得舒服又难受,他停下了动作,缓了一下,才隐忍的说道,“忍一下。” 忍冬也明白这样越紧张,她反而越痛苦,她只能尝试着尽量让自己放松。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忍冬的放松,卫慎尝试着轻轻的动作起来,等到最后,动作就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大。 □□愉! 第二日,忍冬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摸了摸,没有温度,卫慎应该起来很久了。 房间已经一片亮光,这也昭示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忍冬动了动,身体跟散架一样,酸疼不已。她尝试着坐起来,骨骼在动作间发出咔嚓的声音,下、体也是一阵疼痛,想到昨晚卫慎的疯狂,她简直有些叫苦不迭。 分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卫慎显然也没有在事后给她穿上衣服。被子随着她坐起的动作滑下来,露出的是洁白的肌肤,一个个青紫的痕迹让这一片肌肤显得有些狰狞。 床脚边放了一套干净的亵衣,还有里面的小衣,忍冬忍着难受爬起来自己把衣服穿上了。 说实话,经过了那样的事,第二天醒来看见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忍冬静静的躺在床上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套上了外衣。 卫慎没有给她准备外衣,她穿的还是昨晚穿的那几件。 府里没有下人伺候,因此也就没有人准备洗漱用品,忍冬穿好衣服后就打算出去洗漱。 刚慢吞吞的走了几步,她就看见门被突然推开,卫慎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卫慎看见站在房间中央的忍冬,眉头就皱了皱,“怎么起来了?”他没有给她准备外衣就是没准备让她起床,昨晚他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可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今天就想让她好好休息。 卫慎的脸色很差,忍冬不确定他这话是关心还是质问,只能小心翼翼的答道,“睡太久了,有点不舒服,想起床缓一缓。” “嗯。”卫慎的脸色不变,把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上,“先吃药吧!” 忍冬的视线顺着卫慎的手向桌上看去,一碗黑乎乎的药,一碗白粥,几碟小菜。 她的身体早就不需要喝药了,那这碗药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虽然早有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心里还是有些发冷。他对自己果然是一时兴起,就连这种药都早就准备好了。 心里想了许多,但想到卫慎的为人,她还是控制着让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样,乖顺的喝了那碗特意为她准备的药。 卫慎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解释的说辞,但看着忍冬就这样一言不发的乖乖喝了那碗药,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不知怎的,他心里就莫名有些烦躁。 她捏住了忍冬的下巴,让她被迫与自己对视,“怎么,你就这样把药喝了,不怕我下毒?” 忍冬垂下了眼睛,“大人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呵呵……”卫慎冷笑两声,放开了捏住她的手。他确实不打算害她,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要孩子,最起码也得等静远山庄的事解决了,他娶了她,再名正言顺的生个孩子。可现在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却让他看得格外碍眼。 忍冬知道自己的心态大概有点不对,可她也无法控制,总觉得莫名的委屈。看卫慎对着她冷笑了两声也不打算走的样子,她把自己的那碗粥端到了卫慎面前,问道,“大人要一起吃吗?” 粥只有一碗,很显然卫慎已经吃过了,而这碗是给她的,所以忍冬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卫慎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到了嘴里。 看到忍冬惊讶的眼神,他眼睛眯了眯,上一刻的阴沉已经不复存在,“张嘴!”他拿着自己刚刚含过的勺子,又舀了一口放到了忍冬嘴边,语气听起来竟有些温柔。 忍冬被他这短时间突变的脸色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更不敢反抗,只能机械的张开了嘴,喝下了那一勺粥。 卫慎见状,又舀了一口自己吃掉,再舀一勺给忍冬,一碗粥就如此被两人分吃掉了。忍冬吃下最后一口粥的时候,卫慎还把勺子在她嘴里转了一圈,然后有些轻缓的说道,“这样吃饭比较快呢!” 忍冬最近总有一种卫慎脑子坏掉了的感觉,这两天尤甚,而且这样不正常的卫慎比正常的更让她害怕。看见卫慎这个样子,她纵然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尽数被埋到了角落。 “呵呵!”有些干干地笑了两声,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的忍冬看起来顺眼多了,卫慎摸了摸她的头,整个人正常了一些,“真像只小乌龟,没事的时候就嚣张,一察觉到危险就乖乖的了。” 都是错觉,这样的卫慎还是出于不正常的状态,忍冬不敢对他的话表达任何意见,这次变成了傻笑,“呵呵……”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锦衣卫指挥使卫大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啊,不然她一定不敢招惹他。这样的卫大人比残酷的卫大人难应付多了。 看着忍冬愈发小心翼翼的脸,卫慎更满意了,就是这样,就算是让她害怕自己,也不希望看见她脸上一副无所谓已经认命的表情。 他把人抱到他的大腿上坐着,手顺着她的头发从头顶到后腰一遍遍抚摸着,“乖~”他说道,声音透出一种缥缈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开始作了,但作不过三秒,又被我们不正常的卫大人吓乖了!!!不作不死啊! ☆、甜蜜? 简直要疯了好吗?忍冬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直到卫慎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她还维持着一副傻笑的表情。 “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卫慎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替她把被子盖好。动作温柔的要死,表情却是一副威胁的样子。 “嗯,好。”这种情况下,忍冬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答应。为了让她放心,还闭上了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虽然她才刚睡醒。 卫慎也不在意她是真睡假睡,总之让他满意就行,“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这样,知道吗?”他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 忍冬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睁开,轻轻地应道,“嗯。” 等感觉到卫慎离开了房间,忍冬才敢睁开眼睛,她看着床顶,眼神呆滞了一会儿。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的卫慎让她害怕不已。今天这短短的相处就足够让她明白卫慎在对她的态度上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允许自己违背他,也不喜欢自己过于顺从。 心里那些莫名的委屈在活命面前变得不值一提,她想自己需要好好拿捏和卫慎相处的分寸,至少得让利益最大化,伤害最小化。这样算计人心的事,忍冬是有些不喜欢的,所以只要卫慎对她有几分真心,她也会真心待他,若他厌烦自己了,那自己也安心离去,两不相欠,对谁都是公平。 用晚饭的时候,卫慎就发现忍冬的态度变了。眼神里的挣扎委屈已经没有了,很好!这很识时务。他难得地露出一个类似于宠溺的表情,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忍冬也是佯装淡定地把他吃了,还对卫慎笑了笑,尝试着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卫慎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吃掉了她夹的菜,奇异地,忍冬就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更缓和了,看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卫慎就像是一只凶悍的狼,但是顺毛捋的话,也不必担心他会伤害自己。 知道了这点,她这两天悬着的心松下来一些,不管怎样,在她看来,卫慎对她始终不算太坏,虽然他刚要了自己,而且甚至不打算给自己名分的样子,但只要自己放宽心一些,不要太去计较这些,想必慢慢地心情就能扭过来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和睦,忽略一些小细节不计,两人之间倒还真有一点夫妻间的意味,这让卫慎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沐浴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忍冬还是有些怕的,虽然一些事已经做过了,而且她心里也接受了,可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身体也没恢复,她真的害怕卫慎今晚还要继续。 所幸的是,卫慎只是把她抱到了怀里,一阵亲亲啃啃之后,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忍冬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再动作了,才放松了下来。 “你能想通,我很高兴!”就在忍冬有些困意的时候,卫慎突然说道。 想通什么?答应他,顺从他吗?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不答应,只是一时之间心里还有点障碍而已,却没想到他直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忍冬没有说话。 卫慎也不需要她应和,他继续说道,“你让以后我放你走,你可知道,跟了我的人,哪怕只剩尸体都要留在我身边。” 忍冬打了个寒颤。 卫慎感觉到了,他拍了拍她的背,低低的笑了笑,“你害怕?你放心,我还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思呢,我肯定舍不得把你变成尸体的。不过你若敢跑,打断你的腿还是可行的。” 忍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我怎么会跑呢,我那天说那话只是怕大人以后会不要我。”她有些庆幸自己骨气不算太硬,想通的特别快,不然凭卫慎说的话,她难以想象自己再纠结几天会有什么后果等着自己。 只是卫慎现在这话算是表白吧,换个场景,换个语气,被这样丰神俊朗的表白,一般的姑娘家怕是很容易就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了,偏偏卫慎说得跟刑讯逼供似的,而忍冬也是只有庆幸,没有动心。 这种情况下能动心的怕是也和卫慎一样,脑子可能有点不正常了吧。 忍冬是怀疑卫慎脑子可能出了点毛病的,毕竟卫慎前后在她面前的状态差异太大了,她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她只能暗自决定对待他更加小心翼翼。 一个有意修好,一个被顺毛顺的很舒心,两人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也算是愉快了,这一切落在刘伯眼里就是小两口甜蜜恩爱得不得了了,虽然还没成婚就住一个房里有些不合规矩,但只要自家少爷喜欢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看忍冬丫头也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当然,他要是知道他们每次同房后,忍冬都会吃药,怕是就没那么高兴了,他还想着,按他们这样子,不出一年他就能抱上小小少爷了,这样他就算是对将军有所交代了。 忍冬第二次吃药的时候,情绪已经很平稳了,丝毫没有第一次的起伏,等到后面她都已经几乎习惯了,卫慎见她平静的样子,以为自己的意思她都明白,也没有多解释。这药是他专门找太医院妇科圣手配的,非但不会伤身体,还有利于女人补元气,自己的女人,他总不会亏待的。 卫慎的想法很好,他们现在不方便成亲生孩子,现在先调养身体,等以后他娶了她,她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后,再给他生几个孩子,想想那样的日子他就觉得满足,有多久他都不曾向往过自己的生活了? 不过等到以后,他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多解释两句有这么难吗?当然这是后话。 第13节 现在,眼见着要到九月初六了,他们马上又得动身离开京城了。 九月初六,江湖有一场盛事,几乎有点名望的江湖门派都会前往,若想知道他们的动态,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而且别看是一群布衣草莽举办的,他们倒也没有取个武林大会或者论刀论剑的名字,反而还取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名字—留秋会。说是秋之将逝,欲留一景的意思。当然了名字虽然取得雅致,他们也不可能真的一群人跑过来登高赏菊,饮酒伤怀的,主要还是各门新秀切磋,大家交流交流感情。 留秋会就在祁门山上的静远山庄举办,上京距祁门山骑快马不过□□日的时间,不过他们这次不打算赶路,所以便提前了半个月出发。 纵然有了上次的教训,卫慎这次也还是只带来几个人人,算上忍冬他们总共就七个人,比上次还少了三个,不过上次跟着他们的阎良和蒋阳恒都在。 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忍冬也知道这次虽然人少,但怕是比上次带的人还要厉害些,况且卫慎也说他们这次只是探听消息,没有动手的打算,她也就放了心。 不过,静远山庄啊!说起来算上前世今生,自己离开那里快八年了呢!沈延平肯定在那,还有自己的妹妹、母亲,还有自己恨之入骨的夏棠这个时候必然也在那吧!自己所有的因果恩怨都在那儿呢,只是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 忍冬坐在卫慎的胸前,有些可惜的想到。她现在报仇全都一来卫慎,他说不行,她自然不会动手。只是两人现在共乘一骑,她还是不太习惯。 她自己是会骑马的,去流剑宗那次她也是自己单独骑一匹马跟在他们后头的,谁知道这次卫慎根本就没准备她的马,不由分说的直接把自己扯到了他的马上和他同骑。 忍冬没有因为出门在外而换上男装,现在一男一女骑在一匹马上,后面还跟着他的下属,纵使忍冬脸皮再厚,她也忍不住把头埋到了胸前。 一路骑行了差不多十天,几个人便到了一处离祁门山不远的小镇子上,说是不远,但距静远山庄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不过显然这里是一处好的落脚地,镇子上不多的几个客栈几乎全被各地赶来的江湖人住满了。 他们一行七个,虽说比起有些动辄呼啦啦一群人的门派显得低调多了,但也够别人看他们两眼了,于是,他们也没一起住,而是进了镇就分开往三个客栈而去,这样探听起消息来也更方便。 毫无疑问的,卫慎和忍冬一起,卫慎也没让人跟着他,另外五个,蒋阳恒和阎良一起搭档过,这次也是一起,另外三个忍冬不太认识的,就成了另一批。 忍冬和卫慎一起进了一家名叫迎富的客栈,也是他们运气好,刚刚有一位上房的客人退了房,不然客栈就满了。 卫慎付了银子,两人就跟着小二上楼了。 说是上房,但比起京城的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好歹被单床褥什么的还算干净,出门在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给了赏银,小二高高兴兴地说了句,“有事尽管吩咐。”便离开了。 ☆、奇怪的师徒 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并一些洗漱用品,房间里的东西一眼望尽。这就是上房了,还不知这里的下房又该是何等简陋的样子。 没有屏风,卫慎又不许忍冬离开,两人就着小二送来的热水,先后洗了澡,当然,这其中尴尬的只有忍冬。卫慎甚至大大方方地就在她面前脱了衣服。她这般光明磊落,倒显得她心思龌龊似的。但好歹是个女儿家,忍冬也确实做不来在卫慎面前大方脱衣的举动,等她扭扭捏捏地洗完澡,整个人都差不多羞红了。 洗过澡,卫慎又在两人脸上捯饬了很久,两人才下楼吃饭。 卫慎的曝光度大概仅限于沈延平,但忍冬的曝光度就很高了,尤其是在静远山庄这种地方,所以这次他们还没进镇就易容了。 对于易容术,忍冬仅限于听过但没见过的地步,在知道卫慎会这项高超的技能的时候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的。不得不感叹,锦衣卫的涉猎范围实在是太宽广了,她作为小半个江湖人完全没有比卫慎这个朝堂中人懂得多。 做人好失败!报仇好遥远!果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借自己力量报仇是个明智的选择。 卫慎的易容没有想象中的带□□什么的,只是拿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笔啊,粉啊,膏的往脸上涂,容貌也没有大变样,只是卫慎原本俊朗不凡的脸多了几分沧桑感,眼角下垂了点,鼻梁低了点,嘴唇厚了点,总之就是变得比以前平凡了许多,现在顶多算一清秀大叔,而忍冬呢?眼角眉梢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风气,脸蛋也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一下子从一清秀佳人变成了美艳少妇。总体来说,就是一个颜值变低了,一个颜值变高了。 两人若是细看五官,还是能认出来原本模样的一些影子的,但就这样双双往前一站,绝对没有人敢相信,这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和以前跟在沈少庄主身边的那个存在感很低的少女。 下了楼,两人就在大厅里用午饭,本就是想多了解情况,自然不会选择在房间吃饭。 他们到的不算晚,大厅里还有几张空位,卫慎他们选了一张靠墙的坐了过去。 桌子虽然靠墙,但大家的谈话基本都落入了耳中。 比如: “听说这次留秋会要公布沈少庄主和夏小堡主的喜讯了呢?” “哦,难怪我总觉得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原来如此!”两个八卦的声音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讨论。 又比如,“听说这次流剑宗没有人来?” “宗门里出了那样大的事,自然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再说他们每次就算来,也都是身份不怎样高的,来不来的不影响吧!” 所谓的出事大概就是卫慎搞得那些事了。 当然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关注点比较奇怪的,忍冬就听到几个俊男美女的一桌在那讨论着,“哎呀,上次那个少侠好俊朗,武功也好高,我好喜欢,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看见他。” “我在路上瞧见一姑娘,救人的那个英姿至今令我难忘,不知这样的盛事她会不会来?” 忍冬: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人,感觉整体门风都有点奇怪。 两人就这样一边慢悠悠的吃着饭,喝着汤,一边听着各桌的闲聊。突然,客栈外面进来一对不知是父女还是师徒的人。 只见那个大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娃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然后不知跟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那男人就一手扶着小女孩径直朝忍冬他们这个方位走过来。 走近了,忍冬才发现那个男人双目空洞无神,眼睛没有焦距,应该是盲的。小女孩头上用红色的绸带扎了两个小包包,穿一身粉色裙子,瞧着很是活泼的样子。 她声音活泼的说道,“师父,到啦!这里就坐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男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小煦真乖!” 清风朗月!男人原本只能算七分的相貌在这个笑容下顿时有了九分,周身都透出一种温润的气质来。 笑意未收,他就对着忍冬他们拱了拱手说道,“我和小徒来到此处想歇一歇脚,无奈只剩少侠与姑娘处还有空位,不知可否与两位一桌!” 简直难以拒绝,忍冬看着卫慎,真心希望他能同意,一个看起来人就很好的俊大叔和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姑娘。 “不行!”卫慎来头都没抬,出口的话十分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忍冬扬起一个歉意的笑容,刚想和这两位表达歉意,岂料就看见这位瞎眼的俊大叔扬起了一个真心的感激的笑容,说道,“多谢少侠体谅。”然后就一撩袍子,坐下了,坐下了! 忍冬:“!”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位被称作小煦的小姑娘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坐在忍冬旁边的位置,还安慰这位看起来有点不能接受的大姐姐,“漂亮姐姐,我师父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不太在意别人说话的。” 忍冬:“哦。”所以,他刚才说那话只是通知,并不是商量的意思吗?大叔这和你看起来很善解人意的形象不符啊,感觉这个世界欺骗了我! 忍冬发现重生一遍,很多事都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了,比如卫慎卫大人可能脑子有问题,比如沈延平一直要救他,现在又多了眼前这个让人有点心塞的大叔。 卫慎虽然说刚才拒绝了他们,但两人真的坐了下来,他也没有做出赶人的动作,只是仍旧一副高冷的样子而已。 那位大叔倒是完全没有尴尬的样子,反而一副确实是被他们邀请坐下的样子,仍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样子,“在下无木,” 然后又对着小姑娘向他们介绍,“这是小徒小煦,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看着卫慎没有开口的样子,忍冬也不好不理会人家的一脸笑容,只能也有些客气地说道,“在下董娘,这位是我夫君姓申。” 那位叫无木的大叔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来了一句十分标准的客套话,“原来是申少侠和申夫人,久仰久仰!” 忍冬就差翻个白眼了,敢不敢再虚伪一点,他们用的都是化名,简而言之就是货真价实的无名之辈,久仰个屁啊。而且卫慎现在相貌也是一副大叔的样子,怎么也算不上少侠吧!这客套也要讲个度吧。 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了忍冬的情绪,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袖子,悄悄地跟她说,“我师父虽然看不见,但是别人想什么他都能知道。” 忍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她顿时就焉了。说实话,按她以前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但似乎和卫慎待在一起一段时间后,她的胆子就蹭蹭蹭的往上涨,性子也跳脱了不少。 小姑娘提醒了忍冬后,就笑着向她眨眨眼,不说话了。而那位无木大叔若有所感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笑得特别和善。 卧槽!卫大人,我觉得这个人比你厉害。 卫慎似乎听到了忍冬心里的声音,淡淡的向她投来一个目光,那眼神凉飕飕的。这种全世界我最弱的既视感真是难以言说。忍冬瞬间就决定闭上她的嘴,停止她脑中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安静地做她的背景板。 而卫慎在无木大叔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后,终于开口了,“你想与我们同行?” 无木大叔又露出一个标准式温和微笑,“相逢便是一场缘分,我们既然有缘便不妨同行一番。” 忍冬被他这番神棍似的说辞搞得无话可说,就在她以为卫慎一定会拒绝的时候,就见他竟然点了点头,“后日午时,你们若是还在这个客栈,便一起出发。” 这是让他们必须住在这个客栈的意思吗,不过掌柜不是说已经满客了?难道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卫大人居然学会委婉这个高难度动作了! 忍冬觉得凭她女人的直觉,卫慎的第一次婉拒大概要失败了。 果然,晚饭的时候,他们刚坐下,就看见无木大叔被她那可爱的小徒弟扶着,很自然,很熟稔的坐到了他们桌子上。 忍冬心累,大叔,我们一点都不熟好吗?还有我刚刚是看见你从楼上下来的,话说这么房源紧张的情况下你是怎么搞到房间的。 大叔似乎听到了忍冬心中的话,无神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声音温润,“我们吃完饭的时候,刚好有一位壮士退房,还真是好运呢。” 忍冬呵呵傻笑,总感觉真相不是这样!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真相就是小姑娘带着自家看起来很可怜的残疾师傅敲响了一处和卫慎他们房间相隔不远的门,然后在来人还没看清楚他们是谁的情况下,一把药粉撒下去,房间就归他们了。当然这件事估计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就算那个醒过来的大汉,也只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在街上睡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啊!求评论啊!看文的小天使们,请留下你们的爪印吧!! ☆、好看吗 这次卫慎终于抬头认真地看他们了,但他也只是说了一声“哦”表示知道了。 虽然卫大人一直都这么高冷,但她总觉得他对着两个人的态度似乎不同呢。 无木大叔知道的很多,有靠谱的,也有不靠谱的,他都慢慢地和他们说着,虽然他一直在说,但声音却丝毫不显聒噪,反倒有种清泉流过的感觉。声音好听就是占优势啊,一般人卫慎肯定早就受不了把他扔出去了。 小煦不时的会在旁边或者提问或者发出感叹,而大部分时候她的疑问和忍冬是一样的,所以她在一旁也是听得认真。 无木大叔似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桌边的一杯茶润了润喉,“瞧我,一说起这些来就停不下来,实在是有些啰嗦。” 他说着貌似是抱歉的话,也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可忍冬就莫名地觉得他一点都没有歉意。所以她也没有搭话,只是朝他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你故意说这些给我们听有何目的?”卫慎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却没有分散注意,等无木放下茶杯,他才冷冷地开口问道,语气里有一种了然。 无木大叔一点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尴尬,仍旧笑盈盈的,“大家都是去留秋会的,既然有消息就一起探讨探讨。多了解一些总是无妨的。”仿佛卫慎说的不是他似的。 小煦小姑娘也一点没有怕卫慎的样子,附和地说道,“对啊,对啊,师傅最喜欢说这些了,她没有坏心的,大哥哥你就不要不高兴啦!” 这已经是小姑娘第二次叫卫慎哥哥了,忍冬忍不住仔细看了一下卫慎的脸,看起来四十左右的样子没错啊,虽然没留胡子,但也没有很年轻的样子,小姑娘你是怎么能对着一个和你师父差不多大的人喊出哥哥的。她忍不住怀疑眼前的小姑娘可能跟他师父一样视力有点问题了。 卫慎没有对着小姑娘就温柔的样子,他挑了挑眉,对着小煦语气仍旧冷淡的说道,“是吗?那你应该管管你师父了,话太多的人容易出事。” “非也,非也!”无木一只手拿着茶盏,另一只手拿着茶杯轻轻的碰着,语气轻轻柔柔的,“我从不乱说话,自然不会惹是非。” 一副超级好脾气的样子,半点没有因为卫慎的态度而生气的迹象。 “哦,那就拭目以待了。”卫慎的语气似是嘲讽,又似是期待。 忍冬看了看一脸冷淡的卫慎,又看了看一脸笑容的无木大叔,总觉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察觉的事。 不过她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到底的性子,知道自己大概想不通,所幸也不再想,反而是看着桌上已经快要没有热气的菜,一副垂涎的样子。坐她旁边的小姑娘更是一副快要动手的架势。 菜上上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因为无木大叔把好好的一顿晚饭几乎变成了座谈会,而卫慎也没有阻止的样子,所以大家都没有动筷子。现在看他们差不多结束谈话了,两个小的就都按耐不住了,实在是好饿啊。 无木大叔看不见两人的样子,但卫慎能看见,他一时间有些好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忍冬的碗里,声音软了软,“吃吧。” “嗯。”忍冬顿时满足了,笑容灿烂。 第14节 小煦见状,也动起手来,还不时的往他师父碗里夹菜,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样子。 忍冬见了,有些过意不去的悄悄看了卫慎一眼,见他也看着她,顿时就有些不好心虚起来。于是她也学着小姑娘不时地给卫慎夹点菜。 卫慎在外很少让人照顾,所以她也很少会表现什么,但现在却显得她好像还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懂事似的,有点脸热。 停止了聊天,饭吃起来就很快了。无木大叔虽然眼盲,但吃起饭来也是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很雅致。 吃完饭后,大叔也收起来那副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而是和他们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忍冬也卫慎也已经吃完了,便在他们后一脚离开。 毕竟两人住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同住一室倒也没有尴尬,反而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一躺到软绵绵的床上,忍冬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忍冬睁开眼先看见的事卫慎的胸膛。显然他又是睡在卫慎怀里的。 说起来也挺奇怪,按原本卫慎的作息,他几乎天刚泛白就会起床,可自从两人睡一起后,她倒是经常发现自己在卫慎怀里醒来。而卫慎也不是没睡醒,每次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就能看见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也不知维持了这个姿势有多久。 第一次发现这情况的时候,她是被吓了一跳的,有些害怕是自己晚上做了什么事,可渐渐地,四次、五次之后,她也渐渐习惯了。 从卫慎怀里轻轻地退出来,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了卫慎漆黑的瞳孔。 “大人。”忍冬轻轻叫了一声。 “嗯。”卫慎揉了揉她的头,眼神清明。“我们再躺一会儿吧。” 忍冬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不太懂他的意思。时间已经不早了,按卫慎的习惯,等她醒了,他们就该起来了,除非…… 她顿时有些羞涩地拒绝道,“大人,我……这两天赶路我有点累。” 卫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解,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想歪了,他只是不想跟无木多接触而已,无木身份显然不平常,但他对他们却没有什么恶意,这样的人不能得罪,也不好讨好,所以他才会态度冷淡却又没有拒绝他们同行的要求。但忍冬看他的那种欣赏的眼神却让他很不爽,所以他暂时不想见到他们。 见忍冬误会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哦~那你只需躺着就好,我出力就行。” 忍冬闻言,一脸的想反驳又不敢的样子,又发现卫大人的一向新技能,耍流氓耍的一本正经,可是这种事又不是她不动就不累了,她是真的很认真的想拒绝的。 卫慎看着她那憋着不敢说的表情,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你脑子整天都想着什么呢,现在还在路上,即使很想,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真是越和她相处越发现她其实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和卫慎相处的几个月,忍冬是很少见到卫慎笑的,尤其是这种开怀的笑容,更是从未见过。卫慎相貌其实生的是很冷淡的那种,加上他生人勿近的气质,让人看起来不敢接近。两人脸上还没有涂东西,露出的是本来的面貌。他这样一笑起来犹如春风化雪,一下子五官都柔和起来,丽丽颜色,忍冬竟一时有些看呆了。“砰”的一声,心里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看见忍冬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卫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有些诱惑性地问道,“好看吗?” “好看。”忍冬呆呆地答。卫慎倒没有一些人想的那些这个姑娘是因为我的容貌,我的家世嫁给我,所以我不喜欢的想法。他觉得不论是喜欢他的容貌,还是喜欢他的权势,甚至是喜欢他家人口简单,这些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现在小姑娘对他的相貌痴迷,他觉得很高兴。 他的脸向忍冬凑近,在她眼睑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搂着她,胸腔里传出闷闷地笑声,“我就喜欢诚实的姑娘。” 真是一言不合就告白,虽然知道他这些话大概就是随口说说,但忍冬一时间还是觉得脸颊有点烫烫的。 两人在床上闹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这个点,大堂里早就没有吃早饭的人了,卫慎也不打算下去,直接叫小二把早饭送到了他们房间。 比起略显简陋的房间,他们这里的饭食倒显得颇有些精致,昨日的午饭和晚饭他们就觉得味道不错了,今日的早饭更是颇多花样。小二端来的有莲子糕、海棠酥、还有一份鸡蛋蒸糕,配一碗糖蒸酥酪。当然这是因为他们给的钱多,一般人也不过是一碗清粥,两碟咸菜而已。 忍冬每一样都尝了一点,味道很好,甚至比起她在京城吃的多了几分地方的风味,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直到觉得有些饱了,才擦了擦嘴。 卫慎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看忍冬喜欢他也没说什么,一样动了几口,算是稍稍填了一下肚子,他就坐在一旁喝着茶,默默地等忍冬吃饱。 吃甜食让人心情变好,早饭吃的满足,忍冬连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早上在床上因为卫慎的逗弄而产生的郁闷也消散的干净。 卫慎见状,心情也不自觉的变得轻松,给小二的赏银也毫不吝啬。在正常情况下,只要忍冬听话,他是不介意多宠她一点的。 ☆、重新上路 有了无木大叔这个百晓生一样的人物,忍冬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再花费心思在探听消息上了。而且卫慎似乎是真的挺不想见无木的,所以即便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客栈多住了一天,但却几乎没有出门。 绝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在床上度过的。 忍冬觉得连续不眠不休赶三天路,她都没这么累。想到卫慎即使是在她身体里缓缓动着的时候,也能维持表情不变,除了眼神变得有些异乎平常的兴奋,忍冬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两人自从灵肉合一后,卫慎从没有出现过这种不加节制的情况,这让忍冬不得不相信他大概真的可能是在吃醋,只是因为自己多看了无木大叔两眼?或者自己偶尔对他表现了一点点的沉迷? 不得不说,不过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忍冬几乎已经了解了这个男人的所有方面,尤其是在他似乎不太正常的情况下的想法,所以即使他没有明说,忍冬这一次也准确无误的猜出了他的想法。 他对无木大叔是绝对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相信卫慎也明白,可他还是表现出了不满,所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在卫慎一次比一次更重的撞击中,忍冬因为快感,眼泪都流出来了。 “嗯……大人……我心里只有大人,决不会有别的想法。”忍冬的声音因为叫了太久已经有些沙哑,客栈的隔音效果好不好这一点,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想了,她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沉沦,即便身体已经疲惫至极。 卫慎对她的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发生半点变化,但忍冬却知道他绝对听进去了,因为在她身体里的小家伙突然又长大了不少,和想象的效果完全相反,忍冬简直欲哭无泪。 卫慎似乎完全不知疲惫,一下一下,他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慢下来的趋势,而且随着他的小兄弟长大,他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一阵白光从忍冬脑中闪过,她身体颤抖了几下,就彻底晕了过去。 即便身下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卫慎也没有停下来,他看着身下的人因为他的撞击无意识地颤抖着,眼神露出一点满意的意味,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起来,终于在又快速的一阵撞击后,他把自己释放了出来。 身下的人脸上的潮红还很明显,眼尾处也因为激动有些泛红,卫慎吻了吻她的眼角,又轻轻的舔了舔她的嘴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餍足。 他们之间就应该这样,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哪怕是她的目光都应该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改变。 卫慎用手轻轻拖住她的后腰,然后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忍冬就紧紧的陷在了卫慎的怀里。 第二天用过早饭没多久,一行四人便出发去静远山庄。卫慎和忍冬是骑马来的,无木大叔却是一路坐马车或者有时步行,因此骑马就被放弃了。 他们买了一辆马车,安全起见,他们没有雇人,卫慎这个唯一健全的男丁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车夫。卫慎对此没有什么身份上的芥蒂,但是忍冬和无木单独坐在马车里这一点让他很想把人拽出来,而他也这么做了。 无木和卫慎坐在车前,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容,只是毫无焦距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占有欲这个东西每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会有,只是你表现地这么强烈可是容易把小姑娘吓跑的。” 卫慎眼睛认真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冷冽的侧脸对着无木。 就在无木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执着,“不会的,她怎么会被吓跑呢?我可是她所有的凭仗。” 无木随心所欲惯了,人前的温润模样也不过是一种习惯,所以对上卫慎这种刻板又偏执的人,真有一种气场完全不同的感觉,不过莫名的,他对她很感兴趣,对看他失控也很感兴趣。 她的笑容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唔,有些人哪总是看不清。”他说话没有对着卫慎,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感叹,但他的表情却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在等着看卫慎的好戏。 卫慎的头一直保持朝前的姿势,他也没有兴趣分出目光去观察无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车前的人说话没有避着人的意思,他们的谈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车内。小煦闻言,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忍冬,“姐姐,那个哥哥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不会离开他?” 忍冬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叫他哥哥啊,他明明看起来和你师父差不多大。” 小姑娘一脸天真,“可是他和漂亮姐姐在一起啊,师父说要叫和漂亮姐姐一起的男人哥哥,这样他们才能高兴。” 强大的理由,我竟无法反驳,无木大叔平时到底是教了这个小姑娘一些什么。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要说天真,其实也不完全了,尤其是跟着无木大叔这样一个师父,她没有被忍冬转移话题,回答完忍冬的话后,狡黠地笑道,“姐姐都不告诉我喜不喜欢大哥哥的,你是不是被大哥哥逼的,你放心,我师父很厉害的,我让师父帮你。” “没有,我心甘情愿的。”忍冬对小姑娘的热情无语,她似乎和她师父一样爱看热闹,不过她和卫慎在一起确实是自己的选择。虽然原因并不是因为喜欢。 “哦。”小姑娘对这个答案应的有些有气无力,一脸的失望。 这师徒俩真是一样的外表善良,内里腹黑啊! 从这里坐车去到静远山庄不过一日的路程,他们也就没在路上休息,饭食就在车上将就着用了一点,第二日清晨,便到了祁门山山脚,上山便是静远山庄了。 忍冬和卫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是沉默居多的,一个本身不是话多的人,另一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这次多了两个人,车上倒显得热闹了许多,主要是那两师徒在说。 到了山脚下,马车就上不去了。他们只能步行上山。 留秋会今天已经开始了,大约是他们来的比较晚的原因,一路上山,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就算偶尔遇上一两个,大家也都互不认识,互相点个头,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无木先生终于到了,庄主早就安排好了地方,您这边请。”到了地方,山庄来接应的人态度很恭敬。 “麻烦庄主了。”无木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温和。 侍者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位客人的身份,不过既然庄主态度这么重视,他也不敢怠慢,但是他看着忍冬他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不知这两位……”他问询的看着无木。庄主说的只是无木先生会带徒弟过来,没有说会有别人啊。 “他们是我的朋友,一起结伴而来,你把我们安排在一起就行了。”无木说得自然,丝毫没有他们刚认识几天的感觉,仿佛他们真是多年的老友似的。 忍冬他们此时也明白了无木的身份果然不寻常,能让沈华鹤这个一庄之主在这种时候还专门找人接待的,怕是整个江湖上也没几个。不过,虽然锦衣卫的情报网遍布天下,但主要还是用在朝廷事务上,有些江湖密辛调查不出来也是应该的。所以只有忍冬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卫慎却是一副若有所觉的样子。 侍者带他们来到的事一处单独的院子,地方僻静却又不显荒凉,上面惊风院三个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 很显然,这院子不是随便安排的。这更说明了无木大叔的身份不一般。 无木大叔在看过院子的布置后,表情没有惊喜也没有不满,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亲和,“劳烦你了。” 侍者习惯了大部分客人的不拘小节,像这么客气有礼的客人还是很少遇到,他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先生满意就好,这些都是庄主安排的,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提。” “不用了,我很满意,没什么要求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退了。”今天留秋会刚开始,山庄里其实很忙,安排好了客人,他也不敢久留。 “好,没事了,你自己去忙吧。”无木的态度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感觉,即便是侍者,他的态度也跟对待别人没有什么差别。 侍者直到离开的时候,对于这位无木先生的观感也是特别好,原本庄主如此庄重对待的客人,身份定是不凡的,他都做好了客人可能会不好伺候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是个脾气如此好的。 只是想到客人无神的双眼,他有些可惜,庄主为避免他露出异样,所以事先跟他说过客人眼睛的事情,这样风度无双的一位先生,竟有如此遗憾。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该多想的,他摇了摇自己的头,就加快步子,赶去前面帮忙了。 ☆、又被会心一击 第一天虽然热闹,但并不会发生什么实际性的事情。无非也就是互相寒暄几句,相互认识一下。 当然,一些大门派的人早就已经熟识了,要交际的也不过是一些新培养出来的弟子而已,至于一些不入流想到处攀附,寻找靠山的小门派,他们虽然面上功夫做的很好,但心底对他们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这样的一个场合实在没有非要过去的必要。而看起来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无木大叔,也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接收到忍冬有些困惑的眼神,他神色间是一片疲倦的样子,“在马车上待了一天,还是先洗洗,找张床躺躺比较好。” 虽然这个理由一点都不符合无木大叔的气质,但忍冬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就是她内心的想法,而且她好歹还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卫慎可真正是一夜没睡,想必他比他们更疲惫。 随便找了一间房,两人就进去了。 其实这院子很大,房间也多,他们完全没必要住一间房,但就在她的心里刚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卫慎就跟感觉到了似的,直直的看向了她,眼中明晃晃的写着,“要是敢这么干,后果自负。” 虽然知道他不会要她的命,但是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惹怒她让自己受苦,忍冬很没出息的打消了想法,乖乖地和卫慎住进了同一间房。 一夜不睡对卫慎来说算是常事,但这不表明他不累,沐浴的时候他让忍冬给他擦背,这种事发生过几次,但他从来都没有想玩点特殊花样的想法,真的只是单纯的擦背,所以忍冬每次都是很放心的伺候她沐浴。当然,就算他有想法,忍冬也只能乖乖的给他擦,有求于人,又把自己折腾进去的人就是这么悲催。 卫慎这次也是一如既往的只是纯擦背,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一夜没睡让他的神经有点紧绷,感受着背上那只手拿着毛巾在他身上轻轻划过,他有一种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的感觉,整个人也奇异的放松下来,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等他自己穿好亵衣往床上一躺时,空落落的被窝却又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屏风后模糊的身影,哗哗的水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心里竟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第15节 忍冬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被卫慎抱住了,想到前两日的经历,她整个人都有点僵硬起来,不是抗拒,实在是有点承受不了。 卫慎也没理会她僵硬的反应,只是两只胳膊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紧紧的侧卧在他的怀里,然后把头埋入了她的脖颈间。 卫慎的头发轻轻的拂过忍冬的耳垂,让她觉得痒痒的,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卫慎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往后动了一步,想要看一下卫慎在干嘛。 她刚动,卫慎就又把她搂紧了,“别动,让我睡一会儿。”他说道,声音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忍冬立刻不敢再动,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怀里,过了很久,发现卫慎的呼吸变得绵长,她才放松下来,渐渐的也睡着了。 他们到的时候接近中午,没吃饭直接洗了个澡便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黄昏,肚子叫嚣着想被填满,忍冬挪了挪因为睡姿而有些发麻的身子,却直接对上了男人清醒的眼神。 又是这样的场景,无论多久她想她都不能习惯。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脑子瞬间清醒,她讨好似的向他笑了笑,“大人,你醒了?” “嗯。”一个单音节词从卫慎喉中传出来,低低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忍冬也没有探究她此刻内心的想法,醒来寒暄一句已经够了,现在空空如也的肚子才是一件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大事。 她从他怀中试图退出来。 卫慎也很配合的松开了手。 谢天谢地,他又正常了。穿上衣服的时候,卫慎也快速的把自己收拾好了。 院子里有单独的厨房,里面甚至还放了食材,如果静远山庄的人没有送饭的意思,她就打算自己动手了。虽然一般情况下,她还是喜欢有人会送饭。 走出房间,惊风院还有一个简单的大厅,忍冬就看见无木大叔师徒两已经坐在桌子前吃饭了。 看见两人他们也没有丝毫没等他们的尴尬,无木大叔一脸自然,“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小煦也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姐姐,他们的饭菜做的很好吃哦,快过来尝尝。” 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全是沾了无木大叔的光,所以忍冬对他们的态度也没什么不舒服,况且,短短几天的相处她也大概知道了这对师徒的性格,嗯。比较随心所欲,他有些担心的观察了一下卫慎的表情。 和无木大叔温和的微笑不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忍冬就能从他那张面瘫似的脸感觉到他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嗯,她的读心术就是这么被训练出来的,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 桌子上的菜都没动过,可以看出来他们大概也是刚吃饭。 两人就在桌子前坐下。 小姑娘的话总是诚实的,忍冬吃了几口饭之后,也承认静远山庄的大厨水准大概挺高的,这些菜是真的很好吃,她都忍不住每样多吃了几口,也彻底打消了要自己动手的意图。 卫慎却是眉头一直皱着,筷子也只动了几下。 真不明白他明明平时吃她做的菜也没有这种不满的反应,现在对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是在闹哪样。 没打算理会又变的莫名其妙的卫大人,忍冬仍旧在品尝着美味的食物,除了菜很美味,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她太饿了,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时不时变的有些特殊的卫大人不是吗? 几个正常的人没反应,反而是无木大叔这个看不见的贴心的问道,“怎么了,阿申,菜不和胃口吗?” 哦,因为他们没有告诉大叔名字,他便自主自发的叫卫大人做阿申了,即便是面瘫如卫大人,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也瞳孔微微放大,嘴角抿紧表示了他的震惊和不满,但无木大叔却想没感觉到似的,一直这么叫着,反正他瞎他看不见。但忍冬却能感觉到,卫慎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时一瞬间释放的冷气。现在又来了。 忍冬夹菜的手都忍不住慢了下来,就在她以为卫慎大概又要一动不动,通过不断释放低气压来表达他很不爽的时候,他的嘴角的弧度却稍微的弯了弯,语气也带了一丝轻笑,“习惯了一些味道,其他的就吃不惯了。” 不要告诉她这个味道是指她做的菜,语出惊人什么的简直要疯。但忍冬也不得不承认,当一个和你亲密接触的男人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时,心中是无法不起涟漪的,只是不要告诉她,他的意思是想有人给他们准备饭菜的情况下,他还想让她动手,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值得动心好么! 无木大叔若有所思的说出了那句该死的话,“哦……既然这样,我们这里也有厨房,想吃什么总有办法的。” 笑得一脸暧昧。 大叔我们不熟,你的风度呢,你的清风朗月呢?麻烦你好好维持一下形象好不好?忍冬真怕卫慎下一秒应一个“好”,那她就又又得忙了。 幸好卫慎像是有什么打算似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慢慢的说道,“有一些事会比这个更重要。” 总觉得有什么危险的情况要发生了,但是又完全摸不着头脑。虽然他的话可能会引起误会,但忍冬知道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但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卫慎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女人和静远山庄有多深的牵扯,应该说他更在意的是,和沈延平有多深的牵扯,还记得他刚抓住这个女人时,他竟然不自量力的想来劫狱,而且当时这个女人那种无奈,哀怨又释然的语气,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的女人一定要从头到脚都属于他不是吗?他要她时时刻刻都待在他的身边,省的他一不注意,他两就给他来个偶遇什么的,要是还闹出什么申请对望,有不得已的苦衷,旧情复燃之类的,他可不敢保证他到时候会不会做什么。 至于吃饭?比起要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待半天来说,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无木大叔很显然想歪了,他没有特意调查过两人,也不清楚两人和静远山庄的牵扯,只是遇上了觉得顺眼,就缠着他们了,所以此时对卫慎的话,他的理解就是小夫妻还是比较喜欢多在床上交流交流感情。 看着那张让人如沐春风的脸露出有些猥琐的表情,忍冬都快忍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连小煦都一脸丢人的样子提醒自己师父,“师父,你荡漾的表情收敛一点!” “啊呀呀,一时没忍住,不过你们随意啊,多交流有益于增进感情。”无木说着,脸上又恢复了标志性的微笑,正经的不得了。 简直不能忍,感觉胃口都变差了,忍冬只能赶紧解决完午饭,一脸生无可恋的离开了无木大叔的攻击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因为最近有一场考试,为了备考,所以暂时不能日更了,更新时间和字数不定,但作者菌保证十月一日前恢复日更,对看文的小天使们说一句抱歉。谢谢体谅!你们千万不要因此而抛弃我啊!!! ☆、身份 来到别人的地盘,不拜见主人是说不过去的。无木大叔虽然本质是腹黑的,但面上还是非常有风度的,这种无礼的事,他自然不会做。而卫慎和忍冬无论是以他朋友的身份,还是出于自己的目的,也肯定要去会一会沈华鹤。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去见沈华鹤了。 沈华鹤显然也知道他们会来,早早地便在等着了,下人一通传,他们就立刻被迎进了正厅。 大厅里除了下人,便只有沈华鹤一个人在。看见无木进来,他有些爽朗的笑了笑,“好久不见了,无木先生,每年也就这时候有可能看见你了。” 无木是药王谷上任谷主的老来子,也是他最小的徒弟。药王谷历来对弟子有“若非必要,绝不入世”的规矩,尤其是无木还是个生来眼盲的,老谷主就更不放心他出谷了,可无木先生竟然就不顾谷主的反对,一个人连行李都没带就出去了,老谷主气的只说要把他在药王谷除名。 当然,凭老谷主对无木的宠爱,大家都知道这是气话,但是渐渐地大家为了避免老谷主生气,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了,老谷主去世后,新谷主是他的大弟子,他对自己的小师弟也是真心疼爱,无奈他就是不肯回来,他只好任他而去,只是无木在药王谷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够撼动的,这也是沈华鹤对他态度如此庄重的原因。江湖上无论是谁,都不会没脑子的得罪药王谷的人,甚至朝廷的铁骑都不会涉足那个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如今知道无木身份的也不过寥寥几个而已,当年那个随心所欲的小少年如今也成了温和有礼的中年人了。 无木笑得随意,“不过是爱凑热闹罢了,每次都给庄主添麻烦了。” 他隔几年会来一次留秋会,也不过是无聊了想找点乐子而已,每次看着一大堆人或真诚或虚伪,或真材实料或暗中伤人都觉得甚是有趣,今年更是被他在路上就找到了乐子。 他跟着的这两个人目的不纯,甚至应该不是江湖人士他早有所查,只是他们要做什么就和他没关系了,他只负责找乐子而已。 “我们本来就不讲究这些,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华鹤声音洪亮,说的话也没有奉承的意思,他说着看向了忍冬他们,“不知这几位是?” “路上结识的朋友,觉得投缘便一起过来了。” 卫慎随着无木的声音向沈华鹤抱拳介绍道,“在下姓申,这位是内子董娘。” 他的表情仍是冷冰冰的,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无礼,只是让人觉得他大概性格就是如此罢了。 果然,沈华鹤也没有对他的态度感到恼怒,只是对他们笑了笑,“原来是申先生和申夫人,有礼了。”他眼神扫过忍冬的时候忍不住停顿了一会儿,觉察到卫慎瞬间变冷的气息,才惊觉自己的失礼,收回了视线,莫名的觉得这位申夫人有些眼熟。 想不到再一次见到沈庄主是这种情况,都说江湖人士不拘小节,但自己跟在沈延平身边的时候,这位沈庄主对自己可是诸多不满,关键还是他心目中有了合适的儿媳,谈不上怨恨,只是不喜是肯定的。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除了觉得有些面熟,沈华鹤倒也没联想到她是忍冬,毕竟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小家子气的女人相差太远,只是觉得这两夫妻大概都是不善言辞的,不过既然是无木带来的朋友,他自然也不会怠慢他们。 今天所有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开始了,所以沈华鹤这个一庄之主还是很忙的,见他们的时间也是专门抽出来的。既然大家都见过了,他也就把人带到了正式的场地,顺便去主持大局。 所谓的切磋,为了避免损失太大,所以是不在山庄里进行的,而是在后山的一大片空地上进行。 每年这里都会事先搭好演武台,各门派德高望重的长老就会坐在高处观看各家年轻弟子的比试,而有些无名的小辈若是在其中脱颖而出,也有可能被这些长老收入内门,所以总的来说,这是一场年轻人之间的比拼,上台的很少有过三十岁的。 昨天只是交流,真正的比试今天才开始。 忍冬他们到的时候,台上已经一片火热了,就在他们从远处走到台前的这短短时间,已经有三四个人被从台上打了下来。 刚开始总是不入眼的,真正入眼的还在后头,所以即使来晚了,他们也没有遗憾的意思。 沈华鹤给他们准备的位置视线极好,演武台上的场景一点都不落的被他们收入了眼中,忍冬虽然自己武功不怎么样,但她跟的人都是武功极好的,所以看着台下那些显然不入流的打法,她觉得有些没劲。把视线随意移开,她有些无聊的扫视着这附近的景色,直到一阵喝彩声又把她的思绪拖了回来。 台上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使一把细刃的弯刀,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一点西域人的血统。只见他动作利落的把近前的人直接踹下了台,而下一个挑战的人更是没超过三招就败了,连续五六个人都被他飞快的解决,甚至连武器都没用上,虽然这些挑战的人武功都算不上好,但这样的速度,也证明了他实力不凡。 留秋会的规矩,为了避免车轮战带来的不公,所以一个人若是能连续打败十个人便能直接去到后面的比赛,不必再在台上耗着了,所以忍冬就看着那个人轻松地解决了十个人后,拿着进入后面比赛的对牌离开了。 忍冬忍不住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是深深的疑惑,她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可是直觉却又告诉她,她对这个人挺熟的。自己熟悉的也不过是沈延平身边的几个人,和卫慎身边常跟着他的锦衣卫,可是这样有西域风情的人,无论在谁身边都没有出现过。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忍冬忍不住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原来是卫慎突然捏紧了她的手。看着自己泛红的手,她有些无奈。 “在看什么?嗯~”大庭广众下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随着忍冬的视线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又轻轻握住,用手指一根一根地按压着她的指腹。 “我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忍冬如实答道,怕一不小心又触到他的点,进而会在大庭广众下发生什么终身难忘的事。 “哦~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长得有些像西域人罢了,嗯……他用的那把弯刀也是西域兵器改造的。”卫慎似乎对她的手特别感兴趣似的,反复把玩着,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可是……”忍冬还欲再说什么,卫慎突然重重地按压了一下他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在我面前一直想着别的男人可不好,你说是吗?” 忍冬被这话提醒,想起他这些日子以来表现出的强烈的占有欲,立刻闭了嘴,把脑子里关于那个男人的思绪全都赶跑。他一点都不想卫慎生气。 卫慎见状,脸上露了丝浅淡的笑意,手也变成了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我的乖女孩。”他说道,语气轻轻柔柔的,却好像落进了忍冬的心里,让她完全不敢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到眼前的比拼上。 扎巴扎下去后,台上的比拼又恢复了原来的状况,一个被另一个打下去,然后那一个人又被下一个打下去,虽然无聊,但忍冬还是尽量把精力集中在这上面,从而忽略卫慎带给她的异样的感觉。 她最近对卫慎的害怕越来越少了,反而有时他对自己做一些亲密的动作,哪怕是威胁,自己都能坦然接受,甚至心里还隐有期待,这样的状态太危险了。 所幸在又经过了二十几轮的比拼后,台上的人终于能看了些,至少对忍冬这样的人来说,现在场上的武功已经算是不错了,她也彻底把精力从自己手上移到了演武台上。 经过整整一天,第一轮的筛选才算结束,能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大约有三十人,大部分都是名门弟子,那些小门派甚至没门派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不过每年都是这样的情况,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是,当那些胜出的人都站在台上时,忍冬却连一眼也没敢投过去,没办法,卫大人看着呢,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好奇,让自己受罪。 比赛没有看到沈延平和夏棠有些遗憾,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毕竟像他们这种身份是不用参加第一轮比试的,就算有人参加也不过是自己想去凑凑热闹而已,三天后的比赛,大概就能看到他们了。 忍冬发现他现在想到沈延平心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了,原先虽然说着不怨不恨,可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心绪还是有些起伏的,如今这样是因为卫慎吗?不过自己对夏棠的恨倒是从不曾减少过,她对自己怎样都可以忍,只是那么小的婴儿就眼睁睁的在自己眼前溅出一大朵血花,午夜梦回,她多少次惊醒,她只能越来越恨。 ☆、纠缠 “沈少庄主,麻烦让一下可好。”忍冬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烦躁。 原本以为三天后才能见到沈延平,没想到那天回去他就来拜访了。当然不是来拜访他们的,他们只是刚好在院子里被他碰上了,没想到从那之后,这两天他们就多次偶遇了。 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不是意外,就是不知道一向以好名声著称的沈延平怎么会对自己这个有夫之妇下手,幸好卫慎不知道,不然不仅沈延平要倒霉,自己也绝对会被折腾。 沈延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本对忍冬是有感情,可是也没有到非卿不可的地步,可自从他不肯跟自己离开后,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一直在想她,这次在无木先生这儿看到这位申夫人眉眼间跟忍冬有点相像,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见她。 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申夫人,在下刚好要去找无木先生,没想到会遇到夫人,夫人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忍冬为了避免遇到沈延平,出门特意选的小路,这条路只容一人通过,沈延平迎面走来,她自然就过不去了。不过,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发现沈延平脸皮也挺厚的呢。 忍冬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去看一看我夫君。” 第16节 她回来后才知道,那个像西域人的扎巴扎原来是阎良易容的,难怪她觉得眼熟,不过卫慎当时那个态度,没想到他连自己下属的醋都要吃,两人既然相认了,他们便会在暗地里碰面。忍冬也是想到每次卫慎一不在,沈延平就会过来,所以才挑了条偏僻的小路出来逛逛,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她说这话,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是有夫君的人了,让他不要撬墙角撬得这么用力了。 没想到沈延平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暗示意义,反而还貌似风度翩翩地说道,“不知申兄现在何处,此处地偏,还是我送夫人过去比较安全吧。” 你送我过去那就是分分钟被切片的节奏啊,忍冬已经快维持不住那张笑脸了,语气有些疏离的说道,“不敢麻烦少庄主,我还是回去看看吧,他现在应该回来了。”说完,也不等沈延平说什么就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去了。 沈延平倒也没有直接走,反而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也向惊风院走去,好似他确实是为了拜访无木先生而来,看见忍冬不断加快的脚步,他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弄得忍冬像是自作多情似的。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忍冬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糟心。但卫慎回来后,她看到他又有点心虚,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干。 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卫慎不知道,小煦那个小姑娘简直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添油加醋的无木大叔。 忍冬就见卫慎回来的时候,嘴角竟然微微笑着,这让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阎良那里有了什么好消息,“是阎良他们打探到了什么有利的消息吗?” 卫慎嘴角笑容不变,眼神更加柔和,“他们也不过同我们一样罢了。” “那……”你怎么突然笑得很高兴的样子,这可不常见。不过忍冬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既然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那他这样绝对不正常,一般他不正常了,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卫慎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两个手指轻轻捏住忍冬的下巴,脸突然凑近她,“怎么不说了,嗯~” 卫慎说话时的呼吸都落到了忍冬的脸上,她忍不住头朝后仰了仰,尽量镇定的说道,“没……我……我只是见大人很高兴的样子。” 那种强烈的危险的感觉又出现了。 “哦~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就来一点更高兴的事吧!”他说着直接逼着忍冬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床边,才一把把她推到床上。 一场激战。 忍冬终于在不断的沉沉浮浮中知道了卫慎今天的表情哪里是高兴,分明就是危险,他是因为知道了沈延平不断来找她的事,所以生气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好无辜。忍冬动了动自己快要断掉的腰,有些为自己哀悼。 他一动,卫慎就重新抱紧了她,两人贴的这样近,忍冬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蠢蠢欲动的某些地方,她瞬间就化身木头人,一动不动。卫大人怎么这么有精力,简直想哭。 卫慎只是知道这件事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几次释放后,理智也回来了,知道这事其实不能怪怀里的小女人,所以觉察到他的小动作后,他也只是轻笑了一下,也没打算再继续。 不过,这样的惩罚对怀里的人是够了,对沈延平,态度可就没有这样温和了。敢打他的女人的注意,他已经放过他一次了,这一次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磨,忍冬第二日去演武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明显的就是纵欲过度。看着卫慎更加精神奕奕的样子,她心里的怨念更深了,可是脸上又不敢表现出来,简直想死。 阳光照在人身上,有点热,又有点暖,演武场上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今天上场的人都算是新一辈中有些资质的,双方切磋起来比前两天的比试有看头多了,忍冬却只想睡觉,早上她想多睡会儿,结果卫慎死活不同意,似乎只要自己敢离开他一步,他立刻就能把自己的腿折了,吓得她赶紧跟他过来了,不敢对卫慎怎么样,她觉得夏棠在她心里又添了一笔,都是为了她啊。 等夏棠上场的时候,她特意撑起精神,仔细看着她的一招一式。 夏棠人虽然娇蛮,但武功确实是不错的,她的一手鞭子使得虽然不说出神入化,但也算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了,尤其她又爱穿绯色的衣服,更显得她艳丽张扬,追求者更是不少。如果不是她认定了沈延平,怕也不会落得个求而不得的下场,只是她却把怨恨发到了自己身上,这一切便都显得她面目可憎了,尤其是这一身绯色的衣裳更是刺痛了她的眼,好像看见了前世那一堆鲜血溅在她面前的场景。 直到一阵刺痛传来,她才发现自己太用力,竟然咬破了下唇。 刺痛不是自己咬的,而是卫慎用手用力地按了伤口一下,“你还能更蠢点吗?”他语气嫌弃,动作却在她看过来时放轻了,抹去了她唇角的血迹。 忍冬突然就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也不管大庭广众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卫慎僵硬了一下,不过也就一霎那而已,他就恢复过来,手下意识地拍着她的背,心里想着她要是哭的太惨,自己该不该安慰她一下。 但在卫慎怀里的人却没有哭。 忍冬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已,他们旁边坐的都是人精,她怕露出马脚,而且那一刻,看着卫慎,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个人从她醒来开始就一直被她当做依靠,一直庇护着她,虽然有时候他对自己的占有欲有些极端,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他真心反抗过,也生不起怨恨之心,他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啊! 台上台下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在比武的人身上,所以注意到忍冬他们的人也不是很多,即便注意到了,两人是夫妻,亲密点也没什么,虽说大庭广众下如此也实在是有些豪放,但大家也都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所以他们的行为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沈延平在一旁看着,眼神有些落寞。若是忍冬还在自己身边,他们两人是否也会如此恩爱。 沈延平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卫慎就察觉到了,他对沈延平本就心存不满,又得知了这两日他缠着忍冬的事,这人在他心中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尤其是现在还敢把目光落在忍冬身上,他觉得有必要加快对静远山庄的动作了,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今日就可以让他在比赛中不幸去世,不过今日的比赛受些苦头是免不了的。谁教他的运道如此之好,即便他们没有做手脚,他的对手居然抽中了阎良。阎良的武功可比这个所谓的少庄主高多了。 忍冬在卫慎怀里躺了一会儿,表情已经调整好了,只是反应过来自己竟在大庭广众下投入了他怀里,顿时就有点害羞的不愿从他的怀里起身的意思。 卫慎感觉到忍冬呼吸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恢复好了,可是怀中人没有起来的意思,他也没有催促,直到阎良和沈延平作为最后一对出场的时候,他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沈延平出来了,你可要看一看?” 他不乐意忍冬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但却乐得让忍冬看见他出丑。 ☆、比赛 昨晚的教训下,忍冬哪里敢表现出对沈延平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不说如今她也是真的不在意了,就这些日子他的纠缠来说,反而让她对她升起一丝恶感来,她在卫慎的怀里摇了摇头。 即便没有出声,她也相信卫慎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卫慎闻言,语气中多了半分笑意,但仍说道,“也罢,不过,你总该想看看阎良吧。” 阎良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她一向知道他武功厉害,如今听沈延平这样说却是他比沈延平还要厉害几分了?还是不暴露本来武功的前提下。她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了一下卫慎的表情。 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卫慎明白了她的吃惊,好心地问她解疑,“阎良武功不比我低,而且我们的武功也没什么路数之分,杀人凌厉就好,如此,只要小心一点,也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 这么厉害! 忍冬更吃惊了,她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台上的人,下一轮才是阎良和沈延平,台上两个是陌生的面孔,不过从两人的打斗也可以看出武功不错。 忍冬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人便已经抱剑认输了,另一人也随即收起了招式,说了一句承让。 这种点到即止的方式也是为了不折损新一代的力量,不然这样比一次就伤亡惨重的,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沈延平一跃上台,便对对面的人礼节性的抱拳说了句“请!”。 阎良也充分扮演了一个在西域长大的糙汉子的形象,有些无礼的“哼”了一声,似是不耐烦这些。 然后,两个人便打了起来。 移形换影,拳风烈烈,刚开始,两人都没有动用武器,就是纯肉博,而且似乎还是沈延平占了一些优势。只见他一掌落下,似是要落到阎良的胸口。 这掌中夹着内劲,若被拍到,这场比试的结局也算是定了。 阎良似是因为不敌,终于从腰间抽出他那把弯刀,向沈延平落下的那只手砍去。 肉体和兵刃自是不好硬碰硬的,沈延平手一弯,堪堪擦着刀而过。 见对方拔出了兵器,他也不再保留,手中也已多了一把剑。 刀光剑影,两人便在台上纠缠起来。 忍冬目力不够,没有看清两人是怎样动作的,等她看清的时候,沈延平白色的衣服上已经多了几道红色的伤口,样子有些狼狈。而阎良,他穿着深色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受没受伤,不过看他丝毫不见疲惫的样子,便知道他状态还不错。 沈延平自成名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突然冒出来的人,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拿着剑,继续迎了上去,这一次是真的使了全力。 阎良的武功是真的好,即便沈延平用了全力,他应对起来也不过是有些吃力而已,在虚晃一招,硬生生受了他一剑后,他一脚向沈延平心口踢去,竟是直接把他踢下来台。 即便沈延平在落地的时候扭转了身体,好歹没有和一般人一样直接摔下来,但他也是半跪在地上,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这一下,所有形象都毁的差不多了,更是有些平时就记恨沈延平的人,暗戳戳的说,“平时也不见他怎么动手,如今却被一个西域蛮子打的这般狼狈,怕他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吧。” 沈延平本就注重名声,听到这话更是被气的又吐了一口血。 卫慎看着台下的乱状,眯了眯眼,表情似是颇为愉悦,当然这些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也就是忍冬一直揣摩他心思,揣摩久了才能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些他的情绪。 忍冬看了看沈延平,又看了看阎良,大概知道了卫慎为什么会这么高兴,果然是占有欲强的男人,自己的东西决不允许别人觊觎。 忍冬想着,便听到卫慎幽幽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如何?” 什么如何?诗文阎良还是沈延平?忍冬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只能选了一个更稳妥的答案,“大人手下的人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 卫慎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问道,“心疼了吗?” 这下就绝对是问的沈延平了。 这是要让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么?忍冬几乎是立刻就答道,“旁人如何又与我何干呢,我既然是大人的人,就只会为大人心疼。”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牙酸,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简直是情话说的太顺口了。 卫慎倒是对这话挺受用的。 “要记着你今天这话。”他的手伸过来搂住了忍冬的药,语气明显的愉悦起来。 两人在这边秀恩爱秀的不亦乐乎,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沈延平几乎是默认的第一名,如今却在第二轮被打败了,简直就是不能忍,尤其是这人还不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派。 不过规矩是这么定的,即使心里有再多心思,大家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和往常一样给了大家进第三轮的牌子,三天后进行最后的比赛。 这三天由于沈延平重伤,忍冬终于不用和他偶遇了,莫名的高兴了,不遇到沈延平就不会触怒卫慎,不触怒卫慎,她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不过,清闲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阎良那边几乎是日日都有人拜访。 说实话,把沈延平打成重伤这件事,除了一些真的和静远山庄交好的有些看阎良不顺眼外,大部分人对他还是抱着拉拢的心态的,至于这份拉拢是善意是恶意那就只能等拉拢成功再说了。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便是要打入敌人内部,所以阎良尽管还要维持着那份不太懂礼节的态度,但也没有对所有人都拒绝,他还是选了一些比较有地位的门派,表示愿意考虑考虑。 而这份考虑要怎么考虑,自然就是和卫慎一起商量了。 若是投靠那些中立的门派,自然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而那种已经完全投靠了静远山庄的门派,他们也不是很确定是哪些,所以最终结果还是静观其变,先等过了三日后的比试再说。 第三轮比赛也是最终的比赛,这一次参加的仅有十名。前几名自然是有丰盛的奖励,名兵利器,各掌门的看中,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很大的诱惑。 没有了沈延平,对其他九人来说就等于少了一个劲敌,但同时大家对能打败沈延平的阎良也就更忌惮了,几乎所有人都默默祈祷不要抽到阎良做对手。只有夏棠觉得这个人伤害了她的心上人,想要为他报仇。 十个人抽签选择对手,两两对决,最后胜出的五人再比,直至最后比出一二三名。 十个人当中,除了夏棠还有一个女子,她使得是一条白练,和夏棠的鞭子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白练比鞭子操作难度更大,而使白练的女子也总是一身白衣,有一种清冷孤高之感。 这次,两个唯一的女子刚好抽到了同一组,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两人用的都不是容易见血的武器,而且看两个美女打架可比看一群糙汉子打架有美感多了。不过比起白衣女子的优雅,夏棠的动作就显得残暴多了,不多时,白衣女子已落败势,胜负已定,大家对白衣女子多了几分怜惜的同时,也对还躺在床上的静远山庄的少庄主抱以深深的同情。 听说两家有意结亲?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哪,如此凶猛的美人! 忍冬看着夏棠挥舞的鞭子,一下一下都仿佛打在了自己的心上,真的是越见她一次就越压抑不住那股恨意,想到什么,她看向了卫慎。 阎良既然武功那么好,那在比试的时候让夏棠吃点苦头,应该也没什么吧。 她不像卫慎可以用内力传音入耳,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她能读懂她眼神中的意思。 卫慎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她和夏棠的纠葛是他们会在一起的关键,所以她对她倒没什么恶感,不过得罪了他的女人即使他没恶感,那绝对也是不能忍的存在,所以他早就吩咐阎良动点手脚了,不要让那个女人太好过。 即便如此,此刻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突然就想逗逗她。他一直装着不明白的样子看着她,直到看她越来越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才说道,“我知道了,放心,都安排好了。” 忍冬此时才知道自己肯定又被耍了。不过在能看夏棠倒霉的前提下,她忍了,反而还露出了一副感激的样子,反正都已经习惯了,她觉得她面对卫慎的时候可能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了。 第二次抽签,夏棠轮空。阎良又是轻松获胜。另一组虽然耗了点时间,不过也出来了结果。 剩下的便是前三名之间的角逐了。 第17节 ☆、羞辱 阎良事先得了吩咐,在对上夏棠的时候自然是毫不留情,而且还是怎么嚣张怎么来。 夏棠一鞭子抽过来,他直接空手接住了,然后又带着内力还了回去。夏棠控制着鞭子没抽到自己身上,但虎口却被震出血来。 她一向是被捧着的,即使是这样的比试,大家对上她也不会下重手,都是客客气气的,岂料今天这个人竟然一开始,就让她受了伤,还这样落他的面子,夏棠心里记恨,出手更是招招狠辣,竟是完全不顾及点到即止的规矩。 阎良做出吃力的样子,挨了她几鞭子,眼见着夏棠的鞭子竟使了全力向他的脖子卷去,在上位上的人坐不住了,这样一鞭子受下去,脖子是肯定断了,此人虽然桀骜,却也是个好苗子,万没有就此折了的道理。 “棠儿!”夏时对自己女儿喊道,希望她就此收手。 若是一般时候,夏棠兴许会听他爹的话,可刚才这个人比武时竟用刀伤了她的脸,这万万不能容忍,所以即便听见了他爹的声音,她手上的动作也一点都没收。 就在所有人都为阎良可惜的时候,他一个侧身,躲过了夏棠的鞭子,而且似是忍无可忍的大刀用力对着夏棠用力一挥,从她的头上一直落到她的身侧,转瞬间,夏棠的满头青丝落到地上,外衫也碎裂开来。 夏棠在对手刀锋向她挥来时便被他的气势骇住了,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没有受伤,一时有些庆幸,可随即看到自己只到脖子的短发,以及满地的裙衫残骸,这种羞辱比杀了她更甚,她立时便跟发了疯似的,只想取了眼前之人的性命。 夏棠绝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眼见着她还不自量力,夏时直接用轻功上了比武台拉住了夏棠,“胜负已分,棠儿,住手!” 夏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还欲挣扎,便听自己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如今这个样子还不先去换身衣服。” 她外衫被破,如今这样子在外面简直跟没穿衣服一样,想到这一点,夏棠立时失了力气,乖顺的随他爹离去,只是这恨却记在了心里。 到此时大家也算看出来了,人家再糙的汉子也有怜香惜玉的心,这一开始哪是打不过人家,分明是让着对方,若不是夏姑娘步步紧逼,甚至还欲取人性命,这西域汉子怕是也不会出手。 也难怪,人家可是打败了沈少庄主的人,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打不过呢,只是最后这一招没有伤人,却伤了姑娘家的颜面,不知是被夏姑娘激怒了,还是心存调戏之意。 就在大家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的时候,比武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巴札巴是毫无悬念的第一,第二名是衡山派的许如林,也是这一辈中颇有盛名的一位,第三名则是被带下去换衣服的夏棠了,此时她已经换了衣服回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梳洗打扮了一番,只是脸上的一道伤痕,和那刚到脖子的头发,让她再没了往日的明艳。 夏棠眼神怨毒的盯着阎良,等说话时,她的眼神又随着说话之人落到坐着的人身上,粗略扫了一圈后,她的眼神突然在一个地方定住。 觉察到对方的眼神,忍冬皱了皱眉,目露不悦的回视过去。 她对夏棠连假笑都做不到,何况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可一点善意都没有,她这样也不算突兀。 这样的眼神绝不是那个乡野村妇,那个臭丫头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是自卑中带点艳羡的,而不是这样仅仅是有点被人盯着看的不高兴,而且能和爹爹他们坐一块儿,身份也定是不低的,夏棠这样想着,眼神却还是一直落到忍冬身上,甚至暂时忽略了巴札巴。 忍冬在沈延平身边呆了多久,她便记恨了她多久,即使她使了一点小计把对方除去了,可沈延平的目光也没有落到她身上来,她前段时间竟还看见他在书房画她的小像,这让她怎么能不恨。眼前之人和那个乡野丫头仅仅是五官有一点相似,可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她就是那个人。 收回自己的目光,夏棠决定去查一查这个女人的身份,即使不是那个丫头,有可能的话,这个人也绝不能留。 夏棠虽然被他爹宠的任性、刁蛮,却也不笨,台上比试时只是太过生气以至于失了分寸,现在她又表现的矜贵而又高傲了,至于那个巴札巴,她的身份让她也不必去和他多说什么,而且她迟早有一天会把今日所受的屈辱都还回来。 巴札巴得了第一名,按照事先说好的,他可以去静远山庄的内库随意挑一样武器,和去藏书楼挑一本内功心法,静远山庄的内库几乎收集了各种名兵利器,藏书楼的心法也是寻常所得不到的,这样的奖励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这也是每年都有这么多无名之人都想过来试试运气的原因。 锦衣卫的武功不讲究招式,他们的武器也是专门定制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对这些也是感兴趣的,因为这也可以让他们探探静远山庄的实力。 他们此番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进一步动手的打算,这也是卫慎为什么把沈延平打成重伤,却又对夏棠手下留情的原因。打沈延平是为了示威,而对付夏棠的招式却是为了示好,当然羞辱她的那部分不过是为了替忍冬出一口气而已,但在寻常人眼里,那就是阎良被逼的没办法,为自保才出手的。 短短时日,他们不可能会打入敌人的内部,但他如此作为却够引起大家的注意了,而且他给人留下了行事莽撞,目中无人的印象,以后就算做一些过分的事,也说得过去。有了阎良在前方吸引注意,他们这些隐在暗处的人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结果都出来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大家自然也就散了,剩下的时间便真的是互相切磋,互相拜访,攀关系了,当然还有各掌门之间互相探讨探讨未来武林的发展趋势,总之,每年的留秋会其实更像是一场变相的小型的武林大会。 静远山庄一向不用来招待外客的惊风院住了几位客人的消息也早就传出去了,除了沈延平之外,这些日子过来试探的人也不少,无非就是想弄清他们的身份,看一看能让沈庄主扫榻相迎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人家从不开门迎人,这让大家想巴结也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现在大比已经结束,大家就更有精力过来磨了,所以惊风院开始显得尤为热闹了。 大门大派有些上了年纪的知道无木的身份也不过来,就算是不知道的被人家拒绝过一次,碍于脸面也不会再三上门,剩下的那就是那种仗着脸皮厚最不好打发的了。 他们几乎是一天三遍的过来,忍冬听着脚步声都能知道来的是谁了,实在是太频繁了。 静远山庄对她来说太危险了,虽然易了容,但忍冬也轻易不会出院子,何况夏棠恶意的眼神历历在目,为了少惹麻烦,即使卫慎不在,她最多也就在院子里和小煦说说话,至于无木大叔,呵呵、、、、和他说话心好累。 不过,大部分时间无木大叔都不在院子里,她就算想找人也找不到,这也是惊风院不开门迎客的原因,正主都不在,迎什么客呢,至于无木大叔天天在忙些什么,大叔原话是“哪里有热闹,他就在哪里。”,呵呵,为什么觉得这话如此符合无木大叔的气质呢。 实际上,院子里就剩忍冬和一个小丫头,这也是卫慎能放任忍冬一个人的原因,不然,无木大叔在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出门的,至于安全问题,他们明面上是七个人,实际上卫慎身边是一直跟着两个暗卫的,他留了一个给忍冬,所以即便没有无木大叔他们打小报告,忍冬的一举一动他也是清楚的,不过忍冬对此就一无所知了。 这日,忍冬正在院子里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数着谁谁谁是第几次过来的时候,突然下人过来了。 “申夫人,有人要拜访您。”下人得了主人的命令,凡是来拜访主子的一律打发走,但现在这个却是要拜访申夫人,所以他才会过来问一下意见。 忍冬和小煦大眼瞪小眼儿互相看了一会儿,也是有点惊讶,“来人有说是谁吗?” “她说是您的故人。”下人自然也问了对方的身份,无奈对方就说了这一句,其他的也不说清楚,但好歹是做奴才久了,能爬到现在这个身份的,都是脑子好使的,他便继续说道,“来的是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看打扮应该是个丫鬟。” 她现在这个身份不可能有什么故人,来人连身份都不肯说,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忍冬便直接说道,“你去回了她吧,就说不见。” ☆、姐妹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岂料第二日,那人又过来了。 忍冬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想要找她,便抱着看一看的心态把人放了进来。 “姐姐?”来的确实是一个小姑娘,但却不是什么丫鬟,而是她的继妹抱夏。她看着忍冬,声音似是有点不确定。 “你是?”忍冬做出一副陌生的样子问道。 岂料抱夏听了她的问话后,原本不确定的样子突然激动起来,“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抱夏啊,你被人抓住后,我和母亲一直为你担心,现在看见你平安回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你怎么也不过去找我们呢?” 妹妹为了一个男人陷害自己,现在还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忍冬觉得有点膈应,她不懂那个单纯胆小的妹妹去哪了,还有继母上辈子对她不闻不问的样子,她都历历在目,作为亲人,她不想对她们做什么,可让她毫无芥蒂也不太可能。 看着面前一脸真挚的妹妹,忍冬一脸茫然,语带疑惑的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妹妹啊?” 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而且她这副样子,抱夏居然还跑过来认定自己是她姐姐,若说其中没有阴谋是绝对不可能的。 小煦也在旁边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天真的帮腔道,“对啊,董娘姐姐和我们一路走来,都不曾说过她还有什么亲人呢。” 抱夏毕竟也不是什么心计特别深的人,听一大一小说得如此笃定,她就有些慌,其实第一眼见到面前这个女人,她就觉得这不是她姐姐,虽然五官有些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个女人也比姐姐漂亮很多,但想到夏棠的威胁,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姐姐,我是抱夏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妹妹啊,我小时候你总是牵着我的。” 曾经姐妹情深的时光已经过去的太久,抱夏如今提起来,她竟是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她连脸色都没有变,反而用沉沉的眼神看着面前一脸着急的人,语气有些冷的问道,“姑娘,你冒充我妹妹,究竟有何企图。” 抱夏被忍冬冷冷的眼光注视着,感觉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绝对不是姐姐,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眼前的处境担忧起来,这个人看起来身份不低的样子,如今自己惹了她,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她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夫人饶命,我只是听人说我姐姐住在这里,所以才过来的,夫人和我姐姐确实长得像,我一时认错了,但绝对没有什么企图。” 若她们俩真的不认识,忍冬也许会相信这话,但现在明显不是什么错认亲人的戏码,她估计是有人想确认一下她的身份,沈延平已经多番试探过了,沈华鹤也不会在她身上费这个心力,唯一的可能就是夏棠,若是她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或许可以将计就计? 忍冬内心有点蠢蠢欲动,但好歹还是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她站起来,扶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唉,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被什么人利用,看你也是姐妹情深,我没有想怎么样你,你回去吧!” 抱夏似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走了,刚被扶起来又跪了下去,一脸感激地磕了三个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忍冬笑着把人送出了门,看着抱夏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煦看了看渐行渐远的人,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凑上去问道,“姐姐,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么?” 眼前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一脸无邪,但忍冬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这小姑娘简直和他师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来,看着天真无邪,内里不知道多黑,她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当然不认识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呢。” “哦,我看姐姐刚才看着那个姐姐发呆,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小姑娘明显不太相信她的话。 忍冬也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乱,便说道,“我只是在想,她姐姐是不是真的跟我长得一样。” …… 这边忍冬在和小姑娘斗智斗勇,那边抱夏出了惊风院没有往自己住的地方去,反而转了个弯去了夏棠所在的院落。 夏棠早就在这等着抱夏了,见人回来,她直接就问道,“是忍冬那个贱人吗?” 即便是在对方妹妹面前,她也毫不避讳对忍冬的厌恶。 “不是,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姐姐。”抱夏有些唯唯诺诺的答道,说的话却是很肯定。 对此结果,是夏棠意料之中的,她本来也觉得那个女人是忍冬的可能性很小,只是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让人过去试探,只是想到调查来的消息,她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沈延平竟然三番五次的去了惊风院,她可不觉得他和那些人一样,是去拜访客人的,他还是心里念着那个贱人。 不管怎样,长着那样一张脸就让人想要毁了她,更何况她那张脸比忍冬那个贱人还要精致!夏棠想着想着,便觉得心里的嫉妒之情越来越被放大,想要除掉那个女人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决,即便她们不过几面之缘。 她已经调查过了,惊风院里的那对师徒不能惹,至于那个女人不过是和他们路上遇到的同行人而已,她丈夫也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对她来说,弄死这么两个人简直就是太容易了,而且只要她做的干净一点,别人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越想她就越觉得可行。 看着还一脸畏畏缩缩的站在她面前的人,她有些倨傲的吩咐道,“你,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引到见亡林去!” 所谓“见亡林”是静远山庄西侧一处枫树林,虽然每年秋天满目红叶很是漂亮,但却很少有人敢过去,原因无他,而是凡是进了这片林子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出来的,所以也就有了见亡林这个称呼,不过若不是山庄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夏棠也是抱着让人死在林中的想法,她自己连面都没露,即便人死了,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抱夏闻言,有些震惊的抬起了头,但随即又低了下去,有些害怕的说道,“可是,听说申夫人从不出门,我要如何把她引到那边去!” 夏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也不准备想,她有些无所谓地说道,“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你自己想办法!” 看到她的脸色似有不甘,她又说道,“想必你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让我生气吧,你说要是延平哥哥知道是你暴露了我们的地址,害的你姐姐被捕,他会如何对你呢?” “不要!”抱夏有些惊慌的说道,“我会想到办法的,求求你不要说。” “算你识趣!”夏棠有些不屑的哼了声,“你回去吧,这些日子不要过来了,免得让人知道我们之间有联系。” “是!”抱夏乖顺的离开,在夏棠看不见的地方脸色却是一片怨毒。当初这个女人引诱自己陷害了自己的姐姐,事后又故意留下了证据一直威胁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也要让她尝尝自己如今的滋味。 ☆、见亡林 卫慎一回来,忍冬就把继妹过来找她的事跟他说了。 连她都能嗅到其中阴谋的气息,卫慎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倒是没有忍冬那么小心翼翼,“这一次不过是个开始,如果真的是夏棠的话,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从忍冬说起这个名字开始,他就把人从里到外调查了一遍,对她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你若是想跟她接触也可以,我会陪着你的,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随便你闹。” 虽然卫慎没做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表情,但忍冬居然从中感觉到了宠溺的味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又觉得心里甜甜的,忍冬嘴角忍不住咧开了些。 但她好歹理智还在,想到什么,她收敛了笑意,有些严肃的问道,“她既然对我有恶意,定然会选我单独一人的时候下手,你和我一起没关系吗?” 卫慎对忍冬这偶尔动一动脑子的行为还是有些欣慰的,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很好!”随即又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是预防她动手,并不是非要她动手,何况据我了解,夏棠有些自傲,恐怕我这样的小人物,即便多几个,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就这样又等了两日,果然,她那个继妹又找了过来,因为有所准备,所以忍冬很干脆的就把人放了进来。 “郑姑娘,不知此次来,所为何事?”忍冬的态度摆的很好,有些客气的同时,又把疏离和防备写在脸上。 第18节 抱夏有些拘谨又有些愧疚的说道,“上次把夫人错认成我姐姐,回去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回去之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做了一双鞋来给夫人赔罪。” 说着,她就把手里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想表达一份心意,还望夫人收下。” 对自己妹妹的话,她现在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与其说是送礼,忍冬觉得这更像是进一步试探,给一个陌生人做鞋,她就没想过尺码合不合吗? 忍冬笑笑,没有接她的礼物,“郑姑娘的东西我心领了,你也是思亲心切,我怎么会怪你呢。” 抱夏好像也没有非要她收的意思,见忍冬不要,她也没有强塞,把东西收了回去,不过仍是心有所愧似的说道,“夫人既然不收,我也就不勉强了。” 她笑得有些勉强,“我看夫人总是不出门,山庄西侧有一片枫林,此时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我陪夫人去逛逛吧。”说完似是怕忍冬拒绝,她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忍冬,“我实在是心有不安,就让我为夫人尽些心意罢。” 忍冬知道这大概就是抱夏今天过来的真实目的了。如果是对山庄不熟的人大概就会相信她的话了,毕竟她的表情实在是真挚,但忍冬是听过见亡林的事的,那样一片林子,她却当做一个景点邀请自己去,难道这就是夏棠对付自己的手段? 忍冬不动声色的问道,“我来的时候也问过这里哪些地方风景好,可是没听下人提起过有这么一片林子啊。” 抱夏闻言也不慌乱,她早就预料到不可能直接三言两语就把人带过去,于是有些神秘的说道,“夫人可知那片林子叫做什么?” “什么?”忍冬也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那林子叫见亡林,据说进去的人都出不来,所以才有了这名字。”抱夏有些故作高深的说完,又长吁一口气,笑了笑,换了轻松的口气说道,“好多人都被这说法吓到了,所以庄里的下人才不说,但其实哪有那么邪乎,我都去过好多次了,也没见出什么事,不过是传言而已,撇除这个,那边的风景真是独有的,夫人错过了,定会抱憾的” 抱夏的态度堂堂正正,倒显得她的用心单纯了。忍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如此,倒真的需要去看一下,只是我夫君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这些地方,我要等他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卫慎这段时间为了掩人耳目,经常出门做出一副想和一些大门派结交的假象,但实际上不过是去联络那几个通过各种手段混入各个门派的部下,不过抱夏每次都能这么准的刚好在卫慎出门的时候来找她,凭她的能力是肯定做不到的,这也进一步验证了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她。 虽然忍冬说着要和夫君商量的话,但她的表情明显是想去的。抱夏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好骗,笑容更真诚的劝道,“我都在这里很久了,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我带着你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她的话说的很笃定,忍冬却突然问道,“郑姑娘是在静远山庄做什么的呢?” 抱夏一愣,说起来她确实从未跟她说过自己的身份,而她们也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问这种问题很正常,可是她却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的身份?她只能算是姐姐带过来的一个拖油瓶而已,如今姐姐也不在这里了,她即不太像客人,又更不是下人,身份不可谓不尴尬,如今忍冬的这个问题,刚好戳到了她的痛脚,可她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 她有些自卑的笑了笑,“我是因为姐姐救过少庄主一命,才被安置到这里的。”说到这里,她露出几分萧瑟的表情,“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所以见到夫人和姐姐长得像才会忍不住想要亲近。” 要问她后不后悔害了自己姐姐,那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可是少庄主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既然能喜欢上姐姐,为什么就不会喜欢自己呢?她们可是姐妹啊! 抱着这样隐秘的心思,她把敌人引了过来,后来她才明白自己是有多天真,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毕竟是疼了十多年的妹妹,看她的表情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痛苦不堪,她安慰道,“没事的,你姐姐想必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作为她姐姐的忍冬已经死了,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都已经了结了,若不是她自己主动来找她,她都几乎快把她们忘了。 听到她的话,忍冬抹了抹眼角,“嗯,是我对不起姐姐,想必姐姐也不需要我的眼泪。” 作为她的姐姐,忍冬明白她在说什么,可作为一个陌生人,她适时的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又装作体贴的样子没有多问。 忍冬有些自嘲的想,自己的演技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即便是在最亲的人面前也能不露丝毫破绽,即使心软,所持续的时间也短暂的几乎可以忽视。 她默默的看着抱夏没有说话,只是体贴的递了一块手帕。 而抱夏此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尴尬的说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去枫林的事,你和申先生商量商量吧,我真的没有恶意。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没等忍冬作答,她就匆匆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样的表现太过真实,忍冬竟一时分不清她是否是真的后悔了,悔过了。 可转瞬间她就冷静下来,不管她的后悔是真是假,她来找自己肯定是目的不纯,自己竟然还会心软,还会犹豫,难道自己还想重走以前的路吗!想着想着,她就愈发坚定起来,这辈子能让她信任的也不过卫慎一个而已。 卫慎!卫慎!想到这个人,自己如今心里竟有点泛甜,连曾经对他的畏惧也少了不少,原来一个人侵占你的内心竟是这样无知无觉,可是想到自己在他心里也许不过就是一个突然有些兴趣的女人,也许哪一天没兴趣了,他就会把自己弃若敝履,她的心情就又低落起来。 …… 抱夏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就全都收了起来。今天这一场表演有几分真几分假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是她苦苦思索两天能想到的博取对方信任的方法,先说自己心怀愧疚,再把那一片枫林有的问题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最后再示弱,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想必都会有所动容,而那个女人的表情告诉自己她成功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没有一件贵重物品,连首饰都少的可怜,而这屋子更是在最偏僻的地方,说是客人,可哪有一住住几年的客人呢,她不甘心。真是这份不甘让她毁了姐姐,也毁了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和沈延平表达过心意,甚至连愿意做姐姐的替代品这种话说出来都被拒绝了,她终于知道自己错的又多离谱,而夏棠的威胁更是把她的愚蠢□□裸的摆了出来,可现在的她除了继续下去,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终究还是自己害了自己,现在她还得去害别人! ☆、入林 忍冬看着前面的一堵墙,耳边是抱夏耐心的解释声,“自从这里传出那样的事情后,庄主便命人砌了这堵墙,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也算是一个警示。” 墙高□□尺左右,宽二十尺的样子,根本就挡不住墙后火红的景色,反而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墙的正中有一种圆形的拱门,拱门上方用正楷端端正正的写着见亡林三个字,忍冬觉得这不像是警示,反而有一种诱人进去的感觉。 忍冬在静远山庄的时候从不乱走,所以也没有来过这里,她抬起头看着卫慎,发现他的眉皱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觉得这里有古怪了。 忍冬虽然前一天和抱夏说着考虑考虑的话,但实际上,她和卫慎都抱了要一探究竟的想法,此时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太冲动了,毕竟虽然卫慎能力强悍,但配上她这么一个拖油瓶遇上什么危险还是挺麻烦的。 想到这儿,她有些不敢直视卫慎的眼睛,转而眼神有些防备的看着正在说话的抱夏,她不相信抱夏仅仅是把他们带过来这么简单。 抱夏注意到她的眼神,眼睛暗了暗,似乎是带着些被怀疑的失落,“公子和夫人放心,我们只是站在外围看一看,只要不入那道拱门之内,就绝不可能出事的。” 如果不是抱夏演技太好,那就是她信誓旦旦的想法出现了错误,也许抱夏真的没有恶意? 刚出现这个想法她就下意识的想要问一下卫慎的意见,卫慎似乎知道她的疑问似的,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次的巧合或许是意外,两次的巧合也可能是碰巧,但多次的巧合那就只有可能是刻意安排了,从一开始的错认到现在,虽然抱夏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可他知道这一切不可能真的如表面般简单。 忍冬一向相信卫慎的判断,见状收起了心中的犹疑,转而和抱夏周旋起来,“这里风景确实漂亮,可惜这堵墙生生破坏了这些景致。”她舒展眉头,仿佛信服了抱夏的话,有些感叹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据说以前每年留秋会这里是不少侠女少侠定情的地方呢,只是不知何时起就变得无人敢进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原本是正常的,只是后来才变成现在这样?”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不说抱夏,就连忍冬都被吓了一跳。 惊魂甫定! 抱夏有些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是……是啊,据说是五年前才开始传出凡是入了这片林子就出不来的说法的。” 五年前正是静远山庄开始有异动的时候,卫慎觉得他这一趟的收获可能不止是替忍冬出一口气这么简单了,他有一种直觉----可能他来静远山庄想要探究的事就在这片枫林之中。 “你可知这些话是如何传出来的?”尽管心里波涛汹涌,卫慎的头脑依旧冷静。 “我来这里才三年,以前的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五年前留秋会后突然失踪了好几个人,后来有人说先后看见他们进了这片林子,不知道出没出来,然后每年不时的都会失踪几个人,也是被证实进了这片林子,渐渐地,见亡林的名字就被这么叫出来了。” “唔……”卫慎在抱夏话说完后就低垂着眼,显然是陷入了思考,剩下抱夏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忍冬见状,也不去想她这样子是真是假,只能开口缓和这种快要实质化的尴尬,“所以他们只是看见有人进去了,也不确定那些人出没出来,或者是不是真的死在那里面吗?” 抱夏似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按我知道的消息是这样的,不过这是这些失踪的人唯一的共同点了,应当是因为这片林子吧。” “这样啊,那你跟我说你来过这里很多次都是在墙外面吗?”忍冬不再纠结于卫慎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 “嗯……也不全是。”抱夏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其实有进去过,不过不敢走远,只是在墙边。” 她指了指那道拱门,从拱门里可以看见里面的一些情形,“你也看见了,这道墙其实离枫林还有一段距离,我也只敢在外缘走一走而已,虽然我不信那些传言,但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哦”忍冬笑了笑,突然变脸,严厉地质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带我们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料到说得好好的忍冬会突然发难,抱夏表情瞬间就带上了恐慌,“我……我……夫人,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从一开始的故意错认,到引我们到这里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忍冬说着骇人的话,但实际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抱夏虽然慌张,但心底却没有特别担心,至少这人的威胁比起夏棠来好多了。 卫慎注意到抱夏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扫了他一眼,平缓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抱夏呆滞住了,“是不是夏棠让你这么做的?” 夏棠一直强调不许被别人发现他们的联系,因为他怕被沈延平发现后他因此疏远他,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知道了,不知是被卫慎那种肃杀的气势吓得,还是想到了被夏棠知道后自己的下场,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怎么知道?”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没指望卫慎会回答她,直接把手合起放到唇边,呼哨声随之响起,然后忍冬便看见一群人随着呼哨声从墙那边的枫林里跃起,向他们这边冲杀而来。 那些人原本是要等抱夏把人引到墙边才会出来的,没想到隔着墙还有一段距离她的目的就被发现了,或许应该说早在来这之前她就暴露了,顾不得许多,她只能现在就把夏棠安排好的人召唤出来,不管是保护她也好,还是把人杀了也好,反正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看到两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所吸引,她悄悄的往相反的方向退去。 不同于一般暗杀的人所穿的黑色夜行衣,向他们而来的这十几个人都是穿着红褐色的紧身衣服,颜色鲜艳的有些亮眼,远远望去竟是和这片枫林融为了一体,这样的伪装,又隔着一段距离,难怪卫慎没有发现。 注意到抱夏悄悄离去的背影,她眼神缩了缩,到底没有追上去,而此时原本等着那一群红衣人的卫慎连个头都没回,反手一个金叶子飞过去,原本以为自己逃脱突然加快步伐的身影一僵,就直直的倒了下来。 倒下的人不知是生是死,忍冬的脚动了动,依旧没有追上去,她因为那一点微弱的姐妹亲情可以不阻止她逃走,同样的,她现在也不应该因为这一点微弱的姐妹亲情而影响卫慎的决定。 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收回了视线,希望卫慎没有下杀手吧,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 忍冬脑子转了很多圈,但实际上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一会儿,而此时那一群红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卫慎和忍冬都迎了上去,两方人马顿时就厮杀起来,忍冬武功底子很弱,她几乎伤不了人,只能勉强维持自己不拖卫慎的后腿而已。 来的人有十几个,而且个个武功不低,这样的实力有些出乎卫慎的意料之外了,仅仅是为了忍冬,夏棠就下了这样的重手,可见忍冬与夏棠之间是如何剑拔弩张了,难怪卫慎要一起去的时候抱夏没有拒绝,原本他还以为是怕他们怀疑,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有足够的自信即使是多了一个人,她也能把人除掉。 若是卫慎一个人应付这些人自然还是可以的,可现在带着一个忍冬,确实有些吃力,不过没关系,不是还有退路么? 他勾了勾唇,抱起忍冬,边战边向后面的枫林退去。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些人即使是埋伏在枫林里面,也不过是在最外缘而已,想来对这里的传言还是有些畏惧的。刚好他也想看看这林子里究竟有什么,他可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就凭事情是突然产生的,他就可以断定其中必有猫腻。 入了那道拱门,身后的红衣人依旧紧追不舍,卫慎一皱眉,几个弹跳起落间,卫慎已入了林中,并且还在继续往里面跑着。 追着的红衣人在刚进入林中时就停下了脚步。 刚刚不长的时间,卫慎已经击杀了近一半的,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开口道,“现在怎么办,要追吗?” 其中一个摇了摇头,“这片林子处处透着诡异,我们进去了,不说追不追得到人,能不能保住命还难说呢?” 另一个也有些赞同,“小·姐虽然让我们必须击杀那个女人,但选在这个地方想必也是存了若是我们失败了便让他们葬身林中的想法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说道,“走!” 瞬间,林中便没了那几个鲜艳的身影。 ☆、往生路 往林中不过走深了一些,卫慎便发现身后跟着的人已经没有了。 看来这林中确实有古怪! 在绕了三圈依旧找不到出路后,卫慎在沿路的树上都留下了标记。这里面密密的都是枫树,根本分不清哪到哪,但卫慎却觉得他们是在原地打转。 又走了一圈后,他看到了原先留下的标记,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 忍冬在打斗中受了伤,走了这么久后脸色已经有点发白,看着卫慎也毫无办法的样子,她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你自己先走吧。” 卫慎注意到她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原本皱着的眉头现在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了,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你受伤了!”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该死!你怎么不和我说!”他一路带着忍冬来到这片林中,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受伤了,而她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要不是她现在撑不住了,是不是还打算一直不说。 “现在的情况,我怎么知道回过头还找不找的到你,你就算死也得和我死在一起。”他在忍冬面前蹲下,“到我背上来!” 忍冬有点犹豫,“我……这样会影响你的。”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圈,卫慎就算体力再好,也消耗了不少,再背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很显然也不会轻松。 第19节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卫慎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冬爬上了他的背。 虽然卫慎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但他的背却宽阔而温暖。他背着她踩在满地的枫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忍冬突然觉得抱夏至少有一点没有骗她,这里的风景确实是很好的,连她因为失血而有些发冷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 不出预料的,在又走了好几圈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卫慎没有再继续走,她把忍冬放到一棵树下坐着,自己则跳到了树顶,想要从高处看一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站在树顶,放眼望去,慢慢的都是一片红,既看不到树林里面的情形,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连他们过来的那堵墙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这样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卫慎从树上跳了下来,又在四周看了看,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片林子根本就不像传言所说的进去了就出不来,而是这里被人动过手脚,这种走不出去的情况明显是因为阵法。 他对奇门遁甲没有研究,只是有个大致的了解,知道一切不过是用眼前的一些景象做出的障眼法而已,于是他也不再继续沿着有路的地方走,而是重新背起忍冬,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就算前面有数,他也不绕路,而是往剑里注上内力,直接把树放倒跨过去。 这样的消耗是极大的,不过一会儿卫慎的额头便渗出了汗。 忍冬左右看了看,他们这次确实没有回到原地,这说明卫慎的方法是有效的,不过看他这么累的样子,即使方法有效,他也应该休息一下,补充一□□力。 “休息一下吧,看你流了这么多汗。”忍冬在他背上劝道。 卫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这次是他的估计失误,才导致两人落到这样的境地,而且忍冬也受了伤,他们必须尽快出去,至于这林里的古怪,他可以下次自己一个人再来。 忍冬知道卫慎还在生气,就放软了声音说道,“我饿了,想坐下吃点东西。” 即使知道忍冬这话十有八九是在骗他,他还是依言把他放了下来,自己也在她的身边坐下,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忍冬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只要是在正常状态下,顺毛捋总是没问题的。 以防万一,她出来的时候带了些干粮放在怀里,还以怕渴的缘由带了些水,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她自己吃了一些,把剩下的都给了卫慎。 卫慎也没有拒绝,把剩下的都吃了,又喝了一大口水补充体力。他没有像一般人似的,打算把吃的都留下来给自己心爱的人,他知道只有自己保持好的体力,才能有更大的希望,何况只有破釜沉舟,方能得始终。 大概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卫慎便站起来示意可以走了,忍冬也没有再矫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背上。 他们出来的时候太阳不过刚刚把圆滚滚的身子全部露出来,现在一番折腾,都已经正午了,不过这里面的树木密密实实,落下来的不过斑斑驳驳的几点阳光而已。 两人就这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发现了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额,虽然是一副骨架,但至少在不久的过去,他们也是同类不是么 卫慎并没有停下来看一看的意思,这里面很显然死了不少人,看见一副骨架很正常,也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继续往前走着。 但渐渐的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他们在路上看见了不少骨架,而且从死亡时间推断,离得不远的骨架,基本上死的时间都差不多,而且这些骨架明显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杀人抛尸,而且这片林子的传言,甚至布的阵法都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想通这件事,卫慎改变了方向,向尸骨来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是越来越密集的尸骨,有些被层层的落叶所掩埋,有些露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忍冬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这么多人,还把尸体这么随意的抛在这里,怕是地府的往生路都不见得有这么可怖。 两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发现那些活新或旧的骨头突然就没有了,就像是一条路突然断了踪迹,这显然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卫慎在骨头消失的周围几里的地方仔细查看着,敲敲打打突然在一处停了下来。 忍冬原本被卫慎放在一边休息,见状,她也走了过去,只见卫慎把一层一层的落叶扒开,又用剑挑掉了一层图,一层被铁板隔着的四方方的入口就这么在他们眼前展现开来。 铁板有两块,左侧的铁板上有一个环,应该就是用来拉开铁板的,卫慎让忍冬站远了些,然后自己打开了那块铁板。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暗器机关之类的布置,不知是建造这个的人自信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里面很深很黑,借着阳光可以仅仅能看见里面有一阶一阶的石阶通向更深处。 这时候显然不能再把忍冬背在背上了,虽然卫慎挺享受两人连在一起的感觉的,但他还是选择了扶着忍冬慢慢往里走。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谨慎起见,两人都放轻了步子,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渐渐地,他们几乎连对方都看不清了,忍冬忍不住顺着卫慎扶着自己的那只胳膊靠到了他的身上黑暗的环境里两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显得尤为突出。 等两人渐渐适应了黑暗,便发现前面有一堵石墙拦住了眼前的路,卫慎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便对着一处转按了下去,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这声音,要是里面有人肯定发现了。 “谁?”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警惕的声音传来。一个单字传过来却带着深深的回声,很显然那人和他们隔得有点远。 就在卫慎握紧了手中的剑的时候,便听到另一个带着回声的声音传来,“主上,人都带来了。” 看来是有人和他们同时打开了石门,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声响。幸亏是同时,刚好把他们的声音掩饰了过去,忍冬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卫慎却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有点熟悉。 “好,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要尽快看到成果。”刚开始出声的那人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有些恼怒,但随即便咳嗽起来,可以推测出他的身体大概有些虚弱。 “主上,上次刺杀卫慎失败了,随后流剑宗也换了新宗主,我怀疑这是锦衣卫做的。”又有一道新的男声传过来。 “废物!我养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那人恼怒的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宗主恕罪!”忍冬听到两道诚惶诚恐的声音,推测他们大概是跪了下来。 既然远处有人,他们也就一直在门后没有过去,而且也不知这里是什么构造,虽然能感觉到和说话的那人隔了一段距离,但居然也能把对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看来,里面那个虚弱的人居然是一切的幕后主使,而且他也听出了其中一个居然是沈华鹤的声音,她用口型向卫慎表达着对方的身份。 卫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和沈华鹤不久前才接触过,他一开口他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让他困惑的是,里面那个虚弱的声音,他也觉得有点耳熟。 ☆、平安回来 “主上,这次药王谷那个当年跑出去的小徒弟也来了,要不要属下把他抓来给您看看。”另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一丝谄媚。 “不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要多惹事端。”那人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朝廷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安排进的人,上一次被拔出了不少,剩下的都不能打进核心,所以好多消息都得不到。”沈华鹤的声音带了些懊恼和着急。 卫慎听到这儿,眉头皱的更深了,自从从忍冬那里知道朝廷内部也被安排进了人之后,皇上就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清洗了一边,没想到还有不少漏网之鱼,看来这个背后之人不太简单,只是到底是谁呢,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 “罢了,动作不要太大,免得被发现。”那人又继续说道,“卫慎那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锦衣卫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卫慎又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只有除了此人,我们后面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听到这话,忍冬有点同情的看了卫慎两眼,却见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连眉毛都不曾动一根。 也是,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光她亲眼所见的刺杀就不下七次,还有更多的是她没有看见的,估计每天刺杀他的人比一日三餐还要规律,也难怪听到这话他无甚反应,总归不过是多了一个想要他命的人罢了。 她这般想着,却听见那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听见那人说什么,“此次之后我要修养一日,你们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然后便又是轰隆隆的石门合上的声音。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待确认人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虽然此时这里就剩下一个身体虚弱的,但他们也不敢大意,何况卫慎向来做事小心惯了,因此,一路走来倒也真的未曾被什么人发现。 这里的路也真是曲折,隔个十几步路便有一个拐角,这也方便了他们藏身,不过从刚才他们能听见对方讲话来看,怕是这样的设计也是怕有人进来了不能发现,所以才一点点动静都能传老远。 等又转了三个弯后,前面突然传来了微弱的亮光,却是墙壁上已经点了灯了,大概这就是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点上的了。 所谓擒贼擒王,卫慎原本是想着也许可以直接在这里就把人解决的,可此时借着光,他能看到一面山上有一道石门,他在墙上摸索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什么不寻常之处。至此,他便明白过来,大约是这里的主人为了安全,并未在外面设置开启的机关,这门大概只能由里面的人打开。 想通了这点,他便也放弃了杀了此人的想法,转而带着忍冬摸索起出去的路来,沈华鹤既然能从另一边进来,便说明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外面的。 沿着灯亮起的地方走了一会儿,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三道石门,每道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卫慎站在门前瞧了一会儿,然后又蹲下身,用手捻了捻石门前的落灰,最终推开了左侧的那道门。 又是轰隆隆的声音,这下没了人掩护,忍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样铁定会被人发现的! 当初建造这里的人也真是好算计,这样大的开门声,只要有人进来就必定会被察觉,这样就不担心有人悄悄地潜进其中了。 几乎是推开门的一瞬间,卫慎就带着忍冬躲到了阴影处,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极有可能有人听到动静过来,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已经做好了突围的打算。 岂料时间渐渐地过去,这里面竟是毫无动静。 忍冬想到那人刚才说的要修养一天,难不成竟是直接昏睡过去了,还有他们开头说的“人带来了。”那人带来是干什么的?想到外面成堆的尸骨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想问一问卫慎,可想到这里声音可以传很远,她还是按耐住了,静静的等着卫慎的下一步动作。 卫慎也是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而且他想得比忍冬更多,这里既然有一处这样的密室,想必是不想被人察觉的,而且这里另一道门想必是通向卧室或是书房这些寻常人不能进的地方,而且上面定是听不到下面的动静,这样才不能被人察觉异常的,所以他们竟是侥幸的就这样没被人发现。 习武之人五感要比常人好很多,忍冬没有听到,他却清晰的听见在沈华鹤他们离开后,这里传来的痛苦的闷哼声,显然是被人堵住了嘴巴,还有低低的赫赫的吞咽声。他曾听过西南苗疆那边,可以在将死之人身上种一种蛊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付出的代价却是这人没过几个月就必须进食鲜血,进食之后还要昏睡一段时间,现在这一切都显示着里面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究竟是谁,宁愿以这样半人半鬼的方式活着也非要谋逆呢,卫慎觉得事情可能比皇上一开始猜想的要严重的多。 一开始他们不过是以为是一群草莽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自量力而已,现在看来却是蓄谋已久。 卫慎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脚下却也没有停下来,又转了几个弯,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有一条石头砌的阶梯出现在眼前了,卫慎知道这大概便是出口了,他走上阶梯,把耳朵贴近门上听了一会儿,等确定对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把墙角的一盏灯转了两下,门便在他眼前应声而开。 不同于前两次的大动静,这次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把门打开了,忍冬见状,也不用卫慎说,自己就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乖觉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卫慎见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似是有些不悦,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走了上去。 两人虽然早已水乳交融,不过却没做过什么亲密的事,卫慎牵起她手的时候,她微微一愣,几乎是有些僵硬的跟着他走着。渐渐地对方的温度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来,忍冬瞧着一大一小十指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知不觉脸就红了。 “这里应当是书房。” 直到低沉的男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有空打量他们出来的地方。背后是一排排的书架,早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恢复了原状,而面前一张桌子摊开摆着,桌上还有未干的墨,显然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不久,而这些都说明他们的猜测不错,密道的另一头确实通往书房。 这里的东西显然没有收拾,这也说明主人随时会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 忍冬脑海中只闪过这个念头,和卫慎交握的手已经放开了,她只能拽了拽他的袖子,希望他赶紧走。 其实从进密道到现在出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忍冬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一切都那么惊险,却偏偏都能化险为夷,这里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他们的运气确实是好,不过忍冬收到的惊吓确实不小,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他们的院子去。 卫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有心查探一番,不过看到忍冬苍白的脸色,和惊惧的眼神,他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书房到惊风院的距离不算太近,两人一路隐藏着,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兴许是此刻终于安下心来,卫慎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忍冬直接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就这么晕了过去,卫慎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慌乱的情绪,等摸到她的脉搏,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心头才稍微放心一点,可是又在考虑上哪儿给她找大夫的事了。他不懂医术,甚至他带来的这些人都不懂,而忍冬这伤又不便引起别人的注意,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山下抓个人过来,可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许久,若是耽误了……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却听到了敲门声,随后便是无木的声音,“令夫人可是受伤了,在下略懂些医术,也许可以给夫人看看。” 这师徒二人一路上都很奇怪,但却对他们没有恶意。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他和忍冬的身份,可相处下来却发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身份,似乎真的和他们所说的只是觉得有缘而已。 无木武功不弱这一点他一开始就察觉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他就没想过会瞒过他,此时他说自己懂医术却是刚好解决了眼前的情况,至于若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目的,他相信他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请进!”卫慎亲自走上前给他开了门。 ☆、新发现 无木坐在床前,手搭在忍冬的脉搏处,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失血过多,加上受了惊吓,气血不足,肝火过旺,不过也算不上凶险。” 他这么一说,卫慎放下心来,连态度都好了不少,“不知我该如何做?” “不知夫人伤在何处,我先让我的徒弟把伤口包扎起来吧!”他说着便打算让小煦留在室内给忍冬包扎,而他自己则向外退去,还从怀里掏出了几瓶药,一瓶给了小煦,另几瓶则给了旁边的卫慎。 “这里抓药什么的也不方便,这些都是我自己研制的成药,小煦手里那瓶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手里的则是一些药丸,待待会儿小煦包扎好了,你便每一样喂你夫人吃一粒,一日吃三次,五天左右就差不多了。”说话间他便退到了门边,却见卫慎还是维持着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心想两人是夫妻也确实没什么可避嫌的,索性也没有叫他出来。 谁知他没叫他出来,他却把自己小徒弟请了出来。想到了原因,他顿时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卫慎,没想到有人的占有欲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女人给忍冬换药他都不允许。 不过一般会些武功的人都有一套处理伤口的办法,他也不坚持,领了自己的小徒弟便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总归不会出人命就是了。 卫慎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的褪下了忍冬的衣服,今日忍冬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裙子,血渗出来也看不见痕迹,加之他当时抱着她退到林中时也是匆忙,才能没发现他受伤了,此时衣服一件件脱下,里面雪白的亵衣上映出暗红的血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有些深,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在流血,甚至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可正是因为如此,衣服却是和伤口连在了一起。 他用剪刀把伤口处的衣服轻轻的剪开,但取下布料时还是难免扯到了伤口,看到她即使昏迷着也依然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卫慎突然觉得即使是自己受伤,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忍不住又把手脚放轻了些许。 第20节 伤在右腰侧,伤口大约一掌宽左右,这伤若是在卫慎身上,他兴许随便扯块布条包扎一下便不管了,可此时,他就是简简单单上了个药额头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打水替她擦了擦身子,又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卫慎才把人抱到怀里,喂起药来。 忍冬虽然昏迷着但也不算是全无意识,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灌了些水,她便吞了下去,至于水里似乎还混着什么硬硬的东西,她脑子晕晕的,也没有多想,就一起吞了下去,直到喂了三四次,她觉得嘴里似乎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她便再也不肯张嘴了。 卫慎没想到原本乖乖配合的人突然就翻脸了,所幸要吃的药丸已经吃完了,他不过是想喂她喝些水而已,又试了两次,见她实在不肯张嘴,他便也放下了碗。 卫慎从未干过喂人喝药的事,唯二的两次都贡献给了忍冬,现在想想,一切竟像是早已注定了似的,上次她清醒着乖乖由他喂着,这次她昏迷了,他原本以为要废一番劲儿,没想到她仍是乖的不可思议,似乎她对自己永远都是乖巧伶俐,言听计从的,而刚才她抿着嘴不肯张开的样子,竟让他觉得有一些可爱,她的性子中其实也有倔强的一部分吧,只是很少对自己展现罢了。 忍冬可不知道卫慎在她昏迷时想了那么多,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屋里也没有点蜡烛,睁开眼便看见两只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差点没把她又吓晕过去。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认出坐在床尾看着她的竟然是卫慎。 “大人!”她叫了一声,声音因为生病有些沙哑,“天这么暗了,怎么不点蜡烛?” 卫慎又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才慢慢的起身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明黄的亮光把两人的神色都照的清清楚楚,卫慎眸中的担忧已经褪去,转而被阴鹜所占据,他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说?” 没想到他会过了这么久来计较这件事,忍冬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道,“什么?” “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情瞒着我,尤其是你的身体状况!”卫慎的语气严肃而认真,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违者,后果自负。” “……”真是觉得自己的读脸技能越来越进步了呢,忍冬有点讪讪的。 “我不想拖累你。”她低着头显然情绪有些低落,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好,甚至一直以来的报仇,如果没有了卫慎简直就是个笑话,一开始她以为他们是一场平等的交易,可渐渐的卫慎所做的已经超过了交易的范畴,她知道那是因为卫慎对她有些兴趣,这份兴趣也许是身体上的,又或许是精神上的,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个男人对你动心,对你处处关怀,想要不动心是几乎不可能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想自己的存在成为他的麻烦。不同于一开始的只是利用他报仇,当你开始对一个人动心后,总是会忍不住想要自己和他的距离近一些。 觉察到她的走神,卫慎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注视着他,“你永远不会是我的拖累,保护你是我的一部分!” “……”告白来的猝不及防,她有点小害羞!忍冬苍白的脸瞬间染上了血色。她冷静了一下,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房间那么暗,怎么不点蜡烛?” “不想看见你毫无生机的样子,”说着他的眉头很认真的皱了皱,“心疼!” “……”感觉卫大人好像解锁了新技能的样子,忍冬的脸色更红了,转移话题不成又被表白,真是够了。 她学着他的样子,也很认真的皱了皱眉,然后抬手抚上了他的眉,轻声说道,“不要总是皱眉头,我也心疼!” 她发现卫大人表达情绪最常用的方式就是皱眉,再皱估计抬头纹都能皱出来了,而且被猝不及防的连续表白,她总该回报一下的嘛,真是的,自己也是会说情话的! 忍冬就看见在他说完后,卫大人的眼中染上了点点笑意,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在她耳边低声道,“好!”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春风化雨,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忍冬也表示她有点惊呆,难道卫大人喜欢听她表白?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卫慎,然后低头,然后又抬起头,又低头! 卫慎一直维持着微微弯腰看着她的姿势,见状,他偏了偏头,有些笑意的眸中带上了一丝困惑,他低声,“怎么了?” 那一瞬间,忍冬顿时跟向别人借了百八十个胆儿似的,她扬唇,羞涩一笑,试探道,“大人长得好看,我越看越欢喜。” 闻言,卫慎的表情果然又柔软了许多,他挑眉,瞬间脸就向她压了下来,用唇堵住了她所有的羞涩紧张,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攻城略地,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来,才松开她的嘴,然后又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说道,“这样呢,欢不欢喜?” “……”他肯定发现自己是故意试探他的了,不过这反映!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技能。 她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显得红扑扑的,不过她刚刚清醒的身体显然并不支持她这样强度的运动和激烈的情绪波动,她顿时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卫慎顿时就坐到了她的床边,小心的避过伤口,把人抱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以后决不允许受伤了还瞒着我!”他刚刚回暖的语气又有结冰的趋势。 忍冬学到了新技能就忍不住拿出来使用,她的身子在他怀里小幅度的动了动,撒娇道,“知道了,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也是担心你嘛!” 卫慎的身体僵了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拍着她的手没停,头却低了下来,轻轻的在她耳边吹着气,声音有些黯哑的说道,“你这是在勾引我?” “!!!”是她表达有误?还是他理解有误?她只是想试一试用新技能安抚他的情绪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勾引了!真是天下第一大冤案哪! 被卫慎的动作弄得有点痒,她仍旧坚持解释道,“没……没……没有,”两个字说了三次才成功。 男人显然直接忽视了她的解释,直接道,“等你伤好了会好好补偿你的。” “……”“好好补偿你”是什么鬼?!是不是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忍冬欲哭无泪。 和卫大人相处,果然屡战屡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卡到不要不要的,让我们来一波狗粮压压惊!!!^o^ ☆、赶路 打破这种蜜汁尴尬局面的是一阵“咕咕”声,忍冬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呵呵,更尴尬了怎么破? 忍冬就正午的时候吃了点干粮,距离现在差不多也有四个时辰了,饿是很正常的,可是作为一个姑娘家,肚子反抗的这么明显,就有点,嗯……小羞涩了。 忍冬低着头,简直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感觉两辈子加起来脸皮的厚度都不够用了。 “饿了?”卫慎倒是很淡定,说出口的话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忍冬只能微不可见的有点小羞涩的点了点头。 “等一下。”卫慎把忍冬从他的怀里放了下来,然后打算起身向外走去。 “!!!”难道卫大人打算亲手做饭给她吃,忍冬震惊了,目光灼灼,莫名的有点小期待。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卫慎从出去到进来,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手里就多了一碗白粥,很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放在厨房的。 很快,她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卫慎声音平淡,“这是小煦做好了温在锅里的,你刚醒,要吃点清淡的,而且马上就要睡觉了,也不宜多吃。” “哦!”忍冬应了一声,就把手伸出来,打算接过碗。 卫慎看了他的双手一眼,然后把碗放到了房间中央的那张桌子上。 “???”什么情况?逗我玩儿么?忍冬一脸的生无可恋! 然后忍冬就发现了卫慎的用意。 只见他端了一张凳子放到他的床前,然后又用枕头把她的腰侧垫高,扶着她坐靠在枕头上,最后才重新端来了那碗粥,在她床前坐下,舀了一勺,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张嘴!” “……”我是腰受伤了,不是胳膊受伤了好么,自己吃饭这件事还是可以完成的吧!她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卫慎,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心意。 卫大人跟没看见似的,又说了一遍,“张嘴!” 明明挺温情的一个场景,硬生生被他说出了威胁恐吓的氛围,忍冬还能说什么,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她选择张嘴。 从她醒来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出现了障碍,果然卫大人脑子又开始不正常了。 一勺一勺温热的粥喝到肚子里,感觉胃里暖暖的,流失的力气仿佛也回来了几分,直到卫慎把碗放到一边她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乖,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吃。”卫慎把枕头抽了出来,又扶着她重新躺下,冷冰冰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语。 这诡异的画风是怎么回事,忍冬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她露出了一个有点蠢的笑容,呵呵了两声,“那个我刚睡醒,又刚吃完饭,直接睡觉不太好吧!” “嗯。”卫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忍冬一喜,卫大人真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这种美好的幻想破灭,“既然这样,我不介意帮你入睡。” 总觉得下一步发生的事不会太美好,忍冬立刻警觉,换上了讨好的声音,“不用!不用!不敢劳您大驾!”她说完,立即拉起被子,闭眼!拖着一副病弱的小身板,还要和卫大人斗智斗勇,她也是心累。 身心俱疲,嚷嚷着不想睡的人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卫慎看着床上的人勾了勾唇,起身把放在一旁的碗筷拿去了厨房。 ………… 养伤的每天都画风清奇,忍冬觉得世界变化太快,她有点承受不来,幸好无木大叔的医术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略懂皮毛。 五天之后断药,七天之后她又变成了一棵活蹦乱跳的忍冬,重新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简直有种落泪的冲动,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就算受伤了也绝对会第一时间把卫慎通知到位,不然她觉得她的死法一定是被卫大人吓死。 留秋会已经彻底宣告结束,而他们则是因为她偶感风寒,高烧不退所以多留了几天。 在这期间无木大叔的身份也终于浮出了水面,他居然是药王谷的人,他那一手浮夸的医术也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忍冬表示她虽然头发长见识短,但药王谷这种声名赫赫的存在她还是听说过的,虽然不知道无木大叔在药王谷的具体身份,但就以沈华鹤对他们的态度来说,地位也必然不低,想不到随便在路上就能捡到一直粗大腿,果然和卫慎相处久了,连运气都变好了呢! 她的“病”既然好了,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四个人提出辞行,沈华鹤也没拦他们,客套了几句,一行人就迈上了下山的道路。 在山脚下分别,无木大叔似乎还有继续和他们一起的想法。卫慎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他们,“在下和夫人还有些事要办,恐怕不方便和你们一起了。” 他对无木的身份也不是全无顾忌,何况这些日子也确实多亏他们照顾,所以即便冷冰冰的语调听起来生人勿近,但态度还算友好。何况他这话说出来也是确有其事,他终于想起来密道里听起来声音耳熟的人是谁了----成王,那个应该已经死在七年前的人! 说起来对人对事也算是过目不忘,之所以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一方面是因为年代久远,另一方面也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成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叔,但年纪却比皇上还要小上几岁,他常年都在自己的西南封地,无传召决不入京。 他当年还不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曾经追捕一个逃犯,刚好撞上了进京述职的成王的马车,那是他和成王的唯一一次交流,甚至连面都没有见上,想不起来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七年前,皇帝得到消息,成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皇帝派兵去镇压,结果双方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战了,战争持续了一个月,成王被当场击杀,而现在他却发现成王很有可能还活着,这种事他必须尽快禀报皇帝陛下。 事情刻不容缓,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忍冬的伤势,他想起来的那一刻就该回京了,现在虽然已经用加急加密信件把事情告知皇帝陛下,可他还是必须尽快赶回去像皇上亲自述说具体细节。 拒绝了无木师徒的意图,他直接带着忍冬骑上一匹马,开始了星夜兼程的赶路。 忍冬一路上都被这种高强度的赶路弄得萎靡不振,卫慎虽然看的心疼,但也毫无办法,他一只手拉着缰绳,一直手把怀里的人更向他胸膛靠近了几分,“不舒服就靠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儿。” 卫慎的声音难得的温柔,但是这种情况她要怎么休息?马在她的屁股底下颠颠儿的狂奔着,风往她脸上呼呼地吹着,就算她是头猪都不可能有一点休息的冲动好么! 不过忍冬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看他这情况就肯定是发生了十分不寻常的事,而且她在她怀里,风沙什么的也都被他挡掉了许多,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贴,自然也不会抱怨。 “我没事,你不用顾忌我。”她在他怀里低低的开口。 “嗯。”卫慎低头,深深的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这样的姿势只能看见她头顶鸦色的头发,因为赶路被风吹的有点乱。她似乎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乖顺,体贴,从不多话。就连她偶尔的反抗,也更像是一场游戏,不过一会儿便平静的悄无声息。 卫慎移开眼,不再多想,拽紧了缰绳,让屁股下的马奔驰的更快。 这样高强度的赶路效果是可观的,七天的时间,他们就到了京城的城门下。 天色已经全黑,城门也早就关了,卫慎掏出怀里的一个令牌,就被守城的官兵恭敬的迎了进去。 城里有宵禁,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路上有人,一路畅通无阻一人两马就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刘伯显然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会回来,府里漆黑一片,府门外也是一片萧索。 卫慎走到门边扣了扣门环,然后在刘伯过来开门的路上,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对不起,累到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不同意他以往强势的态度,这个吻显得温柔而轻缓,甚至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心疼,他这样是在道歉? 忍冬怔愣住了,她的心就这样被轻轻地撩拨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木质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然后便是刘伯有些惊讶的声音,“少爷?忍冬丫头?” 第21节 因为府里就他一个人,刘伯一向都是住在最外层的院子里,好方便有客人上门的时候他能及时知道,虽然府里一向也没什么客人。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还没有入睡,所以出来的也很快。只是看到出门一个月的少爷回来了,还是有点惊讶的。 卫慎也没有和刘伯多说,只是指着忍冬吩咐道,“这几日我们都在赶路,她都没能好好休息,麻烦刘伯照顾了。”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连衣服都没换,就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离开 宫门还没落钥,卫慎到的时候通禀了一下,就直接被带到了御书房。 事关重大,御书房此刻一个人也没有,连平时伺候的大太监皇帝也没有留下。 卫慎看见迎窗站着的明黄身影,立刻下跪行礼,“微臣参见圣上!” “不必多礼。”皇帝转过身,抬了抬手,“成王的事究竟如何?”发生这么大的事,即使已经事先得到了消息,他此刻还是难免有些焦虑。 当年成王谋逆一事,他刚知道的时候是有些不信的,毕竟成王驻守西南那么多年,即使那边毒瘴遍布,环境恶劣,也不见他有过什么不满,而且说起来成王也是自己的长辈,是以他也只是调了附近的兵力过去,主要还是探查为主,岂料双方直接就打起来了,且成王还直接死于战乱,他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如今突然听到成王还在世的消息,他第一感觉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阴谋袭来的阴冷。 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虽然还不至于以前的一些皇帝一样疑心病重,但第一时间就阴谋论还是不可避免的,何况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着诡异。 卫慎把在静远山庄密室中所遇到的一切都跟皇帝说了,包括一些之后探查的情况,和他的部分猜测,成王的身份还不能确定,毕竟一切不过是凭着他认出了他的声音而已。 皇帝听完,沉吟了许久才说道,“静远山庄那帮人有不臣之心是毋庸置疑了,只是成王的身份还需要更可靠的证据,不是朕不相信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成王当真还活着,那事情必然牵连甚广。” “微臣明白!”卫慎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干系,成王身份一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虽然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确定,但一旦真的证实,当年西南的守将如今还在,甚至官职更高,还有几位已经告老的将军,文官都有可能牵涉其中。 是谁谎报了成王的死讯,又是谁救活了成王,甚至当年的那场战事,其中又暗含什么隐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棘手的。 皇帝没有再说话,又背着手站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怀疑夏时有问题?” “是!”卫慎答道。 密室中另一个人的身份他出来后就知道了,正是夏家堡的堡主夏时,但据他所了解,夏时为人耿直,脾气火爆,除了爱女如命之外,并不对功名利禄感兴趣,就这几年他和静远山庄交好来看,若是因为他女儿喜欢沈延平,按他的性格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在密室里那一段谈话,分明和他所知道的夏时的性格相去甚远,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装几十年,唯一的可能就是人换了,只是他平时伪装的太好,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 “既然如此,你就带几个人去查探一下虚实吧。”皇帝说道,末了竟还调侃了一下卫慎,“你家那个小丫头就不要带过去了。”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卫慎也听出了皇帝话里的认真,知道他可能是对自己这几次外出都带着忍冬有些不满了,所以他也答应的很郑重。 “罢了,听说你这几日赶路连着好几宿都没合过眼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吧。”听到自己想要的话,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微臣告退!” ………… 从皇宫出来回到将军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忍冬原本是想等卫慎回来的,无奈这一路上实在是太累了,她沐浴过后,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坐在桌前等着等着就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卫慎回府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屋里点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灯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枕着自己的胳膊就睡着了,卫慎都可以想象她一定是坐在桌边,眼睛一直看着门口,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心里一暖,他走上前把人轻轻的抱了起来。 忍冬感觉到有人抱她,但她实在是累的睁不开眼睛了,往人怀里拱了拱便没了反应。 卫慎看着小猪一样的忍冬,有些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嘴角勾了勾,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才把人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替她掖了掖被子,转身想去沐浴,却发现被拽住了衣角,看了看床上的人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把衣角从她手里扯了出来。 忍冬似是感觉到了,有些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卫慎看着她嘟起的嘴巴,伸出食指在她唇上研磨了几下,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无论她做什么都那么和他的心意呢! 在把人弄醒之前,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却在收回时被舔了一下,他站在床前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才转身拿了衣服去沐浴。 重新躺回床上,来卫慎都不得不承认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确实令人怀念,尤其是旁边还睡着一个散发着清香的小家伙。 把人紧紧的抱进怀里,不过一会儿,卫慎也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忍冬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洗漱,她以为卫慎是去上朝,眼睛睁了睁,没睁开,她也就放弃了挣扎,低声说了句,“早点回来。”就又睡了过去。 卫慎也没叫醒她,只是出门的时候,让刘伯准备好忍冬的早饭,和刘伯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就离开了。 刘伯早就习惯了少爷这样刚回来又要出去的生活,只是听少爷这话似乎忍冬那丫头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有些犹疑的问道,“忍冬姑娘那边……” “她那里你跟她说一下吧,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上,不要让她乱跑。”时间紧迫,皇上能让他在家里休息一晚已是开恩,所以早上一醒来,他便清点了几个人打算立刻动身去夏家堡。 凭忍冬和夏棠的恩怨,夏家堡之行她必然是比哪一次都想去,可是情况不允许,他也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眼神,干脆就让刘伯转达了。 忍冬醒来的时候知道的便是卫慎醒来就去了夏家堡的消息,失望是有的,可他也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卫慎一定会带上她,如今他不带自己必然是事出有因,可是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她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她以为这么久的相处,尤其是静远山庄之行,她们的关系至少发生了一点变化,可如今看来,自己或许在他眼中始终都只是一个附属品吧,他感兴趣了可以哄着,他不感兴趣了也可以弃若敝履。 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忍冬的心情越来越低落,手里的粥动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刘伯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没动几口的饭菜有些担忧,小女儿家的心思他不懂,但也猜到大约是和少爷有关,于是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少爷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嗯。”忍冬以为这是刘伯安慰自己的话,毕竟前一刻还和自己缱绻深情的人,下一刻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放在谁身上都会不高兴,她也不想这副样子,但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她笑了笑,“我知道的。” 刘伯年纪一大把,岂能看不出自己的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可他也确实不懂安慰人,又说了两句便离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毕竟少爷这种今天回明天走的生活,作为少爷的女人是必须要习惯的。 ☆、怀孕 深秋过后便是隆冬。院墙上那满满的凌霄花只剩下褐色的藤和几片枯黄的叶子,看起来早没有了原先的美感,只剩下颓靡。 忍冬原以为卫慎这次的任务会和以前一样,过个十几天或者最多一个月便会回来,但没想到这次却是一去两个月而且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卫慎让她不要出门,她也确实没有出门,重活一世,她少了很多不该有的好奇,两个月不出门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她看看医书,弄弄草药也不觉得无聊,刘伯已经不教她武术了,说是她只要学会一些强身健体的就够了,再深入学不仅要吃很大的苦,而且以她的资质,实在很难有所进益,忍冬也不勉强,她学武是为了自保,或许也是为了能在卫慎身边有一席之地,如今也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她怀孕了。 卫慎刚离开的头一个月,她月事没来,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毕竟从刚来月事的时候她就因为长期劳作,加上吃不饱穿不暖而导致月事不规律,可是渐渐地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变得嗜睡且饭量也变大了,虽然没有出现孕吐反应,但作为一名医者,这一切也足够让她猜想了。 自己给自己把脉是不太牢靠的,但这种事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卫慎每次事后都会让自己吃药,这足以窥见他对孩子的态度,滑脉不算是难诊的脉象,在隔七天给自己诊一次脉,这样连续三次后,她终于确定了这件事,欣喜,不安,期待,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却统统变成一个念头:离开卫慎。 夏棠的仇可以再想办法,可这个孩子她却一定要保证他平安,这不仅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维护,还有对上辈子那个缘分浅薄的孩子的愧疚与弥补。 可是凭她的能力,离开的想法显得那么不可能实现,也许可以和卫慎好好商量一下吧。 她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一直等着卫慎回来,所幸的事她的反应不是很明显,刘伯对这些事也不是很敏感,但小心起见,她就更是减少了出院门的次数了。 刘伯还以为忍冬是因为少爷不在而不高兴,所以即便不善言辞,他每天还是尝试着过来和忍冬聊聊天,解解闷,可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她说些少爷小时候的趣事。 “少爷从小就很懂事,因为将军很少在家,他也不会问,就是怕夫人伤心。”刘伯说着,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待在将军府也有二十个年头了,以前没受伤的时候也跟着将军回来看到过小少爷,如今一转眼小少爷都长那么大了。 “少爷其实不是很喜欢学武,不过他总是说要有力量保护母亲,所以不管再苦再累,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忍冬想想着缩小版的卫慎一脸严肃的说这些话的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果然面瘫是从小养成的。 “那他……”忍冬想问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听刘伯的话,卫慎小时候虽然早熟,但内心肯定很柔软,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想到他年幼失怙有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忍冬虽然没问完,刘伯却猜到了,他接着说道,“将军的死对夫人打击很大,而且族里的一些人也仗着他们孤儿寡母的欺负上门,要不是皇上念在和将军的情谊上护着我们,恐怕少爷小时候还不知会受多少苦,可即便这样,夫人也因为这些事郁结在心,没多久就去了,从此之后,少爷就更是少言寡行了,甚至最后一意孤行入了锦衣卫。” 刘伯说起这些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愤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带大的孩子的一种心疼。忍冬几乎可以想象那种情况,父母去世,家仆散尽,一个幼童面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族人,即便有皇帝护着,可这份情谊又能维持多久呢,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自己变强,可读书入仕不仅时间漫长,即便做了官,也不一定平步青云,入伍从军他年纪还太小,唯一的机会便是入锦衣卫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看着,即便辛苦,但命却不会丢,而且这种身份更容易取信皇帝,也震慑人心。 这些忍冬其实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当年他父亲去世,他和继母,继妹也是受尽欺凌,最后还是有些村民看不下去了,帮了他们一把,他们才能在那样艰难的时候活过来,所以尽管经历了继妹的出卖,继母的冷漠,她也无法对她们彻底狠下心来,最多也就是放任他们不管。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幸,听了有些感触,可她知道卫慎并不需要谁的同情,她对卫慎的感情让她内心还存了一丝侥幸,所以她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成亲?” 虽然她心里觉得卫慎对她可能只是养个宠物的那种心态,可卫慎到现在还没成亲,她可不可以有一点期望呢,毕竟他真的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刘伯说起这个似乎颇有些感慨,“少爷的身份你也知道,一般人都忌惮着,谁也不敢把女儿嫁过来,况且若是少爷娶的妻子身份高了,恐怕还会引起皇上的猜忌,那些身份低的,都是冲着少爷的权势来的,少爷也看不上。” 刘伯其实就想告诉忍冬,大人就是看上你了,而且身份什么的他也不在意,可忍冬却想到原来不是他一直不娶妻,只是引起皇上猜忌而已,顿时心又凉了几分。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大人若是娶妻了,会让妾室生孩子吗?”她这样问也只是想知道一些卫慎的态度而已,但实际上做妾她是不愿意的,何况卫慎可能连一个妾的身份都不愿意给她。 刘伯以为忍冬是担心少爷以后会因为妾室而冷待她,便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将军一辈子就娶了夫人一个,凭我对少爷的了解,他怕是也这么想的。” 忍冬终于彻底死心。 不愿纳妾么?果然如她所想,他连个身份都没打算给自己,那她腹中的孩子……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腹部,又想到刘伯就在对面坐着,又如触电一般的受了回来。 刘伯没有注意到忍冬的小动作,他见忍冬露出疲累的样子,也不好继续再多留,只是宽慰性的说道,“你不必担心,少爷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忍冬抬头一如既往的对着刘伯笑笑,“多谢刘伯,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看着刘伯离开的背影,她却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她知道的已经都告诉卫慎了,事后她想起当时对卫慎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卫慎守信,不然就算他当场杀了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这些也就说明自己其实对卫慎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甚至从莫方面来说,他对卫慎来说更像是一个拖油瓶,他留自己在身边,一方面可能是如他所表现的对自己动了一些心思,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和自己的交易吧,毕竟他的言出必践是出了名的,所以如果自己单方面取消那个交易,不再让他帮自己报仇,也许一切就都结束了。 只是她在将军府待了一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些锦衣卫的事情,光凭这些,恐怕卫慎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离开,必须得做点什么,让他相信自己会守口如瓶,可是到底该如何做呢,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逃跑 十一月刚开始,微凉的风吹在人的身上,即使是在太阳底下都能感到丝丝凉意,而这时,沉寂了许久的将军府终于迎来了男主人外出后寄回来的第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概就是问了一下府里的情况,然后说了一下他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日就将回来。 这种信,刘伯以往是没有收到过的,想到府里已经多了个人,就知道这肯定是给忍冬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把信给了忍冬,他本以为忍冬丫头听到少爷马上要回来的消息会很高兴的,毕竟这些日子这丫头为了少爷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的,谁知道他没有在她脸上看见喜色,反而有些惊慌,不过等他在仔细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他就只能当成是自己看错了。 “少爷这次回来定是会多留些日子的,我们也要把府里好好打扫一下。”刘伯整个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毕竟看少爷对忍冬丫头这么上心的样子,等少爷手头的事办完了,大概就能轮到他们的亲事了,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嗯,大人离开这么久了,是该好好打扫一下!”忍冬也不得不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颇为忐忑,她还没有想出一个离开的完全之策,卫慎却要回来了,一旦卫慎回来,孩子的事定然瞒不住了,她必须尽快离开。 硬撑着笑脸送走了刘伯,最终,忍冬还是决定第二天就离开。 晚上的时候,坐在桌前,拿着笔思考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手写信: 卫大人: 见字如面!这些日子来,承蒙大人照顾,暂住府上,然妾每每灯前思之,大人受妾拖累之事不胜枚举,现在想来,当初与大人一诺实在是狮子张口,妾所知已尽,然所求之事麻烦无穷,两月光阴,妾独坐房中,每念及此,羞不自禁,是故,妾自请离去,不敢再为大人添烦忧,报仇之事暂不敢提。 锦衣卫当中事,妾所知甚少,更不敢有所泄露,万望大人放心,大人之恩不敢忘,自此离去,妾必寻一偏僻之所,远避江湖纷争,不理朝堂风云,青山绿水,以度余生。望大人珍之重之! 忍冬写完又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既说明了自己已毫无利用价值,又保证了不会泄露任何锦衣卫的消息后,就把纸放在一旁,等墨晾干后,再细细的折了放进信封,又写了“卫大人亲启”几个字,才熄了灯,脱衣上床。 在床上她又辗转反侧,总觉得这样十分不妥,而且要是被卫慎抓回来,想到他平时的手段,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必然是生不如死啊。 想了许久,她突然灵机一动,若是自己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别人打包劫走的呢,而且劫走之后生死不知,久而久之她们找不到自己也就不会找了,毕竟自己根本上来说对他们也没什么用了,越想忍冬就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她忍不住立即爬起来,把桌上那封信对着火烛细细的烧了,又把那些灰从窗户口扬了出去,保证一丝痕迹都不剩下后,才算是终于安心的重新上床睡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她便和刘伯提出要出去逛一逛的意愿。 第22节 卫慎出门前是交代过刘伯不要让忍冬出去乱跑的,所以他还是问了一下原因。忍冬当即就一脸娇羞的表示,大人出去这么久终于要回来了,她想去买几件新衣。 刘伯一听,觉得这理由实在是太正当了,女为悦己者容,心上人要回来了,小姑娘家自然是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自己心上人看了,虽然刘伯是个这么多年都没成家的老头子,但对于小姑娘的这点心态还是表示理解的,尤其是忍冬这两个月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说不出门,就连院门都很少出,于是当即便同意了忍冬的要求,不过表示自己要跟着一起。 忍冬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立即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样也更显得她此行是光明正大了。 两人先去成衣铺子买了几套衣服,又去胭脂铺子买了些胭脂水粉,甚至还去首饰铺子买了几根簪子,几副耳环,最后忍冬便去到了一间专门卖女子小衣的叫红颜坊的地方,这种地方男子是不好进的,于是忍冬便有些脸红的让刘伯去对面的茶楼等,还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刘伯。 茶楼和红颜坊就隔了一条街,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基本就可以把那件铺子里的情况尽收眼底,许多跟着女子来这里的男子都是去茶楼等的,所以尽管刘伯觉得有点不放心,还是只能去了那边,不过他还是挑了一个最靠近门边的位置一眼不错的盯着那里面。他倒不是担心忍冬会逃走,只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样一个身份实在是结仇颇多,而忍冬住在将军府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算少,为防止有些人狗急跳墙,柿子挑软的捏,他还是要小心为上。 刘伯看见忍冬在红颜坊里逛了一圈,最后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就笑着和老板娘说了什么,老板娘就把门帘掀了让忍冬进去了,刘伯估计着大概是和买衣服一样,要去里面试穿吧,红颜坊的大门处飘了一层薄薄的红纱,他不能完全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只能大概看见个影子,他看见忍冬之后,又有几个女子拿着东西进了那个门帘,便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对了,她们应该是进去试穿了,然后他就看见不一会儿有些女子从那个门帘后面走了出来,其中有几个女子和忍冬的穿着打扮有些相像,他远远地看着,并不能判断忍冬究竟有没有出来,不过看到那道门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便猜测忍冬可能多换了几件。他便也一直耐心的等着,等到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一个时辰,许多比忍冬早进去的人都出来了,忍冬那丫头就算要买再多也不该到这时候还没出来,他这时候仍是没有想到忍冬会自己跑掉,只能暗自猜测可能是被什么人劫走了。 于是刘伯二话不说,就要跑进红颜坊找人。 红颜坊是什么地方,里面卖的都是女子私密的东西,这里连一个男人都没有,连招揽顾客的店员都全是女的,自然不会放刘伯这样一个大男人进去。 刘伯那个着急啊,可是又不能对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出手,最后还是老板娘出来,让刘伯描述一下忍冬的穿着打扮,再让她们的人进去帮他找。 老板娘也是看出来刘伯的身份不寻常了,虽然不像是主子的打扮,但这副架势背后的靠山也一定不弱,所以她让店员进去找的同时,也把后面那些试衣的,还有店里面还在看的都笑着请了出去,就是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在,不好收场。 那些人虽然都有些不高兴,但看外面这人这架势,摸不清底的情况下也不管多说什么,而且老板娘刚才也说了,她们这些人下次来的时候一律半价,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们也只能一脸不悦的走了。 而刘伯看着一个个出来的女子都没有忍冬那丫头的身影,而且进去的店员也是许久都没有出来,他在外面不禁越等越着急,“究竟找不找的人,找不到我就要进去找了!”因为着急,刘伯出口的话就毕竟冲。 老板娘也知道这么久都没有人出来,出事的可能性很大,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被刘伯这么一吼,就更带了些惶惶之色,但她还是只能强颜欢笑的周旋到,“这位大人不要着急,兴许夫人是在出恭呢,刚才夫人也问了我恭房在哪的。” 其实忍冬最像知道的事这里有没有后门这东西,不过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她问了老板娘许多,比如恭房在哪啊?门帘后面那些试衣间是不是单人一间的啊,一共有几件哪?后面有没有种一些花花草草的啊?现在老板娘果然如她所料的,根本就没有觉得当时忍冬问她后门的事是有所图谋的。 刘伯也不想为难一个妇道人家,可少爷对忍冬的重视她是看的到的,如今少爷就要回来了,人却被他弄丢了,他要怎么跟少爷交代?于是他只能继续黑着一张脸跟老板娘说道,“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你们要是还找不到人,我就只能进去了!”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见到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店员脸色惨白的出来了,老板娘一见这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那店员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只听那店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老板娘,试……试衣间……没有……没有找到人,但……但是……后院西侧墙角那里……有……有血迹!” ☆、逃跑路线 “老板娘,试……试衣间没有找到人,但……但是后院西侧墙角那里有……有血迹!” 说话的人显然是很害怕的,她一个卖女子小衣的妇人,突然见到自己工作的店里的后院出现血迹,而且还明显是人血,更可怕的的是这人的身份还是她们得罪不起的,种种因素加起来,她在后院找了好几圈没找到人,最后却在墙角发现血迹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板娘闻言立时感觉自己腿都软了起来,刚想硬撑着说些什么时,却发现那个人已经在自己店员话落的一瞬间冲进了后院,她现在也不敢再拦着人了,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店里失踪了,这责任绝对是她们吃罪不起的。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让那店员带着去了她发现血迹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刘伯已经观察过那一片血迹了,血流的不是很多,说明人受的伤不会很重,而且当时进去试衣服的也不止忍冬一个,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说明双方没有经过激烈的打斗,不过这处墙角是整个后院最隐蔽的地方,双方之间有些轻微的打斗没被发现也说不定,毕竟忍冬虽然只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到好歹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血迹落到土里,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但沾了血的土却还是有些湿,说明人被劫去的时间不是特别长。 老板娘看到这情况其实心里是放下了一些的,毕竟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仇家寻仇,或者入室抢劫之类的,总之绝不会是她们店里的人干的,不过人毕竟是在她们店里丢的,她们多少还是有责任的,想到这儿,老板娘一脸沉重的向蹲在墙角查看的人问道,“这个肯定不是我们店里的人做的,但出事地点是在本店,所以我们终归还是有责任的,这情况,您看……” 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有些人可不管出事和你店里的人有没有关系,只要人是在你店里丢的,那就要你们店负责,有些有权有势的人若是动起手段来,可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红颜坊能抵挡的。 刘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情况一看就知道不是这群女人干的,不过他现在着急上火的也没空理她们,于是也没说话,径直离开了这里,去找九城兵马司了。 九城兵马司是掌管京城治安的,现在出了这种人被当今掳走的事,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只能去找他们了,按理说,直接出动锦衣卫会更方便,可是少爷如今不在京中,他也没办法调动锦衣卫,要知道他们可是只属于皇上的,就算是少爷要做什么,也是要跟皇上上报的。 刘伯走了之后,红颜坊的老板娘弄不明白他这到底是要追究还是不追究的意思,只能暂时先关了店门,停几天生意。 ………… 忍冬进了后院根本就没进试衣间,而是直接从后门走的,她走的时候特意确认了一下没有人才敢开了门,至于关门的事,像后院全是试衣间这么私密的地方,相信下一个进来的人若是看见后门事开着的,一定会过来关上的,而人家关完门买完衣服就走了,人海茫茫,也没人会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关了门,这样她自然就离开的悄无声息了。而且她特意在手腕上隔了一道伤口,留了些血迹在最偏僻的西侧院墙那里,做出被人劫走的假象,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其实是光明正大的从后门走的了。 她其实在一开始逛成衣铺子的时候,特意花了很长的时间看衣服试衣服,为的就是给刘伯留下一个她买衣服需要很长时间的印象,这样到时候能够给她预留出足够多的时间来逃跑,现在果然,过了许久都没见有人追过来。 忍冬出了红颜坊先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成衣铺子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款式是那种有些深色的碎花夹袄,挑最便宜的那种买,忍冬知道怎样打扮会更像乡下人进城逛逛的,所以等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根本就没引起半分注意,甚至九城兵马司从她面前过,连多一眼都没给她。 又沿着官路走了一段,忍冬看见一个拉着牛车的老伯便拦了下来。 “老伯,请问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可以载我一程吗?”忍冬其实这么些年跟着沈延平走南闯北,又跟着卫慎不短的时间,官话已经说得很好了,可她此时说出口的话却特意带了些口音。 赶牛车的老伯人很慈善,看见忍冬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就停了下来,“我这是要去下面的刘家村呢,小娘子要是顺路的话便上车来吧,老汉捎你一程。” “我也正好想去刘家村呢,正好顺路。谢谢老伯。”忍冬笑着感谢了老伯便上了车,其实她不懂京城外面的乡下是什么样的,刘家村她也不认识,若是老伯说他要去李家村,她肯定也会说自己是要去李家村的。 老伯显然没有想到忍冬也是要去刘家村的,闻言就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娘子是要去刘家村投靠亲戚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啊?” 忍冬原本的家乡是偏南的,所以她带着口音说话的时候就有点软软的南方的味道,显然不会是刘家村的人,而且刘家村的人,老伯也基本上都认识,所以他便认定了忍冬是来投靠亲戚的。 忍冬也不多做解释,顺着老伯的话就说道,“是啊,我家里父母都死了,母亲临走前说这边有个舅舅让我去投靠,我走了好远的路才到这里,没想到正好遇到老伯你顺路带我一程。”忍冬说着,对着刘伯感激的笑了笑,又露出有点难过的样子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没见过舅舅,不知道舅舅怎么样,我还特意去城里买了身新衣服换上了,还裁了些布当见面礼。” 一个孤女不远千里来投奔一个从未谋面的舅舅,心情忐忑一些是应该的,而且若是遇上刻薄些的人家,认不认的还不一定呢。 老伯看着忍冬一个人站在路边本就存了几分怜惜,如今听说她的身世就更是同情了,他安慰道,“刘家村的人都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你舅舅叫什么名,你说出来我应该认识的。” “刘保根”忍冬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刘家村既然叫这个村名,里面必然大部分人都姓刘的,而且保根这名字一个村里没有七八个,也有三四个。 果然,老伯听说这名字之后,脸上露出些难色来,又继续问道,“我们村上可有好几个叫保根的呢,你可还有别的讯息?” 忍冬抿着嘴,摇了摇头,“我母亲就告诉我舅舅的名字和住的村子,别的都不知道了。” 多说多错,原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忍冬也不打算多编什么,信息越是模糊就越不容易被人拆穿。 老伯见忍冬确实说不出什么了,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可不好找啊,不过我们村有妹妹嫁到南方的人家不多,我回去帮你问问,应该也是能找到人的。” 忍冬闻言眼睛亮了亮,露出欣喜的表情来,“那就多谢老伯了。” 到了刘家村,老伯先把自己的牛车赶回了家,随后便真的在村里找人问了起来,可村里一共有五个叫刘保根的,却一个把姐妹嫁到南方的都没有,看着忍冬失落的表情,老伯有些不忍的问道,“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还是记错地方了,也许根本不是这个刘家村呢,方圆百里内叫刘家村这名字的肯定不止一个。” “名字是肯定没错的,可能地方记错了吧。”忍冬想的就是离京城越远越好,自然选择了记错地方这个选项。 刘伯也觉得忍冬应该是记错地方了,毕竟他在这个村子生活多年,对这里的人也算知根知底的,也确实没听说哪家把女儿嫁到了南方。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帮你问一问有没有人要去隔壁镇子的,我要他捎你一程,你一个小妇人也不容易。” 忍冬为了减少一些麻烦,在头上砸了块方巾,把头发盘了起来,是村里已婚女子的发式,所以老伯便以为她是一个小妇人了,至于为什么不呆在夫家,反而只身一人过来寻亲,这些老伯就不方便问了。 “好,真是麻烦老伯了。”忍冬一口答应下来,她其实会拦老伯的牛车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一路乘马车离开,这样踪迹太明显了,反而像这样先到乡下,再跟着村里人离开,去到别的村子里,再离开,这样一步一步的,一般人很难查到踪迹,而且就忍冬看来,像这样既没有朝廷官员居住,又没有江湖人士出没的乡下,锦衣卫的手再长,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伸到这里来。 忍冬这次几乎发挥了她所有的聪明才智,而这也真的让卫慎失了她的踪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开始刮台风,所以可能会断电、断网,如果这两天没有更新,不要方,也千万不要抛弃我,因为我肯定正在顽强的和台风奋斗着呢!*^__^* ☆、重逢 忍冬自然是千恩万谢,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就要给老伯,老伯哪里肯收,眼前的小妇人看着年纪还小,这么千辛万苦的过来寻亲,身上要用钱的地方多了,但他推拒了半天,见忍冬态度实在是坚决,也只能收了。 老伯载自己一程,又帮了自己许多忙,而自己从头到尾却都在骗他,若不是怕惹人怀疑她还想多给她一些钱呢! 要去探亲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赶车的是她的丈夫,可能是听刘伯说过她的事了,一路上也不多问,只是对着她和善的笑笑,而她带的那个小女孩可能有些怕生,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也没有和她说话。 忍冬本来也不是多话的性子,见状,她反而放松了下来,她也怕和别人多聊天会露出什么马脚,人家既然不开口,她也不会多话。 车子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夫妻俩把她在一个村口放下,对她说道,“此处再往前走,穿过两个村子便是另一个刘家村了,你去那边寻一寻你舅舅是不是在那里吧。” 人是肯定找不到的,忍冬谢过了人家,同样掏了几个铜板给人家,夫妻俩倒也没有拒绝,毕竟载了人这么长一段路,按规矩不管是给俩鸡蛋,还是一把青菜,总归是该给些谢礼的。 忍冬下了车也没有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舅舅,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就在这个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下来。 村里里建房子一般都是刚好够自己住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忍冬找了好几户人家,才算是找到了借宿的地方。 今天一天也算是惊心动魄了,忍冬吃了点主人家送来的菜饼子,用热水抹了把脸,擦了擦手脚,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 孕妇本就嗜睡,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幸亏现在十一月份,田里的事都忙完了,所以等她醒来的时候主人家还在。 这家的女主人是个三四十岁很面善的夫人,看见忍冬起来,忙招呼她吃早饭,说是特意给她留了一碗粥。 粥是很稀的白粥,配一碟咸菜,很寒酸,但却吃的忍冬很不好意思,自己睡到现在,还麻烦别人特意留了饭,实在是有些惭愧。 忍冬给了一些钱,算是借宿和吃饭的钱,妇人见此,很热心的问她要去哪里,忍冬自然还是那套说辞,只是地点换成了隔壁镇子。 妇人也是个热心的,况且忍冬就在她家住了一夜却给了不少钱,于是她便提出去帮她问问有没有村里人要去那里的,忍冬自然求之不得。 就这样忍冬一路走走停停,路上又走了几次水路,一个月后,便来到了一处与京城相距近千里的地方-----江州。 江州实际上距离静远山庄所在的祁门山很近,忍冬之所以把落脚点选在这里,一来是她上辈子在这里生活过几年,二来就是这里离静远山庄这么近,反而让人想不到她会在这里。 忍冬重新来到这里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过她没有心情感叹,怀孕前三个月是孕妇最应该小心的时候,而她这一个月却都在赶路,虽然说不上风餐露宿,但她的身体也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进了城门,原本是想找个地方投宿的,岂料刚路过一处卖猎物皮肉的巷子,被那腥膻味一刺激,她就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在此处卖东西的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猎户,平时自己也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看见一个女人倒在巷子口,大家都不想惹麻烦,于是都装着没看见的样子,继续捯饬着手里的东西。 唯独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看着大家都无动于衷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跨着大步子来到了那个女人面前。 女人晕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一看就是生了什么病,秦树不是心肠硬的人,摊子上的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见状,就收了自己的东西,背在背上,然后把人抱了起来,打算带人去医馆看一看。 医馆没什么人,秦树一去,就有大夫过来给忍冬把脉了。 大夫是个有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经验丰富,不过片刻他便收起了搭在忍冬手腕处的手,一脸指责的看着秦树,“女人家怀孕的头三个月一定要注意,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自己夫人如此操劳呢,现在竟还晕倒了,若不是夫人体质好,怕是孩子都要不好了。” 秦树听得一脸迷茫,他就随便救了个人,怎么还是个孕妇?他正欲解释,谁知大夫看了他这茫然的样子更生气了,“你竟然连自己妻子怀孕三个月了都不知道,你平时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夫人吗?” 被大夫这样一顿抢白,秦树想要解释这不是我夫人的话都咽在了嗓子里。 人实际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夫开了几副安胎药,在嘱咐要好好养着,就表示可以离开了。 人还有几个时辰才醒,总不能一直睡在医馆,这下子秦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犯了难,有能力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帮别人一把,可现在这女人怀着孕,就这么晕倒在路边,他甚至弄不清她是不是本地人,听大夫的话,她原本应该过得并不好,难道是有钱人家的逃妾?可是看穿着打扮又不像。 刚才是想开口被堵了回来,现在却是开不了口了,他这么把人抱着一路走过来,若是直接说这女人他不认识,那情况无非就两种,一种是他被当成负心汉,另一种就是这女子声名尽毁,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把人带回家,等她醒了,再做打算了。 秦树不是个有钱的人,平时回去都是靠两条腿走回去的,但现在这情况他只能租了辆驴车回去。 顾及到女子的名声,他找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反正他住在山上,走小路让人把车停在山脚,谁也不知道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这样就算这女人是附近村里的,回去丈夫家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山上的房子盖得很简陋,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子,竟有两个不大的小房间,屋后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山洞,是秦树平时用来放东西的地方,山洞更深处阴凉一些,那是用来储存猎物的地方。 这处房子建在半山腰靠下,四面地方又空旷,平时不会有什么大家伙过来,所以还算安全,秦树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现在多了一个人,秦树也没觉得有什么,刚才还卖剩下肉,和几根骨头,秦树就打算去厨房煮一煮,也算是给这女人补补身子。 忍冬醒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头顶的房梁,还有房梁上那用茅草铺起来的房顶,莫名的,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分外的熟悉,她记得自己进了城门,然后想找个客栈休息,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因为受不了那股味道,然后……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这样子是谁救了自己么? 忍冬蹙着眉思考,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反而是这里带给自己的熟悉感越来越清晰。 突然闻到一股肉香味,带着轻微的腥味,忍冬转头便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秦树! 第23节 忍冬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得到了解释。她眼神震惊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感受有些说不上来。 这是她前世的丈夫,那个夺了她清白的男人,她对他没有多深的男女之情,也没有恨意,毕竟前世那件事是被人设计的,他本人并无半点过错,而且嫁给他后,这男人一直也对她很好,她对他的感情多半是感激和一种认命,可现在,她从未想过两人这辈子还会再有交集。 秦树看着忍冬震惊的眼神,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另一只空着的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位夫人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路上看见夫人晕倒,送去医馆后大夫说你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把你带回家的。” 他语气诚恳,原本粗犷的面容因这模样显出几分憨厚来。 忍冬知道他没有说谎,上辈子的相处让他很了解这男人的性格,直爽,忠厚,又有点心善。 对秦树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忍冬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也幸好对面的人没有多想,她收了脸上的震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多谢这位大哥出手相救。” “唉,没事,没事,刚好碰上而已。”秦树憨憨的笑了笑,又指着自己手里的碗说,“你睡了三个时辰了,我煮了些肉汤,你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秦树一个大男人,厨艺自然算不上多好,而且他也不懂孕妇要吃些什么,所以煮出来的汤带了些肉腥味也毫无所觉。 忍冬自从怀孕之后对这种味道就敏感的紧,汤还没入口,她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忍冬很长时间没有进食,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只是干呕而已,即便如此她还是满脸不好意思的对秦树说,“对不住了,我自从怀孕了之后,就不太能闻这些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换登陆地点了,我又在宿舍欢快的码字了,南海观音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归来 “对不住了,我自从怀孕了之后,就不太能闻这些味道了。”忍冬知道他带自己去过医馆后,就没打算瞒着自己怀孕的事,而且上辈子秦树被自己牵连惨死的画面从她记忆深处浮起,她这辈子不打算在牵连到这个男人了,不管是夏棠还是卫慎都不是这个善良的男人所能面对的。 秦树不太懂这些,但想到这个女人晕倒在巷子口的事,顿时就明白了她当时晕倒的缘由。 他看向忍冬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同情,“不知夫人家住何处,你这样子家里人定然担心的。” 秦树不太会说话,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世另有隐情,他说出口的自以为委婉的话也能刚好刺中人的痛脚。 幸好忍冬并不是如秦树所猜测的事被夫家欺凌跑出来的,不然听了这话定然会黯然神伤,忍冬不想骗这个男人,可她也不能说实话,只能把那个说了很多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只是寻亲的理由改为了亲戚早就搬家了,找不到人了。 一个女人无亲无故,还怀着身孕,甚至晕倒在路上,秦树的恻隐之心似乎全都被激了起来,他当即说道,“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现在我这破房子里休息一段时间吧,等夫人找到落脚的地方后再搬走。” 忍冬不想在和秦树有牵扯,可人家一片好心她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们孤男寡女,就这么住在一个屋檐下,怕是多有不便。” 秦树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对这个也不太在意,听到忍冬这么说,他才恍然想起刚才自己还担心抱了她的事对她名声有碍,怎么现在直接让人家住自己家就忘了这回事了,秦树顿时一脸窘迫,想解释但嘴巴跟被粘住了似的,嗫躇着说不出话来。 忍冬看着他这傻傻的样子想起了以前两人相处的那些时光,顿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 秦树见了,顿时脸都憋红了,“我……我……你不要误会!” “没关系,我知道。”忍冬终于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我这身子,能麻烦你在山下村里给我找出地方暂时落脚吗?” 这下子秦树就更为难了,他很少和山下人打交道,就连平时去城里卖货也是直接给送到人家店里的,今天的东西少,店里不收,他才会在那里摆摊卖的,现在让他去找个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为难。 忍冬见她为难的样子顿时也反应过来说道,“没事,我待会儿自己去找户人家借住。” 天色已经不早,要找地方的话就得赶紧了,忍冬瞬时就打算起身,岂料刚站起来就感觉头部一阵眩晕又坐了下来。 秦树见了顿时就有点着急,“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吧,等身子好些再走,放心吧,我这里没人来,对你名声没影响的,而且大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很虚弱。” 说到孩子,忍冬就妥协了,她能感觉到腹部有些不舒服,这样的情况下还上山下山的折腾,确实有些不明智,算了,只是住几天应该不会出问题的,至少先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再说,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秦树的建议。 ………… 京城镇抚司衙门 自从指挥使大人这次公干回来后,整个镇抚司衙门里的气压就低的要命,说是明明刚入冬,他们却觉得比三九天还冷。 而这一切据说是因为丢了一个女人,开玩笑,他们大人什么时候会为了女人伤神了,那必然是个极其重要的证人。 想到大人平时的手段,所有的锦衣卫顿时为那个即将被逮回来的女人心里留下几滴同情的泪水。 是的,即将被逮回来的女人!还从来没有锦衣卫指挥使想找却找不到的人,这个女人这次逃了也只是侥幸而已,用不了多久绝对就会又被带到大人的面前。 卫慎是在忍冬出逃后的第三天到达京城的,沈华鹤虽然明面上是一切事情的主导者,但实际上不过是成王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夏时心思诡谲,也隐藏的更深,刚到夏家堡的时候他几乎是束手无策,费尽心思也堪堪用了两个月才把那些隐藏的秘密弄清楚,抱着满腔的思念回到京城,岂料迎接他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刘伯焦急憔悴的脸。 那个女人被劫走了?在京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卫慎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猜测可又被一一否决。 卫慎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在把所有不合理的推测都否决后,结合刘伯说的一些细节,他顿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女人逃跑了,不是被劫,而是主动逃跑了!她怎么敢! 卫慎想通的一瞬间整个人被愤怒所席卷,他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个女人,把她烧成灰,制成香囊带在身上,这样她就再也不敢离开他了。 忍冬走的隐蔽,三天的时间,九城兵马司那边的人跟□□似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否则刘伯也不会这么着急。 卫慎一边要去皇宫和皇帝禀报他在夏家堡得到的消息,一边又要安排人手去寻忍冬的下落,整个人浑身都透出一股阴沉的气息来,身上的那股凌厉之气比以往更甚。 卫慎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不管卫慎对那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思,只要不影响给他办差他也不打算管。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皇帝也断然没有插手别人家务事的道理。 卫慎带来的消息不算坏,夏时确实已经死了,眼下这个是成王当年的军师也就是心腹易容的,夏家堡内有一处很大的暗室,里面藏的是成王在封地许多年积累的财物和军备,想必这些都是军败后一点点运过来的,有了财物,却没有军队,成王是有些想利用武林那一批人的,他们大都以一敌十,但无奈有些不符管教,再加上安排在朝廷的眼线一夕之间折损多半,所以成王并不敢有所动作。 皇帝看出卫慎着急,所以等他把消息都说完后也没有再留他说什么直接就放人了。 卫慎一回府就立即找来锦衣卫询问情况,这么短的时间锦衣卫已经把当时忍冬经过的店铺都排查了一遍,尤其是她失踪的红颜坊,从忍冬进门到失踪那段时间所有在红颜坊里面或者附近的人他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忍冬以为的不会有人发现的那个关门的妇人也自然在列,所以卫慎才能那么快就知道忍冬不是被劫走而是逃走的。 只是忍冬这次考虑的确实周全,锦衣卫一直调查到红颜坊基本就断了踪迹,而此时的卫慎已经处于暴怒状态了。 “好!很好!”卫慎眼神深邃,嘴角甚至有些微微弯起,这种表情只有当他气急了才会出现,上一次卫大人出现这个表情是什么时候低着头的那个锦衣卫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那个人的下场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都连着三天没吃饭。 “查!给我慢慢查,我就不信在京城丢了个人,我还能找不出他的踪迹。”卫慎的语气轻飘飘的,但低着头的人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答话的声音掷地有声,怕自己有任何迟疑出这个门的就是一具尸体。 等安然无恙的出了房门,他才惊觉后背早已湿透了,关起的门里传来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他一点都不敢探究,加快步子赶紧回去完成大人给的任务。 ☆、相见 忍冬的身份对大家来说不是特别明晰,只知道原先是被抓回来的犯人,后来来了一场当众表白便被大人带回了府里,至于是不是成了大人的女人,大家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些年大人有多不近女色他们也是见识过的。 京城是锦衣卫势力最大的地方,所以再难找的线索也被他们挖了出来,五天之后,忍冬先去了一家成衣铺子又出了城门的消息就到了卫慎的耳边,甚至还有她在城门外搭了一辆牛车去到了刘家村的消息。 一个村子有个外来的人是很显眼的,所以卫慎打算沿着这条线索找,只是忍冬也不全然是到了一个地方后就直接去另一个地方,她有时会在村民家留宿,有时又会在镇上住,所以找到她留宿的人家并不意味着就会知道她下一个要去的地点。 忍冬走的路线都是比较偏远的,锦衣卫的眼线在这些地方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等卫慎知道忍冬确切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站在忍冬曾看病的那件医馆里,卫慎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怒气,有的只是满脸的平静,他安静的听老大夫说着那天的事,即便是听到有个男人抱着忍冬进了医馆,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 倒是大夫说忍冬已经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有些惊愕,随即便是冷笑,怀着自己的孩子还敢跑?真是好大的勇气啊!他似乎又看见了忍冬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也是如此胆大的样子。 忍冬已经在秦树家住了五天,秦树照顾起人来很笨拙,但却也看得出来很用心,越是这样,忍冬越是愧疚,这个男人曾经因她遭受无妄之灾,白白丢了一条命,她现在肚子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也许是因为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缘故吧,无论如何,她打算再住两日,体力恢复的差不多就告辞了。 吃过午饭,忍冬坐在屋前晒着太阳,秦树正在院子里捣鼓他打猎用的一些工具,忍冬看着他,想和他提前说一下自己打算离开的事。 考虑了一下待会儿的说辞,她便打算开口,却忽然发现有一个身影正不疾不徐的向这边走来。 秦树并没有什么人会过来找他,可那人的目标又分明是他们这座小房子,忍冬便忍不住一直看着那人。 随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忍冬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太像了,这人太像卫慎了,可是卫慎又怎么会找来呢,等那人的身影彻底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一瞬间如坠冰窟,甚至连身体都僵住了。 那人不是卫慎还有谁?他的脸上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忍冬从未见过笑得这样温和的卫慎,可偏偏他这样子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秦树的房前没有筑围墙,只是围了一圈半人高的篱笆,正中是一扇木质的栅栏门,现在正拴着门栓。 忍冬僵在椅子上没动,秦树又是背对着这边,不知道有人过来了,这样自然不会有人去开门。 卫慎也不在意这些,他走到门前,手轻轻一推,那一扇栅栏门便霎时成了一块块碎木。 卫慎就踩着那些碎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步一步向忍冬走来。 忍冬看着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似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感觉看见了地狱的修罗在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人都把门毁了,秦树自然也看见了卫慎,看着他径直向忍冬走去,他忍不住冲上去拦在了忍冬生前,“这位……大侠,你有什么事吗?” 秦树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不过看他能把门这么轻易的毁掉,便猜测他是江湖上的那种大侠,他虽然笑着却给人很危险的感觉。 卫慎一挥手,直接把人摔了出去。 秦树摔在篱笆上,那一片篱笆都被他压在了身下,忍冬见他吐出一口血便晕了过去,僵着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秦树!”忍冬担心的喊了一声,就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卫慎把她压了回去。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忍冬的下巴,迫使忍冬仰视着他,声音像蛇吐着信子,“担心他?” 卫慎用的力气很大,忍冬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被被捏碎了,因为疼痛,眼眶有些不受控制的泛红,即便这样,想到卫慎平时的作为,她还是忍着痛解释道,“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只是我在路上晕倒,他救了我而已。” 因为下巴被控制着,她说起话来有些艰难,甚至每一次嘴巴的张合都会使被捏着的地方更痛。 “哦~那又如何,我想让他死,他便不能活着。”卫慎空着的那只手从她眼角划过,轻轻擦掉她因疼痛不自觉留下的眼泪,“瞧瞧,怎么哭了呢,你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这一天么?” 卫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怜惜,可忍冬只觉得汗毛倒立,现在的卫慎分明又变成了那个不太正常的样子,她想到了第一次时的情形,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能从卫慎的手上逃出去呢,卫慎的东西即便是腻了也只会毁掉而不是丢了,是卫慎对她的好,让她产生了错觉,忘了他原本就是个翻手间便是一片腥风血雨的人。 忍冬现在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卫慎看见她这动作,笑容更深了些,“还带着我的孩子?嗯?” 忍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一瞬间变得无比惶恐,不顾卫慎还捏着她下巴的手,直接跪了下来,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求求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剩下他,就算你以后娶妻了,我和他也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忍冬这次是真的哭了,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卫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场景,他微笑的表情碎裂,换成了愤怒,看着脚边哭得凄惨的忍冬,直接把她拽了起来,站着和他对视,“你以为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卫慎要比忍冬高出一个头,即便站着她也只能仰视他,听了卫慎的话,她下意识的接道,“难道不是吗?” “是谁给你的这个想法?”卫慎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女人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个无稽之谈,带着自己的孩子奔波跋涉。 “我们,每次……你都会让我吃药,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生孩子。”说起这种事,忍冬还是有些羞赧,但看卫慎的态度事情似乎是有了转机,所以她还是耐心解释着。 卫慎不知道说这个女人愚蠢还是聪明,她可以看出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心思,却在有孩子之后选了最蠢的方式,若不是因为她有了孩子,自己很可能会在找到她的一瞬间直接杀了她,他绝不会允许她以任何方式离开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尸体。 孩子只是不方便要,但若是怀了他也会让她生下来,可她绝不能忍受忍冬竟然因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妄想离开他。 他抚上她的脸,语气似情人间的呢喃,“你为了他而试图逃离我身边,那他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你为了他而试图逃离我身边,那他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忍冬没想到刚有一点希望却又回到了原点,卫慎这样子她一点都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求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她有些语无伦次,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第24节 “哦~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呢。”卫慎看着忍冬的脸,她脸上没有那种哭的我见犹怜的美感,而是真的哭的一片凄惨,可他的目光却仿佛是看着稀世珍宝般的温柔,任谁看着他这表情也绝不会觉得那带着威胁意味的话是出自他口。 忍冬不知道该怎样让他放心,她唯一所求便是留下这个孩子,想到他平时对自己的强烈的占有欲,还有他的房事上的激烈,她脑子一热,便踮起脚,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甚至还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描摹。 ☆、想通 卫慎愣住了。 所有的不安愤怒仿佛一瞬间被熄灭,又好像一瞬间被释放。 他张开嘴,舌头与舌头纠缠,争斗,似乎想一寸寸把她吃进嘴里,融化在身体里,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永永远远属于我? 他想着,竟然真的在忍冬舌头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一下子在两人口腔里蔓延。 忍冬感受到危险,手撑着卫慎的胸膛,剧烈的推拒起来,呼吸被吞噬,鲜血在流失,她的整个脸色都开始泛青,眼睛也开始翻白。 怀里人渐渐弱下来的挣扎终于让卫慎恢复了神志,差一点,差一点,他就真的把这个女人杀死了,兴奋!懊悔!心疼……种种情绪在胸□□织,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用锁把她锁在身边,他也不想看见她毫无生机的脸庞。 抱住忍冬发软的身体,把人用力的缩进他的怀里,他用近乎低喃的语气在她耳边细语,“记住,你是我的女人,即使死,也该死在我的怀里。你若是还敢逃,我不介意杀了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他想他应该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而且要好好的留下来,既然忍冬这么在乎他,有了这个小家伙做筹码,她怎么还敢离开他。 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爱一个人就是看着她幸福,他很不屑,爱是什么?他不知道,但眼前这个人他只想占有,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一切,只能属于他,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只能属于他。 忍冬四肢发软,舌头很疼,根本说不出话,听到卫慎的话,她只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不停的点头。只要能留下这个孩子就好,卫慎这样反复无常,她怕自己点头慢了,他又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点头表示答应,这样很好,卫慎把人打横抱起,眯着眼睛,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 卫慎就这样抱着忍冬静静的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 视线扫过晕倒在篱笆边的那个男人,他有些不悦的开口,“你这些日子都和他住在一起?” 卫慎的声音虽然不悦,但忍冬可以判断出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就表示可以交流了。 知道他的占有欲有多强,于是她就只能便开口边思考道,“没有,这些日子,我们只有吃饭的时候会见面,其余时间都是我在房间里,他出门的,我住在这儿只是因为身体太弱下不了山,明天我就打算离开了。”舌头的疼痛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麻,即便如此,她话还是说的很慢,语气也尽量不表现出任何情绪。 卫慎虽然查到了她在这里,但这四周并无人烟,他定然不会知道两人相处的过程,她必须把自己和秦树的关系尽量撇清,否则以卫慎的霸道毒辣,秦树的结局定然比上一世更凄惨,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她,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卫慎似乎信了,又似乎没信,他轻轻的瞥了秦树一眼,淡淡道,“你这是想为他求情?” 这种话肯定不能直接答是,不然下一刻,那边昏迷的人定然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忍冬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他救了我,又花钱为我看病,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他死了不就什么都不欠了!”卫慎淡淡的笑着,语气轻的仿佛不是在讨论一个人的生死。 “不,那样我会一辈子都良心难安的。”忍冬知道卫慎绝对不会允许她心里存在着另一个男人,尤其还用上了一辈子这样的字眼。 “哦~那你说说该如何?”卫慎知道忍冬在跟他玩心眼,可一辈子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刺耳,他甘愿入套,反正也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今日过后,他们再不会有任何干系。 卫慎这是答应了?忍冬心里一松,顿时就有些高兴,但她还是压抑住了,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找个大夫帮他看看吧,他的伤好了,我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卫慎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朝虚空吩咐道,“后面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抱着忍冬大步离开了这里。 “是!”有应答声从身后传来,忍冬没敢回头,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来的不止卫慎一人。 山下是一辆青篷的马车,看起来应该是为她准备的,卫慎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跃跳上了马车,直到入了马车坐下来,卫慎也完全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这样的姿势让忍冬有些尴尬,她忍不住动了动,卫慎却一下子把她抱的更紧,语带威胁,“还想离开我,嗯~” 卫慎的脸明明还笑着,忍冬却丝毫感觉不到笑意,她顿时明白,对于秦树的妥协,他可能是真的在意一辈子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总之,卫慎现在的状态还是出于危险的状况。她立刻就不敢动了。 乡间的小路有些不平,马车一路颠簸的走着,最终进了城,在一间医馆门前停下,正是忍冬之前到过的那家医馆。 昏迷时候的事忍冬没有影响,但一看见医馆这种地方,她就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肚子,戒备而又恳求的看着卫慎。 卫慎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低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上眼睑上。 忍冬下意识闭眼,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幽幽道,“我怎么会伤害我们的孩子呢,我会让他活着的,好好的活着!” 虽然卫慎的语气和用词听起来都有些奇怪,但忍冬总算是放下了心,卫慎说话从来都没有失信过,既然他说会让这个孩子活着,那就不会逼她打掉他了,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离开是一个无比错误的选择,不仅惹怒了卫慎,还再一次连累了秦树,也许以后她应该好好正视自己和卫慎的关系,至少两人有一些事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她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她以前几乎被卫慎吓得除了顺从什么都不敢做。 老大夫显然还认识忍冬,毕竟才几天前的事儿,所以他很熟练的给忍冬把了脉,收手的时候说道,“好了,已经算是养回来了,而且胎儿过了三个月,情况已经好多了,以后好好养着就行了。” 他显然注意到了这次陪她来的男人和上次不是同一个,不过指责秦树是出于对忍冬的怜悯,而这份怜悯显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他这个年纪的人看人是很准的,卫慎这种气度,一看就不是他能惹的起的,所以他只是叮嘱忍冬以后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不该有的好奇心一点都不敢有。 “安胎药如非必要不要多吃,毕竟是药三分毒,补品要吃,饭食也要有营养,但不可太过,否则孩子太大也不好生,平时也可以在院子里走走,逛两圈,这样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一些……” 忍冬把大夫说的话都一一记在心里,等到告辞的时候,她很认真的和大夫道谢,虽然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像他一样交代的这么细致的也不多。 出门的时候马车已经不在了,忍冬听的认真,也没注意马车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她也知道这大概是要找个客栈在这里住一晚的意思了。 路上行人不少,值得庆幸的是,卫慎没有再把她抱起来,不然她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卫慎牵着她的手在路上慢慢走着,他带来的那些人也不见丝毫踪迹,忍冬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沉着头,低声说道,“谢谢!” 谢谢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谢谢你放过了秦树。 忍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知道她这样的行为大概已经算是背叛了他,一般人对待叛徒是什么行为,她已经经历过了,最仁慈的也不过是像她上辈子那样,被驱逐于他们之外,永远背受骂名。 现在,她虽然差点死于卫慎之手,可终究是差点,他对她不过也就是态度坏了点,说着威胁的话,却还带她来看大夫,这一切都足够她感激了,她想,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是为这个男人动心的。 其实心早就摇摆不定了,只是自己不敢也不愿承认而已,甚至这次的逃离,何尝又不是一次逃避呢。 她对沈延平动过心,最后却是遍体鳞伤,而卫慎呢,他的身份比沈延平更难以接近,他的性格甚至是令人胆寒的,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他的一个宠物,高兴时便逗逗,不高兴了便可以弃若敝履,可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卫慎在同她相处是与别人有多么不同。 现在自己逃离他身边,他不是让人下个必杀的命令,而是不远千里,亲自到来,甚至说的话也是永远不许离开他,这话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现在却觉得也许她可以再试一次,毕竟孩子是需要父亲的,而她一个人孤单防备太久,也有些累了。 ☆、坦诚以对 客栈早就有人定好了,他们去的时候说了一声就有人直接带他们过去了。 忍冬一路上想了很多,所以除了一开始的那句“谢谢”外,直到到了房间,她都没有再开口。 卫慎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今天脸上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容,不突兀,却又莫名觉得不真实,忍冬的那句道谢他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可那又如何,他所需要的永远都不是她的谢意。 放过秦树是因为他不在意,去医馆是为了让她安心,他从来都不是个蠢笨的人,打一棒子是威慑,给一个甜枣是收买,他不介意忍冬恨他,但若是她可以心甘情愿岂不是更好! 早在那个吻过后,他的愤怒就消磨很多了,一路牵着她的手走到这里,他的心也平静了很多,只要她不再想离开他,一些事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心里那一份执念终究是因为这件事变得更深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人放在手边。 两人坐在房间里,一时无话。 忍冬也不知道这样的卫慎究竟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不过既然想通了,她就打算把事情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件事是她的错,她承认,可她实在摸不清卫慎的态度,和自己的定位,所以她必须知道自己究竟以后该以怎样的身份态度来面对他。 忍冬的语气很诚恳,“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你的,你对我感兴趣就可以得到我,不感兴趣了也可以随时舍弃,我有求于你,依附于你,按理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 忍冬说着,看见卫慎嘴角的笑意终于消失,她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是惶惑不安的,我甚至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可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要这个孩子,不,应该是说我觉得你肯定不会要这个孩子,毕竟每次事后喝的那个汤,虽然没有明说,我也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的,很想很想,我不求名分,不求金银,甚至连一直以来坚持的报仇都可以放弃,只是想保住他而已,所以我选择了逃,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趁你不在逃走,甚至还欺骗了刘伯,我只是抱着一点侥幸,也许你根本不在乎一个宠物跑不跑呢,可我最终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你还是找来了,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是害怕的,可是后来我却明白了,我逃不仅是因为孩子,其中有一部分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我不敢承认自己对你动了心,我怕自己越陷越深,最终却看着你和别人洞房花烛,恩爱缠绵。” 忍冬话说的很慢,这么长的一段话她说了很久,也许是想试探卫慎的心意,也许又是想让自己死心,她把自己的心思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包括那些可怜的自卑,卑微的仰慕,可笑的自尊,还有拳拳的母爱,她想,后果如何都不重要了,那些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后,她一瞬间都轻松了不少,以后不管以什么身份留在卫慎身边,至少她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卫慎一开始听得眉头紧皱,连笑意都收了,可最后他却只觉得荒谬,她喜欢自己,却因为这份喜欢而想逃离自己,甚至还害怕看见自己娶别人,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想法。 这一下好想真的什么怒气都没有了,他看着她,很认真,脸上没有了虚假的笑容,声音也没了阴沉的调子,“我从来都不是把你当玩物,我想要玩物,根本就轮不上你。” 这话是真的,卫慎的身份虽然仍然忌惮,但想巴结他的人也是极多的,送女人更是常有的手段,忍冬的姿色跟那些女人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她脸色有些黯然,没有开口,继续听他说话。 “我给你喝的确实是避子汤,我不想要孩子不是因为不想你给我生,而是现在不合适,但既然你怀孕了,我也不会让你打掉,所以你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当然他也确实不是很喜欢她生孩子就是了,但这一点他不会说,他只是继续说道,“至于别的女人,我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和女人打交道的人,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我并不需要娶很多女人来满足或证明什么,即使我从未说过什么,但你也只会是我唯一的女人。” 他对身份,仪式什么的都不在意,不过是一纸婚书而已,有没有都没有什么影响,但他现在却发现也许这个女人很在乎,不然不会在她发现喜欢上自己后,第一反应不是争取,而是逃避,而且现在她怀孕了,未婚生子这件事是很难看的,看来婚事的确是该立刻准备了。 他给京城那边悄悄的去了一封信,但对忍冬却什么都没说。 而忍冬也真的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对她来说,卫慎的这一番话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有什么比一个你心爱的男人亲口承认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更诱人呢,即使他甚至都没有给自己一个身份,可她却觉得已经够了,身份、地位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她所感动的只是那份心意而已,也许以后承诺会变,心意会改,但至少此刻她是感动的,满足的。 忍冬几乎是泪流满面,还来不及清理的脸庞,顿时又是一片狼藉,她声音哽咽,主动抱紧了卫慎,把脸埋在他怀里,“谢谢,谢谢……即使你是骗我的,我也很满足。” 眼泪在他的前襟晕染开,通过层层布料,他的胸口也有了濡湿的感觉,心一刹那变得柔软,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这一刻,他和几个时辰前那副修罗的表情判若两人,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吧,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自己可以因为她的离开化身恶魔,也会因为她的泪水变成羽翼。 孕妇的体力很差,而且嗜睡,忍冬就这样哭着哭着,竟然在卫慎的怀里睡着了。 等卫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看见的只是她睫毛上未干的泪滴,这一刻,他的心柔软的不可思议,那些想狠狠惩罚她的想法都让自己感到心疼。 把人轻轻的放在床上,他想让她先洗个澡,可是又怕吵醒她,最后还是吩咐小二拎了一桶热水,他把人脱光,放进浴桶,然后再轻轻给她清洗,从头到尾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惊醒忍冬。 忍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卫慎已经不在床上,可她旁边的位置还是热的,应该刚离开不久。 错过了一顿晚饭,她肚子此时抗议的厉害,她想起床吃点东西。 这时,卫慎正好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个食盒,食盒很大,里面应该放了不少吃的,很显然是考虑到她作为孕妇胃口可能会很大的事,一瞬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虽然那时候忍冬正在为自己的感情纠结,但现在一切都说开后,她却感到了淡淡的甜蜜。 她不介意卫慎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介意他有时会阴暗病态,毕竟这一切才是全部的他啊,他都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出身,自己的过去,自己为什么就要在意那些呢,她从来都不曾想过重来一次,还会遇上一个和自己相爱的人,对她来说,重生已经是老天给她最大的善意了,如今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 当着他的面穿衣,洗漱,然后他扶着自己在桌前坐下,把食盒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放到他面前,杏仁粥,核桃酥,乳酪,鸡汤……简直是怎么滋补怎么来,虽然作为早餐来说太奢侈也太多了,但忍冬居然还是吃完了,放下碗筷的那一刻,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不是他的错,只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太能吃了,对,就是这样。 卫慎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他好像从昨天自己说完那些话后,表情就一直这样,虽然脸上连笑容都没有,但就是给人感觉很柔和,而且忍冬也更习惯卫慎面无表情的样子,每次他笑起来都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好么。 他甚至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边不小心沾到的糕点屑。 忍冬:“!!!”从昨天到今天,这画风变得有点太快,她有点承受不来。 “好吃吗?我听人说这些东西在他们这边很出名,我让小二跑了好几家店才都买全,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去我向皇上讨个厨子给你做。” 虽然不是卫慎亲自动手的但还是觉得好甜蜜怎么办?她一个月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早知道卫慎会给她这种待遇,就是赶她她也绝对不跑啊! 两人没有在这里久留,吃过早饭,歇了一会儿算是消食,便有一辆马车在外面等着了,赶车的人忍冬不认识,但可以猜出不是普通车夫,应该是卫慎的人。 卫慎把她抱起,放进车厢,马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花田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时的担惊受怕,卫慎好像也一点都不着急似的,一路都走的很慢,很悠闲。或逛街消遣,或林中野炊。 对于这次逃跑的事他没有再提,连那时的生气都好像是一场错觉,可他是真的不计较了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他对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的体贴温和,虽然脸上不常笑,但就是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心情还算不错,也是真的很愿意和忍冬时刻不离。 第25节 在马车上的时候,卫慎几乎是时时刻刻把他抱在怀里的,就算是下了马车,穿街而过,或者找客栈入住,他也必然要紧紧握住忍冬的手,似乎半步都不让她与自己分离。 忍冬一开始有点害羞,而且连如厕什么的,他都要找根绳子绑着两人的手腕,还要时时说着话什么的,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可卫慎立刻就会把她抱的更紧,还会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加上传说中邪魅的调调,发出一个单音节,“嗯~”尾音拖得长长的,还有点绕梁一周的韵味,忍冬一下子就萎了,从此不敢再挣扎。 不过比起以前的因为害怕而顺从,现在却是感觉心里甜甜的,即使十分不习惯,却也甘心情愿。 忍冬一路逃逃走走,半个月的路程用了一个月才到江州,而此番回去,一路走走停停,竟也是用了一个多月才到。 来到将军府门前,刘伯早已得了消息,一大早就等在门口。 忍冬看着这个面上带了着急,担心的老人家,一时间竟不敢直视他的面容,刘伯一直都待他很好,可自己最后却利用了他的信任欺骗了他。 他的脸上没有埋怨,没有厌恶,有的只是重逢的高兴与久别的担忧,忍冬突然就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起来,如果刘伯不是有着从小照顾卫慎长大的情谊,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老人会被卫慎施以怎样的惩罚,她低着头,声音满是愧疚,“刘伯,对不起。” 刘伯微笑,面容慈和,“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的,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你这段时间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卫慎没有告诉刘伯忍冬是自己逃跑的事,毕竟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人,虽是仆人,却有如父兄,一个是他永远不可能放手的女人,他不希望二者之间有什么隔阂。 看见忍冬一副不解又惊讶的表情,他开口化解了这份尴尬,“她怀孕了,我们先进去坐着吧。” “怀孕?”刘伯震惊极了,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忍冬的眼神便带上了悔痛,怜惜。 “我……”他以为孩子是忍冬被人欺辱所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女人家来说这样的事无异于弥天之灾,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不小心。 忍冬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刘伯的表情,只是发觉他和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甚至那种怜惜懊悔都要从言语中渗出来似的,不明缘由,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卫慎淡淡开口,一句话解释了所有的误会。忍冬离京不过两月左右,孩子却四个月了,这样说来孩子的确是少爷的,刘伯一下子高兴起来,这是卫家有后了啊。 跨过火盆,又用柚子叶沾点水往身上轻轻一撒,这便算是除了晦气了,刘伯原本忧愁的脸上做这些时都带了笑容。 忍冬知道刘伯这大概也是为这个孩子开心,她忍不住脸上也带了笑容。 从大门进去往他们庭院走的路上,忍冬却越来越震惊,原本毫无生机,树木萧条的将军府此时却种了许多腊梅,嫩黄的花一簇簇的开在枝头,甚是可爱,原本只有杂草生长的花园,此时也是满园繁花,但走进了却发现都是山茶花。 刘伯见忍冬一脸不敢相信,便微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少爷一个月前来信吩咐的,冬日开花的不好找,何况还要移植过来,所以也就种了腊梅和一些冬季开花的茶花。夫人请跟我走。” 既然都怀孕了,刘伯自然就改口了,而且他没有提的是少爷也在信里吩咐了要他在他回来之前把所有成亲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原本他还有些困惑,现在明白了,怕是担心未婚生子,会让忍冬丫头让人诟病吧。 忍冬还有些不能回神,也没注意到刘伯称呼的变化,刘伯说跟他走,她就傻乎乎的跟着走了,甚至连那只被卫慎握着的手都被无意识的忽视了。 刘伯也没有带她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依旧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到了他们的院子。但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却立刻被窗前那一片米白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这是……”她的声音带着弄弄的不可置信。 窗前原本是设计了一个花圃的,为的就是推开窗就可以看到赏心悦目的景致,可卫慎住在这里之后从来都没有打理过,这里自然便也荒废了,可现在这里不仅重新扩大了面积,还种上了花木。 “金银花,也就是忍冬。”卫慎这次没有让刘伯替他说,而是自己回答了她的问题。 忍冬自然认识这个,当初他父亲带着她辨识草药的时候就曾指着一片金银花对她说,“你知道吗,这种草药叫忍冬。” 她当时等着大大的眼睛,特别高兴的说,“它和我的名字一样耶!” 父亲就摸着她的头笑,“是啊,忍冬总是选在最寒冷的季节开花,它的功效是止血。为父希望我的忍冬也可以和他一样不畏寒冬,不惧伤痛,坚强果敢。” 她当时答应的很坚定,可后来才知道,父亲那时已然病重,他说那些话也是已经想到了她日后的艰难,才能希望她可以自己活的坚强吧。 这些事已经久远的被她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可现在看着那一大片开的灿烂的金银花,她却全部都想了起来,仿佛昨天。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泪流满面,却不是难过,自从父亲去世后就从来没有人在意这个了,沈延平喜欢她,可她却从不会为了讨女孩子欢心而做什么,秦树对他很好,可他甚至都不知道忍冬其实是一味药,一种花草,可现在,在深寒的冬季,满目青翠,几支白花,甚至没有甜言蜜语,可心莫名的就好像被完全攻陷了,甘愿沉沦。 卫慎不多说话,不代表刘伯不会给自家少爷刷好感度,他看着忍冬这个样子就知道小姑娘肯定很感动,不过他还是再接再厉的说道,“这金银花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是要大冬天的把他种活也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现在还开的怎么好,少爷虽然一直陪着你,可却把府里的事都安排的妥妥的,腊梅、茶花是亲自写信请人来的,这金银花更是求了皇上找到了御花园早已退休的最好的花匠来弄的,少爷从没有开口求过人,光请这个花匠他就求了不少人呢。” 卫慎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认。 忍冬突然就挣开了卫慎的手,小跑几步走到了那一片花圃前。 卫慎一时没有防备,竟然就这样被他挣开了,他皱了皱眉,有几分不满,更多的却是困惑,她想走上前把她重新握在手里,却见她站在那一片金银花前,展颜一笑,“卫慎,我嫁给你好不好?” 说完,她笑容扩大了几分,又放大声音,对着他道,“卫慎,我嫁给你好不好?” 她想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她的丈夫呢,她为什么就要做一个默默无闻陪着他的女人呢,她想和他在一起,想冠上他的姓氏,想和他生而同眠,死而同穴。 忍冬的睫毛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珠,两颊飘着羞涩的飞霞,眼神纯净而又清澈,笑靥如花,卫慎觉得此事的她就好像是在他心间投下了一颗种子,她的眼泪是雨露,她的笑容是肥料,霎时花开。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唇角微弯,然后那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想上前抱住她,可终究没有,他站在原地,然后说,“好!”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他说的有多用力。 忍冬就那样看着卫慎的笑容,她想这是她见过的卫慎最美好的笑容,没有刻意伪装,没有不达眼底,是真正的因为愉悦而笑,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只剩真诚,这是他见过的卫慎最好看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也许这是一件她早就该做的事。不去顾忌那么多,也不用去揣测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就这样干干脆脆的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刘伯早就离开了,只剩他们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笑着,也不动作,仿佛像永远的留住这个时刻,生怕一动就破坏了这一切。 最后,卫慎还是上前,把人抱入怀中,然后又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之间的矛盾都解决了,女主也不矫情了,男主也学会说话了,接下来就是一把一把的狗粮了!!! ☆、待嫁 第二日睡醒,眼睛有点肿,但嘴角却带着笑意。 忍冬四个月的身子虽然不怎么显怀,但现在睡觉为了不压到孩子也尽量平躺着睡,卫慎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搂着她睡,但却坚持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即使第二日醒来,那只胳膊会完全失去知觉,他也始终坚持。 枕着卫慎的胳膊睡觉其实不是特别舒服,但胜在安心,而且每次她醒来都感觉自己和他离得那么近就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 想起昨天的事,她还有些恍然,她第一次那么冲动,而他居然也就那么答应了,半分犹豫都没有。 卫慎今天难得的没有醒,一向冷峻的面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显柔和,可是他昨天笑得是那么高兴,这个人马上就是我的夫君了呢,忍冬想着,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卫慎不可能被人一直注视着也没有警觉,他睁开眼就看见忍冬侧对着她,笑得幸福。 “好看吗?”卫慎的嘴角也翘了翘。 “好看,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好看。”忍冬觉得从昨天起,她似乎就失了女孩子家的矜持,在卫慎面前变得直白起来。 “……”卫慎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如今反而被她的话弄得一愣,不过很快他就换了调笑的语气说道,“可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可不觉得你好看呢?” 忍冬想了一下第一次见卫慎的样子,她被关在牢里三天,不曾洗漱,蓬头垢面,被直接拎着扔到他面前,总是她有倾国的容貌怕是那时也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吧,何况她的容貌只能算中等,他当时不嫌弃她丑就是好的了吧。 不过忍冬反而问道,“那现在呢,你觉得我好看吗?” 卫慎没想到忍冬放开了之后会有这么俏皮的一面,他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说道,“美人如玉,卿如鸿,颜似舜华,入我心湖。” 这意思大概就是美人长得好看是好们的事,你在我眼中超级漂亮,是我心中的一朵花,忍冬虽然读书不算多,但这个还是可以懂的。 大人这么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忍冬觉得她有点甜。 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卫大人的脸皮厚,只见他说完之后,就转过身来,慢慢的靠近忍冬,然后把她的头抬起来,然后……然后把另一只胳膊从她头底抽了出来。 忍冬:“……”她都闭好眼睛,摆好表情了,结果就是这样?!! 看着她惊诧的表情,卫慎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掩耳盗铃似的咳了两声说道,“先起床吧。”然后又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忍冬有些恼怒的把他推开,果然上赶着让人娶的女人不值钱,昨天刚求家完呢,今天就这样了,都怪昨天太冲动,算了她想去看看那些忍冬平静一下。 可是等她洗漱完推开门的时候就惊呆了,外面这一片红艳艳的是什么鬼,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难道换地方了。 一定是我推开门的方式不对。 她忍不住倒退两步,关上门,又重新打开。 门前多了一对大红色的灯笼,很显然是刚换的,房檐下也布置了一排稍小一些的红灯笼,一些地方也挂上了红绸,推开院门,整个府里都是这样一番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这……”忍冬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卫慎。 卫慎倒是没有再逗她,很直接的就给他解释了,“某人昨天不是还向我求亲么,我今天就准备好了,有没有很高兴啊!”怎么听声音里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太……太快了吧!”昨天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良辰美景,一时冲动,可也不用这么快吧。 刘伯这时正好做好了早饭端过来,听见忍冬的话,他笑眯眯的说道,“不快了,少爷可是老早就写信让我们准备这些呢,京城里能动用的人手都动用了,府里栽花种树什么的,也是为了成亲的时候府里有生气一些呢?” 忍冬没想到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也就是说他找到自己的时候就打算和自己成亲了,或者说还要更早之前? 她觉得这几天的生活她几乎只剩下震惊一个表情了。 卫慎合了合她因吃惊而张开的嘴巴,很自然的说道,“原本打算再过两天的,不过既然女主人公都迫不及待了,我只能满足她的要求了。”他顿了顿,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要不是我们昨晚睡在卧室,现在新房也应该布置好了。” 忍冬:“……” 让她去死一死,她觉得没脸见人了,冲动是魔鬼啊,魔鬼! 最终她只能面带微笑,接过了刘伯手里的东西,嗯,今天的白粥配咸菜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外面那一片红,谁管他呢? 卫慎的办事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不仅把府里一夜之间布置好了,连婚期都订好了,就在三天后,据说这是一个好日子,忍冬表示怀疑,这一看就是随便定的好么? 忍冬父死母不管,相当于是孤儿,所以出嫁也没有从娘家出嫁这一说,但总不能直接从将军府嫁到将军府吧?于是卫慎大手一挥,两人在正午之前就直接住到了城郊的别庄里待嫁。 至于卫慎为什么也要一起去,他表示新房需要布置,他没地方睡,而真正的原因,呵呵,一个连上厕所都要栓根绳子的人怎么会让忍冬离开他身边,而所谓的婚前不见面,卫大人表示那和他有关系么? 总之,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忍冬一直一脸生无可恋的在郊外庄子里的餐桌上了。 应该是早就有所准备,别庄里的条件倒是比起将军府还要好上许多,至少丫鬟仆役什么的都很齐全,等忍冬尝过那一桌丰盛的菜之后,更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皇帝宠臣该有的待遇嘛。 卫慎看见忍冬那一脸陶醉的表情,眉角挑了挑,声音含笑的问道,“夫人觉得这些可还入口?” 嗯!嗯? 称呼改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口鸡肉卡在嗓子,忍冬用力的咳了两声,才一脸谄媚的说,“入口,入口!简直太入口了!”民以食为天,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口舌之快而委屈自己,至于称呼什么的早叫晚叫也没什么区别啦! 卫慎一脸不忍直视,这样子简直太蠢了,虽然一开始就发现了她这个缺点,但自从两人说开后,她似乎愈发严重了,怎么办,好怕孩子和她一样蠢! 忍冬完全不知道卫慎有怎样一番心里活动,她现在沉迷餐桌上,无法自拔,自从怀孕之后她的食量就变得特别大,而且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孕吐的反应,和卫慎在一起之后,他又时时投喂她,导致她不仅食量大,而且各种口味的都爱吃,厨子大概也不能确定她爱吃什么,就各种口味的都做了几道菜,简直就是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等忍冬停下来的时候,整张餐桌仿佛蝗虫过境,只剩一片残羹冷炙。 卫慎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微微有点抽搐,“夫人,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甜点?” “够了,够了。”忍冬一脸满足,“甜点等下午再吃吧。” 卫慎的脸似乎又抽搐了几下,他知道忍冬怀孕后变得比以前能吃,但不知道原来这么能吃,在路上的时候,他们总是看到点好吃的,就买点吃,虽然断断续续她的嘴巴都没听过,但也没感觉出她原来可以吃这么多,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肚子里是不是不止揣了一个。 卫慎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肚子上,嗯,这件衣服腰放宽了些,不仔细看根本都不能发现他怀孕了。 对了,他定做的嫁衣特意吩咐放宽一些腰,现在也差不多要拿过来了。 果然,下午陪忍冬小憩了一会儿就有门房来禀报说定制的嫁衣做好了,现在拿过来给他们试一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他们连夜改。 卫慎自己的倒是没有什么看的必要,一身大红色的对襟长袍,尺寸也是早就量好的,关键是忍冬的嫁衣,她比起一个月前丰腴了不少,尤其是胸口和小腹处,虽然当时做的的时候已经把尺寸适度放宽了,但还是要亲自试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朱红色的襦裙上用金线绣上了开屏的孔雀,外面是赤红的蛟纱,足下是绣着并蒂莲的的绣鞋,行动间袅袅娜娜,胸口处有些紧,却刚好勒出了一道诱人的弧度,一举一动竟带了几分别致的妖娆,都说女人穿上嫁衣的那一刻是最美的,卫慎如今是真的相信了。 忍冬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胸口那一块,然后有些尴尬的说,“嗯,有点紧。” 第26节 “确实!”卫慎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开了视线,“让她们连夜改了明天给你送过来。” “好。”忍冬迫不及待的就去内间换下了身上的衣服,两辈子第一次穿嫁衣,激动是有的,但就这么展现在卫慎面前,还有那尴尬的不合适,嗯,她觉得她小女人的娇羞又回来了。 ☆、成婚 嫁衣在等二日清晨改好被送过来,忍冬试了一下,很好,大小合适,胸口也不勒了,肚子也藏住了,简直不能更满意。 不过想想离婚期又近了一天,想想还有点小焦虑呢?尤其是孕妇的情绪容易被放大,他觉得美食都抚慰不了她的小心灵了,明明昨天还欢天喜地的呀,难道是嫁衣给了她压迫感? 不过在第二天看到卫大人比她更坐立难安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瞬间被安慰了。 “大人,有一个小问题你可能没发现。”忍冬坐在桌子边,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坐在床边书桌前看书的卫慎。 “嗯,什么?”卫慎显然没有回神,说话也只是下意识的开口。 “额,虽然我识字不多,但你手里的书好像拿反了。”忍冬指了指书的封面。 “哦。”卫慎淡定的把书翻了个个,过了一会儿又直接合上了那本书,放弃了看书这个装逼的行为。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 忍冬看了他一会儿,忍了忍,又忍了忍,实在忍不了了。 “大人,有件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 “嗯?”卫慎发了一个单音节词表示她可以继续说了,而他本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人,你这样可能给我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困扰,我眼花,头晕!”忍冬笑得一脸真诚以表示她说的绝对是实话。 卫慎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谢天谢地!整个人都要被绕晕了,感觉都要有迟来的妊娠反应了。 忍冬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某人,又看了一眼,还是没动,然后她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大人,你是不是对明天的事有点紧张。” “胡言乱语!”卫大人一脸严肃。 不要装了我知道你紧张,不过我不会拆穿你的! 想想卫慎居然都会紧张,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有胆识,至少她比卫大人镇定多了,她试图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安慰紧张的卫大人,“可是我觉得自己好紧张呢,自从昨天嫁衣被改好送过来后,我就觉得好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成婚呢!” 上辈子不算。 “你还想有第二次?”卫大人的语气危险。 关注的重点错了好吗?我是想用自己的紧张来抚慰你的小情绪好么?都说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我这么牺牲自我,你居然怀疑我的忠贞?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你知道吗? 忍冬脸上的笑脸很僵硬,“不是,我是想说我很紧张。” 卫慎:“哦。” 忍冬:“……” 算了,是我脑子坏掉了,居然想安慰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婚前就失去了夫妻默契,感觉不会再爱了。 忍冬默默的看卫慎继续发呆,看他过了一会儿又不停的踱步。 算了,我好困,我还是继续睡觉吧,孕妇就是那么容易睡着。 卫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兀自睡得憨甜的小女人,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继续……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晚上…… 忍冬睡觉,卫慎翻身,忍冬仍然睡觉,卫慎继续翻身…… 五更刚过,忍冬被拖起来开面上妆,完全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而翻了一晚上身的某人精神奕奕的换好衣服回了将军府,打算几个小时后重新回来迎花轿。 忍冬昨晚虽然睡得不算浅,但无奈某人翻身翻了一晚,一张床上,她睡得再死还是有所察觉的,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累的样子,忍冬心累,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她一个睡足了一天的人居然都没一个整晚没睡的人有精神! 从鞋子到罩衫,一件件的把繁复的嫁衣穿好,又在往脖子上挂上赤金的璎珞,直到最后那顶最少十几斤的凤冠重重的压在头上,忍冬才算彻底清醒过来,然后给他梳完头的全福夫人十分高兴的夸道,“夫人这样子真是好看呢,等待会儿卫大人掀开盖头定是眼睛都移不开了。” 忍冬羞涩一笑,心里想的却是,这副样子卫慎已经见过了,眼睛肯定是移得开的,倒是我的头被这么一压倒是真的移不开了。果然美丽是需要代价的啊! 此时外面已经看得见有阳光照了进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这也意味着这场梳妆她们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然后便应该是和家人告别,忍冬没有家人在这里,这个环节便直接省略,只是在院门外跪拜了一下天地全做和女儿家的身份告别了,接下来便是等新郎官来接了。 从城郊别庄到城内的将军府,若是坐轿子的话大概需要三个时辰,所以卫慎大概隅中的时候就过来了,一片唢呐炮仗声中,忍冬被卫慎打横抱进了花轿。 虽说新娘在花轿里不允许吃东西,但三个时辰的路,凭忍冬现在的身体情况绝对是熬不下去的,所以忍冬一进去便发现了卫慎一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小盒子装的小店心,还有一个帕子装的酸梅子,点心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酸梅也是最小的那种,连核都没有,所以也不用担心唇脂会被弄花。 所以说,卫大人真是意外的贴心呢,忍冬吃着这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心里是慢慢的感动。 如果说忍冬知道了这些其实都是刘伯准备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想法呢,所以说刘伯才是潜藏的撩妹达人,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到老婆,这一点都不科学。 当然估计这个真相她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这场几乎绕了小半个京城的迎亲队伍,最终在快黄昏的时候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所谓婚者,昏也。婚礼是该在日暮黄昏时分举行的,所以时间掐的刚刚好。 将军府一片人声鼎沸,很是热闹,不管大家平时对卫慎如何忌惮,这种时刻该到的还是得到的,不然被记了仇,那后果更是可怕。 不管心里如何想,大家面上都是一片笑容的,拜完堂之后的酒席上更是恭贺之声不断,当然,锦衣卫指挥使的酒还是没人敢灌的。 几个有身份的意思意思敬了几杯酒,大家就识趣的准备撤了,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人家估计也不耐烦和他们虚与委蛇,而且卫慎家的宴席,就算是婚宴,他们吃起来也是食不知味的,不如还是早早回家,兴许自家厨房里还剩了一些饭呢。 忍冬盖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床上等着,不安静也不行,她感觉脖子要断了,床上撒了些桂圆,花生,坐着有点咯,可有头上这顶了一天的大玩意儿压着,她实在是懒得动。 原本以为要很久才会回来的卫大人结果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不过下一刻就明白了,而且他早点回来自己也能早点把头上这破玩意儿取下来。 新房里的丫鬟早就在卫慎的吩咐下退了个干净,卫慎用喜称轻轻的挑开了忍冬的盖头,即便是就在两天前就见过她这副样子,但他此时也有点愣神,不是因为惊艳,而是那种突然涌上来的那种“她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满足感。 忍冬低着头等了一会儿。 没动作? 她又等了一小下下。 卫慎还是没动作! 她忍不住用弱弱的声音说道,“可以先帮我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吗?”不是她想破坏这种美好的氛围,实在是脖子不能承受之重啊! 卫慎看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居然轻轻的笑了,“好!” 他说完,就轻手轻脚的帮她把凤冠摘了下来,期间拽掉了记错头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终于摘掉这玩意儿,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卫慎端过桌上刚准备好的饺子,夹起一个让忍冬咬了一口,然后问了一句,“生不生?” “噗!”话一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孩子都在肚子里了,还生不生? 不过忍冬笑完之后,还是用认真的语气回答道,“生!” 我愿意生,不仅因为我想生个孩子,更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孩子。 卫慎闻言,轻轻吻住了忍冬的唇,唇脂带了点樱桃的甜味,又仿佛是两人口中本来就有的的甜味。 一吻结束,卫慎的手已经握住了一片柔软,忍冬推了推他,“还没沐浴呢!” “反正待会儿也要洗。”卫慎的动作不停。 “哎呀,一整天没有洗,都脏死了。”忍冬坚持。 卫慎只能无奈的把人抱了起来,“那一起洗。” 最后两人洗了一个□□无边的鸳鸯浴,不过顾忌忍冬的肚子,到底也没有做什么实际性的事,饮鸩止渴而已。 等把人放到了床上,卫慎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那久违的地方。 忍冬有些不适“嗯”了一声,“小心点孩子。” “放心,我特意问过太医了,不会有事的。” 屋外寒风凌冽,屋内一片旖旎,满室生春。 ☆、胎动 没有公公婆婆的一大好处就是新婚第二天可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屋里这时还没有烧地龙,但所幸的事有卫慎这个天然暖炉在身边,倒也不显得多冷。 皇帝给了卫慎半个月的婚假,所以他也不需要上朝,可以陪忍冬一起窝在被窝里。 实际上就算皇上不给婚假,他也可以陪忍冬睡着,毕竟锦衣卫指挥使虽然有正三品的官衔,但实际上他隶属于皇帝管理,不在朝廷的编制之内,换句话说,就是只要皇上有事找他,他就必须去干,皇上没事找他的时候,他就爱干啥干啥,上朝什么的,其实不太必要,只是到底挂着个三品的衔,不在京城的时候就算了,要是在还不去上朝,难免会给人留下狂妄自大,目无纲纪的印象,所以卫慎通常情况下还是会准时准点,按时点卯的。 现在,温香软玉在怀,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 卫慎抱着怀里的人,难以想象自己居然有妻有子了,当初决心进锦衣卫的时候,他就已经失了这方面的想象,毕竟在锦衣卫里,不管出不出的了头,这都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或者被皇帝猜忌,不得善终,或者结仇太多,终被反噬,也或者执行任务的时候命丧当场,这些年,他看了太多这样的场景,他比其他人唯一幸运的是,皇帝终归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对他还有些顾念,可无法改变的是,他终究每天都是命悬一线。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一个在他眼中有些利用价值的囚犯,会让他产生那样强烈的占有的心思,不过,没关系,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卫慎看着忍冬沉睡的眉眼,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人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只记得他总是在院子里一边看着他,一边等着父亲归来,可终究她没等来父亲,反而抛弃了自己。 所以他是不想要孩子的,不仅是时机原因,他不想再生出下一个自己,可忍冬那么想要,他就只能自私的用这一丝牵绊来捆住她想要逃离的心。况且,这也是她所期待的,不是吗? 卫慎的手移到了忍冬的肚子,轻轻的摸着。 忍冬自从怀孕后,对肚子格外敏感,卫慎摸了一会儿,她就若有所觉的醒过来了,声音仍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卫慎面不改色的说着和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话,语气仍是一片温和。 “对啊,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我也很期待。”忍冬听完卫慎的话,手放在卫慎摸着她肚子的手上,面上是一片温柔之色。 “等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动了,到时候,我一定立刻告诉你。”卫慎从来都不曾表现过对这个孩子有半分的喜爱和期待,仿佛就是她强求,他才会留下这个孩子,所以听到他说期待的时候,她立刻就清醒了,觉得应该是他和孩子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于是她就忍不住想要他更多的参与孩子的成长。 卫慎握住了她的手,嘴角微弯,轻轻地说,“好!” ……………… 府里的丫鬟仆役都是皇上看他们府里人手不够从宫里拨过来的,婚礼一结束,府里又恢复了原来冷清的样子,两人起床后,自己打水洗漱也算是游刃有余。 忍冬坐在窗前,看着满眼满眼的绿叶白花,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大概两辈子的幸福都集中在看见这一片金银花的那一刻了吧。 卫慎走到她身边,从她身后把窗合上,“外面风大,不要着凉了。” 忍冬转身,刚好撞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腹部,她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会想到在窗前种这个。” 第27节 卫慎伸手抱住了忍冬,眼睛仿佛透过那一层窗子,看向了外面的花圃。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当时写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她的名字,就在信上添上了这么一点。 忍冬一直没等到卫慎出声,便抬起头,就发现了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刚关上的窗子上,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或许他做这些,并不是刻意讨好,也不一定有什么理由,只是突然想到突然就那么做了,但恰恰就是这份无意,忍冬却觉得比任何答案都让人感动。 她感觉每和他多相处一段时间,就越发能发现那些他不曾说出口的心意,自己当初怎么会忽视这些,而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呢。 山中无岁月,转眼已千年。忍冬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卫慎即使过了半个月的婚期,也很少上朝,她几乎睁眼闭眼间看到的都是他的身影,他有时会陪自己去街上逛一逛,有时又只是那本书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翻着,她甚至都怀疑他是辞官在家了,因为很少看见下属来找他,也没见皇帝召见他,她明明记得他以前很忙的。 其实卫慎还真没辞官,他也没忍冬看见的那么悠闲,只是他的政务都是在暗中进行的而已,皇上那边的重点还是成王死而复生的事,自从卫慎从夏家堡回来确定了这件事后,锦衣卫的大部分重点都放在了如何悄无声息的摸清成王的底牌,并将它一举摧毁上,毕竟成王可以复活第一次,难免不会复活第二次,不把一切调查清楚,皇帝也不会放心。 这些卫慎都派了最擅长的人过去,静远山庄上次带过去的人现在也混进了内部,夏家堡的所有核心力量也都悄无声息的换成了他们的人,一切只需要等消息就好,所以卫慎才能为了找忍冬而一去一个月,现在又天天在府里陪着她,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应该也要离开了。 所以他现在才会连早朝都推了,只想多和她相处,私心里,她是想把忍冬带着的,可她那时肚子也应该大的根本就无法上路了,他是希望她永远都陪着自己,但并不是想直接弄死她,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趁现在还有时间,就十二个时辰一点不落的和她待在一起。 府里现在多了一个人,卫慎当初提了一句向皇上从御膳房求个厨子过来,他真的就要了厨子过来。 不过,原本府里的三个人,卫慎和刘伯的水平属于勉强入口,忍冬又不适合下厨,这找个厨子还真是必要的,连刘伯当时看见那个被皇上赏赐的厨子时都一脸赞赏的看着卫慎。 自家少爷终于开窍了,心情不要太美好! 每天美人美食相伴,日子自然是舒心的忘了何年何月,直到今年迟来的第一场雪飘飘然落下时,忍冬才惊觉距离他们成婚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似要把以前的分量补足似的,鹅毛般的雪花簌簌的落下,不一会儿,整个天地就染上了一片白。 忍冬穿着厚厚的银狐皮制成的披风,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雪花一片片落下,偶尔伸手接过一片,雪花落在手上一瞬间就融化了。忍冬饶有兴致的一次次重复这样的动作,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如此安宁幸福,和上辈子被千夫所指,抑郁寡欢的状况完全不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卫慎。 卫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手都凉了,先回屋吧!” “嗯。”忍冬看着卫慎,笑得甜蜜。 突然,肚子强烈的一阵动静,让忍冬疼的整个人都一阵瑟缩。 卫慎握着她的手,立刻感觉到了,“怎么了?”他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忍冬笑着回答,看见卫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继续说道,“是孩子动了。”其实她很早就能感觉到孩子会在她的肚子里动,只是感觉很轻微,甚至会让人认为是错觉,只是这一次感觉特别明显,好像是踢了她一脚,似乎是想和这个世界打招呼。 她神色间满是激动,甚至拉过两人交握的那只手放到了她的腹部,“你摸一摸,以前他就有动,不过这次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她还记得自己说过孩子胎动的时候,要第一时间告诉他,现在他居然刚好就在自己身边。 大夫诊治的时候就说过孩子大概什么时候会有胎动,忍冬现在已经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胎动也很正常,不过他留下这孩子的初衷毕竟不是因为喜欢,所以对忍冬的激动也不是很能感同身受,不过他仍是顺着她把手一直放在她的肚子上,等着肚子里小家伙的动静。 孩子没有再动,忍冬有些失望,卫慎只能安慰道,“也许天气太冷了,他也不想动了呢,我们还是先回屋里吧,等他动了你再告诉我。” “嗯。”忍冬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把手放在肚子上。 卫慎看着她成婚之后变得愈发孩子气的样子,心里却开始有些担忧起来,已经两个多月了,各方面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辞灶日 十二月二十三是辞灶日,忍冬一大早就起来给灶君像前供杂面、糖瓜、糕点等,六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已经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十三那天的雪陆陆续续的下了三日,导致忍冬新做的衣服被耽搁了还没送来,旧的衣服有些小,她就直接穿了卫慎的外袍。 长长的袖子被她卷了好几道才勉强合适,锦袍的下摆却有些拖到脚底了,刘伯看着忍冬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要是有个磕磕绊绊的怎么得了,无奈少爷就靠在门口看着也不阻止,只是上供的那些东西没让她动手。 祭灶这个习俗在农家比较常见,刘伯出生市井,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一来他们这种门第一般不兴这个,二来少爷也对这些不管不顾,所以一般刘伯也就是往灶上放一盘糕点而已,从来没有正式操办过,谁知道忍冬倒是一大早就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说是祭灶来年可以防灾避险,刘伯知道夫人这是替少爷祈福,毕竟少爷这身份出事的可能性太大了,所以夫人既然提出来了,他也尽量操办,买灶王爷像,买黄表纸,只是夫人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了,不要挺着个大肚子就直接亲自来啊!若不是少爷拦着,她连祭灶用的糕点、糖瓜什么的都要亲自动手做了。 卫慎看着刘伯在一边想帮忙又不敢乱动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似乎是他过得最高兴的一天了,即使父母还在的时候,父亲也很少会在年节的时候回来,父母过世后,府里更是只剩了他和刘伯两个人,刘伯每次过节都怕自己触景伤情,因此每到这时候便愈发小心翼翼,时间久了,他便干脆在府衙待到很晚才回来。而现在,不过是祭灶,他竟感觉到了那种节日里家家户户忙碌高兴的感觉。 所以即使忍冬穿着他的衣服,挺着大肚子,他也没有阻止她,也许他内心也是期待有一天能和常人一样过节的吧。 皇上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正月初三他就必须走了,成王那边利用过年要放烟火的事,秘密囤积了大量火药,甚至比被他上次毁掉的那一批还要多,看来成王是已经察觉到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想要玉石俱焚了。 这一批火药不管成王打算在什么时候用,无疑都是一场巨大的威胁,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掉。原本得到消息的当天卫慎就要离开的,但皇帝考虑到卫慎今年刚成了亲,马上又要有孩子了,所以特别恩准他可以陪家人一起辞旧迎新,再加上那批火药的下落还需进一步验证,才让他可以一直到正月初三才离开。 忍冬和刘伯对此还一无所知,一个在高兴的忙着要把灶王爷像和黄表纸一同在大门口烧掉,重新贴上新的灶王像,一个又在旁边拦着,“夫人,这外面结了冰路滑,从厨房到大门口这么远的路,还是让老奴拿过去烧掉吧,您就在这儿把新的像贴上就成了。” 忍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不过还是等你把这些烧了回来告诉我,我再贴新的吧,毕竟不能一边烧一边贴。” 刘伯见忍冬没有坚持,也是送了一大口气,“好嘞,您就放心吧,我都省得的。” 卫慎看着忍冬终于闲了下来,于是开口道,“你以前在家里都做这些的吗?” “对啊,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每年辞灶日大家都会在傍晚的时候,为灶王也上供,请他在玉帝面前美言,保佑来年无病无灾。”卫慎手里还拿着未贴的灶王像,满脸都是笑容。 “有用么?” “怎么会有用。”忍冬的笑容带上了苦涩,“母亲重病的时候,我五岁,记得当时我特意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最甜的糖瓜,就为了求灶王爷吃过后,保佑母亲来年可以好起来,可母亲刚过完上元节就去世了。后来,九岁的时候,父亲重病,我同样求了,可看着父亲好不容易熬过了春天,却没熬过夏天。自此之后,我就知道,有些事,即使求神拜佛也永远改变不了。” “那你现在?”卫慎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既然已经不信这些了,现在为何又如此高兴的操持起这些来了。 因为和你成婚原本就是一件我求都求不来的事,为此我又重新相信了举头之上是有神灵的,我愿意忙碌,只为了求你平安康健,伴我左右。 不过忍冬最后只是说道:“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两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刘伯如他所说的很快就回来了,忍冬也立刻就重新把灶王像贴了上去。嘴里还说着,“灶王灶王,上□□玉皇。进宫言好事,回家现吉祥。”一副虔诚的样子。 卫慎突然就觉得也许她平时之所以时而天真,时而深沉,只是因为她经历的事太多,可是她又不愿意被那些所累吧。 她也许背负血海深仇,可若是只为复仇而活,未免显得生命过于沉重,可一旦她忘记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又未免内心不甘,她应该也是时时挣扎的吧,本是一个纯真的人,却又背负过多。 卫慎自小就生活在争斗倾轧中,他可以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却绝不会跟忍冬一样容易心软,他总是习惯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人心,就像当时忍冬的投诚,他是不完全相信的,放在身边也是为了便于监视,无木师徒莫名其妙的亲近他也是心存防备,不出手的原因只是察觉了他们的身份非同寻常,怕出手会引来更大的麻烦而已。可忍冬不一样,她和夏棠有仇,所以就仅仅是对夏棠恨意深沉而已,甚至她继妹几次三番算计她,她也会为了那可怜的血脉亲情而放过她。 她不知道以她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对夏棠如此深恶痛绝,恨不能置之死地的,他调查了很多遍,两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沈延平喜欢她,而夏棠喜欢沈延平而已,而夏棠为了除掉她两次利用了她的继妹,但是以他对忍冬的了解,光这些事,是不足以让忍冬对她产生杀心的,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这是她的愿望,他自然会替她完成,这次去静远山庄,他定然会好好替忍冬一展宏愿的,至于她的命,他答应过忍冬要留给她的。 忍冬贴完灶神像,便又恢复了那副高兴的样子,“好了,一切都完成了,来年我们定然会喜乐安康的。现在吃晚饭吧,宝宝都踢我了呢,他肯定饿了。” 这时在旁边默默装鹌鹑了很久的御厨,充分发挥了在御膳房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芙蓉肉、八宝鸭、醋楼鱼、冻豆腐、爆鲜菱、三笋羹,还有一份冬瓜燕窝,总之酸甜苦辣,各种口味都有,让怀孕后口味变得奇奇怪怪的忍冬都说不出任何不满。 冬日天寒,忍冬和卫慎也不是讲究的人,直接便在厨房辟了一块地方,摆上一张餐桌,两日时常在这边用饭,卫慎吃饭没有什么特别挑食的地方,只是忍冬发现他会偏向吃清淡的,所以这一桌菜他就只有芙蓉肉和三笋羹多吃了几口,其他的基本都被忍冬解决了,最后一燕窝下肚,忍冬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笑容间满是吃饱的满足。 卫慎见状,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便起身扶着忍冬回房。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阵寒风吹过,忍冬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问完抿了抿嘴。 卫慎在她面前从不掩饰情绪,而这两天他明显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今天尤甚,一直看着她吃饭,自己却没吃几口。 卫慎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她披到身上,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我可能一过完年就要离开了。” “是静远山庄的事吗?” 现在这种时刻,能让卫慎亲自出动的也就这件事了。 “嗯。”卫慎低低应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说的样子,自从把忍冬重新找回来后,他从未在她面前再提起过这些事,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夏棠的命我会给你留着的,我答应了的。” “好。”忍冬其实能想到以卫慎的手段,所谓的留一条命大概比直接弄死还要痛苦,她原本是想要亲自血刃夏棠杀夫杀子夺身之恨的,可现在却觉得让卫慎替她报仇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卫慎比她有手段多了,她只用见证她的下场就够了,就如上一世,夏棠残害自己的大部分手段,她也没有亲自出面。 卫慎摸了摸忍冬的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用着急,安全最重要。”忍冬觉得分明还没到走的时候,现在却已经像在告别一样了。也许所谓深情就是还未离别就已开始想念了吧。 第28节 “这次不要让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又不见了,你知道我不是每次都能脾气这么好的。”卫慎突然语气变得阴森森的,打破了这越来越阴沉的场面。 “······”我承认上次我做错了好么,麻烦不要怎么记仇,而且想到上次差点被掐死的场景,再借她100个胆子她也不敢跑了。 ☆、我的夫人 辞灶之后便是除夕,屋里烧着地龙,忍冬和卫慎坐在一起,一个读书,一个听着,两人一起守岁。 忍冬虽然能大概看懂医书,但实际上识的字不算特别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确实在读书这些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他每次拿起那些四书五经的,就整个人昏昏欲睡,可是她听旁人说,在怀孕的时候多读书,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出生后会更聪慧,她总是希望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于是便死皮赖脸的缠着卫慎给她读书听。 卫慎原本是不乐意的,无奈她脸皮厚,终究还是让他答应了下来。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卫慎的声音平淡中不带一丝起伏,一本《中庸》被硬生生读成了催眠曲的感觉。 忍冬原本就不太听得懂这些,现在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手一松,头磕到桌子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声响,忍冬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换一本吧,不然我怕我马上就要睡着了,还要守夜呢。” 卫慎把手里的书和上,“既然困就去睡吧,你现在的身体,即使不守夜也没关系的。” “这是我和你度过的第一个除夕,我想和你一起守到明年,然后守到每一年。” 卫慎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没有说话,最后替她揉了揉额头 ,起身从书架上又重新抽了一本书,读了起来:“一官被妻踏破纱帽,怒奏曰:“臣启陛下,臣妻罗皂,昨日相争,踏破臣的纱帽。”上传旨云:“卿须忍耐。皇后有些惫赖,与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纱帽只算得个卵袋。” 这是《笑林广记》中的一个小故事,行文风趣,又带点市井气,忍冬是能听懂的,不过被卫慎用平平的声音说出来,再好笑的故事也变得不好笑了,忍冬有些无奈的看了卫慎一眼,见他毫无所觉的样子,只能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若是和你相争,踩破了你的纱帽,你会不会也去告诉皇上啊。” 卫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能和我相争,还踩破我的纱帽?”好吧,武力值不匹配,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见忍冬不说话,卫慎又继续读了起来,“童生有老而未冠者,试官问之,以“孤寒无网”对。官曰:“只你嘴上胡须剃下来,亦勾结网矣。”对曰:“童生也想要如此,只是新冠是桩喜事,不好带得白网巾。” 即使都是小故事,被卫慎这样读着,忍冬也感受不到半分趣味,反而觉得让卫慎这样的人读这种算是三教九流的书,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于是忍冬只能说道,“额,我觉得读这种书,可能对孩子来说不是很好,我们还是换一本有点深度的吧!” 读读四书五经什么的虽然无聊,但至少不违和啊! 桌上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只听“啪啦”一声,烛心溅出几点火花,那上面的一簇火焰晃了一下,把两个人的身影也连同着晃了两下,卫慎平板的声音还在继续读着书,忍冬仍旧用手撑在下巴上,头一点一点的,突然外面“嘭”的一声,然后便是“咻”“嘭”的声音起伏不断,忍冬推开窗户,火树银花,一个个光点在天空炸开一朵朵彩色的花,又转瞬消失,新的一年就在这样绚烂的场景下开始了。 忍冬看着还在读书的卫慎一眼,他也正好抬起头看她,两个前世不过几面之缘,甚至有些仇怨的人,现在却成了约定一生的人,眼中有脉脉温情流过。 卫慎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烟花在忍冬背后一朵朵绽开,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缥缈起来,他起身把窗户关上,“已经过了子时了,睡吧!” “好。”忍冬也不是非要守一夜,撑到子时已经算是极限了,剩下的,烛火不灭,直到天明也算是守了一整晚了,她顺着卫慎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上床,脱衣,相拥而眠。 大年初一。 两人同时在床上醒来,睁开眼,就这么直视着对方,忍冬甜甜一笑,“新年好,夫君!” “醒来已度过一个春秋,你还在我的枕边,甚好!”卫慎的眼中也带了笑意,“我的夫人!” “……” 忍冬直到穿好衣服脸都还是红红的,卫大人总是这样,看着特正经,但说起情话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大年初一,除了门上多贴了几张桃符外,将军府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卫慎没有人要去拜访,同样的也没有人来拜访卫慎,大家最多不过碍于礼节让管家或家里有点脸面的下人送来的年礼。 不过这一切倒没有对府里的人造成影响,忍冬和卫慎巴不得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毕竟再过两天,卫慎就在千里之外了。离别这种事,即使经历一千次,也没有人会习惯。 女人总是多愁善感的,怀孕的女人尤甚,“你去了静远山庄之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不在意那些。” 忍冬一句一句都是满满的不放心,“阎良他们都还在那里,你不要总是一个人行动,上次我们一起,要不是运气好,估计就要出事了,你身边一定要带着人……” 卫慎一向就是说出门就出门了,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有人一边给他整理行李,一边不放心的叮嘱他各种注意事项的情况,他也不觉厌烦,只是一直含笑看着忍冬,至于上次的事,呵呵,要不是带着忍冬他绝对不会出事的,似乎他每次受重伤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不过他甘之如饴就是了。 忍冬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尴尬,然后便掩饰性地说道,“我知道你经验比我丰富,能力也和卓越啦,不过出门在外,多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嗯,我都听夫人的。”卫慎的声音是满满的笑意。 自从自己早上那一时鬼迷心窍喊了他一句夫君后,他就一直叫自己夫人,她也听不出来是调侃,还是她一不小心提醒了他,他们之间应该改一改称呼。不过忍冬每次听到这两个字眼,动作都会停顿一下。 她把自己恍神间不小心放进他包袱的肚兜拿了出来,便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把那块嫩黄的布料放了进去,“夫人拿出来做什么,我觉得这个放进去甚好。” 说完似是为了验证他话的真实性似的,他又拿了另一块相同的藕荷色的布料放了进去,“如此刚好一缓为夫的思念之情。” 又来了,忍冬心累,卫大人这种间歇性调情的手段,总是能让她措手不及,且不可避免的满面通红。 忍冬有经验的自动略过他说的话,也尽量忽视自己变烫的脸颊,继续往包袱里装上一些金创药,治伤寒的药,至于那两条肚兜,他喜欢就留着喽,反正她也肯定拿不回来了。 一想到卫慎可能会大晚上的拿着她的肚兜想念她,莫名的有点小激动呢!她果然变坏了。 卫慎每次要出门带的东西实际上很少,不过是两件换洗衣服加几瓶金创药而已。一个小小的包袱往马背上一放,一点都不占地方。 但等他看着忍冬整理出来的两大包东西时,脸色就变得有点奇怪了,“这些你都打算让我带着?” 衣服至少有七八套,还分常服和寝衣,甚至还有一些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冬日的衣服厚实,整整塞了一个大包裹,瓶瓶罐罐各种各样的药又塞了一个小包裹,里面甚至还有野山参,鹿茸,燕窝什么的,据她所说,是怕他受了伤,带这些用来伤后恢复身体用,好吧,这些还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连干粮,糕点什么的她都可以整整塞一个大盒子,还用布打包了起来,卫慎觉得他这不像出任务,像去哪里郊游。 这些行礼他很有必要自己再动一遍手。衣服两套就够,药也不用多带,至于那些补品糕点,身上带着钱就行了。 不过看着忍冬尽心尽力,完全不容他插手的样子,他决定还是选个她不知道的时候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还有最后一个剧情走完,就差不多要完结了,虽然数据扑街的惨不忍睹,但还是有几位小天使不离不弃,真的超级感动呢!!你们如果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内容,我都会尽量满足哟,反正大纲写崩了,现在完全放飞想象,任性!~ ̄▽ ̄~ ☆、会和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大年初三这日清晨,忍冬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伸手一摸,早已没了温度。忍冬瞬间从梦中惊醒,匆匆披了件衣服,便看到隔间那堆被收拾好的行李还放在那里,她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包袱被拆开过!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从重新打开了那些包袱,衣服少了两套,金创药没有了,干粮没有动! 忍冬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定然是卫慎嫌自己给他带的东西太多了! 第29节 刘伯的到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大人走了吗?”她问。 “少爷一大早就走了,”刘伯注意到桌上的一大堆东西,嘴角抽了抽,安慰道,“少爷向来出门都不愿意多带东西的,不过三两件衣服而已。” “嗯。”忍冬有点失落,她一次给卫慎准备出门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被嫌弃了,不过想到以他的性格没有当面说出来,反而是这样默默的自己弄好,大概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吧,不过想到他居然趁自己睡着的时候走的,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就还是不想原谅他。 不被原谅的卫大人现在已经出了城门,正快马加鞭的往静远山庄赶去。 因为怕打草惊蛇,而且事先该有的人手都安排好了,所以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也更方便赶路。 不过七日,他便已经到了曾经遇到过无木师徒的那个小镇上。当天他便联络了阎良夜里过来见他。 “见过大人!”阎良还是那副西域人的易容,只是服饰换成了和这里的人差不多的那种。 “这些日子我都在赶路,说说你们这边的情况吧。” “是,大人。”阎良开始把自己最近打探到的情况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沈华鹤他们集结的那批江湖人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因为当初说的只是想团结一下江湖上的力量,以免被朝廷分化,可现在沈华鹤的意思却是要和朝廷对着干,他们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直接和朝廷作对的,所以不少人都不同意,沈华鹤现在也只能先安抚着他们,可一旦有所动作,那矛盾必然就会爆发出来的,至于先前说的那批火药,我们只能查到确实有运一大批炮仗进来,说是过年让大家喜庆喜庆,顺便宣布和夏家堡结亲的事,算是双喜临门吧,不过我们却查不到那批炮仗放在哪里了。” 那批所谓的炮仗应该就是火药,阎良自从上次比赛胜出之后就一直留在了静远山庄,因为他一直都表现的有些莽撞,所以沈华鹤倒是从没怀疑过他,而且还有些信任的意思,和他一起的那几个人现在有些在别的门派,也有和他一样留在静远山庄的,总之,对于打入敌人内部这点,他们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 “你说宣布和夏家堡结亲?”出乎阎良预料的,大人没有责怪他们办事不利,反而关心起人家的婚姻大事来,不过想到事件男主人公和自家大人的关系,他又有些了然,毕竟这位可是敢挖他们大人墙角的人呢,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 即使知道这其中的关系,阎良还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回答道,“是,据说原本是打算大年初一趁大家都在的时候直接宣布的,就是少庄主沈延平和夏家堡夏棠,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推迟到上元节了。” 其实阎良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无非是男主人公不同意嘛,听说沈延平和沈华鹤还吵起来了,不过夏棠漂亮是漂亮,可那跋扈的性子换他估计也不会太乐意,而且上次大人带着那位来的时候,这位少庄主还天天跟在那位后面呢,要不是当时留他性命还有用,恐怕他就不止是躺在床上几天这么简单了。不过这次大人过来,应该是打算解决掉这次的事了,这位少庄主的下场,他简直不忍心想。 阎良看着自家大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觉得这位少庄主的下场大人估计已经想好了。 卫慎确实已经想好了,洞房花烛,这么好的事干嘛不成全人家呢,“嗯,你说推迟到上元节?既然事情会出一次变故,难道就不会出第二次么?” “这次绝对不会出事了,不知道沈华鹤和自己儿子说了什么,虽然沈延平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但确实这次是妥协了的。”阎良听卫慎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猜出了一切,而且十分乐意看到这两人成亲似的。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情敌这种东西,成亲了就意味着消灭了。 卫慎可没有靠成亲消灭情敌的想法,他只是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正好,一个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个是忍冬厌恶的人,两个凑成一对,以后干起事情来都方便了许多。 “你有查过西山的那片枫林吗?”考虑好了一些私事,卫慎终于问起了这次来这里的正事。 “没有,那片林子一直都没有人敢靠近,我也曾偷偷观察过,确实看到有人进去了却没有再出来,奇怪的事,除了进去的那个人,并没有发现别的人,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出于一些考虑,见亡林的事卫慎并没有告诉阎良他们,所以他们也和别一样,只知道那一处有些古怪,却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他来之前就有猜测,凭阎良他们的本事,这么久的时间都够他把静远山庄掘地三尺了,那批火药之所以没找到,大概也就是因为那里他们根本就没找过,那就只有可能是那片别人不敢踏足的林子了。至于为什么猜是林子而不是密道,毕竟成王那样的人,绝不会让自己出于一堆火药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中的。 他决定易容和阎良一起去那片林子一探究竟。 两日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两人装作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样子,把整个客栈闹得鸡飞狗跳,然后打着打着,阎良就豪爽的笑了起来,“想到你小子功夫还不错,这事大爷不计较了。” “这位壮士好不爽朗,我沈立就喜欢你这种性子。”卫慎也哈哈笑了起来,一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 躲在柜子底下的掌柜都要哭了,合着这两日是闹着玩呢,可这,这也太……幸亏这里因为是静远山庄山脚下,这种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情况也不少,虽然像这两位打着打着突然就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没见过,但好歹造成的后果还是差不多的,于是掌柜有经验的又在前台柜子躲了一会儿,确定一切已经结束了,才钻了出来,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大侠,你们切磋武功,这桌子碗筷的小店也损失了不少,您看这情况?” 卫慎二话不说,往桌上拍了两锭银子,“你看这些够不够!”一副爷不差钱的样子。明眼人一看就觉得是那家有钱的小公子出来历练的。 “够了够了。”掌柜的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就喜欢这种赔钱痛快的人,这些银子,都够把整个客栈的所有桌椅碗筷重新置换一遍了。 “好,没想到小兄弟也是个豪爽的人,你到这来应该也是要上静远山庄的吧。”掌柜拿着银子,就见那个长相有些西域风情的大汉,一副比他还高兴的样子直接就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实际上阎良搂住自家大人肩膀的时候,内心还是有点不安的,不过到底是两人昨晚商量好的剧情,哭着也要把戏演下去。 为了让跟着阎良去静远山庄的身份显得不突兀,两人今日就商量来一出不打不相识的戏码,而他就要伪装成初入江湖的,人傻钱多的那种小少爷,这种身份不会引人猜忌,而且也刚好会对阎良装成的巴札巴这样的人的胃口。 尽量忽视阎良那只手带来的不适感,卫慎也装成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说道,“对啊,据说这次上元节静远山庄少庄主要和夏家堡结亲了,父亲让我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那你干脆跟我一起回去吧。” “这……你是?”卫慎有点犹疑的看着阎良。 “我现在就住在静远山庄,也算是静远山庄的人吧。”阎良摸了摸自己的头,显得有些憨厚的样子。 “原来如此,你长得有些像西域人,莫非你就是前段时间在留秋会上夺魁的那位。”卫慎一脸敬佩。 被大人这幅样子看着,阎良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但表面上还是不得不一脸骄傲的承认道,“就是我!” 然后掌柜的就看看到,前几刻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现在已经完全一副哥两好的架势,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他的小客栈,向静远山庄的方向走去。 ☆、小煦 卫慎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和阎良来到了静远山庄,并且即使是和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没有引起怀疑,毕竟除了掌柜,现场也有其他人见证了这一场不打不相识的。 江湖上这样的例子很常见,尤其是对巴札巴这样性子的人来说。大家都没有怀疑这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 这一切都在卫慎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的是,在阎良的这个小院子里居然还看到了一个熟人---小煦,无木大叔的那个小徒弟。 “申哥哥,和你一起的那个漂亮姐姐呢?”见到小煦的第一眼,小姑娘就认出了还处于易容状态下的他。 那一瞬间卫慎身上蔓延出来的杀意让跟着他多年的阎良都打了个冷战,但小姑娘却好像完全没察觉似的,还笑眯眯的往他身后看了看以确认忍冬是不是真的没过来。 等察觉到确实没人之后,她似乎有点小失落,脸都垮了下来,不过很快她就拽住了阎良的袖子,眼神好奇的问道,“你们是好朋友吗?” 没等有人回答,她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一定是了,你们都喜欢往自己脸上涂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弄得别人都不知道你们长得什么样子。”说完她又像是炫耀似的说道,“不过我和师傅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发现了哦,虽然后来你们不见了,不过巴哥哥还在嘛。” 阎良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自己被小姑娘缠上的原因了,难道就是知道自己易容了,觉得好玩,当初这对师徒一起下山了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半个月后,他一次下山的时候居然被这个小姑娘缠上了,而且他师父居然就直接把她扔给了自己。 不得不说,小姑娘师父的名头很好用,他在静远山庄顺风顺水的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沾了点这小姑娘的光,可小煦看着天真无邪,实际上性格古怪的要死,真不知道她那师父是怎么教的,他又不是会对这种小姑娘下手的人,这段时间真是过得痛不欲生。 阎良相信大人此刻黑如锅底的脸色已经完全反应了这一事实,而且他要是再不开口解释,要不就是这小姑娘血溅当场,要不就是他和这小姑娘一起血溅当场了。 卫慎到底还是谨慎的,他知道阎良不会随意留下这样一个隐患,所以他也只是黑着脸,直接忽视了小姑娘的问题,去了书房,等着随后来的阎良跟他解释清楚。 第30节 沈华鹤给阎良的这件院子不算特别大,所以卫慎一眼就能看清其中的格局,不过即便如此,比起其他几个共住一个院子的人,他的待遇无疑是好得多,当然这种特殊待遇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小煦,这也让阎良对无木的身份更为重视起来。 一到书房,不等卫慎发问,阎良就积极主动的把遇上小煦以及之后的事都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和当初非要和他们一起上路一样,这次怎么看也都是这对师徒硬要缠上来,哦,不对,这次人家师傅是直接把小孩扔给他们带了,如此不负责,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动机不纯。 最后阎良总结道,“所以属下认为,还是把人放在身边看看他们有什么目的比较好,而且无木的身份可疑,我怕杀了他徒弟会引起什么后患。” 卫慎其实就是被认出身份的那一刻起了杀心,随后便压制下去了,毕竟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感受不到无木师徒有任何敌意,至于他们的目的,他有一种直觉,应该是和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你说小煦对蛇虫一类的特别亲近?”卫慎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细节。 “小煦经常会用瓦罐捉一些虫子,养几天后又会放掉,而且我觉得她好像能和蛇交流。”按理说一般小姑娘对这一些东西不说害怕,应该也是不喜欢的,偏偏小煦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月来,他总能看到她捉一些小虫来玩,甚至和蛇也相处甚欢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每次看到一姑娘脚边围了几条蛇的场景都觉得莫名诡异,所以他和卫慎说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都有些莫名的敬佩。 卫慎没有理会阎良那些奇怪的反应,他通过这个想到了西南苗寨的人。自从发现成王死而复生之后,他特意调查过西南那一片的事,据说那里有一个苗寨,里面的人善巫蛊之术,可操控虫蛇,尤其是酋长和祭祀,甚至能起死复生。只是这个苗寨生活在瘴气之中,常人难以寻到它的踪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小姑娘会不会和那个苗寨有关系呢? “我们去的时候把小煦一起带去吧。”卫慎觉得带着小煦见一见成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若成王真的是靠巫术复生的,那这种事可一就可二,若不彻底解决,必然后患无穷。 阎良因为事先不知道成王的事,所以一时之间倒没有联想到这方面,不过看大人现在这样子估计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是。”他向来不会反对卫慎的话。 两人说完话便出了书房,而小煦正在院子里拿着一个个的瓦罐,把里面的虫子一个个放出来,各种各样的虫子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地,又很快爬走。卫慎看了一眼,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身份已经被识破,卫慎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直接绕过她让阎良带着去自己要住的地方。虽然以这样的方式进了山庄,但有一些事他还需要好好布局一下。 小煦似乎对他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一边继续放生那些虫子,一边对阎良招了招手,“巴哥哥,快带申哥哥去房间休息,然后我们一起玩哦。” 阎良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起来,和她一起玩蛇么,呵呵,这可真是好玩呢。 卫慎看了阎良一眼,他察觉到阎良对小煦的心软明显已经过头了,但终归是对任务没什么影响,他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静远山庄和夏家堡结亲,也算是武林一大盛事了,所以时隔四个月,静远山庄又迎来了一大批的人,卫慎到的不算晚,他和阎良住进静远山庄后,后面又有一些人陆陆续续的住了进来,不少都是上次的熟面孔。 十五那天,山下灯影幢幢,山上人声鼎沸。 晚宴开始的时候,卫慎是跟着阎良坐在静远山庄自己人那一桌的。那些人看起来和阎良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两人坐着也没有人和他们说话,这对他们来说倒是更好。 为了更好的控制武林人士,沈华鹤是在这些饭菜里下了些□□的,卫慎知道这些之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让暗中的人又多加了点东西,将原本需要很久才会被察觉的□□的毒性一下子激发出来而已。 沈华鹤大约是极有信心这药能控制住所有人,所以他仅仅是给前来的客人下了药,自己山庄的人的饭菜都是正常的,这样不加掩饰的行为也方便了卫慎接下来的行动。 沈华鹤先是当众宣布了沈延平和夏棠定亲的消息,然后外面的烟花炮仗便随着这个消息一个个的燃起,倒是真的就是一副要大肆庆贺的样子。 至于两个主人公,一个笑得一脸娇羞,一个一脸木然,有听说过夏棠名声的,对沈延平这幅样子表示理解,毕竟美人大家都喜欢,但要是这个美人是个有钱有势的母老虎,这个就不是大家所期待的了,也有人什么都不知道觉得这位准新郎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论如何,总之这门亲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甚至婚期就在今年入夏的时候。也就是还有差不多三个月,这么着急,难免有人猜测是不是奉子成婚,一时间倒真是好不热闹。 “来来来,今天是犬子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尽兴。”沈华鹤举起酒杯,朝众人的方向敬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夏时随后也向大家敬了一杯酒,也表示了自己很高兴和大家结亲。 此时的夏时还不知道夏家堡早在几个月前早就被清洗过一遍了,他这段时间都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如何悄无声息的在过年之前运进一大批火药上,偶尔回一趟夏家堡也没有注意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那些死忠的都已经被杀了,换成了他们易容的人,不忠心的就更好解决了。 而夏棠,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沈延平身上,就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 大家一个个也都很给面子的站起来一杯饮尽,然后就纷纷向两位家长敬酒,两位主人公敬酒,等差不多的人都敬了一轮后,两位定亲的主人公也醉的差不多了。 而大家也大方的放过了这两位,纷纷划拳,行酒令的自顾自的玩儿了起来。 ☆、乱,性 而喝醉了酒先被扶回房的两位,此时却都来到了夏棠的房间。 月上中天,此时的小院子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诡异。 扶他们来的人是卫慎特意安排的,他们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沈延平和夏棠脱干净,放到了一张床上,然后悄然离开。 只见过了一会儿,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两人,像是十分难受似的,纷纷皱着眉头醒来,但仔细看却可以发现他们的眼神没有丝毫神采。 只见他们都互相试探性的向对方靠近了一点,然后便像是极为舒服似的发出了满足性的喟叹,随后便是越靠越近,两人的手都在对方的身上不断地摸索着,身体也不断的摩擦着,唇齿渐渐地便合到了一起。 可是不够,还是远远不够,身上似乎是有一团火在烧。终于沈延平的那一处似是碰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然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直接挺身,一个用力便进入了一处幽径。 巨大的疼痛瞬间袭来,一下子让夏棠清醒了不少,可等她看清在她身上的人后,她却没有阻止,反而更加配合了起来。 沈延平完全被欲望所吞噬,一下一下都极为用力,夏棠能感觉到自己那一处似乎是受伤了,很疼,可是她却觉得能把自己给沈大哥,心里很甜,渐渐地,疼到麻木,再加上那股药力,她又陷入了那种饥渴难耐的状态,弓起腰来,沈延平每撞一下,她都迎了上去。 卫慎给他们下的药量不轻,两个人直到东方泛白才力竭而睡,而沈延平甚至都没退出夏棠的身体。 清晨。 夏棠的丫鬟过来敲门,“姑娘,已经辰时了,要起了吗?” 夏棠平时都起很早,今天丫鬟看她迟迟没起,才过来敲门询问一下。 丫鬟的声音让沉睡中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夏棠有些羞涩的想背过身去,一动却发现了身体里的东西,瞬间她的脸就更红了。 到现在她都没发现两人昨晚被下了药,只以为是酒后乱性,虽然说这种事最好还是成亲以后再做,但两人也很快就要成亲了,所以夏棠倒是没有什么不合适,这件事不对的想法,只是有点羞涩而已。 沈延平发现自己的东西竟然又有精神起来的趋势,瞬间脸就更黑了,看着夏棠的样子,他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卫慎给他们下的这种药,虽然中药的人当时会完全失去意识,只屈从于人的本能,但事后对这件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沈延平几乎是清醒的立刻就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父亲刚逼着自己娶她,下一刻这女人就给自己下药,简直是不知羞耻。 他沉着脸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然后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夏棠直觉他误会了什么,想开口解释,可是沈延平不等她说话就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丫鬟看见门被推开,然后少庄主走了出来,整个人被下了一跳,可是少庄主的样子又让她不敢上前问什么,只能有些担忧的望向了门内。 “进来吧。”房内传来有些疲惫的声音,然后她走进去,便看见了一身青紫痕迹的夏棠。 “姑娘!”丫鬟有些惊疑不定的叫了一声。 第31节 “闭嘴!”夏棠训斥道,“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 “可是·····”丫鬟还是有些担忧。 “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懂吗?”夏棠威胁道。 毕竟是跟了自己很长时间的丫鬟,见她不再多说什么,夏棠的脸色也显出了疲态,“现在先去给我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 夏棠直到坐在浴桶里,还有些不明白沈延平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处被水浸着,痛感十分明显,整个身体也跟散架了似的,想起昨晚的激烈,夏棠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沈大哥不能接受他自己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沈延平回到自己院子之后,越想觉得越发厌恶夏棠。他原本喜欢的事忍冬,可父亲嫌弃她身份低,一直不愿意自己娶她,反而对一直缠着自己的夏棠颇为满意。他原本对夏棠也没有多厌恶的,可后来却知道了,忍冬之所以落到卫慎手里都是这个女人使计陷害,想到那么柔弱善良的忍冬不知在锦衣卫手里经历了什么,到最后竟是连他都不相信了,他就觉得夏棠面目可憎起来。 后来父亲让自己去夏棠,自己不愿,他就用孝道,用废除武功来压制自己,他就觉得满心怒火,偏偏这个女人居然还在他们定亲的当晚给自己下药,真是寡廉鲜耻,既然她这么想嫁自己,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沈延平的脸色狰狞,原先一直维持着的风度翩翩的形象早已看不到半分踪迹。可等他再出门的时候,却又恢复了那个待人有礼的少庄主的形象。 一切都在按卫慎的预期进行着。 对于沈延平这种人,虽然外表有风度,有礼节,但其实是很在意自己的面子的,一旦他的尊严受到损伤,而这份损伤还多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他立刻就会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竟也是被夏棠所害的时候,这份负面情绪就会堆积到几点,君子发火不可怕,一直装成君子的人报复起来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忍冬被夏棠所害的消息也是他让人透露给沈延平的,原本他不会用这种妇人之间的手段来对付夏棠,可是他又觉得这种手段大概忍冬会满意的,而且他答应了把夏棠的命留给她不是么? 沈延平和夏棠这边出了一些问题,而其他人一觉醒来也发生一点问题,大家发现自己的内力都没有了。 一夜之间所有人的内力都不见了,大家瞬间就想到了昨晚的宴席,毕竟如果是睡着之后被人下药,或者是仇家寻仇之类的,不可能所有人都中招。 一瞬间大家连饭都没吃,就纷纷都聚集到了静远山庄的议事厅,想要讨个说法。 沈华鹤和夏时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毕竟这药是要连着服用七日才会让人有所察觉的,到时候毒入骨髓,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可现在药刚下,他们就内力尽失了,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沈华鹤只能尽力安抚着众人,夏时也在一旁打着圆场,毕竟现在的情况,他们中毒没有太深,若是把他们惹火了,拼个鱼死网破,对他们也没好处。 可是众人却注意到夏时和沈华鹤此时是有内力的,甚至是跟他们一起来的静远山庄的人都是有内力的,这一下大家就更肯定了这一切都是沈华鹤捣的鬼了,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而卫慎和阎良带着小煦就趁这个时间溜到了沈华鹤的书房,也就是上次他和忍冬出来的地方。 卫慎并不是特别清楚开启密室的门的机关是什么,只是在书架上摸索了一会儿,最终把一本书往里一推,便看见原本占了一面墙的大书架从中间分了开来。 这第一道门开启是没有什么声响的,可是后面的门却声响很大,卫慎一推开第一道石门,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随后便是成王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次来是外面的事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爷,那群江湖人昨晚服了药后,今天就失了内力了,这其中必有蹊跷。”阎良跟了沈华鹤那么久,学起他的声音来已经惟妙惟肖了。 “蠢货,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成王果然没有发现异常,隔了一扇门他们都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愤怒。 “是,是属下无能,那王爷,不知那批火药您打算什么时候用?”阎良的声音里带了些诚惶诚恐。 “那批火药我说了要……”随着他的说话声门从里面缓缓打开,然后成王看见了外面的三个人,说话声戛然而止。 卫慎他们也没想到成王会突然开门,一时也愣住了,他们还没问出火药的藏匿地点呢,最终还是卫慎先反应过来,上前用刀抵住了成王的喉咙,“成王躲了这么久,我相信您对自己的命还是很在意的吧。” “在意,当然在意!”成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脖子往他的刀锋上凑了凑,瞬间就有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流了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你这样根本杀不了我。” ☆、长生蛊 “可是你这样根本杀不了我。”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人俱是一愣,卫慎和阎良都知道成王死而复生的事,可其中的缘由却不大清楚,只是两人都觉得应该成王当时是诈死的,可现在他这话,难道人真的可以死而复生?两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唯独从进了密道之后就一直很安静的小姑娘,此时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说道,“是长生蛊,你就是当初那个和大祭司一起害死我阿爸的王爷?” 小煦原名并不叫小煦,而是叫胥丽阿尔,是成王西南封地一个苗寨酋长的女儿,她的阿爸乌里古是寨子里最好的蛊师,他阿爸很是沉迷于养蛊,他一直想养出祖辈传说中的长生蛊,终于有一天,他养出了一条长生蛊,可是却发现这蛊虫需要宿主吸食人血来维持自己的性命,所谓长生,不过是盗用了别人的性命而已,乌里古觉得这样实在是丧尽天良,可是这蛊虫他又舍不得,只能一直养着,不断寻求改善的方法。 可是这件事却被大祭司知道了,大祭司是寨子里最好的巫师,这些年乌里古沉迷养蛊,寨子里的事几乎都是他在管,他知道了这条蛊后就想把他献给上位者,来让寨子发展的更好,他一直都不甘他们只能龟缩在这一片瘴气之中。 乌里古不同意,觉得这蛊还有问题,现在给别人简直是害人,可祭司竟然就因为阿爸的反对,密谋把阿爸杀了,而自己要不是被阿爸留下的人所救,又遇到了师父,恐怕现在也活不下来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小煦现在说起来,语气已经很平静了,最后她说道,“每一条蛊既然被养出来,就必然有其克制的办法,阿爸因它而死,现在它也该随阿爸而去了。” 成王有恃无恐的脸到此时终于有了变化,“不可能,大祭司说这蛊还没完全养成,更不可能有什么克制的方法。” 他原本得了这蛊是极为高兴的,用别人的命来续自己的命,对他来说也都是消失,只是蛊还未完全养成这一点让他有点不满,只是养蛊的人都死了,他也无计可施了,而且这也意味着没人能压制他了。 “万物相生相克,阿爸用尽一生心血来养长生蛊,自然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即使他没有研制出克制他的东西,却也留下了方法,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钻研这些,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说着,她举起手,宽大的袖子从她的手臂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卫慎注意到那上面戴了一个五段的银白的臂钏,上面有一些小小的铃铛,这些以前都被衣服挡着,他们倒是从未发现。 小煦轻轻地摇了摇手臂,那些臂钏上的铃铛便动了起来,可他们却没有听见一丝声音。 卫慎此时却感觉被他制住的成王此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语气有些恐慌的说道,“大胆!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他感觉蛊虫在他身体里游移,而且那股嗜血的欲望也渐渐被唤醒。 小煦却没有回答他,她依旧轻轻晃动着手臂,嘴唇也是一张一合的,但仍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从腰带处取出一个一指宽左右的小竹筒,只见她打开那个竹筒的盖子,一条白白的胖胖的,大约拇指长的小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小煦蹲下身子,把那条白色的虫子轻轻的放到了地上,见那条小虫在地上无方向的爬着,她又继续摇起了臂钏上的小铃铛,轻声说道,“去吧。” 只见那小虫像是突然得了什么命令似的,飞快的朝着成王爬去。 卫慎已经大概猜到小煦要做什么了,也就没有阻止她,只是看着那条小虫顺着成王的脚爬上他的裤腿,然后就不见了,他压制住了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的成王,然后便见成王连眼珠都变成了血红色,突然就咬住了卫慎扣着他脖子的那只手臂,血腥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蔓延开。 卫慎正打算挣开,却见成王突然就放开了口,痛苦的吐了起来,“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这个小家伙会让你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吐而已。”小煦的声调又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副沉重的样子只是一种错觉。 谁能想到呢,对付长生蛊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再给给他种一枚素蛊就行了,这枚长生蛊以血为食,而素蛊却拒绝这个,没有了食物的长生蛊还能活多久呢,更何况她刚刚已经把刚吃饱了休眠的长生蛊又重新唤醒了,成王现在这个样子,连两个时辰都活不了,他用别人的命多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已经够了。 “竖子尔敢!”成王目眦欲裂,整个人十分想吸食鲜血,却又因为卫慎身上的血腥味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到底是死过的人,成王的身体其实很差,被这么一折腾,即使是怒吼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我为什么不敢啊!”小煦笑眯眯的,“当初要不是你听了祭司的话起了贪念,大祭司也不会有胆子杀了我阿爸。” 第32节 虽然阿爸是被大祭司害死的,可是她一直都知道大祭司只是一把刀而已,而握刀的另有其人,这些年她一直在找成王的下落,她知道有了长生蛊成王定然是没有死的,之所以缠上卫慎他们,也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事情。 她感激师父,不仅救了她,这些年也不阻止她报仇,甚至有时还会帮她,不然凭她的能力是查不到这么多的事的,只是师父到底是闲云野鹤惯了,不愿掺和到这些事当中,在确认自己要留在静远山庄查找成王的下落时,就直接把他扔给了阎良。 她能猜出阎良和卫慎的关系,也大概猜出了他们大概和成王也有关系,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竟然直接带她找到了成王,现在大仇得报,师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了,她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要干嘛了。 阎良看着旁边的小姑娘上一刻还笑眯眯的,现在突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了句,“怎么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多少有了一些感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姑娘一直跟着他的原因了,不过既然不会危及到他们的利益,从另一方面来说还是一个神助攻,他看着她这样子下意识的就问出口了,可下一刻他又有些后悔,就算非敌,但也非友,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心泛滥了。 小煦看着男人易容后一点也不英俊的脸,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心里也有了计较。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在一边只剩了一口气的成王,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们以为这样就够了?哈哈哈哈,既然我活不了了,那你们都给我陪葬吧!” 话一说完,只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扇石门就关上了,而那个控制石门的机关也被成王直接毁掉了,不一会儿忽然“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也震动起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批至今还没问出下落的火药,居然没有藏在见亡林,而是就藏在了这处密道之中,现在成王更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已经把火药引燃了。 石门被关,机关被毁,他们被困在这里根本就是等死的下场,他们在房间四周到处搜索着出去的机关,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头顶已经有灰不断的落下来。 成王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声音喑哑的笑着,“哈哈,没用的,没用的,你们就陪我一起死吧!锦衣卫指挥使,不知道你死了,皇帝会不会伤心,哈哈哈哈!”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看着那扇石门,卫慎和阎良试图用内力把他毁掉,但不知那是什么材质做的,他们合起手来试了多次,那门却纹丝不动。 终于“轰”的一声,爆炸声在他们耳边响起,阎良直接往卫慎和小煦的身上一扑,用身体护住了他们。 卫慎意识到什么,用力把阎良从他身体上拉下来。 此时密室哗啦啦的爆炸开,房间里的石头也一块块的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存稿这种东西的人,我大晚上的忍不住又多更了一章。。 ☆、早产 一片火光将卫慎包围,渐渐地将他淹没。 “卫慎!” 忍冬惊恐地喊了一声,睁开了眼睛,额头上的汗落到眼睛里,有些涩涩的,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顶,忍冬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仿佛是一个预兆似的。 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觉得嗓子说不出的难受,只能掀了被子想去喝点水。谁知道一只脚刚踩到地上,她就觉得小腿抽筋,一个不稳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冯嬷嬷!冯嬷嬷!”小腿的抽搐还在继续,肚子此时也传来一阵阵的痛感,忍冬害怕极了,自己又动不了,只能不断地叫着冯嬷嬷。 冯嬷嬷是卫慎临走之前特意从宫里找来照顾忍冬生产的,就住在侧间,忍冬一叫,她就立即赶了过来。 匆匆把房间的灯烛点亮了,冯嬷嬷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忍冬,裙底氤氲开的淡淡血迹立刻让冯嬷嬷的心揪了起来。 这情况…… 忍冬也意识到什么,忍痛咬着牙说道,“冯嬷嬷,我……我可能要生了,快,快去请稳婆。还有大夫,大夫也要请过来。” 孩子刚满七个月,若真在此时生了,怕也极易夭折,冯嬷嬷比忍冬有经验,自然懂其中的道理,她把忍冬扶到床上放好,就赶紧奔出去去找人了。 刚到院门口的时候,冯嬷嬷就遇上了听到动静后赶过来的刘伯,她也来不及解释,直接说道,“快!夫人怕是要生了,快去请大夫和稳婆!”边说便拉着刘伯向外奔去。 刘伯闻言一惊,但立刻就冷静了下来,“我去请人,你快回去照顾夫人。”说着,把冯嬷嬷往外一推,自己赶紧向外面匆匆跑去。 冯嬷嬷刚才也是一时之间太着急了,毕竟当初刚被派到卫大人家照顾他夫人时,她可是无比的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个没做好就小命不保,现在眼见着卫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错,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现在被刘管家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更应该去照顾夫人。 看着刘管家虽然跛了一条腿,但依旧健步如飞的身影,冯嬷嬷赶紧转身向忍冬的院子里跑去。 忍冬此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抿紧唇,忍着肚子传来的阵阵痛苦,汗水不断从她的额头和鼻翼流了下来,看见冯嬷嬷跑回来,她有些担心的问道,“稳婆和大夫?” “夫人放心,人刘管家去请了,我在这里陪着夫人。”冯嬷嬷擦了擦因为跑来跑去流出来的汗,然后用热水浸了帕子,拧干,给忍冬把脸上的汗擦掉。 忍冬一个人待着确实有些害怕,她虽然以前生过孩子,可那次顺顺利利的,不像这次,孩子居然早产了,大概是因为刚怀孕的时候没有养好,后来她虽然尽力弥补了,可每次例行的诊脉,大夫都会叮嘱她要仔细养着,千万不能出意外,谁知道今天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竟然就出了这种事。 现在有个有经验的人陪着她,她确实安心了许多。 冯嬷嬷一边和忍冬说着话,一边给她按摩着腿部和肚子四周,“夫人,不要太担心,都说七活八不活,您这是七个月,孩子生下来一定健健康康的,您现在把腿张开,放轻松。” 忍冬听话的照做,也尽量让自己放松,把力气都集中到下腹部。 稳婆来的时候忍冬的羊水已经破了,她看了看忍冬的情况,虽然是因为意外早产了,但情况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坏,她鼓励性的说道,“夫人,羊水已经破了,您现在要用力,不要大声喊叫,您现在情况很好,放心不会有事的。” 忍冬痛苦的点了点头,比起刚才的疼痛,现在她几乎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凭着一股意念撑着。 “用力,夫人,不要停!快了,宫口已经开了。” 忍冬只能继续使劲,冯嬷嬷往她嘴里灌了一口参汤,又拿了一块参片让她含着,忍冬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这种疼痛是她上次生孩子所不曾体会到的。 迷迷糊糊间,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嘴里下意识的喊着,“卫慎!卫慎!” 在一旁的冯嬷嬷听见了,感叹他们夫妻感情好的同时,也在她耳边大声喊着,“卫大人没事,夫人你可千万不能睡过去,再加把劲,等卫大人回来就能看见孩子了。” 刘伯不能进产房,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急得团团转,听见冯嬷嬷的声音就知道夫人是在担心少爷,连忙大声朝里面喊着,“夫人,少爷晚上来信了,说是再有十来天他就会回来了,现在正在路上呢,等少爷回来就能看见您和小少爷了!” 忍冬在里面听见这话,跟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最后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了出去。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她听到产婆高兴的声音,就嘴角含笑,彻底昏睡了过去。 ***** 静远山庄的那一场爆炸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甚至当时许多人在议事堂都被突如其来倒下来的房梁砸中了,只是到底大部分炸药都放在了靠近见亡林的那一边,山庄这里除了和那边相连的那一条密道的范围之内的房屋,其他的地方倒也没有直接被炸成废墟,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山庄一时之间几乎被夷为平地,那一条密道虽然被毁,但现在这种情况大家也能猜出这里原来的样子了。 一时之间原本就激昂的人群更加愤怒了,加之有原本隐藏在其中的锦衣卫煽动,导致大家都以为这么大批量的火药都是用来针对他们的,这是想让他们都葬身此地的意思啊。 第33节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大家竟然纷纷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强行突破自己的内力,虽然收效甚微,但这副架势也着实让沈华鹤和夏时意识到了场面的不可控制性,想趁乱离开。 这时一个青衫的大汉直接提着刀冲了上去,“事情暴露了就想走了吗,没那么容易!” 这个汉子也是锦衣卫易容成的,他没有吃昨晚的饭菜,此时自然是有内力的,沈华鹤和夏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中招,一时大意竟被他伤到了。而此时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这边,知道两人居然想逃走,纷纷祭出武器,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没想到你二人狼狈为奸,竟然想公然残害这么多人,简直丧心病狂。” “大家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沈华鹤意图解释,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隐藏在其中的锦衣卫也悄悄地予以二人重创,不过一会儿,他们两人就已身负重伤,难以支撑了。但激愤的人群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先是内力被封,再是险些被炸成肉酱,重重威胁之下,大家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即使有些还算清醒的人想要劝大家留一条性命,但这单薄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 等到大家停下来的时候,他们面前哪里还有人活着,只有地上躺着两具残破的尸体,浑身是血,眼睛里满是惊恐,连手脚都不见了。 “活该!” “没想到平时看着德高望重,背地里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即使如此,还能听到大家一句句的谩骂声。 “各位,这两人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确实是死有余辜,但是这一场爆炸怕是还有不少无辜的人被埋在废墟之下,大家不如一起找一找,多救几条人命。”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这样建议道。 大家一听,这才从愤怒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确实,这样大规模的爆炸,死伤定然不少,就刚才他们所在的议事堂就有好几个人被砸中了,他们是跑得快才能安然无恙,现在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救人啊。 卫慎他们是两天之后才被挖出来的,因为埋得地方离见亡林比较近,又是爆炸最严重的地方,所以大家几乎都放弃了那一块,还是多亏了几个藏在其中的锦衣卫知道其中的隐情,一直在那里挖,才把他们救了出来。 那个石室建造的材料十分牢固,他们又刚好在墙角,那处没有完全被炸毁,否则他们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只是卫慎最后推开了扑到他身上的阎良,刚好右腿被落下来的石块砸中,膝盖附近的骨头都被砸碎了,又这样耽误了两天,这条腿已经算是废了。 阎良也虽然也被飞溅的石块砸中,但却没有卫慎这么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至于小煦被阎良护住了,倒是一点伤都没有。 大夫刚走,就有许多人来问他们情况,毕竟他们和一般人不一样,很显然他们被埋的地方是密道里,所有人都想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阎良就半真半假的说道,“他们在密室养了一个要喝人血的怪物,我们是被弄晕了带进去的,醒来之后我们想逃,但不知怎么的惹怒了那个人,他就点燃了那里面的炸药,说整个山庄里的人都是沈庄主送给他的礼物,他要整个山庄都要给他陪葬。” 他还说了近几年山庄失踪的人其实都是被沈华鹤悄悄带走送给那个人了,这一下,大家就纷纷想起来见亡林的那个传言,原本那里就是正常的,只是忽然之间就变得不能靠近了,而且频频有人失踪,大家又想到是从哪儿挖到这两个人的,此时就都相信了阎良的话。 而且阎良平时的为人耿直,这段时间又颇得沈华鹤看中,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现在这一切都基本和他们原本的猜测吻合,于是大家便更深信不疑了。 真是没想到,平时看着那么正人君子的人,到头来竟然是个伪君子,大家此时真恨不得还要往他们的尸体上再补两刀。 问到了想问的事,大家也不好再打扰几个受伤的人,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纷纷离去了。 ☆、大结局 卫慎的腿伤的严重,根本就不能动,所以他就一直在静远山庄里养伤,幸好这里还有一些院子没有废掉,否则他这情况还真不好办。 阎良的情况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基本没事了,只是他对于自己没有护住卫慎的事情十分愧疚。 “我难道还要用你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吗?”卫慎的语气不轻不重,“我们这种随时把命提在手上的人,废了一条腿算什么?” “可是,我是您的下属,我的职责本来就是保护您。”阎良跪在卫慎的床前,一副负荆请罪,不愿起来的样子,“而且,您刚新婚不久,又有了孩子,现在这样,属下实在有愧!” “我培养你们不是让你们替我冲在前头的,我的命更不需要你们来护。”卫慎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偏偏其中的压迫感让阎良不得不站了起来。 这时小煦刚好端着药碗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说傻大个,你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你信不信我在你药里直接下点东西,让你起不了床。” 小煦在密道里已经知道了阎良他们的身份,不过她也没有要揭露的意思,反而是愈发紧密的缠着阎良,因为知道了巴札巴是他的假名字,她也不叫他“巴哥哥”了,直接叫他傻大个了。 阎良瞪了她一眼,“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了,就该去找你师父了,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哪。”小煦对他眨了眨眼,“我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初初有了女人的风韵,却又带了些少女独有的纯真,阎良一时耳尖有点泛红,“你胡说什么!”阎良从她手里夺过药碗,然后端到卫慎面前,“大人,先喝药吧。” 卫慎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难得害羞的样子,又看了眼那边一点羞涩之意都没有的少女,突然就想到了忍冬,不知道她一个人在京城怎么样了,那边有没有下雪,她看起来很喜欢雪的样子,不要受凉了。 卫慎想写封信给忍冬,又怕她知道了自己的情况担忧,孕妇最容易多思多虑了,最终他还是决定等把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之后,回去之前再给她写信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个月后,他的信到京城又需要一些时日,等到的时候却刚好是忍冬生产的那一夜,也多亏那时候到了,才能安了她的心,让她顺利生下了孩子。 卫慎信里写的十多天到,但他伤刚稳定一点就要上路,路上伤口反复,这一路生生用了一个多月才到。 那时候忍冬都已经出了月子了,天天都在等着卫慎回来。 接到卫慎今天回来的消息,忍冬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着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她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紧了紧披风立刻迎了上去。 忍冬还不知道卫慎废了一条腿的事,等他看到卫慎被阎良从马车上扶下来,又用一直拐杖支撑着走向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的腿?” 卫慎微笑着看着她,语气平淡,“废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 看着卫慎艰难的向他走近,她立刻冲过去抱着他,“怎么会嫌弃呢,一直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他的眼泪都擦在了卫慎的胸膛上,“以后你慢慢走,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你,反而是以前,你走那么快都不知道等一下我。” 忍冬用手把眼泪擦干,就这么看着他笑了。 卫慎就那么注视着他,然后扔了手中的拐杖,用力抱紧她,“好!以后你等我。” “对了,我们的孩子已经生了,现在都一个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忍冬扶住卫慎的胳膊,让他一直手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向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阎良在一旁想上去帮忙,但被刘伯拦住了。 忍冬就在他们的房间布置了一个隔间,把孩子放在那里,忍冬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睡了,冯嬷嬷正守在旁边,她拦住了欲要行礼的冯嬷嬷,示意她先出去,不要打扰他们。 忍冬拿着卫慎的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对他说道,“你看,这孩子和你长得真像,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居然一点都不像我,我都快嫌弃他了。” 忍冬的语气是满满的宠溺,一点嫌弃的感觉都没有,卫慎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孩子,虽然七个月就出生了,但大概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实在是吃的好,比起正常出生的孩子也不显得小,只是呼吸有些微弱,可以感觉到大概身体比起同龄孩子弱了一些。 “孩子的身体?”他有些担心的问道,原本这孩子只是打算生下来当做一个牵制忍冬的筹码的,可此刻看着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看着忍冬幸福的感觉,他的内心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种牵引似的,大概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吧。 第34节 “大夫说了,只是因为早产他身子才会弱一些,但过了一岁就会和同龄人一样了,现在大夫就住在府里,随时给他检查身体呢。”忍冬原本还担心卫慎不喜欢孩子,但此刻看着他这样子却放下了心,孩子身体的事她已经详细的问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以后不再生了。”卫慎的视线从孩子转到忍冬的脸上,语气认真。想起他在信中听刘伯说的忍冬生孩子时的凶险,他万分后悔当时不在她的身边,早知道女人生孩子如此艰难,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会让她经历这份痛苦,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他不愿再承受一点点失去她的风险。 “好。” 忍冬虽然觉得卫慎有些担心过头了,但她也确实不想再生一个,把原本属于这个孩子的爱再分成多分,所以答应了他的话。 卫慎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从府门到这儿走了不少的路,又站了不少时间,此时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忍冬见状,立刻扶他出了隔间,在床上坐下。 她让冯嬷嬷从外面端来一盆热水,把卫慎的脚放在木盆里,轻轻的给他洗着脚,看着他那只完全看不出异常的右腿,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卫慎见状,身子向前倾,抬起她的头,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无奈的说道,“不是说不会嫌弃我吗,怎么又哭了。” “你这样,我只是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我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准备,我现在这样,以后指挥使的职务定然没有了,你不是一直担心这个吗,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卫慎的语气有些调侃,忍冬也听不出其中有即将被罢官的失落。可是她明白卫慎得罪过太多人,以前人家是害怕他的身份,不敢做什么,可一旦他没了这个身份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的眉头忍不住皱的更紧了。 卫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觉得一旦和忍冬待在一起,连日来的阴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皇上不是个卸磨杀驴的人,他会妥善安排好的。”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而良弓藏,忍冬对卫慎的话不是特别相信,但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三日后。 天空清晨起就飘起细细的雪花,一位宫里来的太监冒着雪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忍冬和卫慎跪在正堂里,听着太监尖细的声音,读着手中明黄绢帛上的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指挥使卫慎,勤国济民,才通时务,懋修和之实功,克忠报国守信全身,嘉乃丕绩,特调为大理寺卿。钦此!领旨谢恩!” “谢主隆恩!”卫慎从宣旨太监的手里拿过圣旨,便被忍冬扶着站了起来。 虽然和忍冬说是皇上会妥善安排好一切,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没想到这么快圣旨就下来了,竟然平调成了大理寺卿,这可比他预料的结果好多了。 看着太监宝蓝色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远去,卫慎搂紧了忍冬的肩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忍冬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大理寺,掌管天下典狱之事,又是一个别人不敢得罪的官职,这倒是和卫慎原来的职位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只是比起锦衣卫指挥使却安全了许多,忍冬对这个结果简直太满意了。 从此之后,锦衣卫指挥使依然震慑人心,只是换了个人,而大理寺却又多了一个手段酷辣的大理寺卿,这下不知多少在等着看卫慎笑话的人,又在暗地里咬碎了银牙,赶紧缩起脑袋来好好做人,争取不要落到他手里了。 “你做了大理寺卿之后会不会比以前手段温和一些啊?” “不会!” “那这样不是又有很多人要战战兢兢度日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 两人一路聊着无聊的话题,慢慢向孩子的房间那里走去。 雪花将这个世界染成白色,路上一大一小两排脚印慢慢延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全部完结了,剩下的一些没有交代的事情会在番外补充的,关于夏棠和忍冬最后的恩怨,关于阎良和小煦的结局…… 最后,撒花,恭喜我自己坚持到了最后,真的是被自己感动哭了。 ☆、番外 孩子满周岁的时候,卫慎曾带忍冬去静远山庄看过。 她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几乎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地方,会是那个她曾经生活了几年的繁盛之地。若不是在这里她确实见到了沈延平和夏棠,她会以为这里已经荒废了。 据卫慎说,当时卫慎刚离开夏棠的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一片房屋就倒塌了,而卫慎刚进门就被倒下的房梁砸中了,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夏棠更严重,她当时还在沐浴就被落下的瓦片,木块砸了个严严实实,虽说没有受什么重伤,但她被挖出来的时候,是浑身□□的,加上身上那一片片暧昧的痕迹,她的名声基本是毁了。 若是如此,还算不上什么,但是她却在看见夏时的尸体时,直接破口大骂,甚至扬言要杀了在场的人为自己父亲报仇,原本大家还想着祸不及子女,虽然对夏棠和沈延平的态度不必原来的欣赏,但好歹也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可夏棠这话一说,原本就对她有些不满的人此时就忍不住了,甚至一个与她素有旧怨的人,直接上手废了她的武功,别人也没拦着。要不是沈延平从中周旋,夏棠恐怕当时就能被杀了。 夏棠虽然因为跋扈的性格一向名声不好,但沈延平无论是在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的人眼中,风评还是很好的,他此时一脸愧疚的表示了对自己父亲所作所为的痛心疾首,并表示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又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表示,既然和夏棠已经定了亲,那她就是自己妻子,无论她做错了什么,都该由自己来承担。 在场的不少人看着他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头,还有被砸断的手臂,都露出了同情之色,纷纷表示这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实在不该牵扯到下一辈身上,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至于夏棠,既然武功被废了,那也算是给了她教训了,希望他以后好好管管她的性子,不要再如此了。还有不少人对于沈延平坚持娶夏棠表示了同情。 即使大家都说着不计较的话,也都在几天内离开了祁门山,但静远山庄到底是败落了,沈延平被砸中了头,视力变得有些模糊,更不要说他使剑的右手被大夫判定以后不能再用力了。 夏棠对于沈延平最后对她的维护很是感动,她伤得不重,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着沈延平,甚至因为以前没干过粗活,手经常被烫伤,割伤,但沈延平的深情似乎只出现于那天,之后对她的态度却很冷淡。 静远山庄的下人走的走,死的死,整个诺大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人,夏棠为此需要自己洗衣做饭,可是只要想到这些都是为沈大哥做的,她就不觉得辛苦,只是沈延平的态度却时时刻刻不在刺激着她。 她有时受不了了直接质问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他把自己的衣服全都扒了,直接进入自己,嘴里还说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全都满足你,我说过我会娶你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干涩的地方被这样冲击着很疼,夏棠不断的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可是沈延平完全不会管她,直到自己彻底晕过去,她才算是解脱。可是每每看着他对自己冷淡的表情,她又忍不住挑衅他,似乎只有这样两人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受的彼此的亲密。 甚至在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她也故意挑衅她,看着她愧疚的表情,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自从这个孩子就这么流掉之后,他对自己的表情终于不再是冷漠了,反而变成了一种厌恶,这让夏棠心里无比的恐慌,她甚至比以前更频繁的挑衅他,感受着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失控,她才能骗自己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 一 忍冬和卫慎去的时候,并没有进门,她只是让卫慎带她在角落里看了看两人的情况。 沈延平似乎是颓废了许多,并且因为心里的苦闷不甘找不到出口,便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夏棠的身上,看着他对待夏棠的那种态度,忍冬几乎已经认不出这是原来那个即使受了伤也会笑着对他说没事的少庄主了。 她看着夏棠脸庞扭曲的笑,然后对他说了什么,他用力扇了她一个巴掌,夏棠整张脸都被打得偏到一边,然后她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下一刻她就被沈延平直接推倒在了桌子上,下面的场景她没有再看,根据卫慎跟她说的那些事,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不过一年而已,夏棠整个人都已经瘦的不成人形,还没二十岁的人却苍老的好像三十岁,卫慎说她把夏棠的命留给了自己,可此时她已经不想要了,她想夏棠就这样活着原比死了痛苦,瞧她,对她的仇恨始终没有淡忘,连不杀她都不是因为仁慈。 她因为维护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废了武功,现在又和自己心爱的人互相折磨,活着远比死了痛苦。 他们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二 京城这一年风平浪静,贪官污吏少了,连偷鸡摸狗都少了,大家纷纷感叹这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公正严明,不畏强权。 那些强权想哭,人家当然不畏了,当年在锦衣卫的时候,自己有多少把柄被他握在手里了啊,而且人家和皇上关系还好,一旦查出来什么事,分分钟就告诉皇上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威逼利诱呢,就已经锒铛入狱了,简直不给人活路,尤其是还有人不知死活想要用他的妻子孩子来威胁他,岂料买的凶手还没摸进人家家门了,就已经见了阎王了,那位买凶的更是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这下大家算是知道了,虽然人家不干锦衣卫了,但那一手手段可是一点都没变,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得了,还是夹紧尾巴做人吧,千万别落到大理寺了。 第35节 不过听说心上人的锦衣卫指挥使据说性子温和了许多,这让大家还是颇感欣慰的,只是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准夫人是什么鬼 新上任的指挥使不是别人,就是卫慎曾经最得力的属下阎良,因为阎良为人比较懂人情世故,所以给别人留下了一个温和的印象。而大家所说的准夫人自然就是小煦了,小煦自从说了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后就真的一直跟着他了,也不见她去找自己师父,反而天天以他夫人自居。 他开始的时候还会解释一下,可后来渐渐的都习惯了,尤其是别人还都一副我们懂的表情看着他。 我都不懂,你们到底懂了什么啊,心累! 可是看着每每他捉到了一个犯人,他们都会因为自己温和的表象而出口不逊时,那个小丫头都会跳出来,弄些乱七八糟的小虫子把对方折磨的求死不能时,他又觉得也许玩一下养成也不错,毕竟以前那么高冷的卫大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幸福的样子,他表示受到了伤寒。 “我呸,你算什么,你就是卫慎的一条狗,现在卫慎废了,就轮到你来叫了。”他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用最不屑的语气咒骂着他,脸上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弯了一下嘴唇。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家傻大个。”看着小煦如他所料的又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的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就知道这个傻丫头一直都在门外偷听,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锦衣卫出来的人,怎么会有真正的心软良善之辈呢,他只是想要看她每次被气得跳脚,直接跑出来维护他的样子而已。 看着那个人又被小丫头的虫子折磨的满地打滚,眼眶泛红的样子,阎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小剧场 自从卫大人画风突变之后,忍冬每天的内心都是崩溃的。 比如,卫大人开始要忍冬每天和他同桌吃饭了,在小心翼翼的共进了几顿饭后,忍冬发现卫大人大概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陪他吃饭,于是她就恢复了正常的吃饭方式,每顿饭都吃的饱饱的。 只是忍冬吃高兴了,卫大人开始不高兴了,“你为什么每天面对着我吃饭还能吃这么欢?” “?” 忍冬胆颤心惊脸,“我这样是不是哪里不合适?”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卫大人语气严肃。 我觉得似乎没有哪里不合适啊,难道是我吃太多?忍冬一脸苦相,“请大人指教!” “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吗,你面对我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卫大人正经脸。 忍冬表示她受到了惊吓,原来这个词还可以用在男人身上,还是被卫大人这样的人一脸正经严肃的表示我秀色可餐,和我吃饭光看我就饱了。 天哪,是不是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变化。 又比如,某一个寒风萧瑟的夜晚,卫大人突然心血来潮,拉着忍冬去屋顶赏月。 “有没有觉得今晚的夜色特别美?”卫大人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脸上却是一副万分嫌弃的表情。 大人,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不来的,我觉得今天的被窝特别暖。 忍冬微微一笑,虽然笑得不怎么好看,她还是尽量赞同的说道,“对啊,夜色真美,月亮好圆,星星好多。” “明明没几颗星星。”卫大人有些不满的说道。 “是吗,可是和大人一起我觉得我的眼睛里都是星星呢?”我真佩服自己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忍冬深深的鄙视了一下自己。 “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话这么不矜持。”卫大人有点小傲娇。“不过我原谅你了。” 忍冬内心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没听出你语气里的小高兴。 内心吐槽千百遍,忍冬还是只能维持着她的笑脸,机智的转移话题,“月亮真的很漂亮。” “对啊,跟你一样漂亮。”卫大人嘴里说着情话,声音却满是僵硬。 忍冬表示她快接不下去了,来个人救救她吧! 于是两人一个满脸嫌弃,一个满心忍耐的赏了一晚上月,最终的结果是两人第二天起来都伤风了。 又某日,卫大人突然要求忍冬每天去书房给他侍墨。 红袖添香这种事,想不到高贵冷艳的卫大人也会做,忍冬表示她其实是想拒绝的,可是她不敢,于是就只能苦逼的每天站在卫大人的书案前,手里一直不停地磨着墨。这种生活简直太折磨人了,忍冬觉得自己一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得罪了他,导致卫大人不辞辛劳的想了这么个办法来惩罚她。 “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感觉?”卫大人在折磨了她几天后终于开口。 “有!有!有!我这几天很有感觉。”忍冬忙不迭的回答到。 “哦~说来听听。”卫大人的语气似乎有点欣悦。 忍冬一脸诚恳,“大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对,您跟我说,我一定改。” 卫大人原本还算和缓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哦,你错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哪里错了。”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忍冬满脸的生无可恋,“对不起,大人。”真的感觉人生越来越艰难了。 也许是忍冬的表情激起了他一丢丢的同情之心,卫大人大发慈悲的问了一句,“你难道没有觉得我这两天认真办公的样子让你有什么感想吗?” “大人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实乃国之栋梁。”忍冬立刻接道。 卫大人的脸色这次阴沉的可以滴下水了。 “呵呵,好,很好!”卫大人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现在国之栋梁要为国为民了,请这位姑娘出门右转,关上门,慢走不送!” 忍冬觉得现在这情况她如果走慢一点,卫大人也许下一秒就可以把她扔出去了。她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离开了书房,并严格按照他的要求贴心的关上了门。就听到屋里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 卫大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难道他也有那几天? 终于,在两人成婚很久之后,有一次,忍冬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一段时间有一点……嗯……有一点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是就见我们一向正经严肃的卫大人难得的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神情,“嗯,那个,是刘伯给了我一些书,说是一般女孩子家都会喜欢。” 忍冬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总觉得卫大人那段时间又认真又嫌弃的在做着的那些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刘伯拿给卫大人的一定是书局里那种很火的侠客佳人的话本子。 多年不解之谜终于得解,为什么总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呢?这样的想法很不好,对了,那家书局在哪,以后一定不带孩子上那买书了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